本书由(千橙)为你整理制作 =============== 重生之名门公敌 作者:夏听音 =============== ☆、初见      平城最近出了件新鲜事,大家见面不问:“吃饭了吗?”而改问,“你见过人吗?真的有那么漂亮?”   大家聊的自然是本城最大的趣闻,“最美钉子户。”   这年头,和“美女”沾边的,不管是骂的,还是挑刺的,话题性都十足,何况,据说那“钉子户”还是个年轻企业家,这下话题性就更足了。   平安大厦是平城今年最时尚的写字楼,“平城地产”就在大厦的22楼,早晨刚过十点,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了大厦门口,门一开,走下一个年轻男人,正抬脚准备进大厦,大厦的自动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看到中间的男人,他笑着打趣道:“戴总,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上工地去。”走在中间的男人25.6岁,对旁边人交代了几句,就转头来说,“正好你到了,咱们一起去?”   “汤先生好。”周围人和靠在车旁的汤念聪打了招呼,分别向停好的车辆走去。   汤念聪对大家抬抬手,算是打过招呼。视线却始终在中间那位,靠在车旁,不说话也没动,等人走到跟前,他才笑着说道:“邵东,这事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让拆迁队去谈就行,这事情还用得上你亲自出马?”   戴邵东没搭话,看手下人都上了车,才推他一把说:“你还没看出来,对方起码是个营销高手,话题半个月就脍炙人口,这事情他们谈不下来。快上车。”   “什么营销高手,不过是吹牛不打草稿,说的好听,最美钉子户,那女人……”汤念聪拉着调子,转身开了车门,“过三十了吧?又没结婚……要是真美女,早就嫁人了。”   戴邵东上车,系着安全带说:“我看过她的履历,挺不简单一个人,一个女人,再敢有点本事,那就容易高不成低不就,这事情谈了这么久,咱们一期工程都快卖完了。她这事情迟早得解决。”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不然这事情哪里用这么麻烦。”汤念聪叹了口气,一脚油门,车冲了出去。   一个多小时车程,才来到工地。   大家下了车,远远望着那边,平城世纪花园坐落在城北,一期小高层框架已经全部完工,二期正在开始,尘土飞扬,远远就能看到,中间空旷的广场花园位置,现在孤零零地坐落着一座三层小楼,周围的围墙还在,势单力薄地抵抗着风雨。   戴邵东看着那边,竟然不由有些敬佩,对旁边刚下车的汤念聪说,“你看都到这时候了,没水没电,她愣是住了一年多,也不知道怎么住下来的。”他的语气非常匪夷所思。   对于大城市住惯的人,没水没电,那能要人命。   汤念聪甩上车门,周围打量了一圈,说道:“我看是个心狠的,不然也不能连爹妈也没,自己白手起家,这样的女人,我最讨厌打交道,一肚子都是心眼。”   戴邵东失笑,“又不是让你找老婆。”转身看公司其他的车也陆续到了。   汤念聪靠在车旁不动,戴邵东叫了两个拆迁部的人去通报,大老板亲自来,断没有直接去敲门的道理,戴邵东看着那大铁门想的比较多,这场拉锯战,到了今天,已经到极限了。   他们的工程耽误不起。   想来对方,在这里也住够了,原生态一年多……不然不会有现在的那新闻。   去厂里敲门的人很快就小跑回来,大铁门有电子锁,直接给开了,没见到人。   汤念聪冷笑了一下,说道:“看我说的没错吧,是个心眼多的。这时候还不忘摆谱,不来开门,这地方现在估计就剩下她孤家寡人,怕一来开门坠了士气。”   戴邵东抬脚往内走,汤念聪靠近的时候,他拍了拍汤念聪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有些话,自己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汤念聪反说道:“你喝洋墨水回来的,我不说,万一你不懂怎么办?”   戴邵东作势想了想,说:“还是你想的周到,那等会你负责谈判吧。她要价七百万,你负责压到两百万,最多两百二,全看你的了。”   “那你不早说。”汤念聪伸手扣上自己的西装纽扣,“早知道来这里谈判,我换身衣服了,你看我这衣服,和农民企业家一起,让人家多有压力?第一印象不好,后面还怎么谈?”   戴邵东无语地望向他,看着那裁剪无可挑剔的定制西装,又看着汤念聪年轻而张扬的模样,顿了好一会,才说:“……现在城市扩张,这地方已经不是农村了,何况人家本身也不是农村户口。”   汤念聪不置可否,“你还真以为是个美女在里面等……”话没说完一个趔趄。他骂骂咧咧踢走绊脚的小砖头块,恨声说道:“要是在咱们那,敢这样和咱们闹的,一个推土机就给她平了。看她还怎么闹?这人是没吃过亏。”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戴先生,这栋三层小楼原来是工厂的办公区,现在没水没电,顾小姐自己住在二楼。”旁边戴邵东的秘书连忙上前简短解释了一下。   戴邵东挥手示意,“你带路,我和汤先生上去就行,剩下的人在下面等着,免得人家觉得咱们仗势欺人。”他转头对汤念聪刚想交代一句,汤念聪已经跟着秘书抬脚往楼上去。   这地方周围一直在施工,楼梯看样子每天都有打扫,不然早就应该落满了黄土。   戴邵东上了几层,周围看了看,今天还好风向关照,不然那风一吹,这地方得脏成什么样?不由感慨住这种地方真的挺需要勇气,这一年,吃土都得吃多少。   二层是典型农村小厂房办公室的格局,镶着铁栏杆,靠墙的地方有自来水水槽,不过现在都干了,里面堆着烧过一半的木头。   这东西有点怪,他想了一会才想明白,估计是火把……这地方没有电,晚上黑灯瞎火的,后面还有山,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出没……   “顾小姐,我们戴总亲自来了。”秘书站在中间的门口,对着里面说。   汤念聪不满地瞅了她一眼,觉得这也太没出息,站在门口说话,都不敢进去。他抬脚走过去,大大方方的走到门口,往里一看,他愣了一下。   这是一间办公室加会客室。   长窗透亮,映出一片碧空如洗,一个女孩坐在桌后,正低头在签文件,落笔如飞,身上是奶白色的套裙,简捷高雅的款,丝毫没有他预料中乡村大龄女企业家该有的彪悍或者穷酸气,反而有种灿然生辉的错觉。   那女孩几下收了笔,抬头望过来的时候,目光清清淡淡。   汤念聪心里一个激灵,觉得这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不好打交道,那目光,太宠辱不惊,太平淡了。   难道自己今天不够帅?   身后的戴邵东已经向前一步,不动声色碰了他一下,提醒他回神,同时伸出手来,“顾小姐,打扰了。我姓戴,戴邵东。”旁边秘书适时的递过去名片。   女孩也站起来,同样伸出手,“顾西,辛苦您亲自过来。”也是客客气气的语气,俩人握了手,又双手互递了名片。   汤念聪别别扭扭从外面进来,一时拿不定主意怎么谈,这人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只看这屋子,典雅细致,旁边进门的地方,摆着束栀子花,点着紫色的什么草,旁边左右还各有个烛台,烛台很欧式,陶艺的,像是西班牙南部或者意大利南部盛产的那种手绘工艺品。   他这才想起来这位顾小姐的履历,她曾经在欧洲游学过……   戴邵东显然功课比他做的多,这时候已经寒暄过,切入正题,“……您这工厂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个事,我希望咱们双方都能够各退一步,早日达成共识。”   顾西点头,顺着说道:“这是自然。”   戴邵东说:“我们二期工程马上就要开始,您住在这里,对您的健康影响也很大,我之前没有听下面人说,刚刚来了才发现,您这一年,生活上应该挺不方便的。”   顾西微微露出点笑容,说道:“七年前,这里那时除了山只有水,我跟着村委会一起搞的招商引资,所以这里对于我来说,不存在生活上的不方便,反正出门我们后面就有水,后面还是山。”   戴邵东:“……”   汤念聪微微转开脸,他觉得这娘们还挺有幽默感,外加有点姿色,难怪价码搬的硬,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别的关系,他们不知道的。   戴邵东已经调整了情绪,继续说道:“我也知道顾小姐在这件事上的委屈,这地方现在人气这么旺,也有以前村委会的功劳。不过拆迁这事情,就是得按照合同办事,您这工厂用地一直没有手续。”   “不是没有手续,而是我们曾经的手续被现在的村委会认定不合法。”顾西不紧不慢地纠正。   戴邵东笑着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属于村委会的遗留问题。咱们不如还是谈一下赔偿方案,这样比较节省各自的时间。”   顾西点了点头,“好。”她说。   就一个字。   汤念聪忍不住视线又转过去,看着那边的女孩,这人不咸不淡的一个字,让人怎么接话?有这么谈判的吗?而且她那平淡的语调,怎么都令人觉得有些居高临下,仿佛万事尽在掌握……   戴邵东显然也有些意外,但公司早就有方案,这女人单挑做了几年领导,有气场对他而言是应该的,于是他又说:“顾小姐您提的赔偿方案,超过了本地任何一家的赔偿额度,所以在这方面,希望您还是可以适当让步一些。你所谓的那些设备,换一个地方,还是一样可以使用,所以这部分的赔偿,我们……”   顾西闻言笑起来,“我们公司还有贷款,这些不用我提供资料,你们也可以核实,没理由你们征地之后,我们公司要赔个精光。何况,我们是矿泉水厂,这里附近的水源是我们固定资产的一部分,离开这地方,我们公司还要那些设备干什么?”   戴邵东何尝不知道,他们二期都是别墅群,当初看上这地方,也是因为有山有水,不然谁跑到一个三线小城来搞开发。   可开发赔偿,没理由连厂房机器,公司赔款,未来预期收益都赔上,没这样讹人的。   但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心善的,又说道:“这个您也知道,不是我们的问题,我知道您在这工厂倾注了比较多的心血,可是……我们也是正经的地产公司。等法院的强制拆迁令下来,到时候……”   顾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直直地看着戴邵东,又看了看旁边的汤念聪,冷下声音说道:“一家二十万,都有谁收了这彩礼,你和我心里都清楚。所谓手续,不过是糊弄外行而已。”   戴邵东脸色剧变,心里突突地跳起来。   汤念聪连忙往门外瞧,还好秘书已经下楼了。   顾西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淡淡笑了一下,轻飘飘地嘲讽,又说道:“这事情吧……”她的语气慢悠悠的,“戴先生,你说自己也是正经的地产公司,可是……持牌人也并不姓戴,所以我觉得,这事也许你还做不了主,不如回去再商量一下。”她把桌上的名片推了下,拒绝的意思。   戴邵东气的胃疼,他明明就是大股东,持牌人不是自己又怎么了?   但这女人刚刚的话实在大出他的意外,怪不得敢当钉子户,原来手里有底牌。他觉得没办法谈了,公司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让老板这样来被打脸,站起来说,“那我们换个人来和你谈。”   顾西也站了起来,口气依旧客气地说:“那辛苦你了。我们公司这也是没办法,刚刚的话您别介意,我只想节约彼此的时间。你看大家都是同行,你应该也明白我的难处。这世上,谁都没有权利让另一个人过的苦哈哈的。可是如果遇上了不对等的敌人,当然只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们是大地产商,别为了点小事坏了招牌。”   戴邵东:“……”什么大地产商,这是他第一个地产项目。   汤念聪往外走,又看了顾西一眼,门外的阳光正照进来,她向外来送人,那光就洒在她脸上,柔软的白净,令他觉得格外顺眼,还有……漂亮。只是这脾气还有小手段,实在令人喜欢不起来。   戴邵东过得一向顺风顺水,从来没有碰过这么硬的钉子,下着楼,心口还憋着一口气,特别是那句大家是同行,谁和她是同行?   而且连杯茶也没给倒,没家教。——算了,这地方没水,给他倒他也不敢喝。   下了楼,汤念聪说:“看我说的没错吧,肯定是个心狠的,你说咱们送钱的事情,她怎么知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戴邵东就憋闷。   她还敢威胁他?!   汤念聪看他的脸色,知道他动了真气,早上来的时候轻描淡写,显然没想到一下被人掀了老底,他劝说:“你也别生气,这事情有什么呀。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人要没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她就是还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   戴邵东被逗笑了,挥着手说,“又胡说。”   汤念聪想到刚刚屋里摆的花,那栀子花皎洁美丽,有种不动声色的娇嫩,又说道:“看那屋里的装修了吗?……花?还有她的鞋,那么干净。——她还挺有生活情趣,都这份上了,还那么爱美,还穿的浅色衣服……年纪看着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大。”   戴邵东给了他一下,“说正事。”   汤念聪脚下一滑,发现又踩到了小砖头,“还是刚刚那块!”他一脚踢开,“我和这砖头还挺有缘的。”他笑着靠近戴邵东说,“你说她是不是眼神不好?你的调查报告里,有没有说她高度近视什么的?”   “什么?”戴邵东看着他,显然不大理解这种脑回路。   汤念聪神神秘秘地说:“咱俩一起出马,还能这么淡定的女孩真的不多……你说她是不是眼神不好?”   戴邵东绝望地看着他,看他神采飞扬没有放弃的意思,才说:“……大概,逆向审美差异吧。”   汤念聪怔怔地跟着他走,忍了好一会才问,“那是个什么鬼?”   戴邵东心里说:“就是——就是我不想和你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终于开了,美妞们久等了。每晚七点,我真想你们呀~~~ 这篇不是地产圈背景。 ☆、机缘      巨大的苍天大树,可以遮蔽半边天空,天空之上,空灵纯净的一片,不见半朵云彩,顾西茫然然地站着,只知道自己死了。盖在一堆瓦砾之下。   父母早逝,她辛苦半生,就这么结束了。竟然死的这么憋屈:早上才见过人,晚上房就塌了,明知道仇人是谁都不能报,太难忍了。   ……真是死不瞑目!   人流从四面八方而来,却默契的往树下方向,变成井然有序的队伍。   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好像隔着雾,根本看不清样貌。   顾西看了一会,就如同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也随着人流而去,她心里知道,这是要准备投胎去了。她叹了口气,不愿认命也只能认命的悲情憋屈,可又能怎么样?   只希望……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吧。   终于轮到她,到了树下,一个老婆婆坐在那里,面上也蒙着雾气,一个一个“影子”从她面前而过。她摘下树上的果子,分给伸手过去的“影子”。   顾西抬头,发现满树金光闪烁,晶莹透彻,全是比葡萄稍大的果子,她走过去,就听那老婆婆说,“这是个公平的世界,要投胎,就要先吃这灵果,当然没有灵果,也可以一样投胎长大。”   顾西看着那水润的小果子,直觉这是好东西,就问道:“这灵果是什么?”   “是随机的天赋。”老婆婆手一抬,落在手里三枚,“吃了这个长大后,有些得到美貌,有些得到智慧,有些得到过人的天赋,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家世……”   原来真是好东西,顾西大喜,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很多人开着外挂出生,有些美丽英俊,有些格外记忆力好,有些家世傲人……原来是这样来的。   “那怎么才能得到灵果?”顾西没有忽视有些人并没有拿到,可谁不想自己拥有傲人的天赋。   却听那婆婆说,“拿钱来换。”   “钱?”顾西愣住,“哪里有钱,不是大家都死了吗?”   老婆婆的视线仿佛看了她一眼说,“你没有钱,不用要了。”   顾西心中大惊,强压着情绪,尽量语气平淡地又问:“怎么可能有钱呢?大家不都是来去一身轻,所谓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人来了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钱给你?”   蒙着雾气的老婆子笑了,缓声教导的语气说道:“……那些寻龙点穴的,要聚气藏风,富贵荣显……为了恩泽后人,死后的陪葬品,压在眼上的钱,含在口中的珠玉宝石,你以为都是为了做什么用的?”   顾西只觉眼前一黑,重重打了一个冷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不是和现在的社会一样,自己努力不如一个有钱的老爹。”   老婆婆笑,“那是自然。”   那是自然……这样的话,她怎么说的出口,这么明目张胆的邪恶……   顾西说不出话来。   就听老婆婆又说:“金钱,本来就是万恶之首,灵果,也一样。不过你会选择不要吗?”   那“灵果”在她手中发着诱人的光,谁会想不要?   可是怎么要?   父母早逝,外婆抚养长大,又死的不明不白,谁会给她寻龙点穴,有没有葬身之地都是问题。   她怔在那里,冰冷,从骨头缝里冷出来,这是死无翻身之地的意思?   什么积德行善就会有好报……这是谁说的?   世代无法翻身的绝望袭来,令她想要发疯,原来都是假的,投胎是假,奋斗是假,轮回都是不公平的,这也太欺负人了。   绝望如同浪潮,瞬间把她卷落地狱,她木木地说:“那没有钱的呢?”   “没有钱?”老婆婆晃了晃手中的果子,“做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原来,普通人是这样的……这样诞生的!   顾西从来都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原来可以是这样?!   但她哪里是会认命的人,如果她认命,她就不会成了钉子户,想到自己数年心血化为乌有,死的可以六月飞雪,死后还要被欺负,这种世代看不到未来的悲愤,令她恨不能和这地方玉石俱焚。   可是那苍天的大树,不知该生长了几千年的威压,令她知道想要玉石俱焚都是奢望。   每个人都盲目地跟随着这种秩序,认命或者妥协,她红了眼,难道生生世世,就是这种命运?   生而平凡,死而平凡,变成一个没人记得的符号……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那金灿水润的果子,一粒粒被人拿走,她却一枚也没有。   如同去高档商场,再贵的东西都有人买的起,而她只能看着,安慰自己,只要努力,以后也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个。如今……连这种都成了不可能。   绕过她的人越来越多,却井然有序,没人觉得她碍事,仿佛她执着的站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绊脚石。生而如尘埃。   死也是尘埃。   顾西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勇气,她猛力扑去,一把抢过老婆手里的果子,抓住仰头全部塞进嘴里,也不管几粒,几股甘甜争先恐后滑过喉咙。   还好这东西不认人。   她瞬间眩晕,真甜。怪不得大家都想要。   周围的“影子”如同中了定身咒,老婆婆脸上的雾气都吓的散开来,显然这数千数万年的规矩从不曾被人打破。   “这地方还能有强盗?”那老婆婆说,“吃了三粒,这可怎么办?”   顾西晕晕沉沉,倒下的那一瞬她想,“我管呢。灰飞烟灭也顾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美妞们中秋快乐,这段是我去年梦中偶拾的片段。 也许投生不是随机的……有没有可能,投生链是这个样子……博君一笑。 这章短大家别介意,和下章跨度太大没办法。 ☆、现世      再次睁开眼,顾西躺在床上没有动。感受着窗口有风吹进来,已经是冬天,她离世的时候,还是秋天……   “姐——”面前忽然多了一张脸,女孩明艳靓丽,年龄最多二十岁出头,俯身看着她,这么近距离,那张脸还是精致的无可挑剔。   顾西沉默地推开她。   烦。   顾西怎么可能不烦,醒来已经有两天,再次睁眼的瞬间脑海里就有种意识,告诉她已经现世投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许是怕破坏了某些规矩,所以让她顺着一个“红颜薄命”的活下去,估计还是怕她乱了规矩。   现在叫她的,是这个“红颜薄命”的妹妹,叫顾念。   就这么多!   她等了两天,还是除了自己的记忆,其它都没有……所以她意兴阑珊地不想开口,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就知道,那些法则怎么会被她轻易打破。   “姐——你病好都两天了,怎么还是这样?”顾念把手里的粥放下,顺便坐在床上,娇声说道:“……我今天又把手烧了,你也知道我不会做饭。你快点好吧,我不想每天给你熬粥了,再说,我明天还有演出,也不能在家呢。得去平城。”   一听平城,顾西一下来了精神,看向她说:“为什么去平城?”   “演出呀。”顾念奇怪地看着她,“我上过月就告诉你了。”   顾西茫茫然地想了一会,发现还是想不到,只有她自己以前的记忆。   “姐——”顾念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你怎么了?以前那么聪明,不会发烧烧出问题了吧?可不是只有小孩子才会烧坏脑子吗?”她看着顾西,神情担忧。   顾西也望着她,心里说,“何止发烧能烧坏脑子,还烧死了你姐呢!”   自己这原身叫顾惜,就是发烧烧过去的,倒是比自己死的舒服。从屋里的书籍判断,以前应该是个学霸,可是自己什么记忆也没,等于得个空壳。   样貌也没貌美成这妹妹那样……   顾念等了一会,看她神游天外,揉着后背又说:“以前你睡沙发我也不觉得,这两天我睡的腰都疼了。”   顾西无语地看着那“可怜”的妹妹,家世的外挂估计也没,看这一室一厅没父没母的家,还不如她以前呢。至少以前她不用睡客厅。   这个家的姐姐,以前竟然是睡客厅!   样貌,   家世,   背景,   学识,   要什么没什么……那等于一点外挂没有……显然是给她找个空位,等她混吃等死而已。   顾西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容易抢了个机缘,不止什么天赋都没,连这原身的初始技能都不给她。还得罪了阴曹地府……这次死了,怎么轮回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更烦了。   “姐——”顾念又唤她,声音带着担心,“姐,你真的忘了我要去平城吗?怎么不说话?那我走了谁照顾你呀?姐——”   平城!   平城!!   倾天而下的瓦砾,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楼板塌下去间死不瞑目的不甘心,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如水融进水中,竟然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自己就那么的没了。   两个男人的样貌跳跃脑海中,那么自信从容,从来没有被欺负过的富家子样子。   却杀人不眨眼。   顾西猛然坐了起来,把顾念吓一跳。   顾西攥着被子,斗志昂然,一直消沉生气有什么用,没有外挂又怎么样,她只要人在,就是卷土重来。大不了这一世自己多攒些钱,死的时候也寻龙点穴一番,她还不信,世代不得翻身了。   何况,能够报仇,收拾那些害死自己的家伙,没有投个好胎都值得!   ******   平城,城北   顾西站在废墟前,看着工地上大大的横幅,猎猎风起,“无良开发商,携款潜逃不得好死。”有几条横幅已经脱落,显然示威都已经是过去。挖掘机只剩一台,不见半个人影,一期的工程框架犹在,没有装玻璃的阳台,如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睛。   风卷的黄土飞扬,迷了她的眼。   顾西转头望着四周,远处还是那座山,水弯环绕,气温猛然低的出奇,天上飘下雪花,大片大片,整个世界孤零零的,顾西简直不敢相信。   时间日历明明告诉她,不过才过了四个月,怎么这里就连开发商都跑了?   这要她找谁报仇去?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她还认的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持牌人也原本就不是那一个。   冷风吹来,顺着她的卫衣向里灌,这件衣服还是她妹妹的,顾西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前的顾惜和妹妹的衣服都是混着穿,原来除了家世背景,连想报仇的外挂都不给她……   这也太狠了。   但那又怎么样?想了想,先往最近的便利店去。心提着,别是这地方的人也不对……那就真的悲剧了。   店里的女孩圆圆脸,一脸喜庆,一看到她,顿时笑着说:“小姐要什么?”   顾西的心,瞬间落往实处,还好……二丫没变。   心里不由自主多了喜悦,报仇的希望还在就行。她说,“给我一瓶矿泉水。”   二丫弯腰从下面拿出一瓶,上面有土,她拿毛巾擦着说,“远处有个工地,这东西放一会都是土,不是陈的。”   顾西摇头示意无碍,掏出钱来,心思又微妙,这钱,还是早上问顾念要的,她连自己银行的密码也不知道,还得去办挂失。几天后才能知道自己银行有多少钱。不过看那家的样子,估计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给你找钱。”二丫把零钱放在桌上。   顾西抬头问道:“这旁边的开发商怎么跑了?我二姨在这里一期买了房子,她现在人在外地,托我来打听一下。”   二丫一听,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那你二姨可真是倒霉了。工地上死人了,所以开发商怕事大,一夜之间跑了个干净。”   顾西的心砰砰跳,那个死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那个死的……是什么人?”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带点小激动。   但凡听到死人,惊讶是正常的,二丫说,“你也别怕,死的是我们一个大姐,人可好了。就是被那无良开发商害的,”她说完又往门口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说道,“……别人都说,是恶意拆迁,那个大姐家里没人,当时拆的就剩了她一家,她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顾西觉得这逻辑不对,她说:“既然是故意的,那开发商应该早有准备,那他们为什么要跑?”   “这谁知道?”二丫语气自信,带着乡村女性八卦时万事尽在掌控的表情,神秘说道:“这里面的事情谁说的清,也许故意要弄这场事,趁机跑路也说不定。”   顾西摇头,“这样更不对了,卷款跑路就跑了,为什么一定要死人?死人总归是麻烦事。”   二丫有点不高兴,她没想过这个,用抹布胡乱擦着桌子说,“你不是来打听楼盘的消息吗?管人家为什么死人。反正开发商是真的惹事跑人了。别的我不知道,你还要其他东西吗?”   这是赶人了。顾西也不恼,道了声谢,把水装起来,那水常温,握在手里也凉冰冰的,她装进包里。找别人打听去了。   这一片,谁的脾气好,谁喜欢多说话,她一清二楚。可是拐弯抹角问了几个人,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   她也知道,开发商跑路,群众怎么能知道真相,知道真相的,又不可能告诉她个陌生人……   吃了两顿饭,天都黑了。   顾西往工地方向走,越走越荒凉,这地方本来就在边上,后面就是山,现在还死了人,根本不会有人来。她很想去自己房子塌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遗物。刚刚只顾打听消息,都没走近看看。不过一想,估计几率很小,拾荒的都手脚快……   但她要的东西别人未必稀罕……无论如何也是要回来找找的。   她停下脚步,还是决定先回酒店算了,这地方,晚上还没有公交车,一个女孩晚上在外不安全。   再说要去,带个铲子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      回到酒店已经十点,顾念也没有回来。这家三星级的酒店,地毯陈旧,窗帘老气,顾西坐在床边,连躺都嫌脏,她看过,床单干净,下面的垫子却很吓人。   十一点顾念才回来,这姑娘原来是个模特,到这三线城市来表演。   顾惜看她回来就钻到浴室,用浴缸泡脚,门口的高跟鞋看着像刑具,她走过去问:“你这鞋跟太高,路上回家的时候不能换鞋吗?”   “当然不行,那多没气质。”顾念回头来说,脸上还带妆,非常的艳丽动人,不过呲牙咧嘴的样子又有些怪,“穿穿就习惯了。我主要是前两个月没接到活,所以一时没习惯。”她说着倒吸一口冷气,抬起脚后跟,红红的一块榆钱大小,都落皮了。   那得多疼……顾西挪开目光。但这小姑娘毕竟给她熬过两天粥,她说,“你这工作看着挺辛苦……”   顾念嗯了一声,“那没办法,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银行都要没钱了。”她看了顾西一眼,又说:“就像这酒店,要不是公司付钱,咱俩可没机会出来旅行。”   顾西望了望天花板,她“眼神”一向好,果然这家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样……原来是顺便旅行。   又是“哗哗”一阵水声。   顾念又开了些热水,顿了一会,小声说:“姐,看来你的脑子真的烧坏了。这几天你说话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你说爸妈再打电话回来,我和他们说吗?”   咱还有爸妈?   顾西忍着没说,可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说:“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现在,确实是脑子空白的。”这句话她这几天说好几次了。   如果她是顾念,一定不相信。   却听顾念说:“其实这样也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你能忘,最好连那家伙也忘了。费事被他拖累。”   “谁?”顾西顺着问。   顾念回头来,一笑说,“姐你果然忘了,那我才不和你说呢,忘了最好。我连名字都不告诉你。”   顾西:“……”是敌是友,总得让她知道吧。   顾念已经抽了条毛巾,顾西刚想拦,她就拿着擦了脚,脚丫子蹬在空中喊,“快给我拿拖鞋呀。”   顾西左右看看,找到拖鞋给她递过去。   顾念把毛巾扔在地上,转身出来,用毛巾擦了脚,蹬上拖鞋,伸手来搂顾西,“终于活过来了,刚刚差点疼死我。”   顾西被抱的愣住,女孩娇弱香软的搂着,那么陌生的亲密。她还没想完,顾念就放开了她,“以前你最疼我了,什么都能忘,这个不能忘。”   顾西尴尬地说,“你抹了好多香水……”   顾念正从包里掏化妆品,一听这话,拿出瓶香水就向她喷,“好闻吗?今天别人刚送的,给你喷点。”   顾西还没说话,就被喷了五六下。   顾念拿着瓶子冲着她笑,一脸明艳阳光,这一刻,顾西觉得,有个妹妹,原来也不错。她等于和外婆长大,家里没有任何同龄亲戚。   就是,那个爸妈是怎么回事?人在哪儿?   还有,想让她忘记的人,到底是谁?   但她也没兴趣问,知道就不免多了责任,或者义务。除了查出自己死的真相,找到害死自己的人,其它的,她都没兴趣。   她走到窗前,挑看窗帘看外面,大雪纷纷扬扬,果然……下了大雪,那明天,就不方便出门了。   今天知道开发商竟然跑路了,那么她的死亡,就不是被当成钉子户弄死那么简单,不然开发商何至于跑路。   要查出这个真相,如今变成了最重要的。   可是怎么查?   顾念已经换了衣服,抽了条浴巾往浴室去,看她站在窗口,那站立的姿势说不出的陌生,愣了一下说道:“我原本以为带你出来走走就好了,可你现在这样,说不定好不了。要不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走到把浴巾挂好,又拿了一堆东西站在书桌前卸妆,一边用卸妆棉擦脸一边说,“不过你的公司怎么办?我觉得挺不正常的,别是有别的病……但一去医院就是钱——如果没事还是别去了,别倒霉又查出别的问题,我就最讨厌去医院。”   顾西忽略了后半句,略微诧异道,“原来我还有家公司?”好不可思议的语气。   顾念“噗嗤”一声笑了,侧头看她笑着说,“姐,你的语气好可爱,你以为是多大的公司?一家保洁公司而已。”   “什么?”顾西有点不大相信,自己这么年轻,创业也不该是保洁公司呀?   顾念已经往浴室去,又探头来补充,“是呀,你的公司可大了。有六个下岗阿姨都等你照顾呢,你责任重大,可得快点想起来。不然她们可没人管了。”   六个!   下岗的阿姨!!   顾西身后的窗外,大雪大片大片往下落,她曾经手下管过上千人……这对比也太凄凉了。   “还有……”顾念在里面继续喊,“以前都是你养家,还要给我生活费,今天早晨我包里就剩八百了。给你二百,你的卡拿到,要赶紧给我点钱花,别又让人骗走了。还有咱们这个月也快交房租了,15号,你记到本子上。”   顾西木然地走到桌前,把顾念刚刚放乱的化妆品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记东西。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样貌,镜子里的女孩冷眉冷眼,如果再努力一下,也许可以往冷艳方面发展,但就连这五官,都没自己曾经好看。   起步也比自己曾经艰难,自己那时候,好歹有父母留下的钱供她读书,长见识,创业打拼。   顾西对着镜子,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目前最大的外挂,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报仇的机会,和年轻了几岁。   想着想着,忽然被这滑稽的命运逗笑了:   这是要她从底层靠学识和智慧奋斗,然后去找大财团报仇吗?   可仇人都跑了……怎么找?   灵光一闪,她想起来那家伙介绍过自己。   戴什么的。   她闭眼,回忆起那天,男人踩着阳光进来,风度翩翩,戴……戴什么玩意……她闭上眼令自己专注:   回忆着那一天,他双手递过名片。   她接过……看过名字,   ——戴邵东!!!   催命符般的三个字。   顾西睁开眼,露出冷笑来。   真是天网恢恢,他那天来的时候,一定没有想置自己于死地,所以这个名字,八成是真的。不然他不至于暴露自己。   公司原本的持牌人一定是幌子。   顾西慢慢地坐下,这样想也不完全对,玉树临风的未必不能是大坏蛋……也许他是不怕自己看到他的样子,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人。   还有……一期工程已经卖出去了,他们已经收到工程款,这种阶段卷款跑路的开发商多的是。   可既然都卷款跑人,为什么还要自己死?拿着钱跑和让自己死亡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顾西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死亡,也许真的有其他原因。   不过怎么都好,   戴邵东都跑不了。   找这家伙,才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第二天大雪飘扬,顾念一离开酒店,顾西也出了门。   俗话都说下雪不冷消雪冷,顾西可不愿意干等着,顾念在这里的表演就五天,转头她们就要走了。她心里明白,多少还是沾了这妹妹的光,不然她可要露宿街头了。   从村子里找人租了个不大的铲子,她准备去自己家挖挖,她没有想过和以前认识的任何人联系,不想引起其它不必要的麻烦。自己的死毕竟带着阴谋的色彩。   打听到自己被安葬在公墓,她也不甚在意。听说现在人死了,火葬场都是随便一烧,有时候几个人一起烧,不给红包,装在罐子里的都未必是自己……   雪下的很大,纷纷扬扬,这里又停工死人,连二丫家今天都没有开门。   这小商店是在她们开了水厂之后才有的,现在显然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顾西一路走过去,都没见几个人,她死的时候还有贷款……银行里的资产听说也被没收还账充公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挖到什么,   不过就算有个笔记本也是念想。   可是……   站在面前巨大的黄土坑前,她彻底傻了。   那天她没有来看,原来这地方被清理的这么干净,别说破砖烂瓦,残垣断壁,茫茫四野,好像她自己的产业从未存在过一般……地基都被挖了,还填上了土。   重重一铲子扎进地里,她踩着铁铲,抿嘴对着一个近二十米的大坑,郁闷地简直能笑出来。   而不多时,她也确实笑了。   “这叫什么事。”她一脚踢向铁铲面,铁铲掀起黄土,她顺势抗在肩头,往山上去,那里,希望她的外婆还在……   走过几百几千次的路,只有枯枝败叶都还记得她,展现给她熟悉的荒凉。她一步步往山上走,没人会在乎,她当初不想离开这里,也是不想离开外婆。   人就算死了,都无法有永恒的宁静。   一路顺着小路登到山上,到了外婆曾经的坟头。平城近年来也开始不让土葬,她外婆去的早,所以才得了这安息之地。   墓碑已经被早年的自己偷偷被挪走,害怕被人找麻烦要她迁坟。只是左右种着树。   顾西看着两棵树中间,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身上……片刻,她露出好看的笑容,像对正常人说话的声调说:“外婆,我回来了。”她一把扔开铁铲,从身后拿过背包,掏出早前买的香,按了打火机,背风点燃,弯腰插在了地上……   “……早知道死后是那种情况,我以前一定替你找个更好的地方。”顾西把树旁的枯草拔掉,“我听说我自己被放到了公墓,我不喜欢那地方,等有钱了,我给咱们俩重新找个好地方,把我爸我妈也挪过去,咱们一家人以后住一块。”她笑着说。   枯草有种坚韧,拉的她手疼。   她抬手来,看了看白皙的手心说,“这个女孩叫顾惜,和我名字还挺像的。就是长得没有我好看。应该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看这手,一看就是不会干活的人。”   回答她的是天大地大,大雪纷落。   顾西觉得有种安心从心底而来,自己最爱的人和最爱自己的人,此时就在这里。   她的手,抚上落了雪的土地,“外婆……现在我不住在平城了。这两天,我多来看看你,回头,得等我有钱了才能来,我现在住在帝景城。现在还花着别人的钱……对了,这个顾惜有个妹妹,又年轻又活波。我和人家一接触,觉得真的像两代人……”她絮絮叨叨,和自己外婆说着话。   随着风雪,那些轻言细语亲人间的话语,都散去了风里。   这地方她以前常来,平城是小地方,治安一向还不错,所以顾西停留了许久才离开。   第二天,第三天,她又去曾经“平城地产”所在的写字楼看了看,发现那里也已经人去楼空,还有人在闹事。   她除了遇上几个来打听的业主,得到的消息却是一样。   顾念也没有手提电脑,她有手机,却在来平城的时候留在了家里。想上网查“戴绍东”这个人也不可能。外面的网吧或者酒店的商务中心她也不敢用。   转眼四天就过去了,顾西的心里很不舍,这个自己长大,成长,眷恋,留着她亲人地方。   从旁边的树下挖了一会,就挖出一个小铁盒,这东西毫无悬念的还在,她打开来,里面是些零碎物品,都是外婆收着的,顾西从小到大的小物件。   顾西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是两条18K白色金的项链,顶端晃着“许愿骨”。   她拿在手上看了看,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带回来的,一条自己,一条给外婆。   她把小铁盒又原样埋回去,陪着她外婆,说道:“我不惯花别人的钱,这几天都是花那个妹妹的钱,我把我的这条送给她。”她戴到脖子上,另一条也戴上,“……你的这条以后就陪着我。”   顾西把那土又整了整,手指在那土上轻抚了几下,“最迟明年,我一定来看你!你别担心我,在哪儿我都能过好!”说完站起来,拾起旁边的铁铲转身往山下去。   天冷了,才七点就已经天蒙蒙黑。   顾西想着明天要走,不由留的久了些,雪前天已经停了,走在下山的路上,地面硬邦邦的。消雪的冷酷。   顾西手里用铁铲借力,下山下的平稳而快速。这地方在山上,她为了以防万一,铲子约好今天再给人家还。   脖子上忽然冰凉凉的,她抬手,发现是脖子上的项链露了出来,被空气冻的冰凉,她摸着那项链,心里怪怪的。想到昨天晚上:   顾念从外头回来,说别人送了她一条手链,白金的。   顾西当时想,怎么又有人送东西。   这两天,香水,包,化妆品,顾念每天回来都带着新礼物。顾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管,应不应该问,她没有当过姐,觉得这样问人家不免有些多事尴尬。   她把项链塞进脖子里,用手隔衣服捏着,觉出一种无言的陪伴温暖。   一路从山上下来,恋恋不舍中有点害怕。天已经全黑,可以看到远处的灯火,离的那么远。   她走到自己工厂以前所在的地方,这地方,下次来一定连坑都没了。一个开发商走了,总会有别人接手。   刚走近,就听到远处有车声,开的很急,也很多。黑夜中突而令她心悸,有人来了。   她连忙回头往后跑,躲到旁边的土堆后,大坑周围很多土堆,但这个格外高大壮阔,是填坑剩的,或是旁边挖土胡乱堆在这里的,她不清楚。不过隔着前面将近二十米的大坑,车绝对开不过来。   安全。   车声越来越近,她伸头看去,黑夜中三辆车向这边开了过来……   她连忙低下身,今天是停雪后第二天,最冷的时候。这三天她过来,从来都没有见过人,这块地已经没有油水,拾荒的都不来。   难道是偷二手砖头或者偷土的?   不会,她很快否了自己的想法,偷砖头一般都是开卡车来,这三辆都是轿车,谁会开轿车来这种地方偷二手建材?   车前灯一闪,光柱扫过她的头顶,然后绕到她右边。   顾西心提了一下,知道车拐上来了。   这个时间……估计有八点,她身子更低,不想人看到自己。她还要报仇,不能随便让人知道她在这里。何况这些人晚上来这里一定不会是好事。   她心里甚至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些人,也许和这个烂尾楼盘有关。   不会是觉得把她害死,来悼念忏悔的吧……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   又有两束车前灯一闪,另外两辆车也停了。   顾西沉静地闭气凝神,靠着土堆听那边的动静。这些都是以前她的土,现在被挖了房,挖了地,成了坑,她还得躲在这土堆后,好荒谬的感觉。   就听几声车门响,几个人下了车,“就是这?!”一个男人说,听不出是问句还是在告诉别人。   “这地方不错,推土机呢?”   “那边……”   顾西的呼吸都停了,要用推土机,那就是要填这个大坑,她心里顿时叫苦,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正正好选了土堆,她连忙往远处看,这里往山上跑并不远,但这段没有遮掩,虽然天黑,也是会被看到的。   正在这时,却听那男人厉声骂道:“去你妈的——那是推土机吗?那他妈的是挖掘机!”   “……不一样吗?”一个男人怯生说,声音带着种茫然。   “当然不一样,一个他妈是挖土的,一个是推土的。”先前那个厉害的声音说。   “对不起老大。我以为一样都能用。”   顾西伸手捂上嘴,这么危险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好笑。那台挖掘机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剩下一台机器不怕人偷,原来是有人特别准备的。   “那怎么办?”声音问,怯怯的,像是那个安排错机器的。   “算了,已经来了,挖掘机就挖掘机。”   挖掘机怎么用来推土?顾西想了一下不明白,却知道自己该偷偷跑了,不然挖到她这里怎么办?   转身,准备看一眼那边的情况就跑。   隔着二十米宽的大坑,那边三辆车打横停在边上,车灯打向自己右侧,可以隐约看到那边停着那辆挖掘机,挖掘机前都堆着土。   顾西略微安心,要推也应该先推那边的土,自己可以趁着声音挪。   还没想完,就见远处又一辆车面包车扬土开了过来,站着的一个男人说,“都别说话。”他背对着大坑,看着面包车来的方向,所以顾西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听声音是之前的“老大”。   顾西更不敢动。   面包车转眼停了,车门滑开,从里面跳下来三个男人。顾西全身紧绷,这人还不少!就见他们回身,从里面狠狠拉出来一个人。   “老大,人到了!”   男人被拉了出来,顾西看到,那男人被用黑布蒙着眼睛,身上绑着绳子,手在背后应该也被绑着。嘴上也有胶布!   顾西慌忙收回目光,闪身靠在土堆后,月光洒在她脸上,惨白的吓人。   隔着一条大坑的那边   另一个人伸手一推,被绑的男人一下被推到车前,车灯放肆地照在他身上,身上是黑色的大衣,领子立着,虽然看不到样貌,可那立着的样子说不出的与众难同,有种冷眼旁观的淡漠高贵,站在一堆人中间,车前灯聚光他,真真是鹤立鸡群。   那老大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像无声地较量气场。   过了会,他放弃般闪开一步,无声地一挥手。   身后的人极有默契,三个人伸手过去,那被蒙眼的男人猝不及防,一下被推到了大坑里。   顾西等不下去了,正想趁乱溜走,忽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暗夜里分外压抑。她的心跳都停了,回头又看去。   正看那老大侧头,示意旁边的一个人,又指了指大坑,那人心领神会般,拔腿就往挖掘机方向跑。   而被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刚刚那一声……那人被推了下去吗?   顾西伸手捂上嘴,浑身的血液都僵持起来,原来……原来这挖掘机不是找她晦气的,是给那个人准备的!   原来这些人在活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亲爱的姑娘们解释一下,我现在只有早晨10-12点,下午13-15点,这两个时间段可以写文,其余时间都不在家,或者无法上网。留言有空都会尽量回复,没有一一回复大家勿怪。但留言一定会认真看,对剧情有疑问或者其它意见,一定要告诉我。 这篇讲一个成功事业女性,落到底层,通过自己学识和智慧改变命运的故事。宠文,外挂不显山不露水,超实用。 感谢快乐猫猫儿的火箭炮,么么哒。 ☆、第 6 章 【修】      整个世界都冰冷而寂静,只有挖掘机开动的声音。   那些人,显然很顾忌被要活埋的男人,至始至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三辆轿车已经后退闪出地方,挖掘机缓缓开动,笨拙,带着碾压生命的粗鲁野蛮,挪到了大坑旁,坑旁边的黄土被用古怪的姿态推下去,落在坑里,机器不断的调整位置,因为坑太大了,他们要尽量靠近被扔下去的人。   一堆又一堆的黄土落下,从轿车重新下来的人,沉默地聚集在大坑旁,冷眼监视着,空气中充满肃杀的冷然。   顾西左右一看,考虑逃生路线,她得快点离开,不知道这些人准备怎么填这个坑,这样下去总会挖过来,那她也得倒霉!   她已经选定了路线,准备偷偷向远处山上的方向挪动,只是跑离这土堆那边就是一片空旷,自己如果不幸被看到,那她一定会被扔下去和那人做伴……   刚挪了下右腿,   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一下响起来,那边的!   顾西也像被按了暂停键,不敢动。   就听铃声一静,一个人接了电话:“……知道了,知道了,撕票谁还不会!”   顾西靠在土堆上,一动不敢动。   ——原来是撕票!   又一个枉死的……到了那边,没有尸体,一定也没钱交买路钱……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落雪,落在她的脸上,化成小水滴,凝在那里。   和她一样,一动不动。   ……那一晚,自己也曾被埋在瓦砾之下,她闭上眼,眼睛和心一样的干涩。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她能怎么样?   连电话都没有。   无能为力,物伤其类的悲哀。   就听那边的人忽而提高了声调,“你确定?!”   顾西背身,看不到这老大这一秒脸上的惊惧骇人。他挂了电话,往坑里看了一眼,人已经完全盖住了,他后退一步,对周围人挥手,“再填,抓紧时间,只埋人这一块,把这边的土都推进去。”   挖掘机又挪,那老大站着不动,看着黄土沉沉落下,把那人落下的位置盖住,形成一个凸起的高高土堆。   “好了好了!先走!!”他的声音有些急,显然刚刚的电话催促了他。   推土机停了一下,然后转向。大家已经快速上了车,风驰电掣地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推土机也跟着,转眼就走了个干净。   顾西等了一会,万籁寂静,雪花落在她脸上,她无知无觉,腿像灌了铅,死的那天都没担惊受怕成这样。   她拔腿想跑,那些人说“走”,不知道会不会再转头回来。这里死人了,回头她在这里也会有麻烦。   她站起来,周围黑蒙蒙的,没了车灯,路灯在遥远的地方诡异的发着冷光,映出漫天冰凉的雪花。   她跑到大坑前,那里高高堆起的黄土,足有三四米高,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想跑的脚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救人,万一那些人回头怎么办?万一挖出来人已经死了,她又怎么办?   人埋在沙子里,就算头在露外面都会被压死,主要是对胸腔的压迫。这人被这样埋,那还怎么活?   她不想惹事,自己还没报仇。各种念头来的又快又猛,她提起铁铲,向外发力跑去,跑了几步,终是方向一变,转向埋人的方向。   大坑不止宽大更是深,她顺着刚刚落土的地方一跳而下,半坐着顺着土堆滚着黄土落到坑底。   看着高高的土堆不知如何下手,也不知人被扔在什么地方,只能用铁铲飞快地挖,推,尽量把土弄开。   一样的死于非命,一样的被埋在下面,这一刻,她想到的全是自己那天,只能等死的无力悲哀。   她越挖越急,好像下面是自己。   那一天,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一点点生命流逝,等死的过程,对于别人也许是一会,可是对她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她不管不顾,把土拼命推往一边,这一刻她变得不像自己,她从不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顾不上是不是会伤到下面的人,拼命挪开土,挖开土,终于,她看到一块黑色的衣料。她连忙扔开铲子,用手去刨,几下刨开土,手变成了脏爪子,衣服露出来,还有绳子,她顺着衣服方向往头部刨……   这简直是一生中最恐怖的瞬间,她刨的又快又急,看差不多了,猛力拉着那大衣胸部一下拽出来,露出一个了无生气灰头土脸的男人,顾西失重跌倒,手肘碾碎一个大土块,她觉不出疼,连忙扑起去,那人只出来上半身,腿的位置还在土里。   顾西又怕又急,连忙撕开他嘴上的胶布,眼上黑布扔一边,狠狠拍了那张脸几下,“还活着吗?”声音一出口,把她自己吓一跳,鬼一样的颤着,可那人一动不动。   顾西顾不上,又用铲子去推他腿上压的土,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是她一辈子最狼狈的样子。   把人使劲从土地拽出来,她一把扔开铲子,把那人翻过去解绳子,随即扯开那人的衣服去摸他的大动脉,却发现自己手指全是泥和血,根本已经没有感觉。她扯开对方的衣服,贴到心脏位置去听,耳边“咚咚咚”如鼓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全是自己的!   她绝望地想哭,拉着男人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完全拽到一旁。那土堆倾泻而下,她使力把人拽远,用背挡着扑向他们的土疙瘩,土瞬间把那块给埋了。   她又伸手去打那人的脸,“死了没有!别死!”她慌乱地低声说,刚刚看的清楚,这人是侧躺着,这样胸腔的压迫小,不是没有生存的希望。   “听到没有!死于非命投胎都倒霉!”她又拍那人的脸,扯开他的衣服给他做心脏复苏术,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她的手上都是土和血,压在那人的身上,那人也全是土,灰头土脸像兵马俑。她的血抹在他胸口,变成诡异的惨不忍睹。   压了一会,她把手放到对方鼻子下,静静地,暗夜冷的人心惊胆颤,没有气息。   她又继续去压,一次又一次,心脏复苏术她会,但没有真的用过,也不知这人怎么样,又贴过去听心跳,手指也伸到对方鼻子下,耳朵还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放弃了,干脆把脸凑到对方鼻息下,尽量让自己冷静……   许久……   她感受到一丝微热,属于活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顿时一下瘫软到那人身上,鬼门关前绕了一圈,他,和她。   左右一看,根本不敢多停留,拉着那半活的男人,锁定旁边远处的一块地方,那地方土质倾斜,她得把人拉上去。   到了下面,觉得不行,不够倾斜,她又跑回去,拿过自己的铁铲,手脚并用爬上去。   一铲子铲在土里,顺着那块地方一路坐着铲到下面,天太冷,土很硬,她被卡住,滚落坑底,她一个翻身起来,又翻身爬上去,继续早前的动作。   心里还有丝庆幸,觉得这“死人”也是托了天气的光,土都冻硬了,压的不实,不然这人现在应该“更死”一些。   压下一部分坡度,她又手脚并用爬上去,再一样的坐着下来,黄土地上翻滚,她身上的这身衣服现在彻底不能看了。   差不多了,她一把扔开铲子,拉起一旁的人,小声说着:“你要醒了快起来帮忙,万一那些人回来,咱俩都完蛋!”   回答她的是纷落的雪花。   她也没指望对方回答,扯着人的衣领,好像拉车一般把人往上拉,都说死人“死沉死沉”,昏迷或者死的人,更沉。   顾西拼了命,爆发出同命相连的倔强蛮力来。   曾经有报纸报道过,一个妈妈看到女儿被车压了,她竟然情急之下,一下抬起来那车。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顾西把那人拽上来的时候,她都不相信是自己干的。   又拽着人往远处去,这种重体力活,如果是以往,她根本无法完成。   扯不动了,她又伸手去架着对方手臂,环着他拖,简直要命,拉扯间,头发缠在对方身上也顾不得,生生扯下一股头发。   她无知无觉,只是再次庆幸,要不是“逼上梁山”她根本不会有这种力气。   把人一路拉扯到一期工程这边,这边盖好的空房都闲置着,找了最里面的卧室,她却不敢把人长久放在这里,缓了口气,她说,“你先在这待一下,我去清理一下那边。”   她往回跑,转眼跑到大坑那边,找到绳子和蒙眼的布,把埋人的地方又尽量盖起来,这样万一对方回头,也不会明显发现人不见了。   然后找到自己的包……周围看看,跑到自己上坡的地方,拾起铁铲,这地方也太明显,她一路跑上去,又从旁边掀土来盖,简直满头大汗,两辈子的农活今天都干了。   看到这边也盖的差不多,她才拔腿跑开。   跑到一期这边,发现那人还没醒,黑暗中,她打开自己的包,拿出矿泉水来,给那人一阵灌,水都流出来,她手上的土,男人身上的土,都成了泥,她这才想起来,那人嘴里或许也有土。   又把人翻过去,伸手在他嘴里抠,什么也没抠到,却给人家塞了土和泥,还有血,她觉得自己累糊涂了,这人刚刚嘴上有胶布呢。她又把人翻过来,靠在他胸口听,这次好一些,她真切地听到了心跳声。   一口气松了,她停在那里,简直憋屈地差点哭出来。   这种心惊胆颤,灵魂深处发出的恐惧,是她生平第一次!   万一那些人回来怎么办?   万一这人死了,这么多血是她的怎么办?   万一……几千几万个万一,她抬手在脸上按住。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地方还是不安全。   她在外转了一圈,却没能找到更合适的地方。森然的楼群林立,都是黑洞洞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只能到这一步了,多一步的路,她也拖扯不动那个人了。   她走回去,把那人扶起来,又灌了几口水,也不管那人能不能喝进去,她说,“只能到这一步,我实在没力气了。这种情况,估计你醒来也能找到人救你。”她在自己口袋摸了摸,里面是花剩下的几十块钱,最大的是一张20的,她塞进对方大衣口袋里,却掏出来半把黄土。   她把那人的口袋翻了翻,把里面的土都倒出来,然后把钱装进去。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见,礼貌性的交代了两句,“我没手机,所以不能帮你报警。等你醒来后打电话找人来救你吧。能撕票的一般都是熟人干的,我不想惹麻烦。把你拉出来也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大家各自保重。”   “还有,这绳子和布给你留着,回头你醒了要报仇也多个线索。”她自己有仇必报,以为别人也理所应当和她一样。   说完她把人靠在墙上,拿起旁边的铁铲,还有自己的包,里面露出半包餐巾纸,她转头,看那人一脸血和泥土,特别是嘴上,全是她弄的。应该给人家擦擦,可一想到擦,手指钻心的疼起来,她瞬间放弃。   实在没劲了!   咬牙忍着,步履蹒跚地往外去,真是两辈子的罪,今天都受了。   那男人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如同又死了一般。   外面大雪纷飞,铺天盖地皑皑飘舞,无时无尽,成了一年中最美的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顾西挪着腿走,那腿已经不像自己的,浑身也像虚脱了般,雪花漫天盖地落下,她狼狈不堪,脏的像个露宿者,每走一步,都有黄土扑簌簌落下,她走出了一生最“浪漫”的足迹。   车灯忽然在远处一闪,她连忙挪到路边。   过来的车很多,速度极快。一时间这乡村地界有了都市车流的感觉。   可怜顾西走了半响才挪到二丫家门口,旁边有树,她连忙又艰难地闪到树后。   那些车夹着风雪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卷风碾雪,车速昭示着开车者的心急如焚,整整一排,有十几辆,一水高档车,垫底的是雷克萨斯。   顾西站在树后看着,看着那些车准确地拐向“她家”方向。   这些车来的高调张扬,她站了一会,觉得应该不是早前那伙撕票的。那伙人接了电话走的仓惶如过街老鼠,人都来不及埋实在,应该是收到消息人家找到他们了。   顾西趁着夜色继续往前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此时就算来的是坏人的帮凶,她也回天乏力了。   这些人,还有早前的,都不是她们平城人!   把铁锨给人家放门口,敲了敲院门就闪,押金她也不要了,自己这样子,让人看到可吓死人,像土里爬出来的。   她找了个地方洗了手和脸,龟速挪到公交车站,用兜里的钱坐了公交车回去。一路上,别人看到她都躲,她闭着眼当没看见。   还好脸是干净的,其实她有点后悔,早知道脸也不要洗了。   丢人。   随即又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丢的也不是自己的人……   不过真脏呀,她都不想看自己。   工地上   车绕着土坑停满,一圈大灯照的这片灯火通明,几个男人被押着跪在上面,中间那个被压趴下的,正是之前的老大。   下面十几个人正在拼命挖,手脚并用,样子一点不比刚刚顾西好看,显然来的时候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没有工具,用水桶的都有。   可是那土都被平移到旁边,已经把土面几乎清空,还是没有看到丝毫人影。   “人呢?”一个男人抬脚奔过去,一下踹在那老大的脖子上,“你们挖了多深。”   那老大被踹的险些断气,可也不敢耽误,伸头往下看,“没有那么深,就是这儿!”他神情错愕而惊悚。   “会不会挖错地方了?”一个人喊。   “不会!刚刚旁边咱们也查过。”坑底下的喊。   “再挖!”   一辆车飞驰而来,车没停稳一个人跳下来,“三哥,找了把铲子。”坑上面早前踢人的年轻男人一脱西装,挽着衬衫袖子,接过铲子就跳了下去,三层楼高也不怕摔死。   “走开!”他挥着铲子就去挖,“再挪,把那土往后面挪。找不到人今天都死到这算了!”   旁边人一直就没停过手,又有人扔水桶下来,大家沉默地挖土运土。   大雪漫天飞舞,原本西装笔挺,此时手脚并用的,一个个都变成了早前的顾西。却都无知无觉,真正和时间赛跑的样子,动作却还小心,好像生怕伤到土下的人。   转眼土被挪开,   早前被埋人的地方也挖出一个大坑……却没见人。   真是掘地三尺,愣是根番薯也没挖出来!   下面被叫三哥的男人猛然一扔铲子,“操,把他扔下来!”   一个人飞起一脚,那老大不及喊就被平扔了下去!   手在背后绑着,被摔的肝肠寸断。   这可比他先前扔别人的姿势痛苦多了。   “人呢?”不等他回神,脸上就多了只脚,夹杂着泥土踩着他。   “真……真不知道。”那老大声音发颤,忍着撕心裂肺的疼,“都这时候了,我怎么敢不说真话。”   上面的几个也被再次盘问,“你们说。”   “真的就是这儿!”   “就是这儿!”   “那人呢?!”被称三哥的男人脚上用力,劲道如同真的要踩死脚下的人,“人呢?”他的语气撕心裂肺。   “不……不知道。”那老大说的自己都没了底气。   一阵电话响,旁边人接了,立刻递过去,“三哥,是家里。”   被称三哥的男人忙接过电话收回脚,“是我,阿进。”   “程进,找到人了吗?”对面的声音苍老略带紧张。   程进鼻子一酸,嗓子卡住,好一会才说,“……还在找。”   对面沉默了一会,那人说,“一定要找到!”这一句,像是吩咐,更是绝望的请托。   雪花大朵大朵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好!”程进狠狠捏着电话,看着下面的老大,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如果今天找不到人,一个也走不了!”   那老大惊惧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应该在这儿,这白日见鬼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也没法相信自己。   “真的就是这儿!”上面的几个也觉出不对味,一个吓破胆地喊,“你们报警吧!要不让警察带警犬来找。”   “报警!”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冷笑着,风雪飞扬中,面朝下面立着,带着肆虐肃杀的威势,他侧头来,看着那人,“你们还不知道自己埋的是谁吧?”这话是什么意思?绑匪不明白,却无端令他觉得,好像报警更错了一样。   那人说:“那人……如果是平时,你们连见都是痴心妄想。”他的语气平淡,却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之感,“交人给你们的另一帮绑匪,当初是拿着AK47劫的人,却自己都不敢撕票还要交给你们,你就没想想为什么?”   那几个绑匪傻了般只知道看着他。   他们哪儿知道,老大接了单活,对方交给他们一个人,完事之后说有五千万可以分!五千万呀,不是说是个富家子吗?怎么现在完全不是这回事?能用AK47去劫持的,那是绑架亚洲首富儿子的排场!   “那……那这人是谁?”一个绑匪颤巍巍问。他就是早前那个开挖掘机的,要是论罪,他是首犯了,但此时他只想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会得个什么下场。   却见那男人早已轻蔑地收回视线,又望去下面,神情带上忧色。   下面的人手脚一直不停,周围都挖,却什么也没。   万籁沉寂的夜,空气越发冰冷,雪花落的急速,每个人都觉得如同自己的心,空落落的直往下落,却不知可以落到哪儿。   “三哥——找到了!”忽然,一声大喊从远处传来,“在这边!”语气带着狂喜。   喊话的是派去周围打探环境的。   雪花飞扬散落间仿佛陡然有了光,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迸发出光彩来,令看到的人也能被感动。   程进拔腿向那边跑,大家跟上,顺着刚刚临时造出的斜坡上去。   带路的打着手电,引着路说,“三哥,在这边。”   冲进楼里,三室一厅的单元房,卧室的位置,男人靠在墙边,浑身的土,简直令人不敢认。手电照了一下就急速挪开,好像生怕不恭敬。   程进一下冲过去,单膝跪着,隔着半米,却愣是不敢伸手。   攒了勇气伸手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脚步凌乱,后面人都拥堵过来。   他颤巍巍地,伸到人鼻子下,自己的心跳已经停了,不敢想,不敢奢望,心里除了惊惧害怕,竟然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一阵温热,飘忽在手指,巨大的欢喜从天而降……   刚刚那时,他一铲子一铲子落下都是绝望,其实心里都已经不报希望。   他的手停在那里,觉得心又跳回了自己的胸腔,后怕的感觉袭来,他沉声说,“活着!”而后一把拉住那男人的手,惊惧交加失声痛哭,“哥。”   周围人都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车,把车想办法开过来!”外面已经有人喊。   早前和绑匪说话的男人也跟了进来,转了一圈,走过来拿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子,手电照着,神色一凛,“琦爷是不是受伤了,这里有半瓶水,上面都是血!”   “血?”程进连忙伸手去摸,还没碰到衣服,手腕一下被抓住,“老三!”   靠在墙边的男人忽然说话了!   程进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不敢相信惊喜道,“哥——”   另一个男人也忙靠近,却没第一时间说话,好像生怕刚刚听错了。   “嗯。”淡淡一个字,却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如果顾西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自己拉出来的男人灰头土脸,竟然说话的语调这般好听。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如同按了暂停键。   男人放开拉程进的手,“你们来的挺快。”   “哥——”程进在外被称三哥,也是个男人,此时却如同瞬间变成了男孩,眼泪一下冒出来。他在脸上抹了一把,眼泪却还是冒出来,他一边擦一边说,“真的吓死我了!刚刚挖人的时候,真不知道是想挖到还是不要挖到……”   挖到了死人。   挖不到是生死不明……   男人等着他说,仿佛聆听已经是给予安慰。   外面响起车声,来的很快。   程进忙在脸上擦了擦,伸手去扶人。又想起来那血,抓起矿泉水瓶子问,“哥,那些人碰了你?你受伤了?”那语气像要和人拼命,好像忘了人家埋人都敢,打人算什么。   程琦看着那瓶子,上面是凄厉的血和泥,低头,看到自己满是黄土的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胸口的位置凉飕飕的,有贼风往里钻。   大家都看着他,一副等他说出仇人好去剥皮叉骨的样子。   却见程琦竟然露出一丝笑容,“应该是救我的那个丫头。”   “丫头?”程进语气惊悚,“一个女的救的你?!”他的语气这次真的见鬼了。   程琦点头。   程进的表情愣愣的,随即不可思议道:“……那这女的力气可真够大的!那么大的坑她怎么上来的?”   ******   顾西半死不活回到酒店,还好顾念没有回来,她死撑着洗了澡,手指疼的她想死,那衣服是顾念的,脏的不成样子,她也不敢扔,找了个袋子装着塞进行李中。   上面有血,万一那男人死了,这衣服扔在这里也是麻烦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找他的还是怕他不死来加一脚的。   但她顾不得,找东西随便包了包手指,裹着被子一秒钟就睡着。   真是全身都散了。   第二天,她是被自己手指疼醒的,睁开眼来,顾念睡在旁边的床上,顾西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觉得好像要溃脓,她咬牙洗了脸,找医院去。   下了楼又想起来兜里没钱……上楼还得找她妹,顾念睡的糊里糊涂,听她要钱嘟囔了一句,“钱包在桌上。”就又翻身睡去。   顾西一辈子没有和人伸过手,用了她妹200,她都无以为报,把自己的项链挖出来给人家,没想到还不够。   真是没钱的时候才知道钱多重要。   这样的帮助,加倍还钱她心里都过意不去。一路都想着,以后只能加倍对这妹妹好。   平城她熟悉,找的职工医院,这家没监控,她的手指惨绝人寰,护士给她包扎的时候一个劲打量她,顾西没有解释原因,这种把手当爪子的事情,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不侮辱对方的智商。   还好人家问了一次她不说,人家也不追问。   用了剖腹产术后的止疼针,一般的止疼药已经压不住她的疼。   顾西心里好难受难受,觉得还没有恋爱结婚过,倒是生孩子的疼痛已经体验了一次!真是救个人而已,却要为他受一次生孩子的疼……   这叫什么事! ☆、第 8 章      风从窗口吹进来,顾西……现在的顾惜正裹着毯子坐在桌前。   桌上的电脑对着窗,她觉得有点冷,伸手去关窗,顾念从浴室出来,一眼看到忙喊道:“我来。”   顾惜坐回去,看着手上厚实的白纱布,讪讪的。   顾念裹着浴巾跑过来,一下关上窗,“你今年真是流年不利,生病一场,我想着带你出去旅行一下,可你走路也能掉坑里,还把手弄成那样,下半年就三点一线什么地方也别去的好。”   顾惜点头,表示同意。   她那天告诉顾念,有个地方搞基建挖坑,她没看到才掉了进去,爬出来的时候伤了手,手包着,顾念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不然这借口就不好用了,“你不是要出去谈事情?还不换衣服?”   “是呀是呀!”顾念语气欢喜,跳着去找衣柜衣服穿。真是蜗居,一间卧室挤着衣柜,单人床,梳妆台,书桌都要支在窗台上。   顾惜拿着根铅笔,在搜索引擎上戳出“戴绍东”三个字,页面一闪,那个“熟人”的样子就来了。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力气,没想到,一下就看到了那人的照片。   正是自己见过的那个!   顾惜缠纱布的手,捧着根铅笔,简单的令她无法相信。   “咦。”顾念在浴室换了衣服回来,正看到电脑上的照片,奇道“你也关注戴绍东?”   “关注?——你认识他?”顾惜诧异地转身望她,觉得这语气像熟人。   “谁不认识?”顾念笑着拉开椅子,开始化妆,倒了化妆水拍着脸说:“……咱们市的名人,他家可有钱了。”   顾惜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除了那晚救人,初恋都没这么跳过,她故作镇定地问,“那你认识他吗?”   “我朋友有认识的。”顾念对着镜子涂粉底液,漫不经心地说,“你也知道我朋友多。不过我本人没有见过他。”   顾惜却不敢再多问,随手关了网页。自己的事情,不能让顾念知道……早知道这么容易搜索到,她就换个时候上网了。   顾念却自顾自说道:“不过我一直想认识他,能嫁给这种人才是福气。海归高学历,家境万里挑一,不过……”顾念重重地叹气,“不过这种男人身边女人都多。运气差一点都不行。”   “这倒是……”顾惜说,她是想到了“灵果”,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她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有天生命好了……   “你也觉得可惜吧……”顾念描着眉说,“姐,你从生病后品位终于像个正常人了。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喜欢。”   顾惜厌恶地蹙了蹙眉,表情怪怪的,喜欢这种人吗?那完全没可能,这男人比她小几岁呢,就算没有害死她的事情,也有代沟呢。   顾念却心情出奇地好,看她不接话,以为没了兴趣,自己就对镜哼歌,手下的动作半点不耽误。转眼那张脸就越发的明艳俏丽。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看时间,跳起来说:“接我的人快到了。我要走了。”   “路上小心。”顾惜嘱咐。   顾念点着头,一边装东西,“其实我最近的运气也不错,对了!——”她一瞪眼,对着顾惜凶道:“你都没问我今天去哪儿?”   “凶巴巴”强迫人关心她,说不出的可爱,顾惜柔声说:“那你今天要去哪儿?”   顾念扑过来抱她,很激动的样子,一抱又放开,“我运气真的来了,今天一早有人打电话叫我去个婚纱影楼客串模特,就是拍那种婚纱相。”她手比划着,“将来可以摆在橱窗里展示用的。”   她的神情向往,好像梦想成真,“就是那种很大很大的,以后咱们上街你都可以看到。”   “那真好。”顾惜也觉得好,她心里还有些隐秘的宽慰,那两天在平城,顾念每天回来都带礼物,她真怕这妹妹的工作不够正派。这样去婚纱影楼帮着照相,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真的没什么不好。   她看着顾念,由衷地说,“你的样子,比街上许多模特漂亮多了。”   “才不是呢。那要看和谁比。”顾念的语气多了抹黯然,“穷人混亲戚,漂亮女孩都混圈子,在有些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孩。我这样的……”她看向顾惜,视线却愣住,   顾惜正目光关切望着她,那眼神柔软怜悯,竟然是她从来没有在顾惜眼中看过的柔情。仿佛那眼睛忽然变得会说话,疼爱都渗了出来,她口气一变,觉得开心,搂上顾惜说:“只有在姐的心里我是最漂亮的。”   顾惜用包纱布的手,笨拙地拍了拍她,“那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这个妹妹,活波可爱,身上都是她从不曾有过的青春活力,她真的很喜欢。   心念一动,她推开顾念伸手去扯脖子里的项链,“对了,姐姐有个……咦”她看着自己“胖”手上的一条项链,茫然道,“还有一条呢?”   “呀,这项链真漂亮?这中间的坠子是什么?”顾念语气惊喜。   顾惜转身,示意她摘,“这中间的是许愿骨,给你一条……本来两条的,另一条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顾念摘了那项链,抬起来看,小小的许愿骨闪在空中,与众不同,冷然的高雅,“什么是许愿骨?”她问。   顾惜看她喜欢,慢声说:“就是个玩的东西,英国人在圣诞节吃火鸡的时候,就会把火鸡中的三叉骨留下……”她示意那骨头的样子,“然后两个人各拿骨头的一端,都许愿,然后同时使力,谁掰到大的一端,代表那个人的愿望可以成真。也有人说,是掰到大份的人得到一个许愿的权利。”   顾念爱不释手,“这个真好。”她反复看着,“是金的吗?会不会变色?”   “18K金的。”顾惜说,“不会变色,放心。”   顾念跑到镜子前比着,“对了……”她转头来,“你刚说还有一条丢了?”   “应该是……”顾惜心里有点遗憾,摸着空空的脖子,外婆不能陪她了。   顾念戴着说,“没关系,这条咱们俩换着戴。”   “不用。”顾惜说:“你喜欢就戴着吧。”一副好东西都紧着她的样子。   顾念爱不释手地对镜子左看右看,也不问顾惜,项链从哪儿来的,在哪儿买的,好像太喜欢这东西,其他都不在乎的样子。   “太精致了,谢谢姐。”   “希望你以后都可以愿望成真!”顾惜说。   顾念愣了一下,看着顾惜的表情竟然有点激动,随即连忙闭眼许愿说,“我要嫁个有钱人,让我姐和我都不用捱苦!快点快点,梦想一定要成真。”   顾惜笑着趴在了椅背上。   顾念拿起手袋说,“你的手要多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带饭。”说完头发一甩,踩着模特步走了,一路下楼,心情都是飘扬的。   旧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帝景城房价吓人,存钱的速度永远跟不上房价的上升速度,买房成了根本不可能的梦想。但有钱了,换个好点的环境,一直都是顾念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只是姐姐以前一直不配合……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厌烦来。   一出楼门,外面的台阶下正听着辆白色的宝马车,她熟门熟路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驾驶位的男孩看着她,“今天这么准时?怎么脸上带着不高兴?”   顾念说:“我姐的电话弄好了没有?”   “好了。”男孩连忙转身,在后面拉过来包,掏出一个手机来,“按照你说的,换了号,给所有人都发了短信,告诉机主换号了。该删的人也删了。”   “那就好。”顾念不放心地检查着,“刚刚想起来那家伙我就生气。这次是天赐良机,换了我姐的电话,看那家伙还怎么找她。”   男孩失笑,“你说你,不过谈个对象。你至于吗?”   “谈对象可以,谈到要花女人的钱就该死!”顾念把电话塞进包里,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安星,够朋友!”   “咱俩谁跟谁。”安星踩了油门,车慢慢往小区外开,这地方车多,每次都考校他的车技,“不过话说你家什么时候搬家?你去年不是说想换个地方?”   顾念拿出镜子来照着说,“很快就搬。”如果她姐不是交了一个“真爱”男朋友,她们早就可以搬家了。   真爱都是要供养,要被天妒的。   果然,老天估计也是看不过,才让她姐得了这“怪病。”她这样想着,粉盒一关,紧张道:“对了,后续你都处理好了吗?给那人发分手短信说清楚了?”   “说了。”安星说,“我发短信说发现不喜欢他了。希望他岁月静好,留我个现世安稳,就不要来找我聊了。”说完斜睨顾念,“怎么样?”   顾念傻了,这家伙从初三就追他,她受不了不是没有原因的。   简直是猪脑子,拿起包就一阵打,“这是什么破玩意,让你说‘去外地工作。’你为什么善作主张?”   安星躲也躲不过,还得扶着方向盘,单手挡着说,“你姐以前不是乖乖女学习好嘛,我也是想模仿她的口气——那我去找他,告诉他你姐和我好了行了吧?甩个人而已,你至于动手吗?”   顾念一听,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又一想,“不行,我背着我姐甩了她男朋友已经过了,再背着她给她找了一个男朋友……这样会不会太坏了?”   “坏什么呀?总让你姐给他买东西,你姐开个保洁公司才挣几个钱?还不敢告诉他。每次都要出去硬撑白富美。”   “不许你说我姐!”顾念抬了抬包作势又要打他,却没有舍得下手。他们是同学,情分非同一般,纵然没有做成男女朋友,可关系很亲近。   安星看着她笑,一副她小题大做的样子,“你说他又不知道你姐的真实工作,现在又没了电话。也不知道你们家,现在还能有什么事?”看到顾念脖子上的项链,神色僵了僵,“谁送的项链,怪特别的。”   顾念专心想着还有没有漏洞,随口说:“我姐。”又想着,聊天工具她都删了,那就是万无一失了。   安星一听项链是她姐送的,心情敞亮,踩了油门,加速往影楼放向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LF婚纱摄影官邸,   这会刚早上,客人少,安星带着顾念进去,这活是他给顾念接的,摄影师他认识。到处是欧洲宫廷式的实景,罗马立柱,顾念一路看着,小声说,“这地方够气派的,我还是第一次来。”   安星说:“刚刚路上忘了给你说,刚刚他们打电话给我,说让你今天加个活,帮别人试一下造型。”   “行呀。”顾念一口应了。   他们被带到一间用于客人挑照片用的小会客室。   摄影师闻讯,抽了空出来,他认得顾念,用对熟人的口气说道:“自己人,我给总监看了顾念的照片,没什么问题,明天直接拍就行。”说完又对顾念说,“公司接了个大客,正好赶上弄了个好的广告位,所以要些提升形象的新照片,如果顺利,最快下周,你就可以在大街上看到自己的照片。”   “下周这么快?”安星很意外。   顾念点头微笑,已经表示认可,手肘微不可见的碰了下安星。   安星连忙改口:“总监说价了吗?”   摄影师说:“平面模特市价就300一小时,这个活公司比较重视,原本要找个有点名气的,后来我推荐的顾念,所以一共预计拍两天,给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比市价普通模特多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安星觉得有点少。   顾念却觉得已经可以,笑着说,“大家第一次合作,把工作做好就行,多少钱都没关系。”   那摄影师笑了笑,有种内行间的了然,说道:“那就先这样,对了,今天有个临时工作,安星给你说了吗?”   顾念点头,保持着最好的笑容,“有人要帮着试造型?”   “对。”摄影师的表情带上郑重,“是我们一个大客,临时加进来的。”他压低了声音说,“换这新广告也是为了这个大客。”   安星和顾念双双诧异,为了接待个大客就换广告,这手笔有点偏大。安星心想,既然是这么大的客,那怎么还那么小气,两天才给一万块钱。但钱这种东西,提起来最容易令人尴尬,他心里不满,也只能放着。   问道:“是谁?”   摄影师略神秘道,“戴邵东知道吧?”   “知道呀。”安星说,“怎么他要拍婚纱相?要念念帮忙试造型的是他?”   顾念睁大了眼睛,“戴邵东要结婚!”   这城中名少要结婚,不用想也知道,这消息漏出去多少美女该梦想破碎。想到能见戴邵东本人,她也有些兴奋,早上和她姐说,有朋友认识,其实真相是,她见过的一个人说见过戴邵东而已……人家戴邵东什么性格,是什么样的人,她完全不知道。   不过这次可以见,那么她就是真的见过了。回家可以和她姐说,想到这里,喜色掩不住。   摄影师半点不意外她的反应,笑着说道:“我们公司的女孩昨天伤心半天,又高兴半天。”   这话安星有些听不懂,“伤心自然是人家要结婚,高兴?高兴什么?”如果会高兴,为什么又要伤心?   摄影师说:“自然是高兴可以见人了。”   “连人都没见过,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安星觉得自己完全不理解这种女孩的心理。顾念却已经完全消化了这个消息,奇怪道:“有钱人不是都去国外拍婚纱相吗?戴邵东那么有钱的人,怎么在国内拍?”   “那也得有时间!”摄影师说,“你想想人家那种人多忙,每分钟都是钱,飞一次国外最少要三天。我们这里?你看看景比国外差哪儿了?”   顾念心里觉得一定还是有差的,可她没有出过国,就点了点头。但她觉得,戴邵东在国内拍相,一定还是有其他原因的。   安星看她神色兴奋,满脸微微泛红,神色黯然下来,早知道是这工作,他就先替顾念推了。顾念总想能嫁得好,以后都衣食无忧,他也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可她这么多年都没松口,现在有机会认识那么有钱的人,就算是要结婚的也不行!   现在这年代,老实男人想娶个喜欢的媳妇多难呀。   想到这里,有点怨念他的摄影师朋友,那摄影师扔了个大人物的人名出来,却收获了这么个眼神,转念一想,明白过来,说道:“你也别不高兴,虽然人家这人物挺大的,可挣多少钱那是公司的事情,给顾念一万真的不低了。你以为平面模特都挣多少钱,一天挣一百二百的都有。”   原来老友觉得他在纠结给的钱少。也许在人家看来,大家层次差太多了。草根和富豪的交集只能是老板和打工者的交集,这样一想,安星的心里忽然好受了很多。   顾念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试造型?”   “也不是试造型。”摄影师拉过桌上的相册,“你们看,这上面的照片都不错吧?”   顾念点头。   摄影师翻着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我们拍的。国内婚纱影楼行业都是这样,我们的照片都是从内部摄影展上买的。这些……”他随手打开电脑,“这些其实才是我们拍的……”   顾念不用对比就看出了区别。安星也看出不同来,“这水平也差太多了。”   顾念说:“不是水平的问题,而是舍不舍得砸钱的问题,你看看这些影展的照片,器材上就好很多。”   摄影师伸手拍了拍顾念的肩膀,“到底内行。”站起来说,“你们俩先坐坐。我去看看对方来人了没有。”   顾念看他关门出去,立刻转头对着安星低声训斥道,“你当着人家摄影师的面说这里水平不行,脑子不清楚了吗?”   安星愣住,“我没想到……”   “没想到就少说话。”顾念气鼓鼓的,“还有那一万块钱的事情,不少了。你以为接这种工作是单纯为了钱吗?你真是目光短浅。”   安星闷闷地不再说话。   门一开,摄影师靠在门上说,“人到了,咱们去吧。”   顾念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烧,等下,等下就可以见到城中名人了。帝景城有钱人多的数不过来,能在有钱人中杀出重围,戴邵东除了被人羡慕的家世,更有光鲜的学历,当然最出色的,还是他本人。   这种就是老天关照,开着简单模式投生的。   安星的心思更复杂,同龄人,戴邵东也比他们只大两三岁,但不知为何,现在要去见那个人,竟然令他无端紧张。   一走到隔壁的贵宾会客室,却发现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白净俊秀,绝对不是戴邵东!摄影师介绍说:“这位是戴先生的助理,今天来定造型的。”   顾念的心瞬间失望,原来自己见不到人,原来是让助理来。   就见门一开,总监走了进来,“抱歉我来迟了。”   戴邵东的助理和他寒暄过后,又过来几个摄影师,安星自觉的出去等。   “这些照片是我们提供的。”那助理转了下电脑,让他们看上面的照片。几人看了,顿时犯难,这些都是国外的实景,他们可以在海边拍出唯美效果,可是要实景,这里欧式背景有,去哪儿找个埃菲尔铁塔?   总监说:“这个背景……”   助理解释说,“本来戴先生是要去国外拍的,但最近他有点事,不能离开国内,这些照片是以前新娘挑的,你们看着能拍的就先拍了,回头外景明年去国外补拍。”   顾念心中微微一叹,有钱人就是忙,今年结婚,补个外景都没时间,要明年。   就听那总监又问:“婚礼在什么时候?如果时间充足我们可以多做安排。”   “婚礼一早就定了,在下个月。”助理说。   几个摄影师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现在都月底了,显然时间也不多,总监犹豫说:“如果不拍外景,这时间还是够的。”   几个人开始商量,什么景可以用。   顾念坐着不动,如果是普通人拍婚纱照,其实两天,一天室内,一天外景,出片加快,几天也够了。但人家大人物什么都要尽善尽美,显然总监也顾忌良多。   而且她现在也知道了找自己干什么,不过是当一个布景板,站在人家挑好的景物前,留个影。   戴邵东的助理说:“戴先生没有时间,大家今天挑了能拍的,我拿回去让戴先生看,他到时候也没多少时间,按照选好的片子照一下就行。主要是婚礼那天用。”   大家这下明白了,很快选定了合适的。   顾念当了布景板,出了片子。   戴邵东的助理甚至都没有客串新郎,而是由别人来,顾念心里再次感叹,为了接待这个大客,影楼要重新拍样片,包装自己。而影楼诚惶诚恐的贵客甚至自己都没时间来……   可就这样的样片,也要几个首席摄影师一起来。   戴邵东的助理带着选好的照片,一路回到公司。公司已经下班,戴邵东正在休息室换衣服,助理把电脑放在桌上,“戴先生,照片已经带回来了。”   戴邵东扫了一眼,整着衣服说:“先放着,我明天看。”   “王小姐那边……要我发邮件给她看一下吗?”   戴邵东闻言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打开电脑调出照片,一看上面的女孩子,他愣了下,“这女孩是什么地方找的?”   “影楼。”助理说:“是一个专业的平面模特,我见到的时候也有点惊讶,和王小姐还有点像,如果化妆迁就一下,能有五分像。”   戴邵东没说话,手指轻点着照片。像看文件。   助理心中一突,意识过来,但凡有点心气的女孩,都喜欢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谁想和对方长得像,或者,谁会喜欢长的像自己的人,而且这照片上的女孩,比王小姐漂亮。这话他可不敢说,忙问道:“要不……让他们换个人重照一次,我再给王小姐寄过去,反正是选样片。”   戴邵东停下手,屏幕上是一张女孩靠在男人肩头的照片,不出彩,也不出格,普普通通像旧式婚纱照的样子。   他说:“不用,就这张吧。回头就照着这个拍一张就可以。”   “这个?”那助理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捏的第一张,试景的。”   戴邵东点头,有点烦的样子,“就这样吧。主要是给家里看,老爷子那里,会喜欢这一张。也不用给王小姐看了。”   助理明白过来,视线也挪到那婚纱照上,却见戴邵东复又看向那照片,右手调色,那照片,一点点颜色尽去,脱去岁月的光彩,留下黑与白的映像,女孩靠在男人肩头,嘴角甜蜜的笑容,没了衬托,这笑容反而更加甜蜜,   像是,   一个心满意足的新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绝对没有认错人什么的桥段,男人如果那么有眼无珠,还不如不要。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第 10 章      近百平米的办公室被分割成两部分,外面的会客沙发上,戴邵东看着面前的照片,电话在桌上响起,他拿起电话看到号码,眉头微不可见皱了一下,但还是接了:“喂——”   对面人说了两句,他就说:“我晚上约了人,现在刚换了衣服正要去……”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他拿着听了一会,妥协了,说了声:“好。”   助理站起来说:“我让人备车。”   戴绍东拦住他站起来,“不用,我爸打的电话,我回家去。”他回家代表自己开车。助理立刻点头。   戴绍东穿了衣服,又伸手说:“把电脑给我。”   助理把照片改成了桌面,合上电脑交给他,陪着他往外走,神情略同情,公司已经没有人,俩人走的却不快,好像希望这条路能更长一点的样子。   帝景城的富人区比较凌乱,早年都住在北边,西边也有,他一路开车回家,心里却是随着冬日越走越萧索。   三层的别墅,很大很气派,却逃不开中规中矩四个字,一如里面住的人。   推开客厅门,佣人已经侯在门口,接过他的衣服和车钥匙,他一眼看到客厅中间,正坐在皮沙发上看报纸的人。   “爸。”   戴盛年放下报纸,抬手看了看表,忍下责备,说道:“婚礼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戴绍东拿着电脑走过去,打开来,桌面的照片露出来,黑白的甜蜜,戴盛年看了两眼,反常地沉默了一下,合上电脑,仿佛这是最小的一件事情。   戴绍东已经接过佣人端出来的小碗,里面飘着几枚红枣,戴盛年看他端着不动也不问,说道:“你妈妈特意给你煲的。”   戴绍东沉默地喝着,也不嫌烫。   戴盛年看到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要一直在国外天大地大,谁也看不见管不着你。可你既然回来了,这边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你不会不明白。和谁赌的气?”   戴邵东放下碗,“没赌气。”但语气落寞。   “没赌气就是不痛快!”戴盛年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手点了几下,“但这事情能怪别人吗?你在平城惹出那么大的事情,惹的你爷爷不高兴。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家里产业都是老爷子的,现在只是让你提前结婚,给家里添个喜事,你也整天不情不愿!”   戴绍东沉默。   戴盛年死活想不通,越发生气,“何况这是你自己在外面挑的女朋友,家里都没有挑她是个国外长大的,你都不知道自己多有福气……”   “怎么了?”楼上响起女声,随即一个穿套裙的身影迅速出现,疾步下了楼梯,“怎么儿子刚进门,你们俩又吵上了。”   戴盛年看到妻子,火气一点没小,更为生气道:“你看看他,都这么大了,很多事情上还要我换成大白话给他说,这世上没有白得的晚餐,咱们家就是这种情况,想做家里的接班人你就得有本事,要不然就是出去自己白手起家,可是白手起家哪里那么容易,你真是掉在福窝里不知道。”   “好了好了。”戴夫人走过去,在儿子身边坐下,看了看茶几上的小碗,柔声对戴绍东说:“今天累吗?”   戴盛年等了半天,等来老婆这样一句帮腔,顿时气出无力感来。   戴夫人却看他一眼,示意他坐下,都是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但算婚姻历史也是老夫老妻,戴盛年气闷地坐下,等着太太劝。   戴夫人柔声又对儿子说:“妈妈知道你心里不高兴,觉得明明是自己的婚姻,现在好像也变了味,变得还要讨好别人。”一句话,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说了出来。   戴绍东看向妈妈。   戴夫人疼爱地看着他,“妈妈心里都知道。可谁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不看人脸色,爸妈就得看别人的脸色。”   戴盛年顿时气笑了,那“别人”说的是他老父。   戴夫人却用夫妻默契早已知道他心中所想,看着他说:“你爸爸怎么了?谁让你爸爸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哪里像咱们俩只有一个儿子,咱们俩辛苦一辈子不全是为了邵东一个。孩子多了,家里是非就多,明明是亲人,硬扯上利益关系。”   “妈——”戴绍东立马打断她,再说下去,父母就该吵架了。   戴盛年气的转开脸。   戴夫人的全副注意力已经转到儿子这里,笑着说:“不过你爸爸有一句说的对,你真的是有福的。虽然你没准备现在这么早结婚,但嫣然是你自己挑的,也喜欢,迟早也是要结婚的,对不对?”   戴绍东点头,迟疑着说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就是觉得要用结婚去讨爷爷的欢心,心里不舒服是不是?”戴夫人疼爱地望着她,“这事情爸妈也没办法,我和你爸爸23岁就结婚,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爸爸呢,要说起来,妈妈这辈子婚姻上最委屈……”   戴盛年和儿子惊讶地望向她。   就见戴夫人很伤感地说:“要说……生在那么好的家,我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偏偏结婚,不能自己挑人,真是遗憾呀……”   戴邵东看到母亲故作“少女的忧伤”,被逗笑了。   戴盛年看着自己太太,何尝不知妻子的心意,为了开解儿子,拼到这份上,一瞬间家庭的柔情冲淡了怒气,他心里也敞亮起来。   叹了口气,换了语气对戴绍东说:“人这一辈子,总有低谷高谷,你从小就出国,谁也没有制约过你。国外婚姻相对自由,但那也是相对而已,爸妈就是考虑你的成长背景,所以在婚姻上最大程度的尊重你。”   戴夫人靠近儿子说:“你爸爸说的对……你也知道,之前让你去平城,你爷爷不无考量你的意思,你想想,一个孙子在国外学成归来,大家都盯着,结果谁知道出了那倒霉事……你爷爷让你先结婚,低调一两年,也是堵外头人的嘴。”   戴邵东点头,“我都知道。”就是知道才难过,在戴绍东的心里,婚姻要当成“冲喜”的形式去讨好别人,说没有心里障碍是不可能的。只是多数人会自我催眠,根本不去深想。   戴夫人看儿子神情落寞,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她知道,儿子不止为婚姻一件事不顺心,还有之前平城的事情……第一次创业就死了人,这儿子要站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说:“还是……嫣然说什么了?”   “没。”戴绍东忙说,维护女朋友的意味十足。   戴夫人安心下来,又略忧心地看了自己老公一眼,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了默契,有些话,想着今天一次说完算了,柔声道:“嫣然独立,自主,当然,国外很多女孩都这样。但这种孙媳妇,说实话你爷爷是不会喜欢的。”   戴绍东抬眼看向她。   戴夫人佯装没有看到他吃惊的眼神,说道:“所以在你爷爷说了让你结婚,让嫣然先回来他见见的时候,我和你爸挡在了前面。”她的眼神转到儿子脸上,“你明白爸妈也要顾忌父母感受,又想维护子女心意的为难吗?”   戴绍东愣了般,   他的女朋友是典型西化的女孩子,说话中文加英文,独立而有个性,他的爷爷,如果见了一定不会同意。   如果爷爷说一句“不行!”他还真不知道,这婚他敢不敢结。   除非和全家作对,稍带上父母。   好一会,才点头。这一刻,他都明白了。   戴夫人疼爱地望着他,“你现在也知道,在这里做事有多难,处处都是讲人情,讲面子,讲父辈的关系。等你结婚了,就回国外去,反正你还小,再过一年半载的再回来。到时候,妈妈这里再给你出出力,你爷爷那边没有比你更出色的男孙,咱们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   戴邵东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砸了工程,爷爷那里吹各种风的人都有,这也是他现在非常郁闷的一个原因,为了利益,怎么一家人可以丑恶成那样。   戴盛年看儿子好像真的想通了,又想到那一年半载,心里反而不舍得,虽然是大家商量好的,可是儿子以前一直在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又要出去躲风头。说结婚,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家好看一点,生意做砸了直接飞出国外,那是落荒而逃。   说婚后,陪着太太去国外先安顿下来,总是一个更为体面的借口。   但,其实明明还有更好的方法,就是原地站起来,再开始另一次创业的尝试……思前想后,不舍儿子的心思终究站了上风,他对妻子说道:“这才回来,其实婚后也不一定就要去国外,如果咱们再想点别的办法,二次创业太平常了。”   “二次创业?”戴夫人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何尝不想,你这话是又让我出面。”她一下站了起来,在屋里踌躇地走动着。过了会,还是摇头,“之前你爸考校邵东也不舍得真金白银拿出来,给那么一点点钱,那能干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情。要不是看在我家那边的面子——可现在那个人已经说过不再支持邵东做地产。我去说邵东要做别的,这么近的时间,怎么开口?”   戴绍东说:“爸,没事,我不敢离开国内,等了这么久,那边也没消息,别难为我妈了。”这件事他倒是一直心里有数,说道:“就按咱们之前商量的办吧,我和嫣然婚后先回去,然后在那边试试创业,过上一年半载再回来。再说平城那件事……也正好淡一淡。”   戴盛年重重叹了口气,起身上楼去了。戴夫人安慰了儿子两句,“你是不是还要出去,出去玩玩吧,别在家了。”打发了儿子,连忙跟了上去。   戴盛年在书房,拿着电话神色犹豫,戴夫人走进来关上门,小声说:“还是我再打个电话吧,之前那边说程琦出国了。我打电话问问人回来没有。”   戴盛年把电话递给她,知道刚刚不想在儿子面前提,怕办不成事情他失望。   他们这种家庭起步创业掣肘很多,起步太低容易被人笑,可是高起.点的都要钱,家里有钱可谁会倾其所有拿来做生意,当然是找融资渠道,真是为难。   戴夫人已经拨通了电话,不一会,那边就有人接了,她神色微微紧张,问道,“程进呀……程先生回来了吗?”   那边人不知说了什么,她失望地挂了电话,对丈夫摇摇头,“还没回来。”   另一边,   程进挂了电话,推开卧室门,亮白的光从窗外照进来,他走过去拉上薄纱的窗帘,坐在病床边的老人神色憔悴,一身年轻时的干练,因为岁月变成一种令人崇敬的姿态。正在看着医生给床上的人量血压。   程进靠近他低声说:“是戴家打来的电话。”   老人的脸上立时涌上烦恶,“他们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不打电话也饶不了他们。”   病床上的男人抬眼望来,富贵绝伦的了然神色,淡声道:“不关他们家的事。”   医生收回手,知道人家要说话,嘱咐了两句带着人离开。   老人一下站了起来,走过去,“怎么不关他们家的事情,你也听医生说了,要不是你体质一向好,换成第二个,就算是程进,也没命回来。我就你一个儿子!他们一家子偿命也赔不起!”   程进不敢说话,走到另一边,端着杯子给程琦。   程琦抬手推开,视线一瞬不瞬停留在父亲脸上,“如果是他们家做的,何必埋在自己工程刚刚出问题的地方,这么明显嫁祸的手法,怕只能是他们家的仇人。”语调错落带着爽豁大气,令人如临湖澄明之境。   任谁听到这种语气、语调、神色也会微变。   程老爷子却怒气半丝没减,“我五十岁才有你,老来子!老来子!!”他拿拐杖重重磕着地板,“就算是他们家的仇人也是因为他们。”   程进想笑。   程琦的视线转到他这里,说:“您看老三还在这里,这怎么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你这话,该让老三寒心了。”   程进连忙闪开一步说:“我有什么寒心的。你是我哥,没有你哪儿有我!”说完他就闪了,也不管那话说个乱七八糟。   只有家里人,可以轻易解读出他的这种“暗号体”,老来得子,视如珍宝,从小养的玩伴,大了变成追随一生的左右手。有了尊贵体面不一样的人生。   可不是,没有你,哪儿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迟了,姨妈来了,我家人想我多睡一会就没叫我。么么哒大家 ☆、第 11 章      程进下楼,一路穿过中式古韵的庭院,透过玻璃的天井,十冬腊月,周围繁华茂盛,都是旁边温室每天挪过来,最是群芳斗艳的那一簇。   雕梁画栋间,步步成景,正厅却坐满了人,单个拉出来都是人中龙凤。   一看到他来,都站了起来,“三哥——”   他走过去,对坐在正中的男子说了几句话,那人站起来,神色肃穆冷然,正是那晚去救人的另一个,程家老二,程思,当然,也是养子。   他随程进走到一侧,转头来,身后是嵌玉镶翡的屏风,听了刚刚的话,他看向程进说道:“老三,这话我就说一次,你听到心里去。”   程进被他紧张的神色弄的也莫名紧张起来。   程思说,“那一晚,我们到的时候,琦爷应该已经醒了。”   程进心中一跳,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程思没有回答,转身,望向隔厅中的一株玉兰,那一晚……能够准确抓着程进的毛手毛脚,又能知道救他的人是女的,自然是早已醒了。   程进也明白过来,低声道:“哥他……不是防备咱们俩。是不相信咱们带去的其他人。”他肯定地说。   程思点头,“能准确知道琦爷的去向,高规格武器,没有人通风报信,怎么能成事。”要说程琦,可是一般人想见也见不到的。   带着种敬畏,他说,“你也不小了,大家都改了口,只有你,一直哥呀哥的叫……”   “这个我不改!”程进硬气道,“他就是我哥!我不改口。你想改就改!”   程思无语地看着他,又想到那晚他孩子般的大哭,忽然笑了起来。这人的福气,最难得也是来自这里,“算了!”他笑着摇头不再说话。   程进一伸手反而搭上他肩膀,低声说:“二哥你学法律的,你给分析分析,那天那么大那么深的坑,一个女的怎么变戏法把人变上来的?”   程思说:“我学的法律又不是刑侦。”   程进顿时卡壳,他自己还粗略学过一些刑侦技巧呢,可那不包括这个。他说,“我们走的急,如果多停留一会,等天亮了再看,也许我就知道了。”语气很苦恼。那晚他只知道守着程琦寸步不离,什么都忘了。   程思不忍他自我折磨,说道:“那还有什么想的,按常理推断,你可别忘了那是乡下,乡下女孩都力气大,你别和城市女孩比,人家从小庄稼地里摸爬滚打,那天一定是弄了斜坡把人拉了上来,当然……后面怕人发现又埋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程进狐疑地看着他。   程思稳稳地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第二天我让人去看了。”   程进愣愣地,反应过来,“哥让你去的?”   程思看也不看他,那还用说的样子。程进觉得被压了一头,非常不服气,想到早前戴家的电话,还有程老爷子的态度,忽而低声说道:“戴邵东要结婚,我给你说,他这婚一定结不成,你信不信?”   他敢保证,这绝对是他知道,没人知道的!   因为是他猜的。   却见程思抬头看了看楼上,听说戴邵东这个女朋友是他自己选的,要是家里给定的也算了……他说,“出了这种事,他还想结婚,要是真结的成,那才是奇怪。”   程进郁闷了,这次二哥和他想的一样。不过一想又有什么出奇,这堆金叠玉的地,琼楼玉宇的景,全是为了上面那个贵气无双的男人,现在得罪了上面那人……   还想小登科?   痴人说梦!   顺着雕栏玉砌而上,   轻白的光透纱落在屋内,古典,华美的房间,好像如何的美景无边,都比不上床上轻靠的男人,那人只要在,雍容风华就在,安稳也在。程老爷子看着心爱的儿子,心中的后怕挡也挡不住。   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那一刻,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琦,珍奇,美玉。   他的儿子,风华绝艳到他所知的任何一个人的儿子,他的旁支,子女众多,只有他,一脉单传这一枚。何止是捧在手心,他敢拍着心口说一句,从小到大,程琦没有受过一分委屈,吃过一次亏。但这一次,竟然差点回不来……   医生一再说,这件事真是运气,要不是自己儿子一向体能过人,搁在一般人,这事情绝无生还可能。   那可是……活埋!   这种血海深仇,他如何能够不恼。   一念至此,视线却停住,凝在对床的紫檀木书案上,那里摆着几样东西,染着血的绳子,蒙人的黑布,劣质但结实的材质,还有旁边一张破旧皱皱巴巴的20块钱,甚至儿子换下带血的衣裳,扣子上还缠着女孩的长头发……   昭示着那天的惨况。   这些如一把把尖刀,锐利的刺目。提刀想和人拼命的冲劲就来,年少上战场杀敌的血腥气融在血脉中,真是杀人偿命都不得解脱的痛苦。   自己的宝贝,能一命换一命的儿子,竟然要经历那样可怕的事情,被埋在土里,该是多么惊惧无依,纵然程琦一向心思深沉,万事于心。可对上一群拿AK47的……那些丧心病狂的。   他闭眼,强压着自己的情绪,缓了口气说:“那天……虽然体能过人是一个原因,可是毕竟也是侥幸,有人正好在旁,出手相救。”除了体能,更有“及时”这个因素。   换个物种,把大象埋在那里,时间久了也得压死。   他看向程琦,带着惊魂未定,“你说救你的……是个女的?”   程琦点头,昏昏沉沉间听到的,的确是女孩的声音,而且年纪应该不大。只是那脾性……他微微露出丝笑来。   “她临走前说,留下绑我的绳子和布,让我好循着这线索.找.人.报.仇。”忍俊不禁的样子。那么自然的口吻,一定是很记仇的性子,觉得别人理所应当也和她一样,   程老爷子不知说什么好,又心疼,又感恩,靠近说:“那你派人去查了吗?到底是谁?——起码谢谢。”   这些年他早已不主事,家里主事的是程琦。所以怎么找人,还得程琦点头,这么大的恩情。   程琦脸上的笑容却淡了淡,“她救了我的命,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他看向父亲说,“她说,这种绑架一般都是熟人干的,所以不想惹麻烦。我怎么能不顺着她。”说的很慢,有种微不可见的纵容。   程老爷子惊讶地看着他,这一刻,真的说不出话来。   至于报仇,不用想也知道儿子会有安排,可是连报恩都这样轻描淡写,那可不是他们这种身份地位会做的事情。   却见程琦的视线已经轻飘飘落在那边,对墙上四副玉挂屏,全是惊世之作,现在不伦不类,正中挂着一条不值钱的18K项链,那坠子怪模怪样,像块狗都不啃的骨头。   程老爷子茫然了。   他已猜不中儿子所思所想,当然,从他是小不点的时候,他也没有猜中过!   程琦的视线已经下移,落在了桌面上,那里的20元钱,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摸过钱了。也从没有一个女人,给过他钱。   她是,第一个。   一次被用几把枪指着就够了,仇人都没找到,现在无论做什么,也会有未知的情况,她救过他,他又怎么会令她涉险。   ******   在远离程琦的另一座城市中,顾惜此时,捧着东西吃的样子,也像啃骨头。因为她的手不能拿筷子,所以家里只有顾念买回来的面包。   门一响,顾念回来了。后脚跟着安星,手里提着外卖的白色大袋子。   食物的香气随着他们进门。   “回来迟了。”顾念一看顾惜在吃面包,连忙推安星,“快去厨房拿碗。”   “拍照一天累吗?”顾惜略内疚,她一辈子没有当过闲人,现在裹着手还要妹子担心自己。顾念已经拿着安星的手提电脑过来,“给你看照片。”   顾惜连忙给她让地方,两姐妹挤在一起看。顾念坐在旁边,给她点着鼠标翻看,“戴邵东要结婚了,我今天去是给他帮忙拍样片,这就是给他拍的。”   “我最喜欢这张,姐你觉得怎么样?”   连说两句话,顾惜都没反应。她还在消化戴邵东要结婚的消息,点头说,“我看着每一张都好看。”她是真心实意的,她从来没有照过婚纱相。   在她美好的适合结婚的年龄里,等待变成了荒芜,而后……这种盛宴仿佛就离她远去,过了三十岁之后,她更是再也不曾想过了。   不过……戴邵东要结婚了?!   自己都死了,他还有心情结婚?!   虽然这逻辑有点怪,可不就是这道理。害死了人还能安心地结婚,   冷血呀!   “这也是我第一次穿婚纱。”顾念很兴奋,“明天我还要去,我的正式工作是明天,要说还是沾了戴邵东的光,因为他要来这影楼拍相,影楼才决定换广告的。”   顾惜收回情绪,应着说:“下个月就圣诞了,在圣诞出新广告也是正常的。”想了想又说:“每一次企业接大客,也是自己宣传的好时机。”   顾念了然点了点头,“有钱人谁不想巴结。”她语气有点萧索,“又少了一个奋斗目标。”   安星正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立刻闷闷的。顾惜刚刚就看到他,也许人家和以前的顾惜就认识,也没有再介绍,叫了声姐就去厨房了。   现在看那孩子,明显失落了。   顾惜以前企业从小做大,做过很多行业,在外摸爬滚打,外表唬人年轻,但是内里早已练就堪比居委会大妈的火眼金睛,看人神情的功夫可以说十分了得,一看那孩子的样子,她就知道顾念伤人家心了。   碰了碰顾念说道:“你早上不是还说,有钱人周围女朋友都多。都没见过人,也许本人人品并不好。看景总是极好的。”   “那倒是。”顾念拉着顾惜去吃饭。   安星一听这话,微微开怀。   “不过这也是机会,我以后还会遇上比他更好的也说不定。”顾念又换了思路鼓励自己。   安星一听,顿时又郁闷了。那苦瓜脸,能愁死人。   顾惜失笑,坐下说道:“这年轻女孩子真是好,说想嫁有钱人,和想要名牌包一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好像各种好东西都等着自己挑。就是嘴上功夫。”试图点一下顾念。   这男孩,不管是不是喜欢的人,人家明显喜欢自己,最少给人留点脸。要不就别来往,用着人家车接车送还打击人,不懂事。   安星显然感觉到了顾惜作为姐姐的维护之意,略感激地看向她,却发现顾惜也正好在看他,那双眼,了然的温柔,盈盈秋水,好像瞬间落进人心里。   他心中一突,竟然猛烈地跳动起来。顿时觉得手脚都无处摆放,这是怎么了?   顾惜看他突而变得拘谨,搞不清怎么回事,看这架势,以前应该很熟悉才对,她站起来说,“我去洗手。”却发现抬着的一双手都裹着白纱布。   另两人都看她,这个借口好傻,她咳嗽了一下,从容道:“说错了,我去喝水。”   看她去了厨房,安星惊魂未定,坐下小声说:“念念,我大半年没见姐姐,怎么姐姐变漂亮了?那眼神,看的怪吓人的。”他婉转了一下措辞,怕顾念吃醋。   顾念却想到早晨顾惜望她的时候,很动人哪里吓人,说道:“是比以前的气质好了点,也不至于吓人,你怎么形容人呢?”   安星闷声闷气地摆着碗,心里却觉得,不止是气质,还有些说不清楚的地方,那眼神,那么好看,一对上就想转开脸,心里慌。可是挪开目光,却觉得还想看,好像希望能够看清楚为什么那么好看。这感觉太怪的。   认识几年,以前怎么没这感觉。   心里又想,还好这是顾念的姐姐,要是别的女孩,他动这心思,自己都能内疚死自己。他可只喜欢顾念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十二月初,宫廷实景的婚纱相,上了帝景城最显眼的各大广告牌。   顾惜最后一次去换药的时候,顾念从影楼去拿钱,顺道接她,手基本没有沾水,两周好的漂亮。   “姐!姐!看那是我!”她指着远处的广告牌神色雀跃。   安星拿着大包小包跟着,都是刚刚顾念买的东西,拿电话给顾惜看,“姐,你看我这电话里也有,这张外头还没,是那天我跟着拍的。”语气与有荣焉。   顾惜看了看那照片,余光扫到他手里的购物袋,这些不用说也是这傻孩子掏的钱,这个安星真是好,对顾念没得说,随叫随到,跟前跟后,连喜欢的女孩和别人拍婚纱相,他都跟着高兴。   三个人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了一座三层的旧楼,居民楼。不等顾念介绍,安星抢先说:“姐姐你的家政清洁公司就在这里。最近你生病,都是我在给你帮忙管着。”   一副爱屋及乌,帮“女朋友”家人鞍前马后的样子。   顾惜有点感慨,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没运气碰上一个这么单纯善良的。   半点没发现,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多大。   大家上了楼,也是一室一厅的单元房,这地方和现在顾惜家真是不相上下,又旧又小,三个阿姨正坐在一起聊天。   一看顾惜来了还很关心。   顾念又把人介绍了一下,顾惜虽然失忆但也志不在此,草草应了,准备了解一下这个“企业”的经营情况,她查了自己的银行账户,基本上一句话形容,拆东墙补西墙。   这地方也是鸡肋……当然指望保洁公司挣钱,那纯粹是搞笑。   不过还好,顾念才挣了一万,她也有可以刷的信用卡,不用总花妹妹的钱。   卧室的地方是她的办公室,摆着一张老式的办公桌,刚坐下,就有人来了。顾念一看,立时神色紧张,站了起来,“表姨。”   顾惜一看是亲戚,也站了起来迎了一下。   她们的表姨五十岁出头,和另外三个阿姨打了招呼,显然经常来。顾念趁机给顾惜说:“咱家在帝景城唯一的亲戚,房子也是她帮忙给租的。”   顾惜没说话。   把人迎到办公室,反正她是失忆人士,就等顾念招呼,她抓紧时间查账。   顾念去倒了茶,那表姨接了,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旁边的购物袋,说道:“你表姨夫又住院了。”   安星立刻皱了皱眉头。   顾念慢慢坐下,坐的很慢……犹豫的样子,好像恨不能不在这儿。   那阿姨看着安星说:“我们说点家事。”这就是赶人了,顾惜抬起头来。   安星不便再留下,不情愿地关了门出去。   顾惜看在眼里,合上了账本。就听她阿姨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也知道,你表姨夫和我一个月工资3000不到,你表姨夫吃药就用的差不多。”   顾念小声说:“我知道。”那声音很小,她的心揪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看着自己旁边的购物袋,这时候别提多后悔。   早知道回家了。可是回家也没用,这表姨能找来这里,一定先去过家里。   果然紧接着就听她表姨说:“我一大早去了你家没人,还好你们在这里……昨晚你姨夫又住院了,医生让交住院费,我实在凑不出来。”   顾念沉默地不说话,也不和顾惜解释,她表姨夫是肺结核,这病总烧钱,还传染。在公司都不敢让人知道。   其实也不是治不好,只是一直缺钱,拖着。   可是她们也没钱,才挣了一万,想着起码过年不用愁了。她不知该怎么说,想了一会,才说,“三个月前,我姐只有四千,都借给你们了,那是我家当时所有的钱。”这年轻姑娘脸皮薄,对上亲戚借钱,真不知可以说什么。   她表姨一听,却是条件反射看了一眼地上的购物袋,说道:“还说上次做什么,都是一家人,表姨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来找你们,我知道你有钱,现在满大街都是你拍的广告,你表姨夫现在躺在医院,我还能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念磕巴着,她明白病人自然是应该治,她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钱,可是这钱一给,她和她姐又该发愁吃饭的钱了。   灵机一动,她说道:“我姐之前也病了,我们都没有去医院。”也想哭个穷。   却没想表姨直接打断她,“那些小病能和你姨夫的病比吗?”   顾念苦了脸。表姨微微不悦,“怎么?你犯难?先不说,你和你姐最初来帝景城是什么情况,我当时怎么对你们的。现在一家人有了困难,谁家不是你帮我我帮你。”   顾念说:“可我们……”她想说没有钱,可真是那个道理,谁家不是你帮我,我帮你。   “可我们也不宽裕。”她小声说。   “怎么会不宽裕?你那广告那么大,你现在也是红明星了。表姨难得来求你……”说着她低头,心急哭了起来,“你和你姐那时候那么困难,家里又出了事,来帝景城无依无靠,是不是表姨跑前跑后帮你们租房,还不是想着一家人以后多个照应……这钱是用来救命的,又不是买房那些事情。”   顾念不知道该怎么说,早上才领到报酬,真是在银行还没有暖热呢。她苦恼的不知如何是好,可这是借治病的钱,不给实在说不过去。   这可难为死她了。   “她们家,是什么情况?几个孩子?”忽而,顾惜说话了。   也不管那表姨还在哭,她直接问的顾念。   顾念说:“有一个男孩,还在上初中。”   “有房子吗?”   “两室一厅。离咱们家不远。”   顾惜点了点头,情况她大概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转向表姨说道:“那你要多少钱?”   这是给借?   顾念一下紧张起来,连忙给她挤眼睛,这都是打水漂的钱。她们过年怎么过,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圣诞节也来了,她要出去的应酬多,去什么地方不花钱呀。   才一万块,她出入的地方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她还愁呢。   顾惜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眼睛现在会说话般,顾念背脊软了下来,不知道她姐要干什么?   她表姨也看到了希望,忙收了眼泪说:“医院让先交两万。”   “什么病?”   “肺结核呀!”她的语气很吃惊,一副顾惜明知故问的样子。   顾惜却没有看她,把面前的账本挪了一下说,“顾念的工作没有挣多少钱,之前我生病一直也没有工作。这样吧,顾念现在有一万,给你借五千。”   “才五千?”   “五千!”   顾念和她表姨同时惊叹,一个是吓的,另一个是失望的。   顾惜点了点头,没有看顾念,问她表姨,“可以吗?”   “那我还得去别人那儿借。”她不情不愿地,看向那门口的购物袋,一副苦恼透顶的样子,可这姐妹有多少家底她也知道,点了点头,“那好吧。”   “姐!”顾念却快哭了。早前多开心,现在就多难过,她姐和她不同,她姐不常出门,可是她惯常去的地方,兜里没钱去都不敢去,小费都给不起,她姐一点不懂。   “那现在去取钱吗?”她表姨很急,站起来说。   顾念红着眼圈看顾惜,却说不出“我不借。”钱是她的,她可以说不借。上次顾惜借钱也是事后才告诉她,凭什么她跟着倒霉。而且这钱她表姨自然是不会还的,除非他们家中大奖,表弟马上要升高中,那也要花钱。拿什么还?   却见这次顾惜坐着没动,她拿过桌上一张白纸递过去,“那麻烦表姨你写一下,这钱你要怎么还?”又问顾念,“之前你说已经借过一次四千,还有别的吗?”   “没。”顾念摇头,傻了般看着她。   顾惜收回目光,看向一个更傻的,问道:“怎么不写,既然是借钱,当然有借有还,我刚刚听你说,你们家一个月工资3000,买药之后基本不剩,那这借的钱,你准备分多少期还?怎么还?”她还很体贴的替人家分期了。   “一家人,你怎么这么说话?”那表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就是因为一家人,我没有算利息。”顾惜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还是你压根没有想过还?”   “谁说不还?”表姨一下拔高了语气,“有钱的时候自然还。”   “那好。”顾惜挪了一下那纸,“具体点吧,怎么还,我给你一会时间考虑,也顺便提醒一下,以后孩子上高中要花钱,后续治疗也要花钱,这些你都要考虑进去。”   她拿着纸,在上面几笔画了简单的表格,头也没抬又说:“借钱本来就是出于信任,我信任你,你也得给于我们相同可信的东西。不过通常亲戚借钱心里都想着,先拿到钱再说,以后有钱再还。我相信你愿意还,那咱们就直接讨论怎么还?”   表姨都被说傻了,的确,她想的就是拿到钱再说,至于怎么还,那是以后的事情。谁会在借钱的时候想的这么仔细。可这话让她怎么说?想了好一会,竟然说不出这钱怎么还,恼羞成怒喊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和长辈说话?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通情理了?以前可是最最好说话的。”   顾念已经完全呆掉。   看着她姐。顾惜没有过亲戚,她只有过亲人,可她的亲人都给她钱花,生怕她可怜无依,没人向朝不保夕的她借过钱。   于是顾惜摇摇头,和她说道,“不是这个道理,你缺钱有难处,我们不问你的难处借钱给你是心意。就算到了银行,人家也要评估你的还款额度,信用,再决定是不是借给你。对了?”她虚心请教,“你为什么不去银行借钱?”   “银行?”表姨一下怒了,“银行要利息你不知道吗?”   “所以你把你的困难转加给我们。”顾惜略诧异,“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用款需求,买房,买车,生病,为孩子上学,但这些都是自己家的事情,没有钱可以去银行,你根本没有还款能力,这样直接让我们掏钱,不是把你们家的问题,变成了我们家的问题吗?”   顾念伸手捂上嘴,她姐胆子好大,真敢说实话呀。   虽然是事实,可亲戚间说这些太伤感情了。   显然她表姨也是这样想的,“一家人,你竟然白眼狼的说出这种话?”她的语气不可置信。好像顾惜见死不救,是世上最冷血的怪物。   顾惜却太明白这种事情,公司女孩子家里经常有这种问题,不借拉不下面子,亲戚不还的时候自己肉疼。就算有钱这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   自己有问题自己解决,是一个成年人起码该懂的道理。   何况此时,她一个欠债大户,以前的车进了土里,房也进了土里,以后的不知在哪里。她自己还要用银行的钱呢,凭什么还要她分担亲戚的债务问题。   她表姨却已经站了起来,指着她,“你中了什么风,以前从来不这么说话。让我去银行,你的良心呢?”   顾惜微仰头看着她,半点没动怒,平淡道:“你要是真的爱你丈夫,应该把你现在的房子卖了或者抵押,把他的病一次看好。而不是总用药拖着,找周围人出钱治疗你家的病!”   “那房子是给你表弟将来结婚留的!”她表姨喊道,“现在没房怎么娶媳妇?”   顾惜说:“那这是你的选择题,要儿子的轻松还是先生,我不能帮你选。”   轻描淡写的口气,却好像比这更尴尬的问题她已经处理过几万次,目的清晰,完全讲理。讲理到公事公办不近人情。   一室安静,连外面都安静了。   只有顾惜非常不理解这种有银行却找亲戚的思维,又说道:“你不舍得卖房救人,是为了自己不变成穷人,这我理解。可是要更穷的人接济自己,这是什么道理?我和念念也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念念将来也要结婚,也得买房,谁家都要有这些用钱的问题,难道我不去银行,先去找你?”   她表姨震怒,指着顾念说道:“她长那个样子还用愁嫁人,以后找个有钱男人吃好的住好的,你不想借钱就直说。你两姐妹还不是苦这几年,将来大把好日子过。”   顾惜一直都在试图和她讲理,舍不得利息,就舍得亲情信任了?   但这一刻,说到顾念,顾惜冷下了脸,一个靠男人赏饭吃的女人能有什么幸福可言,她看不起这表姨,更看不上这种侮辱她姐妹的理所应当。看向她说:“那你想好了是今天借?还是等我们将来飞黄腾达了再来?”字句平淡,可那双眼,像三九天的冰湖,能够冻伤人。   而且这句还暗含警告,如果真的觉得这两姐妹会过上好日子,要不要翻脸?   她表姨愣了一下,竟然突然觉得害怕,觉得怎么说都是错,更觉得顾惜身上有种以前从未有的,称为气势的东西,站起来,猛然拉开门扬长而去。   安星坐在外头,外加三个阿姨,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相信里面的对话。   顾念也看着顾惜,她从没见过她姐这样,如同变了一个人,最近她姐生病,也一直笑笑的,只温柔看着自己,像无条件的宠爱。但原来失忆却多了清晰的思维。一句废话没有,全程环绕主题。   不过刚刚那眼神,冷冷的样子,真的好骇人。可又为什么觉得好安心,好像什么事情到了她这里,都不会是个事了。   却没想顾惜也很感慨,现在真是到底层了呀,连亲戚都是这样的层次。仇人的层次现在对她都变成了遥不可及,草根如何找富豪报仇之前,应该有个新命题:   草根如何可以认识到那个富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时间应该早个几年,主要是针对大的行业背景,作为剧情发展时间。其余不影响,地域架空。 ☆、第 13 章      回家的路上,顾念和安星都反常的沉默,好像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姐姐的变化。   顾念更多的还是有点担心破坏了亲戚关系,她踌躇着说:“到底是一家人,也不知道表姨会怎么办?”   顾惜伸手搭上她的,前面安星在开车,耳朵却是竖着的,她没有说话,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顾念也不想借,刚刚都快哭了。现在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了想,安慰道:“这和我们从小受的教育有关,都觉得应该顾忌亲戚情分,为了国家民族或者大义,别说一点钱,付出生命都是应该的……但国外的宪法规定,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在公司里,员工的个人安全也大于公共财产。”   顾念望向她。   顾惜平淡地说:“一个成年人,处理自己的麻烦是最基本的成熟标志。她只想把房子留给儿子,却要我们帮她分担债务,远近亲疏她自己已经表达的清楚。甚至连你的将来她都计划上了,这是什么道理。”   安星无比同意这话,那人竟然断定顾念将来一定嫁有钱人,真可恶。而且亲戚借钱这事也最糟心。说道:“不是我说,这钱你借也得罪人,不借还是得罪人。别想了。”   顾念没说话。顾惜也不再说话,她也有自己的心事。   已经十二月中,到处都是圣诞节的气氛,商场前都竖起了圣诞树,还有可以见到圣诞老人的圣诞屋。和往年每一个圣诞都一样。只有顾惜的世界和往年不同。   望着飞驰而过的风景,她的心里有点茫然,这个家的情况,属于真正毫无人脉根基,经济基础全无的草根一族。她想认识到戴邵东,了解自己的死因,那简直太难太难。   而且她要的不止是认识,见过有钱的,接触过,并不代表就能了解人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要混到人家可以对她推心置腹,这条路,异常难行。   也许可以在他的婚礼动点心思。   要破坏他的婚礼吗?   顾惜思量着,把她都害死了,还有心情结婚简直丧尽天良,但她略踌躇,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戴邵东害死的……   首先,这个人,平城地产如果是他的,没理由出事之后,他还敢结婚。   那也就是说,也许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他是那个楼盘的负责人。她想到之前来找她谈判的都是别人,觉得这个非常有可能。   也许作为大老板,他那次是才到平城?   不然他现在应该跑路跑的更远才对。   听顾念说,新娘还在国外,这个要破坏婚礼难度也很大,自己关键没有钱,这年头只有脑子没有钱,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何况自己的生计都是问题,这个显然更迫切。   电话忽然在车内响起,顾念的。她拿出手机一看,连忙接了,听了几句,脸上一下显出喜色,应了几句,挂上电话就欢呼起来,“我又接了新工作,还是两个,两个!”她转身搂上顾惜,“姐,从你病好之后,我的运气真的好的不得了。有杂志请我,杂志呀!”   顾惜和安星都替她高兴。从影楼到杂志,显然更上了一层楼。   “另一个工作是什么?”安星不忘问。   顾念说:“另一个是小工作,戴邵东那边后续的。”   “后续?”顾惜想了一下,“还有什么后续?”拍个婚纱样片还能有什么后续。   安星也紧张地追着问。   顾念笑嘻嘻地说:“你们都猜不到了吧,他那个新娘,听说是国外的同学,婚礼前才能回来,所以要我帮他去试试婚礼的走位。”   “啊!”安星差点把车开人行道上去。   “你安心开车。”顾念打他。   安星不能回头,对着倒后镜喊:“那你不是要挽着他走红地毯,你自己还没有结过婚呢。”真是婚纱相也照了,红地毯也走了,这怎么可以?   这孩子太痛苦了。   顾念才不理他,只是激动的拿着手机发微博。   顾惜没有筹备婚礼的经验,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   “日子还没通知。”顾念按着电话,想了想又说,“上次说婚礼在月底,我估计在圣诞之后。”她的电话响,她看了短信,“我拍杂志照的时间定了,29号。”   “那要是两个工作时间重叠了怎么办?”   顾念摇头,“不会的。这杂志的工作是影楼那边牵线的。婚礼在月底,我帮新娘去走位一定会提前一两天,不然会场布置的花都要败了。”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这新娘可真够忙的。这种事情都要请人的我第一次见。”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安排中。   安星气的不行,却无计可施。   从倒后镜看着顾念,又看到旁边的顾惜,顾惜正侧头看着顾念,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就静了静,有了新的想法:   顾惜和顾念只差了一岁半,俩人还有点像。从外形上,顾念总演出化妆,在社会上行走时间长,其实看着比顾惜还大。只是这姐妹以前一个动一个静,别人总一眼可以看到明艳的顾念,包括他,最近他才发现,其实顾惜也生的不错。   而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脑子一动,他说道:“姐姐,戴邵东请的婚礼策划就是婚纱影楼那个公司的,要不我问问,走位那天要不要伴娘,你也跟着去吧?”   “啊?”顾惜怔住,“还可以有伴娘?”   安星略焦急,从倒后镜恨不能给她使眼色,他那天无论如何是不能跟着去了,顾惜稳当,有她跟着才不怕顾念被人骗走了。一想也知道,那天戴邵东要来,一定会有朋友跟着,新郎有老婆,伴郎呢?   都是顾念恨不能认识的有钱公子哥。   他们最近走的近,顾惜蛮向着自己的他知道。   他越想越心焦,又恨不能立刻给影楼自己的朋友打电话,干脆帮顾念推了这工作。可又知道,那样顾念该恨自己了。   却没想顾念抬头来说:“肯定应该有伴娘,等会你打电话问问,让我姐也挣点钱好过年。”   顾惜没有说话,视线转到了窗外,如果能这样,那简直应该去庙里还神了。不过……去给自己的仇人准备婚礼,她闭了闭眼,怎么不是新娘干脆不回来,让那人有婚也结不成才好。   回到家,安星第一时间就去打电话,打给他的摄影师好友。   婚礼策划公司原本没有准备要伴娘,摄影师一听这提议,直接说不要。   安星据理力争,“你们也是讲排场的地方,带上伴娘也好看。”他走到外面去,低声说:“我出钱行了吧。”   那边老友一听,为难起来,“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那天人家戴邵东亲自过来,多少陌生女孩总找借口往人家身边去,我把话说白了,你这让人家怎么想顾念她姐?”   安星心里只有顾念,哪里能想到这里,小声说:“我得让姐姐看着顾念呀。”   那边人笑。   安星也不怕人家笑,低声说:“我给你发张姐姐的照片,你帮我去问问。”   那边人也知道他对顾念的紧张,笑了一阵说:“倒贴钱都愿意,我还能说什么。”   安星进屋,顾惜正准备下厨,她手好了,现在可以给她妹妹做饭了。让人家照顾她那么久,早已不心安。安星就对着站在煤气灶前面的她捏了一张,非常有烟火气的朦胧照,发给那边,把他摄影师朋友笑半死,一看就是偷拍的。   安星也不好意思大模大样对着顾惜照相。   摄影师非常够意思,拿着去找了婚庆那边的负责人,这种大公司,其实门面装潢的好,却也没有多严苛,看了照片,觉得带上伴娘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戴邵东那边有没有准备伴娘,只通知他们新娘要晚点回来,伴娘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打了电话过去问。   戴邵东的助理接了电话,还把他给问倒了,挂上电话,他去请示戴邵东,“王小姐的伴娘怎么办?她父母不过来,姐妹团也不过来,伴娘怎么办?”   戴邵东正在头疼,那边还给不了回来的日子,现在又问伴娘,他怎么知道?17岁就出国了,现在周围人还都没结婚呢,他第一名。   想了想说:“那就把伴娘一起请了,这样王小姐到时候回来起码有人陪着走,不会走错。”   还能走错?助理想说请个不认识的不好,又一想,不请不认识的,难道找认识的。那可更不好了,他点了点头出去回电话。   婚庆公司一听戴邵东同意,立刻多加了一笔费用,5000元,但通知安星的时候“勉为其难”,说只给200,问“伴娘”愿不愿意,愿意就一起来。   安星连忙应了,   感激不已他未来大姨子终于可以当一次搭头。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什么都不做,就被一帮二货推向了诡异的地方。 还有,这关系是大姨子吗?我总搞不清亲戚关系真是没救了。 ☆、第 14 章      车在远郊的一间私人会所停下,安星开车门下来,顾念先下车,把一个包伸手挂在身后的顾惜身上。   顾惜把包的带子转了一下,背平整。顾念已经把化妆包拿出来,又拿出一个,都递给顾惜。顾惜今天有个客串工作,就是顾念的“助理”。   顾惜提着两个化妆包,顾念从安星手里接过衣服,在安星不情不愿的留恋目光中,带着顾惜往里走。   “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安星追在后面喊。   顾念急于进去,头也不回的应了,脖子上的新项链在阳光下闪耀,这是安星才给她买的。   顾惜忍不住说,“人家一大早八点来接咱们,至少七点就得出门,因为还给咱俩带了早餐,你起码对人家态度好点。”   顾念一扯她,“你就是心太软,我又没有逼他。”   顾惜说:“他对你挺好的。”这话她忍好久了。   “好又不能当饭吃。”顾念靠近她,小声说:“他家不行,除了辆好车,连房都没。难道嫁给他将来和他爸妈住在一起?”   顾惜不再说话,婚姻是自己的,每个人爱好不同,都有选择的权利。   何况安星好像没固定工作,这样将来结婚后,一有孩子,房子可以小,但是孩子的教育也是烧钱的地方。又看了看那项链,可如果是这样,就不应该要人家的东西。   但这话怎么说?   顾念已经见到门口的工作人员,被领着往婚礼场地去,一路都是半成品的布置,还有人在不断往里面运成打成打的白色桌布。   一进会场,一派金碧辉煌,金色的水晶珠帘从空中落下,遮住了顶上的天空,典雅的白,到处配着淡金色。   顾念激动地感叹道:“天哪,也太漂亮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是影楼调过来的,也认识顾念,笑着说:“一点不开玩笑,现在外头用的是假花,摆在远处当背景。婚礼下周,害怕来不及布置。这会场里面的鲜花,全都空运过来。还没有到。”   顾念看着那还没有摆放好的座位,“这么大的会场,得请多少人呀?”   那女孩笑着指了指一侧,“你去那边换衣服,戴先生一直也没有过来,今天来正好也是检查我们这边的工作,所以我就不陪你了。大家都忙,你有事再叫我,小事情……”她看了一眼顾惜,笑着说,“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帮新娘走位也不过是来工作的,和这里每一个人都一样。   顾惜先前没有想到这么豪华,有人正在换水晶灯,有人在搬进来新沙发,有人正在铺墙纸,外面一阵吵嚷,一台白色的钢琴被弄进来。   顾念羡慕地无法呼吸,“姐,等会一定给我捏几张照片,这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奢侈的婚礼。”   顾惜提着东西陪她进去,回头看到,那白色的钢琴被挪到台子下面,那台子上摆着水晶椅,应该是给乐队准备的。   如果婚礼那天她也能来就好了,至少可以知道戴邵东的人脉,看看他能成多大的事情,得从身边的人物看起。   “呀,忘了带口香糖。”顾念连忙推了推顾惜,“姐,你去门口商店给我买个口香糖。”   顾惜说:“这里面肯定就有。”   “不行。”顾念把她拉近,低声说:“我怕一会见人家大人物口气不够清新,在这里要,别人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会笑我的。”   这心思够婉转的,顾惜拿过包,“我刚刚看外头不远有小超市,那你还要别的东西吗?”   顾念摇头,打开化妆包说:“你快去快回。”   顾惜拿了外套,合上门出去。   ******   车上的时间快要到中午,戴盛年和戴邵东坐在后面,前面司机沉默地开车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戴盛年忽然问道:“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戴邵东谨慎道:“她那边临时有些事情,估计耽误两天。”   戴盛年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悦,又顾忌司机在,说道:“你结婚,咱们家有头脸的亲戚朋友都来了。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儿子,她……”想说过分,又觉得一个洋妞懂什么,但王嫣然他也见过,不是全然不懂事的人,想了半天,硬是不知说什么好。   戴邵东低声说:“我知道,等会我就给她打电话。”话音没落,他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他条件反射看了看父亲,而后对司机说,“停在路边让我下来。”又对他父亲说:“爸,我先下车接个电话,等会就进去。”   戴盛年哼了一声,司机停了车。   戴邵东下了车,那手机震动已经停了,他又等了一会,复又震动,他按了接听,对面传来汤念聪的声音,“你到了吗?”   “刚到门口。”戴邵东说,“还好你打电话过来,我爸刚刚正问我。”   汤念聪在对面一阵笑,“还没给你爸说实话,不过你这也不是事,还剩一周了,到底她几号回来?”   “还不知道。”戴邵东很烦,早上和女朋友通电话,竟然还没有订机票。   “到底怎么回事?”汤念聪收起了笑声,“你等我一会,我就快到了。咱们见面说。”   “我在会所不远。”戴邵东看看,“对面有个小超市。”   电话挂了,   戴邵东望了望天,今天天气枯燥干冷,他一阵心烦意乱,忽然很想抽烟,他平时不抽烟。对面有个小超市,他走过去,这会所地点偏僻,但景色绝佳,是新开发的地界。不然他婚礼那天停车都是大问题。   他很少来超市,这地方更小,二三十平米,东西都不很光鲜,显然光顾的人不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卖的是假烟。   柜台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像老板。对面一个女孩正在买东西,一瓶口香糖放在玻璃上。   她递过去一张一百块钱。   那老板收了,递回来一张五十的,还有零钱。   戴邵东看玻璃下的香烟,瞅到那五十块钱,目光停了停,颜色不大对……他不由抬头,看了柜台里的老板一眼,那老板若无其事。   “还要什么吗?”老板问那个女孩。   那女孩摇头,然后把五十元递回给他,柔声说:“不好意思,我忘记说了。我买口香糖是为了换零钱,可以换成十元一张的吗?”声音温柔有礼,带着征询。   却正是这征询,带着不换钱就不能买东西的意思……   戴邵东诧异地看向女孩。却见那老板也是愣了愣,接过那钱,走向收银机,神色略不自然,“你是那边会所新来的?”   女孩说:“不是。”再多余话没有。   她接过钱,道了谢,转身往外走。   全程自然,有礼貌,但更多有种温柔,令人无法硬起心肠对待的温柔。   戴邵东站在旁边,看她低头从旁边走过,脖子上缠着一条白色的围巾,干净简单的样子,好像她刚刚真的是准备要零钱。他有些想笑,这女孩好聪明。   那老板收起尴尬,招呼他,“先生要什么?”   戴邵东看了他一眼,往外去了。他可不想买假烟。   在外面站着,看到那女孩才走到对面,往会所去,她的外套有帽子,看不出头发的长短,身形纤细,纵然穿着冬天的衣服,也能看出年龄不大。   一阵跑车的引擎声传来,他望向大路,汤念聪的车冲了过来。   ******   顾惜到了会所,顾念已经化好妆,穿上了简单的婚纱,她举着头纱说:“刚刚他们告诉我,我的主要工作是帮着试顶上的灯光,估计今天要折腾挺久。”   顾惜把口香糖递给她,“你试试这是假的吗?”她不常吃口香糖。   “怎么这么说?”顾念扔到嘴里一个,嚼了嚼,“真的呀!——你干嘛怀疑是假的?”   顾惜说:“没事,刚刚那老板给我找了一张假.钱,我怕这东西也是假的。”   顾念说:“刚你一走我就想,应该让安星去超市买,你去门口拿一下就行。”   顾惜:“……” ☆、第 15 章      LF婚纱摄影官邸   客人推门,门市小姐立刻迎上去从里面扶住镀金门把手,看到来人,那小姐眼神滞了滞,甜声道:“先生请进来坐。”   那“先生”站在门口却不动,只看着她,年龄很轻,挺多只有20岁出头。一张新生代偶像脸,他扬起笑容说:“我是来找人的。”   门市小姐的心跳乱了,保持着礼貌问,“先生您找谁?”   他又笑了,很无害腼腆的样子,指了下玻璃橱窗里的大照片,“我找顾念,那张……是她吧?”   门市小姐看了看照片上的顾念,觉得和这人不像,推测出应该不是亲戚。她一时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但又觉对面的人实在太精致年轻,踌蹴着,点了点头。   那人露出感激的笑容,又说道:“我是她姐姐的朋友。她姐姐最近手机忽然不通了。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顾念吗?我想要个电话?”   彬彬有礼的口气,带着期许的眼神。门市小姐脸都要红了,他们画报上的新郎模特都没有这个好看。   但电话公司规定不能乱给,满怀歉意地说道:“顾念的手机公司有,可是不方便透露。真抱歉。”   那人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也不走,好像忽然太失望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那里看着她,眼里星星点点,想问又不好意思再开口的样子。最终……也好像放弃了般。   退后一步说:“谢谢。”   门市女孩反而诧异,看到那眼里明显的失望,人家不勉强自己的懂事,实在硬不起心肠来,她佯装要合上门,低声说:“她今天在城西的Royal Garden 101会所工作,你在那里也许可以找到她。”   那男孩站在门外,感激地道谢,门合上。   女孩觉得自己的心,这才砰砰乱跳起来。这男孩,真是谁也难拒绝,怎么不去选秀?   ******   Royal Garden 101会所   婚礼会场奢华摄人,穿婚纱的新娘在灯光下摇曳。   “停!”顾念的耳麦传来声音,她停了下来。旁边的顾惜连忙递给她一个水壶,顾念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耳麦那边传来笑声,“再后退一点。”   她退了一步,顶上的灯光由强变弱,再由弱变强。   顾念抬头看去,那水晶垂下来,一路变化着深浅就往前方去了。旁边有人在挪椅子,她已经感叹到麻木了。   当“新娘子”也早失了热情。   这完全、完全和她们预料的情形不一样。以为会遇上戴邵东,别说戴邵东,戴邵东的助理都没见一个。   早前据说戴邵东的父亲亲自过来,看了一圈没有大问题,人就走了。   原来情报有误,今天的走位不是陪新郎,而是为了灯光。为了那新娘,一步步都有最完美的灯光配合。   顾念简直要怨念了。   对顾惜抱怨说:“早知道我穿一双平跟鞋。”   顾惜还没说话,耳麦就传来声音,“那和新娘的身高不一样,新娘子穿鞋后一米七往上。比你高!”   顾惜也戴着耳麦,她也有工作,得陪着。不过显然伴娘是次要的,没人要求她的身高,她也不用换衣服。   她又把水壶递给顾念,顾念拿起来刚要喝,一下塞回给她,整个人都进入战备状态。顾惜顺着她目光看去,发现戴邵东正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   她的笑容淡下来,竟然两个都认识。   那俩人神情闲适,带着高人一等天之骄子的自在,这里一百多号工作人员,多数都是年轻女孩,此时都在偷偷打量他们。   可他们显然已经习惯了。   顾惜收回视线,那一天,正是这两人到她的办公室,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甚至此时,他们的样子比那天还轻松。   当然,那时候,他们是来找她抢地的!   顾念扯了一下她,用嘴型说:“我的样子怎么样?”她怕说话被耳麦那边的调光师听到,神情紧张中带着跃跃欲试。   顾惜知道她想认识戴邵东,可根本没有当回事,看这地方的排场就知道,人家得多没见过世面,才会被来路不明的女孩认识到。何况都要结婚了。   她抬手,疼爱地摸了摸顾念的头发,用口型说:“很漂亮。”   顾念露出笑容来,转身望去。   经理已经迎上戴邵东,正对他讲解着:“那边,会场一进来左侧全摆这种白沙发,这真皮沙发都是全新的。到时候还会摆满鲜花,现在还有一周,鲜花提前一天进场。”   汤念聪周围看着,问戴邵东,“这都是嫣然要的?”   戴邵东没说话,而是看向那边亭亭立着的“新娘”,有点心烦。真正的新娘这时候都没回来,实在不好看。   经理看他不太说话,以为不满意会场,连忙说道:“我去拿那个现场的3D图来,那样更直观一些。”   汤念聪看他走了,笑着碰了碰戴邵东,“这会场不错,你们俩眼光还都真好。”   “好有什么用。”戴邵东抬手腕看看表,“就算今天定机票,回来都到后天了。何况她还没有订机票,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不是在知名杂志社工作吗?”汤念聪说。   戴邵东摇头,“她主要是做一些公益活动。”要不是自己未婚妻的工作高尚,自己父母也见过,没可能这样答应他的婚事。   只是自己的未婚妻并不知道他这场婚礼的意义,那个独立自主的女孩子,原本准备29岁之后再考虑结婚的。   视线一停,看到那边的“新娘”,女孩姿态娉婷正一步一停,不知在干什么。   经理过来,捧着照片,“戴先生你看。”   戴邵东看着“新娘子”的位置,问道:“那边在干什么,为什么走一步停一下?”   经理扫了一眼,为他解惑,“为了调试顶上的灯光,保证您那天行过的时候,顶上一串流光璀璨,不会出错。”   戴邵东看那女孩子仰着脸,顶上的灯,微微的红,微微的紫,而后浅浅的黄,点金的绿,滴滴答答的流淌而去,确实漂亮。只是他的视线在那女孩脸上停留着,久久挪不开。   汤念聪兴味地看着那边的“新娘子”,这女孩他认出了,帮戴邵东拍婚纱照的。据说和王嫣然还有点像。   戴邵东收回视线,走了过去。   顾念虽然做着这边的工作,可是全部心神都放在远处,此时感觉到戴邵东走过来,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男人的脚步踩在地毯上,却感觉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拿出最美的站姿,可是这站姿今天好像不给力,怎么站,都不能从容。   “辛苦大家了。”戴邵东走过来说,转头又问经理,“那天从什么地方进门?”   经理连忙指挥人来安排,又一推顾念,“你去,给戴先生走一遍。”顾念像木头娃娃一样被推往一边,差点被推倒。   顾惜连忙伸手扶住自己妹妹,“小心崴脚。”语气很柔,但显然是提醒经理人家穿着高跟鞋。   经理略尴尬,他也是太急失手。有钱人时间都宝贵,他怕后面耽误戴邵东的事情。又觉都是戴邵东来去匆匆的样子让他乱了节奏。   戴邵东却看向顾惜,这说话的语气他刚才听过。   在那小超市。   顾惜扶着顾念往门口去。   经理看戴邵东还看那边,以为他打量闲人,立刻解惑,“一个是帮您拍照片那个,我们公司的模特,另一个是她姐姐,那个请的伴娘。”   戴邵东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觉得这伴娘还可以,应该是个有眼色的。   顾念走到门口,心里把那经理问候了一遍又一遍,那样一推好像自己是货品,什么形象都没了。对着顾惜,等顾惜帮她整头纱。   顾惜也不好安慰她,都带着耳麦呢。   顾念郁结地走了一遍,戴邵东站在那里不动,看她走完,对经理说:“可以。”而后就和汤念聪准备走。   经理一下急了,跟上去说,“戴先生,影楼那边让问问,那您什么时候才来拍照片,这剩下一周,得给我们留出来出片子的时间。”   戴邵东一阵心烦意乱,说道:“没照片那天婚礼也可以进行。”说完就走。   顾念远远听到,简直不敢相信,这感情她白忙活一场,也许连照的照片人家也是不用的。   顾惜看着仇人走了,半点情绪没影响,只这一件事,就凸显了层次相差太多,她想报仇什么的,现在想那些属实太遥远。   经理已经追了上去,他还有事情没说完。   耳麦里传来声音,“顾念,你先休息一会。”   顾念拖着脚步和顾惜来到花园,摘了耳麦扔在欧式椅上,敲着腿说:“可累死我了。”她的语气带着埋怨。   顾惜把水递给她,知道妹妹意兴阑珊更多是失望,显然和戴邵东相遇的场景和顾念预期的不同。顾惜也不知道顾念预期的情形是什么样,但那样被经理一下推开,无足轻重小人物般的对待,把自己心里建设的东西估计都推散了。   “姐——我心里难受。”顾念说。   顾惜站起来,怜惜地看着她,想了一会,低声说:“有些人是不懂得尊重人,你别当回事。”这是婚庆公司给她们的工作,她也不好明着说。   顾念闷闷地,刚刚那一推,还有那句,“你去给戴先生走一遍。”让她真的觉得无地自容,原来自己在那些人的身边出现,就是一件道具的作用。   纵然穿着婚纱,站在人家面前,人家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感觉太令人难受了。   她抬头来,刚想开始抱怨,看到顾惜身后一个人快步而来,她一下睁大眼睛,神情无法相信。   顾惜被那神色吓到,刚准备回头,却瞬间被人用力搂在怀里,“惜惜。”大男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顾惜一下傻在哪里,甚至忘了去推人。   十二月的阳光暖暖照下,男孩一身白色休闲装,干净漂亮,身前抱着一个呆住的女孩,对面的“新娘”慢慢、慢慢地站起,看着他们俩不知所措,外加满眼不可思议。   好像看到又一个来借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妹纸留言姐妹俩名字太像,真抱歉,用手机看文字小,出现这种问题我没料到。以后注意一下。过了这两章,妹妹顾念出差,就不会存在这种情况了。 念念不忘是妹妹。顾念。 顾惜……嗯,就是“顾惜”,顾惜是主角哦。 ☆、第 16 章      十二月的风是那么轻柔的凉,顾惜被人猛然抱住,感觉是陌生的,身体却是熟悉的,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幸福感从四肢百骸都苏醒般,令她一瞬间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欢喜。   她微微滞了几秒,看向顾念,顾念在对面已经完全傻掉,看着她身后的方向满眼戒备无措。   那天在平城酒店,顾念的话忽然响在耳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你能忘,最好连那家伙也忘了,费事被他拖累。”   那个顾念想她忘记的人,估计是这一个了。   可她不肯定,只能看向顾念。   顾念刚刚是太过意外,这毕竟是她姐姐的男朋友,她偷偷趁着顾惜生病失忆,单方面甩了人,却没想能被人家找来。此时失措到不知道爱情的力量是不是一瞬间可以唤醒她姐,却发现顾惜望着她,眼神茫然中带着求助。   她一下反应过来,一步冲过去扯那小子,“徐洋放手,你怎么找到这的?”却没扯开,人家一下甩开她,伸手就掰过顾惜。   顾惜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脸就被捧上了,一张年轻到令她意外的脸就那么靠了过来,男孩急急地说:“惜惜,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和我说分手?”他神情急切,因为太过年轻,眼中都是孩子气的水光。   顾惜完全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年轻,还这样好看,和电视里她永远不会看的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她微微长了嘴,天知道,她熟悉的明星这两年都在演《爸爸去哪儿》。   看她不说话,那男孩的手晃了晃,晃着她的头,“惜惜,你真的不要我了?”   顾惜完全跟不上剧情。   关键这人太年轻了,年轻的她脸红,年轻的她心跳,年轻到她有了很多年不曾有过的不知该如何打交道。   顾念却已经等不及,使劲扯着徐洋的手腕低声说:“徐洋你有事回头说,你先放开我姐。不然一会保安来了。”   那叫徐洋的男孩只是不管不顾,死死盯着顾惜,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   顾惜被迫进了偶像剧情,被人这样捧着脸说话简直无地自容,关键算真实年龄,她至少比这孩子大十岁,她无奈柔声也劝,“先把手放开,有话慢慢说。”   那孩子得了这话,好像才把心稍稍放进肚子里,松了手,眼睛却红了。   顾惜顿时更无措,作孽呀,怎么给她来这么一出。她看着那孩子,不知该说什么,求助地看向顾念,什么关系她都搞不懂。   顾念却大力一推徐洋,一点没有害怕伤害人家的意思,低声训道:“大家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有事咱俩出去说。”她还很怕顾惜知道她发了短信。   徐洋好像这才看够顾惜,低头看了看被推的手臂,视线挪到顾念那里,嘴抿了抿,说,“我女朋友是你姐,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顾惜慢慢地后退一步,试图离这少年远点。   这孩子,有20岁吗?   顾惜真瞧不出。   却手腕一紧,一下被人家抓住了。   她诧异都来不及掩饰,关键那一抓,太理直气壮,太随意顺手。他纵然和顾念说话,好像全副余光也在自己身上。   顾念气的不行,还以为好不容易帮她姐甩了这个包袱呢,冲过去这次改扯顾惜,一边扯一边说,“徐洋你回去好好读你的艺术学校,以后别来找我姐,我姐也不想和你在一块。”   徐洋死死拽住顾惜的手腕,根本不松,慢声慢气地说:“顾念我和你根本不熟,就吃了那么两次饭,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又看了看顾念的婚纱,冷声说:“不过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那么大的婚纱照,我还找不到顾惜呢。”   顾念不后悔拍了婚纱照,却没想到这人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她们。   她又急又恨,她姐爱死徐洋了。早知道应该今天无论如何不让她姐来,看她姐的手腕都被扯红了,她气的一脚踢向徐洋的腿骨,厉声道:“你快点放手,你不是在外地上学吗,现在又没有放假。”   徐洋忍着腿骨的痛,站着不动,转头看着顾惜说:“我女朋友都要和我分手了,还上什么学。”眼中都是执着的深情,好像对面的人对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顾惜怔怔看着他,彻底傻住。   真的作孽呀,人家还是个学生?!!!   她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惭愧之感,好像拐骗了人家。又好像到了这一刻,在徐洋的面前,她才知道自己身处的年龄层。   手腕一紧,却是一愣神的功夫又被抱住了,“你怎么不说话,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上次见面好好的,忽然就给我发短信要分手?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吗?我……找不到你了。”他说着话,手臂发力,紧紧把顾惜挤到了怀里。   可怜“顾惜”年龄不小,这么激情的时刻却从来没有过。   也从来没人这样抱着她说情话。   她抬手,又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笨拙地朝着徐洋背上拍了拍,卡着嗓子说:“你……你先放开,我没气……了。”   徐洋松了松,却赌气说:“我不放手,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发那个短信?”   顾惜“奄奄一息”中看向顾念,顾念知道瞒不住顾惜了,看着她姐,眼神很抱歉,又心里却求神拜佛,她姐别和她翻脸才好。   随即低下脑袋,郁闷的要死。   其实徐洋这么激动不舍,她也没有料到。   这一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和他拉扯在这里打起来吧。她还要在这里工作呢,想认识戴邵东,搭上那种级别富豪的线已经没希望,难道连工作也不要了。   她想到这里,一推徐洋,“好了好了,我和我姐还在这儿工作呢,你放开手好好说话,小心有人过来看见了。”   徐洋闻言,这才放开手。一圈看了看,这地方是会所后面的花园,旁边有四平八稳很有格调的建筑,不知道是什么功能的厅,但周围没人。   他放了心,转向顾惜追问,“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分手,为什么?”   顾惜:“……”她怎么知道?那短信一猜就是顾念发的,看这讨厌他的样子就知道。还有她没忘,去平城的时候,是顾念提议她不要带手机的。   估计顺便给这孩子发短信分手了。   可短信内容是什么?   顾念一看顾惜不说话,知道她没想起来,好像瞬间多了底气,一推徐洋说:“那还有什么说的,不喜欢了就分手,这是自由。”   徐洋一下变了脸。   顾惜一看不行,忙抬手止住顾念,“我来说!”   顾念的心一下提起来,她倒真不知道她姐会说什么,关键以前太喜欢这人,喜欢到自己不吃不喝省吃俭用,宁可穿自己不要的衣服,什么好的都给徐洋。   却见顾惜望向徐洋,眼神柔柔地,带着一言难尽。   顾念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这样子,别是已经想起来了。她惊讶地望向徐洋,——他还真有这种魔力?   却听顾惜柔声说:“……是这样的,最近我们家……”她看了顾念一眼,又给了她一个那天“攻击”表姨前的眼神,稍安勿躁。   顾念忍着,看着,知道那是让她别加话。   就见顾惜转头,看着徐洋,神色温婉,柔声说:“……我们家出了点事,我和顾念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住,那房子……厕所漏水,墙上都是潮的,现在冬天连暖气也没有。”   徐洋愣愣地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个。   就听顾惜又说:“我银行也没有钱了,现在我在那家保洁公司上班,一个月挣不到3000块钱,还不能固定。你也知道现在竞争激烈,以后应该也难找到高工资的工作。”她期许地看着徐洋,看着人家年轻到不可思议的样貌,柔声问,“你懂我为什么说这个吗?”   徐洋摇头,很乖,很茫然地样子。   顾惜都觉得有些难过了,她抬手指了一下顾念,“我的意思是,我们家没房子,以后攒钱得先给顾念买房子,帝景城买个两室一厅也得五百多万。她是我妹,你要和我一起,就是她的姐夫,你愿意和我一起照顾她,做她的依靠吗?以后帮她成家置业,她婚后丈夫欺负她,你也得帮她出头。”   徐洋几乎条件反射就要摇头,他和顾念从来就没有对盘过。他凭什么管呀!   顾念左右看人,生怕被人听到这段“家丑”。   顾惜只是分外怜惜地看着徐洋,又说:“我刚刚说的话,你回去想想,我把电话给你,你想明白还愿意和我一起,给我打电话好吗?今天来这里,是顾念临时帮我找的工作,一天挣200块钱。只有这一天……所以拜托你……”   她话没有说完,徐洋就忽然退了一步,用极其陌生地眼神看着她,“那你以前都是骗我的?你不是家境很好吗?”   顾惜摇头,“以前很好,现在不好了。我没有骗过你,喜欢你也是真的。”她转开脸,无法直视人家,“不过现在喜欢不起了。除非以后你能代替父母养活我们俩。”   徐洋的嘴动了动,风吹的他头发乱乱的好看,可是至始至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知道了。”他抬手,想摸顾惜的头,却手微沉,搭在了顾惜肩膀上,“等我以后……”他说到这里闭了口,   承诺太重,给不起!   何况那一串话,他都懵了。   风吹的更凶,顾念的婚纱在旁边飘起来,头纱挂向他的手。他看着那洁白的纱,又看着顾惜,终于红了眼。   恋恋不舍地等着。   希望顾惜看他一眼,告诉他不是这样。   先恋爱不行吗?为什么一下说到那么现实的东西?   可就像以前的恋爱,显然顾惜也给不起了。   她还求他,别让她丢了今天200块钱的工作。   徐洋死死地盯着顾惜,陡然还是没忍住,狠狠抱了她一下,而后大步而去。   顾念诧异地盯着他的背影,徐洋甚至没有要顾惜的电话。是不是急忘了?而后那惊讶的视线就挪到了顾惜这里。   这年头,能让男人跑的风驰电掣的,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我有欠债,我没有房,我没有光鲜的工作,我没有高学历,我更没有挣钱的本事……你以后能养我吗?   纵然有脸和身材,却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消费的起。   “我养你”,也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本事说的。   顾惜疲惫不已,走到椅子前慢慢坐下。心里……不是不难受的。   她微微弯了腰,觉得也许这是以前顾惜的感觉。那个男孩,一定是顾惜以前很喜欢的,因为只有很喜欢,才会被抱上那么开心,见到那么欣喜。   她从未有过……让她这么喜欢的人。   顾念挪到她身边,挤着她坐下,“姐,你没事吧?”   顾惜摇头,“事情解决了就行。”   顾念又诧异了一下,感情她姐当办事呢。不过如此快速高效的分手方式,一定需要掌握。她又想了想,觉得如果是她,一定拉不下脸说这样的话,爆出来家境不好,毕竟很多人都有心理障碍。   “你怎么不和他说真话?你失忆不记得他了?”顾念有些不明白,“说出咱们家的事情,多没面子。”怕人听到,声音很低。   顾惜摇头,也低声说:“这对他没有帮助。你觉得有几个人听到这种理由会好过。还不如他觉得看清了我的真实状况,放手以后去过自己的日子,毕竟过去没有变。”   顾惜没有出口的话是,这是你姐以前真心喜欢的人。现在你姐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去破坏人家的回忆。   “那说不喜欢他了也可以呀。”顾念有点怨念爆家底的没面子。   顾惜还是摇头,“女朋友没钱爱不起了,总好过爱上别人或者不爱了,更让人容易接受。我已经不记得他了,我不会伤心。可他还伤心呢,当然要选一个对他更好的理由。”   想让对方喜欢,那么难。   想让对方不爱,现实的残酷已经足够。   爱不起,谁都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   “某名媛已经哭晕在厕所里” ☆、第 17 章      顾念坐在那里久久不动,她望着自己的姐姐,觉得没面子之后,又觉出难过来。毕竟徐洋除了令她姐多花钱,摸着心口说,那男孩也没什么不好。   长的也好,而且对她姐一心一意。   以前她怎么看徐洋都不顺眼,可是今天,她反而觉他没有那么讨厌了。   “姐——对不起。”她闷了半天,说了一句。   顾惜望向她,看她裹着大衣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笑着说道:“新娘子谁会是这副表情呀。”   “怎么不会。”顾念头也不抬,语气低落,“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多少相亲结婚的,都是搭伙过日子。”   顾惜笑道:“人和人不同,如果找不到契合的另一半,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人也不知道自己要的生活是什么,才会随波逐流。”   顾念一心只想认识有钱人,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随波逐流的一份子,觉得这话题更沉重,说道:“之前你病了,是我让安星给徐洋发了短信说分手,我还换了你的手机卡。”   顾惜说:“我刚猜到了。换了就换了吧。”   顾念越发内疚,小声说:“……我还把家里,徐洋送给你的东西都扔了。”   顾惜有些叹息,觉得对自己可有可无,可这种习惯不好,随意处置别人的东西,“以后别这样比较好。”她看向顾念。   顾念点了点头,“不会有下次了。”说完停了一会,她又说,“我估计你也不会像爱徐洋那样爱别人了。”   顾惜觉得这也太悲观了,虽然估计是事实,但还是说道:“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好,也许有一天我遇上一个人,自己也管不住自己,那就好了。”   “好什么?”顾念可不觉得好。   顾惜笑着摇头,顾念不懂。安星对她好的时候,何尝心里不是有种幸福,这世上,最惨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是……连个值得喜欢的人也没有。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喃喃嘟囔道:“我脚怎么这么疼?刚刚你俩谁踩我了?”   顾念:“……”   ******   凉风细语,姐妹俩靠在一起低低说着话,谁也没有发现,身后不远的地方,会所的一扇窗开着个半尺宽的缝。   戴邵东站在窗前,望着那边。   女孩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大概是哭了,因为家境不好和男朋友被迫分手,这种心酸,他并没有机会见识到。后面姐妹的私语没听到,可猜也知道内容。   就见那女孩弯腰脱下鞋,露出一双白线袜,干净雪白,很纯情的款,大概是刚刚拉扯间被踩了几脚。   当事人没反应,旁观看的清楚。   她由始至终对“男朋友”语调温柔,应该是很爱才对,这倒是真的令人惆怅。他愣愣地站着,他一直以为情侣分手多是因为性格不合,不爱了。或者不够门当户对家里不同意。   还曾经想过,小人物在婚姻选择上会相对自由。   现在看来,那个“相对”也得有门槛。如果太穷,爱都爱不起。   他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被老天投生在富裕家庭,不得不说是福气。不然以他的家境,如何高攀的上嫣然。那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出生在衣食无忧的大都市,人生追求高尚。   他转身来,正想和汤念聪交流两句,却发现汤念聪手里翻着婚庆公司的报价单,像个查账的。   “你在干什么?”刚刚明明还在瞧热闹,怎么这一会就去看那个。   汤念聪说:“外面的伴娘说她一天挣200,婚庆公司明明报价5000,我看看这是谁没有说真话。”   戴邵东:“……”   他转头看向外头,那新娘站了起来,白头纱随风乱飘,身上穿着大衣,戴邵东想,结婚那天一定让人小心,别把嫣然冻到了。   就听汤念聪说:“这里的确写的5000。婚庆公司不可能才出200吧,外面的女孩为了分手骗人了?”   戴邵东摇头,“如果她真的能一天挣5000,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又怎么舍得分手?”那个男孩,看着确实是不错的。   ******   戴邵东今天有福气,上了一场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现场课,一回到家,就给自己未婚妻打电话,准备分享一下。   谁知那边电话却飞去了留言,打到杂志社,那边说主编有事出差了,而且要历时半个月。   戴邵东顿时大喜过望,这是女朋友要飞来了。他和王嫣然相恋三年,中间这种小惊喜不断,王嫣然是个非常西化的女孩子,注重情调,喜欢惊喜。   只是这也太莽撞了,王嫣然还没有来过帝景城……   他沉郁了数天的心情终于放晴,至少一堆烂事之后,这个女朋友是他自己选的。   门上响起轻响,他首次快步去开了门。   戴夫人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个小碗,戴邵东连忙伸手接过,“叫我下去喝就行了,你怎么端上来?”   戴夫人走进来,打量了下他的房间,又打量了一下儿子的气色,笑着说道:“当妈妈的乐趣就这么点,看着自己孩子千好万好,你还不懂,等你明年做了父亲才能体会万一。”   戴邵东手一晃,被糖水差点给烫了。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说:“我们才多大,现在谁这么年轻要孩子。”   戴夫人诧异了,“你们不想要孩子?”   “不是。”戴邵东连忙否认,这怎么敢承认,如果家里知道嫣然根本没有生孩子的想法,估计婚都不让他结了。   他说:“谁家能没小孩,那不是也得看时机。我这事业还没成呢,这么早要孩子干什么?”   戴夫人也不是笨人,一下就听出话里的意思,生孩子又不是男人生,现在但凡年轻两口没孩子的,如果没病,多数是女孩想突击事业,她说不出心里什么味,“你们俩,那准备几岁再要。”   她倒是和顾惜异曲同工,直奔主题,给个日子就行。还款和生孩子都是还债。   戴邵东哪里知道,他错开母亲的目光说道:“这婚都没结就想孩子,妈妈你最近确实太闲了,如果太闲可以去婚礼会场看看,给他们指点指点。”   “我才不去。”戴夫人看儿子不想说,也不舍得逼,转而说道:“你的婚房去看了吗?装修的合不合心意?”纵然是婚后不准备在国内,也得准备婚房,总得有一天回来。   戴邵东却摇头,“差不多就行,我去看过都好。对了——今天还给嫣然请了个伴娘,到时候陪她行礼。”   戴夫人点头,“这是小事,反正咱们回头还得过去再行一次礼。”她说到这里有些不高兴,那边女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定要在国外注册,不知道是不是知晓了这边的新婚姻法……她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倒不是舍不得戴邵东这点婚前财产,只是搞不清女方家的想法,心里不踏实。   戴邵东喝着糖水不搭腔,显然根本没有这种意识。戴夫人也不再说这个,追问更紧急的问题,“那她人什么时候回来?”   戴邵东这下乐了,停下调羹说道:“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戴夫人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爸爸心里担心,你说这喜帖都发了。三代的关系,咱们帝景城有头有脸的人那天都要来。新娘子不早点回来准备,真说不过去。”说到这里又有些不高兴,“她父母也来这么迟。”   “人家都有事,前一年都订好下一年的计划,结婚太突然了。”戴邵东安慰她。   戴夫人站了起来,“算了……再说也没用。我先下去和你爸爸说一声,免得他心里惦记,饭都吃的少。”   戴邵东连忙站了起来,送她妈妈的时候,身高优势忽然看到妈妈发间一根银闪闪的,白头发!他愣在门口,猝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楼下,戴盛年得了准信,也是长长出了口气,但是这口气,到了第二天晚上,差点要他的命。   ******   戴邵东等了一天,没有等到女朋友,却是等来了电话。   王嫣然打来的,第一句话就说:“邵东,咱们的婚礼得推迟一下!”   戴邵东只觉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叫推迟一下?”   王嫣然的声音透着电话线,知性而动听,她说,“你最近看报纸了吗?在也门一个8岁的女孩被迫嫁给一个40岁的男人,婚后当晚,女孩因为同房身亡。我们和世界反童婚组织已经达成协议,准备一起策划一次大型活动。”   戴邵东拿着手机,简直无言以对。   就听王嫣然又说:“这次世卫和其他慈善机构也会给予我们支持,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小孩要每年经受这种命运吗?我以前不知道,这次简直触目惊心。你知道吗?每天,有将近四万未成年的女孩要被迫嫁人,3岁,8岁,他们不是17.18岁的未成年,还都是baby。”   王嫣然语气激动,声音变得有些哽咽,“邵东我这一天真的见了太多惨剧……”   “你这一天去了什么地方?”戴邵东问,声音出口,陌生的不像他。   “我在英国。和这边的组织开会。”王嫣然说。   戴邵东听那自然而然的口气,气的差点笑出来,还亏的他自作多情,以为有惊喜,原来人家是飞去了英国。   他无暇追究这个,理了理头绪,现在未婚妻要做高尚的事情,他也不能扯后腿,他说:“那好我支持你,可是家里的喜帖都发了出去,你能不能飞过来三天。”他心里算了一下,三天足够了,两天得在飞机上,“就三天吧,三天就够了,咱们在这边婚宴一完,不用去我爷爷家,我送你走。”   “不行。”王嫣然歉意的声音传来,“对不起邵东,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戴邵东的声音也提了起来,“我都这么体谅你了,为什么你不能体谅我一下?”   “这不是体谅的问题,”王嫣然说,“如果可以体谅,我都体谅你。就像你要结婚,我明明不想结也随了你,可现在有了突发事件,你也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有这样的事情在,我怎么可能去结婚?”   戴邵东气的心口疼,“就三天,这边喜帖都发了,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不结婚还不被人笑死?”   “为什么要笑?”王嫣然的语气透着不明白,“我们又不是不相爱,再说我也不是去做坏事,这是我的理想,我毕生的理想就是去帮助更多的人。”   戴邵东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理想这么大的学问,让他一个俗人如何消化?!   王嫣然等了一会,又解释道:“这是我这辈子等待的机会。一个艺术家,也许一生只有一件作品,你懂我的对不对?何况还有一个原因,杂志社也觉得,我能够放下自己的婚礼去做这件事更有意义。邵东,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我们相爱,哪怕没有婚礼也没关系……”   戴邵东拿着听筒,震怒的恨不能摔了。   原来不止自己想利用他们的婚礼,有必要的时候,王嫣然也可以用他们的婚礼!   理想和爱情……   原来比苦逼的爱不起更惨的局面都有。   有人因为“穷”而无法在一起。   还有人因为吃饱了撑的,也会不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事情吧……每次文走向正常之后,我就跟着开始纠结了。 大家感慨之余,我想征求一个意见,有人微博敲我,又善意地提示了一下我的文名太恶俗,提议把重生两个字去掉,就叫《名门公敌》,大家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能好一点,我就申请改了,麻烦大家给个意见。 么么哒。 ☆、第 18 章      车停在大桥上,冷风把衣服吹的乱飞,戴邵东站在桥岸边,心里比这十冬腊月还凉爽。   身后有车呼啸着驶来,慢慢停下,汤念聪甩上车门下来,立刻打了个冷战,“……这么冷呀,怎么选个这地方?”他弯腰进车里拉出件大衣,转头看到戴邵东,纠结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服,走过去,搭在了戴邵东的身上:   “我刚路上想了,她不回来,你去把她叫回来不行吗?”   “人都飞去也门了。”戴邵东语气平静,已经不见早前的盛怒。把衣服推给了汤念聪。   汤念聪穿着衣服,很是想了一会,竟然一时没有想出也门在什么地方,   “那你……其实这事情吧……”汤念聪斟酌着措辞,“国外的女孩好像都独立,不像咱们这边结婚是一家人的事情。”   戴邵东摇头,“主要还是我自己,想有求于人,自然就会受制于人。”   “这话怎么说的?”   戴邵东看着远处的灯火点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不够本事,才需要用婚礼去讨好爷爷,因为自己不够本事,才搞开发弄了一团糟,因为自己不够本事,所以无法像王嫣然一样,选择自己要的生活,他说:“其实我挺羡慕嫣然的。这世上,并不是很多人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结婚,生子,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唐念聪撇了撇嘴。   戴邵东转向他问:“要是你喜欢的女人,想去做一件她很想很想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又真的不是坏事,可以帮助人,你会不会支持?”   “那当然支持。”汤念聪的声音小了。   戴邵东说,“我也想支持,不过是一个婚礼,让我心里说,我也觉得有什么面子上不好看的。像她说的,她又不是去做坏事。这些年,我喜欢她的,也正是这一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   想了几个小时,已经完全想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王嫣然以前就是特别独立的性格,别说一个婚礼,纵然是她的父母,也都是从小就全力支持她的追求。国外的父母都这样,尊重别人的选择,体现在每一个小事上。   “可你怎么办?”汤念聪问,“你爸妈非气死不可?”   “我都不敢和他们说。”戴邵东抬起腕表,“已经过了十二点。”又少了一天。   汤念聪也跟着看了看,“剩四天了。现在通知亲友取消也没什么,其实也就是折点钱,丢点面子。”   戴邵东站着不动,“哪里那么容易。你也知道我赶着结婚是为什么。现在婚再要也结不成……”他笑了起来,苦涩的要命。   “其实要我说,你不如干脆追随女朋友去算了,为了理想叛家也不算什么。”汤念聪说的很光棍。   戴邵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嫣然不合适,大家不是一路人。”说完准备转身上车。   “去哪儿?”汤念聪一把拽住他,“你什么意思?和她今天一气之下说分手了?”   “怎么可能。”戴邵东说,“不过这件事让我发现,我们在一起三年,也许到头了。但她现在也在紧要关头,那件事对她那么重要,我怎么能选在这时候说分手。”   汤念聪愣愣的,这时候还顾着女方显然令他很意外,片刻,松了手,“那你怎么办?”   戴邵东走到车旁,“换个地方吧,这儿也太冷了。”说完他钻进了车里。汤念聪赶忙跟上。   一路往市里开,戴邵东在挡风玻璃上不断看到自己的倒影,什么都明白,可是心乱如麻。刚刚是给汤念聪说,可何尝不是自己跟自己宽心,他就算让王嫣然挑选,事业还是他,他也知道王嫣然会怎么选。   就像让他挑,“婚礼”还是“王嫣然”,他也一样,谁都有自己割舍不下的。   觉得心口压的实实的,想到早前出门时候母亲问,“怎么人还没有到”。他简直恨不能现在开车直到远方。   红灯他停下,抬头看到远处巨幅的婚纱照,此时都成了嘲讽。   他为了这婚礼,准备一整,现在竟然成了笑话,纵然理解嫣然……到底还是意难平。   绿灯,他拉下手闸前行,忽而眼神一闪,又看向那婚纱照,只看了一秒,照片就不见了,他忙收回视线,下一个十字路口,又一个灯箱,他看到了广告。   上面的女孩他认了出来。   帮自己照相的模特……   远处一排灯箱,都是这个模特,车来车往间,周围又是灰,又是雾霾,只有她,笑的一如最幸福的新娘。   ******   顾念家   旅行箱放在客厅中间,安星正把购物袋里的餐巾纸,洗发水掏出来,放在旁边茶几上,“念念,我按照你的购物单买的,你没忘什么吧?”   “我再想想。”顾念在卧室里喊。   安星又走到厨房,顾惜正站在那里包饺子,饺子从手上过,包的又快又好看,安星走过去,“姐姐,我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他捏了捏,“这么小,我一口可以吃两个。”   顾惜说:“顾念说想吃饺子,你爱吃吗?”一句话的功夫,又是一个。   “我爱吃呀,我和顾念口味一样。”安星去洗手,“我给你帮忙吧。”   顾惜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还快。”她包饺子是个好手。   顾念提着皮鞋跑过来,“安星,我这鞋跟不行了。”   安星看都没看,“我送下面鞋店去。”接过鞋就下楼。   顾念看到那饺子,目光停住,走过去说,“姐你包的饺子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什么样?”   “那样……”顾念的手比划着,“折子在上头。”   顾惜顺手重新包了一种,伸手过去,“这个?”   顾念诧异地看着,只觉小巧玲珑,和以前的还是半点不像,她伸手过去比了个大小,“这么小,以前咱家的可比这最少大一倍。”   顾惜说,“这是我今天新在网上学的,说小点好吃。”   “奥。”顾念跑过去,“那我把水放上,早点吃早点走。”   顾惜转身看了看客厅的挂表,“还早。我知道你要走,特意这时候做饭。”她说话的功夫,又包出来好几个。   顾念的电话在卧室响起来,她跑着去听,“昨晚上玩到那么晚,今天还去?——可惜,我一会就要飞了。”   门响,安星拿着顾念的钥匙进来。   走到厨房来说,“姐姐,我刚一下楼才想起来,应该帮你把垃圾带下去。”   “不用。”顾惜不好意思用人家,“鞋放在下面了?”   “让半个小时去拿。”安星说,又凑近顾惜,小声问,“姐,谁给顾念打的电话?”那边卧室顾念关了门,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   顾惜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顾惜的朋友她就认识安星。   安星顿时失望,“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顾惜把最后一个饺子摆顺,想劝一句,人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又觉得不合适,太交浅言深。想说顾念就是那种性子,你别多想,又觉得像是帮顾念骗人……顾惜有点愁苦,觉得怎么说都是错。   最后她说:“顾念去半个月是吗?”   安星说:“放心,我会去接她的。”   顾惜:“……”其实她的意思是:顾念要去工作半个月,你自己不准备找个工作,或者其它打算吗?但显然没有。   顾惜想了想,说道:“以前我用了半年时间,学做饭。这是一种技能,学会了一辈子不会饿肚子,虽然看着半年时间挺久的,可是分摊到一辈子,是非常有价值的个人投资。”   “女孩会做饭挺好的,可顾念不喜欢,你的意思是让我学做饭?”安星的语气恍然大悟。   顾惜手上的擀面杖停了停,而后摇头,她被“爱情”打败了。   顾念已经挂了电话出来,对安星说:“我刚想起来家里没有矿泉水了,你去买几瓶,一会我路上喝。”   “好。”安星就要去。   顾惜擀面杖一抬,把人拦住了,对顾念说:“一会在家喝了饺子汤再出门,矿泉水从这里拿到机场也上不去飞机。不用特意出去买。”   “没事。”安星一脸心甘情愿,“楼下小卖铺就有。”   顾念抬手,“算了算了,听我姐的喝饺子汤也好。”她指了指煤气灶,“那安星快点把锅添上水放火上。”   顾惜转身去擀饺子皮,心里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三个人在家吃了饭,把顾念送到机场,看到顾念容光焕发地上飞机,顾惜松了口气。安星执意要送她回去,到家已经九点。   顾惜收拾了厨房,开了电脑上网,顾念在家的时候她根本没机会上网查东西。   刚开了网页,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顾惜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来去开门,以为安星忘了什么东西,这地方只有他来。   一开门,一枚青年才俊外加仇人站在门外。   戴邵东!   顾惜愣住,完全没想到这人会来。   她甚至不知道要装认识还是不认识?   戴邵东说:“我姓戴,戴邵东。我们见过的,在会所,前天。”   他给的信息详实,去会所是工作,又是戴邵东婚礼的工作,所以姓名地点一报,觉得顾惜理所应当记起来。   顾惜点头,装着才想起来,不等人家问第二句就说道:“我妹妹出差去了。”   戴邵东说:“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顾惜站在门口,彻底搞不清楚,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好不容易送走顾念,说真的,顾念在家的时候,安星总在,顾惜要不断接受良心的审视,觉得挺累的。现在纵然仇人站在门外,她都没有战斗力去迎接。   戴邵东好像看出她的犹豫,指着旁边人说:“这位是我的助理,你放心,我找你是有些正当事情想谈。”   顾惜想了想,站在门口说话不合适,邻居都八卦。   她后退了一步,明显看到戴邵东露出微微的如释重负,走进来,却对助理说:“你在下面车上等我就行。”   顾惜:“……”不准备让助理进门还告诉自己做什么。   戴邵东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屋子很小,饭桌就在客厅放着,桌上还有半碟饺子,他回头对着顾惜说,“你还没吃饭?”   顾惜合上门,平淡地说:“吃了。你有事直接说就可以。”   戴邵东问:“那坐下说可以吗?”   语气带着绝对的低姿态,顾惜疑惑起来,心里警惕,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上次见面,他一走,自己家房子都塌了,这一次不知道会塌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昨天的留言,好多角度都是我没想到的。真的谢谢。 综合了一下大家的意见,觉得还是这样吧,既然是系列文,迁就一下以前的两本还是个因素,三本摆在一起更好看。还有姑娘说,反正都习惯这种“雷”的名字了,记得作者就行,真的好窝心。我爱你们,以后再写一定下功夫研究个洋气的名字,让你们推书的时候不会再觉得丢脸。 ☆、第 19 章      顾惜指了下饭桌,抬头又发觉家里太乱,今天顾念走和打仗一样,客厅沙发上还扔着乱七八糟的衣服,鞋也堆在门口。   她想到上次和戴邵东见面,自己的地方一向整洁。   不由心情更不好。   走到餐桌前,看戴邵东还站着,她先坐了,这才看到戴邵东坐下。   就听戴邵东说:“很冒昧过来,咱们俩也不是没有见过,那天在会所碰过面。”他的语气极其和蔼,试图拉近距离的口吻。   顾惜点点头,“记得。”伸手合上了电脑,庆幸刚刚没有查他的资料,不然明晃晃摆在屏幕上可不大好。   戴邵东打量了她一阵,看她不说话,就说道:“这么晚来打搅,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顾惜吃惊地看着他,“咱俩都不认识,我能给你帮什么忙?”   戴邵东干咳了一下,显然被语气刺激的,缓了缓才说:“……你也知道我要结婚了,喜帖都发了……我的未婚妻因为点事情回不来,我想请你帮忙,婚礼上客串一下新娘。”   客串,新娘?   顾惜怔愣愣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客串新娘?   新娘还能客串?   这家伙不会被女朋友悔婚了吧?   可是,就算要找人客串,不是该找顾念吗?顾念才是帮他照过相片的。   好像看出她的疑惑,戴邵东说:“只是婚礼那天,因为宴客的请帖都发了,实在不能取消……所以……”他好像也知道这事情非常不可思议,难以启齿。   斟酌着说:“我知道这样非常唐突,但这件事一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二是,实在也没有时间了,你见过那婚礼准备的情况,应该明白我的难处。”   又是折腾照片,又是那流光溢彩请人来试灯光,全新的沙发,钢琴……那么大的会场呀……   顾惜清了清嗓子,她非常明白那婚礼预期的盛大程度,更明白如果新娘不来,这家伙,要被人笑成什么样……忍下想笑的冲动,她虚心问道:“我先问一句,别的都不说,但我和你女朋友长得又不一样,你准备告诉别人,你女朋友整过容,还是准备让我去整容?”   戴邵东显然没想到她开口问了一个这个问题,眼神呆滞了几秒,说道:“其实顾念和我女朋友长的有些像,你和顾念也有点像……但最重要的,我女朋友一直在国外,国内的亲友大部分都没见过,只见过照片。”   “那照片也能看出是两个人呀?”顾惜说,随即她又一想,现在女孩微整的多,一会鼻子高了,几天不见下巴尖了。她闭上嘴,戴邵东能来,一定这些都想过了。   他和他的女朋友,估计不准备有以后。   不然短期“老婆”一走,长期的回来,人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分不出两个人。   所以说:戴邵东的老婆飞了……   这简直——他结婚,自己心里不舒服。   现在他不能结婚,自己心里也没有高兴,实在奇怪。   顾惜一时都搞不清自己应该出现什么情绪。也忘记了问,为什么不找顾念?   戴邵东给足她时间考虑,转头,在屋里慢慢的巡视了一遍,又看向她,说道:“我知道你和妹妹的生活状况,这件事……”他想说给丰厚的回报,可临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毕竟请人客串老婆他也是第一次,商量着说道:“你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我都愿意帮你,就一天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用做,坐在那里就可以。也会尽量让你少见人。”   “那是结婚。”顾惜提醒他,“结婚哪里会少见人?我在帝景城住,说不定都有熟人,到时候被认出来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就见戴邵东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纠结,又像不忍心,他空了好一会,才说:“你能认识的人,绝对不会出席我的婚礼。”   顾惜:“……”大家档次不同,朋友圈无法交集吗?   她郁闷了。   戴邵东显然也知道这话出口伤人,但他一没时间,二没别的人选,顾惜他见过,印象很好,处理问题的手段很成熟。何况他用一晚上加一白天时间,也让人大概调查了一下两姐妹,觉得顾惜的背景简单,比妹妹简单很多。认识的人也少。   何况,最重要的是,这女孩有个很爱很爱的男朋友。   如果有钱了,她就可以和自己男朋友在一起。他不用怕顾惜接机粘上自己。   这是他的底牌,他觉得顾惜无论如何不会拒绝的。   于是又说道:“那天在会所,其实我也碰巧见到了你的男朋友……”   顾惜直直地看向他。   “你先别动气。”戴邵东说,“我在里面吃饭,无意中听到了花园里的对话。所以今天能来……”他期待地看着顾惜,“其实你帮了我,也是帮你自己。一个人如果经济上自由了,爱情也能自由。”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不信,自己才被爱情忽悠了一次。   顾惜摇头,这次没有犹豫,“我已经明白了,但是很抱歉,这忙我不能帮。”   “为什么?”戴邵东有点急,他什么话都说了,怎么还不懂事,这女孩应该是很懂事的呀?而且说话总是很温柔,性子应该也不差,他什么都想好了才来的,他又不是莽撞的人。   而且调查资料上,顾惜真的真的很爱她的那个男朋友。   他目光紧紧地锁在顾惜身上,孤注一掷的眼神。   顾惜不接他的目光,慢声说:“我也很想帮你,你是……有知名度的人物,很多人都想认识你,能给你帮忙,相信很多人求之不得。”她的语气无奈,“……而你能来找我,显然是没有办法了。”   这显然是婉转的说法,明明是穷途末路了才对。   “但是……”她抬头看向戴邵东:“你忘了,我去过会所,婚礼中介的人全都认识我。”   戴邵东摇头,“这有什么,婚礼的工作人员,你以为在婚礼当天可以见到你?”   “怎么见不到?”   “花了妆就可以变的不认识。”戴邵东微微露出笑容,觉得顾惜大概不了解他婚礼会出现的情况,“再说是我娶的人,就算觉得像,也只能是感慨一下人有相像,谁会去问你,你说是不是?”   顾惜露出沉思的表情,“这倒有可能。可是……你为什么不请我妹妹,她还帮你照过婚纱照?”   戴邵东毫不犹豫摇头,想说什么,却迟疑了一下,说道:“她的婚纱照街上都是,不合适。”   还是怕人认出来呀,顾惜恍然,可又觉得戴邵东的神色有点怪。   来不及深想,就见戴邵东挪了下椅子,更近了一点,“真的没问题。只要你答应帮这个忙,回头我多给你妹妹介绍工作,或者帮她和你安排工作都可以,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求,经济上的帮助,补偿,只要是能帮的。我都会帮。”   顾惜想说,如果可以,她想知道一个真相,安城的开发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低下头,自己叫“顾惜”,他对着自己,难道没有心里负担吗?   就听戴邵东又说:“不用注册,就是婚礼上走个过场,绝对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你就当接了一份高薪的工作可以吗?”他灵机一动,“要不……事后你想出国也可以,怕这事情影响你,我可以负责送你出国深造。你想去什么国家都行,学费,生活费我都包。”   顾惜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一走了之,还真是这人的风格呢。   戴邵东把自己能想到的,可以收买草根阶层的筹码都摆了出来,可顾惜愣是没有接腔。   他哪里知道,这女孩子以前宁可三十多都不结婚,顾西,也是有要求,不委屈自己的人。   戴邵东的眼神慢慢变得茫然起来,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子,她在小超市令他印象深刻,而后是见她和男朋友分手……那么令人唏嘘的理由。   “或者你还有什么要求?”他看着顾惜,“我相信你一定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当接了个工作不行吗?所有的问题都有我,你只负责那天坐着就行。或者……如果你会简单的英文,那天甚至不用说中文。”   顾惜站了起来,在戴邵东期许的眼神中,她说:“我还没给你倒茶呢。”   戴邵东忙伸手,“不用!真的不用!”他不想和顾惜兜圈子,情绪也不遮掩,这事情他想好了,既然能找顾惜,就不会让她推辞。   他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顾惜一下抬起眼来,冷冰冰地看着他,“这是威胁?”   戴邵东被那眼神吓了一跳,心里说,原来真的看错了,还以为是很温柔的性格,怎么自己来了这么久,一句温柔的腔调也没,一句温和的话也没有。   忙站起来说:“是我说错话,这事我真的……”他转念一想,又坐下,慢声说:“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找你妹妹,其实你知道你妹妹,平时除了当模特,还做什么工作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惜的心紧了紧,她想到里面卧室,顾念平时用的化妆品,全是高档货,还有上次去平城,每天都有人请顾念吃饭,吃饭没什么,可回来还带礼物,都是大牌的东西,显然不能是赞助商。   戴邵东叹了口气,说道:“你家的事情我不想管,咱们俩还是说自己的事情吧。”他看向顾惜,“如果生活压力小了,家里人,也能多一些自主权。”   顾惜慢慢地坐下,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戴邵东具体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映射顾念,在外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多天,她已经拿顾念当妹妹,这一刻,她竟然有些不敢追问真相。   戴邵东一直看着她,看她终于像是被找到了弱点,坐在那里,眼神茫然,心中微微叹息,觉得自己想的没错,甩男朋友都要提出当姐夫的问题,她妹妹在她心里,应该是重要的。   俩人又无声僵持了一会,顾惜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纵然你这样说,还是不合适。你是别人的未婚夫,这样对你女朋友也不好。让一个别的女人代替自己结婚。”她摇头,“我做不到。”   戴邵东愣愣地看着她。   顾惜心里是很想报仇,很想查真相,可是这事她有心理负担,“我把话说明白了吧,你如果真的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就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婚礼的作用是为了让真正关心你的人,见证你的爱情,爱人不在,这婚礼还有什么进行的意义?”   婚礼的作用?   戴邵东沉默了,他的婚礼,唯一的作用就是讨爷爷的欢心。   他的婚礼,不是为了让人见证他和嫣然的相爱。   他的婚礼,父母眼中是面子,是排场,是唯一儿子给他们的一个交代。   他想到嫣然的话,“只要我们相爱,就算没有婚礼也没关系。”他如果真的爱她,应该全力支持她的梦想,给她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他闭了闭眼,在这个老旧的出租房里,他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说的无地自容。   然而……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何其悲哀。   他看向顾惜,慢声说:“我的女朋友,去了也门参加反对童婚运动,她在美国长大,个性自由。不明白我们这里的人情世故。我们俩,已经分手了。”   顾惜微微后退,神情警惕,又不免透出点同情和佩服。   可他这样说,就算亮了底牌,还是不让她拒绝。   顾惜微微抬头,看到门口天花板上因为受潮晕出的黄色花边,想了一会,看向他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好吧……我给你帮这个忙。——你也不用给我什么好处,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等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了,自然会去找你。”   这下换戴邵东惊讶,“没有别的了吗?”   顾惜摇了摇头,慢声说:“你早前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稀罕。所以没有了。”这句话明明很硬气,但她说的很慢,又很轻,带着不得罪人的惆怅。   戴邵东看着她,莫名其妙地觉得,等了一晚上,那温柔劲,终于还是有的。   他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这女孩是很懂事,很明白道理,很好打交道的。   顾惜心里却想着,这事就算顾念在家,估计也是这样……顾念想认识戴邵东,也是为了认识这个阶层的人,并不是喜欢戴邵东。不过疑似仇人,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和他一起。   还有,显然戴绍东这个菜鸟……算了,她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   半小时后,戴家   戴盛年和戴夫人,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惜,两人双双觉得要犯心脏病。   戴邵东说:“爸,我从小你就告诉我,出事了没什么,把问题解决了就行。这事情虽然有了变化,但是解决方案我已经带回来了。”   “不行!”   作为“解决方案”的顾惜,低头坐着,看到戴邵东的父亲手里的茶杯直抖,不知是不是应该提醒戴邵东叫好救护车,或者,万一出现工伤问题如何赔偿?    ☆、第 20 章      戴家一片愁云惨雾。   戴盛年震怒之下说了“不行”,可是说完之后,他又想起来了父亲的表情。已经令父亲失望一次,如果婚礼也黄了,自己这个儿子,以后还谈什么前途。   戴夫人一个劲打量顾惜,不知道这“解决方案”是哪里跳出来的,以前完全没见过。   戴邵东对她大概讲了下顾惜的情况,又对戴盛年说:“所有的事情我都想好了。刚刚我问了顾惜,她也会英文。回头告诉别人女方中文不好,也不用和人多说话。”   戴盛年抬手想拍桌子,又顿了一下放下,站起来厉声说,“那么多长辈要来,怎么可能不碰面。”   “你爸爸又不来,那么厉害做什么?”戴夫人也站了起来,“这事情又不能全怪邵东,嫣然以前咱们也见过……”话一停,她看了旁边的顾惜一眼,看顾惜低头坐着,正无聊地转手上的杯子,才又说道:“人有追求是好事,再说一个外国姑娘,也不懂咱们这里的习俗。”   这话很给自己脸上贴金,女方选了理想没有选自己儿子,其实戴夫人现在心里是很气的。就算明知女方有理由,但自己的儿子被放弃,是个母亲就忍不下。不过现在到底有外人在。   戴盛年眼睛能冒火,看着戴邵东,“你说说,婚礼那么多环节,随便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候咱们家怎么做人?”   戴邵东说:“看紧一点就行。”   “你知道请多少人吗?只伴郎就六个,还担心招呼不过来,你现在说的这么简单!”   “那不是没办法了吗?”   “那也不行!晚宴要敬酒,你也是昏头了。”   “你们俩小声点。”戴夫人劝。   “那个……”另一个声音也响起。   三人都看向沙发上一直无聊的“道具。”   就看那“道具”小姐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太晚了,我得回家睡觉了……其实婚礼不是很多样吗?女方家有信仰,一定要在国外小时候受洗礼的教堂举行正式婚礼,这样不就可以不用仪式?”   “……还有……如果婚宴自助,也可以不用敬酒了不是吗。”   三个人一想,觉得非常有“启示”作用。如果什么都推给女方要求,只要不敬酒,不行礼,切个蛋糕晃一晃,也行呀。   但又不免警惕,这“道具”还有思想,有点危险。   戴邵东看向顾惜问,“你怎么还知道这些?”   “我……我爱看电视。”顾惜说。   戴盛年和戴夫人也看着她,一时间,又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少说话可以,装不会中文就太过了。”戴盛年说,“她这口音,字正腔圆,还是少说话的好。”   *******   小桥,绿水,回廊九曲,两层高的小楼上,窗子开着,旁边有女孩子婉约的姿态坐着在沏茶,茶水点点而下,茶香缭绕。   程思坐在对面,细细地品着茶。外面传来车声,他望向敞开的窗口,程进站在那里,正看着外头,他等了几秒,程进回头来说:“人到了。”   程思站起来,顺便敲了敲桌子,沏茶的女孩立刻站起来,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程思走到窗口,看到下面停了一排车,车门打开,下来足有二三十人,美式海军色大衣,脚上都蹬着军靴,中间的男人帽子别在肩膀上,口袋塞着皮手套,正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黑色皮箱。   深棕色头发微卷,混血,看不出年纪。   似感觉到目光,那人微不可见向他们的方向侧了一下头,却没有看他们。但那一下,任谁也知道,人家在表达一种意思,发现他们了。   程进略微退后,诧异道:“哥的这批人好厉害。”   程思转身,坐回原位说:“所以我说的没错吧。”   程进回头望着他,过了几秒想明白,那天程思说过的话,琦爷不相信他们……这边的人,所以谁也没通知,把自己在国外的人给叫回来了。   程进的心里泛起别扭来,“起码应该和咱们说一声。”   程思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好像在嘲讽他的幼稚,为什么要和他们说,见过哪一个上位者做事前要先通知的吗,当然是雷霆手段做了再通知,他放下杯子说:“早上不是通知你了,让你来等人。”   “人都到了。这叫通知?”程进语气略郁闷。   程思站起来说:“咱们下去吧,琦爷叫人回来是要收拾这边的人,等会一定叫咱们。”   程进站在窗口不动,他还有一堆的事情想不通,“二哥,我问你救琦爷的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了?”   程进说:“我就是奇怪,为什么琦爷那么断定是个年轻女的?女的就算了,他听声音能知道,可为什么也知道是年轻的?”   程思无语地看着他,一副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   “怎么了?”程进理直气壮瞪眼睛。   程思不知说什么好,往门口去,顺便说道:“那还用说,拿根头发验一下就知道,琦爷的性子,就算不找人,不代表心里没数。”   程进依旧站着不动,他觉得自己又被其他人的智商深深地伤害了。   程思走了两步,看他站着不动,赌气的样子,笑着劝道:“戴绍东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那也算个事。”程进冷哼了一声,带着傲气。   程思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哄着他说:“那怎么还不高兴?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至于救人的人,琦爷又说了不让管,你这是和谁赌气?”   话音没落,门上响起敲门声,门一推开,外面人说,“二哥,三哥,琦爷叫人了。”   程进这次不用催,大步走的比程思还快,心急的不行。   程思跟在后头,问那人:“来了多少人?”   “29个。”   程思没说话,才过来29个,还是给这边的人留了面子。   踩着一路廊桥叠落,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来到后院,一座宽大的议事厅,满满古韵中正,又不缺山水诗意,无处不在的富贵端严。   只是墨画乾坤,妙笔精到,却画不出厅中男人的神韵独厚。   程琦立在那里,身后一副泼墨挂画,龙腾昂扬,叠翠九州。视线在旁边人手中撑开的文件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敞阔的大厅,28个人立在两旁根本没有充斥感。   中间那个带人来的混血自然不算,他帽子依然塞在肩膀位置,此时却对着程琦收敛了早前的轻松,神色谨慎,正低声汇报着什么,手上还撑着文件。   哥——这个称呼忽然卡在程进的喉咙,他有些喊不出口。   “琦爷。”程二哥恭敬而亲近地声音先响起。   程琦抬头看到他们,说道:“来的正好,那帮持枪匪徒被抓到了。让James和你们说一下。”   程进一下傻住!   连程思也是满腔惊涛骇浪,这他们这边还没有信,那边人已经抓到了!这也太打脸了。   早前程琦说不让他们管,他们还以为程琦是要缓一缓,休息一下,却没想早已安排了别人。要琦爷亲自出手,是连带他们也不相信了吗?   程进感受到了巨大的失业和失宠危机,闷闷不乐起来。   James已经简单念完,对方是东南亚偷渡过来的,有人出了高价,提供程先生的出行信息,这帮是悍匪,曾经数次绑架亚洲富豪,做的就是绑架勒索的专业。   程思问道:“怎么找到的?”他们都还没找到。   James望向程琦,得了默许,才说道:“我们从枪支方面入手,能大批量拥有非法枪支的并不多。”   程思没有说话,除了枪支,更有涉及国外的人脉。他们当然也从枪支方面查了,可是出了国门,就没那么好查。   又问道:“对方不知道琦爷的真正身份?”   James合上文件说:“动手的时候不知道,对方要求是交给第二帮绑匪,就是你们抓到的人。然后平城也是指定的地方。至于联系绑匪的人,中间人已经死了。”   中间人死了,就是线索断了。   程思没有问那些绑匪怎么样了,带那样武器的悍匪,老窝该藏着多少武器,就这样无声无息被端了。他知道有些问题不能多问了。琦爷手下的人训练有素,各司其责。这批人回来,更是为了查内鬼。   只是,这样未免有些看不起这边的人。不过所有的事情都是指向戴绍东的楼盘。这件事,真真令人费解。   他看向程琦,等着吩咐。   就见程琦站了起来,让James带人退了,才说道:“James回来主要是查绑匪,这边的人还是留给你自己查,或者你想扔给他也扔给他。这些动手的粗活,他到底比较擅长。”   程思心中顿时敞亮,说道,“那我现在去见见他。”转身的时候看到程进还在郁闷,对程琦示意了一下,笑着走了。   从厅里出来,程进更加闷闷不乐,他觉得有人要把他哥抢走了。   “我有事交给你,”程琦走在前面,一步一盛景。   程进提不起劲,犯着小脾气,“什么事?”   程琦回头来,嘴角有丝浅笑,看着他说,“你陪我去一趟帝景城。”   “帝景城?”程进脚步停下,不明白了,“帝景城能有什么事?”想了想,最近只有戴绍东的婚礼,可那家伙的新娘不会回来,他们釜底抽薪,新娘已经选择理想去了。   他想了会还是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帝景城能有什么事?戴邵东都不结婚了。”   程琦抬手,叫了旁边一个人过来,问道:“戴家的婚礼是什么时候?”   那人说:“回琦爷,就今天。”   “没取消?”程进不可思议,“新娘都到也门了,怎么还有婚礼?”   那人摇头,“没收到取消的消息,所以琦爷今早让我去问,今天照常进行。”   程琦抬手说:“去备车吧,直接去机场。”   “现在就走?”程进不知道为什么程琦要关注这么小一件事,也根本没意识这也算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只是奇怪他哥要直接飞过去,“就算依旧有婚礼,应该也是随便拉人充数,还值得去一趟,何况是哥你亲自去。”   “……是……有些别的事。”程琦转身往前去,说的很慢。   远处的飞檐雕花,有寒鸦轻跳。   程进愣住,那语气,怎么从未有过的,竟然有点郁闷,能让琦爷郁闷的?   美联储倒了他也不会郁闷呀,这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Royal Garden 101会所   汤念聪踩着地毯上了楼,二楼是新娘的休息室,他敲了门,立刻有人来开门,他晃进去,一眼看到梳妆台前面坐的“新娘。”还有旁边一脸焦虑之色的戴夫人。   他招呼屋里的人出去,等大家都出去合上门,他走到戴夫人身边,低声说:“邵东让我上来看看。”   戴夫人打扮的端庄,可表情惨兮兮的,拉着汤念聪的手说:“你说邵东怎么闯这么大个祸,我这心里……”   “阿姨没事。”汤念聪笑着拉了椅子坐下,低声说:“这些化妆师和那几个伴娘,都是我从外地找来的。回头就走了。”   “不是这个。”戴夫人想到楼下那贵客盈门,还有门口看不到底的好车,人家都给面子来捧场,万一被发现弄个假新娘,以后自己家不用做人了。   再恶毒的,以为自己不舍得婚礼硬要收人家的人情趁机敛财……真是越想越多。事情没到跟前的时候,她也觉得无计可施只能这样,可到了跟前,才发现问题更多。   汤念聪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戴邵东让他上来,就是怕自己母亲担心,他想了想,忽然一笑说,“要不阿姨你装病吧,你一有事,婚礼顺理成章就取消了。”   “去!”戴夫人打他,却是被逗笑了。   汤念聪性子活,和戴邵东关系又好,很得戴夫人喜欢。戴夫人的视线,挪到顾惜那里,又觉得头疼,戴邵东说这女孩有男朋友,事后不会有麻烦,希望今天之后,真的没事才好。   又一想,这女孩没背景,确实不用当回事。   汤念聪显然也在想这问题,他的皮鞋点了点,对顾惜说:“下面我们都安排好了,等会你下去切个蛋糕就行,万一别人和你说话,你笑着尽量别说话知道吗,装着听不懂最好。”   顾惜没动。   汤念聪不耐烦,皮鞋碰了碰顾惜的,“说话呀,给你说的听清楚了吗?”   顾惜抬眼看着他,“不是你说让我装听不懂吗?”语气很不耐。   “你还不耐烦?”汤念聪有点怒,觉得她不听话。   顾惜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戴夫人,慢声说:“拿人手短,我什么都不要戴邵东的,今天来纯粹是帮忙,难道还要受气?”   汤念聪眼睛瞪圆了,“告状?”   戴夫人顿时面露尴尬,拉着他坐下,笑着问汤念聪,“你今天带的哪一个女朋友,要不下去吧,这里我再坐一会就下去。”   汤念聪狠盯了顾惜几眼,想给一个警告的眼神,但无奈顾惜低头不看他,他气的转身往楼下去。   楼下,戴邵东和父亲都在待客,   巨大的宴会厅,汤念聪看了看前面切蛋糕的地方,今天把仪式取消了,等会就是新郎挽着新娘出来亮个相,那么远,也确实看不清。   他靠近戴邵东,戴邵东正和人握手,看到他,得了空,戴邵东立刻说:“今天这种场合,大家都是为了多个场合交际罢了。”   戴盛年听到,忍下怒气,低声说:“你打醒精神待客就行。风联创展和宏源投资今年都市值50多亿,你等会亲自再去打个招呼,人家能来就是给面子。”   戴邵东点头,又对汤念聪嘱咐,“其实最难应付的,反而是我家的亲戚,你看紧点,别让他们去打扰楼上的。”   “有人盯着。”汤念聪说,心里知道不过多撑一会是一会,结婚新娘一直不见人是怎么回事?   戴邵东拍了拍他肩膀,同甘共苦过的好兄弟,姿态不言而喻。刚想问问顾惜,看到外面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进来,“戴先生,外面有两辆车剐蹭了,主人家最好去个人。”   汤念聪说:“我去看看。”他今天是伴郎之一,另外五个是摆设。   戴邵东问:“什么车?”   那人靠近他,低声说了几句,戴邵东说:“还是我去吧。”和汤念聪快步往外。   戴盛年一看,那边自己家亲戚正过来,生怕被抓着问东问西,连忙跟上往外走,“一起去看看。”   “大哥——”晚了一步,他弟弟已经过来。   “女方的家人真的不到?”说话的是戴邵东的四叔。   戴盛年也不能发火,轻描淡写地说:“结婚本来女方父母就不来,她们家亲戚多,回头那边还得请一次,你不是陪客人吗?”   “客人问新娘家人,多没面子,女方亲戚也没人来。”   戴盛年气恼这个不会说话的。   戴邵东说:“四叔,外面出点事,两辆车蹭了,有事等会回来说。”   “婚礼这种事情就是多。”他四叔示意他去忙,看戴盛年也走了,他摇摇头,转头看到自己大哥过来,立刻迎上去说,“大哥,今天邵东结婚来的人,好像比预计的多。”   戴邵东的大伯点头,低声说:“还不都是看在程家的面子。”   “为了程家……”他四叔想了会,“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多余的话,好像顾忌场合咽了回去。   “外面是不是出事了,走去看看。”   俩人往外去,看到两辆高档轿车已经被安排往旁边停车场去,可外面的车停的越来越多。   “还好在这地方,不然停车真的成问题。”他四叔说,“新娘什么时候下来?”这次是问戴邵东,“迎客的时候新娘也应该在,你四婶刚刚说几次了。”   戴邵东一阵心烦,刚想说话,忽然里面一个人急急跑过来,他一下皱起眉头,多紧急的事情,也不该跑呀,何况是他的助理。   “戴先生,程——程家那边要来人。”   戴盛年神色茫然了一秒,随即简直大喜过望,“是程家老二还是老三?”助理一脸惊喜,显然该是这种有分量的。   “不是!”戴邵东的助理说的极快,“是程……琦爷,琦爷亲自过来。”   “什么?”戴盛年一喜过后顿时慌了,“你没听错?”   “没。”那助理指着远处,“坐直升飞机过来,这家会所有停机坪。但琦爷的人说,不想影响婚礼,停到旁边的创投公司楼顶,他坐车过来,十分钟就到!”   戴盛年脑子都懵了,虽然发了喜帖,可是没说要来呀!而且那人,平时可是绝对请不动的。   旁边的戴家大伯和戴四叔,互相看了看,也是一脸惊讶之色。   戴邵东忙问:“还有什么?”   助理说:“打电话的人说,琦爷就是过来看看,不见别人,让咱们看着安排地方。夫人那边的亲戚也不见。”   “安排——”戴盛年忙转身,想找人,又不知该安排到什么地方,一眼看到他大哥,连忙拉住说,“大哥还麻烦你帮着待客。”   远处有直升飞机的声音,戴盛年知道那创投公司的位置,对戴邵东说,“你快点上去,告诉你妈,让新娘子准备好,那人亲自来了,等会新娘得出来见见,”   戴邵东转身往楼上去,这事情是意外,可无论如何躲不过。别人办不成,得他自己和那“假新娘”嘱咐,等会别乱开口。   汤念聪站在旁边,喃喃说:“这面子也太大了。”   婚宴上,有大人物要来的消息不知不觉透了出去,大家看戴家人各个神情期待而谨慎,更是猜不透谁会来。   门路广的,自己收到消息,就变得跃跃欲试……见一面也好呀。   外面的车都被清到停车场,把大路尽量地空出来。   说十分钟,十分钟后,车队就准时出现在了路口,戴邵东看着那远远而来的车队,犹自有点不敢相信,又有些微妙,车内的男子,不过是自己的年纪,却掌控着多少人的命脉……如今是经济掠夺的大时代,这种塔尖的高手都是带着外挂的不公平竞争者。真真羡慕嫉妒恨……都提不起。   转眼车停在了他面前,戴邵东定了定神,打醒精神应付。   车门一开,程进先下车,勾了勾嘴角,这种级别的婚礼,他来都是紆尊,何况他哥。他转身,看到程琦下来。   程琦的皮鞋,踩上了一地红纸,他轻挪鞋底盯着那片乱红,怔住,好像没料到这种情况。   戴盛年忙走近说:“欢迎欢迎,这是早上放的炮。”   程琦没说话,视线极慢地挪开那片热闹,一抬头,看到走近的戴邵东,新郎身上别着新郎花,满身喜庆,那口袋里的白玫瑰,和他领口的白领结,相得益彰。半垂着眼睛说,“欢迎……”   旁边的程进看戴家人呆头呆脑,不耐道:“我哥来看看新娘子……”   大家:“……”   戴盛年被这无厘头的一句话弄懵了,看向程琦,又不好对着脸看,想了一下,明白这估计是埋怨新娘没有迎客,连忙说:“准备了二楼的会客室,不经过大厅就有门。新娘也在二楼,原本也要下来,不过还在换衣服,您上了二楼,先上二楼,人马上就来。”   旁边的戴四叔心里吐糟,觉得戴盛年对个年轻的这样,也太没气势了。还马上就来,接客呢?转念一想,论亲戚,这来人可有辈分。   这样一想,他也尽量减低存在感。又抽空偷瞄了一眼,极快,垂下目光,心里却翻天骇浪起来。……都说程家这位生的极好,可极好是什么个什么鬼?原来,这么威势……不知道自己老爹对上是什么样子?   大家都在门口等着,等着“贵客”示意。   好一会,才听“贵客”说,“那就……见见吧。”   见神马?   大家都等的忘了主题。   只有程进思维紧随他哥,这帮傻货,一见他哥就惊呆了,当然是见新娘子,不然他们今天来干什么,当然是……见新娘子沾喜气。   这是他想了一路,想出的最靠谱的理由。   他哥还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婚礼呢,自然是为了绑架之后想沾沾喜气换运势,可一个假婚礼,有什么好参加的?   他又把自己难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琦怎么查到顾惜的,后面会交代,还有他怎么拉磨厉害,后面也会写到,当然我从来不会空中楼阁。(●`?′●)╯21 ☆、第22章 人被迎了上去。宾客中已经有人蠢蠢欲动,竟然是戴家背后那个传说中最大的靠山,那个人物,据说手眼通天,尊贵大气,可真正见过的寥寥无几,早年一直在国外……今天,真是见一面也好。 戴邵东不敢陪客,立刻去接“另一半。”人家可是来看“新人”的。 谁知顾惜一听,却直接摇头,“不行,说好的,我不说话,扮演道具。也不陪客。” “不用多说,问个好而已。”戴邵东有点急,“你怎么能拖后腿?” 顾惜还是摇头,“不是我不帮忙,而是一开口,人的形象就立体了。”话一出口,她想到戴邵东对自己的放心,因为自己有个特别爱的男朋友。 她又说:“这事情不行。我只充当一个道具的作用,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但现在忽然要近距离对上你们家亲戚,你想过后果没有,我还没结婚呢,让人家记住了怎么办?”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那个?”戴绍伸手准备拉她,却发现顾惜没有戴首饰,“项链呢?” 一拉手,惊悚道:“结婚戒指呢?” 顾惜抽回手,看着他,嘲讽地笑。 防贼似的防着她,东西还锁着,说是下楼时候再戴,现在急的给谁看,说白了,大家根本就不熟。 戴邵东一想就明白,连忙左右找钥匙,拉抽屉,“我妈放在哪儿了?” 门轻轻开了,汤念聪疾步进来,拿着钥匙,“阿姨让我把钥匙拿来,把首饰别忘了戴上。” 戴邵东走过去抢过钥匙,转身去开梳妆台。汤念聪顺手点了点顾惜说,“你等会别生事,外头的人谁也得罪不起。” 顾惜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转身坐进沙发里,她觉得人真是不能好心,这俩人准确说起来还是她的仇人,可戴邵东结婚倒霉,她还来帮忙,不过觉得一事归一事,她那事疑点多,搭上线才能查。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她生事。 戴邵东已经翻出丝绒首饰盒里的钻石项链,这家伙为了前未婚妻还是很舍得花钱的,手扣着,笨手笨脚过来给顾惜戴,“快……” 顾惜一把推开,“我说了我不去!” 汤念聪顿时想过来扯她,“顾小姐,你故意的吧?”被戴邵东拦住。 顾惜瞥了他们一眼,“刚刚说好不让我下楼,不让我待客,你们健忘症了?” 汤念聪讨了个没趣,确实也是他们说,让顾惜不要说话。防备她生事,现在又要她出去应酬客人。 可外面那不是普通的客人呀,给顾惜说,觉得是她完全不能理解的层次。 “此一时彼一时,你脑筋不会转一转?”汤念聪抢过项链,“我给她戴。” 戴邵东哪敢松手,一会打起来了,拉着汤念聪对顾惜说:“不说了,我给你买套房,这次是真的!” 汤念聪惊呆了,望着他,好像生平第一次看兄弟犯傻,不过又一想,顾惜今天不出去显然是不行的。 别说一套房,加辆车都得同意。 他还没想完,就听戴邵东说:“再给你买辆车。” 噗……汤念聪没忍住。 顾惜摇头,只是用行动表达,不行。这一次她不是装的,能让戴家如临大敌,那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她以后还想职场奋斗呢,万一被记住,以后还飞跃什么劲。也没考虑要飞跃到令戴邵东都顾忌的层次是否可能。 “给她说那么多干什么?”汤念聪走到桌前,翻开个盒子找到戒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顾惜手指上套,顾惜自然不肯,那家伙手法纯属,几下摁住她,就给她套上,“敢摘?你敢?”他压着顾惜的手。 顾惜差点被压到沙发上,“混小子。”她抬脚踢汤念聪。 戴邵东从后面拉架,推着汤念聪说,“汤汤你先出去。”汤念聪一放开,顾惜摘了戒指兜头兜脸砸了过去。 俩人都惊呆了,好歹三克拉,戴邵东顾不得捡,先推汤念聪。 汤念聪被推到门口,转头来说,“你生在福中不知福,楼下多少人恨不能上来见一眼。” “那就把机会让给想见的人,一举两得。你以后再敢碰我你等着。”顾惜扯着身上乱七八糟的婚纱。 汤念聪气的说不出话来,甩门又不敢,郁闷的能内伤。 门合上,戴邵东连忙拾起戒指,走到顾惜面前。顾惜正在整理婚纱,他胡乱帮忙整了整,就劝道:“来的人真是很重要,是和你绝对不会有交集的层次,你陪我去一下,回头我加倍谢你。” 顾惜说:“不行,能被你们这么重视的大人物,我不敢认识。”她站起来,好好和戴邵东说,“我一出去,太多变数了。”她到底比戴邵东阅历多,知道这样绝对不行,“大人物身边,各个都是人精。” 戴邵东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上她的手臂,顾惜却手一动,就躲开了。 戴邵东拿着戒指,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门,低声说:“真是不该说的那句也说了,这人大家都忌讳,是因为得罪不起。他从来在公开场合不露面,今天这面子太大了,你不去真的不行。”他拿着戒指像个求婚的,“有些人,不能被伤面子。拜托……” 顾惜只是摇头,“越是这样越不行,这事情和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她被戴邵东的如临大敌弄的心也乱了,“我这一出去,万一过了明路怎么办?我不去。” “过了明路就过了明路。”戴邵东急了,“万一过了明路,我就先娶你。” 顾惜差点笑出来,那自信的语气,好像恨不能人人都嫁给他。她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也没纠正,这娶已经是不可能。她现在这张脸就是王嫣然。 戴邵东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弄愣了,没时间纠结这个,又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贿赂的。在他看来,草根的终身奋斗目标,不过是房子,车,光鲜的职业。或者出国,嫁个好老公。 这些他可都许诺了。 顾惜不看他着急的样子,要到隔壁去被人审视,她可不敢冒险。她来一场只想要戴邵东一个承诺,时机恰当时候问事情的真相,现在显然事情脱离了轨道。 戴邵东实在没办法,一咬牙说道,“给你的房子你可以自己挑行不行?车也是,给你买一辆,给你妹也买一辆。她也不用再出去做陪别人饭局那种掉价的事情。” 顾惜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来是这事。 那么那些礼物,就好解释了。 戴邵东伸手拉起她,劝道:“你看吧,人人都有难处,你体谅我一下,这事情你看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你不去,我怎么和人解释。我知道和咱们说的不一样,但我答应你,你妹妹那事,以后如果有麻烦我帮着搞定,你看怎么样?” 顾惜沉默了……这件事,她帮不到顾念。 她最讨厌和那种出入饭局喜欢找女人作陪的男人打交道。 戴邵东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把戒指给她戴在了手上,“你也别觉得委屈,你是好姑娘,来这里是帮我的忙,可你想想,你不去我怎么办,该找个什么借口不得罪人。” 顾惜沉默地缩回手,这个借口她也不知道。 门响,“怎么还不过去?”戴夫人站在门口。 戴邵东拉着顾惜,不给她反对的机会,“咱俩已经绑一起了,你不去,回头婚礼砸了,我可跟你没完。” 顾惜一语双关地说:“本来也和你没完。”止损般说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你答应我的承诺别忘了。” 戴邵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诧异道:“你这女孩子,还真是……好!好!其实我才是最倒霉的那个,最大的运气竟然是找了个你,没趁机敲我一笔。” 顾惜看到他松了松领口,现在是冬天,这狼狈的新郎急出汗了。 两步就被拉到了隔壁的会客室,戴邵东站在门口,定了定神,对顾惜说,“那你能笑一下吗?笑一下一千块钱。” 他一推门,顾惜想到那“一笑千金”,又想到他窘迫的样子,被逗乐了。 侧头看着他,揶揄地笑。 而后就被拉了进去……她忙低下头。 会客室很大, 顾惜垂着眼,她想好了,来了也尽量不说话。有限的视力范围,扫到很多男士正装皮鞋,还有两双女士的皮鞋,认出一双是戴夫人的。 戴盛年在寒暄,和中间的位置,应该是“大人物”所在的位置。 她的视线顺着地毯扫过去,锁定中间那位……的裤腿,一看就是好衣料,还有鞋,可这款式,看着年龄不大呀…… 戴盛年客气了几句,此时心里已经完全有了计较,如果万一穿帮,就说新娘换人了。笑着对程琦说:“让新人给您敬杯酒吧。”一想这人据说不爱喝酒,忙又说,“还是敬杯茶,茶好。” 戴邵东拉着顾惜的手,往前几步,旁边有人端茶过来,他想也没想地接了,转递给顾惜。 要敬茶? 长辈? 顾惜也不看,低头抽出被拉的手,差点忍不住抽戴邵东一下,乱拉手。却也只是想想,双手接过茶托,头更低…… 反正新娘子装娇羞也是合理的,只要不抬头,不说话就行。 茶,直直递了过去。 程琦坐着不动,他坐在中间,身后都是敞亮的玻璃,冬日轻白的阳光照进来…… 思绪还在早前,刚刚那门一开,新娘子被拉进来,裙摆摆动的很乱,显然步伐不优雅,她侧头对新郎笑着,嘴角弯出一朵花,随即她垂下眼,收敛地立在了“新郎”旁边。 屋里的人,她一眼也没看。 此时……那茶就那么顺从接过,顺手递了过来,眼神留在递茶的尾指上,那手指翘着,很细,指甲上闪着一朵很嫩的花,透明般。 完全没有不情愿…… 也没抬头看一下…… 程进满心不耐,恨不能立刻走,赶紧喝了茶就可以走了。却发现他哥没动,看一眼,眼神滞了滞,觉得他哥盯着人家新娘的指尖看,好像要看清人家做的什么美甲。 他抿起嘴,不耐浮上了嘴角。 时间有点久,屋里也静默,大家都好像在等着,不敢催,不敢问。都围着中间那位,可顾惜手累了。 又递了一下。 程琦看那茶杯又往前微微递了递,低眉顺眼,完全……真的,没有不情愿的意思……他这才伸出手,刚碰上茶杯。 戴邵东的大伯母忽然说,“其实论亲戚,这也算邵东的表舅舅,新娘子,你这是在给表舅舅敬茶。” 表舅舅? 顾惜觉得这称呼有点怪。 “大人物”刚接过茶,她手还没放下,就看到,那茶杯里晕出一个明显的茶晕,一圈圈抖开。 这个“大人物”,——他手抖了? 显然是乱认亲戚,对方始料不及。她忍着笑。 程琦接过茶,看新娘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弯,把茶杯一递,顺手递给旁边的程进,没有喝的意思。当然他不喝,也没人盯着,没人敢问。 但程琦自己猛然想到,这种时候,好像都要给见面礼。 可他没准备……贺礼送了,是不是还要送别的? 他看那新娘收回手,指尖挨着安静地放在裙纱上,乖顺地安然,随戴邵东站到了旁边。他收回了视线,开口道:“我……不常参加婚礼,那个……回头把程思手下的age还有老三手下的世纪基金各开一个账户送给你。” 旁边立时有人倒吸气! 顾惜心一跳,却是另一件:这“大人物”的声音也太年轻了,如什么滴落心湖,荡漾开去……可也……太好听了吧。 她头又低了点,减少存在感。至于那账户,她倒没感觉,反正和她又没什么关系,人家是送王嫣然的。 戴邵东心里却明镜,侧头对顾惜说:“程先生下面的基金,准入门槛最低八百万。” 顾惜会算账,那刚刚一开口,就送了最少1600万?!!! 难怪有人倒吸气,难怪是人物,难怪人人都捧着: ——原来是个“印钞机”。 戴邵东碰了碰她,她茫然地看戴邵东一眼。 戴邵东差点翻白眼,“还不谢谢。” 顾惜这才知道,人家等着她谢。心里很不服气,人家出手就是一千多万,这小伙开口,自己笑一下才报价一千。 穷货! 她想到这里又笑了,柔声说了句,“谢谢小舅舅。” 她低着头,没看到这一瞬琦爷的表情。 倒是程进不乐意了,对这乱攀亲戚的纠正道:“什么小舅舅,是表亲,何况已经出五服了。”示意旁边人把名片递过去,又一想琦爷亲自开口的,扯过名片,自己走到顾惜面前,递给她。 “我就是程进,你到时候让人拿着护照来找我。” 顾惜愣了,忍不住抬头看向他,“要护照干什么?” 程进觉得这假新娘也呆头呆脑,不耐道:“开户用,你又没有身份证。不是半个老外吗?”冷哼一声,鄙视她假的半点不专业。 顾惜郁闷地低下头,心里说,我今天叫王嫣然。 就听“大人物”开口了,“老三认得人就行,到时候只要见人就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 顾惜脑筋动的快,让记她的人,难道拿自己的身份证去也可以? 程进又看了顾惜两眼,不确定他哥是不是让他认住这个假货,不过他根本不在乎,他哥既然来了,出手自然符合自己的身份,那是赏的东西。转身回到了程琦身边。 戴家人却都非常高兴,这不止是钱的问题,他们可都知道那基金,只对特定人群开放,准入门槛资金量只是一个条件,更重要得有背景。特殊的待遇都是面子。 现在一送还是俩。 对了,好事成双! 结婚送礼都要“双” 果然是人物,出手不凡。 戴盛年脸上显出喜色,觉得这个“假货”运气还不错。之前他们数次联系程家,都联系不上。还很是担心了一阵。 只有旁边戴家人诧异极了,不是说新娘子中文不好吗?可这新娘字正腔圆,那是土著的口音呀。打量顾惜的眼神就奇怪起来。准备等会好好和新娘交流一下,戴邵东宝贝似的,婚礼上还捂着。 却见程琦已经站了起来,话说到这时候,人家也该走了。 人家多忙,能来一趟坐一坐已经是给面子。 大家都准备恭送。 戴邵东侧身送人,“谢谢您今天过来。” 程琦往前去,看到那白色的婚纱一摆,她随着“新郎”侧身站好,细手指头压着裙纱前面的水钻,好像还怕婚纱占地方,腾路的动作。 他脚步微微一停,看向戴盛年,“婚宴什么时候开始?” 戴盛年愣住。完全跟不上状况,这是还要参加婚宴?他忙说,“婚宴今天是自助?”意思您要参加?不是不见生人吗? 程琦立了两秒,一转身说,“那你们下去招呼客人,邵东留下就行。”他一转身,人不走了。 全部人都傻了,这是……还要留下……吃饭? 而且要新郎作陪? 虽然是天大的面子?可是他在这里,新郎一定得一路作陪,还怎么下去待客? 连程进都茫然了,完全不知道他哥心里想的什么。随即一扫那新娘,心里有了计较,这假新娘,他哥不准备让他们太好过。 看着戴盛年说道:“那你让人去准备吧,我哥就在上面用婚宴就可以。” 戴盛年一脑袋问号,当然不能说不行,忙招呼人去安排,又随自己家人出去,人家没留饭,只让戴邵东作陪,难道这是要提携邵东? 顾惜也茫然了,她不知道自己没了新郎还怎么完成道具的工作,还是……要留在这里当道具? 程进一直盯着她,看她揪着婚纱,不知该进还是该推,又想去扯戴邵东,可手指轻抬了一下,又放下。那样子,显然和戴邵东也不熟……他眉毛一挑,觉出好玩来。 倒是戴邵东说:“我先去让人准备一下。”领着他的假老婆出去了。 转眼就有人来,铺桌布菜,整理婚宴酒席。 程进非常不喜欢参加婚礼,一看人出去,抱怨道:“哥,你让我记那新娘子的样子,她脸上妆那么浓,回头一洗脸我肯定不认识。”都没说一个假货让他认什么。 程琦说:“……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嗯,……她又没看我。” “她哪里敢看你。”程进说,“你看屋里谁敢直直盯着你看。”他对着旁边人问,“你们说对吧。” 说完也不等人附和,去看茶叶,“这茶是咱们自己的,哥你放心喝。” 程琦看了一眼那茶,问道“你刚离的近,看那新娘的样子可有不情愿?” “——不情愿?完全没发现呀?”程进想到那一脸粉底浓艳,呆傻傻的样子,哪里有半分不情愿。 说道:“哪里会不情愿?不过应该长的也不差,就是妆太浓了。所谓化妆前一个样,化妆后一个样。新娘子不都这样,听说早上化妆就要两个小时。我先给你说,我可没记得她的样子。”他还在纠结这件事。 旁边人忍着笑,除了程进,没人敢在琦爷面前这样说话。 程琦坐了一会,说:“……假的也别去下面的好,谁都不傻。” 这话是什么意思?程进倒茶的手停下,彻底的糊涂了。 ☆、第23章 今天的婚宴,彻底被“某人”给搅合了。新郎带着新娘,全程没下楼,一直在二楼陪客,当然,那客人很重要,可是全程陪一桌的,婚宴上闻所未闻呀。 只有戴家人简直如同中了六.合.彩,连歉意的客套都成了炫耀,这人的出现绝对的蓬荜生辉,彰显出他们家的背景和在坐的成了两个档次。 这绝对是年度最滑稽的婚礼,戴盛年代替新婚的儿子,戴夫人代替新娘,全程陪客。 自助场合此时发挥了优势,便于八卦。大家互相试图交流,不过对话仅限于这样的: “那位……下面到底有多少基金公司?都有些什么基金?” “这谁知道,不过你知道这行,这位和一般人不一样,多少人捧着钱也投递无门。” 如果让顾惜听到,她一定晕点,真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摊鸡蛋,她至少比那些人强,知道“大人物”声音真的很*。 人家现在也有混过上层的逼格了。 楼上, 顾惜躲在她的化妆室,戴邵东在旁边陪客,她是唯一在自己婚礼上,可以放心吃喝的新娘,汤念聪跟着她,忐忑的一口东西没吃。 “这事太奇怪了,你不觉得吗?”他试图和顾惜交流。 “有什么奇怪的,新娘等会就有急事,要参加联合国的救助童婚运动,飞走了。还能有什么事?”顾惜喝了两口汤,安慰他,“做事看结尾就行,过程不重要。”她脱险了,很开心。 “那人挺好的,不用新娘去陪着。”她打量盘子里的菜,想吃什么吃什么。 “你不懂。压根没你什么事。”汤念聪站起来,静了几秒,只有顾惜轻微嚼菜的声音,他不满地瞪向顾惜。 顾惜端着碗转身,继续夹菜,“临时换成了自助,楼下的饭一定不如我和旁边那桌。”她有福气,吃的都是给旁边“贵人”准备的,顺便给她多一份。 汤念聪指着她的碗,“我真没见过比你更不像新娘的了。” 顾惜捧碗看着他说:“我这是无偿帮忙,又没要戴邵东的房子和车,多吃两口饭也是正常的,不然我今天来是图什么?” 汤念聪一想,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顾惜抽了空,问道:“对了,旁边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你们都那么怕他?他年龄应该不大吧?” “你自己不会看?”汤念聪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顾惜摇头,“没看到。就见那个程进,他排行老三吧。长得可真帅。” “帅?”汤念聪想反驳她,有眼无珠没看到另一位,又觉自己吃饱了撑的,懒得多口。 他有点心烦意乱,走出去一开门,立刻对上走廊上的人,都是程琦的人,他对人家笑了笑,又忙退回来,站在门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他出门现在带这么多人,以前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呀?”他很茫然,当然不知道某位“爷”一个月前差点被活埋在他有份的楼盘里。 他以无人能比的“好福气”在程琦的某种名单上位居第二,无人可能超越。 隔壁会客室。 那名单上的第一位,戴新郎哥如坐针毡。 程琦吃东西的时候是不说话的,他坐在旁边,就是陪着无声地吃饭。潘邵东以前只见过程琦两次,更别说吃饭了,所以这顿饭漫长的好像一辈子。 倒是程进吃饭的时候还算随意,问他,“你们后面还有蜜月吗?要去什么地方?” 戴邵东放下筷子,说:“嫣然要去参加一个活动,等会婚宴一结束,晚上就走。” 程进随意问:“去什么地方?” 这问题有点过,戴邵东觉得他唐突,但还是答道:“……也门。” 程进哦了一声,看向他哥。 就见程琦放下筷子,看向旁边人,那人好像心灵感应一般,走近他说,“下面的婚宴刚开始……客人走了五成。” 这叫什么话? 刚开始,客人走了五成。 明明是快要结束,客人都已经走了五成了! 戴邵东不想吐糟琦爷手人奇怪的汇报方式,不动声色看向墙上的表,很感激这酒店墙上不拘一格有挂钟,不然他都不敢抬手腕,一顿饭吃两个小时,也是他人生的新纪录。原来琦爷平时吃饭这么慢呀…… 就听程琦说:“那上甜品吧。” 戴邵东:“……” 程进拿起杯子,靠在嘴边也不喝,兴味地看着戴邵东,这新郎心里一定郁闷坏了。新娘晚上就飞,所以说,旁边那个临时工,工作就是一天的……还是以后就代嫁了?如果代嫁应该换新娘的名字,所以还是临时工。 他手一拍,对旁边人说:“我要。” 那人绊子都没打就下去了。 戴邵东诧异地看着他们,看程琦没说话,看都没看程进一眼。 好像完全没觉得这太强人所难,那是意大利可可西里的奶酪卷,不是什么贵价东西,可是生僻呀,你让会所去什么地方给你们弄? 于是他也不说话,等着,等人上来汇报,这里没有。 墙上的表,又转了一圈,正常的婚宴,到了下午也差不多了。才见门开了,传菜的跟着服务员,一个个进来。 甜品上了。 戴邵东目瞪口呆看着那端上来的奶酪卷,从什么地方弄的? 程进也看着自己面前的:硬煎饼裹奶油的东西,问旁边人,“这是什么?” 旁边那个刚下去叫菜的说,“三哥,他们这地方没有,这是我刚教他们现做的,你试试。” 戴邵东被惊呆了。 程琦拿起餐布,低头折了折,好像司空见惯。 程进侧开脸,忍笑板着脸问,“能吃吗?”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我叫了西餐部所有的师傅帮忙,能吃的。” 戴邵东低下头,所有的师傅都被征用的,那自己的西式婚宴,客人吃的什么? 不过琦爷的人真是训练有速,立刻就善解人意地说,“还好婚宴已经结束了,不然厨师还都腾不出手。” “已经结束了呀。”程进一推盘子,“那我也不吃了。” 程琦站了起来,侧头俯视戴邵东,戴邵东忙跟着站起来,程琦说:“婚宴很不错。”坐了将近三小时,他就说了这一句。 门开了,外面的打醒精神,里面的鱼贯出去,像训练有素的某种队伍。 那费时费力的甜品谁也没多看一眼。 戴盛年也从外面上来,一看程琦要走,连忙跟着送,客人走了,家里的亲戚也被打发,这程琦来,还算帮了他们的大忙。 戴家人毕恭毕敬,一直目送他们上车。新娘子没出来,大家好像都忘了。 车开出一段,程进转头,看戴家人,伴郎伴娘少新娘的还站在门外,终于忍不住对他哥抱怨道,“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今天来,也太给面子了,他们家烧的什么高香。还委屈你坐那么久。”一副心疼他哥的语气,也捎带发牢骚,他也坐了许久。 原本是发牢骚的话,也没想琦爷搭理他。可过了会,听琦爷的声音传来, “嗯……我就想,看看。” 程进看着窗子外头奇怪,他哥什么时候多了看热闹的习惯? 车行了一段,却听程琦说:“帝景城变化挺大,咱们……停留一段时间吧。” 程进这次,惊呆了! ****** 另一边,顾惜换下了衣服,裹的严实,被汤念聪负责送回家,听说汤念聪女朋友多,所以他送人最合适。 顾惜恐怕是唯一一个婚礼上吃个肚子圆的新娘。 她也很感激这个来摆谱的大人物,令她搭上了戴邵东这条线,却不用搭上自己。 ☆、第24章 顾惜一回家,头件事,第二天就把安星叫来了。 安星来的很快,还给顾惜带了点超市的新鲜菜。 上门给他送菜的,安星是第一个。 安星把菜塞进冰箱,一边说:“姐,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没法去超市,外头那么冷。” 顾惜靠在门边,安星塞给她一罐酸奶,顾惜拿着,喝了一口,打量着安星,奇怪地想着,她妹妹的问题如果是真的,那么顾念想嫁个有钱人,一个像戴邵东那种层次的有钱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出入过饭局的女孩子……男人就算一身污秽,也想娶个干净漂亮的,顾惜觉得还是安星稍稍可靠点,毕竟有感情基础在。 她说:“安星,我想开家公司,你来和我一起怎么样?”她又想,何况安星不会接触某个层次的人,也许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知道。 安星放菜的手一停,“姐,你现在这家公司怎么办?” 顾惜说:“这家就这样,那些人喜欢干,就继续留下。”她一直没去,其实最近还是安星在负责。 安星站起来,合上冰箱门,犹豫着说:“那姐你要开什么公司?” “管理咨询公司。”顾惜说,“针对企业的。” 谁的企业会找你管理咨询?安星忍着没有立刻反驳,说道:“我听说过这种公司,可是没有接触过。” 顾惜说:“这个咱们可以慢慢商量,我就先问问,你愿不愿意找点事情做?”其实她心里也有点自责,不知道安星是否知道顾念的事情。不过她觉得,手边正好也没人,安星如果能奋斗个事业,也是好事。 但安星的表情犹犹豫豫,“那当然……”他话没说完,门响。 “这会能是谁来?”安星奇怪走去开门,熟门熟路的样子。 门一开,外面站着个年轻男人,样子还非常不错。他错愕道:“你找谁?” “顾惜呢?” 顾惜从厨房闪身过去,手里还拿着酸奶。 汤念聪伸手一招,“快把你那酸奶放下,我来接你了。” 顾惜咬着吸管不动,他来接自己,自己约他了一样? 汤念聪看她还不知道挪一下,想到昨天婚礼几次不听话,他直接走了进来,安星都忘了拦。搞不清这个标配的男人顾惜如何能认识。 汤念聪打量了一下房子,皱眉。 忽然说:“都叫一个名字,怎么有人的屋子可以收拾的那么有品位,有人的家就这样。” 顾惜拿着酸奶不动,心里着了火,这人,他刚刚说一样的名字,一定说的是以前的自己……顾惜把酸奶一扔,拿起门口的衣服,“走。” 汤念聪笑了,跟上她,手搭着她肩膀说:“不给家里人说一声。” 顾惜气的都把安星忘了,忙叫了安星一起下楼。 安星一头雾水,神色担忧。 走到楼下看到汤念聪的跑车,他就更担忧了。 顾惜站在门边说,“没事,这人我认识。回头和你说。” 说完就被汤念聪塞进了车里。 汤念聪从倒后镜一直看着安星,笑着说:“这就是死追你妹妹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 “傻。”汤念聪摇头,“所以说你不知道自己多有福气。你看看我身边的女孩,哪一个不是又听话又乖巧。真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 顾惜看去窗外,随口说:“那是,掘金嘛,自然是快乐的事情,心情好脾气当然会好。” 汤念聪:“……” 车在帝景城一座高档公寓前停下,汤念聪也不给顾惜开车门,等她自己下车后一指高楼,“楼上能看海景。” 说完他转身来拉顾惜,好像已经养成了坏习惯。 顾惜一把打掉他的手,裹着大衣跑进去。 到了18楼,汤念聪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开了门,他生气了。 顾惜当没看见,走进去,精装修的味道还在,就见戴邵东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就站了起来,“来的挺快,怎么样?三室一厅,精装带家具。新房。” 顾惜立刻神情警惕,“你没这么好。又有阴谋?” 戴邵东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被掀底牌的尴尬。 汤念聪后退一步,好像需要重新认识,他这时手不疼了,心里也不气了,对顾惜,倒是真正的好奇起来。 这女孩,有被迫害妄想症吧?!怎么警惕性这么高? ****** 本来昨天之后,顾惜不要东西就完了。当然如果戴邵东一定要感谢,就全凭自觉。可顾惜不认为,戴邵东会感激到这种程度。 戴邵东把桌上的文件整了整,拿到她面前,“签个字,就都是你的了。” 顾惜抬手推开,“我说了不用。” “这是应该的,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戴邵东翻开那文件,“你先看清楚。” 顾惜后退一步,浅笑着说,“你们家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戴邵东不明白这句由何而来。 顾惜左右看看,走到窗前,外面景色开阔,她转身笑着说,“就像你送我东西,出手不能太低,要符合自己的层次。好像昨天的贵客,人家送的礼物,你们准备怎么办?人家给了,不要是看不起人家吧?准备怎么去接收?” 戴邵东一下怔住,这他们完全给忘了。 他看向汤念聪。汤念聪说:“如果要收礼物,你现在也得飞到也门去。找王嫣然拿了护照来。” 戴邵东好像一下被拔了气门芯,丧气地把文件扔在桌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顾惜垂下手,动旁边圆桌上灯台下面晃动的水晶珠子,“除了要把人找到,还要把她弄的像我才行。”她抬头,“还要她的中文和我一样标准。” 戴邵东抬头,看着天花板,这时候,就算找到女朋友,先不说王嫣然知道他找别人结婚会怒成什么样,让她装别的女孩去领属于自己东西……那是天方夜谭。 何况他真的也决定和王嫣然分手的。 不过……这事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长长叹了口气,“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我爸爸今天说,这件事只能将错就错。” “什么将错就错?”汤念聪在他身边坐下。 戴邵东转身忽然问顾惜,“怎么办?” “问我?”顾惜拿了个桌上的苹果,估计是放着吸甲醛的,同情道,“这事没有办法,你告诉我和女朋友分手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分手,有些人分手还可以和好。但我觉得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忽悠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不过……不是亲戚吗?你去解释一下,说婚礼后和新娘闹翻了,东西不要了。” 戴邵东转身,摇头,“不行。” 顾惜在窗边坐下,置身事外。 戴邵东觉得这事真像顾惜所言,完全脱离了掌控,但现在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对顾惜说道:“那件事先不说,还有件事。我知道这样很强人所难……” “不行……”顾惜毫不犹豫打断他,“你别打我的主意,我昨天帮你已经仁至义尽。咱们俩又没什么交情。” 戴邵东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柔声说:“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实话说了吧,我之前因为有点事情,惹了我爷爷不高兴,所以家里想着如果我结婚,而后陪新娘去国外住着……现在,我爷爷昨天打电话来,让我无论如何一定带新娘回去给他看看。” 顾惜微微闪开和他的距离,思量着这话,他说之前令家里不高兴的事情,会不会是搞开发的事情? 话到嘴边,她有些迟疑,问道:“什么事令家里不高兴?” 戴邵东烦躁地摇头,“抱歉我不能说,反正和你没有关系,你知道我有这难处就行。” 顾惜在桌下,手刮着苹果皮,闷闷地想,怎么会没有关系,还能大过开发楼盘死人要跑路的事情吗? “顾惜……”戴邵东叫她。 顾惜看向他,不明白这人哪里来自信,觉得她一定要做他的同案犯。她站起来,把那苹果放桌上,“抱歉,你说的事情我都明白,也很想帮你,但真的不行,你想我代替你的女朋友去你家,那怎么行。绝对不行!” 戴邵东忙跟着站起来,伸手拉住顾惜,越发觉得自己没找错人,没开口她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是真的聪明人,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和我又没有关系?”顾惜觉得他有些不讲理,甩了两下没甩开,“你这是把我给讹住了。” “可我不是没办法了吗?”戴邵东拉着她来到里面的房子,“你看着家具,”又把她拉到洗手间,“看这装修。我的婚房也在这里楼上,你看不出我的诚意吗?” 大玻璃镜里映出两个人,他扶着她,手卡着她的双肩。顾惜推开他的手,“我很理解你的难处,但那能怪谁?又不是我昨天主动要去的?我这真是坐在家里都摊上大事了。” 戴邵东心急火燎没有体会她的幽默,反而说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套房子送给你还不行吗?” “这是房子的问题吗?!”顾惜说,“你还没看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再要去,咱们就分不开了?”汤念聪正好晃过来看吵架,顾惜一下揪住他,“你问问外人,我这是不懂事,还是你不可理喻?” 汤念聪连忙抢救自己的领子,又想到昨天他和顾惜较劲,这妞打不动他。他笑着就不愿和她再动手。 其实他觉得顾惜当然是没错,人家女孩也算是帮忙,心眼不坏。可戴邵东也没错,这事情现在奔向一个诡异的方向,他们当初都没有想到。早知道会这样,其实他也不知道如果可以有后悔药,这药该怎么吃。 戴邵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声好气对顾惜说,“如果刚结婚就说分手,那会把我爷爷气死的。” 顾惜说,“你可以说人走了。我不去!他最多气一气。我一去,人家认住了这张脸,以后怎么办?” “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戴邵东有点急,“戴世全,你总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大实业家。”顾惜笑,“我知道呀,你来找我那天,我特别上网查了查。所以我更不敢去。” 戴邵东郁闷了,看她这时候还能笑出来,就像昨天,他饿着肚子陪客,听说她吃的很好。怎么这么同人不同命。 顾惜心思一动,又说:“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惹家里不高兴,我也许会改变主意。” 戴邵东毫不犹豫摇头,“那不行,那件事我们家里有交代,谁也不能说,我也不想骗你。所以抱歉。” 顾惜转开脸,心里很郁闷。都下了缄口令,那她要和他关系多好,好成汤念聪,估计他才能说……这姑娘顿时愁苦了。 戴邵东看她微微蹙了眉头,以为被自己难为的。心里生出不忍来,他第一次见顾惜,就觉这女孩不是笨人,还挺懂事。其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为难她。 他何尝不知道顾惜说的没错。更难听的话没说,这个婚礼滑稽可笑,到了今天,已经眼看要失控,如果顾惜去了,以后还不定有什么变数。 他闭上眼,不敢相信一步步自己被逼的如此不堪,竟然还为难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他甩了甩头,站直了说,“你说的也对,这事情越来越糟。干脆我也出国,让我爸妈告诉我爷爷,我和嫣然一起走了。回头的事情回头再说,过个两年……”他心烦意乱,走过去拿过车钥匙,“走吧。” 顾惜站着不动,戴邵东要走? 她忽然发现,她好不容易搭上的线,现在竟然要飞了。戴邵东一走,她还找谁去查真相? 戴邵东拿着那沓资料走近她,塞进她手里,“这个地方给你住,当我谢谢你。我看你也是有心气的,不过现在住的地方环境太糟糕了。” 顾惜捏这那纸,小声说:“那你以后怎么办?” “你还管我。”戴邵东说,“反正迟早要流放,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以后回来我找你吃饭。反正我有房子在楼上,见你也方便。你们俩姐妹,住着正好。” 顾惜心里忽然有点难过,这房子也能补偿当年她要的那笔拆迁款了,如果当时可以这么大方,她不就不会到这里了。 把那过户文件塞回给戴邵东,小声说,“我不要,这地方太豪华了。我住在这里像什么样。” 戴邵东叹了口气,对汤念聪说,“她还怕人说闲话。好像谁能认识她一样。” 顾惜不说话,她现在需要纠结,戴邵东一走,她难道要从汤念聪那里下手,可如果不是有这件事,大家都没交集。而且接触了几次,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死,就是这两个家伙的意思。人要衣冠禽兽到什么境界,才能为了拆迁弄死人。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顾惜走到客厅掏出电话,一看号码接了,对面传来安星的声音,“姐——公司有事,你现在必须立刻过来一趟。” 顾惜心烦意乱,仇人要飞了,拦还是不拦?就没心思应付安星,“都说了让你负责。”她挂上电话,觉得那么小的清洁公司能有什么事。 戴邵东看顾惜突然黯然,抬手搭了搭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会所外的小超市,别人给你找假.钱的那次,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以后小心点交朋友,别和你妹走太近。这房子安全很多,你不要就住着,住到不想住为止。” 顾惜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对于这种挑拨自己姐妹的话,应该报以什么表情。他害怕自己学坏了吗? 她的手机又在手里响起来,还没接听,手心一轻,电话到了汤念聪的手里。 他笑着顺手关了机,对顾惜说,“其实何必闹成这样,我有个好办法,你们要不要听?” ****** 另一边,安星拿着手机,再也打不通,他看着面前的豪华别墅,好像置身完全不同的国度,茫茫荒野,只剩下一栋“金灿灿”的“宫殿”。 ☆、第25章 安星听着电话里的机械女音,把手机装了起来,“姐姐竟然关机!”他心里想打滚,这件事太需要姐姐给意见了呀。 前方的游泳池,闪着清冷宝蓝的光,冬季没有使用,纯粹是装饰作用。三层高错落的别墅,虽然不见一处特别奢华的装饰,却令人觉得满目生辉,他第一次发现建筑也有语言,这建筑在说一句话,住在里面的,非一般人。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一栋别墅。这地界,安星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帝景城还有这么豪华的地方。 当然,大门口开车进来都得五分钟,从外面过也看不到里面。 “这种房子的卫生,都有监管公司在负责吧?”他不确定地问旁边人。他后面跟着的阿姨一个劲扯他,他明白那意思,这地方,东西坏了他们都赔不起。 带他们来的人姓江,穿着某种类似酒店大堂经理的西装,没有看他们的小动作,说道:“每天早上来打扫,两个小时。叫我江经理就可以。” 安星一看人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又换了个方式追问,“您……那个,为什么找我们?”多大的公司接多体面的工作,他也是有觉悟的。 “怎么?你们还不愿意?”江经理用不识好歹的眼神望着他。 安星连忙摇头,“怎么会?就是……” 江经理往里去了,“不是就行。” 安星只得带着阿姨跟上,一进客厅,简直手脚都没处放,这地方……令他们眼花缭乱,突出的阳台上,连沙发都是白色,干净的纤尘不染,他们都怕给弄脏了呀。 “这……这……这……”安星连着“这”了三次,也没这出后面的话,其实他想说,这有什么好打扫的? 楼上,程进看着电视,眉头皱起来,对正在整理衣服的程思说,“我现在越来越弄不懂哥了,为什么要找一家这样的公司来,二哥你快分析分析。” 程思看了一眼,婚礼的事情已经被程思提了好几次。今天过后他们还要改到这地方来工作,其实他也搞不清楚楼下的来干什么,他说,“你的东西怎么不去收拾?” “不急。”程进拿遥控放大画面,一边说,“反正哥飞去美国得几天。说不定他那边事情忙,又要我过去,我省的到时候又要开箱子。” 程思略佩服地看了他一会,拎起床上的西装,挂去了衣帽间,他说,“琦爷有什么安排我也不知道,盯着这家不就知道了。” “那还用说。”程进身子后倾,歪在床上说,“哥这个晚宴是半年前订好的,不能不去。要是他在这儿,也许现在我就能知道原因。”话一说完,他的视线忽然凝在电视上。 屏幕上,安星正安排阿姨拿出鸡毛掸子,抖了抖,程进一下跳了起来,一拉门,对外头的人说,“去给那楼下清洁公司的写一份报价表,我看他拿着鸡毛掸子。你和他说清楚,同类型器物这几年的国际拍卖价。” 合上门,他看到程思笑的意味深长。 “这件事真的挺有意思?”程思下巴点了点电视说,“你相信吗?如果东西他们不打破,回头自己也是会破的。” “不会吧……”程进用遥控器点了点电视,小声说:“这样一个六个人的小公司?随便打破一样?你想吓死他们?” 程思转身去挂衣服,一语双关地说,“咱们跟着看热闹就行,全当放假吧。” ****** 另一边 顾惜陷入一个艰难的抉择,比起奋斗出富贵生活,比起出人头地,更重要的却是查出平城事件的真相。没人能够忍受死的不明不白。 无声无息被烧成一把灰塞进公墓里。 她一直所想,不过是搭上戴邵东这条线,认识之后才好打听,这件事中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一定的,不然何至于那么大的楼盘成了烂尾楼。 但她不知道,原来戴绍东这边的形势也不妙。他竟然原本的打算是婚后出国去。 “喝点水。”戴邵东把一个杯子放在她面前。 顾惜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这一刻,她不得不慎重地思量下面该怎么做。 汤念聪被她的沉默弄的有些不习惯,这女孩不言不语的时候,有种离人很远的感觉。他走过去,在顾惜对面坐下,打量着她,“想什么呢?我说的办法不行吗?” 顾惜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如果有用她还需要考虑。 “怎么不行?”汤念聪伸手想戳她的脸,又迟疑住,“不舍得在脸上动?现在微整那么多,你不会真的没有动过吧?”说着手还是伸了过去。 顾惜一把打掉,不耐道:“你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她都懒得说他们,什么破办法,让她去微整容,现在不是脸像就没事的问题。 她看向戴邵东,正色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爷爷一定要你回家去?你之前也是有打算的吧,在家里一定是混的不够顺心,才要去国外。” 这话可太直白了,戴邵东没想到她这么说,直直盯着她,好一会,才说,“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出来?” “这么明显的事情和是不是聪明一点关系没有。”顾惜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留时间让他自己想。这种家庭都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如果是简单的家庭,又何至于连取消婚礼都不敢。 戴邵东的电话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没有去接,反而走到顾惜面前,打量着她说,“你说会不会是婚礼上,引起了我家里人的注意?” 顾惜说,“如果是因为来了大人物,觉得你婚礼给家里争了脸也说不定。” “我开始以为是这个原因。”戴邵东想到昨天,一团乱,其实他心里现在都乱糟糟的。 “你家亲戚呢?”顾惜问。 “昨晚就走了。”戴邵东说完,想到昨晚上自己表弟问起怎么没见顾惜,还说到闹新房什么的,他也没在意,都是国外读书回来的,谁闹新房,他也就没当一回事。 汤念聪看看戴邵东,又看看顾惜,说道:“别是真的怀疑你们了。你家亲戚也不缺手段,其实一查就能知道真的嫣然在什么地方。” 戴邵东的手机又响起来,他走过去接了,片刻,他挂上电话说,“我爸爸刚刚打电话来说,那边我四叔又来电话催,他也觉得这事情不对,让咱们开车过去,别坐飞机。” “那是为什么?”戴念聪不解。 顾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坐飞机,用我的身份证吗?那边但凡一点不相信,一查登机客人的名字不就穿帮了。” 汤念聪讪讪道:“我不是一时没想到吗。” 顾惜心里有了主意,这事情,只能进不能退,她退了,戴邵东就出国去了。她不止不能退,还得想办法让他留在国内。 如果戴邵东离开,想从汤念聪那里下手,就更难了。没有任何交集的层次,想要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并不容易。她这样和他们同仇敌忾,共同抵御麻烦才是建立关系的途径。 而且最重要的是,戴邵东的家人都和戴邵东利益相关的,自己的事情,得利的人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如果能去看看,其实也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她看向戴邵东说:“这事情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都得听我的。” 戴邵东被说的一时无语,看着顾惜从容自信,想反驳这不是她能拿主意的时候,他知道她有点小聪明,可小聪明也只是小聪明而已,这事情不一样。可是又不敢说不同意,担心顾惜又和之前一般态度强硬。 他一拍顾惜的椅子背说,“我发现这件事还真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120亿。”汤念聪凑近顾惜,“你口气太大了,不知道这事情牵扯多大。他爷爷可不是一般人。” 顾惜没有理他,只是看向戴邵东说:“我有办法,一次堵住别人的好奇心,帮你把这事情解决了。你想清楚要不要?另外你得想想,如果你爷爷因为顾忌昨天来的人,改变了主意,万一让你留在国内,你是留下还是走?” 戴邵东诧异地看着她,不确定道,“那你的办法……能先和我们说说吗?” 顾惜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又不想和你捆在一起过日子。当然要俩人一起配合。” 戴邵东:“……” ****** 港城 戴家大宅 戴邵东的四叔戴盛涛接了电话,楼下传来车声,他挂了电话,走到窗前一看,是自己的太太回来了。他立刻拿起桌上的杂志。 门一开,他就把杂志扔了过去,“你生的逆子,怎么弄出来这种照片,想我被老爷子骂死?” 戴四夫人拿起杂志,上面是他儿子和一个当红明星的照片,她合上杂志放去一边,说,“这些新闻都是捕风捉影,嘉盛才20岁,谈婚论嫁怎么可能,这新闻谁会当真。” “别人是不是当真我管不住。但是父亲当真了怎么办?他昨天听说程家去了邵东的婚礼,立刻就让人回来,你还没看出来苗头?” “叫回来又能怎么样?”戴四夫人把杂志顺手用手袋盖上,“来了正好,你不是说那新娘子样子有点怪吗?国语也好,不是正怀疑中间有问题。” “我当然有这个打算。”他走过去,敲了敲那个杂志,“但你也和嘉盛说清楚,好歹是国外名校出来的,那么眼皮浅,一个女明星就拌着他走不动路了。” 戴四夫人笑道:“你放心啦。我已经约了几位相熟的记者,明晚我去出席活动,会有人问这件事我的看法。”她低下头,把首饰摘下了,“咱们这种家庭,家里不同意,就是痴心妄想。你以为谁都和邵东一样,结婚联合爸妈忤逆父亲,父亲气的都没有去他的婚礼,他也看不出眉高眼低。” “三弟年轻的时候想自己出去闯,闯了大半辈子,现在临老悔悟了,错过大时代,再有本事也没用。” “所以才改了思路,现在让儿子来讨父亲的欢心。”戴四夫人和煦地笑笑,“可惜这些年他们住在帝景城,已经摸不着老爷子的心思。” 戴盛涛说,“老爷子之前生气,我也一直没看出来,直到邵东的婚礼他说不去,我才看出点意思。” “说年纪大,可是毕竟是孙子结婚。”戴四夫人指了指隔壁,“还是咱们这里好,三家一人一栋别墅,住的近,有什么事情也能先知道。虽然有些不方便,可总归利大于弊。” 她话音一转问道:“对了,那对新人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开车,明天到。”戴盛涛又抽出那本杂志,准备晚上自己敲打儿子。 戴四夫人却抬手抓住他手腕,神色郑重道:“为什么开车来?会不会新娘真的有问题?” 那口音太令人奇怪了,她站起来,越想越觉得可疑,外加昨天那个诡异的婚礼,一直捂着不让新娘见人。她越想越不对,走到柜子前,开始翻找,“我记得家里有那位王小姐的照片,明天等人来了,一定要仔细看看,如果邵东这婚礼真的也出了问题,那可有趣了。” ☆、第26章 旁边的别墅,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戴帽子的男人下车,跟着迎上来的人走进别墅。他一路随人走到二楼书房,书房里拉着窗帘,纵然是白天,纱帘透过来的光也显得像阴天。 书桌后,戴盛鸿坐在哪里。他是戴世全的次子,比戴盛年大两岁,但他的儿子,却比戴邵东还小一岁。 “戴先生,刚刚得了些消息,帝景城的婚礼,所有的伴娘伴郎都是外地请的,婚礼之前特意请人试了造型,要照婚纱相,可最后也没有照。新娘是婚礼前才匆匆忙忙回来的。”一沓照片递了过去。 “婚纱相也没有照?”戴盛鸿伸手接过递过来的照片,上面是顾念拍的那张,“这照片……”他想到父亲书房和母亲的合照。 对面人说,“是和老爷早年的婚照很像。” 这讨好的意思太过明显,令看到的人都觉得有些羞耻,戴盛鸿放下照片,顿了顿说,“他们什么时候到?” “预计晚饭之前。” 戴家的规矩非常多,三家住在一起虽然分庭别居,但一周至少要两天一起吃饭。 戴盛鸿放下照片说,“打电话给元亨,让他今晚记得早点回来。” 与此同时,一辆车缓缓驶进戴家大宅。 司机开了车门,顾惜裹着大衣,头上包着围巾下车,这一身新“工作服”,可比她以前穿顾念的好多了。戴邵东一件修身的大衣跟在旁边,俩人远处一看,很有时尚男女的意思。 “我父母迟点就到。”戴邵东指了指旁边的别墅,“左边这栋我四叔一家住,右边那栋,我二叔一家住。我大伯住的离这地方也不远。” 顾惜打量了一下,这里是圈地盖起的三栋别墅,她略古怪地看了戴邵东一眼,“你爸爸这人还真是有趣,大家都围着老人住,就他一个住到帝景城那么远。” 戴邵东低声说:“这话能不说就不说。” 顾惜摇头,也用同样低的声音说:“我不说,别人也会说的。你爸爸有底气,那天来的表舅舅是娘家人,你爸妈感情一定不错吧?” 戴邵东:“……有那么明显吗?” 顾惜用围巾挡上脸,无声地笑起来。如果不是感情很好,怎么会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和这边的老人对抗。如果不是娶的太太给力,怎么能有底气住到那么远。 里面有人迎出来,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一看到他们,明显的愣了一下,“比预计回来的早?” 戴邵东对顾惜介绍说:“这就是何伯。” 顾惜对人家点了点头,何伯是戴世全身边的老人,在路上已经给顾惜科普过,在这家相当的有分量。 俩人一起进了大宅,这个时间,家里非常安静。 戴邵东问道:“爷爷呢?” “在楼上书房,每天这时候,都是老爷练字的时间。” 戴邵东说:“那我先上去看爷爷。” 何伯侧身微微拦了一下,“老爷这个时间最不喜人打扰。”语气不卑不亢。 戴邵东说:“没关系,有问题我担着。”带着顾惜往楼上去,大有一种谁拦也没用的架势。 何伯站在楼下没动,看那俩人上了楼,直到身影一转,女士的大衣都看不见了,他对旁边人吩咐道:“打电话通知大家,就说新人到家了。” ****** 不出一小时,戴家就一下热闹起来,一辆辆车分别驶进大宅。 “邵东呢?”戴元亨和戴嘉盛一起进门,一看新人竟然没在。戴元亨笑着说,“昨天都没看清楚新娘子的样子,这个大嫂走到街上我都认不出。” 戴嘉盛用手机发着短信说,“看不出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回头就去美国了。” “怎么能这么说,始终是一家人,就算去了国外,以后也是要回来的。”戴元亨看着何伯,笑着问道,“你还没说,他们人呢?” 何伯看了眼天花板位置,示意楼上。 戴元亨连忙抬起腕表,“和阿爷一起?”语气很不可思议。 戴嘉盛也放下电话,“阿爷练字的时候不是不让人打扰吗?” 何伯说,“进去一个小时了,没见老爷发脾气。” 戴嘉盛神色变得凝重。戴元亨笑起来,“那看来阿爷很喜欢这个新大嫂。” “你人还没见,称呼倒是都变了。”一个女声加进来,出自刚刚进门的女人,二十六七岁,是戴家唯一的女孩,戴家大伯的独生女儿,戴安琪。她走到戴元亨身边,伸手点了下他脑袋,“没心眼。” “一家人有什么所谓。”戴元亨笑的随意,“倒是大姐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姐夫没和你一起?” 戴嘉盛听到这里,露出一抹嘲讽地笑容,没搭话走到沙发上去坐。 那抹笑容虽然很快,但还是被戴安琪看到,她微微变了脸,走过去,顺着戴嘉盛坐下,“嘉仔,你干嘛那个表情?” 叫了小名,就是讨好的意思。 戴嘉盛却没搭理,对旁边的佣人喊道,“茶呢?回来这么久连茶也没一杯。” “你平时都不喝茶。”戴安琪推了推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戴嘉盛被推的身子一歪,不耐道:“你自己心里不是也知道,他昨晚没回家是不是?” 戴安琪说:“他说要和人谈事情,太晚就留在了酒店住。反正也是咱们家的地方。” 戴嘉盛嘲讽地笑了一下,说道:“昨晚我们都在97玩,他也在。和谁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那么吵的地方还能谈事情。” “你还敢提97。”戴元亨一下坐了过来,“你今天要倒霉了你知道吗?都闹到上杂志。”他说着笑起来,“让阿爷看到,你半年没有零用钱。” 戴嘉盛闲闲道:“玩一玩罢了,国外闷死人,回来度假还不让人放松一下。”话锋一转,他又说,“不过你放心,如果阿爷今天要教训人,我一定排不上。”他看了看楼上,“弄个假新娘,阿爷要是不被气死,才会轮到修理我。” “这话怎么说?”戴元亨和戴安琪同时变了脸色,随即俩人一左一右围着夹击,一定要他说出一二三来。 戴嘉盛被缠的没办法,小声道:“……大家知道就好,我妈妈找到了王嫣然以前的照片,发现根本是两个人。而且昨天你们没发现,那口音,明显不是鬼妹,咱们都在国外待过,你们自己说,有哪一个abc,bbc说国语会那么标准?” 戴元亨的笑容消失了,“不会吧。” “这也太离谱了。”戴安琪喃喃地跟随,她昨天就在和自己老公闹点不愉快,所以压根没有关注这点。 “昨天不都没下楼来。”戴元亨说了一句,也声音渐小,这口音,确实是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门一响,外面又有人回来,他回头看到,连忙站起来,“大伯,大伯母,四伯,四伯母。”而后他极快地走过去,挽上戴家大伯母的手臂,“大伯母,你昨天在楼上见新娘的时间长,我这个大嫂什么样?是不是美女?” 他大伯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你就关心这个?” “你昨天在楼上,不是还让新娘给人敬茶了,一定看的很清楚。” “你爸爸也在,你怎么不问他?” “我爸又不爱管家里的事情,我要是有个妹,他大概还会多点兴趣。”戴元亨一脸遗憾。 这话莫名其妙,戴四叔问,“这话怎么说?” 戴元亨一本正经说:“要是有个妹,昨天可有个天赐的好女婿人选,我爸自然会多点兴趣。” 大家一愣,随即想到他说的是谁,纷纷笑起来。 程琦 可不是天赐的好女婿人选。 但这么好的人选,却是戴邵东家的依靠,想到这里,那笑容就变了味道。 戴四夫人走过去,打量了自己儿子一番,楼上传来轻轻的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她只做听不见,站在那里说道:“你们几个都在正好,这话我先说了,你们都大了,以后在外交朋友要小心,不知道外面多少人都是挤破脑袋想从你们身上弄好处,拍拖的对象更要小心,一定不能把不明不白的人娶进门。” 声音不小,带着训诫。 戴邵东正扶着戴世全下楼,顾惜走在后面,听到这句,不由看了戴邵东一眼。戴邵东也正看着她,神色抱歉。 却听戴世全说:“说什么不明不白?一来就不得安宁。” 戴四夫人立刻脸上堆笑,从容道:“爸,我这在训斥嘉盛呢,刚刚我看到那杂志,和一个女明星站在一起,就被人做了个故事出来,现在的媒体真是不负责。” 戴世全已经75岁,却根本不显老态,步伐沉稳地下了楼,看着戴四叔说,“要训儿子回家去训。在这里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训别人的儿子。” 戴四叔顿时尴尬,赔笑说:“还是怕父亲您看到报道生气。” 戴世全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上去坐,戴邵东一步不离地跟过去。 顾惜低头只当听不见,她发现,这真是老式的家庭,老人都不直接和儿媳妇说话,要训人还要通过儿子,在这种家庭生活,那得多艰难? 但这句话明显在维护她,所以一时间,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奇怪,早前的轻松随意一扫而空,大家都觉出不对来,又顺便看向顾惜,却是大吃一惊,特别是戴四夫人,这新娘……怎么和昨天不一样了。 那照片还在她包里,她差点忍不住拿出来比一比。 显然这个人脸的变化也被大伯母发现,她看着顾惜,又看看戴邵东,一脸不可思议。昨天新娘子抬头两次,她自认年纪还没有大到老眼昏花。 一个惊悚的认知令她不敢相信,这俩人,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为了哄骗老爷子,还去整容了? 就算之前只是猜测真假,此时已经有九成。 就听戴世全忽然转头问顾惜,“你新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的东西,如果有,记得等会告诉厨房。” 顾惜温婉地点了点头,柔声答,“好的。” 语气听话顺从的不像话,戴四夫人听到这字正腔圆的语调,忽而觉得愤怒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这么直白的讨好,老爷子老糊涂了,被他们蒙在鼓里。 戴四夫人也听的皱起眉头,老爷子这样说,就是认了这孙媳妇,这叫什么事?之前连婚礼都不去,忤逆到戴邵东的程度,家里三代都没有一个。 戴嘉盛也兴味地开始打量顾惜,说道:“昨天没见到,原来大嫂长这个样子。”这话一语双关。 顾惜只当听不懂,保持笑容不说话。 戴元亨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平时不爱管闲事,但也觉得大家气氛很怪,可心里知道以他阿爷的威严,应该没人敢糊弄,所以他还是愿意相信这新娘是没问题的,走到顾惜面前,笑着说,“大嫂,我叫元亨,那你有没有忌口的东西,我帮你去给厨房说。” 顾惜略诧异,这人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她笑着摇头,“没有,谢谢你。” 戴元亨说:“你的国语说的真好,昨天邵东还说你国语说的不好,不让我们找你聊天。” 顾惜说:“昨天情况特殊,以后你想找我聊天,任何时候都可以。”这句话长,还带着种婉约的温柔。 戴四夫人皱起眉头,和自己丈夫互换了一个眼色,向厨房走去,“我去厨房看看安排的怎么样。” 一到厨房,她就拿出手机来,几下拨了一个号码,电话一通,她对那边说,“你查一下,最近一周,所有从美国入境的乘客,有没有一个叫王嫣然的。还有,想办法查到王嫣然工作的杂志社,看她到底人在哪儿。” 身后传来声响,她挂了电话,一回头,看到是大伯母。 “怎么回事?”大伯母语气神秘,“这新娘和昨天见的样子都变了,你发现没?” “不止呢。”戴四夫人冷笑,“只有母语运用自如的人,才能把一句话说的那么好听。”她又在自己双眼上虚晃了一下,“那双眼睛,见过就忘不掉。”她低头,从包里两下掏出照片,递过去, “你看看眼睛,现在女孩脸型鼻梁苹果肌都能变,但是眼神变不了,这照片上女孩的眼神自信闪闪,而外头那个……”她想了想,又想了想,愣是也没找到一个形容词,好优雅地形容出,这种狐狸精的眼神,除了可以叫狐狸精,还可以叫什么…… 她愤怒地一拍料理台,“这对丧心病狂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第27章 佣人捧了茶出去,戴四夫人和大伯母跟在后面,看到戴元亨正在说昨天的婚礼,“……结果新娘新郎都没有下楼,我和嘉盛要帮着陪客。别提多好玩了。”他语气欢快,说着婚礼细节,戴世全脸上反常地,还带着一丝笑容。 大伯母看顾惜和戴邵东也一脸笑,好像昨天的婚礼压根就是正常的,简直觉得愤怒。 就听戴世全说,“这种婚礼,大家来捧场,一个是给面子,另一个也是为了多个场合结交朋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任何场合,在生意人眼中,都是利益。” 大伯母走过去,接过话说,“都说人逢喜事,爸爸你昨天没去,没看到新人,连新娘都和今天特别不同。” 戴世全看也没看顾惜地说,“那结婚自然女孩是要有些不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难得的还有些柔情。 他夫人已经过世,并未续娶。 “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伯母觉得他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看向顾惜说,“是不是我看错了?今天和昨天,看着脸型都有些不同。” 这句话是对着顾惜问的,顾惜抬头望向她,柔声说:“是有些不同。” 然后就没了。戴伯母满是讶异外加满怀期待之后,等了一小会,愣是没有等到后面的话,什么叫是有些不同?挤牙膏呢,问一句,说一点? 她看着顾惜,心里火气更旺,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多说几句替大家解惑吗? 戴四夫人也觉得愤怒,但她们都是有身份的人,顾惜这样说,也没有追着问的道理,伸手打开手袋,笑着说道:“昨天我还翻出点家里的旧照片,发现嫣然,和照片上两年前的模样,真是很多不同。” “那有什么。”戴元亨伸手去拿照片,“我看看。”拿到照片,他看了看,又看了看顾惜,奇怪道:“大嫂你打了玻尿酸?” 玻尿酸是明星最爱,十分钟可以塑造出更高的鼻梁,更挺括的苹果肌,更完美的美人下巴。当然也有肉毒杆菌可以瘦脸,王嫣然的感觉略带棱角,而顾惜整个人很柔和的感觉,他也不是很懂,就随便说了一样。 这种微整容已经不是秘密,他们外面认识的女孩子,太多人做。不过多数都不会承认而已。 大伯母说:“说起来好像昨天还更像以前,今天反而更不像了。” 这话就有些奇怪,刚刚他们私聊的新娘作假问题,又一次被变相提了出来。 或者是这新娘喜欢整容,所以没事就爱变一变样子换个新鲜?大家都看向顾惜。 顾惜眼神跟去,看了看那照片,笑着说道:“是不是完全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我。” 反正都是我! 戴四夫人被这不要脸的逻辑震惊了,就算微整大家还知道遮掩一下,说最近吃胖了,打了瘦脸针说,最近没有休息好。这人倒好,直接承认不一样,还说都是她就行。 她心里的怒气几乎无法遮掩,觉得这种行为太胆大妄为,这样明目张胆糊弄长辈,如果不是国语太好,她会以为这个“鬼妹”就是完全没家教。 她忍着怒气说,“怎么能没关系。咱们家规矩多,不知道邵东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但是平时在外的形象都代表家里。你这样子,被外头记者拍到,人家会质疑我们的家风。” 顾惜没说话,微微低下头,她坐在旁边,戴邵东在,这种场合,既然讲家风,当然该懂的人上场。 戴邵东说:“漂亮不就行了,现在女孩都爱漂亮,早几年四伯母不是还和我妈妈去过瑞士。” “这能是一件事吗?”戴四夫人怒上心头,这个戴邵东,为了说假话,还把她拉下水。去瑞士怎么了,现在哪一个太太不去? 刚想训斥戴邵东两句,门外又有车声,戴邵东站起来说,“应该是我父母到了。”连忙去外头迎接,顾惜也跟去。 戴四夫人心里的火没处发,戴世全还在,争宠是家里永恒的话题,老大家一个女儿不算什么,但三个男孙,将来产业怎么分,完全要看老爷子的意思,所以在这种大环境生存,不是要自己好,而是对方倒霉就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好。 那边戴邵东已经陪着父母进来。 戴四夫人的电话在包里响起来,她走到旁边去接电话,片刻,收到电话里的消息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问道:“你再说一次。” 对面人说,“查的很清楚,出入境信息根本没有。我联系过杂志社,王小姐去了也门,根本没有到过帝景城。” 戴四夫人挂了电话,拿着电话,再隔着小厅看去客厅,只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就算知道新娘不对,可她也没有想到,戴邵东真的敢弄一个假的。当真相揭露的这一刻,她竟然有点中大奖被砸晕的感觉。 一路都不知道怎么走过去的,这种家庭,人人都谨小慎微,不敢让对方抓住把柄。戴邵东一直是他们心里的头号绊脚石,现在竟然送这么大一个失误给他们。 她看着寒暄的众人,只觉得笑容也可笑,这种故作亲密的亲情也可笑。 对戴世全说道:“爸爸,我刚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戴世全正在听戴盛年讲昨天的事情,被打断有些不快。 “是关于王嫣然小姐的。”她吩咐佣人都下去,看了看旁边的戴邵东,又看了一眼顾惜,轻蔑地说道:“刚刚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王嫣然小姐在也门,根本没有到过帝景城!” 一个重磅炸弹扔出来,却是收获了一室安静。 包括顾惜和戴邵东,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戴盛年急了,说道:“这话怎么说的,谁会无缘无故给你打这种电话?” 戴邵东的妈妈倒是一脸沉痛之色。 那表情,众人一看就知道,估计戴四夫人说的是真的。 戴四夫人没理戴盛年,看向戴世全说,“爸爸,这行为太大胆了,简直无法无天,找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假扮新娘,昨天宴客的请帖明明写着王嫣然,现在王小姐千真万确是在也门,这事情简直令人发指。” 大伯母也急道:“真的吗?我就说怪不得看着像两个人。”她无法置信地看着戴邵东,“你怎么敢这样糊弄家里,也太离谱了。”长辈训斥晚辈的语气。 戴邵东不说话,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掀老底镇住了。 戴元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可太大了。他们家很少有当面翻脸的时候,但如果是娶个假老婆来骗他阿爷,那么今天这事就不会小了。 戴安琪白着一张脸,挤到戴嘉盛旁边。好像要等弟弟帮她挡风遮雨。 戴四夫人指了指戴邵东:“你怎么不说话,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你出国几年,就学了怎么骗家里的长辈吗?” 大伯母说:“还有你。”她锁定顾惜,“你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还不赶紧说?那脸变来变去,你当我们那么好糊弄?” 戴四夫人说:“这种事情当然还在邵东,王嫣然是他自己挑的太太,千好万好,甚至不惜忤逆家里。可你结婚就结婚,闹这么一场是什么意思?大家一家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情如果让外头的媒体知道,咱们家还要不要做人了?老爷严谨一辈子,临到让你败坏了名声,你担待的起吗?” “够了!”戴世全打断她,“这件事我已经知道!” 戴四夫人一下卡住! 大伯母也震惊地愣住! 大家都看着戴世全,那语气平淡,显然没有动怒。他们都知道,戴世全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能这样说,就代表他是真的已经知道。 戴世全是家里唯一权威的象征,他一说话,再不敢有人多说半个字。 戴世全看了一圈屋里人,把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才说道:“如果是一家人,有什么疑问为什么不能明着问,要暗地里调查人家。想人赃俱获吗?”他站起来,眼带责备地看着戴盛涛,显然是在怪他没有管好老婆,去查王嫣然。 这简直是猪八戒倒打一把,戴盛涛说,“那还不是怕误会,万一这是真的王小姐怎么办?” 戴世全说:“你太太刚刚不是说,大家一家人,一家人怕什么误会。” 戴盛涛:“……” 戴世全起身往楼上去,“邵东……你们一家人上来。” 顾惜站了起来,戴盛年陪着父亲往楼上去,戴邵东落后一步,和顾惜走在一起,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有些凉,显然不知不觉都出了冷汗。 ****** 书房里 戴世全指了指中间的地毯,对戴盛年说:“刚刚邵东一来就跪在那里认错,说婚礼前一天新娘回不来,他没办法,才找了人来充数?” 戴盛年根本不知道这事,忙说道:“都是我的错,没有管教好他。” 却听戴世全说:“邵东说,他也是通过这件事情才知道,个人荣辱是小,家族荣誉才是首要。以前他不懂,在外读书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学到做人的道理。” 戴盛年抬头望着父亲,心里翻江倒海,这说的不是戴邵东,而是他。只是他不明白,父亲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他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吗?纵然事后知道,也该怪邵东有眼无珠才对,或者怪他们当父母的没有教好儿子。 这件事他完全理解不能了,低声说:“父亲你不生气?” 顾惜站在门边的位置,听到这句,忍不住都想翻白眼,这戴盛年真是不会说话,戴世全是什么人,做生意白手起家奋斗到现在资产过百亿。 这样的人,现在晚年最大的隐忧变成了儿孙争产,可戴世全还没有老。但子女却已经长大,他们只觉得戴世全该让他们独立,可是戴世全需要的却是自己对家庭社会的存在感。 每一个人都只想在这人面前露出优点,强势,拿出已经可以接班的气魄。却都不自己掂量掂量,戴世全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风光一辈子,强硬一辈子的人,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向他求救了。 一如她那天对戴邵东所言,帮自己的孙子,天经地义。如果一定要在这样的老人面前欲盖弥彰,那就是真正把自己当了外人。 显然戴盛年还没有这个觉悟,所以才说那样的话。 “爸爸,有人欺负我。”或者“事情我已经搞定了,你别管!”哪一句有用一目了然。 对一个没本事的爸爸,自己可以强,必须强。对于一个老而弥坚的人物,这种示弱可以产生多少心理暗示: 孩子们还需要我…… 戴世全怎么会不高兴? 顾惜收回思绪,那边戴世全对着戴盛年也表现的很无语。戴盛年神色忐忑,依旧低声道着歉,“这事情太突然,我们当时也是衡量再三……” 戴邵东连忙上前,接过话说,“最关键的是,这也是程家的意思。”他侧头看着戴盛年,“爸爸,我已经和爷爷说了。这婚礼关乎咱们家的脸面,也关乎程家的。所以琦爷那天才会来,那么帮我们。” 戴盛年不知这话从何而起,随即一想,简直想爆一句粗口,卧槽,这主意也太绝了,谁敢去问程琦,去问程家?全推给他不就行了。 而且自己父亲知道程家如此重视儿子也会高兴,婚礼上还来帮忙,以势压着,让假新娘没下楼。简直天衣无缝到他都以为是真的! 一念至此,心里又泛起异样。 他知道,以自己儿子的手段,绝对想不到这些。心里隐隐觉得,怎么像是后面那个“道具”的主意。 那“道具”昨天找特效化妆的,弄了个不像自己的样子,今天按理说,应该保持原样。可是她今天露了张真样子就来了,明显是挑事。 今天这事……儿子得了全部好处,得了谅解,刷了好感度,还让父亲不满楼下的一群牛鬼蛇神……咦,这么高技术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完成的? ☆、第28章 戴盛年心里感叹,难道这“道具”还是个人才? 那边戴世全已经开始和戴邵东母亲询问程家的情况,他笑着说,“昨天程家那么给面子,听说程琦这几年非常了不起。” 戴邵东母亲应着:“是挺忙的……”心里却怕父亲要见。 如果让顾惜知道,一定吐糟:王不见王?你们都没有常识。 就听戴世全说:“既然是这样……程家都出面护我的孙子。我也不能没表示……”他沉吟思量,忽又看向顾惜。 “你……” 顾惜走前两步,等着训示。 戴世全说:“早前没时间问你,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顾惜说:“我昨天化了很浓的妆,没人认出我,所以这个样子还可以用。这事情和您交代完,我和戴先生也就没有关系了。” 戴世全不说话看着她,显然还在等下文。 顾惜说:“戴先生在帝景城有套房子,借给我和妹妹住。我妹妹帮他拍过婚纱照……”她话音一转,忽然又说,“不过您要不放心,愿意给我一张支票打发,我可以给戴邵东分一半做回扣。” 大家:“……” 戴世全微微一笑,训斥道:“不笨。”什么回扣,不过是表明她自己不贪心,也知道好歹。对戴邵东说,“那房子是你名下的就不行。换个名或者换个地方。” 戴邵东说:“原本我想送给顾小姐,但她说不要。” 戴世全抬了抬手,“这种小事情你们自己商量。” 戴邵东看向顾惜说:“这次谢谢你,要不回去我给你换个地方?” 顾惜知道,她不拿好处戴世全是不会放心的。人家花钱买的是心安,她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戴世全一辈子见过太多女人,对顾惜的幽默,温柔都没有什么感觉,就觉得临时充数,找个这样不笨的已经是运气,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总之事情解决了就行。 往楼下去,走到门口,他才说,“昨天和今天的样子不一样……难怪引人猜忌。”他回头看看戴邵东,又看顾惜。 这是翻刚刚楼下的账? 顾惜忙不紧不慢地说:“昨天我都没有下楼,邵东陪那位表舅舅吃饭,我在隔壁以为没人见过我。我一直低着头,都没看到那表舅舅的样子。” 戴世全盯着她看了一会,这话表明了自己不是有意挑事,更包含,程家不会有人看到她的意思。他心里暗叹,倒真是心思细腻,会回话。 其实他自己想问的也是这个,程家,没人见过这新娘就好。这事,既然还是程家的意思,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纵然婚礼前知道,他也得默许,对戴邵东说:“这件事就这样吧,对外就说太太回了美国。这件事过几年等淡下来再说。” 戴邵东点头。 顾惜跟在后头,到了客厅,她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局外人,戴世全亲自把事情说了一下,不理众人什么表情,就又说道:“我准备再给邵东一个机会,到底是一家人。” 大家明白,这是因为程家。虽然不情愿,可也知道父亲也没办法,程家都出手护人了,总得有点表示才行。 戴四夫人这一仗真是败的冤枉,之前戴邵东出事,老爷子气成什么样,现在变了口气她不奇怪,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可是对于这个假新娘,她生出了执念,还是纠结顾惜的脸。 “你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顾惜。 顾惜忍着笑,柔声说:“昨天化妆有点浓。这张脸是真的,我没有整容过。” 戴四夫人:“……”有点浓?那叫有点浓吗? 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他们算计好,昨天就弄个假样子出来骗子,还是那个假样子只为了昨天用一用,毕竟这新娘本来今天也该飞去也门的。 这样一想,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显然这新娘不想别人记得她的本来样子,昨天之后,她用自己现在的模样还可以在帝景城大摇大摆。可被父亲临时叫回来,显然假话圆不下去了。这事情如果继续骗,只会越来越难收场。 ……她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更冤枉了。 戴元亨问,“阿爷,你准备这次让邵东做什么?” 顾惜微微思量,这话有趣,早前戴世全说再给戴邵东一个机会,现在又这个弟弟又说,准备“这次”做什么,有“这次”就代表有“上次”……她很肯定,上次就是搞的那开发。 戴世全看向戴盛年问:“你的儿子,你觉得呢?” 戴盛年说:“这次听父亲的安排。” 戴盛鸿接口道,“上次才出了那事情,如果再做的太大,引起别人关注就不好了。” 戴世全立刻沉下脸来,戴盛鸿心中一个激灵,明白这里还有外人在,他说的太多了。看向那个“假新娘”,她正坐在远处,手里在转杯子,样子有点无聊。 这种样子,还真敢拿到他们家来,真是没家教透顶了。 就听戴世全说:“咱们家产业涉及领域众多,上次也是思虑不周,这次还是从小做起的好。” 戴盛鸿不再说话,这事情显然父亲已经顾忌了他们的感受,虽然重新给戴邵东机会,但想来也不会很让他大展拳脚。他看向戴安琪,又示意那边的外人。 戴安琪得了暗示,站起来走到顾惜面前,对她说,“咱们俩,去温室坐一会吧?” 顾惜忙站了起来,俩人并肩往温室去。 周围的花草繁盛,都长得蓬勃繁艳,顾惜转了一圈,这地方离客厅真是足够远,什么也听不到了。戴安琪拿了个小铲,熟练地在一盆药草土里松了松,问她:“你和邵东怎么认识的?” 等了一会,却不见顾惜答话,她转头一看,看到顾惜正在对着一盆石榴花看,但那样子更多像愣神,她伸手过去,晃了晃。 顾惜一下“回神。”忙说,“你和我说话吗?我姓顾。” 戴安琪笑着说,“我不是问你姓什么,原来你姓顾呀。” 顾惜点头,又说,“我刚刚在想邵东这次不知道运气怎么样,上次的事情弄的那么不好……”她的语气怏怏的。 “你知道上次的事情?”戴安琪一下惊讶了,“没想到你和邵东关系这么近。” 顾惜抬手,碰了碰那石榴花火红的花瓣,低声说,“这种事情能请我帮忙,关系还可以吧。”但那语气,何止是还可以,简直“一定”非同一般。 顾惜继续说,“本来他说要出国去,”顾惜微微叹息,“对做生意,总是有点失望的吧……” 戴安琪被这“愁苦”的语气影响,也叹了口气,说道:“邵东是挺可惜的……” 顾惜心中一热,套了半天话,终于有点希望。心一横,她试探着说道:“上次的事情对他影响还是很大,还有汤念聪……” 手腕一紧,戴安琪伸手搭在她手腕上,低声说:“那件事家里有命令,都不许提,你以后……不能再提,就当不知道的好。” 顾惜:“……”演戏半天,就给她这么个结果? 戴安琪又说:“汤念聪和你关系也很好吗?” 顾惜闷声闷气地说:“他昨天帮我找的化妆师。” 戴安琪笑了,摇头说,“他和邵东倒真是难兄难弟,做生意也一起,倒霉了也一起,我早几年见过他,这几年……”她望着旁边一盆白色的百合,神色渐渐变得留恋。 顾惜看在眼中……心里算了一下这小姐和汤念聪的年龄,又看了看戴安琪手上的婚戒,她低下头,忽然也没了套话的兴趣。 她这次要来一周,事情完了,戴邵东还要办点事情,奖励她可以购物旅行一番。顾惜不想旅行购物,就想找机会,从别人那里查真相……她来是保密,所以只给安星顾念分别发了短信留言,手机关机。 却不知道,这一周,安星找她都找疯了。 ****** 机场里, 安星心急火燎,一看到出来的人,他瞬间充满活力冲了上去,“念念。”他接过顾念的旅行箱。 顾念问:“我姐姐怎么回事?怎么失踪快一周你才告诉我?” 安星说:“我之前怕耽误你工作,你说去半个月,现在还不到十天。” “你有点重点。”顾念打断他,“要是我姐真的丢了,就算一天我也得回来。” 安星忙点头,跟她快步走到停车场,把行李塞进车里。一关上车门,顾念已经翻完他的电话,又拿着自己的电话说,“你这人就喜欢大惊小怪,咱俩的短信都说她一周就回来,去面试工作。明天才一周,你先说说另一件事吧。” 安星发动了车,看到顾念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明明心里有事,也觉得想开怀大笑。他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替姐姐的清洁公司接了个大客户,那天客户说要见负责人,负责人是你姐,我也没办法。” “一个清洁公司的客户?”顾念拿着粉盒正补妆,听了这话差点敲他,“那你电话里怎么不说,还说重要,这么小的事情值得我回来?” 安星忙说,“不是普通的客户,对方给我们一份报价单,乖乖,那一房子宝贝。”他手抽空伸到后头,抽过来一个红色的文件夹,“你自己看看。” 顾念忍着没骂他,打开文件夹,看了一会,她合上东西,望着前方车水马龙,呆呆愣了一会神,说道:“开车带我去吧。” 安星顿时警惕,没由来的还有些慌,“你去干什么?” 顾念嗔了他一眼,不悦道,“既然人家要见负责人,这都好几天了,不去也不好。我先去看看吧……” ☆、第29章 安星开着车,心思却再无法平静,他觉得自己真是傻逼,就和很多女孩一样,明明身边的闺蜜是各种不靠谱,想方设法和她们的男朋友微信聊天什么的,可女孩自己还纠结到底这朋友是什么意思。 一如顾念,总想认识有钱人,自己知道一个有钱的客户还告诉她,不是傻逼是什么。 他的心里冷冰冰的,觉得顾念也不是不喜欢自己,他们俩这么熟,熟悉的出去吃饭就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买东西也知道顾念想要什么,可是他没有钱,没有钱就不得顾念的喜欢。 他想到这里,有些话忍不住,憋的自己难受,说道:“念念,你觉得女孩一定要嫁给有钱人吗?” 顾念并不傻,她理所当然接受着安星给的好,可也知道,这种话题安星从来没有主动的问过,他能问,代表一种态度的觉醒,顾念说:“那么多女明星都想嫁入豪门,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有钱人是什么概念?” 安星沉默下来,心里如同堵了块石头。他想到顾惜的话,问他想不想一起创业,觉得也许顾惜旁观者清,其实只是想点醒他。 可是他又不确定。 毕竟比起物质上的丰富,很多女孩也是追求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红灯,他停了车,闷闷不乐地说,“那你心里,有钱人又是什么概念?” 顾念本来想补妆,手伸进包里,又犹豫了一下,拿出手说,“起码不能为生活发愁,你看看现在的社会,家里有几套房子的,不止自己的终身生计得到解决,就连子女的未来都变的简单,再也不用担心失业危机,反正靠房租就可以生活。可是没有房子的,一辈子就是奋斗一套房子,什么生活质量都没了。” 安星略微诧异,他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却说不出话来。 顾念说的也太现实了,她总在模特的圈子里,见的风光女孩多,自然想东西也更现实。可是婚姻原本就是现实的东西,他想到这里,觉得心口闷的疼。 男人没本事,只是对她好,可是给不起她一个自在的生活,他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感情是什么,安星一时间竟然茫然起来。 车一路开往城西,和顾念在一辆车里,却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俩人没什么好说的,她想要一个轻松的生活,他只能给予有限的帮助,却享受和她一起的快乐,顾念眼光高,看上的男人又都不会喜欢她,所以大家都不过在彼此缘木求鱼罢了。 车到了别墅外,铸铁的大门森严庄阔,顾念直起身子,兴奋道:“原来就是这里,我几次从这里过,都不知道里面房子什么样。” 安星没有说话,通报之后才放行。 车蜿蜒地顺着私家路向上开,周围绿树彰显年代,冬季也可见夏日的繁盛之态。车停在了别墅很远的地方,安星下车,给顾念开了车门,说:“主人有交代,不让我们的车进去。” 顾念说:“那当然,这种地方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她望着远处的别墅,神情跃跃欲试。 安星没说话,在前面带路。他来了三次,根本不知道里面住的什么人,每次都是见江经理。他拜托人打听过,江经理本身就是托管公司的,托管公司负责这种高档住所的清洁维护工作。这些疑问原本他都要告诉顾惜,现在看顾念这样,他却不想提。 俩人已经到了外头,里面有人迎出来,安星上前说,“我们来找江经理。” 那人见过他,转身就带他们进去。顾念看着对方身上精工出品的西装,整个人都觉得发热,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都穿这么好的衣服,这地方,住的是谁? 她竟然不知道。 俩人被带到里面,那人示意他们在大厅等,巨大的圆弧形楼梯栏杆,一路优雅向上,浪漫大气,顾念站在这里,一时都不知身在何方。 不多时,楼梯后面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 安星立刻上前,“江经理,我们的负责人回来的。” 江经理点了点头,看向顾念,而后说,“这位是顾念小姐吧?” 安星一愣,对方搜集过他们的资料? 顾念笑了笑,没有伸手。这经理也是个办事的,不够格和她握手。 却听江经理说,“顾念小姐是模特,现在照片街上都有,怎么又是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江经理问的安星。 安星听出语气中的质疑,忙说:“也能管事的。具体的负责人是顾念小姐的姐姐,现在人还没有回来。” 江经理说:“那就等注册法人回来再过来就行。”语气公事公办,也没有刻意留难的意思。 顾念却微微不悦,这显然是告诉他们可以走了,她说,“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吗?告诉我也是一样的。那公司是我和姐姐两个人的。” 江经理摇头说,“我们要见的不是你。” 什么叫要见的不是自己?顾念有些脸上挂不住,觉得这人不给面子,她说:“这事情是主人要见负责人吧,要不你去问一问?” 安星的脸黑了。 江经理却只是摇了摇头,看顾念的眼神变得有些好笑,他说,“这工作就是我负责,一个清洁公司的也要见主人,那不可能。”他说的不可能,可是听在顾念耳中,却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气的脸都白了,没想到来一场,连人都见不到。 她盯着那江经理,不想走,却又说不出留下的理由,一时僵持起来。 楼上 监控画面上,程思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程进说:“这个是妹妹,我可告诉你了,这家两姐妹,上个月都去过安城,你现在让江经理为难的这个,也许就是救琦爷的人。” 程进说:“你怎么发现的?” “我让人直接查了这家清洁公司,无意中发现的,琦爷能让人过来。一定是因为这个,他明天就回来,你别多事惹他不高兴。你心里好奇,我现在也告诉你了。你自己知道就行。” “这叫什么告诉?”程进拿起手机,“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没让人去查。”查琦爷的救命恩人,他吃饱了撑的,何况琦爷交代过不让查。他心里疑惑,明明说过不让查,为什么又反口了,琦爷可是一言九鼎的人。 程进的电话已经通了,他对那边说,“江经理,对面的女孩是模特?你帮我约她今天吃个晚饭。” 程思眼直直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程进扔下电话,“我一问就知道,到底谁救的琦爷。你等着就行。” ****** 西餐厅环境典雅,包间里,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的餐具灿灿生辉。 顾念坐在这里,觉得上天终于眷顾了她,那房子的主人,竟然约她吃饭。她想到之前安星的暴怒,却没有半丝不开心。 人向往更好的生活,她也从来没有骗过他。 她挪了挪自己的坐姿,门一响,她连忙站了起来,又下意识扯了扯衣服。一个侍应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顾念一下惊讶了,这么年轻,这么帅? 这次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她不知道她姐见程进第一面,也是感叹人家妈妈真会生。 程进招呼她坐下,解开西装纽扣,自己也在对面落座。顾念坐下的很慢很优雅,心里却都是刚刚男人解衣扣的样子,太潇洒好看了。 侍应已经出去安排上菜。 程进说:“顾念小姐你是模特?” 顾念点头,“对。” 程进说:“我听江经理说,街上的婚纱海报,里面的模特就是你?” 顾念又点头,想去端杯子喝口水,觉得嗓子干,却发现手有点抖,还是冬天,她今天穿的也有点少。 程进拿起餐布,随意抖了抖,又说道:“我们公司有个广告,需要找个模特,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兴趣?” 顾念微微失望又有些高兴,原本这种情况,她一般都说要和她的经纪人谈,但经纪人是安星客串,现在显然不能用了。 顾念只得自己问,“什么广告?” 程进说,“一个体育用品的广告。需要负重走一段路,我对顾小姐的印象不错,觉得你很适合,但是就是不知道力气够不够大?” 顾念觉得意外,平时找她的多数是扮演花瓶,青春类,第一次让她走“实力”派,她对接工作还是很谨慎的,万一头脑不清楚接了不入流的活,以后就难出头了。 但需要力气的,她也没拍过。 程进等了一会,看她没说话,又说道:“你力气够大吗?” 顾念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够大,到时候没力气怎么办? 她说:“具体要背什么东西?”她一时惊异,都忘了问对面人的名字,还有他们是什么公司。或者住那么奢侈的地方,显然应该是大公司。 程进想了想,说:“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大概……这样说吧,如果背像我这么个人,你大概可以走多久?” 顾念被问傻了:“……我没有背过男人,不知道。”她手搓上自己衣服角,迟疑地说,“不过可以试试。” 却见程进已经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忽然站了起来说:“失陪一下。” 他开了门往外去,直接走到餐厅后面,防火门一推开,风灌进来。外面停着一辆车,车门打开,程思走下来,递给他一支烟,笑着问,“她怎么说?” 程进点了烟,吸了一口,烟雾升腾上去,夜晚的灯下手中的烟火星点点,他狠狠吸了口烟说,“问出来了,应该是姐姐。” ☆、第30章 第二天,顾惜郁闷地回到帝景城,一推开家门,竟然见到提前回来的顾念,她意外而高兴。 顾念一把摸掉脸上的面膜,跳起来问,“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一个报平安的短信都没,让我担心死了。” 顾惜顿时内疚,她没有过家人,总是欠缺这种意识。忙柔声说:“是应该给你发短信的,抱歉我下次注意。” “你去应聘什么工作?” 顾惜闷闷地说:“没有应聘上。” 顾念昨晚也刚错失一个“大广告”,因为力气不够,也正憋屈,搂了搂顾惜说,“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再说你的清洁公司才接了个大客,咱们不用愁没钱过年了。” 顾惜觉得这话值得研究,早前才挣了钱,本来就不愁过年呀。她问道:“你之前工作挣的钱,有没有自己存一些?” “那点钱怎么够存。”顾念回到沙发上去歪着,又把那皱巴巴的面膜展开糊在脸上,一边弄一边说,“出去都是有钱的女孩子,一顿饭都要攀比,我这次去拍广告,另一个模特还带着助理。真是什么世道,人人都要讲包装。” 顾惜脱了外套去洗手间洗手,又用热水洗了洗脸,忍下了劝诫顾念的话,一万多块钱也花的太快了。也不知道顾念的工作需要攀比到什么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做生意开车一样,别人都是通过车驾来判断一个公司的最初实力,模特比什么? 可惜她个外行不知道。 她擦了脸,走出去看到顾念已经躺在沙发上。 顾惜自己没有床,她站在窄小的走廊,这种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儿坐着。她走到门口,打开行李,把手机先找出来充电。 顾念眼睛一亮,扫到她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下又翻身起来扔掉面膜,“姐,你这衣服什么地方买的?” 顾惜眼神凝在那些衣服上,这是戴邵东给她赞助的“工作服”,她说,“嗯……别人送的。”想到安星见过汤念聪,她和戴邵东的事情自然不能说,她说,“我给别人帮了点小忙,别人送的。” “谁?”顾念欣喜地翻着那些衣服,“都是名牌,还是当季的。” 顾惜说:“你喜欢就拿去穿吧。我准备开家咨询公司,对方是我一个客户。” “咨询公司?”顾念看着她,眼睛差点冒圈圈,“那是什么公司?” 顾惜说:“就是帮人家出出主意,帮帮忙,回头和你说。” 顾念点点头,全副心神已经到了衣服上,她跑到洗手间飞快洗了脸,擦干净手,抱着衣服去卧室试。 顾惜去厨房看了看,把该擦的地方擦了擦,一周不在家有浮灰,顺便拿了开水壶烧水,水龙头一滴一滴滴着水,这地方什么都老化,她想到戴邵东早前说,给她重新找地方。这次的房子,她可以安心的收下,为了戴世全心安。那些有钱人,这样的麻烦,不出点血他们会心里不自在。 顾惜冲了茶,捧着杯子,有点高兴。这个破地方,她住的够够的!又想到戴邵东,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飞到美国去了,和她的工作结束不同,戴邵东的挑战才开始,他要和前女友分手。也不知道他敢不敢说这次结婚的事情,或者让王嫣然干脆扮演前妻…… 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放下杯子过去接了电话,片刻,她挂上电话。顾念一身新衣服从卧室跑出来,“姐,姐,看我好看吗?” 顾惜点头,“很好看。” 顾念很高兴,觉得自己也应该给顾惜点什么,就那么几件衣服,她都喜欢。她跑到卧室,从首饰盒里翻出顾惜早前给她的许愿骨项链,跑出来说,“姐,这项链还是给你戴。” 顾惜一下就猜中她的心思。妹妹现在有了安星送的新项链,加上她自己也是几分钟热度,这条许愿骨的项链,顾念已经很久不戴了。 顾惜接过,握在手心里,觉得外婆又回来了。她把项链慎重地戴好,说道:“那你自己在家,姐姐要出去一下。” “去哪儿?” “安星刚打电话,说接我……” “我也去!”顾念已经又跑出来,身上半脱不脱一件外套,“他要带你去那个新的客户家是吗?我也去。” 顾惜被这积极的态度弄的莫名其妙,说道:“那去就去吧。” 顾念转身回去换衣服。 不多时,安星到了楼下,看到出来是两个人,他恨不能转头开车走。但还有事情没交代,他装作没看到顾念,对顾惜说道:“姐姐,你坐在前面吧,我和你交代一下工作的事情。” 顾惜原本还奇怪,她妹妹一上车就直接选了后座。 她挪到前面,也没管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安星已经想好,今天交接完工作,他就不管顾念家的事情了,所以一上路就说:“接的是一个城西的大客户。对方一直要见负责人。”又把旁边的文件夹递给顾惜。 “这是对方家里东西的报价单。” 顾惜看了一页,又翻一页,一下就明白了这俩人是什么问题。 怪不得顾念要跟着。 她平静地看着上面的物品报价,上亿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自己那么小的公司,这是烧了什么方向的高香,才接到这样的工作。 可这叫什么好工作? 显然是个坑呀。东西坏一样,她破产都赔不起。她合上文件,对安星说:“这几天,没有别的问题吧?” 安星摇头,实话实话,“我觉得对方不是很满意,可是又不知道不满意在什么地方。” 顾惜说:“之前做他们维护工作的公司,一定非常专业。”她说到这里,想到后面的顾念,又说道:“先去看看再说吧。这种工作,不是咱们那么小的公司可以接的。” “怎么不能接?”顾念全部心神都在她和安星的谈话中,还有昨晚见过的那个男人身上。 顾惜说:“我们是做清洁公司的,这种客户,打一个东西咱们都赔不起。所以有些钱可以挣,有些东西看着好,也要知道忍着*。” 顾念愣了愣,有些不赞成顾惜的这种想法,那些嫁入豪门的灰姑娘,电视里演的,小说里写的,多少是这种情况开始。也没见人家打一个东西。低声说:“那那么容易就打了。姐你也要自己做生意,应该有魄力。” 魄力更要知道量力而为。顾惜不说话,知道顾念不教不行了,准备给她上一课。 能用的起这种东西的人,她也敢痴心妄想,那真是可笑透顶。 安星一看顾惜不说话,心里隐藏的委屈就爆发出来,趁机说道:“昨天顾念回来,说要代替负责人过去,然后我就带她去了。顾念说要见主人。” “你给我姐说这个干什么?”顾念狠拍一下他的车座,“我没有见到吗?” 安星咬着牙不说话。 顾惜叹了口气,从后面拿过安星的一个包,这个包是他们公司的标配,里面都是清洁用品。她看安星的这个包里很空,估计其他东西都在车后面,挑了一块白色崭新的白绒布装进包里,什么也没说。 到了别墅,从大门开始,顾惜就变得越来越凝重。 这么豪华的地方,用他们这种租在居民楼里的清洁公司,那是搞笑吗? 下了车,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问安星,“咱们的人一共工作了多少天?” 安星说:“一周了。” 顾惜点头,跟着他往里走,心里却装满谜团,觉得这事情,以她的智商竟然理解不了。正是理解不了,她才更加警惕。 三个人还是被放进去站在了上次的地方。 顾念跟着,小声抱怨说,“也不请咱们进去坐。” 顾惜转头来,看着她说:“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客的。” 顾念抿着嘴不说话,她还在想昨天错失的机会。 江经理走了出来,安星连忙上前介绍,“这位顾小姐,是负责人,今天刚回来。” 顾惜伸出手,“抱歉我们公司的人给您添麻烦了。” 江经理和她握了手,说道:“没什么,谈不上麻烦,就是一些例行的手续需要负责人签名,法人代表是您,所以昨天您妹妹来,我们这里也不方便。” 顾念插嘴道:“我和我姐姐是一样的。” 江经理尴尬地笑了笑,说:“但你的签字法律上不承认。” 顾念:“……” 顾惜没有看她,对江经理问道,“是合同之类的吗?” 江经理称是,让旁边人去拿。 顾惜说,“接这个工作太冒昧了,方便让我看一下我们员工这几天工作的范围吗?” 这个要求很正常,江经理领着顾惜往客厅去,介绍道:“基本上就是公共区域,楼上不用上人。” 顾惜点头,看着远处巨大的开放式厨房,精工细作的沙发,气派到不像样的客厅,她问安星,“咱们的人,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吗?” “完成了。一天两小时。”安星答着话,留心顾念,看她一脸惊艳之色。昨天她并没有机会进来。 就听顾惜又问江经理,“介意我看一下厨房吗?检查一下我们员工的工作。” 江经理有些迟疑,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20分钟。” 顾惜点头,一边走,一边打开手袋,拿出里面的雪白绒布来,把包顺便递给顾念,“念念,如果你真的想做这行,就看着。”说着话,她顺着冰箱,橱柜,洗碗机,烤箱,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抹过去,手法娴熟,局域分明。 江经理有点诧异,这姿态,专业清洁工呀!他是真的内行,在国外专业高档清洁公司受训过。 顾惜看了一眼白色的绒布,面无表情,又换了一面,擦过料理台上可见的一个花瓶。这应该是全屋最便宜的东西,一个带棱角的水晶花瓶,里面带水,插着浅蓝色,洋桔色的花,顾惜把花瓶擦了一下,检查了一下花瓶下的区域,又把花瓶准确的放回原处,连边角都和之前分毫不差。 顾念觉得这工作太丢人了,跟在顾念身后说:“这花瓶放在这里不合适,不如放在另一面,那边料理台靠近窗户,有阳光,会更好看。” 江经理看向她,视线流露出微不可见的嘲讽来。 安星更为不高兴,觉得这种显示自己品味的事情令他心堵,纵然他也觉得放在另一边好看,可是顾念这种,不正是受雇到别家的小保姆,在男主人面前刷好感的手段吗?他对这行也算熟,甚至知道一些女孩子,趁机还在男主人的衣柜里做文章,帮别人分类衣服,留纸条,温馨留言贴在冰箱上,等等手段刷好感。 却见顾惜停下手,转身看着顾念,一字一句地说:“客人请你是来当r的,不是r!” r=清洁工 r=设计师 顾念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顿时面红耳赤,不敢相信她姐这样不留情面在外教训她。这话不就是骂她,连个清洁工都不如,还痴心妄想挂上这种层次的人。 顾念的眼泪差点冒出来,这句话,比上次戴邵东婚礼,婚介经理随手推她更无情,毕竟那经理是外人,这人还是她的姐姐。 连安星都傻了。 他听出的意思是:“连个清洁工都不如,还妄想嫁入豪门?” 这话端的冷酷无情,却细想专业的令人佩服。 多少人都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人家这种天价藏品随手过的精英群体,妄想在人家面前证明自己的品位引起注意,那能注意的人得多没水准。他想到这里,竟然有点崇拜顾惜。 江经理面无表情,只是退后了一些,看着顾惜。 就见顾惜已经蹲下,从冰箱到所有橱柜的柜门底部过了一遍,站起来的时候,上面有淡色的灰烬。 她合起来那白绒布,对江经理问道:“洗碗机和烤箱需要多久清洁一次?” 江经理看了看那明显还未开始使用的新东西,有种和国外资深同行打交道的感觉,说道:“以前没有用过,所以暂时还没有清洁过内部。” 顾惜点了点头,又顺手用那白绒布擦了一下水槽的下水口,上面有淡淡的黄。 她亮给江经理看,而后说:“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你们这工作适合高端清洁公司的人来做,我们公司的人没有经过这种规格的培训。并不适合接你们的工作。我现在检查了一下,就当给您做个交接好吗?” 江经理有些意外,这负责人的手法专业娴熟,明显可以培训,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要推,说道:“可以给你们时间培训的。” 顾惜摇头说:“抱歉不行。”她看了看表说:“这种房子,标准的清洁时间应该控制在一个小时,您给了我们两个小时,显然已经照顾到我们公司的水平。但是很抱歉,她们还是做不了这个工作。” 江经理更不明白了,“你现在回来,培训他们一下不就可以了。” “不行。”顾惜摇头,语气更为抱歉,慢声说,“她们平时做的都是工薪家庭的工作,如果进行了这种培训,眼光就上去了。以后再做以前的工作,会在业务上产生很多不方便。也不便于我们公司管理。” 江经理诧异地说不出话来,他当然明白顾惜的意思,人在这种地方工资高,活也轻松,虽然要求细致,但如果每天做,根本没什么难度。可是对于她们公司本身来说,就会产生很多问题。 再一想,这边的东西贵价的也多,小公司承担不住风险。 这样一思量,他对顾惜有些刮目相看,因为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是特别不容易的事情。而且她还把话说的很好听,保全了自己公司的面子。 楼上,程进一瞬不瞬盯着监控,他觉得自己都要变成监视狂了。 程思一直在旁边笑,其实从刚刚的清洁工设计师论调之后,他就一直在笑,用手里的法律词典推了推程进,他说:“你还别说,这个懂技巧,说不定真是她救的琦爷。” 程进只是目不转睛,在顾惜又一次转身的时候,他猛然愣住,而后一扔遥控器,向楼下飞奔而去。 那女孩胸前晃动的,正是那条许愿骨的项链。 虽然技术上,两条项链,没有戴的才是丢东西的人,可他知道凡事有例外。据琦爷说,救她的女孩怕惹事,所以就先撤了。楼下姐姐知进退的行为,不正是和那件事不谋而合吗?聪明人都知道远离麻烦,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能肖想的。 他的思绪一涌而来,像到了那个落雪冰冷的夜晚,他的心,也是那么冰冷,想起来就止不住后怕,但就是这个人,把他哥救了出来,也救了他! 不知自己怎么跑到楼下的,那一路台阶,他像是如走平地。 顾惜正准备和江经理做最后的客套,猛然看到楼上冲下一个人来,宽阔的圆弧形扶梯,大气奢华的装饰都成了场景,那小伙速度快的吓人直奔向她,她还没顾得上反应,就一下被抱了个实打实。 顾念忘了想哭。 安星忘了心疼要流失的收入。 江经理诧异地站远了些。 顾惜,满心的翻江倒海,真是冤家路窄,这人她认出来了。表舅舅家的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第31章 程进一看到电视里的项链,一时激动,冲下来的时候悲喜交加,想到那晚他怕的要死,抱上顾惜完全因为太过感激。可是一抱之下,他猛然回神,他哥还没说认人呢? 他一个激灵推开怀里的女孩,对上异常诧异的一双大眼睛,那眼神茫茫然的带着种与生俱来的柔情,这眼神,他一下想了起来,上周才见过一次! 那女孩抬头呆呆地看着自己问:“要护照干什么?”一脸浓妆,可眼神他竟然记住了。 “是你?”电光石火间他一下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要去那婚礼,让他哥委屈坐了三个小时。他一把推开顾惜,惊讶而错愕,“怎么是你?” 顾惜比他还意外,她已经换了样子怎么还认识,第一念想竟然是,利用他们狐假虎威被发现了?随即又一想不像,她极快地冷静下来说,“您认错人了吗?” 顾念在旁边看的满眼震惊,加倍的委屈,刚刚才训斥了她,又被自己想见的男人抱住,难道姐姐一早认识这边的人?她简直觉得世界都要颠覆了。 听了她姐这话,才缓出一口气来。 程进直愣愣盯着顾惜,楼上程思追到门口,又合上房门,看向电视,纠结的不知道要不要下去,琦爷没说认人,这老三自己就冲下去了,真是坏事。 他想了一下,关上门从另一侧的楼梯往楼下去,一路来到一楼后翼,推开监控室的门,里面的人已经站在门口,“程先生。” 程思退后一步没有进去,这是琦爷的人,虽然也没有说他们不能来,但他做事一向谨慎,站在外面,他看着那人说:“mac,刚刚的楼下的监控视频……如果琦爷不提,能不能别汇报?” mac愕然地看着他,而后说:“二哥……” 程思看他还犹豫,这么小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开过口,奇怪道:“怎么有问题?” mac摇头,无奈地说:“琦爷交代过,如果那边的负责人过来,视频要同步给他,所有画面早就发过去了。” 程思皱起眉头,这么紧张,那阿进可不妙。琦爷没让认人,老三这么激动,惹恼了琦爷把他送出去半年非常可能。 他倒不知道楼下的就是戴邵东的假新娘。 mac看他一言不发,低声说:“琦爷去那边有事,也许邮件来不及看,要不您去找一下dan。” 程思无语地看着他,dan是个黑客,摇头说,“那怎么行。算了吧。”要琦爷知道自己偷删他的邮件,大家都不想混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怪,以前如果是这种事情,直接给他哥说就行。 这次怎么了? 全是下意识觉得不能那样。 门一开,另一个人出来说,“那保洁公司的走了。” ****** 楼下,顾惜抱着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对程进介绍了自己,作为不入流清洁公司的负责人,她们就收拾着退场了。 出了大门,安星立刻追问,“姐姐,你认识这家人?我看那样子不像是认错人。” “就是认错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顾惜说,她心里冒着各种问号,最奇怪的是,表舅舅家的这个兄弟也没有揭破她的身份,不过这件事可有点麻烦,她相信,这人在帝景城,连戴邵东都不知道。 戴邵东还在美国,顾惜一算时间,还没下飞机…… 上了车,顾念闷闷不乐,刚刚的一切,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令她难过。她想要一个更好的生活,以后都不用为了生计奔波有什么错。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顾惜依旧坐在副驾驶,看她哭了,就有些不忍心。 车开进市区,她就让安星停了车,“我和念念从这里下车。要买点东西。” 安星知道这是不用他送了,顾念在哭,其实他不舍得走,跟下车,周围看了看,“姐,这地方也没什么大超市,要不我把你们送到一个大商场,这天这么冷,商场里暖和。” 顾惜摇了摇头,“这儿就可以,你早点回去,今天谢谢你,改天我和念念请你吃饭,谢谢你这么久帮了我们。”拉开车门让顾念下车。 顾念气鼓鼓地抹了把眼泪,蹭着下来。 安星心疼地看着她,那脸上有眼泪,一下车,冷风吹的一定又冰又凉。 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明知道那人不好,有缺点,却也忍不住喜欢。他看着顾念,把自己的围巾卸下了递给了顾惜。顾念今天爱漂亮,穿的还少。 顾惜接过,看他开车离去。大道笔直,冬季有种苍凉,她转身,把围巾缠到顾念脖子上,“冷吗?” 顾念生出倔强来,摇头。想把围巾拿掉扔地上,可又太冷了不舍得。手扯着围巾一段,恨不能扯烂了去,纯粹撒火。 顾惜看在眼中,把围巾给她整了整,“生气了?” 顾念本来不想说,可她就这一个姐姐,生气也是一家人,比起生气的更多是委屈,她说:“别人不知道也算了,可是你应该理解我,你连张睡觉的床都没有,咱们家冬天不能洗澡,要洗澡得去外头的公共澡堂,为了省电,冬天也不敢多开空调取暖,想买个电暖气又不舍得……” 顾惜怜惜地望着她。 她越说越委屈,“我不想以后就过这种日子,可是老老实实上班,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钱,什么时候才能自己买上房子?租房,稍稍好一点的,咱俩一个人的工资就没了。我就算省吃俭用,一年能存多少钱?这样的日子完全看不到将来,没有好家庭做支持,我想嫁的好一点,以后我们不用活的那么寒酸窘迫而已……” 她捂上脸,眼泪疯狂地冒出来,“我比你想的多,我不想我将来的孩子也和咱们俩一样,你永远都和我想的不一样。你怎么能在外头那样说我……你以前爱徐洋的时候,有一个钱恨不能给他花两个。可是你明明知道你们俩没有将来,那是烧你自己现在的青春,我也没有在外头不给你留面子的时候。” 顾惜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这女孩还不到23岁,生活要多艰难,才能想这么多的事情。对顾念生出心疼的感觉来。 她伸手去抱顾念,柔声说,“对不起,当是姐姐不好。” 顾念抱着她,委屈顷刻爆发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也想活的清高,我也知道你觉得安星好,总暗暗帮他,可他又不上进,人就那种水平。连份工作都做不长久。只对我好有什么用?我从中学就等,等到后来都对他不抱希望了。我要生成丑八怪也算了,但我怎么说也还有个好样貌,他有什么?” 这话孩子气十足,顾惜哭笑不得,拿纸巾给顾念擦眼泪,“他是不够上进,我就是觉得,要是你对人家也没意思,就别总这么用他,这样真的不好。” 顾念拿过纸巾,重重地擤鼻涕,恨声恨气地说,“他那么笨,我不拴着他,去外头就让人骗了。我也是为他好。” 顾惜:“……”听这语气,竟然不像是完全不喜欢。 她想了想,问道:“要是安星还是这样子,可是家境还可以,你觉得可以和他过一辈子吗?” 顾念折起手里的纸巾,换了一张说,“要是家境好,我也没什么说的。至少我以后管着他,俩人结婚后,有了孩子上学我不用愁的没钱交建校费。” 顾惜被逗笑了,揽上她说,“姐姐知道了。”她伸手顺了顺顾念的头发,其实安星何尝不是自己也觉得,在家世上,顾念不行,所以他还是有希望的。而顾念看不到未来,所以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只有嫁人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当然这并没有错,多少人都是通过嫁人改变命运。 却听顾念说:“其实我想认识有钱人,也不完全是想嫁人。多认识个人,也多个工作的机会。好歹我现在拍过杂志照,你说是不是?等我有名了,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顾惜心里泛起内疚,她也算看过顾念的工作状态,知道她的工作并不轻松。只是那么高的高跟鞋,自己就穿不成。她觉得自己以前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妹妹,她柔声说:“那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今天的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好不好?” 顾念想到姐姐早前的冷漠,说她连清洁工的工作都做不好,也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想的不够多,低声说,“其实你也说的没错。我以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原来自己连家政的工作都做不了。”又伸出手说,“所以以后我有钱了,就雇别人来。” 顾惜怜爱地给摸摸她的头,看到有出租车过来,伸手拦下,“咱们家的条件是太差了,说真的,我宁可站在街上都不想回家。” 顾念被逗笑了。用纸巾捂着脸,鼻子红红的嗔了眼顾惜,钻进了出租车里。 ****** 顾惜家楼下,一栋超过三十年的旧楼在暮色中越发破旧,楼右侧,一棵长歪的枯树下,诡异地慢慢停下三辆轿车。 后车门打开,程进从车上下来,转身扶着车门,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苍凉的昏黄落在他身上,有种古旧的诗意,那人一个动作就是一派盛景。 风卷着落叶纸片楼门前飘摇乱飞。 寒风一阵吹来,直灌到脖子里,程进说,“哥,你坐车里等吧。” 程琦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淡然中有种责备。程进莫名其妙,他哥一到家就给他这眼神,难道和参政部长这次见面有了不痛快? 程思在后面一辆车,看着程进满脸茫然,俊俏的人不忍心,却更好笑。他没有告诉程进视频的事情,顾惜前脚走,琦爷的车后脚就进家门了。 他只能看着程进被无声地折磨。 当然他也理解,琦爷一定也很郁闷,去和财政部长吃个饭而已,放在家里的人就被吓走了。不过琦爷都下车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下去吹冷风。 几步远,他觉得风吹透了大衣,吹透了衬衫…… “琦爷……”他靠近,低声说:“其实您坐车里就行。”程思的想法是另一个方向,坐在车里比较好看,就算是救过自己,这样见面也太迁就对方了。 却见程琦摇摇头,眼神落在远处的旧楼上,看不出情绪,“我……就想这样等。” 就想这样等?程思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程进,程进爱帅气,还只穿着西装,此时冷的手已经伸进了西装裤袋,他说,“要我说,哥应该在家等着,我来接就可以。” 程琦闻言,又把久违的焦点挪到了他身上。 程思忍着笑,连忙替程进兜上,“老三的意思是,在家里见面顾小姐就一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程进说:“我是怕哥太累了,刚下飞机衣服都没换。” 程思又是佩服又是无奈,半响,也不知说他什么好。 ****** 顾惜和顾念在家附近的超市下了车,买了几个西红柿,一盒鸡蛋,一包挂面,准备晚上做西红柿鸡蛋面吃。 顾惜看卫生纸打折,又买了一大包,俩人拎着东西,有说有笑,都觉感情有了质的飞跃。 远远走到家门口,就发现了那边的车,顾惜也不知自己怎么看到的,好像一抬眼,就看到那边三辆车几个人,她连忙垂下目光,有种莫名其妙的慌乱。 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学生时代,高中放学,她出校门,同班的男生忽然冲到她面前,大咧咧拍着她肩膀说,“顾西,有人找你。” “谁?” 那人却说,“外校的,他们听说高一二班的顾西漂亮,所以特别来看看。” 自己愕然抬头,就见几个男生都站在校门外,视线凝在她身上,都是那么青春张扬,她顿时窘迫,差点一时间走出一顺顺,可也只能故作镇静,和同学拐向相反的方向。心跳急速,像别人偷了东西硬塞给她,莫名其妙的羞耻感,更怕别人出声喊她的名字,如果是,她都做好了撒腿跑的准备。 美少女也可以跑的很快。 有多少年了,她再不会有这种无措的感觉。 “姐。”顾念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咱楼下站着三个男人,好像在看咱俩。”她的声音也像做贼。 顾惜嗯了一声,她觉得顾念眼花了,刚刚她看到是好几个。想扯顾念走快一点,却发现自己手里勾着一大包“心相印”。 她瞬间醒神,那种无从所起被关注,引发的莫名窘迫消失无踪。她现在,是一个家庭妇女的造型。 但显然顾念也很紧张,攥着她的手臂,很紧,手也绷着。 越走越近 风卷着楼门口的垃圾飞过来,一个酸奶盒子,外加一片干菜叶子,顾惜走的更快,刚刚那一眼瞧的分明,这些人,衣冠楚楚的可以去接新娘,来他们这里干什么她不关心,她只想走的更快一点。 不知所谓的不好意思。 “顾惜……”忽然一个声音唤她的名字,如什么滴落心湖,荡漾开去…… 顾惜诧异都来不及,少女心瞬间复活,羞耻而隐秘的开心失措,如同高中时代攒的力气忽然到了今天,拉起顾念,风急电掣地跑向楼洞里。天哪,她一定是幻听了。 风吹着吹着,干菜叶子吹到了程琦脚下。旁边的程思和程进望着空荡荡的楼门口,完全不知所谓。 程琦看着楼门口,更觉莫名其妙,他叫她一声,怎么把她吓跑了? 他想过好多次见面的情形,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是应该认出来吗? 他的手指动了动,摩挲到一条硬硬的项链坠,然后……她看到这个,不是该恍然大悟吗?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了? ☆、第32章 顾惜和顾念以前所未有的默契冲上了楼,关上房门俩人都喘着气。 顾念说:“刚刚有人喊你。” 顾惜摇头,“应该是喊错了。” 顾念喘着气说:“我听到了……没喊错。” 顾惜也大口喘气,“那你听到了怎么不停下看看是谁?” 顾念一把拽住她,拉她看自己,“你看我的脸。” 顾惜被扯的手臂疼,看到顾念的脸,却顿时想爆笑,这姑娘刚刚街上哭的太狠,现在多了熊猫眼,难怪刚刚都眼花,好几个人看成三个。 “洗脸,你该洗脸了。” 顾念气的一跺脚,冲向洗手间。 顾惜缓过口气,觉得家里也不安全,“你刚刚真的听到叫我的名字?”证明她不是幻听,她走到阳台,透着铁栏杆却角度不对,什么也看不到。 顾念揉着洗面奶出来,站在客厅中间,看她姐鬼鬼祟祟,从没有见过的样子,她说:“你刚也发现了,他们一直看我们是吧?” 顾惜转身,看着她说:“如果真的叫了我,等会会不会上来?” 顾念手一顿,转身冲往洗手间。 顾惜却心里着实摸不着头脑,其实刚刚匆匆一瞥,她只看到有个男人特别与众不同,那种感觉,好像被他看到都会觉得羞耻,害怕自己衣服穿的不够好,样子不够出色,不配被看一眼。 心里只会生出一种想法,就是求神拜佛那人千万不要看自己。 她觉得自己非常莫名其妙,走到门口,看到买的卫生纸和菜,拎着送去厨房,心里又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刚刚千真万确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而且那声音……她还没想完,门铃忽响。 顾惜手一抖,鸡蛋盒掉在了地上,她有点恼羞成怒,住在这破地方,连门禁都没,谁想来就来。 她拾起鸡蛋扔进垃圾桶里,走去开门。 顾念拿毛巾正擦脸,站在洗手间门口说,“姐——你问清楚再开门,我看到是好几个男人,虽然穿的不错。别是坏人。” 顾惜走到门口,插上铁链子,拉开一条缝望出去。 外面是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脸上带笑,“顾小姐。”他亲切地好像认识她。 顾惜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谁?”她打量着这人,觉得刚刚应该一眼扫到的不是他,那种奇怪的不好意思太奇怪。 外面的人说,“我姓程,程思。嗯,程进是我的弟弟。” 顾惜茫然地看着他,想不起来程进是谁? 程思看她半点开门的意思也没,果然提阿进也没用,把人拉上来估计才能想起来。不过刚刚程进也在楼下都没被认出来。 程思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那这个东西,顾小姐有没有印象?” 顾惜目光落在他掌心,上面是和她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项链,她站直了些,警惕变成了诧异,想不承认,脖子上还晃着一条。而后她伸手,揪回那项链说:“你是来还东西的吗?那我已经收到了。” 程思大为意外,连忙一拽,项链被扯成直线,俩人一人一头,这东西可不能给她,琦爷很宝贝的。 顾惜更奇怪,“不是还东西的吗?怎么不松手?”她也不敢使劲拽。 程思真没见过这样的,“你不问问这东西怎么找到的,怎么找到的你,你在什么地方丢的?” 顾惜扶着门冷下脸来,“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这东西她在平城丢的,她事后无数次想,估计救人的时候不见了。能找到她,简直太恐怖了。她连想都不愿想。 程思在外面哭笑不得,“你这人戒心怎么这么重,如果是这样,那还欠你20块钱,你要不要?” 顾惜的手松了松,这句话是告诉她,他们是谁。 可是,活着就活着,来找她干什么,她早说过不要麻烦,而且那么神通广大找到自己,她忍着不高兴说,“那人没事吧?” 程思略佩服地看着她,这时候还不开门? 他说:“他在楼下,让我上来请你。” 顾惜摇头,“不用了。东西还给我就行。”她又去拽那项链。 程思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自己竟然办不下来。 顾念从洗手间跑出来,看她姐隔着门缝和人僵持,拿过手机说,“姐,要我报警吗?”作势要拨号,明显的恐吓。 程思隔着门听到,简直觉得一辈子没有这样丢人过。 他无奈,低声对顾惜说:“你开门,我就说一句话。” 顾惜摇头,就要关门。 程思一急,伸手推上门,低声说:“程进就是问你要护照的那个人。” 顾惜合门的力气消失,惊讶地看着他,这人说的——可是戴邵东婚礼上的事情。这事情有点大,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一拍门说:“你放手,我开门。” 程思松了口气收回手。 顾惜关上门,顾念还紧张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那句话她也听到了,“什么护照?姐,你办护照了?” 顾惜转头说,“没事。我去说两句话。” 她打开门,极快地挤出去,不等程思说话,就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但我没兴趣知道。” 程思真是服了她,低声说:“没有恶意。”太多话也不能说,刚刚那句话说出来已经是极限。 顾惜想到他说的那个人,婚礼,戴邵东表舅舅家的老三,还有早前清洁公司的活,好像都连成一条线。她抬头说:“我妹妹在家,我和你下去会吓坏她的。你们明天打电话给我约时间吧。”她一转身说,“你既然那么神通广大,一定有我的手机号是吧?” 说完她就关上门回家去了。 程思站在门外,被关在这个破旧的居民楼中,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小一件事,竟然愣是没办成。 下了楼,如实和程琦说了。 程琦坐在车里,眼神透过车窗落在那空洞的楼门口,听完说,“走吧。” 程思心里奇怪,为什么竟然没有说自己。 程进坐在前面,想问不敢问,他刚要上去,都没让他去……他不开心。 程思说:“她只和妹妹在家,谨慎也是好的,等会回家我给她打电话约时间。” 程琦没说话,程思吃闭门羹,他半点不奇怪。不知为什么,他还隐隐有点高兴。没有听说见自己就迫不及待,多难得的品性。 不过这种脑补的美好只限于他一个人知道,也没人有机会纠正他。 这一晚,顾惜彻底的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找了个借口出门,到了门口拐过的另一条街,程思已经开了车来等她。他下车给顾惜开了车门。 俩人驱车到了早前令顾惜莫名其妙的别墅。 有年份的大树,弯曲的私家路,大隐于市的别墅,湛蓝天空没有一丝云,别墅前的泳池,蓝天下水光点点,她随着程思进去。 心一点一点往下落,这里的人,她知道他们都不是帝景城的人,但他们却可以在戴邵东的婚礼出现,可以从平城一路找来,准确的锁定自己。 那这人,该有多可怕。 跟着进了大屋……还是昨天来过的地方,格外的安静。 程思说:“我带你去会客室。” 顾惜跟着往楼上去,圆弧形的扶梯上去,二楼有地毯,踩上去是虚浮的感觉,她的心慢慢又变得紧张。走到右边第一间门口,程思站在门口,停了一下,才轻轻敲了敲门。 他的动作带着种不由自主的恭敬,顾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呼吸有点紧。 门开了,程进站在里面,给顾惜露了个脸,却没有说话,而是难得认真的样子,侧身说了声:“请进。” 顾惜面无表情往里走,感受到程进站在门口,等她进来,就轻轻合上门。 门在她身后,吧嗒一声,合上。 “坐吧。”屋里一个声音说。 顾惜望着自己面前的一块深红色暗花地毯,视线挪了点,发现旁边一把欧式椅,坐了过去。也没有抬头,那声音她认得,表舅舅的。 程琦站在窗前,看到顾惜坐在门口边的椅子上,眼神有些直,屋里白天依旧亮着灯,有种温馨的典雅,他特别选了这地方,是觉得希望她自在点,这里中间摆着原木的书台,四周散着几样洛可可风格的家具,沙发却是放在窗下,他立的这一面,可她倒好,坐在了门口装饰用的椅子上。 这下他都没地方坐了。他坐在沙发上,和和她隔着将近五米,外加一张大议事桌。 不过他也不想坐,不知道为什么,和昨天一样,在车里也坐不住,只想站着等。他等了一会,看顾惜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知道让她换地方坐是不是合适。 问道:“要喝点什么?” 顾惜听到那低声的详询,不由感叹,乖乖,这种语调,估计很少有人能听到,觉得也许找她只是为了道谢,略微放下心来,说道:“不用。”又不想抬头看他,心里徒劳地想着,如果没见面,也许能少点麻烦。 程琦不知她会防备自己,又问道:“那你吃早餐了吗?” 顾惜:“……” 程琦说:“要是没吃早餐,我……” 顾惜抬头看向他,说道:“我吃过了,谢谢您。”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看到窗前的男人,昨天那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竟然一秒钟回来,她一下明白,昨天一眼,几个人中她就看到了这个人,只觉那身影都贵气晃眼,令人生出自惭形愧。现在一看,她才知道……戴邵东他们的谨慎恭敬,戴世全的顾忌赞叹,都从何而来。 天哪,这人的妈妈太有福气了,怎么生的这么一个儿子。 这样一想通,她竟然反常地从容了起来,大家都怕他,她不自在也是正常的。而后左右一看,发现自己坐的位置不对,沙发在那边,自己坐这里,像是门口被罚坐。 程琦看在眼中,说道:“坐这边吧。” 顾惜站了起来,挪过去,坐在长沙发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这样程琦可以坐中间的长沙发,程琦微微露出丝笑容,走过去坐下。 “抱歉这样和你见面。”他说,“那天婚礼……我早上才收到消息。所以去晚了。” 顾惜诧异地看着他,这语气,怎么好像他是特意赶去救场的?一想又明白,这人估计以为戴邵东用了什么手段胁迫了自己。 她也不解释,说道:“您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那一晚,她救了他,大家现在都心知肚明,她就直接问了。 程琦打量着她,照片见过,人却是第一次见的这么真切,他知道她又陪戴邵东去了一趟港城,那边也承认这婚事了,听说戴邵东现在去了美国。 那么回来之后……她怎么办? 程琦说,“你……以后留在我身边吧。” 顾惜愣了,而后极快地想明白,她低下头,轻声说:“好。” 救命之恩太大了,这种人,以他的身份不能不报,可是怎么报也许还没想好。以周围人对他的顾忌来看,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很大的福气,所以他给了自己这个提议。 程琦也诧异了,为了她干脆的一个“好”字,不知道为什么,那是非常心酸的一个“好”字,小人物认命自持,不争不抢,逆来顺受,当面对绝对不可挡的外力时,识时务的认命。 他做什么了,怎么把她逼成这样?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自己好像给忘了…… ☆、第33章 清晨的光是那么柔和,屋里的灯,也是黄晕晕的,纯粹装饰作用,半点不刺眼,顾惜坐在那里,大衣都没脱,脖子上戴着厚围巾,像随时准备走。 程琦一看有点僵局,立刻起来按铃,让人来给顾惜送喝的……嗯,外带吃的。 她还是没说自己有没有吃早饭。 顾惜没有阻止,准确说她都走神了,从说了一个“好”字之后,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她真是没想到,自己从土里刨出来的,原来是这么“贵”一个人,只是查到她的本事,就够大的!还有婚礼上出现时的排场,嗯……还有被撕票的那么“壮烈”。 但这贵人是在戴邵东的楼盘被活埋的,又和戴邵东有亲戚关系……这其中,还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让自己留下,也一定是怕自己和戴邵东说什么。那他怎么不早几天来找自己? 顾惜想不通……她比较实在,想不通,觉得就是思考的方向不对,准备换一个方向再来。灵光一闪,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人家说,留在他身边,又没有说那个意思,她忽然发现自己也许只是想太多,也许这人只是怕她泄漏那晚的事情。 门轻响,几个人端着大银盘进来。 顾惜一动不动,看人家往桌上放东西,一小碟一小碟的点心,还有茶,咖啡……她坐着不动,她觉得,在这人面前吃东西,都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比如戴邵东,那家伙说过,他陪席的那天,就是饿肚子…… 她现在理解他。 听到门轻关上,程琦挪了下桌上的杯子,向她的方向,说道,“刚刚我就是觉得……那天婚礼……你这样子在帝景城再待着,或许有不方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出去先看看,回头你想回来再回来。” 这意思,他不是变相要软禁自己? 顾惜大为松了口气,也没看那杯茶,隔着一桌精细小点看向程琦,斟酌着说道,“表舅舅,既然您这样说……” 一听这称呼,程琦明显的怔了怔,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觉得忘掉的是什么,他竟然忘掉了 ——这女孩还不认识自己? “我姓程,单名一个琦字。”他说。 顾惜茫然地接收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是哪一个“奇”,觉得应该礼貌的介绍自己,又觉得没必要,昨天就是他叫的自己,她不愿多想这个,又说道:“程先生……既然您这样说,我也坦白说,那次在平城的事情纯属意外,其实如果没人提起,我都几乎忘记了。” 不知道这人把自己和戴邵东的关系了解到哪一步,她可没忘他们的恩怨,连忙又补充,“至于戴邵东,我也从来没有和他提过那件事。不止是他,我谁也没说过那件事。” 程琦盯着她,眼神渐渐难名,“你以为……我顾忌你告诉别人?” 顾惜一想这人的做派,谁都捧着,这人是贵人,贵人自然谁都不怕,不用搬出爸爸是什么刚都可以唬人,她忙说,“不是,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您不出现,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那晚的人是谁。” 程琦的眼神沉郁下来,她竟然觉得自己查她是为了堵她的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惜不明白,她觉得自己也没说错话,措辞都很婉转,没有说“被活埋”“被撕票”“被扔土坑”等等影响别人形象的话。 她垂下目光说,“我就觉得有必要和您说一下。”心中一凛,她又想到很严重的一件事,这人被撕票在戴邵东的楼盘,可是这人并不知道自己知道那是戴邵东的楼盘,洞察到他们俩的这点联系,可千万不能说漏嘴了。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多说话,说多错多。这屋里有点热,她围着顾念的厚围巾,这围巾是混纺的,里面不知道混了什么,现在有点扎脖子,她想忍着,可是太扎了,右手微微挪了挪,好像更扎了…… 程琦把她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头疼,原来她和自己想的一点不一样,她在防备自己,像对一个需要时刻警惕的“敌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惜会这样想,而且他都说的那么明白了,那一早,知道婚礼是她的,他才去的。 他站了起来,觉得这件事整个跑向了诡异的方向,他原本想着迟点再找她的,可是那一早,竟然知道戴邵东没有了新娘,找她去冒名顶替……他怎么可能不管不去? 他救过她,难道他还要变相害了她。 他可是知道,这女孩之前和戴邵东根本不认识。 想到这里,他喘了几息,说道:“那场婚礼,我是怕你被别人强迫,不情愿。也不想你现在因为那件事有什么不自在,才提出带你走。我来帝景城,并不是为了防备你。” 顾惜愣愣看着他,这人是在和自己解释?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愿意和自己解释。 他站在那里,身后是一个洛可可风格的书柜,那风格繁复艳丽,成了这人的背景,竟然生出奇异的震撼感来,何况他还说,他来一场,纯粹是为了想帮自己。 顾惜觉得脸有点烧,这房子太热了。 她松了松围巾,心里的防备渐渐褪去,这样的人物,他也犯不上算计自己,她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的人……查了平城所有的医院,”他说的很慢,“救过我的人……留了不少血迹在我衣服上,手指……应该伤的很厉害。” 那语调,一如既往的引人入胜,却多了丝微不可见的关心。 顾惜从来都不知道,有人可以把话说的这么语调百转千回,莫名又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想多追问,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倒霉,迅速在一堆线索中挑出她要的方向,问道,“那您的意思,找我只是为了图个心安是吗?” 程琦:“……” 顾惜等了一会,不见回答,又看向他,眼神期待。 程琦对上她的大眼睛,那眼神很是无辜茫然,他顿时被闷的心口微堵,觉得和这个人无法沟通。但他是不会动气的人,说道:“……我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 顾惜的手却条件反射握了起来,“那你是想谢谢我吗?” 谢? 程琦竟然被问住了。 一瞬间,竟然陡然理解了昨天程思的苦闷,程思昨晚吃饭都比平时少,说自己心堵,把律师都弄的心堵,这女孩……人哪,果然得了解,他说,“你心里觉得怎样更好,都随你。”语气无奈中依旧隐有纵容。 却听顾惜小声说:“我要的东西……那一晚就告诉你了。” 程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电光石火间心里清明: 她要的,不过是那一句: “能绑票的一般都是熟人干的,我怕麻烦。”她在告诉他,她并不想认识他! 程琦说不出话来,他是说过不找她的……要不是她突然要冒名嫁给戴邵东,他真的也不会现在找她的…… 他终于笑了,看了一眼顾惜的手指,那十指白净纤细,没有涂指甲油,指甲很平整,是一双,随时准备干活的手。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看到这双手的感觉。 他收回视线说:“你的意思我收到了,打扰到你的生活很抱歉。” 顾惜站了起来,知道这人已经想明白了。没人提什么报答感谢,那句“您要感谢我吗?”就是句玩笑,人家的命太贵了,她要不起报答,他也提不起感谢。 程琦按了铃,不多时就有人来,站在门口等。 顾惜没再看程琦,这样的人,原本就不该和自己交集。她轻声说,“打扰您了。——谢谢。”就随着门外的人出去。 这一刻,她终于拾起了自己的从容和礼貌。 程琦站着没动,看着房门合上,仿佛那声很轻的“谢谢”还在。她是如此谨小慎微,她救过他,她竟然还诚惶诚恐到说“谢谢”,怕他不放过她吗? 他走到窗口,什么也看不到。他推开窗……不多时,有汽车发动的声音,而后渐行渐远…… 外面清冷的空气不断灌进来,是那么的透彻心扉,那么的令人心生感叹。 只有失去过这自由空气的人,才会明白这种可贵……体会的越多,人越孤独。 就像她虽然救了他,可她也不会明白, 那一晚……他被推落土坑,黄土疙瘩纷落,砸在身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估计躲不过这次了。他一辈子顺意,万事尽在掌握,也因此非常清楚,自己的人多久才可以找到自己……他知道,赶不及的。 他从没有求过天,拜过神,但那一晚,被土整个埋住的时候,本能的恐惧压过了他,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绝望的瞬间才会明白那代表什么。 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心里冒出的想法,如果谁能救他,他会这余生都只护着那个人,用尽自己所有都甘愿……什么都甘愿。 他从不用护谁……这辈子他谁也不用护,能够认识他的人都会得到无形的某种庇护,所以他从未有想过,有谁可以值得他主动去护。 但此时,他想护的人,只想离他远远的……远远的。 这世道只听说过看见好处就迫不及待的,遇上自己却向外推的,真是从来没有过,唉……她也没说戴邵东回来,她以后怎么办? 有什么纷涌而来,渐渐堵在了程琦的心里,闷闷的,实实的……这女孩,怎么这么难相处~~ ☆、第34章 车缓缓在一栋公寓前停下,汤念聪下了车,走到副驾驶开了车门,顾惜下来。 “我怎么觉得自己现在成了你的司机?”他对顾惜抱怨。顾惜手里拿着杯咖啡,刚刚汤念聪给她买的。大概感激她帮了戴邵东,汤念聪对她的态度变了不少。 汤念聪已经找到目标,对着不远处的一辆车招招手,戴邵东从那边下了车。向他们走过来。 “你这几天怎么样?”戴邵东打量着顾惜,“我给你带了礼物,在车上等会吃完饭给你。” 顾惜用咖啡暖着手,不知说他什么好,他去美国是分手的,还不忘给朋友带礼物。她说,“机场免税店买的?” “不是。”戴邵东搭上她肩膀,“走上楼说去。” 顾惜走快了一步,躲开那示好的行为,问道:“其实你是飞到美国还是直接飞去了也门?” “也门到底在哪儿?”汤念聪在后面问。 顾惜含笑回头看他,正看到汤念聪对着自己跑车按钥匙锁车,顾惜说:“你知道人为什么会仇富吗?” 汤念聪问戴邵东,“我刚说了什么?” 戴邵东笑死了,“她想说,仇富是因为别人觉得不能按照智商均分财富,实在不公平。” 这句话汤念聪明白了,抬手毫不犹豫轻敲顾惜的头,“拐着弯骂我,我聪明的时候你是没见过。” 顾惜说:“有生之年,我又多了一个念想。” 汤念聪恨的牙痒。 戴邵东爆笑。 进了电梯,戴邵东说道,“这座楼也是新的,我觉得给你找的地方新楼比较合适,成熟社区里面大家彼此都认识,比较难以融入。” 这是戴邵东要送给她的房子,顾惜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在七楼停下,“七上八下,我挑的七楼怎么样?” 顾惜说:“我以为你交给别人去办的。” “当然是找人挑的,”戴邵东声音转低,“而且是我爷爷点头的。” 顾惜问:“他还是对我不放心吗?会不会派人监视我?”她已经被监视怕了。 戴邵东笑着开门,“想什么呢,我爷爷是喜欢你。” 门一开,顾惜走进去,紧凑型的两室一厅,戴邵东说,“间隔实用,客厅向阳,两个洗手间。这样你和你妹可以一人一个。” “你想的挺周到。”顾惜去卧室看,两间卧室也差不多一样大。 戴邵东跟过去说,“我的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我给你说实话,我在飞机上才觉得后怕,那谎话,真是编了一个又一个。如果不是和我爷爷坦白,我就这几年的心理压力,也能够呛。” 顾惜纠正他,“你骗不过你爷爷的,你爷爷多精明呀。你看看他的访谈就知道。” “你还看过他爷爷的访谈?”汤念聪走过来。 顾惜说:“打交道之前了解了一下。这房子你爷爷怎么说?”她问戴邵东。 戴邵东带她去看厨房,“我爷爷说,房子太大了对你也不好,像你说的,你也得给周围人一个合理的理由。这样够你住就合适,也不惹眼。我们家心里也过意的去。” 顾惜的手搭上橱柜,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橱柜白色很素净,做饭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客厅里的人,方便她以后和顾念聊天,顾惜很喜欢,点头说,“那帮我谢谢你爷爷,你告诉他,我是很守信的,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当才认识。那件事大家以后都别提。” 戴邵东点头,看出顾惜的坦然,上次他送房子她满满戒备,这一次,却是她应得的。有自己爷爷点头,她才能有这份从容。 他说:“我觉得,在你心里好像很尊重我爷爷。是不是我感觉错了?” 顾惜诧异地看向他,“当然尊重了,你爷爷那么能干,一辈子给多少人创造了就业机会,尊重不是应该的吗?” 戴邵东愣住,也许是因为太近,生于这种家庭,什么都觉得是理所应当,他眼中露出笑意,顾惜围着大围巾,那围巾特别柔软,整个人都毛茸茸的,摸了下顾惜的头顶说,“我明天带你去办房产证,这房子要有人问,对外就说你租的就可以。” 顾惜靠向厨房开阔的推拉门,拉开点距离说,决定以后有钱一定少穿顾念的衣服,顾念的很多衣服都这样,“这房子,我想写我妹妹的名字。” “那是为什么?”戴邵东大为意外,“你给她这么大个东西干什么?” “唉……”顾惜觉得没法和他解释,“我妹妹还小,你也知道她的工作,她背后没支持,所以心里总是不踏实。就和口袋没钱没底气一样。她如果有了房子,整个人的心态就会不一样。”她知道戴邵东更加了解顾念的情况,也没想瞒着。 戴邵东沉思下来。汤念聪站在窗口抽烟,看了顾惜两眼,兄弟间为了争一套房子打破脑袋的都有,这也许是她一生,唯一脱贫的机会,她却甘愿给她妹,他没什么好说的。他知道戴邵东不说话,也是在思量这个。 那个毕竟是人家妹子,他们说的多像挑拨人家关系。 戴邵东却是真心感激顾惜帮他,要不是他心血来潮找到这女孩,他的这场事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他说:“你想给她就给她吧,你和她心态不一样,给她也好,她能以后少给你惹点麻烦。” 顾惜抿着嘴,有点不高兴,顾念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年纪太小,身处的圈子也不对,都是攀比,虚荣。 戴邵东说:“那你准备怎么和她说?” 顾惜略苦恼,她还没有想好。 戴邵东看她面有难色,真是愁人,对汤念聪说,“走先去吃饭,这都饭点了。”对顾惜说,“你慢慢想,给你一顿饭的时间,想不出我就写你的名字了。” 顾惜:“……”他还是不舍得给顾念。 算了,她也不想解释,解释有什么用,人家压根就不会关心,人都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戴邵东心里对顾念的印象不好。 三个人下楼去吃饭,冬天,三个人现在有了革命情谊,去了家养生的药膳私房菜。汤念聪来的次数多,点了几样特色菜,问顾惜想吃什么,顾惜随口说,“想吃酸菜鱼,有吗?” 这菜汤念聪不常点,觉得太“土”,他也不爱吃鱼。 可那鱼上了桌,酸酸辣辣的,他就跟着吃了几口,觉出好来,“你怎么爱吃这个?”他问顾惜,“女孩不都应该吃清淡点。” 顾惜在骨碟挑着鱼刺,她发现了一根,“我平时都是自己在家做饭,都是清淡的。” 汤念聪有点意外,想到她是个“穷”人,平时上馆子是非常态,在家吃才是常态,同情道,“所以说,你以后找男朋友,要理智点,别找倒贴的,起码能请的起你出去吃饭。” 顾惜瞬间被酸汤辣了嗓子,差点呛死她。 戴邵东忙对顾惜解释,怕顾惜把饭碗扔汤念聪头上,“那次在会所,汤汤和我在一起。” 顾惜扒了两口米饭,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心里却猛然闪出一个念头,自己以前的男朋友连汤念聪都知道,那人找人调查过她,一定也知道自己以前的这些事情吧?她顿时觉得没了胃口。 拿起纸巾擦嘴,那现在呢?他不会再派人跟自己了吧? 戴邵东看她停了筷子,略责备地看了汤念聪一眼,用勺子给顾惜装了碗汤,“喝汤吧,别放在心上。” 顾惜拿着勺子,又想到另外一件事,自己收了房子,那人会知道吗? 其实今天来以前她也考虑过,算了,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他知道自己给戴邵东帮的什么忙,估计一想就能明白。 戴邵东看她还是闷声不说话,刚刚的笑脸亲近都没了,弄的汤念聪也不知说什么。汤念聪女朋友多,可从来不用哄,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着不能纠结这事,应该赶紧换个话题,对汤念聪说,“我赶着回来,是因为我爸说,明天就让我到店里去。” 汤念聪忍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哄顾惜,刚刚那话太过,这女孩估计想起自己的前男友所以伤心了。 他觉得这次是自己不对,连忙跟着戴邵东转了话题,他说:“我觉得你家有点坑人,也不看看上次考验你让你干的多大的项目,现在倒好,弄这么小的眼镜店。” 顾惜被这谈话吸引,不是后面那段,而是前面的,以前那么大的项目,是指平城地产吧? 原来那是家里为了考验戴邵东…… 汤念聪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密码体,顾惜不可能知道,又说道:“你也想想,你爸爸这么多年都没弄出什么花样,让你接手,你成功了,是你爸爸没本事,你没成功,是你自己没本事。” 戴邵东简直想扶额,“都说了,有些话不用说那么直白,我不知道一样。” 顾惜说:“不对,通常这种情况,他们家儿孙多,老人也要顾忌其他人的想法。有低做起,证明了自己,才能得到更大的机会,不是太正常了吗?要别人予以信任,得先有本事。” 她又看向戴邵东说:“你爸爸想退下来,你爷爷一定也知道,这是给你机会接班呢。” 戴邵东脸露喜色,对她说,“我真真欣赏你的这份……”他思量了一下,挑出一个词,“通透。” 至少在大方向的把握上,顾惜总是一针见血的。 汤念聪一看顾惜又愿说话,可说话就说话,却是反驳自己,对顾惜说道:“那你既然这么通透,那这种事情上有没有办法?” 他说完一脸坏笑,显然是要揶揄顾惜,顾惜只是个开保洁公司的。 却没想,顾惜点点头,“办法当然有。”戴邵东被派了什么活,在港城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 汤念聪却分外好奇,凑过去说,“你有什么办法?保洁公司总结的工作经验,说一说?” 顾惜端起杯子喝茶,而后也凑近他,低声神秘地说,“想知道?先放五万块钱在桌上。” 汤念聪:“……” ****** 程进回到家,刚上楼,正遇上mac,俩人的方向都是程琦的书房。 程进说:“我找我哥说事,你也是?” mac点头。 程进挑着眉打量他,“你猜我哥先听我的还是你的?”话虽如此,却不无让他等一会的意思。 mac说,“那三哥你先。”他做好了在外等的准备,还帮着敲了门。 里面让进,程进脸上立刻就带上笑,推门进去。 程琦坐在书台后,前面超大的原木书台上,好几本图录都摊开放着,程思也在,坐在沙发的位置,显然正在和程琦说话。 程进扫到咖啡杯空了,忙伸手把那杯子放去一旁,对程琦说,“哥,我问清楚了。”程琦却一抬手,止住他的话,“mac在外头?” 程进诧异,“是呀。”转身去开门,他哥问,就是要见人。 mac进来,没有看程进,他怕自己笑,对着程琦说,“琦爷,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 程琦放下手中的笔,靠向椅背。 mac说:“戴邵东已经回来了,前几天他派人在港湾花园看了一套两室一厅,今天,他带顾小姐去看了房子,已经安排了人准备办房产证。” 程思坐直了,在沙发上问:“他送了套房子给顾惜?”一说完,他觉得重点错了,“顾小姐收了?” mac打量了一下琦爷的脸色,答道:“顾小姐的意思不清楚。但那套房,戴世全应该也知道,房子看好后有文件快递去港城。” 程进轻轻挪了挪步子,靠向身后的书柜上,他脸上刚刚的笑意,全都消失不见。如果是戴世全的意思,那她一定无法推辞。 难道,哥的救命恩人,以后要住到仇人的房子里去? 这事情怎么越跑越不对劲了…… ☆、第35章 除了最初让阿mac进来,程琦一直没有说话,看着mac出去,程思望向程琦,斟酌着他的想法,说道:“琦爷,这事情……” 程琦抬手止住他,问阿进,“刚刚你准备说什么?” 程进压了压,却还是没有压下想抱怨顾惜的火气,说道:“哥,这事你不管她吗?”他的口气,好像恨不能现在就去找顾惜谈谈。 “我管她什么?”程琦说,“那是她应得的。” 什么叫应得的?! 程进脑子一懵,却想到了,那女孩……无缘无故都二婚了,帮了戴邵东那么大的忙,自然是——她应得的。他的神色黯然下来。 现代很多工作令婚姻的庄严感都消失,但不包括他们,所以他,一时竟然没想到。 程琦又问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程进情绪低落,闷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嘉怡的老板联系我,想开家文交所。我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程琦端起桌上的茶,递给程思,程思已经站了起来,接过杯子,顺便看了程进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出去给琦爷换茶。这家伙又要被训了。 程思的眼神程进收到了,门一关,他也有些忐忑,说道:“这是个小事情,我就想来问问你。” 程琦看门关上,问他:“你最近很缺钱吗?” 缺钱? 这话把程进问愣了。 他手下两家基金,都是准入门槛八百万的大生意,他来往的客户非富即贵,他怎么可能缺钱?而且他还玩对冲,“我,我来这里之前你让我在伦敦玩……我才赚了一笔,小一个亿,我怎么会缺钱?” 他为了证明自己,还重申了一下数字,虽然那数字他哥都是知道的。 程琦说:“那你为什么放着自在不自在,要去碰自己不熟的东西?” “那还不是看他背后的关系。”程进连忙堆上笑,很喜欢他哥,很讨好的样子,“我也知道他想靠着你,我没有答应他。” 程琦对上他这样子,眼神都没闪一下,说道:“艺术品份额化,去年才开始,你说,把一件艺术品分成份额,像股票那样炒,那能不乱吗?” 这个程进知道,交易方式完全和股票那套一样,不过炒公司的业绩,变成了炒艺术品。他们手下也有艺术品基金,而且是封闭式的,就是客户只把钱给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投资的什么东西。 他觉得那么高难度的东西他都能玩,这才到哪儿。 不解道:“这东西没办法监管不是吗?” “就是没人监管才不能碰!”程琦的眼神变的凌厉,“鉴定,评估,发行,交易,监管,保险,那么多的问题。这是游资没东西炒了,新兴起来的圈钱手段,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上不得台面很重要,程进一下明白了。 他忙说,“我知道,这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只觉得从政策面看,到处是空子。”说完又对他哥笑,“其实我也是好奇,艺术品真假难辨,也能这样金融化,想看看他们怎么操作。” 程琦说:“政策让他们有空子他们才能有,没什么空间,一两年的事,就该出文件了。” 程进深信不疑,他哥说的从不会有错。刚想再问点别的事,却听程琦说:“你要有空,干点别的,——上次你见过顾小姐的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咦,这句话中间有个跨度,程进被卡住了。 还没想明白前一段,又被问了后一段。 他私自认顾惜的事情,他哥饶了他一次,他连忙又露出他从小用惯的,讨好他哥的笑容,把见顾念的事情说了一下。 “我主要是试探一下,看她有没有背过人,两句话就问出来了。” 程琦听到这里,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说道:“她那行应该不容易,你能帮就帮帮吧。” 程进连忙点头,条件反射的,也没多想。正好程思端了茶进来,他就出去了。他一路下楼,走到车旁,才猛然醒神。 他哥让自己帮帮顾念……顾念有钱了,那善于打扫卫生的“姐姐”,不就不会稀罕别人一套房子了? 他猛然转身,望着家里的别墅,由衷的,更加崇拜他哥了。 不高兴都表达的这么婉转,真是太绝了…… 当天下午,顾念的“幸运女神”就飞到了她家,让她参演一个广告,片酬有二十万!而且可以上电视! 顾念幸福的差点没有晕过去,同时她以前的影楼请她出外景,去国外拍样片……顾念觉得,自己一下红了。竟然有点繁忙的感觉。 顾惜回到家的时候,顾念已经连着收到两个好消息。 “姐,我恐怕真的要红了。”她激动的脸颊绯红,“我竟然有点害怕,人红是非多,我要惹是非了。”她紧紧搂上顾惜,“姐,我真的太高兴了。” 顾惜看她那么高兴,眼看就要自己凭实力奋斗出一个未来,也有些激动。 “那要去外地吗?”她除了担心顾念也怕中间有什么问题。 顾念说:“要,要去外地。”她说到这里,猛然扶着顾惜的肩膀,“姐,你最近没事吧。你的清洁公司没你也可以吧?” “怎么了?”顾惜被晃的有点头晕。 “你陪我去吧,刚刚公司打电话的人说,想跟人也可以。” 顾惜觉得自己还是懂一点的,她问:“是要我代替安星做你的助理吗?” 顾念使劲晃她撒娇,“好多明星都是妈妈,姐姐当经纪人的,什么助理。是经纪人。”说完她又搂上顾惜,“姐我好怕,你在我身边我踏实,你陪我去吧。” 顾惜被晃的整个人都软了,笑着说,“姐姐当然陪你去。将来你拍电影拍电视,姐姐也一样陪你去。帮你出主意。” 顾念心花怒放,凑过去作势要亲她。 顾惜连忙躲开,这妹妹激动的要疯了。顾念已经冲到屋里去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去试镜,咱俩快点收拾。要带什么呢……”她在卧室里急的团团转。 顾惜脸上的笑容也收不住。 手机在包里响,她拿出来,看到号码,走到阳台去听,“不是告诉你不要打电话给我吗?”她压低声音,对面是戴邵东。 戴邵东说:“你这人奇怪,为什么不能给你打电话,就算你有男朋友,我和你也是正当的朋友关系,我怎么就不明白?” 顾惜才不会说因为顾念,怕顾念不高兴,低声说:“你长话短说,找我干什么?” “我还不是怕你生气。”戴邵东在那边笑,“我那边的事情不能交给你,你也知道原因,这事情真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你又不肯说自己的办法。” 顾惜说:“你打电话来就说这个?”她告诉戴邵东可以帮他,她本来也是要开咨询公司,可是戴邵东竟然不相信,她也没什么意外的,觉得很正常。 戴邵东说:“我不是不能给你五万,那都不算钱。可我怕这事弄的咱俩关系变质你懂不懂?” 顾惜觉得他很啰嗦,说道:“知道了,我真的都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 “那你什么时候搬家,可不许生气不搬家了。” 顾惜:“……”她明天就走,这下可好,坐实了自己就是在生气,她说:“我妹妹接了个广告,我要陪她去一下外地。” “什么广告?”戴邵东的声音警惕,好像怕她们姐俩被卖了。 顾惜听出他的关心,说道:“没问题的,是大品牌,就是现在不方便告诉你,她还没试镜呢。” 戴邵东空了一会,才说:“那你带上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要是别人请你们去饭局什么的,你千万别去。” 顾惜嗯了一声,一听饭局她就不自在。心里更加决定,她一定要跟紧顾念。 “那搬家等我回来之后再搬吧。”她说。 戴邵东说:“那你把身份证明天早上快递给我,我先给你办房产证。” 顾惜:“……我需要身份证坐飞机呀先生。”她觉得戴邵东也有些错乱了。那房子她一天没交接,他就怕她变卦一样。 无话可说,戴邵东挂了电话,心里觉得很郁闷。 他在自己的婚房,汤念聪正在旁边看他带回来的礼物,“顾惜的礼物你也忘记给她了。”他看着手里的一盒糖,“明天再叫她出来给她。” 戴邵东把手机放到一旁,“叫不出来。” “怎么叫不出来?她真的生气了?”汤念聪觉得顾惜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还有刚刚你电话和她说饭局,什么饭局?” “她要陪她妹妹去外地拍广告,说她妹妹接了个新的工作。” 汤念聪拧着糖纸,觉得这事情挺不可思议,“她妹妹,能拍什么广告?” 戴邵东说,“我怎么知道。”心里却猛然记起,他以前还说过帮顾惜捧她妹妹呢……这个他真的是随便说说,让他爷知道他捧不入流的小明星,他可以直接gameover了。 汤念聪的皮鞋碰了碰他,“你怎么不太高兴?” 戴邵东也觉得自己闷闷的,好像……少了个护身符的感觉。其实也许应该花那五万块钱,顾惜说了,他心里不就踏实了? “滴哒——”手机短信轻微地跳了一下。 他伸手拿过电话,一看是顾惜发的,连忙点开, 上面打着: “那两个基金账户的问题你忘了吧?赶快先解决那个。” 冰冷冷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 戴邵东扔掉手机,扶上额头,他还真是给忘了…… ☆、第36章 程思收到顾惜陪着顾念去外地的消息,第一时间去找程进,晚上十点了,程进竟然还坐在书桌前。 “你这是用的什么功。”程思走过去,看他纯手写,电脑在一旁也没动。 程进说,“我算算账。” “算账?”听到这话程思就奇怪了,绕到书桌后,站在程进侧边看他写的什么。旁边几张纸,他拿过看,上面是一些二线,三线演员的报价,以及各种模特的报价: “彩妆模特,车模,商务模特,婚纱模特,人体模特,美空……原来模特有这么多种?”程思发现自己以前竟然没注意过,“你这是,给顾小姐的妹妹看的?” 程进转身拉过后面的椅子,“二哥你来的正好,坐,你帮我想想,这该给她弄些什么工作?” “这事情还用发愁?”程思不可思议,“随便几个电话,让换顾小姐的妹妹当模特不就行了。” “那那么容易。”程进拿过那纸,“你知道她以前一天才挣多少钱?”说完不等他哥说,就接着说道:“二百,最多的一次,帮戴邵东拍结婚的样片,才挣了一万。那对她来说都是多的。” 程思微微皱眉,觉出问题,“戴邵东送的那套房子,市值多少?” “四百万出头。”程进拿过旁边一张纸给程思看,“二哥我这儿给你说实话,早前知道顾惜收了这房子我心里有点看不起。一个小姑娘,挺知道进退的人,可是结婚这么神圣的事情,那婚纱随随便便就穿给别的男人看。” 程思眨了眨眼睛,难得看到阿进这么认真评价别人的时候。 程进说:“可是通过给顾念找工作,我发现,按她们正常的收入,她们存十年估计都存不到首付。”他看着程思,“想贷款买房还要看工资收入,她那个打扫卫生的公司和她妹妹的不固定收入,贷款都困难。” 程思说:“那还是可以想办法的,不过她们的收入低倒是真的。”他伸手拿过那纸看,他和程进在程家长大,后来玩的都是金钱的游戏,钱只是数字。可以说从没有近距离的了解过草根的生活状态,知道国内房价贵,有些人过的不容易,可是这种不容易到底是什么状态,他并不了解。 程进说:“冯夏找的人,给我问的这些报价,我粗略算了一下,就算顾小姐和她妹妹都福星高照,顾念一年都是接她接过的最贵的工作,也才能挣三百多万。”他语气愁苦地说,“你猜哥能给我多少时间?让顾念能挣出这样一套房子,可以不稀罕戴邵东给的那个?” “那也不用拘泥以前的工作,你这次给她找的不就不错,一个广告给20万。”程思觉得,照着这个不就行了。 程进摇头,“冯夏找的那人,是个资深圈内人,你也知道娱乐圈是个相对封闭的圈子,里面的烂事多,咱们都不清楚。那人说,一次接个大活是运气,一年这种运气多几次,那就成神话了。这事情得办的不动声色你说对吧。” 程思愣愣看着他,果然是琦爷的事情,他敢保证,程进自己找太太都不会这样用心。他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我本来以为演员片酬高,后来发现,高的就是那么一部分,大部分出名的,也只有几万一集。别的就更别提了。” 程思算了一下账,好像也理解了顾惜披一次婚纱,换一套房,对她本身人生的意义。他轻叹着说,“顾小姐那样的,如果真的找对象结婚,也未必能找到有房产的。”他又拿过那种模特的报价,当演员和当模特可以双轨并行吧? “……这个美空是什么?”他没听过这个职业。 程进按着手里的电话加加减减,一听这个他立刻放下电话,坏笑着说,“二哥,你猜?” “给航空公司做展示的?”程思尝试着说,虽然他心里觉得不可能,航空公司的业务可以找空姐。 程进高高地挑了挑眉,“果然咱们是一家人,早前我也以为是这个方向。”他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咱们真是在国外待的多,常年跟着琦爷法兰克福伦敦纽约来去,这东西是家网站,对外说是极大的模特公司,人才库类型,但很多人用这里做来做那种生意,和我说的人说,差不多要成高级淫媒了。” 程思拿着那纸,神情有点惊悚,“你把这写到纸上干什么?” “那不是我写的,冯夏打听的时候顺便和我提这个,说是顾小姐的妹妹……算了,先不说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尽快给她们塞一套房吧?我还等着给哥汇报呢。” 程思觉得他真是不知道,要办的对方感觉不到,他想了想顾惜,顾惜不是个傻的,不好哄,他盖上纸感叹,“我原本来找你,还想说你……” “说我什么?”程进又按计算器,语气像个无辜的大男孩。 程思说:“你给顾念找工作,顺便把顾小姐也带走了。你忘了咱们为什么留在帝景城。” “为什么?”程进停下手指,好像现在才记得把程琦说来和找到顾惜联系在一起,“可我……可我有什么办法?” 程思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他,“你先算这个吧,然后赶快安排人,该换人的换人。别人家都定了演员角色,你一个电话没什么,可让那两姐妹得罪人。” “这我知道,也会小心。”程进说,“一个月,怎么可以让那种程度的人,挣上一套比四百万还好的房子。”程进深深地忧愁了。 拿钱想捧明星却无处下手的,他也算头一份。 ****** 当然,程进换个角度也是上位者,所以他干脆第二天吩咐给别人,让冯夏去帮他问问那圈内人,把这种难题扔给了别人。 人家那位“圈内人”果然还是比较资深,知道了他们的大概要求,“只是想给女孩弄套房”,也不问这种奇葩的原因是什么,就给他们出了个靠谱的方案: 这套方案是这样的,“选”家公司先签了顾念,别人都是公司挑人,但到了他们这里,完全成了人挑公司。然后以公司名义先给安排个宿舍住,丰俭由人,这样便于公司对旗下艺员的管理,理由顺理成章。 再然后从小活开始接,有人出资,有人捧,慢慢那房价就挣回来了,这期间住宿也完全不是问题。 程进觉得这方法可行,就安排人去找公司,心里算好了日子,顾念的广告拍十天,中间穿插两个试镜,而后就过年了,过年他们都要回家去。这边两姐妹也正好飞到国外拍外景,顺便可以玩一玩。 嗯,食宿这方面要安排好…… 然后等她们回来,之前的广告上了,公司就会上门,提出签顾念,这好事不能太近太频繁,要一环扣一环。 他很快乐,觉得竟然好像不知不觉掌握了一项新技能。这和小时候玩的那明星养成什么的,好像挺像的。不过别人是对着电脑玩,嗯,他是玩真人…… 程进想到这的时候,自己捂着嘴,在房里笑了好一会。后来偷偷和程思分享,程思差点没被他呛死。 而后程思也觉得有点快乐,没想到这件事还可以有衍生兴趣。 ****** 一无所知的顾惜和顾念,回到帝景城已经是二月初,眼看要过年,她们只在家待三天,就得飞巴黎。 顾念看着公司发来的邮件,食宿标准很高。觉得有点奇怪,“姐,你看这公司,怎么安排的酒店都是五星级,我听过同行说,去外景其实都很艰苦的。” 顾惜正在厨房打扫卫生,闻言走了过来,看了一遍那邮件,“这是你帮戴邵东拍婚纱时候的后续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嘴上这么安慰妹妹,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顾念也不管那么多,“也许这次有那边赞助,回头我问问。”她站起来,去卧室收拾东西。 顾惜接替她的位置,坐到电脑前,上网查了查那家酒店的房费,来往商务舱,她也有份。她拿起电话,走到厨房,拨通了戴邵东的号码,她觉得这事情,说不定是戴邵东搞鬼,这半个月她没接电话。 她知道戴邵东一定得找她,那事情,戴邵东不会有什么办法,但做生意就是这样,她不能一味迁就对方,这样反而会被轻视。 电话一通,就传来戴邵东带笑亲热的声音,“我说你生气了吧?连电话也不接我的。” 顾惜说:“人家那边是工作,不方便。” 戴邵东一阵笑,“今天刚回来?我一会去接你,咱们晚上聚一聚。” “今天不行,我有事。我打电话找你问个事情可以吗?”顾惜的语气客客气气。 “当然……你问。” 顾惜走到厨房的窗口,低声说:“我妹妹之前帮你拍婚纱的照片。接过一个后续工作你知道吗?” “怎么了,你有麻烦?”戴邵东的语气带上紧张。 顾惜压着音量说:“不是,就是后续她还要帮那影楼去国外拍一套外景,今天我们收到计划表,发现住宿的地方都是五星级,出行商务舱,连我都有份,我想问问,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戴邵东说:“我可没。那家收我五千,才给你200的,会这么大方?” 顾惜:“他们收了你五千?” 戴邵东闷声笑,“这方向好像错了。”他停了一会说,“晚上你有什么事,才回来,出来吃个饭也不会很久。” 顾惜说:“抱歉真不行,我们俩后天就走。我得把家里收拾收拾。要过年了,我们虽然不能在家过年,我得彻底打扫一次卫生,等我回来,我请你好吗?” “你还要打扫卫生?”戴邵东反常的停了好一会,忽然说:“要不你搬家吧,今天就搬。” “搬家怎么能随便。”顾惜说:“搬家起码要看看日子。”她转身去客厅找黄历,翻了一下,“不行……” 戴邵东没想到她拿着电话能找到黄历,显然人家挺忌讳这个,他家也忌讳,转而说道,“这倒也是,那你先收拾,我打电话帮你问问那婚庆公司的事情,看看他们怎么忽然这么大方。” “那麻烦你了。”顾惜挂了电话,连忙继续干活。 她把厨房的东西分了两部分,能扔的,就不准备带走了。要带去新家的,都擦干净放进柜子里。 顾念步入了新世界,可以搬家的快乐,完全都没了。她准备告诉顾念,那是她租的房子。 顾念也在忙碌,她把不想要的衣服都收拾出来,“姐,这些衣服你看看你还要不要,不要咱们就淘汰了。” 顾惜笑着说:“那就装好淘汰吧,我以后不能穿你的衣服了,你的衣服都太少女,穿上不利充当你的经纪人。” 顾念把衣服毫不犹豫扔在客厅地上,一大堆,“这次去旅行,好好给你买几件衣服,反正钱都拿到了。20万,使劲花,看咱们俩能花几个。”她的语气恨恨的,好像准备进行贫穷到极限的报复性消费。 顾惜拿了袋子走过去准备装衣服,门响,她把袋子递给顾念,“我觉得是安星。”她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戴邵东的助理站在外头,后面带着两个工人,拿着折叠整齐的新纸箱。 “顾小姐,戴先生让我把这些给你送过来。” 顾惜问:“什么东西?” “搬家用的纸箱。” 她没让进,“等一等。”转身找到手机拨了戴邵东的号码,“你让人来我家送纸箱?” “是呀,我想了个好办法……你把东西都打包。全都放好。然后你走,我找人去给你搬。这样等你回来,直接去新家,这边就不用打扫卫生了。” 顾惜说:“……我都打扫完了。” “那也没什么,你去完回来就来帮我吧,我请你,这样你就要没时间搬家了。所以咱们发挥团队精神,你打包好,我到时候安排自己人给你搬。你回来可以专心工作。还有,我问了,你们的出行没问题,顾念的婚纱照有别的公司已经预定了,所以待遇调整了。” 顾惜放了心,“谢谢你。”别的话也不想多说,挂了电话,放工人进来,把纸箱放在了她的客厅。 ☆、第37章 给顾念介绍工作的人很有门路,护照准时送到,俩姐妹就在农历大年二十九上了飞机,这时候已经临近春运尾端,国际航班往外飞的,人非常少。 这是个团圆的日子,顾惜和顾念在一起,反正也是她们俩吃饱全家不饿,只是顾惜忽然想到,好像她还应该有父母,怎么过年也不团聚?但顾念提都没提,她直觉会是一个麻烦,也就没问。 她以往每年都是一个人,巴黎以前也去过,坐在飞机上,细想了一下自己这两个多月的事情,陡然发觉,自己的运气,好像竟然是好的不得了。 虽然每件事都有其合理性,但是不到三个月,家里整个经济情况得到了改善,还是令她自己细想这事觉得运气好的过分。 飞机滑动着,冲入云霄。 她收回思绪,开始盘算去法国之后可以顺便做的事情。 ****** a&c是戴邵东家旗下的连锁眼镜店,有二十年历史,在戴盛年来帝景城的那年只有两间,现在已经发展出将近三十家门市,但生意一直不好不坏。所以作为考验戴邵东的基础项目,戴世全给了个“简单”的命题,让戴邵东把一直没有能拉升的市场占有率推上去。 这件事确实有点坑,成功了坑爹,失败了坑他自己,戴邵东心里清楚,除非他拿出闪瞎所有人眼睛的成绩,一点不能洗刷他父亲即将丢掉的面子,还有他上一次丢的面子,更包括他外公这一次的面子。 这位在国外受教育的精英,第一次发现,面子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把所有在国外学到的东西都搬出来,也发现不能十拿九稳,他其实什么问题都没,就缺一个, ——他没有实战经验。 研究了大半个月,正好过年,他决定先进行酬宾活动。 三十家店集体搞活动也是大动作,动一发而牵全身,他每天都一家家店巡查,要部署年后战略。 顾惜上次说,这事情她有办法。他的犹豫过了半个月,变成了后悔,所以顾惜的事情半点不敢马虎,顾惜挑了初八搬家,初八一大早,他就让人拿着顾惜留下的钥匙,去给顾惜搬家。他心里还蛮高兴,觉得这也是顾惜对他的信任。 那是他不知道,顾念稍稍喜欢的东西都送到安星那里去了,顾惜本身身无长物,这世上,能真心托付的人,并不是那么多。 圈着日历上的日子,戴邵东盼星星盼月亮。 程琦比顾惜早一天回到帝景城,二月过年,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冷。可一回家,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正月初八,戴先生派人,帮顾小姐直接搬了家,现在顾小姐以前租的房子已经退了。所有东西都装在纸箱里,摆在新家。”mac说。 程进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那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知道,下面人说,开始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顾小姐之前扔的扔,搬的搬,还有一部分在别人家,她的那旧房子又有人来刷墙,他们以为是要趁机收拾一下房子。后来昨天顾小姐以前的房子搬进了别人,他们才知道是这样……”说完他只打量程琦的脸色。 程琦抬手,按了按眉间,“戴邵东怎么还在帝景城?”他问的是程进。 “戴世全不是要考他吗?他当然得留在这里。”程进有点不明白,这事情他哥可一早知道。门轻响,程思进来,手里捧着两个盒子。 “这是戴邵东之前派人送来的。” “扔出去,谁要他的东西。”程进说完又想起来应该先问他哥的意思。 程琦对mac说,“你先出去吧。” mac退出去关上门,程思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戴邵东给那两姐妹搬家了。”程进说完,心里忽而还有点委屈,他一辈子还没这么用心给谁找过工作,安排生活轨迹呢。现在顾念一回来,就算公司给了房子,也成锦上添花了。 他坐回沙发里,恨的牙痒痒。 程思听完,神色凝重下来,“戴邵东和顾小姐的事情不是已经完了吗,怎么还有联系?”又转向程琦说, “年前他几次打电话想见你,我说你没空,他只能电话里解释,说是和女朋友现在关系不好,您给的见面礼就不敢收,还送了赔礼来。我也以为他和顾小姐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还能帮着搬家?”程进看着那礼,恨不能把东西从窗子扔出去。 程琦淡淡看了他一眼,对程思说:“应该是在港城那边,还发生了些事情。戴邵东本来应该走的,但是忽然不止假结婚没有被责备,还给了他翻盘的机会。” 程思一想,“这样一想也真是。”他垂下目光,思量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却听程琦对程进说:“你生气有什么用,我知道之前你熬夜费了很多心思,他只是不知道顾惜是谁而已。” 程进闷闷地点头,心里冷哼,沾上戴邵东,他们就没顺当过。 程思却是心里天翻地覆,一遍一遍把琦爷的话揉碎了,顾惜是谁?顾惜不就是顾惜?她还能是谁?琦爷的救命恩人,可就算救命恩人,这话也没这么说的呀……莫不是他哥,动了其他心思? 这一想不得了,后背都凉了。 琦爷虽然去抢过婚,不过他们都知道顾惜是被戴邵东临时找上门的,顾惜救过琦爷,他们把戴邵东的未婚妻弄没了。戴邵东才会去找顾惜,而琦爷去也是顺理成章。 可这事,显然现在不是那么回事……可要是真的看上了?这样连面都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他可没胆监听琦爷,所以有了消息空白。 程进却没想这个,这事情是他一手办的,现在觉得特别没面子,想了一会,对程琦说:“回头我让公司把顾念的工作安排到外地去,这样顾小姐也得跟着去。这房子也没什么用了。” 这小伙呕心沥血,现在和一套以前自己都不会正眼看的两居室扛上了。 程思不说话,暗自打量琦爷,心里的想法占了他全部的思绪,顾惜那样的,琦爷能看上? 他这样想并不是看不起顾惜,虽然顾惜也不差,但那得看配谁呀。 还想着,就见程琦站了起来,往外去,路过程进坐的位置,他停下脚步。程进立刻站了起来,程琦看着他,淡声说,“你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他还在帝景城?” 程进望着他哥,一时又没跟上。 程思心里却是彻底颠覆,天哪,原来真的是看上了。这是让戴邵东滚蛋!以他对琦爷的了解,这样的姿态,完全是要摆平障碍的意思。 程琦走过来,程思转身给他开门,等琦爷走了,他关上门,立刻回神,走过去一把揪起程进,“老三,你说真话,你看出来没有,琦爷是不是在追顾小姐?” 程进的眼睛瞪大了,愣了几秒,反问道,“什么时候?” “我问你看出来没有?” 程进被程思少有的样子吓住,这么紧张弄的他都紧张起来,忙摇头说,“没,哥什么时候追过人,他怎么懂追人?” 这逻辑,程思败给他了,“算了算了,这事先放一边,解决了戴邵东的问题再说。” 程进说:“那我知道,我今天就去找人。” “找人干什么?”程思已经顾不上诧异这个天外飞仙的提议。 程进说:“其实哥一个电话,他就吓的能飞到天边去。但我知道哥的想法,不想以大欺小,所以我要去,和他商战。” “商战?”程思被他刺激的声音都变了,“你又不懂做生意,你能挣钱,和你会做生意是两回事。” 程进说:“这种事情,有钱就行。”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我不能坠了哥的威风,哥一贯手段都大气。所以就算要戴邵东走,我都要他心服口服。”他说完整了下西装领子,在程思木然的表情中,已经整装待发,扔掉了所有负面情绪。 程思有点担忧,但这种事情,不是说服别人,而是说服自己。他们要弄走戴邵东很容易,可未免不够光明正大。 其实程进说的也对,不过是拿点钱出来做生意。 大家商场上见真章不就是了。 他说:“你准备自己也去开眼镜店吗?” 程进挑了挑嘴角,说:“我那是那么没水平的人,找三十家的店,只是挑店面都得累死我。这次给顾念找工作找房子,我已经够够的。我注资到别的眼镜店,不出一个月,让他没成绩交给家里。走他该走的路去。” “我觉得这个办法……”程思搭上他的肩膀。 “怎么样?” “老实说。”程思露出笑容,“极好。” ☆、第38章 飞机缓缓降落 顾惜和顾念从里面出来,俩人都戴着墨镜,头上戴着时髦的帽子,一副打扮好的样子,众人的注目礼足够说明,有多惊艳。 汤念聪今天没事,负责来接机。 看到顾惜,他惊讶极了,“你这一打扮,还真不敢认。” 不过化了个适合自己的妆,顾惜对顾念介绍,“这位是汤先生,我公司的一个客户,也是帮咱们提供房子的人。” 顾念摘下墨镜,有礼貌地说:“谢谢你帮我们搬家。” 汤念聪随意点点头,让司机来给她们拿行李,对顾惜说:“我送你回家,然后晚上来接你,咱们一起吃个饭。” 顾惜说:“你也不给我个时间倒时差。” “我看你气色挺好的。”汤念聪也不想催她,但有人等不及了。顾惜还不让戴邵东来接机,神神秘秘还把房子的问题也推给他,不知道搞什么鬼。 走了几步,又发现别人总往他们这边瞅。他有点烦,拿出墨镜对顾惜说,“我怕遇上熟人,看我带俩女孩误会,我走快两步,去车上等你。”说完就戴上墨镜就走了,好像人家长得漂亮也碍他事。 他的司机推着行李跟上。 顾念说:“姐,这真是汤念聪?” “你认识?”顾惜压着意外问。 “知道,他家里也巨有钱,而且和戴邵东是好朋友。”顾念说完,又忙说,“我可没别的意思,我现在也是小明星。已经不那么眼皮浅了。”她说完,亲热地靠上顾惜。 顾惜说:“其实戴邵东我也见过,上次我原本想帮他做一个咨询工作,我刚说汤念聪是我的客户,其实就是和他一起,因为牵扯一些不能公开的商业秘密,我不能说。而且当时没谈成,我也就没告诉你。” 顾念现在早已对戴邵东没什么兴趣认识,随意说:“你怕我担心你,没事的,我经常谈不次。那现在呢?” 顾惜说:“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打过电话给我,今天又安排好朋友来接,中间还帮咱们搬了家,不过……我得想想。” “原来帮咱们搬家的也是他们。”顾念想了想,排除掉顾惜被包养的可能,又问道,“那是不是他找你的事情很难办,要不对咱们这么好?” 顾惜坦白道:“工作的事情,上次我开价五万,他没有同意。后来找我是因为他没有能找到更好的办法,所以今非昔比。” “那人家还帮咱们搬家了。而且会不会得罪人?”顾念比较担心。 自动门打开,顾惜伸手,拉上顾念的围巾,柔声说:“他帮我们搬家是有求于我,是想我帮他做生意,我自然也是和他做生意,当然要表现出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形象给他看。” 顾念茫然的点头,这她不懂,但知道,她姐的确是本事的,帮她后续谈的两个工作都谈的比安星好。 顾惜要知道,在顾念心里,她只能和安星比,一定会比较百感交集。 ******** 雅间 门一开,戴邵东就站了起来,“我说你,怎么去这么久?”他连忙迎顾惜。 顾惜摘掉围巾,微笑看着他,“你这气色,天天晚上看夜场电影吗?” 汤念聪叼着烟跟进来,嗤笑出声。 戴邵东和气地合上门,打量了下顾惜,“好像漂亮了?”顺手给顾惜拉开椅子。 顾惜以前对这种恭维习以为常,也没假客气,脱了大衣,坦然坐下,大家寒暄了两句。戴邵东就拿出张□□,“不说了,上次的话我收回。这里面是五万,买你一个点子。” 顾惜说:“我这还都没坐稳呢。” 戴邵东一脸无奈,“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和我拿架子。”把卡推了推,“上次是我不对,再给你道个歉。” 顾惜摇头,说道:“既然你说咱们俩熟,我就实话实说了。先谢谢你,帮我们搬了家。” “提那个干什么?应该的。”戴邵东只能跟着客气,这确实是举手之劳,他们俩都知道,又不用戴邵东动手搬。 汤念聪拿着茶壶,给三人倒茶。 看到茶水落在杯子,这俩人一副自己人的做派,顾惜叹了口气,打开包,“这事情吧……之前确实我收钱卖你个点子,但现在不行了。” 她从包里拿出个纯银的名片夹来,站了起来,抽出里面的名片,双手递给汤念聪,汤念聪茫然地接过,“什么东西,还这么郑重。” 又一张名片递给戴邵东。 戴邵东也和汤念聪一样的茫然,拿着一看,他眼睛都直了,“sulting,还是英国公司,这是个什么东西?” 顾惜单手端茶杯,喝了口说,“我的公司,还没注册好,名片我先拿来了。” 戴邵东忙摇头,“不是这问题,你……你怎么无缘无故开管理咨询公司?”还懂飞出去包装,他善良了一把没嘲讽。 顾惜说,“一直要开的,之前是筹备阶段。” 戴邵东又摇头,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又指着那名片,“你知道去国外包装很不错,国内竞争太大,没后台没人相信。但这事不是这么容易的,你看看你起的这名字,这名片发给别人,都要被上面的英文笑死了。” 顾惜打量他说的那位置,带笑的目光挪向汤念聪,汤念聪翻看着名片,完全不发表意见。 顾惜说,“你说的是前面那b.deli吗?我特意挑的。” 戴邵东把椅子挪了挪,靠近她,和自己人说话的语气小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卖熟食的呗。”顾惜说,又去品茶,好像知傻犯傻。 戴邵东眼睛一瞬不瞬打量她,如同完全不认识。或者用眼神干脆鄙视死她。 顾惜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当你请我吃饭,我教你一招。我这是故意的,这个名字,就是个门槛,你看看汤汤,他这种的,只会看中文,那上面的英文,像你这种看的懂的,不就不会来找我了。” “这是为什么?”戴邵东觉得自己的智商首次欠费。以前人情世故上面他输一招就算了,可这事情他不服,人家也是混过商学院的。 顾惜叹了口气,被他执着的眼神望的有点不忍心,说道:“这是要隔绝太高层次的客户,我不要和太高端的公司打交道,你想想我们的规模,懂英文的还不得到那边查我们的总公司去。” 汤念聪立刻不愿意,“那以后你们公司做大了,不是一样要接高档客户?” 顾惜说:“以后做大了,会有好听名字的公司来并购的。” 汤念聪:“……” 戴邵东的眼神都木了,盯着顾惜,顾惜今天打扮的很时髦,翻领的毛衣,腰上系着腰带,好看的像靠脸可以混饭的,好像很久才接受他并不了解顾惜这个事实,他艰难地挪了目光,翻过名片。 名片另一面是中文 上面印着,b.得利管理咨询公司, 总部,伦敦。 ——那个字母b,必得利,还是帮得利? 好不厚脸皮,戴邵东又被惊呆了! ☆、第39章 戴邵东好一会才突破自己的心里障碍,大家点了菜,本来应该继续谈合作,戴邵东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以前就是个人对个人,现在顾惜的意思,显然是公司对公司了。 那以前顾惜随口说五万,现在显然不可能了。如果还是五万能打发,她亮个名片出来干什么? 可他明明知道这公司是怎么回事,这钱就掏的有点冤枉,被坐地起价的感觉。可不用顾惜吧,又觉得这人实在还是有些手段办法和眼界的。 以及那对自己未来公司的明确定位。——这其实也是在向自己显示水平。 于是戴邵东看顾惜吃的差不多了,开口问道:“那现在我要你帮忙,咱们该怎么合作?” 顾惜说:“那要看你要的结果是什么。这个企业的咨询,我们的有统一报价,但保证合理。” 戴邵东心里无奈,顾惜这女孩,还真拉得开面子谈钱。他说:“能说具体点吗?” 顾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你们有三十家门市,如果找一般的管理咨询公司,别人一定痛快接你们的生意,但是一不能量化利润,而不能保证你们可以增长利润。我们公司可以保证,如果这事情没效果,差旅费我们都自己出。” 那意思就是不要钱! 可不要钱,戴邵东都不敢随便让她上手搞,她赔的起时间精力,他赔不起机会。原本今天他就是被顾惜那个态度勾的心痒,想五万块钱买个心知肚明,能不能用是其次,但现在显然顾惜不肯了。 他有点苦恼,尝试着和顾惜沟通,“要不我给你翻一倍,你痛快现在把办法给我一说。” 顾惜摇头,“你这话真是外行,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我还没去你公司看过,不知道这段时间被你运作成什么样子,之前的点子已经不好用了。” 戴邵东:“……” 顾惜看他瞻前顾后一点不大气,说道:“我也就是想给我自己的公司弄个好彩头罢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又不可能像人家麦肯锡那么个大公司,一个项目要你上百万。” “你还想比肩麦肯锡?”戴邵东的语气不可置信,但那听上去,更像是说,“你还知道麦肯锡?” 顾惜被这直白的低看弄的有点心堵,不悦道,“有什么不能比的,公司大小规模不一样,提供的服务不都差不多。不过你要是信不过我还是可以去找他们。” 这话太狠毒了,戴邵东被家里指派工作就是为了他能证明自己,要是知道他找了管理咨询公司,那还叫什么本事? 这样一想他就说,“不行,咱们的事情不能公司对公司。” 顾惜自然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平淡地说道,“我你还信不过,事情能不能办好是其次,但一定不会没人知道。等你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公司再正式开张怎么样?” “那也不行。”戴邵东直接回绝,“你想想你后面开张了怎么办,别人不是一样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身边,一定是你出的主意。” “你也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顾惜觉得戴邵东这半个月已经被打击的没有自信了,“那要不这样,对外我们公司的负责人不是我。这样没问题了吧?” “不是你还怎么做生意?”汤念聪吃饭吃的闷,忍不住插了句嘴。 顾惜说:“那都无所谓,反正才开始,也是无本买卖,等以后做大了,我再注册个好公司,把这个并到新公司就行了。” 汤念聪看着她,终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坦白的令人佩服。” 顾惜喝茶故意翻了下眼睛,才不理他的嘲讽。 戴邵东说:“那就这样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先去店里看看。” “不用。”顾惜说,“我自己会去。回头需要资料的时候再联系你。你不是还有顾虑吗,咱们少见面的好。” 戴邵东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给她续上了茶。 论谈判或者谈价,戴邵东都不是顾惜的对手,三两下过手这事情就谈了下来,一点没发现,全跟着顾惜走了。 ****** 第二天一早,戴邵东神清气爽来到公司,好多天没睡好觉,昨天晚上顾惜一番话,还是蛮有安慰左右。 他刚到办公室,助理就跟了进来,“刚刚收到消息,尚百也开始降价了,而且比我们还狠。除了降价,人家还送代金券。” “什么?”戴邵东屁股还没挨椅子一下跳了起来。 “他们比咱们店还多,怎么可能突然搞这么大的活动,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不知道,但降价是千真万确。而且他们还有广告说,下个月开始,他们代理的名牌眼镜都四折起。” 戴邵东的脸阴晴不定,觉得气的心都能从胸腔蹦出来,压着火气说,“过年时候咱们降价他们都没跟着,现在年都过完了。这时候搞的什么大降价?” 一想又觉得不可信,连忙上网,一看官网,他就郁闷了。 大大的广告,一个连着一个闪屏。 “全市低价,差价返还,下月一号起,名牌镜框四折起……” 这不是要生生逼死他吗? 他就这一个机会,这尚百一直都很少搞活动,搞也是变相的。现在倒好,完全是倒找钱的样子。 “你先出去。”他觉得自己有些身心疲惫,拿起手机,却又闭了闭眼踌躇,“这时候再告诉顾惜这个,她不知道会不会又坐地起价?”昨晚顾惜发了报价单给他,并不算太离谱。 如果事情成了,就收六十万,三十家店都要保证有起色。这是很二的决定,他觉得。没有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可以拍着胸口给人家下这样的保证。 他缓缓换出两口气,还是拨通了电话。 顾惜正在家收拾房子,东西还都在箱子里,她和顾念都在抓紧时间整理。一听戴邵东说的这么严重,她也没耽误,就和戴邵东约了地方见面。 地点是戴邵东公司不远处的一个茶室。这地方有包间,环境清幽,来的都是贪图环境的情侣,也方便他们见面。 顾惜坐下,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就听戴邵东讲完了整件事情。 顾惜心里立刻有了想法,尚百这样降价,显然不明智。她说,“我也上网看了一下你们的品牌,一直走的也是中高端,而尚百,和你们是同类型对吗?” 戴邵东点头,“我们是中档高档都有。” 顾惜又问,“在门市的装修上,你们两家谁的高档一点?” 戴邵东说:“也差不多。”因为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他非常了解。 顾惜又问:“那你给高档镜框的供应商打电话了吗?他们一般都是每家放货,不可能让他们可以低到四成,这样怎么保证你们的利润空间?” 戴邵东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打了,给你打过电话之后,我立刻就打电话去问了。然后对方很抱歉,说是尚百自己做的决定,他们绝对没有给那么低的价。” “那这事就太怪了。”顾惜看着他,眼神带上笑意,“倒像是故意针对你,宁可自己掏腰包,也要把你挤出市场,以本伤人的架势。” 戴邵东被那抹笑意刺激到,“都这时候了,你难道还要落井下石,故意给我摆谱,再趁机抬价。” 顾惜一听这话,忽然觉出点可笑来。 把管理咨询可以做成独门生意非她不可,也是蛮有成就感的。可惜没人分享……太遗憾了。 她同情了一下自己,对戴邵东说,“那你放心,我虽然不是男人,生意场上的话还是说一句算一句的。” 戴邵东看她神色坦然,稳重中带着一言九鼎的气度,不免有点责怪自己心机则乱,早前小人之心了。 “那这事,你有办法吗?” 顾惜点头,很干脆的。这时候的果断是她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 她说:“这事情对你或许是好事。你相信吗?” 戴邵东苦笑道:“你看不出我心急火燎吗?咱俩都不是外人,你就直说了吧。” 顾惜也没有兴趣纠正这句话,说道:“那你等会能不能陪我去一下银行?” “去银行干什么?”戴邵东把桌上的电脑推了推,“咱们这儿有急事,你要干什么你和我说。” 顾惜说:“我得去银行,把你给我的那套房子抵押了。这样我才能有钱组建营销团队,帮你搞后续的事情呀。” 戴邵东的心一阵抽搐,他看着顾惜,这女孩不说话的时候,再要敢坐到窗前,真是令人瞬间可以联想到那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给她妹妹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轻言细语,温柔的和水一样。 可是现在熟了……他真的一次次能被她气的吐血。 “你说你这人是怎么长的?我给你的房子,现在房产证还没办好,你就要去抵押。还拐着弯让我去担保。出一趟国,玩一下你就知道注册一间公司。要不是当初我去找的你,我都会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天仙局。你这么能干,以前怎么没有显示出半分,只开一家小小的清洁公司?”戴邵东恨上了,连着输了好几局,决定揭顾惜的短处。 顾惜侧头,不气不恼地想了想,而后长长叹了口气,看向他,用长辈担忧的语气认真道:“所以说……失恋令人成长,我好像一夜就开窍了,可你怎么长得这么慢?” ☆、第40章 程进摩拳擦掌,要迁就戴邵东的水平,玩别人擅长的游戏。 程思翻看着尚百的主页,他是程琦一个人的御用律师,处理程琦的事务,没工作的时候,他可以很闲。 就像最近,整个生活好像都停顿了,他甚至觉得,他们进入了提前退休状态,可以玩玩明星养成,大富翁什么的。 就是一件事令他有点拿不准,他看向程进,程进正在研究一本当代艺术家的图录,程琦今天早上给他的。让他挑出来,哪些是有潜力的作品。 对戴邵东用价格战,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花点钱的事情。所以压根没当回事,只等戴邵东多久坚持不下去。 而另一边。 顾惜已经和戴邵东有了共识,回头她去办抵押,如果房产证还是没下来,戴邵东得帮忙。 戴邵东的公司里,已经是下班后,员工散尽。 大会议室的桌上堆满各式眼镜。 “你们的市场定位不够清晰。”顾惜拿着桌上的眼镜,“这些都是品牌货,利润空间几乎透明,大家在你们这里买,和别家店都差不多。” “比我们便宜。”戴邵东纠正她。 顾惜点头修正自己,嘴角露出笑容,“但是你们的店本身,没有自己能令人记住的地方。另一方面讲,尚百对大家的感觉和你们差不多。所以价格战一开,消费者直观的感觉就是,既然东西一样,当然挑价格低的。” 戴邵东把那几款品牌的扔到一边,“这是下个月的难题。现在还没降价不是。” 顾惜摇头,“这降价只是个广告,你要对付的是现在这个广告引发的效应。别人都被吸引去了。也许人家生意太好,下个月只需要象征性把几款打折就可以。而你已经不支被叫去港城,” 戴邵东皱眉有些烦躁,“我倒不怕去见我爷爷,就是这事情觉得有点倒霉。” 顾惜说,“每个人要的结果不一样,人家要的是扩充市场占有率,而你们要的是让你在家可以立足。所以我们别想别的,只想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就可以。” “还可以怎么用?跟着降价,或者用上点新的概念,公司今天开会,有人提议,不如我们用点新的概念,什么国外新型技术随便包装一个。”他的语气就像在说顾惜包装的那公司。 顾惜笑着摇头,“是要包装,但是应该是针对你们公司本身。你们的店,缺乏自己的特色。” “特色。”戴邵东拿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圈着,“确实是欠缺特色。任何一行,总得有能够令人记住的地方。那你怎么看?” 却听顾惜问他:“你到底权限有多大,改变市场大策略,你可以一个人说了算吗?还是要回家问过你父亲?” “我就可以,现在这样,换成我爸也只能是跟着降价。还能怎么办,不过是比谁家底子厚。” 顾惜抬手放在嘴边沉思,想了想说道:“我的建议是,你们改变经营策略,以后主力是青少年专业配镜。现在你们的儿童青少年镜类也很多,但是没有当成主要的卖点宣传过。” 戴邵东立刻摇头,“主力做那个怎么行?” 顾惜说,“那我换个角度问你,你没发现这次的价格战对你们是优势吗?” “这话你说两次了,有话直说。”戴邵东语气不耐。 顾惜:“你这样的心态,咱们怎么谈?” 戴邵东站了起来,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冲,去旁边帮顾惜冲了杯咖啡,回来放在桌上,“我自己调整一下,你慢慢说。” 顾惜叹了口气,把那咖啡杯挪了下说,“我这样说吧,如果你去买东西……”她把两个眼镜并排放在一起,“这两个差不多。但价格差了三五百,你怎么看?觉得哪一个质量好。” “一分价钱一分货……”戴邵东的眼睛一下亮了,看着顾惜,“这我真的忽略了。” 顾惜左右拿起那眼镜,不紧不慢地说:“价格是最直观的印象,大家都会觉得,价格高的一定质量更好。尚百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品牌商品打折放在下个月,只是为了让消费者产生错觉。忘记去怀疑他们的质量。因为品牌价格透明,你们店已经给他们做了衬托。” 戴邵东的手紧紧握成拳,“这种手段也太肮脏了。” 顾惜说:“做生意本来就是你死我亡,看手段而已。”她晃了晃手中的眼镜说,“价格战一定要和你们的目标消费人群对应。也是最直接的心理暗示。觉得价格高的质量就好。所以我建议你借着这个机会,推青少年的这条线。现在一家一个孩子,都是宝贝,妈妈为了孩子健康也都舍得花钱。” “可受众毕竟有限呀。” 顾惜摇头,“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应该踩着尚百,把自己做成业内最专业高端的。他们降价,你们正好提价,高下立现,让他们来反衬你们的高档。既然一分价格一分货,让人就在价格和质量上做文章。” “那人家怎么能相信我吗价格高就一定质量好?” 顾惜觉得他的脑子像木头,“这个不就是看你自己的策略,加入新元素,趁机推出高端技术,办法太多了。为什么那么贵,给消费者的疑问找个合理解释不就行了。” “而且……你们主要是为了闯条路子出来,这是你的主要任务,你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赢你在爷爷那里的认同。” 这话醍醐灌顶。 戴邵东激动起来,“把自己做成青少年眼镜配镜的第一选,然后以这个为卖点,高价格路线去带动别的……倒是可以试试。” 顾惜端起咖啡,喝了口,“反正你也没更好的办法,这个青少年的线,一定要用你们自己的品牌,不可以用品牌货,用了别人的品牌就失去了以后的主动权。我建议你学学我。” 学她去国外注册糊弄人吗? 戴邵东靠近她,“那交给你,国外注册一个品牌,放在我们旗下,我在这边搞宣传。这样回头就说我们引进了更高端的新产品。” 顾惜点头,“差旅费算你的。” 戴邵东说,“只要这一关能闯过去,我一定好好谢你。” “先听着吧。”顾惜站了起来,收拾东西,第二天就收拾申请签证,没几天就飞了。戴邵东在这边忙着开始装修,其实也不用大搞,但是要给消费者一种错觉,公司马上要有大发展。 不出十天,他们的新广告和品牌同时推出。 最专业的青少年配镜,a&c协同外资的新品牌,只需999元起。 而尚百的儿童类眼镜,现在99元起。 999的,那得多高档! 99……那质量能相信吗? 只从广告上,就和尚百拉开了距离。彻底形成反差,摧毁了消费者心里对a&c这个品牌的认知。 专业,价格高。成了a&c的新形象。 虽然销量不是一下跳了起来,但是提价之后,那是卖出一副是一副,所以戴邵东的生意,竟然奇迹的持平了。 到了三月底,这种持平爆发出威力来,公司的一番广告下来,初步市场影响已经形成。开始呈现一目了然的上升趋势。 戴盛年非常赞赏这个结果,“我们有了自己明确的市场定位,这个是长久之计。你做的很好。” 戴邵东受了父亲的赞赏,这个月底的营业额,已经高了15%。欢欢喜喜去请顾惜吃饭。 而另一边。 程进正在和尚百中间的牵线人见面,他听完后,看着程思直发愣,自己怎么就想不通呢。 一个月,不止没有把人家踢去国外,还帮人家提高了营业额?原来降价比赛,另一边提价也可以反败为胜? 原来做生意还得讲花样? 原来自己竟然拼不过戴邵东的手段? 原来……嗯,自己首次商战,竟然给败了…… ☆、第41章 戴邵东和顾惜顺着长廊往前走,灯光从地上射出,映在墙上显出隐隐的金色,令这家艺术馆后面的会所有了旧时皇宫里的气派。 戴邵东说:“你听过那话吗?先比车,再比房,然后比比墙。这家艺术会所不盈利,只邀请熟人。” 顾惜说:“那人家为什么邀请你?你又不搞收藏。” 戴邵东笑,“你还真是有慧眼,前年这里才开张。咱们俩酒宴那天,来的那人……”他的话绕了一下,顾惜却听出意思。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紧张,侧头问,“你是说,你的表舅舅?” “算是吧,他和这出资人熟,人家给面子,顺便送了个会籍给我。” 顾惜的眉头蹙起,想问,“你表舅舅,到底是做什么的”。又说不出的害怕,有什么东西,令她不敢去碰, 那人……他现在还在帝景城吗? 顾惜的脚步停下,旁边有一排落地的大架子,应该是书架,不过她看的是背面,只能看到背面枣红色的木头,很典雅的色,她挪了两步,中间有一块窄长的玻璃,他们站在背面,所以那玻璃上的字是反着的。 她一步步挪过去,看清楚四个字 道 法 自 然 她不知自己怎么走了过去,也不知那是何种字体,只觉得清雅中带着富贵威势,真真好看的不得了。 转头笑着对戴邵东说:“这字可真好看,怎么没落款,不是名家?” “你再看看。”戴邵东示意她站远。 她后退一步,才发现并不是书柜,而是百宝格。 而那带字的玻璃,并不是装饰用的,占着一格呢。 顾惜明白过来,“是我没看清楚,这是谁的字,怎么还特别放在这里,又没名字。” 戴邵东靠近她,低声说:“就是你说的那表舅舅的。他叫程琦,外头人都叫他琦爷。” 顾惜的脑子里,一下闪出个人,他站在窗前,什么样,什么衣服……她全都没有印象。 只觉得,这时候想起来还会觉得慌乱。如果像这字该多好,在没人的地方,可以静静地看,一遍遍地看。 “你怎么了?”戴邵东关心地扯了下她。 她摇头。 戴邵东说:“这字有个典故,这家艺术馆是方毕纯的,你知道他吧,有名的青年艺术家,和琦爷很早在美国认识,关系非常好。当时方毕纯要弄家美术馆,开以前先去找琦爷,说什么都不要,就想琦爷帮他写几个字。有字他再开馆。” “这是什么意思?”顾惜不明白。 “表面是俩人关系好,这是个佳话。往深处,你想想。”戴邵东一语双关地说,“在国内,做什么都得先看自己有多大的关系,有多少关系办多大的事情。这么四个字放在门口,就是这里的靠山。” 顾惜说:“咱们别说别人的事情了……” “那怎么是别人的事情。”戴邵东说,“你是不是心里压力太大了?想到咱们结婚那天害怕?没事,反正你也见不到他。这事情别人也没人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顾惜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戴邵东看她难得的好像脑子停了,都没纠正他故意说的,“他们俩结婚那天”,笑着说,“那天吓坏你了吧?——那走快点,咱们是来吃饭的,确实不该说那些。” 中餐部,水晶灯流泻而下,一片盛景, 二楼的贵宾室内。 棕色真皮的沙发上,程琦坐着,正在听mac汇报,听完之后,他说,“你是说,戴邵东在价格战上,把阿进给赢了?” mac忍着笑,点头,“尚百那边也没想到,他们都部署好了,其实那名牌镜框打折也就是个噱头,准备误导一下消费者。三哥给他们一个月时间,说一个月就要看到效果。” “原来是这样。” “可谁也没想到,大家都比赛降价,忽然那边就提价了。不反衬还好,一反衬,尚百的企业形象都受了影响。现在戴邵东那边一下成了高档货,把尚百这边衬成了摆地摊的。” 程琦的眼中多了丝笑意,“阿进一定很生气。” “何止。这事情二哥当时也说好。”mac说, 程琦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的人,全都没有干过实业,这次是阿进在前面摩拳擦掌,旁边看热闹的mac这些人,也不无摇旗呐喊的意思。他今天难得出来,想到如果自己在家,阿进现在一定更头疼。 “这样也好,让他们了解一下脚踏实地做生意,并不容易。”说完程琦站了起来,“从小就只知道靠投资挣钱……”说到这里,他的视线猛然一滞, 二楼玻璃是大开窗,一整扇落地,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餐部。 戴邵东和顾惜刚落座,顾惜坐在靠墙的皮椅上,戴邵东在她对面。不知为什么,戴邵东忽然拿出一副眼镜递过去,顾惜接过戴上,戴邵东点点头,俩人就各拿一份菜谱开始研究。 她的……视力不好吗? 门轻响,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人,菜被摆上桌。这人正是戴邵东刚刚提起的方毕纯,在收藏界大有名气,不过他只玩现代艺术品。 “你要过来也不打个电话,厨房都没有准备。” 程琦说:“我听人说,你这里的大厨手艺很好,很多人现在专程过来,都是为了吃一顿饭。” “可不是。最少得提前两个月。不过招呼你还是差一点。”方毕纯走到酒柜那里,拿出瓶酒,“这是我家老爷子,在我出生那年按着古方自己酿的,我才从家拿来,你尝尝。” 程琦说:“你知道我不喝酒。” “这是白酒,不是你平时不喝的那些。”方毕纯说着就要拿杯子给他倒。 程琦抬手拦住,语气无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知道我不爱什么你就要试试。” 方毕纯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不懂欣赏。比如像你每年生日,我给你画的画,你怎么不挂?” mac站在程琦身后,眼中带上笑。方毕纯的画作呀……琦爷欣赏的近代大师作品非常少,偏偏方毕纯不在内。 却见程琦转身来说,“我看到戴邵东也来吃饭了,给你二哥打个电话,人家给他们上了一课,看他们要不要过来谢谢人。” mac眼神呆滞了一下,立刻快步出去。 程琦说句话的功夫,发现自己面前的杯子已经满上了。方毕纯抱着瓷瓶说,“尝尝,这是状元红。”那语气幽怨中还带着执着。 程琦一下被逗笑了,他把酒杯推开,说道:“你的画作现在年年走高,但不代表你自己本身的艺术修养就真的成了大师,你那画。”程琦想了想,端起那杯子,“这样吧,我喝了这酒,咱们什么都不说了。” 方毕纯伸手夺过,“算了算了,你还没吃饭。” 程琦拿起旁边的餐布擦手,一点点把手指上的酒滴擦干净,空气里多了酒香。方毕纯已经仰脖子把那酒喝了。 放下杯子他说:“所以说想听一句真话多不容易,现在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我自己不着四六,心里也飘了,觉得自己真是到了那水平。” 程琦说:“其实你的画也不错,不然我也运作不起来。” “运作”——不就正是这个意思。 方毕纯说:“明年我要给你画一幅画像,你要是不要,我就挂在我这里。一定有人高价抢。我就把情感损失费,换成经济补偿。” 程琦想了想,忽而说:“那我说个人你画吧。” “谁?”方毕纯筷子上的腰果掉桌上。 程琦转身,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俯视着楼下,说,“就是那个,和戴邵东坐在一起的女孩子。” 方毕纯早拿餐布擦着嘴走过去,看了几眼说,“你认识?” 程琦说:“她,帮过我的忙,我想对她好一点,但她……怕我。所以你帮她画张像吧,挂在她家里还是合适的。” 说完他看向方毕纯,“用色柔和一点。” 方毕纯站着不动,不点头也不看人。 “你听明白了吗?” 方毕纯说:“这么大的信息量,你让我先消化一下。”他走到窗前,下面的女孩正在低头吃东西,看出动作很安静,方毕纯说,“……你说她帮过你,所以你想见人家,对人家好一点,人家还怕你,不想见你?” 程琦的视线留在楼下,以他和她的身份,毫无交集,如果今天不是戴邵东带她来吃饭,他都不知多久俩人才能再见面。 程琦忽略掉方毕纯篡改他的话,嘱咐说:“你随便想,回头去画像的时候别提我就行。”他转身想回去坐,这地方楼下也可以看上来,他不方便久站。可走了一步,又往楼下看了一眼,正看到顾惜端起杯子,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楼下, 眼看饭要吃完了,顾惜才摘下眼镜说:“这眼镜腿有点松,确实问题不大,可是人家那么贵的价钱买东西,出现这问题就太不专业了。” 戴邵东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眼镜,“你也是的,每个人的鼻梁不一样,还一定要带给你看。” “怎么可以这么说话?”顾惜说:“上行下效,你注意一下自己态度,小心员工学你。人家花那么贵的价钱,还要被你们挑剔鼻梁不够高吗?”” 戴邵东说:“我知道,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这次的事情真谢谢你,回头我好好谢你。”戴邵东拿起杯子刚准备去碰顾惜的,一眼看到进来的人,他连忙放下杯子,人也站了起来。 “程先生。”他惊讶不已,“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帝景城?” 程进和程思一前一后,看到他没有太意外,程进走过来说:“你来这儿吃饭?”视线却停在旁边的顾惜身上。 戴邵东心中一慌,连忙拉起顾惜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顾小姐。” “顾小姐?”程进走近一步,打量着顾惜,“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戴邵东头一懵,想到程进和他“假新娘”近距离接触过,别是要认出来了。 顾惜垂着目光不看也不动,只是想着: 原来……他们还在帝景城。这样一想,就不知不觉向门口位置望了一眼。 ☆、第42章 同站在一个地方,但是大家处在两个维度。 程进,程思,顾惜,好像在一个世界。而戴邵东,在另一个地界。 他不知道这些人已经知道顾惜是他聘请过的“新娘。”也不知道,顾惜和程进已经见过面,更不知道,在他曾经开发的楼盘上,顾惜还和程琦有过渊源。心里唯一担心一件事,就是人家认出顾惜是那个“假新娘”。 而顾惜,从看到程家人开始,心里就开始惶惶的不自在,望到门口,看到光可鉴人的走廊,深酒红色的边桌文雅地靠在那里。 没有人了…… 她的心里说不上开心还是失望,收回神的时候,竟然发现人家三个都已经坐下,正都望着神不守舍的自己,顾惜大吃一惊。 她和戴邵东可都吃完了。 她连忙看向戴邵东,戴邵东用眼神写满抱歉。服务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快步走出来,“怎么坐这儿,去里面坐吧。”他热情而不失恭敬地招呼程进和程思。 戴邵东略微有些不自在,这种分明的巴结,令他好不容易带顾惜来吃一次好东西的心意都变了味。其实如果不是对上程家人,他带顾惜去任何地方顾惜都会很有面子。 他想到这里越发抱歉,刚想对顾惜说先送她走。那经理就对着他说道:“戴先生也来了。抱歉我刚刚一直在后厨,没能出来招呼。不过我已经吩咐了,今天给你们加一个我们秘制的甜品,一会就上。”又看向顾惜说,“放心,严格控制了卡路里,女士吃了也养颜。” 顾惜对人家笑了下。 垂下目光不免有些疲惫,她不喜欢这种应酬,也不喜欢这种调调,那些人,好像和谁多说一句话,都该是极有面子的事情。她知道是自己不够有地位,因为她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不自在。 可她原本就是想过来和朋友吃顿饭而已。 “顾惜,顾惜。”戴邵东的声音忽然把她拉回神。 顾惜抬头,发现是那经理不知说了什么,已经把戴邵东招呼起来,戴邵东对顾惜说,“我马上回来,你坐一下。” 顾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跟着经理往里面去了。 看到那经理边走边笑说着什么,态度亲热,戴邵东也报以微笑,顾惜收回了目光。此时她左边坐着程进,斜对面坐着程思。这个戴邵东真是没经验,怎么就把假新娘一个人扔在了这里,还是他太相信自己了? 可顾惜不抬头,也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她不自在起来,觉得膝盖位置有点痒,伸手去碰了碰,也不好意思挠。 揉了两下还是很痒,而且她觉得头发也开始痒了,全身汗毛和头发根都慢慢立了起来。 她心一横,准备不扮陌生要求回家。 刚看向程进,就见程进挑了下眉,看着她问,“你怎么和他在一起?”那语气,再不能更理直气壮。 顾惜愣愣地对着他,想到这人那天风一般冲下来,紧紧抱住她,那么感激的样子,事后她早已想明白,这小子估计是当时知道她救了他家人。她当然不会和他们比高下, 连忙坐端正了说,“你们不喜欢我和他一起吗?那我以后不和他出来吃饭了。” 一秒钟犹豫都没,态度良好,一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程进顿时紧紧抿起了嘴角,就是因为太好说话了,显得很可怜,他皱眉说,“我们又不是坏人,随便问一下,谁还能管的了你交朋友。” 顾惜连忙说,“那之前我帮他,他家里还支付给了我一套房子,你们知道吗?” “支付”——给她一套房……这词选的真寸。 程进,“……”她还想一次转正两件事。 程思抬手挡上嘴角,心里直喊糟,有点后悔跟过来。戴邵东送房子的事情,她现在是要在他们这里过明路——怎么这么奸,他才不接话! 但他们低估了事业女性顾小姐的脸皮柔韧度, 顾惜看他们不说话,就立刻又说:“你们这样……应该是知道了吧,那你们有意见吗?如果有意见我就还给他。” 程进:“……”他心里有个哭倒在地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这样问,别人还怎么说介意? 程思端起杯子,眼神转了一圈,他知道琦爷每次来都是在上面坐,所以他们都不敢去包间,去包间琦爷就见不到人了。 或许正在看着他们…… 他安慰自己,就算琦爷在,这个“有意见”也说不出口。 而且毕竟以前见顾惜少,不了解这女孩,现在知道她奸诈,下次打交道一定打醒精神就行。 刚想到这里, 就听顾惜说,“那你们没意见就好……”她低头,声音小小的,对他们解释道,“那还麻烦你们回去,帮我和程先生说一声,这房子,其实我想留着将来给我妹妹结婚用的。你们不知道,现在没房子的女孩找的男朋友也多数是没房的。男方有房,女方家陪嫁一套房子也好看。” 程进直直地盯着她,好像她头顶长出犄角来。 程思望着天花板想,都不用下次,她就连琦爷也装进去了,琦爷再要不让她住那房子,就成了剥夺她妹妹婚姻幸福的凶手。 当然,她这话也不无绕弯子提醒他们的意思。其实大家没什么关系,就因为她救了他们家人,现在做事还得征得他们的同意,不能丢了他们的规矩体统,这是哪一家的规矩? 这样一想,这美女就有点……她连收个东西都要打着给妹妹办嫁妆的名义,为了家人,目光再短浅都是情有可原的。就像上次推那清洁的工作,她总能找到合理而令人无可挑剔的理由。 他还能说什么? 顾惜已经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那你们帮我和戴邵东说一声,谢谢他请我吃饭,上次我和他说,平时我都是在家自己做饭,他觉得我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今天好心请我吃饭。你们帮我谢谢他,不过下次不要请我了。这地方太偏僻,打车费也挺贵的。” 程进和程思直直地盯着她看,一瞬不瞬,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这样吸引他们的目光。看着顾惜走,他们都没想到要站起来送一下。 这个穷人的直白把程家二少惊呆了。 ——打车费也挺贵的。 方毕纯在楼上准备好了下来,左右一看,女士不见了,他后面跟着个孩子,手里端着幅画,他今年春拍的系列作品,一只圆嘟嘟的白猫长两个黑眼圈。 ******* 顾惜却没有直接走,转了两转她来到洗手间,抬起腕表估算了会时间,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她磨蹭了一会时间,觉得出租车差不多该到了,拉开洗手间的门,外面的长廊窄而长,带着黄色瑰丽的光,大概想营造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她走了两步,听到自己高跟鞋的声音,抬起鞋跟看了看,发现鞋跟位置不知何时订了跟,这是双新鞋,她想到,一定是顾念回来让安星去钉鞋的时候,顺便钉了她的。 她放下脚,转了转右脚,难怪今天觉得自己高了一点,她露出笑容来。一抬头,那笑容却僵在脸上,心里有什么兵败如山倒。 那个人,侧身站在走廊的尽头,对面有个人。如最温柔的乐章猛然流淌而至,那样富贵无双的身影,背后的墙上流光溢彩,成了他的陪衬,只要有他的地方,什么都会沦为背景。 道法自然, 说的是他。 顾惜猛然转身,地下墙面顶上的光,衬的她脸色青白,无措的双眼,仿佛有水可以涌出。心里空落的,甚至没了思想。 自己是怎么了?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神,为什么每次都想落荒而逃,她不及想,按着呼吸,转身,平静地走了过去。 程琦抬眼看着她,看到她走近,就说,“我刚刚听程思说你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顾惜有种想揪自己衣服角的冲动。这才发现旁边的原来是程思。 她佯装平静地说,“您好。” 程思后退两步,悄然地腾地方。 顾惜若无其事跟着,好像是熟人间偶遇,打个招呼就走,她跟着程思的方向,刚错过程琦,就听他的声音传来: “你想我以后见你是打招呼,还是……”他顿了一下,“装着不认识?” 没有称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带着种无从所起的熟悉。这男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有令人想捂在被窝里偷偷反复倾听的渴望。 顾惜背对着他,压着落荒而逃的心虚说,“……你要在帝景城留多久?”她终于忘了用“您。” “……不知道。”他的语调低,带着种可以被人探寻的不确定。 顾惜微微侧身,有光刺进她的眼睛里,令她不敢目光再转,她说:“这次是意外,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她想转身,干脆把该说的话说完,却发现根本不可能,神经,心跳都不是自己的。 她抬手,拉着大衣的衣襟说,“……再见。”头也不回,走的飞快。 程琦看她身影转眼不见,低声说,“晚上走不安全……我让司机送你……下次应该说早点。”可惜没人听见。 方毕纯从旁边赶过来,“怎么人又不见了?”他左右看,后面跟个孩子,手里捧着另一副作品,是一只黑色毛茸茸的大猫,白色的眼窝。 “这一副怎么样?” 程琦看着那画无语,刚刚是只大白猫,现在是只大黑猫。他要素净的。 “素净……”他提醒。 方毕纯说,“我知道呀,可这是给你的。我已经洞察先机,觉出了你的心思,你看看,白猫黑猫,抓住老鼠都是好猫,还有早前那副春拍的白猫,他们这么萌,你一起带回去吧。” 程琦:“……” ☆、第43章 回到家,程进脱了西装随手扔进沙发里,倒下说,“她最后那话,是为了撇清和戴邵东的关系,还是为了想向哥哭穷?” 程琦从外面进来,一边摘腕表递给程思,示意mac给他倒水,“她想表达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罢了。” 外面有人跟进来,拿着两张画。 “琦爷,这放哪儿?” 程琦看着那两只猫,萌萌的眼神瞅着他,知道方毕纯的意思,不挂他就不办事。 程琦露出点无奈地笑意,说道:“后面那间会客室,白色系,勉强可以挂这两幅,你去换了,然后照了照片发给方毕纯。” 那人连忙去了。 程思说:“方毕纯这些年一直想把画挂在您眼前提身价,也够执着的。” 程琦说:“刚刚那两只猫,换个角度也不错,毛茸茸的,将来挂在儿童房,非常合适。” 程思眼睛一直:咦,琦爷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程进靠在沙发上,跟着说,“也就是,今年他春拍系列,最高价拍了两千万,过几年,水涨船高,挂在咱们家的儿童房才合适。不过顾小姐好像不懂艺术品。” 程琦说:“你以前也不懂。何况这是趣味,你做了品位。” 程思瞠目结舌地听着这俩人对话。 程琦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奇怪地话,对程思说:“等会美国那边要发消息,你到时间来找我,还有阿进。”说完他转身往楼上去。 程进忙站起来,看着他哥上了楼。他连忙从西装里翻出手机,对对面人说,“价格战,咱们也涨价,包装,把大家都叫出来开会。”他看着腕表,“明天早点,我今晚要熬夜,反正顺便。” 程思走到他面前。 程进以为程思要说他,捂着电话说,“二哥你别管,琦爷都不管我。你让我自己来。” 程思摇头,靠近他,认真地说,“所有店,也别忘了要装修。既然要用钱砸,把气魄拿出来。” 程进点头,慷慨激昂的,反正晚上又要跟着琦爷挣钱,这边扔一点,当冲了个网游的点。 电话一挂,他又拨通一个,“明天一早,顾念那边就都动起来。大家都打醒精神,冬天都过完了。” 他们是精英,精英的基本素养就是,尽量同时做两件事,所以程进很开心,美少女养成和大富翁,他可从来没有闲到可以同时玩两个游戏。 要放在小时候,知道他打游戏,他哥会收拾他的。 现在竟然可以玩现实版。 想到这里,他不由更加感激他的哥哥,上次是失误,这次一定要大获全胜。 至于刚刚见过戴邵东,转头就算计,那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心里障碍,美联储一会美元和黄金固定汇率,说的好好哒,转头就不要脸的脱钩了。这世道,政府要脸都活不下去,何况是精英。 程思不管那么多,全副心神已经转到了另一件事,刚刚琦爷的话,其实是给他们递话呀,琦爷不可能说漏嘴,他让方毕纯给顾惜画像, ——这明显是要给顾惜提身价。 ******* 戴邵东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尚百打响价格战的消息。他顾不得客套,直接去找顾惜。 门一开,顾惜家的客厅中间堆着纸箱。 戴邵东绕着走,“你这也太没有效率了,一个多月,怎么还没有收拾好?” “这是新的。”顾惜给他端了杯水,“顾念签了一家经纪公司,那边提供宿舍。她昨晚收到消息,就收拾了一半,担心后面没时间。” “什么公司?” “新星艺。”顾惜说,“挺大的。” 戴邵东微微意外,“我不关注娱乐圈,可也知道这公司,好像还拍电视吧。” 顾惜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签顾念的时候,说是以后准备拍电影。但现在都是接的小工作。下个月有个电视剧配角的工作可以试镜。” “你跟着她去吗?”戴邵东比较紧张这个,“你要是和她一起去,我这里怎么办?” 顾惜说:“你放心,顾念现在有公司负责,已经不需要我了。” 戴邵东指了指那些箱子,“那你妹妹这是要和你分开住?” “还不清楚,顾念一早就去看宿舍了。如果不合适,她就还住在家里。” 戴邵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掏出手提电脑来,“尚百也变了思路,准备和咱们比高档,他们后面好像有了大财团支持,我看他们说要引进英美的新机器。” 顾惜转过电脑,看了看,问道“你爷爷怎么说?” 戴邵东说:“他没有打电话给我。” 顾惜诧异地看向他,“那你不知道给他打一个?” “我觉得打电话不好,等做出成绩直接给他看多好。何况上次,他一定已经收到消息了。” 顾惜收回目光,说道:“在谁的屋檐下,就得守谁的规矩。你这事情不一样,你要想守市场的秩序,就得和你爷爷沟通好。别人现在显然要和你持久战,那么在你爷爷那里的考核,就得变个意思。” 戴邵东坐直了,合上电脑看着她。 顾惜对上他的目光,慢声说,“像我上次和你说的,有话你得和他说,就像上次的事情,你怎么敢瞒着,那能瞒住吗?只会越来越糟而已。这事情一样,没有什么好捂着的,你家里还有别的亲戚,你自己能不能扬名立万是其次,你得要你爷爷表个态,你这场仗,是对内还是对外。” “那些是我家的亲戚,也不至于……”戴邵东的声音减小。 顾惜认真点头,“当然,那是你家的亲戚,你更加了解,我只是作为一个咨询者,给出你所有的可能性。” 戴邵东听出话里的生分,忙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他斟酌着措辞,“把人家想的那么坏有心理障碍。” 顾惜说:“你们直接利益纠葛,你倒霉了,他们是最直接是受益者。我听说你之前是要离家去国外的,如果不是在家里压力太大,你怎么会想走。是我错过了什么消息还是其实真相不是这样,你之前的生意做砸了,你家亲戚还帮你说了好话?要不是你爷爷是不是该把你扫地出门了?” 戴邵东被训愣了,“你……你今天怎么这么凶?” 顾惜话一出口,也觉自己火气旺了些,她昨晚又失眠了,一遍遍地忍不住想,那人说,“我听他们说见了你,我来打个招呼。” 不对……他说的是:“我刚刚听程思说你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 他是在告诉她,他站在那里特意在等她的意思吗? 还是想表达,纡尊降贵的意思? 她想的自己失眠了。 “顾惜……”戴邵东神情紧张看着她,“你生病了吗?脸有点红。” 顾惜抬手摸了一下,站起来说,“我去量量体温,你坐一下。”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那里有顾念的可乐,她倒了半杯,一口气灌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能专心,明知道想多了浪费时间,如果不是戴邵东带自己去那么高档的地方,大家都应该不会见面。 而且现在自己有工作,自己生活的重点是找到真相…… “顾惜……” 顾惜转头,对上戴邵东紧皱的双眉,她拉开距离说,“怎么了?” 戴邵东说:“你不是量体温吗?怎么跑到冰箱拿了瓶可乐出来?” 顾惜拿着可乐看了看,问他:“那你要吗?我觉得应该没发烧,所以喝点凉的降降温。” 戴邵东担忧地说:“你可不能生病,现在公司正打仗呢。” 顾惜放下可乐说,“放心吧,重点现在在你不在我,你先问问你爷爷,顺便把尚百的事情说了。” 戴邵东走过去拿手机,“那我现在就给他打。” 顾惜说:“你告诉他,现在就是抢市场占有率的时候,如果他不反对,你想长线作战,这样暂时不会有较大的盈利,但可以长线抢占市场,问他是否同意。” “怎么长线抢占市场?”戴邵东问。 顾惜说,“你爷爷不会问你的,他也一定会同意。” “那为什么咱们还要打电话?” 顾惜靠在门边,恨声说,“你一定不明白你爷爷对这块的重视,现在电商越来越厉害,实体业畏缩,但眼镜是特殊行业,你爷爷用心良苦,你多想一步不行吗?” 戴邵东拨着电话说,“你又生气了,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每个月那几天,心情不好?” 顾惜:“……” ******* 戴世全挂上电话,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对旁边人问道:“尚百为什么忽然多了人注资?” “正在查,只知道是国外的资金,具体投资方还查不到。” 戴世全扔下报告,手沉沉地敲在那纸上,“这一局,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价格战历来就是比实力,但降价比实力,现在抬价也一样,比拼谁在消费者心里形象更高端。” 戴世全说:“尚百和我,20年前也交手过,谁也没有沾到便宜,现在大家重心都转移了,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和我孙子过不去。” “电商崛起,实体面临冲击,但是眼镜业毕竟特殊,要配镜,必须去店里。有的做。” 戴世全点头,“看看吧。尚百要提价包装,也得几天。” ******* 戴世全想的没错,尚百是需要几天, 可是a&c,根本不需要, 第二天一早,软广告就开始了,营销团队在网上开始分析这次降价战,都是行业龙头,怎么那么没个性,别人降价他也降价,别人提价他们也提价。 也太不要脸了。 企业形象,跟风的企业,还谈什么形象? 这新闻有人推波助澜,一夜之间,尚百设备还没定下来呢,就被抹黑的不像样了。 更有消息声称,“这都是谣传,尚百根本没有要跟风上新设备。” 大家摆出拭目以待的样子。 尚百高层愁苦极了,这设备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程进一看,根本不当回事,“让他们上,继续上,然后广告攻势,消费者都是善忘了,新闻才几个人看,广告是硬性的,他们要看电视就必须看。”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焦点,a&c和尚百的商战,最近市场正平静,所以一下成了热点。 大家都在互相猜测,如果自己是a&c的老板回怎么做,如果是尚百的老板,又会怎么出招。 显然开始是a&c过年放假,尚百跟着搞活动。 a&c趁机提价,搞企业形象,尚百也跟着上设备,像抢那一直没攻克的高端客户市场。 a&c推出了青少年线,新闻上的多,还趁机提出尚百跟风他们。尚百的新设备还没来,但广告凶猛,五一眼看要到,这后面的恶战一目了然。 ☆、第44章 五一大战 每年五一都是商家必争之时,各处都换着花样打折,尚百和a&c的恶战还不至于让全城关注,他们要是卖电器的还有可能,毕竟不是人人都戴眼镜。 可是人都是在同行间找存在感,跨行业的比较是没意义的。 4月27日尚百国际的最后一次节前会议,他们也请了管理咨询公司,来做危机公关。 常润,还是业内的名人。 “新设备下个月才到,咱们之前用的价格战已经是战略性错误。这个事情不能这样盲目的跟风,别人降价咱们也降价,别人提价,咱们也提价。” 尚百的经理有些不高兴,“这是表面的结果,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之前我们是用了价格战,后来是ac忽然趁机调价,把我们品牌衬的一文不值,我们当然要反击。” 常润说,“的确,价格是一个物品质量最直观的代言,你们调整也是对的,之前就不该那么低。” 经理:“……” 常润说,“那么低价的东西,人家戴上心里都不放心,不过这次ac倒是做的真不错。” 尚百的经理打断他,“常先生,那咱们这事情该怎么反败为胜?” “用什么反败为胜。”常润看着他笑,脸上是志在必得的淡定,“咱们又没有败,ac赢了一小步而已,又不是赢了整个棋局。”他说着话,忽然在电脑上按了一下, 一张照片显在屏幕上,一个女孩,穿着浅色的毛衣,长发,站在男人身边,照片是侧面,只看那样子,嗯……用句通俗的话说,琼瑶剧标准女主角的样子。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们研究了一下对方的团队。”常润说,“这女孩你们知道吗?我们发现她和戴邵东来往并不密切,但是关系绝对不一般。” 尚百的经理说,“这人我知道,估计是戴邵东的情妇,他送了套房子给这女孩,而后还怕人知道,欲盖弥彰地转手了两道。” 常润说:“我以为是他的合伙人,因为这女孩中间去了一趟美国。就在戴邵东推出新系列之前,是不是太巧合了?” 那经理说,“没问题,这女孩我们也查过,之前开保洁公司的,现在还开着,很本分没什么本事的人。” 常润看着照片,那女孩照片上微微低头,长发说不出的缱绻柔情,他以前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长发,但看这照片好像就明白了。 他换了照片说,“剩下三天了,如果这人没价值,我就不让人跟进了。我们主要说价格战的问题,多少人说价格战没有技术含量。”他猛然一拍桌子,杯子差点跳起来,“还有人说那是毫无技术的白痴营销。可多少企业,都是通过价格营销,做了最后的胜利者。” 他示意助手换画面,一张图表跳跃在画面上,“尚百怎么说也是行业巨头,发动价格战,原本应该战无不胜,无人敢应战,但是因为之前战略错误,造成了现在格局的变化。” 大家交头接耳,这事情人人都知道,他们现在质疑的是这管理咨询的水平,不知道谁找来的。 负责掏腰包的进少当然不会当回事。星期天,他在家睡到自然醒,然后健身,吃有机麦片当早餐,而后拿起当天的报纸看。 随手翻一页,上面是一个著名家电品牌降价的消息。 纵然在最艰难的时候,市场占有率也不能放弃。一个是急速扩张,一个是价格战,这两个看似没新意,但最有效。 程进闭上眼,靠进按摩椅中,满脸惬意。 手机在桌上跳起来,他伸手摸过,闭着眼睛接了,“喂——” “阿进……”对面的人声音总带三分笑,和琦爷一样异曲同工的有标志性,方毕纯。 “说。”程进弯着嘴角说,那一抹笑,轻浮的摄人。 “我这有点发愁事,你说琦爷是不是会给我出难题,我又不认识人家女孩子,那女孩周围,竟然也没一个朋友能拐弯认识我,琦爷让我给人画幅画,这艺术家想给人画个画,怎么也这么难?” 程进笑着睁开眼,双眼亮晶晶的,他说:“那你打电话给我也没用,我也不认识她。”他拿起旁边的白毛巾,随手擦了擦头发。 “昨天琦爷让人把照片发过来,我一看就知道坏事了,他是认真的,程三爷,这话我只敢和你说,琦爷这是看上人家了吧。” 程进嗤笑一声站起来,说道:“方毕纯,你别在我这里套我哥的话,人我今晚上带到你那儿去吃饭,你看着办。” “那我真先谢谢……那我让厨房给你备点特别的。”方毕纯说完就挂了电话。 程进看着手中的手机,嘴角勾起来,不由想到那天的顾惜,她站着,会所的光打在头发上,显得特别干净,根根分明,她说:“戴邵东知道我平时都是自家自己做饭,没有见过世面,所以今天请我吃饭。” 他嘴角一勾,扔掉毛巾自语道,“寒酸,连个打车费都不舍得,怎么不买车。”他想了想,觉得以顾惜和顾念的收入水平,买车也是很难的。 随即他想到了方毕纯。 ******* 顾惜接了电话,疑惑地下楼来,正看到敞篷的跑车上,帅气的程进坐在那里。 浅色的西装,风度爆表。 顾惜走过去,“你找我?”她翻着手机的来电显示,好像不相信程进穿这么帅开这么好的车来找她。 程进的手撘出来敲着车门说,“你腰上的围裙是怎么回事,新款?” 顾惜说,“什么新款,我妹妹要吃拉面,我正扯面扯一半,她半个小时就回来,我饭做了一半。” 程进被这穷货的理论再次惊呆了。他抿嘴,又觉无奈,识货的人才懂,顾惜哪里会懂。心一横,推门下了车说,“你陪我吃个饭去。” 顾惜摊开手给他看上面的干面粉,“你看我不是不和你去,我真的想去的,但我这做饭做了一半。” 程进靠向车门,手交叉胸前说,“有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我之前为了查谁救了琦爷,曾经锁定过你们两姐妹,然后我先和顾念吃的饭。” 顾惜怔怔看着他,大眼睛都是不可置信,而后她伸手去解围裙,指着旁边说,“你到旁边的超市门口停车场等我,我二十分钟就过来。”转身往楼上去。 程进一把拉住她,“你换个衣服要这么久?”他的语气不可置信。 顾惜气道,“我要扯面,我刚没说吗?我面才扯了一半。” 程进不甘心地看着她,想说自己没有等过人那么久,说不出口。想催她快点,也说不出口,扯面20分钟就够了吗,可惜他不知道。一甩手,“快点。” 顾惜点头,往楼上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来问他,“其实你饿不饿?要不我给你带一碗,牛肉的可好吃了。你吃着面,咱们在车上说话就行,就不用山长水远去找别的地方,还费车油。” 程进伸手捂上眼睛,想发脾气,但考虑这女孩对他哥的特殊性,说道:“我们家人除了意大利面都很少吃面。” 顾惜说:“面食最养人了,你既然不爱吃就算了。”她转身往楼上去,一边走,一边甩了甩手上的围裙。 ****** 方毕纯一脸欢喜地看着对面的顾惜,“顾小姐,我看你有点面熟。” 顾惜被望的浑身不自在,说道:“我之前来过一次。” “那难怪了。”方毕纯转身,指了下自己身后的画,一只很大的红色土狗,他说,“你来的时候,这狗还是只猫吧?” 顾惜的眼神茫然地看向那土狗,红色的,而后看向他,方毕纯名气很大,可和她以为的一点不同,她点头,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只熊猫之类的。” 方毕纯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家是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吧?” 这话跨度有点大,顾惜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想了下,说道:“房子买的是就是精装修的。所以也没注意什么风格,应该是现代,是不是简约,我也不知道。” “老王还是老万家的房子,精装修……”方毕纯挑着眉头想了想,“让我猜猜,你说哪一年的房子就行。” 顾惜看向程进,眼神带着征询。 那眼睛,会说话般,征询的意味又显得很乖巧,能激发人的保护欲,程进代她说道:“去年的。” 顾惜垂下目光,嘴角挑出笑容。他原来真的这么清楚…… 方毕纯已经开始细数,“去年精装修的楼盘,那最好的就是港湾花园,不过缺点是都有些小。还有两个变相的别墅楼盘也不错。那个” “就是港湾花园。”顾惜说。看他们搞什么花样。 方毕纯说,“那确实是简约现代风格。” 顾惜:“……” ******* 火红色的跑车,有人把那红色的土狗画作放进车后座。 顾惜站在车旁边,看着英俊无比的程进,“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程进喝了点llo,是他哥偶尔会喝的餐后酒,不过有点度数高,所以头晕,正考虑要代驾呢。 顾惜说,“你认识那个艺术家,今天这事奇怪诡异,如果我只有23岁我就信了。” 程进侧头看她,奇怪道:“你不就23吗?”因为醉意,显得有点孩子气。 顾惜气闷道:“那你说不说真话?” 程进扶上车门说,“我头有点晕,让那家伙阴了,这酒最少35度,你会开车吗,你来开。” 顾惜后退一步,四月的风,吹着她的发丝都是暖的。她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可我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 程进撑着车门,看着她直眨眼睛,像是看一个外星人,他说,“你这样,怎么和我哥相处?咱们家的人,怎么会有麻烦。” 顾惜站着不动。 程进抬手,冲着她会动,“快来开车,回头我买辆车送给你。明天就带你去挑。” 顾惜看着他,看着他,而后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几天后。 顾惜收到了一副作品,她的自画像,挂在客厅里,和装修风格完全一致,很萌的淡色系,她看着那画,心砰砰砰的跳,再也回不到原位。 方毕纯的作品她不欣赏,但不妨碍她查过,方毕纯今年春拍随随便便一幅作品是两千万。 能够请的动这人给她画像。 真以为她是傻的吗? 她低下头,嘴角弯起来,长发垂下,如最温柔的女孩,才有的样子。 生于遥不可及,识于遥不可及…… 她抬手,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掌心火热,烧的她脸颊炙热,半点不像她的手。她的头晕晕的,想到自己迷迷糊糊站在那书柜后,仰望着那四个字,那样遥不可及之后瞬间拉近的关系。 揪着心口的衣服,她闭着眼,咽下鼻子里的冲动……有什么东西却从眼角拼命想挤出来。 爱情,来了吗 ☆、第45章 “就是这张画……”程进站在程琦身后,给他放大电脑上的照片。 画上的顾惜脸圆圆的,像卡通作品里的小姑娘,只看画上的女孩,那清纯的眼,清汤挂面的发丝,白生生的脸蛋,根本猜不出年纪,程琦说,“这么简单正好。” 程进把照片缩放回去,看到上面浅笑的小模样,想到顾惜对他的样子,撇了撇嘴说,“所以艺术品真是很私人的爱好,如果不看成交价,这东西拿到一般画廊,卖个三五百都是高价。” 程琦侧头看他,听出了语气中的怨气,说道:“任何一行都是顶尖的极少部分才挣钱,有才华不代表可以出人头地。因为这世上没有公平,你在什么地方受了委屈?” 程进说:“没。” “那我就不问了。”程琦收回目光,却感觉袖子被拉了拉。 他看向程进。 程进收回手,靠向后面的书柜,“方毕纯给顾小姐画了这像,照理说顾小姐该有点表示吧,可她除了打电话问我,都没提请方毕纯吃顿饭什么的。” “这个事呀……”程琦端起桌上的茶杯,眼中流露出笑意来,“那你知道顾惜最近在干什么?” “才搬完家,顾念领了新宿舍,那宿舍比她们现在的地方不知道好多少,她们还没有搬家,估计正在收拾东西,五一长假正好用来搬家,回头顾念就得去外地了。”程进对于自己的“宠物”非常了解。 程琦吹了吹茶,那青而细的茶叶柔韧的舒展在他的杯中,他说,“那你怎么不去应付你的价格战?” 程进说,“别提了,ac那边完全不应战,我这边又找了个业内有名的咨询公司,交给他们了。” 程琦放下茶杯,看向他说,“做实业不容易,你做股票都要自己盯着指数,不做的时候也都每天看,积累的过程总有会用到的时候,这样全部交给别人,那这件事你做来有什么意义?” 程进立刻说,“那是我想岔了,这就跟着他们开会去。” 门一关上,程进先拨通了顾惜的电话,刚刚那样说,他哥没有说不许他打电话,他就默认成允许他打电话。 “画挂上了吗?” 顾惜说,“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挂上了。” 程进推开自己的卧室门,门口的玻璃上映出白衬衫黑西装的自己,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他有点得意,说道:“那准备什么时候请人家吃顿饭,别那么不懂事,他们那圈子里都是有本事的年轻艺术家。你别以为是个在街上能涂鸦的就敢说自己是艺术家,要东西在国际大拍上能拍上价的,本人才是真的有身价。” “我知道。”顾惜的声音闷闷小小的。 程进说,“还有他那天送给你的那副土狗,你别看不上,那个现在看着一般,等后面的一出,你手上的那副就值钱了。” 顾惜说:“那土狗那天放在了你车上,没有在我这里。” 程进叹气,“我还能贪你一张画,当然在我这里,我给你存着呢。回头见面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带去。要不今天吧……” “今天不行。” “为什么?”程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都打扮好随时可以出门了。 就听电话对面的人说,“我妹妹新签约了一家公司,公司分了宿舍,今天我妹妹要搬家。” “她……搬家?”程进诧异,“只她搬?你不跟着搬去照顾她?” 顾惜轻声笑了一下,“我妹妹大了,她说想自己住,加上她工作忙,自己住也更方便一点。” 程进拿着电话,心里只想骂人,怪不得说计划没有变化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镜子里的人,怎么忽然多了傻气。 ******* 顾惜挂了电话,顾念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安星跟在后面,手里推着行李箱。 顾惜转身从厨房抱出个箱子,“厨房的东西我给你收拾了一些,你要不要带上?”她把箱子放在餐桌上。 顾念伸头看了一眼,连忙摇头,“这些旧东西还留着干什么,咱们都搬家了,能扔的都扔了吧。” 顾惜说,“如果这是我一个人的家,那我当然就扔了。不过这也是你的家不是吗?” 顾念翻着那箱子,厨房里像样的东西她姐都整理在里面了,但她对厨房的东西确实没什么感情,她说,“这些东西就算姐你洗的再干净,总令我能想到咱们以前落魄的日子。我不喜欢。” 顾惜盖上箱子盖,“那就放着吧。” 安星连忙插嘴道:“这里家具都是新的,姐姐你也别留着了。念念那里比这儿还漂亮,何况她也不做饭。” 顾惜转身把东西拿去厨房,看顾念毫不留恋,她就可以放心处理了。出来又交代顾念,“你以后自己在外面住要小心,不在公司的时候尽量早点回家。” 顾念点头,招呼安星推行李下去,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咬着说,“我知道了,你也抓紧时间收拾收拾房子,现在挂着方毕纯的画,其它地方也得跟上配套对不对。” 顾惜看着门口的日历,“这五一长假还没放完,我正忙呢。等过完节我就打电话去请人家吃饭。” 顾念把苹果塞给顾惜,换了双裸色的高跟鞋,“这么大的人情,光吃饭估计都不行。”她系着鞋扣子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估计你有办法。你也别下去送我,我明天还回来呢。”说完咬着苹果下楼去了。 顾惜关上门,看到时间,她收了画,自然得去谢谢人家,连程进都催她。可是这正赶上五一价格战。 门铃响,她以为顾念忘了拿东西,门一开,戴邵东站在门外。 “你在等我?”他笑着说。 顾惜退后一点让他进,“你和我妹妹一进一出。” 戴邵东扫到客厅沙发上的画,一下把房子的格调都提高了,他走近说,“咦,怎么多了幅画?画的还是你,那么圆的脸?” 顾惜一把揪着他,“坐饭桌这里说话,你来找我是公司有事?” “当然。”戴邵东立刻被拉回心神,无心再探究那画。 他在顾惜对面坐下,“你不是说五一之后有办法吗?我提前来问问,因为公司那边最近有点问题。” “公司怎么了?” 戴邵东说,“你也知道我是空降,本来就很多人看着,咱们接手的时候,正是一年里面最容易出成绩的时候。” 顾惜站了起来,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你是说从3.15到五一长假?” 戴邵东点头,“咱们之前的办法是不错,但是公司里的人,有些人一直盯着呢。这一轮,咱们上了舆论却没有后续动作,公司里就有些人开始不安分起来。” 顾惜说:“企业竞争一向都是这样,对抗外部的时候更要对抗内部。这种事情无可避免,多少企业为了上一个新产品都是困难重重,有时候整个营销团队都得重新洗牌,你和你父亲沟通的怎么样?” “我父亲那里没问题,你也知道,从我结婚这件事上,我父母……这样的,真的不多。”戴邵东迟疑着,却也觉得和顾惜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父亲只希望我可以做出成绩,但是公司里面很多也是以前和他一起打过江山的,比如公司里的淘副总。” 顾惜说:“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魄力了,每一行都是这样,有些公司可以发展很快,成长速度吓人,可有些只能在一定规模后停滞不前,你们正是面临这个问题。” 戴邵东看着她陷入沉思,随即好像猛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故意错过这次价格战吧?” 顾惜说,“我想你先看清自己内部的问题。把对你有意见,或者不愿意服从你的,应该趁机清理出来。然后在你再出手的时候,目标明确有针对性,他们才能意识到,以后公司谁说了算。” “也许他们觉得,我做完这个项目就走了。”戴邵东站起来,陷入自己的艰难抉择。 顾惜扶着杯子,安静地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企业秩序的建立是效率。戴邵东这种空降分子,如果不能立威,只靠对外的成绩,很难威慑别人。还得大刀阔斧弄走几个人才行。 她说:“其实让他们拿出更有效的营销策略,他们一定也没有。之前的花样已经都用的差不多,套餐,返卷,抽奖,积分特价送消费卷,咱不烦消费者都已经眼花缭乱了。” 戴邵东说:“所以他们期待我能给出一个更好的点子。” “你需要给的不是点子。”顾惜喝了口水,和他细数,“你想想,每年都是各种价格战广告战促销战这种夹杂不清的营销策略,大家都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你就算给了更好的点子,可是可以收服公司的人吗?他们只会把你当成一个干活的。营销的工作是我们的工作,不行你甚至可以换。” 戴邵东:“……” 顾惜望向他,“就说之前的价格战,你们比着降价,赔本赚吆喝的时候,有没有人说过,这样大幅的降价和消费者倾销,一副99块钱的眼镜,抛去成本店租电源工资,还有什么利润,高层跟着喝西北风去吗?” “你这嘴。”戴邵东笑容无奈,看着顾惜却多了亲近。 顾惜说,“其实商家降价也是折腾消费者,整个市场都混乱了,买的东西价格低,消费者心里也担心质量不过关,可是价格高,她们又怕花冤枉钱,我实话和你说吧,后面我当然有办法让你扭转局势,可你得先能下得去手。” 她走到茶几下面,拿出几张纸来,递支笔给戴邵东,“你得思考为什么别人要反对你,查明白谁后面都有谁的关系,而不是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自己再显出手段来,那些人自然就会信服你。不信你的人只会时时刻刻等你下一次露出马脚。” 戴邵东愣愣地看着顾惜,这些东西,以前从没人和他说过。或者说,他只想做一个高尚的人,不愿去过多的揣测别人。 接过笔,他说,“我真的以为做出成绩,他们自然就服气了。” 顾惜笑了笑说,“任何企业都得有自己的秩序,做事之前先得管人,让他们明白服从更重要。” 戴邵东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人名,开始筛选,反对自己的人,究竟是因为利益相关,还是背后被人唆擺,毕竟上次顾惜已经提醒过一次,还有港城的家里人盯着这边。 他看向顾惜说,“我觉得在国内做点事情真不容易。” 顾惜说,“企业的规律就是这样,全世界都通行,上层管理下层,大家首先得服从,职位就是这种架构的最好说明,低层的要学习服从上层。你有自己天生的优势,所以你需要的是像更广阔的同行证明你的成功,而不是和你公司的低层去证明你的智商。” 醍醐灌顶…… 戴邵东被逗笑了,想揶揄顾惜失恋开化的太过分,又怕惹来别的好听话,忍着和顾惜拼口才的*,在纸上开始梳理自己最不耐处理的人事关系。 第二天, ac内部发生了震荡,质疑戴邵东的高层太多,所以戴邵东干脆重新组织了营销团队,从上到下都是愿意服从他的人。 这一下,整个公司都震惊了,因为这样新旧打擂台太明显,如果戴邵东失败,那这个新团队的命运就一目了然。相反,如果戴邵东成功,那么另一边,也会面临被架空的命运。 尚百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程进现在已经完全加入团队,虽然他人没有露面,但绝对不是之前的玩乐状态,顾念得了房子,却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带着姐姐去住,他也有点受打击。 而且戴邵东也没有一个月就滚蛋。 程思也加入了,尚百准备推出一个新系列,然后用这个新系列的盈利,铺贴其它的系列,继续用价格战。 常润是价格战的高手,花样很多,他对程思程进认真分析了市场,“这次ac必须应战,不应战,他们必然损失市场份额。但是如果应战,利润就会下降,他们现在本来就是用青少年的这条线在补充损失的其他市场利润。” 程思说,“是不是可以成立个基金,然后通过赞助尚百,所有参加高考的学生都可以免费来配镜。” 常润被这豪气的提议惊了一下,心里只感叹,有本事的都在资本市场扑腾,这话真是一点没错,人家随口就是成立个基金,他说,“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等于就是用钱砸,如果您要用这个办法,不如后面直接收购了ac。” 程思一想,也觉得有点太欺负人。他说,“现在是小打小闹,大家比赛行业手段的时候,还是用你的办法吧。” 常润点头,“其实一般都是两家差不多的公司才能打,ac对上尚百,这次实在从根子上就吃亏,如果是要ac退出市场,我们会有其他策略,但现在您要的不是那个结果,所以有些手段还是不用的好,因为像奶粉战一样,弄不好,整个产业就乱了。” 程进看向程思,觉得这常润想的还比较多,能够顾忌整个市场的良性发展,那是大前景,这人倒不是心黑的,难怪在市场里有些名气。 程进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常润说,“加上ac现在那边高层正在震荡,一场大规模的价格战,他们应战之后的大额亏损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出两个月,戴先生那边就该撑不住了。” 程进不耐别人提起戴邵东的名字,烦这个人烦到骨子里,草草结束了会面。 次日,尚百的新一轮价格战正式开始。 ac却并没有应战,依旧只专心经营他们的青少年系列,高端产品,占有率却并没有提高。 原因是尚百也推出了相似系列,还进行酬宾买一送一。 美其名曰,家里一副,外出一副。 一千元的眼镜,等于变相成了五百元。 大家都知道,ac面临两个选择,应战是死,不应战还是死。现在销量下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市场份额也在急速畏缩。 六月一日, ac忽然铺天盖地上了广告。 ac推出0利率分期付款配镜业务,只要在ac选购他们的品牌眼镜,价值一百元的眼镜,交100元后,后面一年内,每个月只要分期付款交一点点钱,不止可以享受眼镜中途随时出问题可以包换,另外在年底还可以以久换新。 舆论也开始了 之前尚百跟着ac降价,降成99元一副眼镜,然后ac一个策略,把尚百衬成了地摊货,他们抢占了高端客户市场。 尚百卷土重来,弄了新设备,新系列,刚刚开始再一轮价格战。ac再一个广告,竟然是这种分期付款,这次,纯粹抢的是市场占有率。 尚百已经用过低价战,现在随便一副眼镜都是500往上,因为他们要甩掉“地摊货”的形象。专业而低价想并存,500这个价是深思熟虑的。 但现在ac只付一百,而且人家也没有令人觉得质量不行,原价还是一千…… 简直高下立现! 程进一秒钟就想明白了这策略的根子,气的差点扔了电脑。 程思摇头,打电话给mac,他觉得这件事太不对劲了,戴邵东没有这么聪明,这次他也在帮忙,竟然还是这结果,他接受不能! 最难以接受的是常润,跟着降价不可能,跟着搞分期付款也不行,之前已经被嘲讽他们跟风,再要跟,尚百不用混了。 戴邵东收到各家店的反馈,排队呀。妈妈带着孩子来排队,生怕活动结束。乐的当天就让财务给顾惜过账。 同一时间,程琦也收到了消息。 程琦也是意外的,这些人,好像全不是那边的对手。 但知道这事情再闹下去,以程进和程思的脾气,估计有点不好收拾,他对mac说,“你去告诉阿进,让他透给顾小姐,顾念的事情是他安排的。顺便把这段时间你没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有什么不服气,也都收起来吧。” mac的手机还在兜里震动着,他不敢耽误,应了琦爷就去找程进。45 ☆、第46章 雅间里 戴邵东,汤念聪,顾惜 今天顾惜是主角,戴邵东亲手给她斟上半杯红酒,“今天无论如何得喝一点,两个司机,外面还有两个备用的,你别怕没人送你回家。” 顾惜看着他,坐的稳稳地,笑。 这里的两个司机是他和汤念聪,外面两个备用的,是他们带的司机。 顾惜说:“大可不必,你回头还要应付公司的酒局吧。” “那也不算应付了,从没有喝酒喝到那么高兴。”戴邵东说,“我也替手底下的人谢谢你,外面那个团队,大家都知道是他们的功劳,他们都知道是我的功劳,我这是拿着你的功劳。”酒递到顾惜的手上。 顾惜接了。 汤念聪也端起杯子,“真是刮目相看,这一局,听说常润都接不上招。你说说你有这头脑,之前怎么不用,就用来谈恋爱了,真是浪费。” 顾惜有点微微叹息,却是另一件事,他们说的容易。第一桶金最难攒,她要不是搭着他们这个平台,以前搭着村委会,帮人家招商引资,用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摊子铺开准备大干一场,一个换届,什么都不承认了。 没背景,才是最大的难度。 戴邵东意气风发,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从结婚那件事之后,好像所有的窝囊倒霉都越来越远,他端着酒杯说,“以后简直都不敢再在顾惜面前提价格战了。”而后看着顾惜说,“我要好好谢谢你,从认识你之后,运气是越来越好,你这人不错,将来谁娶了你,一定是标准的贤内助。” 汤念聪打量着顾惜,“打扮起来也能看,嫁人太可惜了,别那么早结婚,女人一结婚,人生就结束了。” 顾惜笑着点头,这句话非常赞同。她说:“从小到大,最大的一句假话就是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婚姻上面,女人的付出通常都会被忽视,就像我这样和你们公司对公司往来,戴邵东还得付我们咨询费。可无论做了谁的贤内助,这些就成了免费的。我才不做赔本买卖呢。” 汤念聪抽着烟笑。 戴邵东催她,“先碰了这杯,碰了再说话。” 顾惜看他兴致那么高,也站起来拿起杯子,三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愉悦的一声细响。 戴邵东坐下说,“你真是和嫣然一点都不一样。” 顾惜看向他。 戴邵东解释道,“那时候见你妹妹,觉得和嫣然有点像,后来认识了你,你们俩也有点像,所以总忍不住拿你们比较,女孩嘛,我以前接触的,都比较注重追求个人价值的实现。我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看向顾惜,认真说,“可我现在发现,原来很多事情还是要落实到小地方,特别是做实体。” 顾惜说,“实体业现在越来越难了,每天都有无数行业面临淘汰,你有兴趣可以去查一下数据,你当初回国来,想大展拳脚的没错吧?” 这句话带钩子,她觉得今天是个机会,也许可以问出平城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么久在戴邵东这里积累的信任度够不够。 却听戴邵东说,“以前的事情不提了,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公司,倒是可以建立坚实长久的合作关系。” 顾惜觉得胃疼,怎么还是不管用。 汤念聪说:“你的公司什么时候开张,我找人给你去捧捧场。” 顾惜说,“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客户?” 汤念聪点头,“人傻钱多的是,有些人人不错,就是身边的牛鬼蛇神太多,都想捞一把好处就走,找个你这样的老实人也不容易。” 顾惜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老实了? 戴邵东伸手搭上她的椅背,“顾惜呀……” 顾惜立时警惕,拉开距离,“这样子一看就没好事。” “怎么会?”戴邵东继续笑,情绪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样子,反而更亲热了些,说道:“和我去趟港城吧?” “你爷爷叫你了?”顾惜的声音带着惊喜。 戴邵东抬手,想到顾惜家的那幅画,一下就把顾惜变得平易近人起来,他弹了下顾惜的额头,“带你去玩玩,当我谢谢你,我顺便去见见我爷爷。” “明明要我去帮忙,还说的这么好听。”顾惜坐远了些,“咱们是合作关系,你弹我头干什么?”她揉了揉被弹的地方,她已经是大人,好多年没人这样和她玩了。 戴邵东说,“要弹也是这一阵,回头你又谈了男朋友,我就不好伸手了。” 顾惜的脑海里显出一个身影,金黄色水幕般的背景,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富贵无双。她的脸又隐隐烧了起来。 汤念聪靠近她,打量着她的表情,猛然问,“你谈恋爱了?” 顾惜回神,一看两人一左一右看着她,顿时窘迫,板起脸说,“每天都忙着帮人挣钱,你见我认识第三个男人吗?” 语气很欲盖弥彰恼羞成怒。 不过这俩人自认比较了解她,戴邵东说,“还是有第三个的。” “谁?”顾惜的脸色微变。 “叫什么来着……”戴邵东想了想,“安星吧,追你妹妹的那个,你不是准备让他出面主持你的公司吗,他行不行?” 顾惜放下心来,觉得也许因为喝酒了,心绪不受自己控制,她说,“他人比较可靠。”站了起来,“怎么怪热的,我去洗个脸。” 汤念聪打量着她身上的套装,“现在六月了,你穿的有点多。” 顾惜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出来和你们谈事情,穿的正式是拿合作伙伴当回事。” 汤念聪伸手,“那这衣服料子也太厚了。”脸皮厚的半点不受影响。 顾惜打掉他的手,对这毛孩子的动作有作为成熟女性的驾轻就熟,转身出了包间。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遇上也走过来的顾念,俩人同时惊喜。 “姐,你也来这儿吃饭?” “你怎么没说你也来?”顾惜伸手去推洗手间的门,俩人进去。 顾念走去洗手,而后擦了手准备补妆,“我是临时被叫来的。我们公司今天这里请客,对了,”她忽然转头看着顾惜,“姐,你知道我见谁了?” “谁?”顾惜低头用凉水一个劲往脸上拍。 “就是那个,我说和我谈过广告,想让我负重的。原来他叫程进,我们制作人认识他,之前我又见他了。” 顾惜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劲有点大。她惊讶地看向顾念,水滴滴答答顺着脸流在衣服上,她完全呆滞住! ******* 出租车在别墅大门外停下, 顾惜下了车,六月,冬季里的枯枝已经休养生息,展现出巨大的生命力,站在路的下端,一片盛景,整条路,都变得翠绿陌生。 出租车从身后越走越远。她走前,去按了铃。 “我姓顾,来找程先生。” 门应声就开了。 顺着那条路,她一步步走上去,那些人做事,如果不想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现在故意在顾念面前晃,不过想传达一个消息给自己。 那么这段时间,自己家的好运,就全都解释了。 顾念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模特,她想起之前多少次,她觉得这段时间运气好的过分,顾念步步走高,可以接到那么多好的工作。 一切,都是从这些人来了帝景城之后开始。 门口已经有人在迎她,江经理。 “顾小姐,又见面了。”他的笑容还是和上次一样。 顾惜说,“抱歉我这样忽然过来,见程先生需要预约吗?如果他没时间,我改天过来也可以的,其实应该打电话,可我没他的电话。” 真相是,她有程进的号码,但是给程进打,他没接。 江经理说,“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负责这里的维护工作。” 客厅里,有另外的人接待顾惜,一个年轻男人,白净文雅。 顾惜坐在沙发上,看他让人端茶,外面对花园的地方,站着几个人,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样子,她坐着,看茶被放在茶几上,她没再问。 只是不由自主,坐的更端正了一下。 她以为不一会人就下来了,可是等了好一会,才发现,屋里越来越安静,却没有人下楼来。 她不由奇怪,看向那人问道,“请问……程先生正在忙吗?” 那人说,“抱歉,我不清楚,但程先生说您可以在这里等。” 在这里等,那大概是有事,需要等一会的意思。顾惜安心下来,开始思量等会怎么说,其实不是她怎么说,而是看他怎么说。 他们给顾念找工作,她算着时间,那是在自己收了戴邵东的房子之后吧……其实应该还是不高兴她和戴邵东有纠葛, 毕竟戴邵东和他们这里也有一笔账。 顾惜自认自己了解的内情比较多,所以一想就抓到了重点。 桌上的茶,喝的见了底,顾惜发现自己等的有点久,四周一看,客厅里都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抬表看了看时间,四十分钟…… 她让自己坐舒服了些,直直地坐了四十分钟,上课都没这么累,她也好多年没上过课了。 她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觉得自己还是在不由自主的紧张,这样不行,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拉开门, 立刻有人回头来。 她问,“我要问点事情,请问可以找谁?” “顾小姐。”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惜连忙回头,又是负责招呼自己的那个人,她合上玻璃门,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样,算是晾着她吗。 她看向那人,“程先生是不是很忙,我没有预约,要不我约个时间再过来。” 那人说,“程先生说您等着就可以,还是您有其它的需要也可以,要吃早餐吗?” 顾惜想提醒他看表,都十一点了,还早餐。 那人好像从她的脸上就看到了心思,连忙说,“要不我让他们准备午餐,顾小姐您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顾惜一看人家态度这么好,摇头说,“不用了,那我再等着吧。” 那人恭敬地说,“那您随意,有事找我,按桌旁边那个按钮就可以。” 顾惜心里说,“你又不是机器人。” 那人转眼消失了,顾惜坐回去,却有人过来给她换了茶。玻璃门也被推开一尺宽,有风从院子里吹进来,又暖又轻柔。 六月的风,原来可以这么舒服。 顾惜弯腰,拿出桌下面的杂志,又进入等待模式。 开始她还觉得自己心惶惶的,现在已经不想那么多了,手上是一本艺术鉴赏类的杂志,她以前也没看过,自从方毕纯送了她一幅画之后,她觉得这些也挺好看的。 一页页翻看着,但杂志虽然不错,可她也没忘,她是来等人的。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发现已经快要一点了。 等了这么久,生平不是没有过。曾经为了求人,这样等人的时候,不知有过多少次。只是从来没有想过,现在不是要求人,也会让自己等这么久。 她把杂志合上,手压在封面上,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饿的胃都有点不舒服起来。 把书放回去,她也不按铃了,直接走人。 刚走到门口,那人已经追了出来,“顾小姐。” 顾惜站在门口说,“下次我打了电话,预约好时间再来吧。” 不顾那人叫她,顾惜走的飞快,一直到回家,她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脱下外套,重重砸在沙发上,看到墙上的画,走过去摘下来,又有些不舍得。 这画她很喜欢。 门铃响,她气的把那画直接放在沙发上,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看清外面站的人,她条件反射就要甩门。 程琦连忙伸手按在门上,“我早上没在家,已经尽快赶来了。” 顾惜扶着门和他僵持。 程琦说:“我以为你会吃着午饭等我。我真的刚下飞机。” 顾惜怒了,还需要飞机那么远的距离,“你人都没在,你不会让我改天去吗?” 程琦:“……你好不容易才来找我一次,我……”他的声音那么好听,一个“我”字都百转千回。 顾惜听了这话,好像火气瞬间都没了,反而觉得股甜甜的委屈来。 忍不住喊道,“明明是你骗我去找你的!” 程琦站在那里,不进不退,慢慢说:“……你不许我找你,要装不认识你,我没办法……” 期待的眼神,好听的话语,顾惜的心,在她自己的家门口,猝然不及,又跳的零落不堪起来。 ☆、第47章 顾惜把人放了进来。 她往客厅方向走着,偷摸用余光打量后面的人,走了两步,她觉得自己的心还是不知道在哪儿,阳光从窗外照落客厅,敞亮的无所遁形,她说,“你坐。”自己却绕到厨房去倒茶。 磨磨蹭蹭拿出茶叶来,又忽然想到,还好是在这里,这房子干净新整,要是以前的家里,那真是穷酸的要命。 水倒进杯子里,她端着准备往外去,却一眼看到齐整的茶叶还卷着,一摸,杯子是凉的……忘记烧水了。 转身把水倒进水槽里,她忙按了开水壶。 伸手捂上额头,脸又烧的吓人,觉得自己像生病了。 屋里安静,茶水壶的声音越来越响,顾惜揉了揉胃,忽然觉得自己家太过安静,她还饿着呢,要是自己一会肚子叫可怎么办? 想了想,她忙翻出点心盒来,装了一碟,可又不知该怎么吃。 左手杯子,右手碟子,从厨房出来。程琦正站在沙发前,看她扔在沙发上的那副画。 看到她出来,他说,“这画不应该这样挂,如果不固定,你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会有安全隐患,回头我让人来帮你挂上好吗?” 他的语气总是那样动人,无论是疏离的,客气的,都带着一种令人揪心的韵律,情不自禁就觉受宠若惊。 顾惜佯装镇定,把茶放在茶几上说,“请喝茶。” 程琦注视着她,眼神带着征询,好像还在等着,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也要拒绝? 顾惜觉得那团火焰,已经顺着脸颊烧到了自己的双眼,她推了推桌上的点心碟子,也不抬头地说,“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心,我做的。” 程琦的视线挪向那点心,黄色的,挤成花的样子,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你还会做点心?” 顾惜嗯了一声,没过脑子的说道,“我妹妹要做面膜,只要蛋白不要蛋黄,我不想浪费……就,就做了这个。” 程琦看着她,觉得信息太繁杂,做面膜和做点心,也可以这样产生维度。他抬手,挡住嘴角的笑意说,“我先陪你出去吃饭吧?” 这话提醒了顾惜,她之所以挨饿的原因,可也不想和他出去吃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在这人面前露出吃相会觉得不好意思。 那碟子点心变得遥不可及。 她站起来,走过去想把那画像挪个地方,好腾出沙发让程琦坐,她这里是三一一的沙发,但旁边的单人沙发都没有靠背。 扶上那画,程琦已经站了起来,“你想放在什么地方,我来。” 顾惜一阵没由来的恼羞成怒,也干脆不挪了,往旁边推了推,坐下说,“你说吧,见我到底是什么事?” 程琦看那画没有要倒下,靠在沙发上,和她一人一半,一个胖圆脸的她,笑眯眯,一个纤秀鲜活的她,坐在另一边气鼓鼓的样。 露出笑意来,坐下说道:“是有件事,我必须见你和你说。” 他的语气蛮郑重的,顾惜看向他。 程琦说:“之前戴邵东接手a&c的时候,程进注资了尚百,然后尚百跟着a&c发动了价格战,大规模降价。谁知道a&c趁机推出了新系列,青少年高档产品,反而令尚百吃了个闷亏,品牌含金量下降。” 顾惜已经听直了眼睛。 程琦继续说,“后来阿进不服气,程思也想帮弟弟,他们俩想过,成立一个基金,让参加高考的学生在尚百免费配镜,但帮他们做营销的常润说,这样不合适。于是他们听了咨询公司的意见,用了买一送一的策略。可是没想到……a&c转头就又用上了变相的低价战,竟然可以分期付款。” 顾惜瞠目结舌。 他能来找自己,就说明他都知道了,戴邵东背后的——是自己。 她磕磕巴巴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当然知道程进和程思为什么会讨厌戴邵东,她也不喜欢戴邵东,可大家都是为了报仇而已。 他们报仇是要打垮戴邵东。 可她报仇太遥远,现在还在打入敌人内部阶段。 顾惜傻了般,完全没想到绕着圈子,大家会有这样的交集。 “我……”她觉得口干舌燥,饶是伶牙俐齿,也不知说什么好。 程琦把茶递给她,她接过,喝了。也忘了那是她给人家倒的茶。 程琦又说:“对了,还有你妹妹的事情,原本是因为你收了这房子,我们想着,如果你妹妹的职业发展的更好,你也能少一点牵制。” 顾惜茫然地点头,已经没心情计较这个。 程琦望着她,“有些事情做的不对,但事出有因,我觉得还是先和你说一下……”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在平城我出事的那个地方……是戴邵东以前做过的一个项目。” 那声音,那么低,那么沉,如那一晚漫天大雪,她背负的他。 顾惜的呼吸停住。 程琦说:“他们在那边搞开发,但后来因为项目出了人命,被迫停了工,这件事外头没有人知道。我出事在那地方,虽然绑匪已经都找到,可是中间关键的线索都没了,但这件事,无论如何和戴家都脱不了干系,所以戴家和我,有着这一层的纠葛。” 顾惜的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来。 她查了那么久,辗转靠近,不过是为了和戴邵东熟悉,可以套出平城事故的真相,没想到,现在简简单单有人就说了。 她激动的手心冒出汗来,站起来说,“我去给你重新倒杯水。” 她到了厨房,转了两圈,用手握成拳压在脸侧,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胡乱倒了杯水,出来放在程琦面前,说道:“抱歉我……”她也不想说假话,说不知道吗?其实当然是知道的。 程琦说:“没关系,我来就是和你说一声,你帮戴邵东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但是因为阿进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事情,我也有意让他学点东西。他挣快钱挣惯了,我怕他浮躁。” 顾惜点了点头,“这我明白,程进那个样子,一看家里人也挺疼他的……” 程琦微微露出笑意。 可顾惜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看向程琦,“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多一些平城那件事吗?我想知道戴邵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太坏,以后我就不要和他合作了。” “你们还有后续的合作计划?”程琦思路敏捷。 顾惜点头,“这样和你说吧,之前是顾念帮他拍了次婚纱相,然后他忽然没了新娘,才想到请我帮忙,因为我和他女朋友有一点点像。” 程琦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顾惜微垂着目光,继续专注地说:“后来我和他去了港城,然后他家让他接手a&c,而我正好想开一家咨询公司,就接了他的工作。” 程琦说,“我知道你在外注册了管理咨询公司,也因此猜到你帮了他,你做的很好。” 顾惜摇头,“我和他有协议,对外我们公司也不能我出面……我之前,也没什么人脉,更没背景,开公司也没人会相信……他的这事情,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程琦点头,眼神有淡淡的怜惜。 顾惜说:“在港城的时候,也听戴家人隐约提过上次工程的事故,我心里不踏实,问过戴邵东,他却不说……”她望向程琦,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程琦会告诉她。 程琦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那眼神纯净,期待的令人心软,他慢声说,“那件事没什么,就是因为他们征地,有一位女企业家不愿意搬迁,那块地,原本是村里面和那位女士签过协议的,她早年帮着村里搞招商引资,那块地是签给她的。后来村里换了领导,那协议被强制性作废…… 戴邵东签约之后才知道,但他也是骑虎难下,当初他们家要他做那个项目原本就是强人所难。你现在也和他合作了,你知道他并没什么经验。”他端起桌上顾惜给他倒的第二杯,白水。 笑着喝了一口。 顾惜愣愣地看着他。 程琦说,“后来戴邵东亲自去谈,结果当晚那地方就出了事故,那位女企业家被活埋了。” 顾惜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说出来,有什么隐藏的东西要冲出眼眶,她声音干涩地问,“那你觉得,是戴邵东做的吗?” 程琦说,“那位女士无亲无故,表面上看,人不在了,对戴邵东是好事。可从结果看来,他半点好处都没捞到。”他看向顾惜说,“所以我不想你和他走的太近,他们家里有点复杂,那份家业,放在某些人眼里还是很大的。所以谁得的利益最多,这件事才有可能是谁做的。” 顾惜摇头,“戴邵东太笨了,也许事前他没有想到会是现在的结局,有时候人计划总是很好的,但是等事情出了,就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程琦没有意外这样的话,这半年,对这女孩他有种别样的了解,他说,“如果单纯从这件事上看,也有可能,毕竟汤念聪也没多聪明,他们俩一起,倒是什么都有可能。可是……”他看着顾惜,语气郑重中带着隐忧。 “你别忘了我的事情,那块地不干净。” 顾惜感激地望着他,是真的感激,她不敢相信,她在戴邵东那边下了那么多功夫都没问出的事情,程琦竟然就这样告诉了她,他原来这么信任自己。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感激到极致,有些激动地说,“你饿吗?要不,我做顿饭给你吃吧?!” 程琦看着她,她站在那里神色感激,那大眼睛带着期待,隐有水光莹然,好看的惊人。 ******* 顾惜说做饭就做饭,她是做饭的一把好手。 “我妹妹喜欢吃饺子,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有我准备给她包饺子的东西,你喜欢吃饺子吗?”她问程琦,又想到程进说,他们家人除了意大利面,都不吃面。 程琦倒是奇怪,“你现在要包饺子?”在他的认知里,包饺子那可太难了。 顾惜说,“你不喜欢吃饺子?你弟弟说,你们只吃意大利面,不吃其它面食是吗?” 程琦失笑,“咱们出去吃吧,现在太晚了,你不是还没有吃午饭吗?” 顾惜说,“出去也得四十分钟才能吃上东西,我现在做,有那个时间也做好了。” “四十分钟?”程琦显然被这个超短的时间惊讶了。 顾惜拿出面粉来,“有机的,要不要在家里吃?” 程进看着她,看着那面粉,她都说要不要在“家里”吃了,那当然……是在家里吃。 他退后一点,说:“那我看你做。”姿态迁就而包容。 好像我帮不上手,但我无声的支持你。 顾惜转身去拿盆,发丝垂下,刮在她脸上微微的痒,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俩人毕竟也没多熟,面粉加进水的时候,她觉得这个提议不好。 搅面什么的,怎么搅给他看。 却听程琦说,“那这会有时间,我让人来帮你挂了那画吧,你想挂在什么地方?” 顾惜微微松了口气,随口说,“随便。” 程琦去打电话,不多时,就有人带着工具上来,无声高效地完成了工作。顾惜中途出来看,发现那画被挂在了进门右边的墙上,那里原本空空的,现在显得很有品位,挪了沙发旁的边几过去,上面摆着一个空花盆。 画像挂在客厅正对电视的地方,一比就俗了。 程琦说,“回头这里换一个边桌更好。这花盆,是你要养花吗?” 顾惜看着那花盆,那是她觉得好看随便买的,白色,不是什么名贵东西,现在被珍而重之摆在那里,她的心里生出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也在被珍视着。 莫名其妙的相遇,却被人小心擦去灰尘,放到可以脱胎换骨的位置上。 她喃喃地说,“这是戴邵东给我的房子。”她以为他会很在意,不是说顾念的事情吗,那宿舍,不让她搬去吗? 程琦说:“你住着喜欢就行,房子是死的,关键看什么人住。”他看着顾惜笑,“这样喜欢吗?” 顾惜点头,莫名其妙觉得那花盆里,这下不能养便宜花了。 程琦轻轻转了下那花盆,又问顾惜,“要我再帮你顺便设计设计吗,我学过。”那笑容,那声调,隐隐地示好。 顾惜觉得自己好像中了大奖,从土里刨出来这么个人,始料不及。她钻进厨房去包饺子,“你随意吧。” 心里却想着,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全方位的人才,希特勒还学过建筑呢,设计个军服都要帅,为的是年轻人愿意穿的帅帅的去打仗,忽悠人死都能那么有技巧。历来能成功的人都不是没理由的。自己不能轻易动摇,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这人不会因为自己救了他就……反正自己要清醒。 她切着面,三两下,开始包饺子。自虐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做饭的。 锅装了水放在火上,开了煤气。外面的人慢慢离去。 屋里一时又安静,程琦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顾惜正垂头专注地在包饺子,那手法简洁高速,三两下就是一个,捏出的饺子精巧而玲珑。 与他心里想的完全不同。 他上前一步,“你包的饺子这么好看?” 顾惜手一顿,摊开手,一个小小的饺子端坐在手上,富贵圆润的样子,她抿了抿嘴,觉的这小饺子,都透着讨好的意思。 想人家看它赞一下,或者咬一口。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放下。 她包的饺子一贯好看也小,倒不会委屈吃的人。 却听程琦说,“你的这双手……怎么这么巧?”那话隐有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顾惜的心跳停了一下。 就听程琦说,“又能做饭,还能在土里挖人……当时程思自己去查过,那样的深度,如果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一定不能及时把人挖出来。”他的声音很慢,视线凝在顾惜的手指上,“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有勇有谋,还能嘱咐我报仇的,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顾惜的脸烧起来,一扔擀面杖,“还要不要吃饭了?” 程琦被喊懵了,看着她不动也不会做声。那样子仿佛在说,他也没说什么呀。 顾惜也觉自己反应太大了,拿回擀面杖说,“我饿了,咱们先吃饭。” 程琦看着她的侧影发愣。客厅忽然有手机响,顾惜连忙洗了手去接,一看名字,她的神情就不由柔和下来。 “吃饭了吗?”她对对面说,声音柔的不行,那种情不自禁的温柔,瞬间吸引了程琦的目光。 她拿着电话走到厨房,低声说,“不回来吃饭了,那我晚上给你送饭过去好不好?把饺子给你冻在冰箱里,你晚上回来饿了可以自己煮……” 有女声从电话另一端隐约传出。 程琦退后一步,想到她还有个妹妹。 就听顾惜说,“你煮不好呀……那我煮好了带给你,你想吃的时候煎一煎,或者用微波炉热好不好?” 程琦定定看着她,他的所有报告消息来源里,都没人提过,这女孩,会这样的说话,那么的温柔,他以为她只有很温柔的眼神,很温柔的笑过。她对她妹妹……竟然是这么的疼爱。 顾惜挂了电话,又去洗了手。 饺子在锅里翻滚起来,她顺手倒了碗凉水进去,喧闹的沸水平静下来,小饺子满当当挤在锅里。 顾惜拿了漏勺舀出来。看他还站着, “可以吃饭了。”她端着往外去。 程琦抬表一看,“还真的不到四十分钟。” 却发现顾惜站着不动,他走过去,“怎么了?” 顾惜看着自己的客厅,整个都不同了,沙发挪了位置,不再是以电视墙,沙发为主导的格局。白色的沙发背窗摆着,正对电视的墙空着,下面是那两张原本散在侧面的小沙发。 程琦说,“改天那边墙上挂一副大一点的画,就好了。” 顾惜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人的眼中,墙上的艺术品,就是家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可真好看,光从外头照进来都带着暖意。 她低下头, 摆了筷子,又挪了挪,好像给这人用,不知不觉都要摆的更有品位一点。 却不知道这品位是怎么不请自来,变成了强制性需求。 “吃饭吧。”她转头去端饺子汤。 汤也被装在她家最好看的碗里,还好她为了照顾自己和顾念吃饭开胃,买过几个不错的外贸次品。 坐下来, 却觉得举不起一双筷子,这人弄乱了她的心,情绪乱七八糟,生活也是。她以前觉得自己很有品位,也觉得用品位去衡量一个人无知而狭隘,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处处都不够好了。 “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强迫自己板起脸,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程琦已经坐在她的对面,原本准备吃饭的,那饺子那么好看,听了这话,筷子就放在了桌上。 顾惜气恼地看着他,埋怨而委屈,“我那天说的很清楚了,你还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琦望着她,那眼神缭人心尖,语气却犹豫茫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照理说,你说了那样的话,我绝对不是应该死缠烂打的那种人,可是……我也不想走,你说,我该怎么办?” 顾惜抿紧嘴角,看着他。 程琦说,“我刚没说,那天,她,她还给了我20块钱……从来没有女人给过我钱。” 顾惜嘴角抿的更紧,满心无奈欣喜纠缠着无计可施,她干脆手一伸,“那你把20块钱还我,咱们两清。” ☆、第48章 看着顾惜伸出的手心白净,指尖细细的对着自己,程琦就有些不舍得挪开视线,这双手,还没有离他这么近过。 这可是救过他命的一双巧手。 顾惜却好像被他眼神灼到了,急速收回了手。 程琦露出笑意说,“我身上从来不装钱,真的没钱可以还给你。” 顾惜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人这样……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手段,顾惜拿起筷子,又一想不对,“你是故意把我扔在客厅的吧?为什么午餐时段也没人来问我?” 就算让她等,午餐时段也该有个人来问问她要不要吃饭。 程琦说,“平时他们习惯了,我不叫,谁也不会问我是不是吃饭。”他看着桌上胖墩墩的小饺子,“可以吃吗?” 顾惜推了一盘子给他,热气没有冒的那么旺,现在吃正好。 “吃吧吃吧。”她简直烦躁的不行。 程琦说:“谢谢。” 语气仿佛很感激。 顾惜当没听见,只闷声夹了一个饺子。 程琦吃饭也是没声的,那饺子很小,他慢慢夹了一个,一入口几下就没了,好像还没尝出味道来,就消失不见了,就又忍不住去夹另一个。 他曾听自己的厨师说过,厨师和客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医生和病人也是。 一样的病,有些中医开的方子,就能治一些人的病,但另一个或许就不行。都是名厨,有些的厨艺名气大,也许不对自己的胃口。 程琦的嘴角露出真切的笑意,停住手,看着那碟饺子,笑意凝在嘴角,和风细雨的惬意。 顾惜看他忽然不吃了,神色狐疑地看着他,“你有忌口的?” 程琦摇头,“你呢?” 顾惜却觉得这交换信息的场景像相亲。 她以前相亲过几次,都是这样说话少,那时候她漂亮,相亲的都是市场不景气的,所以一见她都紧张,每次吃饭都气闷,她被气半死。 一个女人漂亮没家世没什么,漂亮没家世再要还有点本事,那就是原罪,特难找对象。 她现在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相亲…… 她想到这里,抬头看向程琦,“要是救你的人,比你大六岁,你会怎么做?” 程琦眨了眨眼睛,好像被问放空了,他问,“你是说你,如果比我大六岁,还是说别人?” 他问的很认真,他背光坐着,光影散在他身后,那里是自己刚刚被挖掘出气质来的客厅,好像被他点化过,因此不凡。 顾惜心里莫名一乱。 如果自己比他大六岁,不过是——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纵然是曾经的自己,他大概,也看都不会看一眼。 有什么从心里褪去,冷静终于被释放出来,蔓延开去。 她说,“我随便问问。”低头继续吃饭。 机械的动作,却不妨碍她脑筋转的飞速。 这人每一句话,说的都有水平,却不能细究,那样说到人心底的话语,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底气。 他当然对自己什么都可以说,看似坦白信任,其实是自己翻了天去也根本伤害不了他。 他可以随时随地掌握住自己的信息,自己和程进商战那么久,他都可以冷眼旁观,让自己帮他训练弟弟,是为了让他弟弟玩,还是为了看清自己的人品心性…… 不能想! 顾惜抿着筷子,觉得已经饱了。她端起碗喝汤,温热的汤,仿佛期待可以消融胃中间堵着的那一团。 困兽之争,一如第一次见面,他直白地说,“你……以后留在我身边吧。” 她轻笑了一声,终于觉出这事情的荒谬无稽来。 这人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其实什么也没说,一两句话,她就能有种,他喜欢自己的感觉,可是他明明什么也没说。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就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她放下碗,看向程琦,多了从容说:“你想我做什么,准备让我和你走吗?”词锋间带上了挑衅。 早前的温馨甜腻一扫而空。 程琦的眼神沉静下来,如果是他周围的人在这里,任谁都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看着顾念面前的多半碟饺子,放下了筷子,很慢。 他的也剩了半碟。 却没有说话。 顾惜站起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她说了那话,不过是挑到了之前的明处,毫不犹豫收拾了桌子,然后把那碗汤却推到他面前,“原汤化原食。” 程琦盯着那碗不动,有个小小的影子闪过心头,有人也是捧着碗,在花园追着说,“喝一口,就一口,原汤化原食。” 小孩子急着玩,烦躁地推碗,外面天大地大。 那人追着喊,汤洒出一半,“对你好的人才会这样拿碗追着你。” 他走出来,那被追的小子立刻停下,乖乖端着碗就一口喝干净,然后风一般向他冲来,“哥——” 从来……没人会追着让他喝,强迫他喝他不喜欢的东西。 他的视线挪到顾惜脸上,“又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他没有感觉错,刚刚她的态度有一个明显的转折。 顾惜坐下,轻笑了一声,自嘲的意味,“戴邵东十二月底结婚,你来帝景城,现在转眼半年了。” 这话带骨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追自己吗? 有这么半年不见面大跨度的追吗? 他有这样的条件,排场摆出来,再说两句话,就基本可以清场了,谁与争锋。她敢肯定,戴邵东那样的条件,在他眼里都排不上对手的号。 程琦何等聪明,干的就是九转十八弯的营生。 他的眼神沉郁下来,他明白她的意思,这样半年不见面,想表现忐忑兴趣都有些太过了。 或者,兴趣是以前有的,还是后来才有的…… 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她胡思乱想到了哪一步。 顾惜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隐隐带着不自知的嘲讽。 他看着那孩子气的行为,有些认命般笑了一声,摇头,声音低下来,“我没有多少……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等你以后就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顾惜沉默地看着他,用眼神写着——绝对不相信。 他这样的人当然不用费心思和女人打交道,那身份地位,女人早就飞蛾扑火扑过去了。 巴不得被他烧一下才好。 程琦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信用跌负极了,他抬头,长而久地望着她,无声地僵持起来。她今天穿着件蓝色的毛衣,修身,里面是件丝质的衬衫,扣子扣到领口位置,乖巧的款式。 不知怎么的,心就软了下来,只想她笑一下,或者,不笑别生气也行。 “我之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声音出口,他发现自己从未希冀过,如果自己再会懂一些说话就好了。 顾惜却垂着目光,手紧紧攥在一起,心也攥着,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他这么本事,会不会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在平城的那个工地上。” 头发根简直都能炸起来。 程琦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彻底跟不上这女孩的思路了。 “顾惜……”他唤她,“我之前不来找你,是不想又听你说,你不想惹麻烦。” 顾惜完全没了说话的心情,把那汤推到他面前,“先喝吧,要凉了。”手指挨着碗外侧,却发现已经凉了。 她端起来,“我给你加点热的。”她往厨房去,锅里的汤还是热的,她倒掉那凉掉的汤,重新装了一碗,看着那汤落在碗里,却是心底一片茫茫然。 一转身,程琦站在她身后。 她手微微晃了一下,镇定,把碗递过去说,“喝吧。” 程琦盯着那碗不动,也不抬手,半点要抬手的意思也没,反而微不可见地拉开了点距离,“是不是……如果我喝了,咱们俩就完了。” 顾惜的碗一晃,那汤洒在了手上,微烫。 程琦显然没想到,连忙找东西给她擦,一眼看到厨房用纸,抽过来也不及扯断,一手接过碗,就往她手上裹。 顾惜心疼的不行,那么浪费,这纸贵贵哒。却又忍不住视线落在他手上,只觉得心跳又□□控了。 她夺过纸,转身开了水去洗,水哗哗落在手上,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很害怕,害怕自己会爱上这个人。 只是想一下,就够心惊肉跳。 “手怎么样?”他关切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这次是实打实的,她听的分明。她简直想把手藏起来。 顾不得心疼她的厨房用纸,又撕了些来擦,“没事。” “我看看。”他还得寸进尺了。 顾惜把手藏在身后,气恼地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她好像走投无路了,语气带着无奈的祈求。 他把她的窘迫看在眼中,好像什么云开雾散,错开目光,他勾了勾嘴角说,“顾惜……其实我能管住自己。”他转头,锁着她的目光说,“可我不想管。” 简单的厨房,因为这句话灿灿生辉起来。 顾惜后退一步,身子靠在料理台上,惊讶地看着他。 程琦也动了,却是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看着她,突如其来地问,“你以后想开管理咨询公司?” 顾惜猜不出弦外之音,点头。 程琦不疾不徐地,看着她说,“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你选自己想选的生活,你救了我,我想认识你,也想护着你……你能不能,别再推开我?” 顾惜的方向,侧面可以看去进门的墙,在他的身后,是自己的那张画像,圆脸的自己,一脸福气可人。 可是她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最好的福气正立在自己面前,她整个人都懵了。 完全不知何去何从…… ☆、第49章 顾念和安星一进门就惊讶尖叫起来。 “姐,家里怎么变样了?”她冲到客厅,左右看看,“明明只是换了位置,怎么就觉得完全不同了。” 顾惜从厨房出来,略奇怪,“你不是打电话说不回来了吗?” “临时的活动取消了。”顾念说,语气却有些不高兴。 安星提着超市购物袋去厨房,“姐,我们买了点水果,刚刚走到路上看有人卖,顾念说想吃。” 顾惜问,“那你们吃饭吗?要吃饭家里还得去买菜。” “出去吃就行了。”顾念倒进沙发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被人拔了气门芯。 顾惜走过去,打量着她的状态,“怎么了?在外受委屈了。”这话顾惜自己是不信的,那么大的靠山出面,拿钱捧人,还能受什么委屈。 顾念摇头,“也不算委屈。” “那还是……有人欺负你?”顾惜的语气不可思议。 顾念一脸矛盾纠结,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陈述,忽然坐直了说,“也不算吧。就总有人阴阳怪气说一些风凉话,比如今天的活动,原本我要参加的,后来又说不用我去了,tian和我说是想让我休息,那活动不去也没什么。可公司就有女孩冷嘲热讽,说什么这行到底还是靠实力,只靠运气的还是不行,哼。”她尽量模仿着对方的口气,阴不阴,阳不阳。 顾惜失笑,“那你心里清楚不就行了,别人说什么何必听进去。” 顾念一拍沙发说,“她不过是觉得她家比咱们家有钱,但我发展又比她好。” 安心端了杯茶出来,小心地递给顾念,“我给你冲了杯菊花茶,去火。已经半凉了。” 顾念接过喝了两口,递回给他,“加点糖。” “我加过了。”安星表情纠结,顾念现在被强制性要求不许吃糖要控制体重。 顾念自己也清楚,皱眉接过喝了几口,委屈道,“都说上电视人更胖,所以让我减肥,我已经这么瘦了,还减就没了。真不知道那些女明星怎么想的,都把自己变成纸片人,还连累新入行的也向纸片人发展。” 顾惜说,“那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想在这行发展,要很喜欢,这条路才能走下去。如果你自己勉强,后面随着工作越来越多,你要妥协的地方也得更多。” “算了算了,别说我,你不是找安星说公司的事情吗,我叫他过来,你和他说吧。”顾念从包里掏出化妆包,准备补指甲油。 安星坐在对面,等着顾惜训话的姿势。 顾惜心中叹息,这安星要是一辈子都对顾念这么好,也是不错,之前他们两人吵架,后来顾念去了一趟外地,回头俩人就又好了。好像学校里的学生,今天吵架明天好了,完全没有受影响。 顾惜说,“还是上次和你提过的,现在公司已经有了客户。对外你是负责人,回头咱们一起去找写字楼。后天就去。” “就这样?”安星等了半天,顾惜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顾惜问他,“你难道还要和我谈谈你的职业设想?” 安星略尴尬,他都不知道这种公司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如何拉客户,如何盈利,看着顾惜说:“我之前也就只帮姐姐你管理过清洁公司。我哪里有什么职业设想。现在姐姐你给我机会,当然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顾惜点头,一直也知道安星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人有野心是好事,没有野心也未必是坏事,野心和眼光不相符的时候还容易好高骛远。 “那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特别是我和你提了这事情之后。” 安星看了一眼顾念,笑着说,“念念和我说,成功的人,一半是努力,另一多半都是运气,看有没有人带自己入行,我现在也就是想着,别和念念差距太大,自己有本事了,也能让念念在外头少受委屈。” 顾惜看着他,这话坦白家常的笑人。 顾念冷哼了一声说,“你别把什么事情都挂着我的名义,将来干不好,反而成了我祸害的。” 安星对着她笑,又对顾惜说,“我心也不大,能干成是姐姐你带携我的功劳,要是不成,顾念现在发展的也挺好,她能过现在的日子我其实心里已经很满足。” 顾惜不解地看着他,“两个人共同发展矛盾才会少,你不觉的吗?” “那我当然也知道。”安星说,“可我就算有钱了,也就一个想法。”他不敢明着说,往顾念那含蓄地示意了一下,又说,“我一直也没什么出息,如果我有钱,都想花给念念,念念心里想什么我一直也知道,之前我总怕她让人给骗了,那些什么富二代,身边女孩多,我怕她遇上坏人。现在她自己有出息了,我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她就算不和我一起,至少我不用担心她让人骗了。” 顾念拿着纸巾盒砸向他,“越说你越离谱。” 安星也不躲,那纸巾盒砸在他身上,他只笑。 顾念气的不看他,继续去涂指甲油,“没出息的样子。”嘟囔着,却一点嫌弃的意思也没有。 顾惜有点愣神,这个安星对顾念的心思,还挺令她动容。 她知道安星从中学就喜欢顾念,一直喜欢到现在。她肯扶持安星,也不过想他以后和顾念多一点可能,万一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希望婚后安星也能这样照顾顾念。 她想到这里有点急,其实她这里的形势并不好。今天程琦来见面的事情,整个搅乱了她的生活。 甚至顾念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提出,让程进不要管了。 现在落下来,对顾念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还是早点自己家立起来更好,家里水涨船高,顾念想不干的时候也不会落差太大。 想到这里顾惜又问:“那你父母对你没什么期望吗?” 安星一愣,觉出一种见女方家长的紧张来,他说,“我家也就我一个,我爸妈是普通人,但也很疼我,之前让我选首付买房还是买车,我……我选了买车他们也没说什么。” 他说的是他的那辆宝马。 顾念插嘴道:“要是那会买了房,也能少吃点苦。” 安星立刻说,“我没车?我没车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吗,那咱俩早没机会交集了,我想当司机也得有辆车对不对?” 顾念抬起手上的指甲油,“真想抹到你脸上。” 安星笑着看向顾惜,“姐姐,你不是外人,我就都和你说实话。你别见笑。” 顾惜没接这话,说道:“其实咱们的公司刚开始,接的生意都会是靠关系来的,你可以慢慢学,我也是过度一下,以后也许公司还会有别的发展。就先这样吧,咱们先找写字楼,把公司开起来再说其它的……” 她的手机在桌上跳动起来,碰着水果盘一阵乱想,顾惜拿过电话一看,接了。 戴邵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下周出发怎么样?你没问题我让人订票了。” 顾惜之前和他说好去港城,现在情况有变,她犹豫道:“要不你自己先去吧,我这边有点事情走不开。” “你能有什么事?汤念聪不是还没介绍客户给你吗?” 顾惜说:“家里的事。” “急吗?要不要帮忙?”戴邵东的语气很仗义。 顾惜说:“不用。”她站起来,走到卧室去,说道:“咱们都离开了也不好,万一常润那边想出了新招怎么办?” 戴邵东大声笑起来,“都让你把价压到100了,他们还能有什么花样,我账都给你清了,你还放心不下。” 顾惜握着电话沉默。 戴邵东又说,“我家那边的亲戚心眼多,我这人直,真的有时候和他们耗不起那精神,你要不去,我心里没底,顾惜,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当帮帮我。” 顾惜想到程琦的话,利益相关,她的事情说不定就是戴邵东家其他人搞得鬼,想了想说,“那就下周去吧。我明天就开始去找写字楼,也要忙这边公司的事情,你订好票把日期发给我。” 戴邵东说:“你找什么写字楼,我帮你吧。” 顾惜连忙说,“我自己来就行,这事情太小,犯不着麻烦你。” 俩人又客气了两句,戴邵东挂了电话。顾惜拿着手机,却站在窗前发愣,今天一整天太过波澜壮阔,程琦说过让她离戴家的人远点。 可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查出自己冤死的真相。不接触要怎么查? 而且程琦究竟是什么人她也不了解,虽然他手眼通天,看着本事大的不得了。可自己……到底一点也不了解他。而且他也说了以后不会管自己。 自己为什么要怕他管?! 顾惜低下头,想到今天程琦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令她心跳不由自己。简直和灌了*汤一样。 想到他曾经站在自己身边,都能立刻脸红心跳。 可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她猛然摇摇头,甩掉那些感觉和身影。那种人,喜欢上就是和自己过不去。救命之恩再大,也大不过一些东西。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都不知道。 她一阵心烦,不愿再想,拉开门出去,继续和安星谈工作的事情。 另一边 程进端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装在饭盒里的饺子,抿着嘴一脸烦躁。 程思坐在另一边,劝他,“其实我看着挺好吃的,你就吃吧。” 程进说,“她在打击报复我。我知道。” 程思靠向椅背,其实刚刚琦爷回来,让人把这饺子给程进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琦爷的表情也不怎么痛快。 难道那个奸诈的丫头,准备用一盒饺子离间他们?毕竟打了这么久擂台,他们才知道是和顾惜对阵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 她已经赢了他们,嗯,两次,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实在想不通。 楼上传来脚步声,他听声辨人连忙站了起来,“琦爷。” 程琦走过来,一眼看到那盒饺子还放在饭桌上,他说,“怎么还没吃?”面无表情的。 程进恨声说,“她为什么让你给我带饺子?哥,你不知道,她那天还想让我在车里吃面,她就是故意的。” 程琦看了他两眼,恍然大悟,“难怪她今天问了两次你去不去接我,开不开车……” “你怎么得罪她了?”程思这下大为奇怪。 程进愤愤想了一会,说:“……大概嫌我说,她总怕事,怎么和哥在一块,咱们家的人,怎么会有麻烦。” 程思眨了眨眼,愣愣地看向程琦。 程琦什么也没说,外面已经备好车,他出去了。 上了车,程琦也觉得很烦,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中午盘子里的半碟子饺子。 还有,程进面前的那一盒…… 圆滚滚, 胖嘟嘟的。 和那画上的她一样。 ☆、第50章 顾惜和安星从楼上下来。 顾惜回头看了一眼,又环顾四周,问安星,“你觉得怎么样?” “地段不错,装修也好,而且办公家具都有,就是价格有点贵。”安星说,“咱们要租这么好的吗?” 顾惜说:“地方是公司实力的直观体现,越是开始的时候越得打肿脸充胖子。总想着节省开支不利于公司以后的发展。” 安星说:“要不我打电话问问有没有熟人,这地方我记得以前售楼的时候我同学好像是卖楼的。” “别那么麻烦了。”顾惜说,“人情债才最难还。咱们去看看旁边的写字楼,看看那边都是些什么公司。”她抬脚下了台阶,出了大厦范围,刚走到路边,就看到不远处停着辆白色的林博基尼。 大路宽阔笔直,车上的帅哥艳阳天下带着墨镜,正以偶像剧男主角的姿态望着她的方向。 顾惜离那车五六米远,她对安星说,“我要是现在装着没看见,不知道他会怎么办?” 安星说,“姐,你认识?那车可真漂亮。” 顾惜冷哼一声说,“他家有更漂亮的东西,这算什么。”她侧头说,“你不记得他了?” 安星说:“上次开跑车去家里接你的那个?好像长得不太像。” 顾惜佩服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眼中除了顾念好像其他人类都差不多,安星说的是汤念聪。 她一脚踏下马路牙,准备过马路。“嗡——”一声,车冲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程进坐在那里,看着挡风玻璃说:“和我吃饭去。”墨镜也不摘,很痞气的样子。 顾惜站着不动说,“别捣乱,看不出我今天出来办正事呢。”语气像教训一个弟弟。 程进看向她:“我就不能有正事吗?快点快点,上车。” 顾惜后退一步,上了台阶,左右看了一下,准备换个地方过马路。这地方是新区,红绿灯都在很远的地方,路上这时间段几乎没什么车,她选定左边,抬脚就走,安星跟上警惕地看着车上人。 程进下车,摘下墨镜靠在那里说,“和方毕纯吃饭。” 顾惜的高跟鞋停了下来,她望向程进,“你帮我约的?” 程进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却被什么抓了眼球,又望过去。 夏天来了,顾惜穿了件中袖的裙子,修身,裙长在膝盖的位置,浅浅的灰色,那简洁的线条令女孩的身条锋芒毕露。 他以前没怎么认真看过顾惜,觉得这是救他哥的人,就算长成土拨鼠他也打心里喜欢。但后来一打交道他就吃亏,今天这样大太阳底下一看,才发现,竟然还是个好看的。 特别是离远了,她望着自己,那种了然通透的感觉,半点不腻歪人。 他的心情好像忽然就好了些,怪不得他哥不放心,这样的女孩就不应该做生意。 他说:“那饺子我都吃了。” 顾惜等了一会,等来了这么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皮鞋的鞋尖忍住笑。又想到隔空和这人商战了那么久,这可怜孩子是她的手下败将,不由更觉好笑。 侧头对安星说:“今天咱们先看到这里吧,明天再来。” 安星点点头,靠近她低声问,“姐,真的假的,还是要我开车跟上?” 顾惜微微诧异,安星还有这觉悟。 程进拧紧了眉头,看着那边两人咬耳朵,要不是知道这是顾念的男朋友,他就要过去把那男人拉开了,靠那么近干什么。 不懂事。 看着安星走了,他拉开车门,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以后他得多练练,因为他一定有很多机会要给顾惜开车门。 他侧头,对上走来的人,她脖子上坠着的许愿骨晃了晃,一抹亮色,他心中猛然觉得如花开般欢喜。 就露出了笑容。 顾惜瞅到那笑容,这样的好天气下,也就笑了下。那一笑,眼中就弯出抹温柔。 程进莫名一个颤栗。 合上车门,他不放,保持着姿势,却最终忍下了冲口而出的话,转到另一边去开车。 风吹着发丝乱飘,顾惜看他突然又板了脸,笑着柔声问道,“对了,那饺子好吃吗?” 程进专心开车。 顾惜又问:“什么馅的呀?” 程进:“……” 顾惜:“我问你是想知道你爱吃吗,如果不爱吃,我下次给你包别的。” 程进:“……” “什么馅的好吃呢?”顾惜佯装想呀想,好像因为没人理她,她更加慢声慢气,“荠菜的吧,估计你一定没吃过……还有什么野菜呢,我想想。” 程进看她一眼,好像不相信她会这样的语气说话。 顾惜比他大的多,逗他好像逗小孩子,继续用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柔声说:“对了,你给尚百投了多少钱呢……要不要,请我帮你去挣回来?” 程进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他为什么今天要出门。 顾惜看着那双手,指节都发白了,她连忙换了语气说,“要不换个话题,你投了多少钱去捧顾念的?这个你一定得告诉我,回头我好还给你。” 程进一脚油,车猛力飞出去,顾惜一下头发乱飞,她也没墨镜,顿时没处躲。 “程进……”声音被吹的七零八落。 车速慢下,程进看着她有些乱的头发,笑了,“你不问问我哥?” 顾惜:“……” “我哥今天知道我来找你,可有话让我转告。” 顾惜:“……” “你脸红了知道吗?” 顾惜忍下抬手的冲动,“我热。这是夏天。” 程进:“噢……其实没红我随便说的。” 顾惜:“……” ****** 车在艺术馆门外停下, 俩人一前一后进的时候已经像“仇人”。 程进想着怎么扳回一局,顾惜已经算计好,准备再欺负这小子一次。也不嫌自己胜之不武。 方毕纯已经收到消息从里面迎出来,“来的真快,我应该到门口去接。” 顾惜立刻拿出标准的客气语气,“真麻烦您了。” 程进懒洋洋地说:“都是自己人,以后不用客气。” 方毕纯对顾惜笑,“对!对,自己人。”又转头低声对程进说,“有点事我先和你说一下……” 顾惜看人家有话要说,就往旁边挪了几步,抬头看墙上的画,那里画着一只黄色的小鸟,手里正在啃……一只元宝。她被那胖鸟元宝的组合吸引了眼神,怎么都觉得,这画和自己的画像有点说不出的异曲同工。 笔法空灵,透着童趣 程进看着她,看她微微仰头,头发已经被收拾整齐,垂在肩头,看上去异常温柔,他觉得这女孩的外表,和内里一点也不一致,矛盾的要命。 耳边是方毕纯的声音,“……老关他们几个也过来了,不知道我这里你今天要过来,他们也没打电话,你看……咱们是一起吃顿饭,还是我让他们……” 她挪了一步,正顺着去看另一幅画,想到他们这行,顾惜迟早是要接触的,就说“一起吧,反正吃顿饭而已。” “带着这位?”方毕纯语气好不惊讶。 程进说,“不介绍也没人敢问不是。” “不是这意思。要不要问问琦爷?” 程进摇头,“不用。他们来以前没有给你打电话就过来了” “没呀,怎么了?”方毕纯话一出口,忽然顿住。 程进看了他一眼,“那就去安排吧。” 方毕纯什么都没再说,点了点头。 ****** 顾惜没料到和一个人吃饭,变成了饭局。她不喜这种性质的饭局,就有些踌躇。 程进看她犹豫,他更惊讶,认识一个人,能够认识人家圈子里的人脉是好事,他不信顾惜不懂这个。 他说,“就是当代的几个艺术家,也不用你干什么,你这么犹豫,还怕我把你卖了?” “不是……”顾惜低了低,说,“不喝酒那些的吧,不讲低俗的笑话吗?”顾惜声音很小,“……如果有那种我也不想去。” 程进下巴差点掉下来,吃惊于顾惜的这种想法,“先不说,你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但是你,你在外做生意,怎么还这么挑剔。”他一说完,觉得意思不全,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做生意不都要在外面经历这种场面,你这样怎么经营公司?” 顾惜也不恼,低声说:“我以前就是个打扫卫生的公司,生意一般,用应酬谁?现在,显然走的是抓一个冤大头吃半年的日子。我要能应酬,早飞黄腾达了。” 程进的诧异凝结在眼中,一点一点, 她说的低声而坦然,好像点破了自己人生至今还未成功的真相,虽然漏洞百出。 程进望着她,瞧着她,好像又是第一次认识,想把她瞧个分明。 她半垂着头,他想到程思的话,和女孩不是笨人,说话软声细语,但出手总带手段,可平时再要对上,她低眉顺眼的瞬间就来,这样的人,说难听点,棉花里裹着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扎一下。 明明知道,可是这一刻,却仍觉得她谨小慎微的令人可怜,又难得那么温柔地低着头…… 他说,“当代艺术家,身价高的都在四五十岁往上,这几位,现在还年轻,却都是以后有前途的人,也都要靠我哥……你……不想说话,坐着吃东西就行。” 顾惜一听是这种关系,点了点头,小声问,“那回头我还得再单独请方毕纯一次是不是?” 程进无语地看着她,他就知道,对着她要打醒十二分精神,这人真是半分都不吃亏。她的意思这么明显,反正应酬就一次,这次还是换一次…… 她怎么,是个这样的人?! ☆、第51章 顾惜落座,长条的餐桌,大家分坐两侧,顾惜坐在程进右手边。包间非常空旷充满时代感,和美术馆的风格一致。白色的墙,大窗都敞着,有夏日清凉的风吹进来,落地白纱轻晃,空间感十足。 “我上次去tate还是五年前,这次去发现又有了很多变化,咱们这边就少这么大的美术馆。” “你说的那是国立的美术馆,怎么能比。” “最近那成交上亿的油画,创新了当代艺术品新记录,这件事倒是好消息。”一个人说。 方毕纯露出笑容,“原来你们今天来,是想聊这个消息。我也是早上才听说。”他看向程进,“就是那个冯涛的《最后一次》。” 程进擦了下嘴说,“他那个是米加那边给运作的,炒作了中间的政治隐喻,现在这么敏感的事情,黑国家政策的,带点批判性,自然有些人愿意追捧。” 语气平淡,说的好像是金科玉律。 大家一时都安静了,洗耳恭听状望向程进。 程进本来就坐在中间,他扫了一眼旁边的顾惜,她还在低头慢慢地专心吃东西,好像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话。 他端起水喝了一口,说道:“那边一样有权钱交易,不过手法更高明一些,但最重要的还是在个人……”他顿了一下,好像很懂掌握主场的技巧,这略微一停,连顾惜吃饭都停了下来。 才听他说:“大部分当代艺术家,都希望自己创作的同时,更可以和资本发生关系,冯涛本人有好几个特点,第一资历深,人好打交道,更重要,他的题材具有商业性。你们平时看国外的电影就知道,对我们的了解还停留在二十年前,拍的电影但凡有中国的,很少正面。不过近年有点改变……”他一笑说,“土豪的角色被我们抢到手了。意大利都快要全被我们买了。” 大家都笑起来。 顾惜意外地微微侧头,这个总被自己欺负的小子,说起正事来还一套一套的。 就听程进又说,“冯涛的画作就是炒一个概念,外国人想看我们丢丑的地方,他都敢画,西方社会的现代美术馆,如果要办个人专场,他的作品最容易包装,炒作。去观赏的心里也满足,看我们国人自己黑自己一场。经济角度讲是双赢。” 顾惜放下了筷子,听出点意思。她以前没有怎么接触过现代艺术品。 身后的门忽而响起轻响,有人推开门,站在门口说,“方总,程,程先生来了。” 方毕纯立刻就站了起来,程进比他还快,其他人也迅速,一阵椅子挪动声,好像排练好的,而且各个神情期待,顾惜一个人拿着筷子,只有她还坐着,顿时成了万众瞩目。 大家都望着她身后。 她回头,就见好多米远的门口,程琦正进来,后面还跟着程思。有了穿堂风,窗边的白纱扬起来,心跟着就飘。她拿着筷子愣住。 大家纷纷过去和程琦打招呼,顾惜极慢地放下筷子,也慢慢站了起来。 程琦说:“我知道阿进今天来吃饭,所以过来看看。”程进连忙让开位置。 方毕纯说,“那你坐我这边。”他坐在顾惜右边,立刻让人把他的位置挪到旁边,还要腾出位置给程思。 程琦走了过去,程进给他让,他却坐在了方毕纯让的位置上。 世界仿佛有一秒的安静。 顾惜顿时站出如坐针毡的感觉,右边是陪客的好位置。程进坐,尚且坐在她左边,他这样直接坐在了自己右边,那别人怎么想? “坐吧。”右边传来他的声音,大家都坐了,顾惜这次又慢半拍。 可正是因为这慢半拍,这个来混饭的女孩子,已经令桌上人发现了她的特别,原来她不是陪程进来单纯吃顿饭而已。就忍不住想打量清楚点,但现在显然也过了可以打量的好时机。 不经意扫向她的目光更加云淡风轻。 顾惜慢慢地坐下,却发现左边的程进神色古怪。 她垂下目光,也没办法再吃饭,碗碟都被收了,显然来了“贵人”,不能让人家吃剩饭,所以要重新上菜。 方毕纯说,“琦爷来的正好,刚刚大家正在聊今天才天价成交的那幅画。” 程琦转向顾惜的方向,淡淡望去。 顾惜余光感觉到,顿时觉得脸热,不明白他怎么忽然看自己。 却听程进的声音响起,在她的左边,“我大概说了两句,是米加那边运作的,炒作了中间的政治隐喻,冯涛的画作一向是做这个概念,带点批判性,所以那边人都愿意追捧……” 顾惜这才明白,原来程琦的视线越过自己,是为了看程进。 又一思量,她顿时明白过来,别人提到在聊的话题,是想听程琦两句话。程琦看程进,却是先要了解程进刚刚说了什么,万一观点不一致,不就伤了他自己家人的面子。 这么不动声色的维护。 不敢细究的心意。 这男人……他怎么这么会办事。 顾惜觉得有种热切燃起,令她想犯罪,简直不知如何表达……她只想,只想恨不能抓着什么东西咬一口,顾惜被自己吓住!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程进还在复述自己刚刚说的话,顾惜却半个字也听不进。 程琦目光清淡望着那边,余光却在她身上,看她对着面前的白桌布专注凝视,长发顺着肩头落下,手支在桌边握成拳,不自觉的紧张。 他在那手上停留了两秒,转开目光,说“……还有个原因,米加本身最大的一个投资人,手上二十年前收过很多冯涛的作品。这事情他们筹划很多年了,现在是开始准备出手了,所以大家看个热闹就行。” 一句话,把这事就盖棺定论! 桌上都是人精,立刻明白。 有些笑说,“炒高价码,还不是等着国内不懂的收藏家接手,难怪去年开始,我就觉得冯涛的作品大幅度明显在步步攀升。” “可不是,现在炒房,炒股票都是看政策面的脸色,有钱没地方保值,不跟风买艺术品买什么。” 程琦淡声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殍。这种作品看似具备炒作概念,但是总非长久之计,用揭自己国人伤疤去迎合西方人的市场……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还是不能碰。” 大家都听出话外之音,不怕查水表吗。 同行爆出天价,对在坐的每一位刺激都很大,可是程琦一句话,大家早前的感叹世事不公,全都烟消云散。 聊的话题也就轻松了起来。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细雨,散着从空中散下,菜,一道道的又上来。 顾惜重新慢慢地吃饭,一言不发,只听大家说话。这是一个高雅的世界,除了早前的话题,所有人都清风明月。 没有龌蹉肮脏的事情。 不闻低俗不堪的笑话,甚至说笑的内容,也是令人觉得如沐春风。 也许因为程琦来了,连菜都上的更精细,大家都是分餐,一碟碟上来,各人吃各人的。 现在这一碟,中间摆着四个特质的汤羹,汤羹比平时的大一些,一羹一样,这一碟就四道菜。艺术餐厅,旁边的伴碟点缀在一起,本身就像艺术品。 里面有一味虾球,那虾球做的极小,不知里面裹了什么,好吃的不得了,顾惜闷头吃,听着令人开胃的话题,渐渐就觉出这顿饭的好来。 “为什么不说话?”身侧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她刚夹了一个自己盘子里的虾球,手一抖,落回了盘子里。 她忙抬头,发现并没人看她,别人都在聊天。 程琦看着她,刚刚他一直在看她,她垂着目光,吃的专注,显得别无所求的愉悦神态,就令人忍不住想惹惹她。 顾惜转头看他,他却自然转回头,收回目光,好像刚刚根本不是他在说话。 顾惜怨念,视线却一下凝在他身上,他里面,竟然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她不由就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同!样!的!颜!色! 顾惜简直惊呆了,怪不得刚刚程进神情古怪,她转回目光,手心冒汗,却还是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她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他显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程琦却忽然抬手,把自己碟子上的汤羹拿起,放去隔壁的碟子上,自然而然的动作。 顾惜看到自己碟子上忽然挤进来的调羹,满满一勺的虾球,还没反应,她的空勺子就被顺手带走了,落在了他的碟子里。 顾惜傻了! 完全来不及反应,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她好像十八般武艺什么都不缺,唯独不知道应付他,或是这突如其来的爱情。 她咬着下唇,不敢抬头,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只恨不能钻到桌子下面去。 他怎么能这样,让人家看到会怎么想俩人的关系? 心中一凛,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浮上心头。她顿时觉得心空落落地向下沉去,沉去冰山之下冰封之地。 他们,不会是在给她做局吧,想把她过明路。 这样一想,她连手臂都汗毛直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她伸手伸到程进碟子上,拿过人家的调羹,“你的不吃也给我。” 程进顿时傻了,条件反射伸手拦,“我都吃了。” 顾惜错了错呀,忍着恨说,“我不嫌弃。”然后她就拿起筷子,吃着程进的半勺子剩菜。 屋里这下,真的安静了。 方毕纯眼睛一眯,立刻先看程琦,看他神色未变,但还是连忙就站了起来说,“这招呼的不好,菜上的太少,该说说大刘了,小妹妹都不够吃。” 一句小妹妹,显得谁都不必介意,小孩子嘛。 程琦靠向椅背,看着顾惜的发丝眼神带笑。 程思也跟着一笑,拿起自己的调羹,递过去给顾惜,“我的还没动,也给你,这菜也没什么特别的,回家咱们家的厨师也会做。” 碟子里就又挤进来一个勺子,显出滑稽的拥挤,艺术伴碟都要挤没了。 顾惜欲哭无泪,现在她终于贴上了吃货的标签。 行政主厨看到也能哭出来,什么都得有空间,没有空间感,还怎么体现空灵的美感。 这饭没办法吃了。 程进却也是恨恨的,真想喊一句,“再来碗面!我忘说了,小妹妹最爱吃面。给她上一大碗。” 可惜他哥在,他不敢呀。 ☆、第52章 顾惜和程琦站在屋檐下,等司机开车过来。 雨不知何时落的多了,水雾散在四周,水蒙蒙,雾蒙蒙的。艺术馆在身后,白色的墙,烟雨朦胧中唯一的真实。 女孩身上是浅灰色的半长裙,和身侧男人的衬衫显出同样的色调,协调的惊人。 顾惜忍着心里的火气,站在那里有火没处发。 程琦站着和她两步远,嘴角带笑,她这样不看自己,正适合自己打量她,特别是她身上的裙子。其实他也是中途才看到,进门的时候,他也不敢看她,只怕吓到她。 程进今天约她,他知道,当初是自己交代方毕纯给她画像,并且嘱咐不要透漏自己,可现在……他垂下目光,笑容淡去,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只想一次次再见到她,简直无法理解,对这种感觉,更对自己。 那天见她之前,他相信自己还没有这么强烈的自砸招牌冲动。 他抬头,天幕上水雾铺天盖地而下,被罩住的人简直无处可躲……可是来了才知道,那一天,显然才是开始。 两个人,怎么就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这寸劲,简直要被“缘分”这个词碾碎了。 如果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简直不敢置信。 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中途看清她衣服的颜色,那一秒的心情……完了。 只这两个字。 风吹过,水雾飘进来,清凉地落在他脸上,他连忙后退一步,顺手去拉顾惜,“别站太外面。” 顾惜感觉手腕被握住,还没反应,已经被轻拉去一步。 她心里无处发泄的怒气好像终于有了借口,“你为什么要这样?” 程琦好脾气地看着她,“怎么样?” 顾惜左右看看,“这里有监控吗?” 程琦失笑,轻声说,“不妨事。” 他的语调那么沉稳好听,“不妨事”三个字说出,都带着天下太平的隐然威仪,令人安心,顾惜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人不在她的计划里,不在她的设想里,甚至不曾出现在她的幻想里。可他就这样来了,带着不紧不慢的势在必得。 顾惜真的怕了,怕的像这满天雨雾,她无处可去。 她的神色令程琦瞧出不安来,他走前一步,却也不敢太近,“到底怎么了?”手心里,好像还停留着刚刚那一握的感觉,那么细的手腕,说不出的感觉,却缠绵难去。 顾惜完全没纠结被碰了手腕,她只想快点挣脱这种局面,说道:“你今天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程琦下意识搓了搓手指,才拉回心神,“什么?”问的却专注。 仿佛她的问题,对他都是重要的。 这种感觉再一次击中顾惜,她忍着想冲到雨中,表明立场的冲动说,“你故意让程进带我来的吗,而后让你认识的人也来。”她说着话,逻辑带回了冷静,语气就变得越来越冰冷。 程琦仔细凝神在她的眉眼,“你想到哪儿去了?”他的声音还是好声好气的。 顾惜神色不动,也不看他,一口气说完,“你故意让我来吃饭,是想在我身上先贴个标签吗?让大家都知道我和你关系非同一般,”说到非同一般,她觉得有点自作多情,陡然还怕听到笑声。 她羞耻地闭上眼。 停了一会,却没有。 一丝轻笑都没。 她睁开眼,雨已经越来越大,蒙蒙散去,成了困扰人出行的细雨绵绵。 就像这缠绵的细雨,渐渐就无处不再。他在自己身边出现,一个暗示,自己就被贴上了,“他看上的”这个标签。 程琦是什么人,只看戴邵东婚礼那天的排场就知道。 谁不怕他,谁不给面子。上层资源垄断状态。 那么她以后,还有什么人生可言,她还创什么业。走到哪儿,都是在他画的一片天空下。 他甚至不是帝景城的人,也能有这么厉害手段,她想都不敢想。 程琦一直在盯着她看,慢慢梳理她说的话,想明白了,心中反道生出好奇,柔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顾惜被那柔声细腻关怀的语调灼伤,她气恼地转身,“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不想把你想成坏人,可你说我这样想没道理吗?” 程琦向一侧的方向清淡望了一眼,那边有监控,而后走向她,低声慢慢说,“……这行……挣钱的是中间的炒家,艺术家本身,很多只有身价而已,今天出了天价成交,他们都是同行,一样的努力,或者从纯艺术的角度讲,更加出色有才华,却不能被市场认可……我这样说,你还会觉得就是为了让你心里不痛快吗?” 顾惜心中微微一动,他这么说,今天来是为了说那些话,令别人心里不会太过失衡。 毕竟,从谈话中,他应该是某个顶端的人,那些话,有些是连程进也显然不知道的。 顾惜一时不知要不要相信他。 程琦姿态迁就,等待着。 看顾惜还是不言不语,她甚至侧开脸,这种徒劳的挣扎,令他微微皱起眉头。这女孩,她不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只是这样雨雾中立着,就足以令人心疼到肝肠寸断。 这种感觉荒谬而无稽。 他搞不懂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什么,只随着自己,又微微靠近,更加低的语调说,“这些人……他们才都三十岁出头,这个年龄,在艺术生涯中是很年轻的……谁都会有迷茫不确定的时候,我不想,他们被这功利的市场乱了心,影响到他们创作期的形成。” 他轻言细语,那么迁就包容。顾惜却觉更加困扰,离的近,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夹杂而来,熟悉是上次他也曾这么近,陌生之于他原本就陌生。 顾惜躲开这恼人的感觉,闷声说,“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隔行如隔山。” 他的声音追随而来,“那你想了解吗?随时都可以。” 他们说话,没有一句瞒着她。他甚至毫不隐瞒心里的想法。 顾惜却摇头,“我了解不起,也不想了解。”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她都太奢侈。一件上千万的艺术品,一个准入门槛接近千万的基金,是她人生真正的奢侈品。 程琦却被这话刺了一下,想到第一次见面,是他的出现令她才有了这样的落差,因为他的出现,令她才不得不认清现实,识时务的认命。 他不由打量她,她聪明,有胆识,也有本事,那双眼,笑的时候能弯出花儿来。 如什么卡在心口, 他今天来,是随机的。 早上,程进出门的时候,他明明告诉自己,他不来的。可是因为太想看一眼,他和她,完全没有交集的生活要见面,谈何容易。后来收到消息,他也必须来,他当时心里是那么高兴…… 他用一辈子没用的温柔语气说,“我今天原本没准备过来,早知道你会……”你会这样不高兴,我还来吗? 他不想问自己。 却见顾惜摇头,果断而肯定的。 “就算要委婉地开导一下别人,你也可以选另外的时间……”她抬头看向他,“你没必要一定这个时间出现,是不是?” 程琦顿觉无言以对,她是那么思路清晰洞若观火,他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半响,他才说“……只是想来看看你。” 语气竟然又像那一天他追到家里,站在门口说,“……你好不容易才来找我。” 这话能瞬间击垮自己的理智。 顾惜却摇头,心思沉重到极致,成了疲惫,她说:“你这样,说让我选自己要过的日子。”她想看着他,好好再一次和他说,却发现不能看他,她甚至不敢多看他。 她要被自己折腾死了,一次次,见一次,发现被吸引多一次。他能够引的自己万劫不复,可谁为自己的万劫不复买单? 她对着他的衬衫纽扣说,“你说了让我选,可我只感觉你画了一个天大地大的圈给我,我其实哪儿也去不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设想,可是你……”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我的出现,掩盖你的光芒。”他问,声音压着心慌。 顾惜说,“你令我的人生变得艰难。” 认识了这样的人,奋斗还有什么意思,奋斗到什么程度才配和他做朋友。奋斗到什么级别才能有底气和他谈情义。 纵然他什么都能给她。 可是她什么也要不起。甚至不敢再问,他到底要怎样。 他说过要做朋友。 可那显然是一句敷衍自己的话。 和这样的男人相处过,再若失去,那一定是后半生痛苦,情不由己,明知死路一条,她何必找死。又不是没死过。 顾惜闭上眼,掩去里面的雾气,恨死自己。 程琦怔怔地立着,知道她的意思,却不知可以说什么。 两辆车慢慢地从远处驶来,程琦的视线越过她,静了一秒说,“我送你回家可以吗?”原本十分钟之前,他是想邀请她去他家的。 顾惜一言不发,转身,车停在台阶下,司机下车来撑开伞,程琦却伸手,接过伞,对司机说,“你坐后面的车吧。” 后面车上是程思和程进。 司机不敢说话,却惊讶,“琦爷,海景城的路您不熟。”这是修饰过的说法,原因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程琦开车。 能把这小姐安全送回家是次要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程琦说,“无妨。”转身,伞遮上顾惜头顶一片天。 顾惜下了台阶,他伴着,在程思程进的目瞪口呆中,给她拉开车门,而后等顾惜上了车,他才轻轻关上车门。 顾惜的心,在副驾驶纠成一团。就连对一个司机说话,他都那么无可挑剔。 不是她心硬,不是她看不到他的维护。 可是这样的人,和他在一起之后,以后还怎么活。 她闭上眼,眼泪都想冲出来。 车门合上程琦上了车,他坐着,先是左右看了看,对顾惜说,“你系上安全带好吗?我挺久没有摸车了。” 顾惜沉默地去拉安全带,奇异的,压根忘了提醒可以让司机来开。 这个人,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 她坐着等,看着窗外细雨越来越急的落在车窗上,一扇窗,把风雨挡在外面,给她一个,只有她和他的虚幻世界。 车慢慢地动了,程琦终于熟悉了操作。 他慢声说,“一直都挺忙的,平时坐车可以抓紧时间看东西,所以现在越来越少摸车。” “也少摸钱。”顾惜脱口而出。 程琦没想到她会搭话,一下笑了,说道:“其实是我不喜欢花自己的钱,出门都花别人的。” 这么吝啬的说法…… 顾惜忍着,不想笑,但渐渐,还是有笑容露出来,关键反差太大,她没想这人说出这样的话。 程琦说,“不瞒你说,连这车都是人送的。” 顾惜的笑容淡下来,巴结他的人多,自然送东西的人多。 程琦看她又再沉默,心中叹息,说道,“所以说一心两用不好,如果我开车技术再熟练一些,就不会说出惹你不高兴的话了。” 顾惜:“……” 程琦把车慢慢拐出去,却生出一种荒谬的心思,这路越来越短,要是开不到头该多好。 ☆、第53章 雨落着,顺着车窗而下,顾惜蹙着眉头,心中一片愁绪。 她从来不曾这么烦恼过,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烦恼。她甚至一次次地想,早知道那一天,她要不要救这个人。 当然也只是想一下,就算选一万次,人还是要救的。 可她明明已经那么小心,她明明也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这件事变成了这样。 程琦开着车,不敢分心,却仍不时想看她一眼,只想问,“心里在想什么。”那双眉,只要轻轻皱一下,他就觉得想问清楚。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知道这女孩比自己以为的更加谨慎,但他自己也谨慎呀,可她怎么还这么防备自己? 他细想着曾经见面的情景。 第一次,在那婚礼上。 第二次,他一叫她,她就跑了。 第三次,他……想带她走。而她说了“好”。 其实那时候要是真把她带走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其实……”顾惜的声音传来,“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猜测你。” 程琦心中一凛,他不认为她想回心转意。 顾惜望着挡风玻璃,雨刷卖力地在工作,水被刮到两侧,井然有序,也梳理了她的情绪,她说,“你知道你的生活,和我最大的不同吗?” 程琦不知道她想引述哪个系统的观点,不敢轻易回答,“……你说。” 顾惜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企业管理方面的书很多,戴邵东甚至也是国外学成归来的,你知道他做实业为什么处处碰壁吗?” 程琦:“……”这他真不知道,他做的是高雅隐秘的现金流游戏。 顾惜抿着嘴,等了一会,等这个沉默长到足以回答她的时候,才说道:“因为大企业,国外企业的经营,和本土的小企业是完全不同的。跨国公司的方法用在小公司就是死路一条。” 程琦微微皱了皱眉头,莫名不喜欢她说出“死路一条”这四个字。 顾惜说:“很多人都觉得国外的跨国公司经验丰富,学的也是那一套,但是忽略了,自己的公司也许用上20年也难以达到人家的规模,大企业可以讲情怀,小公司,却得先务实,有利润才能建立品牌,如果一无所有,就去追求高尚,没有储备,就谈战略,谈运作,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谁给她卖命。” 程琦一言不发,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只有完全了解她的思想,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顾惜又说,“就和普通人一样,一个亿万富翁可以讲境界,而普通人,得先讲生存。” 程琦心中叹息,这个女孩子,说话到了关键时候,从不会把自己装进去,自己这么谨慎,也没给她任何明显的暗示表白,她不能明着拒绝,就用了这个委婉的说法,和自己讲大企业和小企业的经营。 程琦说:“你工作挺出色,上次阿进请的人,听说是业内有名的营销大师。” 顾惜一听那乌龙事件,露出一丝笑,说:“同行竞争也得讲情怀,就是不能破坏整个行业的基本规矩。这个……你应该很清楚。” 程琦说:“我多数接触现代艺术品,基金那边运作的也是这些,的确,基本的底线,谁也不敢轻易去破坏。” 顾惜说,“这就是西方企业可以持续壮大的一个原因,而我们的人,很多根本不懂这个,伤筋动骨的行业内.幕也三天两头挂在网上。” 程琦说:“今天你见的这些艺术家,他们的很多作品也在我手上,过上几年,价格也会有规律的逐步走高。”他看着前方,语气慢了些“……他们的作品,属于本身比较符合传统美学标准的。但早前他们讨论的那个,我就不会碰。” 他侧头看顾惜,“咱们这样互通有无,不也挺好。” 顾惜低下头,低声说,“你们的行业太高端,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你们讲的是资本转移,而我们,只能一步步讲经营。” 如果真有金字塔,那么一个在顶端,一个在底部。 顾惜觉得,如果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敢露出太多内心的想法,担心令人觉得自己和以前太不同,此时是不明智的。 她必须告诉这个人,他们的问题在哪里,以后会在哪里。 她说,“一个像苍鹰,直达顶端。一个必须像蜗牛,一步一个脚印……”说到这里,她忽然一转头,看着程琦问,“你平时接触的人群比较单一吧,我是说,不会三教九流都接触。” 程琦摇头,顿了顿,又说,“三教九流的也接触过,但也仅限于,搞艺术的。” 顾惜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带上笑容,她侧头看着他,忽然又问:“那你知道女人的一生,只有三张脸吗?” 程琦看着前玻璃上越来越大的雨,心和这天气一样,她不露笑容还好,她这样微微笑着,好好说话,简直令人心惊,因为他知道,那后面一定跟着一个精心准备的大道理,准备给他当头棒喝。 但也只能顺着,“……倒是,没听说过。” 顾惜说:“每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都像是‘天使’一样,对着喜欢的人,温柔,浪漫,善良,给对方欢愉。可是结婚后,‘天使’就要变得现实,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得不算计,看别人家的房子多大,别人的孩子上什么好学校,而这种压力,会一天天转加给伴侣,嫌弃男人为什么不能挣更多的钱,什么时候才能买学区房。女人走下神坛,变成普通人。” 程琦看向她,眼神略茫然,完全不知顾惜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纵然是婚姻,这也不是他或者她的婚姻会有的状态。 就听顾惜又说:“然后如果再过些年,女人的愿望还没有满足,就会开始抱怨,为什么当初选了这样一个男人,都是被爱情骗的瞎了眼。这时候的女人已经面目可憎,再也不值得爱。” 她说完,就看着他笑。 程琦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专心开车,他想了想,把车慢慢停靠向路边。 顾惜看到,也没有说话。 他熄了引擎,想了想,其实他觉得自己明白顾惜的担忧,哪怕听不懂刚刚那段话的意思。 认识了自己,注定她以后做什么,成功的喜悦也会降低,她的生活,因为自己而彻底面目全非。哪怕自己现在离开,她认识男人的高度已经被拔高,再也难低了。 那成了凑合。 “我也不想这样……”他说,想就此离开,却不舍得。想靠近,也知不可以。甚至不知道可以和她说什么。 他曾经以为,经过半年,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但现在显然不是。 雨滴滴答答落在玻璃上,砸出声响。 顾惜说,“其实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说那些话是吗?” 程琦看着她,不知怎么,觉得后面要出口话,估计又是要把他推远的,而且这次,她一定准备了杀手锏。 可顾惜已经说到这份上,显然不会再退缩,她说,“我想说,人和人不同,多数女人,都把成功寄托在男人身上,从古代,男权社会从审美误导女性开始,说小脚漂亮,裹了小脚,让女人从身体开始就没了竞争力,只能更加依附男性,到现在,这种状态其实一直没有改变。不结婚的女人就是大逆不道。” 她不看程琦的表情,继续说,“普通女人的婚姻是这样的,但我不是……”这句没说完,她忽然看向程琦,笑道,“我知道和你说这些,你应该会明白。” 看她笑,那么轻柔美好,程琦的眼神带上笑意,心中却不可自已升起怒意,他是一个不会动怒的人,能令他动气的,不容易。 她竟然真的又想和自己说结束! 却见顾惜转头望向前车窗,视线落在远处说,“之所以觉得你会明白,是因为你接触的艺术家多。每个人的生命追求不同,和艺术沾边的,需要的是灵性的需求。他们要的就不是一餐一饭,而是伴侣给予自己精神层面的满足。不止是生活的一致,思想的一致,更有智慧的一致。” 程琦震惊了! 一瞬不瞬望着她。 “懂自己的人,比爱自己的人更加重要。”顾惜慢声说, “人生的意义是先找到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缺什么,才能谈伴侣。多少人终其一生根本不会有。纵然做了夫妻,只是同路一段,纵然相爱,却不能懂得对方。甚至表面上陪伴相爱了一辈子,也未必真正的懂得对方。” 程琦被那话里意思彻底惊讶,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要的,是伴侣精神上的陪伴和共鸣,还有步调一致。 而他们俩,不同行业,互相不了解,地位不平等,平等都没有,怎么谈一致和共鸣。 顾惜更加缓而慢的说,“多数人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哪怕没有未来,也许会想,如果我和他分手了,至少我也学了东西,成就了自己。或者……如果我和他分手了,至少有一大笔财产,可以保证自己将来的生活……” “更甚至,也可以想,如果我和他分手了,至少曾经拥有过,想起来就自豪,和朋友提起来也有面子。甚至可以利用他的资源,给自己走出一个锦绣未来。” 程琦的心揪在一起,这说的, ——不就是他吗? 她甚至用这么市侩的想法陈述出两人的结果。 甚至是他从不曾想过的。 顾惜自己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给人说这样的话,但她真的扛不住了,这些话,纵然他没有表明态度,她也要先说清楚, 她说,“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舍得,不在精神世界上陪伴他。”这句话说的格外温柔,甚至带着心疼,好像怜惜内疚,自己不能给予对方精神上的引领和帮助。 不能懂自己爱的人,那样的爱,在她看来都是委屈了她的爱人。 程琦直直看着她,那样直而专注的目光,从未有过。 顾惜看向他,对着他的目光,不避不闪地说,“我们见过五次,第一次见面,你来戴邵东的婚礼,为了不让我下楼见客人,你坐在那里几个小时。你能给予别人最大程度的尊重。 ……今天在外面吃饭,别人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先看程进,想听听他都说了什么,你从这么小的事情上都在包容自己家的人。你这样的人,谁会不想和你做朋友呢。” 她的手扶向车门一侧,“可我是做实业的,你的行业我一点也不懂,纵然做朋友,都没有共同话题。所以希望你明白,这种错误的交集,真的令我很困扰。” 纵然是做朋友,她也想当一个对朋友有用的人。 而不是只是一有好处就迫不及待,一有条件好的男人就饥不择食。 程琦锁着她的侧脸,看她遥远而孤独,拼命保护着自己的精神领地,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错了。 他来的太草率。 他以为他站在她面前,自己又这么好,想护着她……可从没想过,她要不要自己的保护。 雨水,瓢泼似的天上落下,砸在车玻璃上,霹雳巴拉。他的世界浑然变色。 却一动不敢动,视线倔强地凝在那扶着车门的手指上,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走,这样瓢泼大雨,她宁可自己下车,也要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意思。 他看着那手指,心颤,知道自己敢拒绝,她立刻就会走。 他忍下心中的情绪,硬声说:“我先送你回家。” 顾惜的手毫不犹豫拉开车门,大雨一下落下,程琦连忙俯身过去抓她,他不敢相信,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会那么温柔地笑,竟然这么决绝。 雨水打湿了顾惜的肩头,她安静地看着他,等着。 程琦真是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她救过他,他怎么就令她这么痛苦了,他想到顾惜刚刚说的话。 如果她爱的人,她不懂对方,都会觉得是委屈着对方。 大雨落在他的手上,全湿了,更别提顾惜的半边身子,她还穿着裙子。 他发了狠,“行!都听你的。”他说完转身下了车,走到另一侧,飞快关上顾惜的车门,大雨倾盆,他瞬间全身淋湿。路上的车开的飞快,他站在那里,却忽然一动也不想动。 这种感觉,心里像挤着一团东西,简直难受死了。 大雨倾天而下,顾惜坐在车里,强迫自己不要看,不要想……也不要哭。 ☆、第54章 程家乱套了。 从程琦一身湿透回来开始。 程进和程思他们先一步进门,当时正坐在客厅说话,大家还有说有笑,今天那顿饭吃的太有趣,顾惜总正经的过分,没想到今天把自己给坑了。 开放式厨房里,程思拿了今天那个虾球的方子回来,厨师正在做,准备回头拿去逗顾惜。 还有琦爷今天竟然亲自开车,给人家撑伞,那体贴的样子……简直说不完的话题。 程琦在他们心里,真是从来没有办不成的事,就像今天那画,他们相信中间商拿了多少钱,画家当时出手是多少钱,程琦心里都会一清二楚。 那个男人,万事了然于心。 就是和顾惜的认识有点曲折,但曲折也只是小波折,何况今天还天赐良缘,和顾惜穿了一样颜色的“情侣装”,那不是缘分是什么。 程进想到这“缘分”,甚至都能原谅顾惜总是捉弄她,可是在看到他哥回来的那一刻,他惊讶地直接掉了手里的杯子。 ******* 卧室拉着窗帘,超大的床,白色,连地毯也是。 程琦穿着件白色的浴袍,坐在对窗的白色沙发上,窗外雨还在下,初夏,落出深秋的意思。 像今天最后那一刻,孤独的她。 程琦一直都认为,只有男人多数是孤独的,不像女孩子,买个东西,看个新闻,都要分享。可是男人不会,心里的世界怎么开口与人分享?最多分享,生意上的观点。 胸有丘壑的男人更是,因为保持距离和空间,才能令自己思考。 他端起旁边的水晶杯,里面闪动着透亮金黄的酒,谁都知道,他不爱喝酒。 但是心里的那一团,怎么也去不掉,他对自己,首次无计可施。 烈酒滑过喉咙,令他对自己生出厌弃。这世上带给人享受的东西通常都有害,他做的就是用精神世界掠夺别人的生意。 生平第一次,却被精神掠夺了自己。 旁边的沙发上,搭着他今天穿的衬衫,湿哒哒的,他不让动,那水不断落下,晕在白色的地毯上。 那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呀。 他未曾说过可以被借题发挥的话,她就给自己讲企业的经营,映射他们的关系……可自己装着听不懂,和她交换行业信息,她就又换了,和自己讲普通的女人,什么女人三张脸,绕了一圈,却是想说后面的话。 他当然明白,可以懂自己的人,士为知己者死,懂别人,思想上的共鸣才是驭人的最高境界。 嗯,他一直用。 也正因为了解,今天才震撼。 士为知己者死,能甘愿令自己连命都不要,那这东西如果烂大街也不会有那效果了。 他露出丝笑,心里清楚,其实那女孩的话经不住推敲, 她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好,所以不能达到那个,她觉得匹配自己的高度,才觉困扰。其实她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他应该欣慰。 按照他平时的思路,这是可以乘胜追击的时候。 可是耳边全是她的话, “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舍得,不在精神世界上陪伴他。” 但不知为何,最令他忘不掉的,反而是那一串分手后 她是那么自然而然地细数着,“多数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哪怕没有未来,也许会想: 如果我和他分手了,至少我也学了东西,成就了自己。 或者,至少有一大笔财产,可以保证自己将来的生活…… 更甚至,也可以想,如果我和他分手了,至少曾经拥有过,想起来就自豪,和朋友提起来也有面子。甚至可以利用他的资源,给自己走出一个锦绣未来。” 程琦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他把这个,救过他的女孩子,竟然逼到了这份上。 而那每一句话背后的意思,更是令人惊讶。 她觉得自己好,可以跟着自己透着欢喜,可以学东西……觉得自豪,有面子,纵然想到分开后,也是令她怀念的荣耀。这女孩的心思,真是温柔的令人心疼。 心里又实又硬的感觉越发强烈,她半边身子淋在雨里,安静看着自己的目光,落在心湖里一般,当时不觉,现在回想,每一秒仿佛都停滞,放大…… 他困扰地抬起手,却猛然在脸上摸到一点水湿,他惊悚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水渍,不敢置信般,又在眼睛抹了一下, 而后又看向手。 那更加明显的水迹,令他眼睛都直了。 ****** 顾念拿着那湿裙子,站在浴室门口,“姐,你到底怎么弄的,多洗一会,小心别感冒了。” 却听水声一停,顾惜拉开门走了出来,擦着头发问她,“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今天没事。”顾念把那裙子顺手扔进洗手间,“你怎么淋雨了?” 顾惜说:“忘了带伞。” 顾念也没追问,忽然换了张笑脸,搂着顾惜笑起来,“姐,你记得我们公司早前总说我风凉话的那女孩吗?” “怎么了?”顾惜擦着头发,漫不经心的。 “她呀,之前谈了个男朋友,说是男方家里可有钱了,还说准备谈婚论嫁,准备要嫁入豪门,真正的做豪门媳妇。” 顾惜看向她。 顾念说,“结果谁知道,昨晚她去找那男的,人家家里睡着别人。” 顾惜说:“别人的是非,你在公司听的吗?” “当然。”顾念把她拉到沙发上,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让她姐好专心听她说八卦,“她当时闹的呦,要不是男的家里有门路,今天说不定能上网看。” 顾惜没说话。 顾念奋力地擦着她的头发,又说,“这事简直绝了。她也不想想,人家那么有钱,就算白天和她谈恋爱,晚上还不是想睡谁就睡谁。” 顾惜说:“女孩子,你措辞文雅一点。” “我实话实说嘛。”顾念心情正好,一点没发现她姐不对劲,“再说,人家就算晚上和她睡一块,白天还是想和别人睡照样睡,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顾惜奇怪,抓住她的手说,“你既然有这觉悟,以前怎么还总想嫁个有钱的。” “那不是没办法了嘛,那时候咱们家什么情况,我想到以后一辈子为了一套房,也许一套房都没,还能计较什么。但这不是也看人,她有眼无珠。”顾念说着又继续大力给她擦头发。 顾惜的心,沉甸甸地往下落。 如果没有程琦,顾念现在…… 她闭上眼,明明和自己说过不想的。 就听顾念又说,“现在想想,那样的婚姻,真没有安全感。身边总有人虎视眈眈,你不知道,以前我做模特的时候,男人敢有点钱,现在多的是女孩子,为了一点钱,什么都愿意。” 顾惜垂下目光,突然想,不知道那个人……以前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她倒是觉得,以程琦的人品,不会是那种喜欢包养女人的人。 不过……包养可以形式不同。 她心烦地不行,明明已经没关系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想这些,自己也是有病。 她的头发被扯的疼,拉回理智。她转身,拉住顾念,柔声说,“念念,你和公司的合同,如果要解除,麻烦吗?” “解除合同?那当然要赔好多钱,可我为什么要解除,现在正发展的好呢。”她瞪大眼睛说话,却忽然抬手扶住顾惜的脸,“姐,你的眼睛怎么了,有点红,你刚刚哭过了?” “没。”顾惜闪开目光,“我没事有什么好哭的。” 顾念狐疑地看着她,只觉那一侧头的样子,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她喃喃说,“姐,我觉得你现在的气质和以前一点不一样,现在随便一下,都特别有味道。” 顾惜被逗笑了,“什么味道?我又没抹香水。” “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顾惜坐下搂在她,枕在她肩头说,“就是觉得,温柔的时候还带着坚强,令人觉得很有层次感。只想探究一下,到底是真的坚强,还是故作坚强。” 顾惜被搂着,心里暖暖的。 她柔声说,“在外面工作要照顾好自己,别说人家的是非,人家说的时候,自己也离远一点,别和人家置气知道吗?” “我知道,咱们家没后台。”顾念答应的又快又自然,“我不会惹事的。” 顾惜放了心,“我过几天要去一趟港城,接了新的工作。” “嗯。”顾念点着头,又问,“姐,你那公司后面有业务吗?这管理咨询公司到底能干什么呀。现在挣了钱,以后会不会赔进去?你要不要,也像那卖鸡蛋的,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的话天真烂漫,顾惜笑着,柔声说,“放心,赔了可以再做别的。” “为什么?” “我们的国情就是这样,处于一个变化的大时代,”顾惜慢慢说,“好像各种机遇从天上落下来,有背景资源的人可以圈一个行业,然后搞自己擅长的。可像姐姐这种,从零开始的模式,只能伸手,什么机遇离自己最近,就抓什么。不能挑行业。” 顾念似懂非懂,茫然地点头,又忽然说,“对了,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顾惜转身望向她。 顾念佯装叠手里的浴巾,异常踌躇地说,“嗯……我,我那天看到徐洋了。他毕业了。” 顾惜顿了一下,想到徐洋是谁,她说,“咱们管好自己就行,别管其他人。”她不想听,她没有任何精力去关心应付其他人了。 顾念的嘴动了动,低下头,说不出的欲言又止。 ******* 飞机缓缓降落, 戴邵东走的意气风发,走了一会,发现旁边人没了。 一回头,看到顾惜心事重重走在后头。 他拐回头,勾头看顾惜,“顾惜,你怎么了?我觉得你一路都不大对劲。” 顾惜被望的不自在,只恨现在是夏天,她没有围巾把脸藏起来,把行李箱递给他,“我有点累,你帮我拿行李可以吗?” “当然。”戴邵东接过箱子拉手,神情疑惑,“你好像有点瘦了,是不是最近也没有休息好。” 顾惜摇头。 外面接他们的人迎上来,打了招呼后,立刻说,“……你们程家那边的琦爷说要来拜访,老爷子正高兴,让我告诉你,一下飞机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戴邵东:“……” 顾惜愣了一下,左右看看,她想现在就转头上飞机回帝景城去。 ☆、第55章 机场里,顾惜好像定在了地上。戴邵东打了电话回来,看她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他收起手机说,“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顾惜说,“要不……我不跟你去了。这次你自己来吧。” 戴邵东以为她担心婚礼上的情况,安慰道,“放心吧,他认不出你,上次见的程进他们,不也根本没发现。” 顾惜无语地看着他。 戴邵东又说,“那人也没来过我家,这次提出特别拜访我爷爷,我爷爷很高兴,你不知道,那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以前也帮过我大忙,真不会注意你。” 顾惜胸闷,她说,“但人家这样来,显然和你爷爷有事情要谈,你爷爷不是很想见他吗,那么你的事情,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何况这是你家的亲戚,有他撑腰,你带我就多余了。” “这样……”戴邵东打量着她的脸色,觉得顾惜今天的精神特别不好,“那你是什么打算?要回帝景城去,还是想找家酒店住,回头自己玩一玩,等我一起回去?” 顾惜原本也是要住酒店的,这样说自然是想回家。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我还是回家去吧,你这里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也可以。” 戴邵东把行李箱递给她,“那我让人去给你买票,可估计得在机场等。” 顾惜摇头,“我自己去买就行,你别管我。” 戴邵东笑,“你的语气怎么那么着急,我去买票吧,得让汤念聪在机场接你呀,你这样一个单身女孩子。” 戴邵东一贯绅士风度倒是都在,但顾惜现在就想快点走,她说,“你别管我了,我不直接回帝景城,你这里有事,我正好去办些自己的事情。” 戴邵东听她这样说,自然不好再拦,关系还没到他可以追问顾惜去哪儿的程度,他说,“那我真的把你放这儿?” 顾惜点头,以商业伙伴的语气说:“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和爷爷说就行,你现在摸索出了一点经验,成绩也突出,他一定高兴。” 戴邵东点头,又嘱咐了她几句,带着人走了。 顾惜连忙到售票的柜台,看到最近起飞的班机,随便买了一张票,就飞走了。 ******* 大门一开,戴邵东走进客厅,后面跟的司机把行李递给佣人。 何伯迎上来,说,“老爷在书房等你。” 戴邵东连忙大步上楼。 戴世全正在书房,工人在周围忙碌,正把墙上的字画都收起来,戴邵东在门口站着叫,“爷爷。” 戴世全一看到他,就笑起来,“来了。” 戴邵东走近,“这些……爷爷你怎么把墙上的画都摘了?” “这些东西……”戴世全说,“都是朋友送的,也不知真假,回头别是假的让人笑话。不是说程琦一眼断金识玉吗?” 戴邵东说,“那是家里老人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抓周,左手金镶玉,右手文房,这样的人,生而不凡。”戴世全语气带着钦佩,又隐隐有遗憾,自己家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孩子。 戴邵东说,“他在瓷玉字画上面的造诣是很惊人,家里人都说,像是天生开了那窍。” 戴世全看向他,笑,“那也需要后天的努力,学历和为人处事是基本配置,上层建筑的高度全都靠地基。” 戴邵东忙点头,心里却哇凉哇凉,不知道他爷爷是不是想起来上次自己地基还没有打起来,就出了事情。 工人鱼贯出去,旁边的大书案空出来,戴世全看着上面的字, “观海” 那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再摘墙上就空了,他见过那人的字,侧头对戴邵东说,“他是你们家长辈,你下去接一接,家里其他人,我嘱咐过不用回来了。” 戴邵东应了,明白爷爷的心思,都是比程琦大的,来了就是晚辈礼,都尴尬,何况程琦不喜见外客。 戴邵东下去没多久,程琦的车就到了。 程进先下来,转身等他哥下车,看到戴邵东就不顺眼,加上刚刚又收到消息,顾惜人刚到机场,竟然就原处飞走了,简直令人发指。 他们又不是洪水猛兽。 程琦下了车,戴邵东已经走过来。程思从另一面下了车。 程琦说:“我来这里处理点事情,你爷爷和我神交已久,所以过来拜会一下。” 戴邵东忙说,“他正等着您。” 程琦被迎上楼,这是他第一次见戴世全,论辈分,俩人是平辈。但因为这亲戚关系太远,所以平时也没走动过,可从纯商场的利益讲,戴世全是早年的时代大弄潮儿,实业家。而程琦,现在掌控着隐秘而高端的金融游戏,非背景支撑不足以进场,所以从这个层面讲,俩人都是一些人的“精神领袖”。 戴世全的书房,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清幽雅致,是他脱离打拼之后修身养性的地方。 看到程琦,他非常高兴,心里竟一秒钟原谅了自己的那些孩子,这气度风华,估计只有积年累月和艺术品打交道,才能滋养出来。 程思把礼物递过去,程琦说,“早应该来拜访您。” 戴世全还没从那风度里缓过劲,陡然发现这语调中的顿挫更加恰到好处,纵然天生底子好,也得对自己有一定要求才能达到这程度,不由心里更喜欢了些。 笑着请他进,“这是我的书房,平时最常呆的地方,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在这里也好说话。” 语气一点不客套,毫不掩饰对程琦的喜爱。 戴邵东收了礼物,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有人来上了茶,一时间,气氛好到不得了。 戴世全说:“听邵东说,你们最近一直在帝景城。” 程琦的视线转向戴邵东,说:“邵东这次做的非常出色,之前和……”他一时忘了名字,程思连忙补上,“尚百。” 程琦点头,露出笑意说,“我不常接触零售业,还是这一次,听几个人都提起,说a&c和尚百的商战,非常的精彩。” 戴世全听到程琦夸a&c,那毕竟是自己公司旗下的,戴邵东做的确实好,不止对外赢的漂亮,听说对内还来了一次大清洗,但却不便跟着夸自己孙子,说道:“生意不好做,考验领导者的智力,情商,人格魅力,哪怕都到位了,运气没来,也是不行。” 程琦微微点头,“这话真对。” 程进心中不屑,这话说的好听,还是在映射戴邵东上次创业失败的事情,万事具备了,运气没跟上。连他都哄不住,还想哄他哥。 却听程琦说:“之前我也才听一位朋友说过,原来做生意真的不容易,一样的成功法则,也有水土不服的说法。” 戴世全一时没想到,是哪一种水土不服,当然生意成功的路可以千万条,失败的原因更数不胜数。 “做生意失败的原因太多了,指的哪一种?” 程琦说:“我那朋友说,国外大企业的所有成功理论,对我们现在做实业的,其实都帮助不大。因为国外的商业模式比我们早很多年,” 话没说完,戴世全已经开始点头,“正是这个道理,现在年轻创业的,都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学西方的那一套,可是不想想人家商业社会多少年了,法则和我们一点都不同,可是外国人就是有办法,让这边的都学他们。” 戴邵东心里忍不住吐糟,那还让他出国去读书。 茶香淡淡散着,程琦听完说,“其实艺术品市场也一样,审美观一直也在受西方社会的影响。” 这是戴世全不熟悉的行业,也正是他想了解的,看着程琦的目光欣赏而期待。 程琦知无不言,慢声说道:“所谓东方审美观,西方审美观,现代审美,古代审美……”他微微一笑,说,“但到了国际艺术品市场,这些统统都不用,西方社会想让我们觉得什么美,连着出几个天价成交的艺术品,无论器物本身,整个市场的审美都跟着走了……偶尔有个不媚俗的,反倒会被笑没眼光。”说到后来,神色有点冷。 戴世全愣愣地看着程琦,程琦的语调原本好听,再要是提到这样的话题,那简直是绝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那行饭的。 他在程琦这里,有了新的体会。 但却觉得这观点,每一条都说到自己心里,他慢声说,“零售的也一样,大众的喜好越来越受西方影响。”戴盛年看了戴邵东一眼,“所以出个系列,还得到国外去注册。” 戴邵东连忙说:“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只能先顺从市场的大规则。我要注册个本地品牌,不包装,拿什么赢尚百。” 戴世全:“……”这话虽然没错,可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一讲,就变的高雅。 就听程琦说,“这种构建民族精神家园的任务,对大家而言,都太宏大了。”他问戴邵东,“你后面还有什么想法吗?” 戴邵东受宠若惊,琦爷又帮他说话了,连忙说,“还没……那件事也是才告一段落,我也是今天刚回来。” 程琦微微点头,略微思量,转头对戴世全说:“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兴趣,还是最重要的。” 戴世全已经表达不出,他有多喜欢程琦,他墙上写的那两个字,正是“观海”,程琦这样说,隐隐地捧了写字人的情操,更有知己般的了然。 他一时间,都想留程琦多住几天。 就听程琦又说,“邵东是可造之才,可是就是像我那朋友说的,在外受的教育……回来经商如果没人提点,一时估计还无法领略本土化的意义。” 戴世全若有所思,想到戴邵东的父亲,如果自己要成功,早就成功了。现在儿子做出了成绩,想来还是因为戴邵东本身的资质。 但无论怎么都好,深觉程琦有一点说的非常醍醐灌顶,本土化。 好像如什么豁然开朗,他叹了口气说,“确实如此,当时他父亲说,国内教育的通病,就是令人忘记思考,说还是出去上学更好,总得接轨。但现在看来,和做生意的时机一样,纵然有好的想法,时机要是还没到,市场没有准备好,也是枉然。” 程琦淡声说:“他还是有福气的人,有您可以指点,操千曲而后晓声,同龄人里,他这样的,已经难得。” 程思在旁,沉静地想,戴邵东和琦爷同岁……嗯,琦爷怎么总是忘记自己多大。 ******* 当天晚上,顾惜收到了戴邵东的电话。 戴邵东告诉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爷爷让我留在港城,他准备亲自教导我,我……我暂时不用会帝景城了。”他的语气兴奋而忐忑。 顾惜想了两秒,说,“恭喜你提前达成了目标。” 戴邵东说:“那还是多亏了琦爷,他觉得我没有成功,主要是没有意识到要本土化。”他长长叹了口气,“你也说过我要尽快学会这个,他倒是和你异曲同工。” 顾惜压着火气说,“……没事,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就可以。我这要睡了,今天飞了一天。” 戴邵东说:“怎么飞一天?最多两趟不是?” 顾惜咬着呀说,“我转了个机。” 挂上电话,顾惜低头,把脸狠狠地砸进手心里,——自己上当了,还以为他去堵自己,原来是釜底抽薪,这个混蛋! 最混蛋的是,他还敢用她刚说过的话! 顾惜气的,牙都痒了。55 ☆、第56章 雅间里, 汤念聪坐着吸烟,顾惜消化着他刚刚的话,“你想创业?” “项目我已经选好了。”汤念聪弹了下烟灰,扫了一眼顾惜身上的裙子,黑色的真丝裙子,显得人很飘逸,“邵东留在了港城,他说你好像有事,精神不好。今天一看,好像还真是。” 顾惜说,“我昨天和他去,然后当天又飞回来,一早又被你叫起来,没有休息好而已。” 汤念聪夹着烟点头,“没事就行,有事说话。” 顾惜被这仗义而强势的口气逗乐了,遇上那样的人,她都束手无策,何况是他们。她相信,知道对方是程琦,这些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她低头,自己乐了一会。 “你笑什么。”汤念聪斜睨她。 顾惜摇头,那人逗她一下,不过想自己忍不住去找他算账,现在她不去找他,看他能怎么样? 收起笑容,她说:“你想做什么?” “邵东那事情……”汤念聪略赞赏地看了顾惜一眼,“证明你是真有点本事,所以我和家里说,反正最近也闲,你觉得做什么行业好。” 顾惜思量着,这话后面的意思一定是,“你看看好朋友都上进了,你怎么还无所事事?”压力都是来自身边的人,爱人,好友,她问,“你家人催你了?” 汤念聪吸烟的动作略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邵东总说,有些事情不用说那么明白。”语气有点傲娇。 顾惜笑着点头,“明白明白。那么……”她看向汤念聪,“那就是说,你和戴邵东上次创业失败,家里已经原谅你了?” 汤念聪盯着她,眼神略愤怒。 顾惜慢声说,“创业不容易,你知道我们每天有多少企业倒闭吗?我问清楚你们家里的态度,才能考虑这事情怎么和你谈。” 汤念聪皱眉,“那事情不要提,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家现在没问题,你放心就行。” 顾惜点点头,心中失望,以为好下手的家伙关键地方也不蠢,她说:“那你准备做什么项目?” 汤念聪说,“我们家和戴邵东家一样,都是多元化,餐饮,超市,电商都有渠道。我考虑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担心食品安全,加上自己家有现成的资源,所以我想弄一家绿色食品公司。” 顾惜问,“需要自己种植吗?” 汤念聪点头,“那当然,不然弄什么公司?” 顾惜诧异,“你又不懂任何农业知识,怎么敢碰这么生僻的行业?” “这怎么叫生僻呢?”汤念聪敲敲桌子,神色不耐,“还是你不懂?” 顾惜以前住在汤念聪所谓的乡下地方,要开的是矿泉水厂,说她不懂这个,那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她也不生气,大家谈生意都是这样。 慢声说道:“我是说对你而言生僻,你这种家世的人,接触的行业都是已经成规模的,现在你要自己搞种植,那是农业,不论做哪一行,首先自己得计算自己有多少资源。” “我计算过了呀。”汤念聪按熄了香烟,看顾惜一眼,转身去把窗子推大了一点,“刚刚说的那些,有餐饮,超市,到时候东西包装好,直接自己家连锁餐厅可以销售,有成品也可以进超市。多好。” “想法是好。”顾惜说,“可这事情不是这样算的,有想法不够,要看这事情有多少的可能性。” 汤念聪说,“我这样说吧,第一,家里不管我,第二,我这人也是能做事的人,你别用以前的印象衡量我。第三……”他猛然一停,问顾惜,“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正在说吗?” “那你不会给点反应?” 顾惜:“……” 汤念聪看她不解风情,拿起公筷,给她随便夹了口菜,放在碟子上,“第三,最重要的是,我考虑家里的行业得有点突破。而我们是人口大国,食品问题,越来越令人困扰,各种食品添加剂,以前都被捂着,现在信息透明,大家越来越懂得选择。食品安全,将来会是人人都会关注的大问题,大有所为。” 顾惜看着碟子里的菜,提到食品问题都没胃口吃了。 她说,“你这样的设想很好,但你要知道,设想离成功的那一步,差着十万八千里。” 汤念聪抬手敲她的头,“你怎么不开窍?我找你是泼凉水的吗?” 顾惜的右脑袋被敲了一下,她有些不满,但又不想在这事情上浪费时间和汤念聪吵,转而说道:“我以为你今天是请我以咨询公司的名义来的。” “当朋友不行吗?”汤念聪露出挑衅地表情,“咱们关系都这么近了,你怎么还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口气。” 顾惜被他打败了,“你这人谈事情的时候怎么不专心。”她指着桌上中间的花,“你看,你的目标在那里,看着美好。可是这一路上……”她比了一下距离,“得多少问题,你知道在什么地方种植吗?当地政策面是否支持?交通是否便利?当地工人的就业情况,对了!” 她看向汤念聪,“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现在农民都被房地产商骗去盖房了,你手上有人吗?” 汤念聪:“……” 顾惜看他整个人都呆了,略有小得意,这种小孩子天真的创业梦,可以说还没开始就注定失败一半。 汤念聪想了一会,他的创业热情正浓,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说道:“这些都可以商量,慢慢解决。我刚不是说了,我有资源优势。” 顾惜忍着笑说,“你那个,不叫资源优势。刚刚我说的那些,你都有了,也算不上资源优势。” 汤念聪气的一扔筷子,“你能好好谈吗?” 顾惜侧身,对着他说,“如果我是坏人,就看着你去一条路走到黑了,不管我觉得你这个人本身有多少问题,但是你能相信我,我就知无不言。” “你对我……”汤念聪表情愕然,“你竟然对我有意见?我怎么你了。” “你总敲我头。”顾惜指了指刚刚被敲的地方。 汤念聪不会反应了,她的眼睛会说话,大眼睛一动就准确表达了愤怒,她很少这样专注表达情绪,这样一下,竟然说不出的可爱。 他笑道:“那是喜欢你,觉得你好玩。” 顾惜看这话越扯越远,说道:“算了,咱们说正事,有个数据可以先给你说一下,据统计,新成立的公司,能撑到三年的,100家里面不超过10家。也就是创业有九成概率会被淹死。” 汤念聪:“……” 顾惜又说:“而且每一天,有将近一万家公司倒闭。”她略一算,“大概咱们俩这说一分钟话的时间倒闭10家。这一顿饭吃完,已经有两三百个老板可以聚在一起抱头痛哭了。” 汤念聪:“……” 顾惜慢悠悠说:“所以还是回去想清楚的好。” 汤念聪的创业热情,被顾惜一阵子凉水接连浇灌,终于冷了些,他说,“资金量五千万,不够可以商量。你觉得不能做吗?” 顾惜说:“我前几天还和我妹妹说,普通人创业,要看自己身边的机遇是什么,就像糖果从天上落下来,自己伸手去抓,可也许就算抓到了,吃到嘴里也是酸的。你回家算清楚,自己真的是不是要选这个当创业方向。” 汤念聪烦躁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当咱们俩今天出来吃饭吧。”他说完,刚拿起筷子,又不满地补了句:“你不也才开始创业,以前也没见你有什么商业天赋。” 顾惜慢腾腾拿起筷子,吃饭,不说话。 汤念聪没了意思,好像欺负了人家,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又问她,“你的公司弄的怎么样?” 顾惜说:“地方看好了,就在万通大厦,他们是精装修的写字楼,带家具。租金有点贵,但胜在方便,回头我们公司做起来了,随时可以撤走。” “那公司招聘了吗?” 顾惜说:“我准备明天去签约,然后就我和安星两个人,还会招一个秘书,接电话,接待用的,暂时三个人就够了。” “三个?”汤念聪被这个配置惊到了,“你好歹之前挣了60万,怎么不多请几个人,你们三个,这样也能叫公司?” 顾惜说:“又没有业务,请人回来看报纸上网吗?我们又不是国企。” 汤念聪死活有些想不通,“那买车吗?” 顾惜看向他,“可以用租的!” 汤念聪:“……” 他说:“之前不是说要介绍客户给你,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和朋友介绍。” 顾惜一笑说,“放心,戴邵东已经走了,我现在出来做事情对他也没影响,回头我告诉他一声,如果要谈事情,我们公司助理和副总也是有的。” 汤念聪噗嗤一声给笑了,“这可够灵活机动的。” 顾惜笑了笑,继续吃饭。 汤念聪伸手去拿烟,一看顾惜,身上衣衫单薄,怪可怜的,他就收回了手,想着回头还是赶紧给介绍两个客户。至于刚刚那事情,他觉得顾惜太谨慎,还是他自己先来吧。 他还不信了。 ******* 第二天一早,顾惜去和写字楼签了约。 刚办完事,和安星下楼,准备讨论请秘书的事情。 上次的路边,程进的车停在那里,一看到她,程进就下了车,一边扣着西装纽扣一边走过来说,“找你,有空吗?” 安星皱眉,用眼神表达,“怎么又是你?” 顾惜看着他,神色稳稳地柔声问,“你们从港城回来了?” 程进就笑,“我来接你,我哥找你有事。” 顾惜点点头,“正好,我也找他呢。” 安星站在旁边,青天白日,却觉得,顾惜的语气……说不出的,阴测测的。 ☆、第57章 夏日临近,树木繁盛,程进开着车,不时看旁边的顾惜,她怎么没有发火? “你还真的准备开公司?”他问顾惜。 顾惜看着前面,没听见似的。 “这地方是不是有点小?”他又问。 顾惜面无表情。 “……你,这样子是在生气吗?”程进看着她笑,“如果真的是生气就好了。我会很高兴的,提前和你说一声。” 顾惜:“……” “对了……”程进又忽然说,“听说你前天坐飞机玩来着,一天坐了三次?” 顾惜咬了咬下唇, 程进说:“其实你想过没有,自己的问题在什么地方?” 顾惜转头看去左边窗外。 程进眼睛都带上了笑意,深切的愉快,“对了……上次你不是问我,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吗?” 顾惜攥住手。 程进敲了敲方向盘,“你这人怎么这么谨慎,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整个人都少活力,你知道吗?人小的时候总是活力旺盛,然后越大,坐的越多,科学家说过,这是减少生命力的现象你知道吗?” 顾惜一动不动。 程进说:“我说的真的,你应该多点活力,不高兴就发火,这样生闷气,对自己也不好。你想想,你要不是太谨慎,何至于一听到我们要去,就吓的坐飞机飞走,怕我哥让人堵你吗?还慌不择路,看看,白折腾自己坐一天飞机。” 顾惜转头看向他,盯着他看。 程进一看她有反应,立刻又笑,“你不觉得,缘分真的有吗,那天……我哥和你穿一样的衣服,你真没觉得缘分?”这话题他不敢和他哥交流,转而选顾惜了。 顾惜不想理他,转头去看窗外,一棵棵,飞驰而过的树,车在十字路口停下,有情侣相拥逛街,妈妈抱着孩子过马路。 “……还不说话?”程进靠在车门上看她,看她穿着单丝的裙子,整个人都纤细,头发搭在肩头,毫无战斗力,他就说,“你这样的女孩子,早点嫁人多好,做生意多费精神,你看看你,折腾自己半年,才折腾到哪儿。以后再开了公司,那事情多,你也得受委屈,何必呢。” 顾惜看向他,忽然问,“你多大了?” 程进一愣,“我,我25,怎么了?” 顾惜露出笑容说,“没什么,我觉得你这个年龄真是天真烂漫,令人怀念。” 程进:“……” 顾惜眼睛带笑看着他,“你说的这么开心,其实不知道,今天我要去找你哥哥说什么吧?” 程进被那笑容弄的不踏实,好像都是算计,他心中升起警惕,忽然也没了说笑的兴趣。绿灯一亮,他开的比之前快了些,心里却隐隐的,更加不踏实。特别是……余光发现顾惜还在看自己。 这感觉太奇怪了。 他猛然多了不好的预感。 车一路冲向家,树木已经繁盛到遮天蔽日,一上这条路,那清脆的绿,就好像换了个世界。 顾惜下了车,转头看着刚刚上来的地方,远处隐隐有车往来的声音,却什么也看不到。身后的游泳池碧蓝碧蓝,和远处的天,呈出同一种空灵。 美的不像样。 “看什么呢?”程进叫她,“快点。我哥还等着。” 顾惜转身往里走,随口说,“你和你哥的感情倒是挺好的。” “废话不是。”程进说,随后又想说什么,嘴动了动,却没再说。 一进去,就看到程琦正从大圆弧的楼梯上下来。 他对顾惜说,“阿进和你说了没有,我这有点事,不然就自己去接你了。” 顾惜站在那里看着他,这种熟悉到理所当然的口气,和她预想的见面一点不一样,怎么连惭愧都没有。 嗯,她觉得自己这次是不是还是有点轻敌。 程琦已经走到跟前,带着笑意说,“见了几次面,还没有和你介绍家里人。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 顾惜攒了两天的火气,陡然发现,这对手不是一般人。 程进已经甩着车钥匙去客厅。 程琦微低头,打量她的神情,柔声说,“戴家的事情,等会和你解释……上次给你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早上吃的什么?” 顾惜被他健忘症般的对话彻底弄到无语。 程琦说,“我也是昨晚刚到,去那边是处理点事情,听说你要去,我和你提过,戴家有点复杂,你去那边不安全。我知道你聪明,一想就能明白我的用意……” 顾惜心里要狂躁了,这什么人呀,他算计了自己,听口气,还想要自己理解感激他?! 本来是想吵架的,但这一刻,她猛然换了心思。 那天谁在大雨里站半天,答应不再烦自己的? 这人不会真的有健忘症吧?! 程琦看她还站着,身上薄裙子被不知哪儿来的小风吹了裙摆,他抬手,搭上顾惜的肩膀,“我们去客厅说话,今天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 顾惜的高跟鞋细,走了一步,地板上发出轻响。 程琦看了一眼,看到她脚腕上很细的鞋带,缠在脚脖子上,那样说不出的纤幼可怜,觉得有什么东西,猛然就在胸口又炸开了。 一念间,俩人已经进了客厅。 程思正站在厨房,面前放着一个大的水晶玻璃瓶,一大捧柠檬薄荷叶堆在旁边,他看到顾惜,笑着说:“我听说你来,给你弄个好喝的。” 落地门开着,风透过青草地吹进来,顾惜的心,慢慢纠在一起,这些人,比自己以为的更加难打交道。 程进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在回短信。 顾惜坐下,他拿着电话凑过来,天真地语气问,“我这有个笑话,你要听吗?” 顾惜:“……” 程琦在她身边坐下,“路上累吗?”动作语气亲昵自然,纵然只是这一下,顾惜被那天经地义般的感觉压的喘不过气。 叮叮当当勺子碰着玻璃瓶的声响。 她抬手,轻抚了一下头发,空气里有非常淡的香气,像是旁边人身上来的,也或许不是,顾惜忍着神经错乱,觉得之前的想法不好用了……鼓起勇气看向程琦说道,“之前……你说来找我,是因为我帮过你,你就想护着我,是不是?” 程琦看着她的眉眼,点头。 顾惜愣了下,那是怎样的神情,万事尽随你意的纵容。从来没人这样看过自己,她猛然闪开目光,说,“这事情,我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做人不能不识好歹,既然你一定要报恩,我不接收,也不好……” 程琦眼中带上笑意,好像等着她出招。 程思隔着料理台,宽大的客厅,看着顾惜的样子也是带着笑意。 只有程进继续拿着手机,专注地按,像个大孩子。 顾惜等了一会,还是只有玻璃樽叮叮当当的细响,程琦半个字没有。真是有点挫败,这男人……他,总知道自己要作怪,所以不搭理。要不是这种情况,顾惜都想郁闷地裹着被子滚几下,她招谁惹谁了。 她气恼地看向程琦说,“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想护着我?”她说完,自己头皮先炸了,这话太羞耻。 程琦却看着她,不急不缓,“……你说。” “……你说。”两个字也能婉转纵容地勾到心底。 顾惜尴尬症都要犯了,觉得脸似火烧,这种男人,三辈子她也要不起,心一横,手指向旁边的程进,说,“我喜欢他,要不你做主,让他和我好吧!” “啪嗒”一声脆响,程思手里的不锈钢长柄勺子落在料理台上! 程进拿着电话,惊讶地瞪着顾惜,用眼神写满,“这tm怎么还有我的事?” 顾惜这下痛快了,一定要算计自己,她也不介意当个搅家精。 程进反应了几秒,发现真有自己的事情,他一扔电话,怒火冲到天灵盖,这女人,明知道他哥的心思,她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挑拨的这么明显,卑鄙呀。 刚想开口,却听程琦说,“看上阿进呀……”那声音不紧不慢的,还带笑意。 程进放心下来。 顾惜望向程琦。 程琦说,“……你之前不是说,如果自己有了男朋友,至少得是思想,智慧上一致的。你觉得阿进,可以跟你步调一致?” 顾惜说:“我真的就看上他了。”想也不想地语速。 程思搅着手中的水,柠檬在里面转,旁边的薄荷叶醒神,竖着耳朵听。 程进一看他哥不说话,心里一个激灵。 程思挪了下手边的水,忍着笑。他们都不知道程琦究竟和顾惜说过什么,发展到哪一步,现在看来,原来……才到这儿呀。 他连忙拿着杯子走过去,“喝点东西再说话。” 顾惜看着那柠檬带薄荷叶冲进杯子里,翻滚着,夏日的清凉扑面而来,也觉得心凉。 就听程琦说,“……你的想法,原来挺多变的。”客厅安静,这一句格外意味深长。 顾惜挪了挪杯子说,“爱情本来就是多样的,不能一致我可以选择控制,他,还是蛮容易相处的。” 程进愤怒地旁观,这话言下之意,掌控自己这样的不要再容易。忍不住恶狠狠地来了句,“我天天都出轨。” 顾惜转头看他,温柔地说,“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不介意。” 程进:“……” 程思笑着递给他一杯水,程进想扔到院子里。 屋里一时安静,只有院子里风吹小草乱晃。 顾惜知道程琦在思量,心里有些隐隐的期待,这话已经很明显了,他再要还缠着自己,自己就要搅合他们,虽然卑鄙了些,可是他对自己用的手段也称不上光明正大。反正他也没说过喜欢自己,自己和他弟弟,他总不好意思再食言了吧。 这一刻,她对人生有了新的领悟: 人逼急了,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她看向程琦,等他一句话。 却发现程琦一直都在望着自己,那眼神,包容而充满耐心,他抬手随意指了一下程进的方向,说,“之前……我没有告诉过你,阿进没有父母,是陪着我长大的。他最亲的人就是我,所以你要真的想要他,就给你。” 他的语气纵容,眼神纵容,连神态都是纵容的,就那样看着自己说,“你要他,就给你!” 顾惜的心,慌不择路地狂跳起来,这男人,他怎么能这样说话?怎么能用这件事,也动人心魄。 随即那慌乱又堵在一起结成团,变成内疚。 程进原来是孤儿,人家最亲的就是这哥哥,自己却故意那样说,想破坏人家最珍视的东西…… 她明知道程琦是故意那样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自责。 他那样的神态,好像包容到极致,也可以纵容自己到极致,大家地位不对等,手段虽然差不多,可就算她能看清他的用意,她想防备,显然很徒劳。 萤火难争日月之辉的徒劳。 她坐在客厅,脸色苍白,脊柱冒出凉气,猛然绝望,觉得无计可施了。 ☆、第58章 客厅里剩下两个人, 水杯外,水珠凝结着落下,客厅安静到令人如坐针毡。 顾惜的无计可施令自己觉得愤怒,她猛然站了起来,转身居高临下,对程琦喊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程琦看着她,眼神如冬日可以穿透冰冷的骄阳,给人温暖,他说,“你知道的。” 没了第一次追到家门口的“笨嘴笨舌”,全是不疾不徐的势在必得,顾惜气的恨不能立时跑远,她压着火气说,“做人讲诚信是基本的,你这样……” 她的表情无奈到无助。 程琦的眼神定在她脸上一秒,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拉她的手腕。 顾惜警惕地一下抬起手,扬在空中,“你现在准备干什么,软的不行来硬的吗?” 程琦低头带上笑意,“都说了,今天有话好好说。” 顾惜退后一步,“我都不明白有什么好说的。你这样的人,不是应该一言九鼎吗?那天下雨,你明明说过都听我的。” 程琦的笑意敛去,看着她说,“你知道为什么?” 那眼神认真,带着执着,好像再没有力量可以阻挡他,或者……他自己也对自己无能为力。意思太多,顾惜看不懂,也不想懂。 她烦躁地挪开视线,“我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咱们都谈不上认识。见过的次数一只手……”她摊开左手,一想又不对,补上右手,“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你这样逼我,没有觉得太卑鄙了吗?” 程琦看着那两只摊在自己面前的小手,眼神一下变得幽深,右手就抬了起来。 顾惜眼明手快,一下收回手躲开,看他的神色更加警惕。 程琦对上那眼神,觉出无奈来,他说,“虽然见的是不多……可是在我心里,觉得我们认识好久了。” 顾惜退后一步,抬手捂上耳朵,下意识的动作,又觉得太幼稚,她连忙放下手,“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那语气绝望中带着无计可施。 程琦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过了一会,说,“那天……我真的想过都随你。可我回来一想,觉得这事情不对。” 不对?! 顾惜被惊讶了,“这有什么不对的。”她也不等程琦说,自顾自和他讲道理,“我救你的时候说的多清楚,你要是我,你救了个人,还救出一个麻烦,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她觉得呼吸困难,走到落地门前,一下推开,风灌了进来,吹扬起她的裙摆,“咱们去外面说话。” 程琦站着不动,看着她,她身上是月白色的裙子,这样站在风里,单薄地令人心疼,他走过去,伸手去推那门,“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门慢慢合上, 顾惜伸手挡上,她说撑着那门,面部表情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程琦看着她的手,那手腕那么细,却奋力地抵抗着,令人心悸,他收回手,说,“我一直都知道,人应该专注自己能做好的,而不是自己想要的。” 顾惜说:“你别这么说,我这样的人,只能选择自己能做好的,不能去肖想自己想要的,因为那往往不切实际,可你哪里需要,你不用给我灌鸡汤。” 程琦笑了,“你这么聪明,我怎么敢给你灌鸡汤。” 顾惜不为所动,“我早就和你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大家的交集本来就是错误的。就像戴邵东这事,你觉得是为我好,可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你做的为我好,我未必会觉得好。” 程琦说:“那你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大家商量着解决不是更好吗?” “能有什么问题?”顾惜说,“咱们俩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总说话不算数,我不想认识你,不想和你做朋友,也不想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 程琦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是想过不打扰她的,可是……他做不到。 他柔声唤她,“顾惜……” 顾惜看着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门开的一道缝,吹着她像吹一尊雕像。 程琦的眼神,从她的发丝挪下,到她紧紧闭着的唇,再到撑在门上,紧绷的手,心也跟着她绷紧,“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要不你教我,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来了,你就能认识我,和我说话……可你不认识我,也不想和我走。” 他挪开视线,又说,“后来那天下雨,你又说了那样的话,我知道自己是该放手的,你已经那样说了……可是回来后,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认识。” 他伸手,拉上顾惜的手,“你都还不认识我……给我们个机会,好不好?” 顾惜低头,看到握自己的那手,轻轻地握着,好像随时给她机会甩手而去。这样的人,用这样低三下气的语气说话。 她觉得眼睛都酸了,她甩开他,“如果我说不行,你会怎么样?” 程琦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有点愣神,“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顾惜被气笑了,“其实真话假话都无所谓,反正我半点不会相信,你是一个不会说话算数的人,我看出来了。” 程琦:“……” 的确,在她这里,他的信用已经跌负了,如果他一早知道那出口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就压根不会答应她。 “我觉得对我不公平……”他忽而说,有点闷闷的,“如果做了朋友之后,你觉得我有问题,不想理我,我还能说服自己,那天那种情况,你用自己威胁我,我以前也没有那样被人威胁过,所以一时没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 顾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像被这赖皮的举动惊呆了。 程琦说,“我最初来找你的时候,也和现在的想法不同。那时候是……想护着你。”他看向顾惜,“可是现在……真的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顾惜彻底不耐烦了,“你现在这是威胁我吗?我知道你本事大,在我面前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手段多的不得了。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她越说越气,“我的生活好像一秒钟就被控制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甚至问过我自己,如果时间倒回去那一天,应不应该救你。” 她看着程琦说,“你这样一次次食言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要我?你说个时间,时间到了你就放我走,可以吗?” 她的语气可怜兮兮,已经退到了悬崖边。 争不过,算计不过,她被欺负到穷途末路。 程琦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顾惜,我爱上你了!” 顾惜退后一步,后背一下砸在玻璃上,瞪大眼睛看着他,惊慌而错愕。 “你知道是真的对不对?你知道我对你……”程琦站着不动,却对抗不住那目光,那样会说话的一双眼,如同敞开着心,被看到心底,他上前一步,“别这样看我。” 低头,毫无预警就压上了她的唇。 顾惜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变得空白,只觉得那绵软的触感挨上自己,而后早前那令自己惊慌的淡香也来了,来自男人,陌生的,刺激的,令自己惊惶无措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排山倒海的陌生沉沦, 他拥上自己,她的心跳失了速,跳的自己眩晕。那么热切的触感,强而有力,他想要她,那么清晰明白。无处挣脱的占有,令她搞不清身在何方,只能被动地傻站着,颤栗着,被人予取予求。 两辈子第一次的感觉,快乐而煎熬,令她双腿发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苦无出路,忽而,那*有了宣泄,他启开了她的唇,猛力把她压在了门上,刺激到极致的侵略,男人的心跳震在她心口,顾惜差点想抬手搂上,而后她一下清醒,猛然推开。 看也不看,拔腿就跑。 程琦完全没料到,转头追去。 顾惜跑的飞快,高跟鞋恨不能脱掉。看到屋外的游泳池,她浑身发热,想跳进去。手臂一把被人拉住,“顾惜……”他的声音紧随而来。 顾惜回头,想也不想的猛推一把,陌生的感觉包围着她,令她惊慌而疯狂。 程琦猝不及防,胸口被大力袭击,他还拉着顾惜的手,顾惜的高跟鞋在水池边一滑, “哗啦——”一声,她掉了下去,手里拽着程琦。 ☆、第59章 沙发上, 顾惜坐着,身上穿着浴袍,头发滴滴答答在滴水。 程进站在对后院的门口,拿着手机对准她,好像在瞄准,怎么拍她的狼狈。 顾惜抬手抚了下头发,由着他。刚刚那一幕太过震撼,所以这就是小儿科了,那么多人冲出来……原来宝贝疙瘩是这个样子。 程思端了杯咖啡过来,递给她,“你……真不去洗澡?” 顾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等我裙子干了,我就走。” 程思望了望楼梯口。 程进笑倒在门边。 程琦很快换了衣服下来,看到顾惜坐在那里,裹着白浴袍,头发滴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他惊讶道:“怎么不擦头发?” “她……”程思纠结着,“换了裙子就出来了。” 程琦诧异,那就是也没洗个热水澡? 他走过去,在顾惜身边坐下,刚刚他已经安排了顾惜去客房收拾自己,怎么还给自己这么一出,他有些理解不能,好声好气地说,“去洗一下,吹个头发吧?” 顾惜说,“等衣服干了,我就走!” 程思端了杯咖啡给程琦,说,“我去看看裙子熨干了没有。”视线却盯着程琦,不知道这裙子“应该”什么时间熨好。 程琦说:“让他们快点?”一想又不对,“谁在熨?”家里没女的。 程思说:“江经理叫了人过来。” 程琦说:“那怎么不出去买一件。”一想,估计顾惜也不会穿,他有点头疼。 程思察言观色,叫了程进上楼去。程琦听着脚步声都没了,才转身,看向顾惜。 她落了水,整张脸都比平时更白,头发又湿着,说不出令人揪心的感觉,他低头,看到顾惜脚上的高跟鞋也没了,现在穿着双白拖鞋。 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 “顾惜……”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咱们好好谈谈成吗?” 顾惜说:“不想谈。”眼睛还直直看着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 程琦站起来,左右看看,问她,“我拿吹风机给你吹吹头发好吗?” 顾惜说:“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程琦:“……” 他想了想,转身按铃,让人送了条毛巾下来,雪白松软,递给顾惜,“那擦擦行吗?” 顾惜看也不看,脸转到一边。 程琦也不敢给她擦,抖开来,却无论如何不敢再碰她,轻轻放在她腿上,“那你冷吗?脸怎么那么白?”他低头,看着顾惜的手,她攥着拳头压在自己的浴袍上。 程琦顿觉无语。 干脆叫人开了暖气,初夏开暖气……反正这是他家也没人笑他。 程琦首次觉得很煎熬,又想裙子快点干,又不想裙子干,他走到顾惜面前,蹲下来,看着她说:“咱们俩谈谈行吗?” 顾惜转头看向他,看他如此纡尊降贵蹲在自己面前,语气都是哄着的,讨好的。她又转开了脸。 程琦:“……” 碰又不能碰,挨又不能挨。他忽然站了起来,也来了脾气,却不是对顾惜,而是对这种无计可施。 他走了两步,却还不舍得走的离顾惜太远,缓了两口气,转身又蹲下,柔声说,“顾惜……咱们俩真的有缘分,你没觉得吗?” 程琦说完觉得很恼火,“我这辈子,从来不信命,更不信这些东西,但是从你救了我,我才知道,也许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他抬头,看着顾惜,“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了吗?” 顾惜说:“我只知道,感情是自愿的,我倒了什么霉,遇上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我……可怕?”程琦被这个陌生的形容词吓到了,“你怎么能觉得我可怕?” 顾惜说:“怎么不可怕。把我从平城挖出来,我已经那么小心了,去一个那样的小医院。” 这话一下扎到了程琦的心里,一个人得多谨慎,遭遇过什么才会这样谨小慎微,他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堵。 可他只是喜欢她。 他低下头,看到顾惜身上的浴袍,那手,近在咫尺,他心里猛然难过的不行,如果一辈子,她不让他再碰到这双手,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一件事。 他抬头,看着顾惜说,“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那天,我去你家以前,我是只有些喜欢而已,当然……从你救我的那天开始,我心里,那个救我的女孩子就是不同的,可是每一次认识,每一次你推远我的时候,都令我觉得,原来我不认识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说话不疾不徐,我喜欢你包饺子的样子,我喜欢你眼明心清,什么都看的那么清楚,如果我不好,我不敢喜欢你,因为喜欢不起你。但我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他看着顾惜,目光带着诉求,“要不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以前想要个什么样的,我看看……自己差多少?” 顾惜的心猛然一抽,看他的眼神诧异起来。 程琦说:“我从来……在谁的面前也不用这样,”他的声音低下去,“想到如果以后不能见你,我真的做不到。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晚上睡不着,做梦了又不想醒。” 顾惜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想到程琦在外的样子,那样沉稳,人人都捧他,说句话别人都奉若神明,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程琦一直在望着她,把那眉间的愁绪都看在眼中,心就一瞬间火烧般,“就是这样,我最怕你这样,皱着眉头,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顾惜,我知道你生气我刚刚那样,是我不好,我一看见你,就想碰你一下,逗你一下。”他站起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眉间,“我也讨厌自己的这个样子,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希望自己当初没有来帝景城。” 他回头,猛然看着顾惜,“你讨厌我缠着你对吧,其实我更讨厌,我多想给你要的东西,我来是为了让你快乐的,可你想要的是不见我,我现在却再也做不到,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种感觉。一辈子,什么都在自己掌握中,没想到,失去生命的自由,换来了心里的不自由!” 他的语气没了平时的从容韵律,只有又气又恼,又对自己怒其不争的无奈。 何尝……不像自己。 顾惜惊呆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下,顺着脸颊,滴在浴巾上。 程琦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浴巾,那被吸掉的水渍, 心一瞬间,被灼的生疼。 他一把过去抱着顾惜,拿毛巾去给她擦,想说对不起,可又不觉亲她后悔,只恨自己没多亲两下,情感完全压制住理智,他扔下毛巾,捧着顾惜的脸,那眼泪还落着,就流在他的手指上。 程琦慌忙地给她擦,只恨不能亲上去,全给她亲没了。 “顾惜……别哭,别哭。” 顾惜错开脸,却一动不能动。 她气恼地抬手打他,程琦不闪不躲,“今天是我不好,惹你不高兴,我以后有经验了,就不会惹你生气了。” 顾惜颓然地哭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不算数,哪有这样逼人和你一起的。”她想到程琦的可恶,坏事都干了,道理还全在他哪里。她越发哭的伤心。 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恐惧。 好像有什么东西躲不过,还是来了。 程琦被这哭泣的声音弄的联想到肝肠寸断,看着顾惜无助彷徨,他又生出抱住她的冲动,像刚刚一样,完全没办法思考,只恨不能把她压到身下,让她完全的属于自己。可此时更多的,却是不忍心……他不舍得她难过。 他手指挪动,擦着顾惜的脸,妥协了般,“那你说你要什么,除了别说离开我,你要什么都可以。” 顾惜推开他的手,忍着泪意说,“我要自由。” 程琦的手迟疑着停下,思量,这自由是什么尺度?是不是包括把自己隔离在外,他尝试着说,“什么样……什么样的自由?” 顾惜打掉他的手,“你是不是在派人监视我?” 程琦:“……没。”说的毫无底气。 顾惜盯着他,“那就算了。咱们不用谈了。” “不,……我就是让人留意了些你的消息。”程琦说完,用眼睛扫顾惜的手,看她的反应。 顾惜说:“以后还留意吗?” 程琦说:“你不离开我,就不用留意了。” 顾惜:“……”这人是嘴上说的好听,关键地方一步不退。她拿毛巾随便擦了下脸,“做朋友,起码得平等,你到现在还在让人监视我,你说我怎么能相信你?” 程琦说:“不是做朋友,是做女朋友。” 顾惜:“……” 程琦说:“你不同意也可以,我可以等。但你是我爱的人,你必须放在心里。” 顾惜缓出半口气,闭了闭眼,“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程琦说:“家里……和一般人一样,父母都在,我,兄弟三个。” 顾惜知道那两个是程进和程思,心里说不出什么味。 她也不知道还能问什么,心里空茫茫的,脑子里也是,闭上眼,却还是有泪水自己流下来。 程琦一直盯着她,知道这是重要的时候,毫无预警,那眼泪怎么就又来了,他屏住呼吸,抬手,“顾惜……” 顾惜躲开脸,站起来说,“你去看看我的裙子好了没有。” 程琦坐着不动,“你要走?”语气依依不舍,眼神恋恋不舍。 顾惜的心,不受控制地又乱跳,她无奈道,“你别再这个样子……我不是心软的人。我真的要走,我晚上还要回家去给妹妹做饭呢。” 程琦看着她,看着她,忽然低了下头,露出笑容。 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心爱的东西,忍不住的心花怒放。 ☆、第60章 酒吧里人满为患,顾念和安星挤着往里走,安星碰到一个拿杯子的女孩,连忙回头,拉上顾念,“小心点,人太多了。” 顾念侧身,缩着脚,让过人说,“上周来还没这么多人,真是一天一个样。” 安星把她拉到身后,替她挡着人,俩人拐进门,看到台上的男孩,顾念一下愣住,那歌手正在唱歌,唱的是首很老的歌,ibelieve,音调低缓,唱的韩语,那声音纯情而真挚,加上唱歌人的样貌,灯光打在他身上,清新的,纯粹的,呈现出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好。 顾念愣愣地,喃喃道,“这一秒,我仿佛一下能感觉到初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徐洋这么好看?” 安星立时觉出醋意,笑着说,“你心里更爱你姐,总看到你姐给他舍得花钱,自然看不到其它的。” 顾念抬手放在唇上,嗔了他一眼。 安星握紧她的手,靠近说,“知道了,不能提。” 顾念左右看,“坐在哪儿呀,这么多人。” 安星也跟着看,“我也没想到这多人。” “顾念——”身后有人叫,顾念一回头,眼睛一亮,“李昂,你们几个在。”拉着安星过去,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们公司市场开发部的同事。” 安星打了招呼,被邀请一起坐。 大家招呼,“喝什么?” “等会吧。”顾念说,“你们几个怎么也来这儿?” 李昂拿酒瓶的手点了点台上,“公司签他了,今天最后一场。” “什么?”顾念一个激灵,“你说签了徐洋?” “怎么你们认识?”另一个问,“这人在这儿没用这名字。” 顾念的心悬在空中,慢慢落下说,“也不算认识……” 安星连忙说:“这歌手唱的好听,人外形也不错。” “何止。”李昂喝了口酒,笑道,“人家本身也是艺术专业,而且还会韩语,关键还是样子讨人喜欢,站在那儿不说话,观众都舍得扔钱的样子。” 顾念黯然地想,可不是,站着都想给他扔钱,不然以前她姐疯了似的,只怕自己不够好,什么都想给人家,心肝肺卖了都愿意。 她想到昨天见过的姐姐,顾惜在厨房收拾,动作娴熟,家庭妇女附体了一般,心里忽然很难受。 眼睛就酸了,两个人,完全像是走到了两个世界。 周围欢呼起来,疯狂地叫声,她周围看着,小女孩眼中含泪,看着台上神情痴迷,她皱眉,“这些十几岁的,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李昂周围指了下说,“这男孩如果是换个地方,还不好找受众,越是这个年纪的歌迷才越舍得付出感情。” 顾念心里没由来的不高兴,“不好好上学,这里违法了吧?放未成年进来。” 周围的人一静。李昂拿着酒瓶看着她。 安星连忙帮顾念说,“谁年轻没追过星,何况是这么近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上学那会一样,成天不爱出门。” 大家都笑起来,李昂意味深长看了安星一眼,顾念是不是乖乖女,他比较清楚。但这种事情说来也没意思,说道:“这人,最初在这里唱歌是为了挣点钱,听说因为没钱和女朋友分手了。他妈妈的一个朋友认识我妈妈,我见了人,觉得不错,就推荐了一下。” 顾惜用被雷劈的表情看着他,原来还是李昂的关系,还有,那没钱和女朋友分手的事,不是说她姐吗? 安星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提醒她失态了,小声说,“别想那么多……” 怎么可能不想,顾念只觉得心里瞬间难受的不行,好像错失了什么,她抬手腕,看指针指向十点,这个时间,她姐应该已经睡了,而另一些人的一天才开始。 她跳下椅子说,“我出一下洗手间,你们先坐。” 安星连忙站起来,“我陪你去,人太多了。” 顾念转身往外走,后面又响起了手指轻拨吉他的声音,她猛然回头,看到徐洋半垂着头,纯情又专注,周围的女孩再次沸腾,“这人还没开始唱呢,至于吗?”顾念一跺脚,转身往外去。 安星连忙跟上。 顾念从楼梯一路向上,冲出来,风吹走一身浮躁,她转身,对安星喊道,“这叫什么事?我姐要知道还不得难受死。” “那也没办法。”安星说。 顾念说:“最讨厌这种事情,分手了,对方越过越好。” 安星把她拉到一边,“这话怎么说的,徐洋和姐姐也是和平分手,而且徐洋又不知道姐姐失忆不记得他了。你这不是自寻烦恼。” 顾念一想,“对哦,我姐都不记得以前的感情了,自然不会难过。”一时间,天空海阔,她对安星笑道,“那天我还想告诉我姐他在这里呢,幸好没说。” 安星抬手捂上她的头,晃了晃,“以后要多想想。姐姐现在也不同了,发展的也不错,你应该想,就算见到了也没什么。” 顾念笑着点头,双手合十,“求老天爷保佑,我姐一定生意能做成,她那天说做生意九个赔钱一个挣钱,千万拜托我姐是那一个挣钱的。” 安星为难地看着她,“但徐洋将来红了,你姐一样会知道的。” 顾念打了他一下,“真扫兴,回头我也能拍电视,一定要比他混的好,让我姐知道的时候也不那么难受。” 安星握着她的手,“那咱们去吃东西吧,别进去了,里面空气不好。” 顾念点头,“喝夜茶去吧。”她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短信,说明改天请人家,就和安星走了。 她却不知道,顾惜现在正坐在那酒吧的二楼,和汤念聪一起。 隔着玻璃,可以隐约听到楼下的声音,顾惜坐在沙发上,可以遥远清楚看清台上的人,却看不到后面散乱喧闹的客人。 汤念聪拿着杯子,一脸古里古怪地笑意,“我够意思吧?一认出来人就带你来了。” 顾惜说,“你还挺闲的,这种地方也来。” 汤念聪闷笑,“是正巧了,我表妹也是艺校的,最近迷上一个男孩,每天晚上回家都晚,我姨夫那天气的不行,让我姨管管,谁知道,我二姨被我表妹洗了脑,” 顾惜看向他,“怎么洗的?” “我表妹把你这前男友的歌一放,我二姨瞬间就投降了,听说人家这男孩,因为没钱和女朋友分了手,想挣钱回去找女朋友,我二姨直叹息。”随即他有点想爆笑,但还装着若无其事说,“我就好奇看了看照片,一看,呦!还是熟人。” 顾惜板着脸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以为你遇上了创业困境,原来二半夜叫我出来浪费时间。” “这怎么就浪费时间了?”汤念聪含笑望着她,一副瞧笑话的样子。 顾惜说:“不能创造价值的事情就是浪费时间,比如出来消遣,我应酬你是因为你是我客户。” 汤念聪,“有你这么和客户说话的吗?” 顾惜说:“那你现在是我客户,我可计费了?” 汤念聪一愣,意识过来,拍着腿笑起来,“还是生气了,生气了对不对?”他别提多高兴,“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有好事也能记得你,那是当你是朋友,你这样,换别人你看我管不管。” 顾惜一抬手止住他,“不用。” 汤念聪凑近她说:“你分手那天我也在,要说你们现在差距已经小了,不考虑破镜重圆?” 顾惜不想继续这话题,说道,“我和你说的是好话,你看看,现在是个资讯爆炸的时代,每天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东西,要再不会自己安排时间,将来怎么办?” 汤念聪诧异地看着她,用眼神鄙视她的不识好歹,他说,“我叫你出来玩的,不是上课的。而且你以前不是很爱他吗?” 顾惜说:“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是想为了我好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么清楚,目标在远方,看好了,艰难险阻也得走过去。可你现在不但自己不好好走,戴邵东一走,你这玩伴的角色,还想我替补。” 汤念聪手里的杯中晃着,冰块叮叮当当脆响。 顾惜说,“我说中了是不是?所以我提前知会你一声,我不会陪你玩的。” 汤念聪侧头看着她,那语气,一本正经到令人无奈,他说,“你这人……是!”杯子“砰——”一声放在桌上,“戴邵东走了,我确实是找你替补,那还不是因为你人好玩。” 顾惜:“……” 汤念聪看着她,乐了,“你看吧,你这样子最有意思,而且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对我就没个好脸?” 顾惜眨了眨眼,“我对你……态度挺好的呀。” 汤念聪端详她的神色,发现她是认真的,他噗嗤一笑,摇头说,“咱们的关系也算不一般,一起分享着秘密,应该关系更近一些才对。” 顾惜叹了口气,“有些人太天真了,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什么意思?”汤念聪虚心请教。 顾惜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如果程琦知道这人带自己出来玩,汤念聪会有麻烦的吧。而且…… 想到这里她忽然问,“对了,你上次和戴邵东合伙搞开发失败,是合作吗?” 汤念聪盯着她,“谁给你说的搞开发?” “不是你说的吗?”顾惜睁着眼睛说瞎话,面不改色,和今天骗程琦一样,她用更茫然的声音说,“那是戴邵东说的,还是他们家人提过,我不记得了。” 汤念聪抬手挥了挥,“算了,别想了,也别提。晦气死了。” 顾惜问:“那是合伙吗?” 汤念聪点头,“当然是合伙,不过真别提了。”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一时有些阴郁。 楼下换了女声传来,“你总是有办法轻易做到……明明你也很爱我……”声音隔着玻璃,遥远的令人伤感。 汤念聪被撩拨了记忆,侧头望向顾惜,“不过说起来,我长这么大,只有两个女孩,看到我完全没什么特别反应。” 顾惜正无聊地搅她的饮料,随口问,“你是说一个是我?” 汤念聪对着面前的杯子笑:“废话。” 顾惜站起来,“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好好享受时光。” “坐着!”汤念聪指着旁边,“你一个女孩这么晚了,等会我送你。” 顾惜拿手机看了看时间,说:“我明天早上要主持招聘。” 三个人的公司,要招聘的还是第三个,汤念聪伸手一拉她,“摆什么架子。咱俩聊聊天。” 顾惜被扯着坐下,她抿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带着知心姐姐的气质,怎么都喜欢和她谈心。 就见汤念聪摇了摇头,也不看她,说,“其实我见过一个女孩,特别漂亮,特别令人难忘。” 顾惜:“……”下次他叫自己,自己再出来才有鬼。 就听汤念聪说,“可惜见了一次……”他的语气满怀心酸,好像还有遗憾。 顾惜端起自己的杯中,搅了搅,觉得见一次就忘不了,不大能理解,可那语气又很可怜,好歹应该搭一句话,她问,“那她人呢。” 汤念聪苦笑了下,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说,“出国了。不过你和她的名字,倒是一样,”他嗤笑一声,“邪气。看到我的眼神有时候都一样,完完全全的无视。” 顾惜拿着杯子,冰凉的水珠贴在手指上,她没动,心里羊驼飞过, 这……说的就是自己吧 顾西!顾惜! 可是,那是出国了吗?人呀,说三句就得有一句假话,像今天,她告诉程琦要回家给顾念做饭,其实顾念根本不回家。 顾惜回头透过玻璃,看到楼下换了人,那里女歌手在唱歌,徐洋已经走了。 她也欠着徐洋一个谎话。 ****** 程琦家 程琦正在拿着手机专注,很少有的动作,像抢了阿进的专利。 上面是顾惜发给他的,顾惜的时间表 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基本什么时间干什么事情,上班的,下班后的,做家务的,运动的,自我提升的……表面很充实,很甜蜜。 她愿意分享自己的时间了。 可这时间都安排了……他反复翻找着,愣是没发现自己可以见缝插针到什么地方。 他缓过神,眼神放远,对顾惜有了新的认识:原来,答应和追上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随即他拿着电话,又露出别人绝对无缘得见的心甜表情来, 嗯,睡觉时间还空着,这一段其实也勉勉强强够了!~60 ☆、第61章 门上响起轻响,程琦喊了进,放下电话,脸上依旧恢复惯常的睿智威严。好像刚刚那心甜的样子,是被什么附体了。 门推开,a走了进来,“琦爷,刚收到个消息。” 程琦抬手端过桌上的茶,不紧不慢,“说吧。” “是关于顾小姐的。”a说,却只说这开头,等着程琦吩咐。 程琦抬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不是交代不用跟了吗?”顾惜说了不喜欢,他也想做一个可以刷好感的男朋友。 a说:“本来是要撤回来的,可是后来他们看到汤念聪去了接顾小姐,而且你下午送顾小姐回家之后,顾念也没有回家去吃晚饭。” 程琦的杯子放在了桌上,发出生硬的脆响。 a连忙低下头,知道琦爷怪他们没听吩咐,解释道,“真的当时就让他们撤回来的,可是打电话的时候,已经看到汤念聪去了。” 程琦盯着他看了一会,不想问,因为答应了顾惜,虽然没有明着答应,可他说了,只要顾惜不离开他,就不派人跟她了。但现在她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又真的好想知道。 程琦沉下脸,“说吧。”因为情绪起了变化,连声音都仿佛透着不高兴。 a佯装听不出,从容说:“汤念聪带顾小姐去了酒吧,那酒吧靠近大学区,不是什么高档地方。而且人特别多,都是年轻女孩,好像因为里面有歌手驻唱。” 程琦想不明白去哪种地方干什么,嗯了一声,又问:“还有吗?” a说:“咱们的人还在外面,我先来问问您。” 程琦靠向椅背,一时间觉得这是个难题,男朋友知道女朋友和异性出去,应该怎么办?知识体系里竟然没有可以支撑的标准答案。 他不说话,又端起桌上的茶,自己去吗?反正她已经知道自己跟她了,去了她就知道自己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以后可以参考。——可她的底线在哪儿?万一生气自己监视她呢? 已经很生气了,一定会更生气的。她也是被逼的不行,今天才会默认答应,自己要是再逼她,她心里生了抵触,那不行。 但又想,也未必,说不定会高兴呢,因为自己在乎她不是吗? 他拿着杯子,竟然一时不知怎么好。可怜他也没知心朋友可以问。喝了口茶,他压着心急火燎想去的冲动,稳稳地问a,“你怎么看?” a顿时傻了,他们跟琦爷这么些年,可从来没问过他们一句这种私房话。 他知道这是认真了,也猜不出琦爷想要什么答案,他说,“要不……让咱们的人跟完今天,好歹有始有终。” 程琦把杯子放在桌上,“你出去吧。” a听不出那话里的情绪,低头出去了。 门一关上,程琦站了起来,a那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是“去!”在门口等着她就好。他走了两步,就是喜欢等她,怎么这么奇怪。 他转身拿起手机,但不能去,不能让她再失望,他拨了顾惜的电话。 响了几声,就通了,那边隐隐传来背景女声的歌声, “喂——” 程琦听到那声音,嘴角就流淌出笑意来,他柔声问,“顾惜。我收到你发的时间表了,就想试试,你是不是这个时间就睡了。” “我这在外面和人谈点事。”她的语气像在外奔公事的“男朋友”。 程琦还没意识自己一秒成了查岗的“女朋友”,继续问,“你在外?那这么晚了,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和汤念聪一起,等会他送我。” 程琦:“……”发现俩人竟然没什么说的,他真想问一句,这么晚有什么好说的! 顾惜的声音又再传来,“那还有事吗?没事我们明天再联系。” 程琦觉得头疼,挂上电话,心里也难受。她说的是,明天再联系,意思要自己明天再给她打电话。她都不肯主动给自己打个电话吗? 还有……能有什么事?她做的是最累的行当,戴邵东那么大的忙,她也没什么大的利润。 程琦走到窗前,推开来,晚风吹进来,他看着下面游泳池的灯光,觉得自己根本看不到未来。 顾惜这事业才起步,她到底,要奋斗到哪一步? 另一边,顾惜握着电话催促汤念聪,“快点,你到底是不是送我回家?” “我以为你打电话的时候和别人说,你要和我谈事情。”汤念聪坐着不动,“谁给你打的电话,这个时间还查岗。那口气也不像你妹。” 顾惜把电话装进包里,站起来说,“你不认识,快走吧。” 汤念聪懒洋洋地站起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顾惜先一步往门口走,“我公司明天真的有事,招聘完了还要看她们打扫卫生,我们也得赶紧开业。” 汤念聪站在门口笑,“你这心急的样子怎么行,做生意靠的是关系,这我绝对不骗你,你自己也知道对吧。” 顾惜睡意涌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捂着嘴说,“你看,我真困了,你下次约我,咱们约吃早饭行吗?” 汤念聪大笑着,搭上她肩膀,“走吧,我怕你了。回头咱们周末去港城,找潘邵东一起玩去,好好聚聚。” 顾惜感受到肩膀的手,奇异地,她没有躲。 汤念聪的女朋友多,并不是想沾她的光,她能感觉到,汤念聪和她更想做一种亲密的朋友。因为她,戴邵东,汤念聪分享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她刚想到这里,感觉肩头一松,汤念聪已经收回了手,她侧头问道:“你那天说的事情,现在怎么样?” “这事。”俩人向楼下走着,越来越嘈杂,等一路穿过人群,顺着台阶上楼,汤念聪才说,“那事我真的进行了。”他的语气变得认真,走的有点快,夏夜太冷。 顾惜伸手拉住他,“你等等,你说进行是什么意思?” 这酒吧不高档,但装修还算别致,没有大的霓虹,旁边闪着灯,一串串转悠,门口也没什么人。 汤念聪被拉住,说道:“看来你还是蛮关心我的。” 顾惜说:“那行不好做,我……”因为想起自己曾经创业的艰辛,顾惜的语气有点和蔼,她的和蔼,在汤念聪看来就是温柔了。 他也放柔了声调说,“放心,我估计你也是因为没做过,所以不了解,等我做好了,给你发红包。” 顾惜顿时不知说他什么好。 汤念聪伸手拿过她的手袋,手臂一夹,快步而去说,“走吧,对了,过两天你开业了,我就给你介绍客户,够意思了吧。” 顾惜小跑着赶上,“你拿着我包干什么?” “想让你跑快点。”他拿着手袋去敲顾惜的脑袋。 顾惜躲开,夜色里,俩人一路跑到路边汤念聪的跑车旁,他拉开门,把手袋递给顾惜,“其实为了你增加点活力,你看你总是稳稳当当,男人都喜欢年轻活力十足的女孩子。” 顾惜夺过自己的手袋,回他一句,“世界认可的是有本事的人!” “呦!”汤念聪揪住她,“还这么有雄心壮志?” 顾惜正要上车,被揪出来。 她挥手打掉汤念聪的手,“你烦不烦?” 汤念聪看着她笑,顾惜身上穿着小外套,珍珠色的,浅色的衣服好像穿在顾惜身上特别好看,他笑着说,“我其实想更正一下,我觉得你挺好的,你不知道,你长得样子,令男人特别想和你谈恋爱。” 顾惜愣了两秒,忽然周围看了看,神色一瞬间有点被吓到似的。 汤念聪巡着她的目光也过了一圈,“怎么了?” 顾惜收回目光,小声说,“没什么。”她转身上了车,等汤念聪上了车,她想了一会,说:“你以后和我说话别没大没小的。我不爱开玩笑,也不是可以陪你玩的朋友,你怎么不找女朋友陪你玩?以后除了公事上,你不用来找我玩,知道吗?” 顾惜心还是软,不想他惹麻烦。当然,有的年纪阅历的人,都知道尽量最大限度的为别人考虑。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戴邵东和汤念聪不是直接害死自己的人。 汤念聪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忽然收了笑容说,“那你放心,对着别人玩笑,对着你也是会认真的。” 顾惜:“……”她说了什么? 汤念聪一路开着车,不时看她,看她只剩一言不发,坐着神色哀哀的,想逗一句,又忍了回去。 后面有车,一路跟着他们,他也没有发现。 ******* 一小时后,这见面的细节就都汇报给了程琦。 “我们人没有进去,看到汤念聪和顾小姐一前一后的出来,本来想录像的,但想到琦爷您交代……汤念聪和顾小姐谈的什么不知道,就看到在酒吧门口,汤念聪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小姐伸手拉住他问。” 报告的,是负责顾惜安全的,不大了解程琦对顾惜的心思,今天家里的事情他也没机会经历,不知道那顾小姐已经和他们琦爷有了特殊的关系,所以说的没加修饰。 就听他又说,“然后汤念聪说完,抢过顾小姐的手袋,自己夹着,就往停车的地方跑,顾小姐追他,俩人一起跑过去。样子也不像在说笑,但后来他拿手袋敲顾小姐的头,顾小姐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然后汤念聪开了车门,顾小姐弯腰上车,又猛然被汤念聪拉住,不知道和顾小姐说了什么。顾小姐忽然很仓惶地周围看了看,我猜,她可以是想找我们。但她怎么可能看到。” a站在旁边,听他一连串说完,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更不敢去看程琦的表情。 就听程琦说,“顾小姐,安全到家了吗?” “那到了!” 程琦问,“汤念聪几点离开的?” a的心,无端提了起来。 “他送到楼下就走了。” a松了口气。 程琦说,“行了,你们出去吧。” 门关上, 程琦坐了一会,旁边一盏立时的落地灯,右手边身后,还亮着半高的复古台灯,两种灯的光,都是晕黄的,却在这夏夜也没什么暖意。 他抬手,撑在脸侧,不知道汤念聪说了什么,她会惊慌…… 但目前的重点是,他经过这一阵,已经看清了一个新的现实,如果顾惜要经商,以后这样的事情总会越来越多。 这样不是办法,总得做点什么。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按了条短信,发了出去。 ☆、第62章 第二天 顾惜起来的很早,她今天整个上午都要进行招聘。 她到公司的时候,安星已经在安排阿姨们打扫卫生,顾惜这个清洁公司半死不活,她也没心思发展那边,因为没什么发展前景。 顾惜前后看了一下,和安星来到办公室。 “等会你主持招聘,锻炼一下。”顾惜坐下,想喝口水都没人倒,她左右看看,对安星说,“回头买点矿泉水放公司。” 安星说,“我记下了,还有抽纸,办公用品那些,一会就让人去买。” 顾惜点点头,“那就说招聘的事情,我发给你的资料你都看了吗?” “看完了。但那些是大公司招聘时候可以用的,咱们公司会不会不适合。” 顾惜拿过旁边的公事包,从里面翻出她发给安星的文件,她这里有一份,“都是些常规问题,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咱们这种小公司,招聘人特别难,谁都有职业设想,所以能来这种公司的,一般都是暂时性。” 安星说,“我知道,所以也是担心这个。想着就算招聘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可是咱们愿意教,人家也会学成去跳槽。” 顾惜笑了,这种思想挺积极的,她安慰道,“用人困难,全球无数企业常年都面临这种问题,所以能不能把人留下,牵扯企业文化,还有以后公司的发展水平。咱们现在没有固定业务,回头……” 电话陡然在包里响起来。 她拿出一看,对安星说,“你先去安排人买东西吧。别忘了买把花。” 安星应下关上门出去。 顾惜接了电话。 戴邵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听说你昨晚和汤念聪出去玩了?” 顾惜说:“我刚到公司,正准备主持今天的招聘。”她语气一本正经,一句多余废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戴邵东在对面就笑起来,“难怪汤汤爱逗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好玩,总是一本正经的。” 顾惜说,“你找我是有事情吗?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戴邵东笑的不行,“实在拿你没办法,真是开咨询公司,也不用这样和人打交道,你这样的人,我们不给你介绍客人,我真怕你饿死自己。” 顾惜拿着电话,转身去推开窗子,“饿死倒不至于,六十万还够我们公司支撑一阵子,实在不行,我不是还有套房子可以抵押,创业艰难,谁都一样。” 戴邵东:“你……你说你……”隔着电话线都能反应出他现在无语的样子。 “对!创业艰难,谁都一样。好吧,我说实话,找你是有事。我爷爷安排了新的工作给我,但是我没有把握,而且这件事有点棘手,需要你帮忙。” 顾惜问:“需要我人过去吗?” 戴邵东说:“那是当然,你现在在公司,晚上我打电话给你细说,我就是知道你今天要招聘,提前和你打电话约个时间,你空几天给我行吗?” 顾惜没说话,戴邵东在那边一切都挺顺利,他以前只是没有站在合适的位置,干的都是不适合自己的工作,一个起点太高,搞地产。一个起点又太低,他就不是一个能接地气的人。也没学过本土化,现在的发展空间更大,所以他如鱼得水了。 顾惜一想,说道,“这是故意要送个开门红给我吗?” 戴邵东那边空了一会,说,“……顾惜,你开业,我去不了,可心里记着呢。你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别那么客气。何况这事情本来也是要找你的,晚上给你打电话慢慢说。” 电话挂了。 顾惜站在窗口,车窗外的马路宽阔,条条大路通罗马的万象更新。 一转头,安星正站在门口看她,那神色中,有种悄然的同情怜惜,这下可把顾惜弄愣了,“你怎么了,看着我的眼神很怪你知道吗?” 安星说,“没,”他略微不自在,刚刚那一瞬,他看到顾惜站在窗口,长发那样披着,神情莫测,只觉得说不出的弱不胜衣,楚楚动人。又想到徐洋,不知道顾惜是不是失恋其实还没有缓过劲,但这话怎么敢说。 顾惜坐在他对面,看他的眼神带上审视。 安星心中一紧,别是误会自己了,和大姨子工作也要注意尺度,连忙说,“我刚就是忽然看到你觉得太瘦了,要不姐你吃胖点,这样做生意也多点底气,人都喜欢和圆脸福气的人打交道。” 顾惜伸出手。 安星一愣。 “你手里的矿泉水。” 安星醒神,连忙递过去,又一想,拧开了,递过去。 顾惜喝了两口,说道:“刚刚咱们说到什么地方了?” “说到你太瘦。”安星答。 顾惜慢慢地合上矿泉水盖子,慢声说:“安星呀,我说的是我接电话之前,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一切不合时宜的话题,都应该留着回家说。” 安星连忙点头,又怕她误会,说道:“姐我再说最后一句,你和念念身材挺像,都那么瘦,我就觉得你这样子挺不适合做生意,念念说了好几次担心你,我刚多了句嘴。” 顾惜点了点头,放下水,看了下时间,还没到九点半,就决定和他多说几句,示意他去关上门。 安星连忙转身,椅子滑过去合上了门。 顾惜说,“做咨询工作都是靠口碑,特别是咱们这种才起步的小公司,我当初特别选这行,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职业的发展模式,因为我不是一个会出门去和人应酬拉生意的人。” 安星连忙表示赞同。 顾惜说,“所以当时的我,正好遇上戴邵东那个客户,那就是我和顾念说的,遇上什么机遇,做什么事情,人只要专注自己能做的,而不是想做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这样的公司。” 安星恍然大悟,“难怪了,姐你以前只做清洁公司,是当时没有遇上好的机遇对吧?” 顾惜点头,柔声说,“我和戴先生的合作,偶然性中,更多的是必然性,这个世界,始终只给有准备的人。所以只要一个人真的有擅长的地方,就总能发光。” 安星问,“那咱们后面怎么办,其实我可以去联系应酬客户的。喝酒什么的我也行。” 顾惜说,“不用,没本事的才成天泡在酒桌上,咱们做的是令别人能翻身扬眉吐气的工作,接一个大客吃半年,现在这样就够了!” 安星:“……” 顾惜说,“时间差不多了,等会面试你负责常规问题,然后我会补充,你到时候注意一下。” 安星点头。 不多时,就有人上门。 是一个年轻男孩子,白净带眼镜,一看就是大学刚毕业,穿着白衬衫,招聘会上最常见的打扮。 顾惜让安星主持,原本她想的挺好,安星问完,自己再问,她有许多招聘经验,可后来发现,现在的年轻人,在面试上也都是下了大工夫的。 所以好像标准答案一般,每个人说的都差不多,也千篇一律。当然,真正可以靠边人才的,也不能来他们公司。 最后就招了一个外形相对出色的,硬件差不多的时候,选包装是千古定律。 ****** 顾惜忙了一整天,下班的时候,觉出以前的感觉来,疲惫,但是心里踏实。安星蹲下锁玻璃门,她透着玻璃看自己的公司,觉出一种全新的喜悦。 这是她的另一个孩子,会给她一个全新的起点,这一次,她一定能走的更高。 心里就有点高兴,对安星说,“念念今天干什么,晚上要是没事,咱们三个在外面吃饭吧。” “好啊。”安星喜上眉梢,“正好咱们挑一下开业的日子,现在也有秘书了。” 顾惜拿出手机来翻万年历,俩人乘电梯下楼,一到楼下,顾惜就看到了程琦的车,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程琦下来。 顾惜走过去,左右看看,“你自己开车来找我的?”心里很惊讶。 程琦说:“你有空和我吃饭吗?”他的语气低悦,又仿佛乖乖的,和他的外形,呈现强烈的反差。 顾惜明知道都是假象,却也硬不起心肠,她有些恼火,“明明你说收到时间表了?” 程琦说:“可那上面都没有安排我的时间,我来问问,什么时候把我可以更新在上面……” 什么时候……可以把我更新在上面?! 顾惜站着不动,手心开始冒汗,这种语气,这男人,是定做给她的专项武器,试问,一个心里年龄32岁的人,对着一个五岁孩童似的天真语气,她该怎么拒绝。 她几乎有些愤慨,程琦心机玩到这份上,他还故意不带人来,自己一个人,宝贝疙瘩似的跑到自己跟前来示好。 可她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能缴械投降。 顾惜转身,对安星说,“算了,今天咱们不吃饭了。” 安星一直惊讶地看着程琦,这男人,和上次那个,简直是地球和火星的差距,从汤念聪——程进——眼前的,顾惜认识男人的能力,已经彻底把他震惊,徐洋显然不够瞧了。 他一时傻的,都不会说话。特别是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令他有种很想探究,看不够的样子,虽然男人对男人说这种想法很奇怪,但他就是这种感觉。 顾惜看他站着不说话也不动,知道多数人见程琦都得晕头,就又说道:“你要去接顾念,路上小心开车知道吗?” 手心一软,却是程琦伸手,拉上了她的。 顾惜的脸轰的一下烧起来,用不用这么明显?! 那握她的手,轻柔小心又仿佛夹杂忐忑,生怕被甩掉一般。顾惜想到那天,他把自己压在玻璃上,强势果敢,哪里有半分忐忑不确定,恨不能揉碎了自己。 她的脸,不受控制地更红了,仿佛一下回到了那一日,浑身火热的自己,跳进游泳池里也灭不掉的火。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混蛋! ☆、第63章 还是方毕纯美术馆,但顾惜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只因为这次带自己来的人不同。 她一路安静地跟着程琦往里走,这地方顾惜来了两次,因为已经接触过,所以也对这艺术馆的信息比较敏感,知道这里的餐厅,确实非常有名气。 路过上次的长廊,当那朱红的柜边再次出现在视线,她不由想到了第一次,她以为这通顶的物件是个书柜,那么气派……慢走了两步,那四个字就透过玻璃显在那里,力透纸背的富贵之气晕来。她的心,无端高高地提起,上次如果只是喜欢,此时想到写这字的人就在身边,那喜欢就莫名加了激动。 心,都抛离自己荡漾去…… 她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都说人靠衣装,可是见程琦几次,她从来都记不得他穿的什么衣服,这人,可以轻易令人忘记服饰的符号,只剩下心慌意乱,而在他走后,又忍不住一遍遍回想,他刚刚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通常也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慌的都不敢看,又怎么会记得…… 顾惜的手,默默摸了一下那柜子,其实如果真的可以选,她只想要那副字。 “怎么了?”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很近。 顾惜一个心慌收回手。 程琦的手却伸了过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顾惜连忙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很热,声音近在咫尺,他靠过来,她微微一躲,却被握住了挡脸的手。 程琦勾着头看她,“你怎么了?” 顾惜忙摇头,一时想不到谎话,又摇头,想收回手,却发现他握的很紧。她用了力,他没有松。 俩人无声拉锯,顾惜看着自己眼前的手,还是可以写出身后那贵气安逸字体的,心跳都停了。 程琦看着她,那晕红仿佛一秒褪去,变得苍白。他说,“你不想我拉着你进去?” 顾惜又使了使力,他的另一只手却盖了上来,捂着,慢慢放下,靠近顾惜说,“那到了不是这里的地方才让我拉,可以吗?” 顾惜连忙点头。 手一松,她没有看到程琦脸上的笑意。 走了两步,灼热散开,她猛然回神,“你——”这不成了她答应也被拉着,不答应,还是会被拉着。 程琦已经笑起来,伸手给她,“改主意,现在要吗?” 顾惜看着那手,还有他脸上自己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样亲昵灼目,一瞬间,真是生出害怕来,她后退一步说,“你别这样,”爱上他这样的人压力多大,他自己不知道吗? 程琦却还是笑着,靠近她,很低沉的声音说,“只对你才这样……你和谁都不一样。我是你救的,我想你拉着我。” 我想你拉着我~ 那语调,那字词婉转起落间直白的渴求,是顾惜从未经历过的情话,她觉得什么火在身体里瞬间蔓延,火烧火燎。 她侧开视线,想打岔,却觉得嗓子发干,连话也说不出。 程琦抬手,顺下她的头发,她还没反应,那手就抬了下她的下巴,“这样子,我就算不拉你,别人也能看出来了。” 顾惜被撩的恼羞成怒,她简直理解不能,她心里年龄那么大的人,总被他弄的好像一秒就回到少女时代。抬手用手背贴在脸上降温,怨念地看着他。 却没想程琦忽然一抬手,把她虚搂在怀里,拍着说,“没事,有我呢,这样也没人敢笑你。” 顾惜一把推开他,忍不住低喊道:“你再这样我走了。” 程琦退后一步,连忙举着双手,摊开放在脸两边,“听你的!”那样子,好像他最听话了。 顾惜气的向前走,越过他的时候,又想到那次,他站在这里的一条长廊上和自己装不期而遇…… 刚拐过长廊,方毕纯已经迎了出来,“欢迎,欢迎。”他对顾惜说。 而后看向程琦,自然而然说到:“程进他们也到了,在后面画廊,咱们一起过去,还是先吃饭?” 程琦问顾惜,“饿了吗?” 顾惜摇头,刚刚路上程琦提过,今天还会有上次的艺术家过来,他得顺便处理点事情。 环境高雅安静,三人往后面去,右边的透明玻璃,映出一片宽阔的绿草地,半朵花都不见。 程琦对顾惜说:“这边挂的几副,都是方毕纯早期的作品,你看看和他给你画的那张,是不是风格变化很大。” 顾惜抬头看去,一根蜿蜿蜒蜒的枯枝,下面站着个小猫,没错,猫是站着的。 另一幅,两只猫并肩而立,一个手里捧着个牛奶糖,眼神呆萌。 顾惜笑了。 方毕纯说,“我最喜欢猫,琦爷家里就挂着我两幅猫,回头送给你两幅,也拿回去挂着玩。” 顾惜连忙摆手,“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方毕纯说,“那有什么,绘画享受的是过程,我画的也是一种过程,如果哪一天没有了这个过程,也就没意思了,你不喜欢我的风格吗?” “没!”顾惜其实不懂他的意思,艺术家的语言都莫测,她说,“您的画应该挂在程琦家,挂在我家太委屈了。” 方毕纯眼神一呆,看向程琦,“……我好多年,没在外听人叫你的名字了。” 顾惜:“……” 程琦却抬手,摸了下顾惜的头发,感慨说,“这名字幸好有她叫,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方毕纯的眼神彻底停滞,和他背后画的那猫一样。 顾惜:“……”这一刻,她突发奇想,谁能跟程琦过三招,她都服! 程进和程思从远处走过来,程进顾不得和顾惜打招呼,就对程琦说:“还是忽悠进去两个,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文交所,把大化和吴永正忽悠去剪彩了。” 程琦说:“剪彩也没什么。又不会拍他们的作品。” 方毕纯笑着说道:“可他们害怕那东西没几天倒了,把他们牵扯进去。” 程琦淡淡笑了笑,却没说话。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里面的画廊, 顾惜发现,这画廊很小,装修异常精美,灯光雅致,程琦说,“让程思陪你转转,我去说点事情。” 顾惜点头。 看着程琦走远,她收回视线,旁边的程思说,“你想喝什么吗?” 顾惜说,“不用,还是看看画吧。正好你可以趁机为国家做贡献,拯救一下文盲。” 程思笑着摇头,侧身示意她先行。 顾惜看了几张,有的笔画特别简单,在她看来就是几个线条,简单到她觉得完全不像艺术品,她问程思,“是不是我审美有问题,为什么看不懂这种?” 程思低声说:“艺术品,本来就是艺术家为了自己的表达,不是为了全部人都欣赏。” 顾惜指着那画,上面是几根黑色的墨线,她说,“这个是要表达什么?” 程思咳了一下,说:“宁静中的一丝暴力。” 顾惜点头说,“所以你看,我是搞实体的,就不明白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你要是说,这背后牵扯画家本身的市场价值,我可能更容易理解。” 程思:“当然也有这个因素,但最重要,艺术家也在寻求一种联系,一种和欣赏着的共鸣。” 顾惜说,“要我说,这画应该叫嘲讽。” 程思虚心陪着说话,“为什么?” 顾惜说:“嘲讽肯花大价钱买这东西的人,程琦上次说,他看中的作品,都属于本身比较符合传统美学标准的,这位不会是想创新吧?” 程思笑了,靠近她说,“琦爷和你说过?” 顾惜说:“所以你刚刚都是骗我的?” 程思摇头,“这幅是外面的,有人想让琦爷看看,你不知道多少人想搭上琦爷。” 那眼神也在说,“你不知道自己多福气。” 顾惜身子略微后倾,问,“那有人把他拽进过游泳池吗?” 程思:“……” 顾惜说:“所以你们该谢谢我,这种热闹,没我你去哪里看。” 程思哭笑不得,他们完全不想看呀。 顾惜已经转到旁边,去欣赏别的作品,程思跟过去,笑着说,“有看上的吗?有看上的,可以投资几张。” 顾惜原本笑着,听了这话,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说:“我又不懂艺术品。” “我们懂不就行了。”程思说,“咱们艺术品投资渠道才开始,以后只会愈演愈烈,这样一副,三两万都不用,你放家里,回头能和方毕纯的作品价码差不多。” 顾惜的笑容已经彻底淡去,她转身,看向程思问,“程琦今天叫我来,是别有所图吧。” 程思对上她的神情,那双眼水波纯净,带着了然一切的善解人意,他嘴动了动,说:“这是大趋势,既然大家认识了,有好路子想着你也是应该的。” “谢谢。”顾惜转身,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这样一副东西,通过炒作,回头就是天价。她的公司,她的事业,一比简直都不能看了。 再没有比这更打击人积极性的。 其实她都知道,和程琦认识最初,她就知道是苍鹰和蜗牛的区别……资本的社会,就是换着模式圈钱罢了。 她有些闷,对程思说,“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等程琦回来你和他说一声。” 程思顿时傻眼,连忙拉住她,“你怎么能走?” 顾惜看了看被他拉的手臂。 程思连忙丢手。 顾惜说:“麻烦你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程思始料不及,怎么说走就走,一句多余话没有?连忙一边追,一边掏出电话来。程琦收到消息,在外面拦住了顾惜。 还是上次下雨天,俩人站过的大门口, 程琦更意外,程思还能办坏事,简直不可能,“这是怎么了?” 顾惜说:“你今天要我来,其实是想我也进你们这行吧?” 程琦一听,柔声说:“那次我和你说了,我手上也有他们的艺术品,现在谁家里没点当代艺术品的画作。” 顾惜笑了,“你是想让我买来欣赏还是保值?或者说,其实你是想变相拉扯我一把,觉得我挣钱太难了是不是?” 程琦:“……”句句都说中,他无言以对了。 顾惜的笑变得有点凄凉,“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没错,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你这样瞬间令我的付出和努力都变得很可笑。” 程琦看她真的生气,柔声说道:“你公司做大了之后,也是一样要融资,要上市,每一行,到了后头不都是资本转移,你那天雨天里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听的很清楚。” 顾惜摇头,觉出两人之间的距离来,她说,“我是说过,你们讲资本转移,而我们只能一步步讲经营,可是我没有说过,我不喜欢现在的职业。” 程琦伸手,来拉她的。 顾惜后退一步,“你这样来钱容易的人,不明白实体经济对国家的重要,虽然辛苦,但是每个行业的企业家如果都想着去挣快钱,去圈钱,那国家的发展靠什么。企业家能走这条路,也是他们享受创造的过程,和方毕纯说的,他绘画享受的过程是一样的。实体业才是强国的核心。” 顾惜越说越气,“咱们俩理念根本不同。我这人性格实在,和我选择的职业有很大关系,你花样多,咱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通这一点。” 程琦看着她,风吹的她发丝飘散,身上衣裙单薄裙摆微扬,风姿楚楚,有什么化在了心间,走前一步,轻声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这事情是我没想周全,也没想那么多……” 顾惜气的不行,又说,“现在实体业大环境越来越艰难,就是人心浮躁,每个人都想挣快钱,普世标准只剩下追名逐利。创业多艰难,挣几千万,不如买几幅画炒一炒,都这样,谁还愿意辛苦艰辛?” 她能一直走这条路,是因为她喜欢,她觉得程琦永远无法理解。 就见程琦微微倾身,小声说,“我也不提醒你了,要有门路才行,很多人是没门路。” 顾惜抬头,对上他还没说话,他又说,“其实我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性格使然,我有个性格你还没发现……你问问我” 顾惜立刻转开头,才不理他。 程琦却一把拉住她,强迫她看自己,盯着她说,“其实因为我爱财……抓周都抓金银,所以看你现在的工作,就心疼浪费了你的聪明。”声音除了平时的婉转低悦,竟然还多了点撒娇的意味。 顾惜的脑海里,立时跳出一个胖小子,白生生,怀里抱满金银财宝的样子……明明很气的,好像一秒钟,那恼火全没了。 她抬手去砸程琦,“你这人,怎么手段这么厉害?!” 程琦趁机握住她的手,紧紧把人圈到了怀里,下巴枕上她的发顶,揉了揉,爱的不行的样子。 ☆、第64章 顾惜完全搞不明白,怎么一不小心又被抱到了怀里,真是无论好话坏话,到了程琦这里,他总能把结果变成对他有利的。 顾惜挣脱他,被风吹的找不着北。 她觉得,她和程琦还不如相亲认识的了解,相亲人家起码还能知道背景爱好,人品性情什么的。但她根本不了解程琦,也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是被埋了一次换了性格,还是一直这样, 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算无遗漏,手段这么厉害,那以前不知有过多少女朋友。 刚想说话,就听程琦说,“我们不和他们吃饭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去吃?” 咱们,回家! 顾惜差点立刻反驳他,但也觉得在这里和大家吃饭不好,心思一动,她说,“那换个地方去吃饭吧,也不用特别去谁家。” 程琦说:“……我不喜欢在外面吃饭。”那语气,还敢提要求,换做相亲场上敢这么说,一定被踢出局。 顾惜看着他,“那你什么意思?” 程琦说:“要不去我家吧,我让厨师做你上次爱吃的虾。” 顾惜说:“最少得一个多小时,那晚饭几点才能吃?” “那……要不还是在这儿吃,咱们俩自己吃。”程琦继续好声好气。 顾惜真是服了他,好像他的全部战斗力一向都是只对外,对着自己他就是另外一个人。 她点了点头。 程琦立刻领着她进去,又说,“那明天下班我接你,去我家吃饭,我让他们提前做好不好?” 顾惜:“……” ******* 二楼 上次程琦偶遇顾惜的包间里,顾惜站在落地大窗前,身后亮着几盏错落的灯,灯是黄的,发着温晕的光,深棕色真皮的沙发,程琦正坐在那里看着她。 顾惜看着她上次和戴邵东坐过的位置,心里怪怪的,回头来问程琦,“那次,你偶遇我,是不是在这儿看到了我?” 程琦站起来,走过去,顺着看了一眼说,“你那天坐在那边,为什么戴邵东给你一副眼镜戴?” 他说的自然而从容。 顾惜嗔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去那里,慢声说,“那天有人投诉我们新推出的眼镜系列有点问题,我让他拿给我看看。那眼镜是平光的,主要是试试质量。” “这种工作也归你管?” 顾惜摇头,“是为了给戴邵东表现一种态度,做大生意,小生意都好,注重客户回馈是基本的。” 程琦微低头看着她,她这样说话的样子,很平淡,却令人觉得踏实,这个女孩子,她本分,但又不像一般本分的人没本事。善良,但又不会善良的过分,稳重而不缺温柔…… 他说,“今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要试探你。” 顾惜看向他,一时没想到是哪一种试探,说道,“我倒没有想过这个,以为你觉得我的行业前景不够好。” 程琦说,“那前景……” “前景怎样?”顾惜这会不气了,语气还带点笑。 程琦说,“从心里说,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以前我没有想过这些。”关键他以前身边都是挣大钱的,谁会一手一脚去做生意, 又苦又累,还不挣钱。 顾惜说,“这几年,楼市低迷的时候,资金涌入股市,股市低迷,资金没了投资保值的出路,一部分就涌入艺术品投资市场……但艺术品市场究竟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 程琦说,“最近几年还是很安全的。” 他语气随意,好像掌握着定价权。顾惜说,“但这不是好事,当金融业投资收益远远把实体经济的收益抛在后头的时候,人就会想,为什么我还要这么辛苦,不如去炒楼炒股炒艺术品了。到时候整个社会不都成了一个接力棒游戏,大家都玩钱生钱的游戏。” 程琦说,“如果是炒一般的艺术品,其实也没什么利润,想进入高端市场,没门路是没入场卷的。” 顾惜:“……”她想到假结婚那天,这人犹犹豫豫给她见面礼,那就是一种他所谓的入场卷。 她叹了口气,“人做什么行业也是要看机缘。” 程琦说,“那你不用担心我,就算这个泡沫没了,对我也没影响。” 顾惜:她什么时候担心他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上菜的来了。 程琦拉着她去旁边坐,等人出去了,程琦说,“两个人在不同的环境长大,认识,就是这样一点点认识的。你说对吧。” 他把上次顾惜爱吃的虾放在她面前,大有好吃的都愿意给她的样子。 那动作有种生涩的讨好,顾惜感受到他浓烈的,无时无刻不在的关注,她夹着一个虾球,小小的,要很小心、筷子用的很好才能夹上,随意说道,“今天的量,好像比那天多了很多。” 程琦就笑起来,“方毕纯怕你不够吃。” 顾惜摇头,“他不是怕我不够吃,他怕我吃了你的。”她看向程琦,“他们都觉得你挺好的是吗?” 程琦说,“……我现在就想一个人能觉得我好。” 顾惜筷子上的虾球掉到调羹上,她抿了抿嘴,干脆装没听到。说道:“你这样在帝景城,要呆到什么时候?” 程琦说,“这件事的决定权真的不在我。” 言下之意,在她。 顾惜默默吃了一个虾球,她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菜他也可以变成表白,说行业他也可以变成表白,说什么……他才能让自己好好吃饭? 还好程琦不再说话,只是招呼她吃饭,顾惜也不惯一个人一直这样招呼她,她吃的很慢,也很不自在。 坚持到放下小碗。 程琦吃的也不好,只是两个人的时候,总是有些尴尬,虽然他已经尽力在弥补,但首次发现,这种男女间不熟悉而产生的羞涩,谁也没办法。 他看顾惜慢慢擦着嘴,柔声说,“我知道你也没吃好,咱们一共吃了三次饭,第一次,你只吃了半碟的饺子,今天又没吃好。你说,咱们下次该选什么地方吃饭?” 顾惜诧异不已,被那语气中透出的朴实震住,她说,“我……天吃的挺好。” 程琦没说话,比那天聚餐吃的还少,自然是没吃好。 顾惜等了一会,屋里安静,隔窗仿佛可以听到下面用餐区传来的声音,程琦面前的菜,也剩的很多,他那次,也只吃了半碟饺子,倒是自己后来给程进还下了一大盒。 就听程琦说,“让女朋友和我一起饿肚子,这个我倒是真的没有心理准备。”他的语气很发愁。 顾惜心念微动,觉出机会,看向他,一本正经问道:“其实,你是想我做你的女朋友,还是,你想做我的男朋友?” 琦爷呆滞了,看她的眼神有一瞬的惊悚,“难道这不是一个角色?” 顾惜摇头,“你的女朋友,和我的男朋友,明显是两种不同的物种。” 程琦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喝了一口,顺了顺思路,明白出来顾惜的意思。他放下杯子,感叹道:“果然长路漫漫。” 顾惜也微微露出笑意。谈判谈判,纵然弱势,也得谈呀。 她说,“你的女朋友,自然是依着你的标准,什么都听你的。可你那天问我,我对男朋友的要求……” 程琦无奈地说,“这言下之意,我想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尽然随意。但想在你的心里,当上你的男朋友,我还得什么都听你的吗?” 顾惜侧开头笑,不是平时温柔地笑,而是笑的开心,露出唇间,细细一点白。 程琦看到,忽然又来了那天的冲动,只想抱着她,快快把她变成自己的……其实这种冲动每天都在,时时都在,令他备受困扰,他压着各种胡思乱想,只能选那唯一的路。 他说,“那当你的男朋友,我要做什么?”说完他低低补充道,“不平等条约,就是这样开始的……” 顾惜抬手,挡住笑容极快地说,“你不可以管我,不可以跟踪我,也不可以派人跟踪我,更不可以在我的事业上使坏。” 程琦心里惊诧,咦,他还没安排呢,怎么她就知道自己要使手段?这绝对不可能。嘴上却说,“好,以后都听你的……那现在,现在可以谈福利了吗?” 顾惜:“……” ☆、第65章 顾惜当然不会和程琦谈福利,那有什么可谈,怎么谈?她就像误入一个梦境,他款款而来,众星捧月间,夺人心魄,自己就跟了他的节奏,一如每一个他身边的人,沉浸入不属于自己的美妙,难言的快乐,沉迷,还要保持一丝冷静,太难了。 她唯一的筹码,支持自己清醒的,是那两只手,两只手都数不完的见面次数。 独处间,却总是心慌意乱。 特别是他还盯着自己谈福利…… 电话铃声陡然响起,顾惜的,她连忙拿过自己的手袋,掏出电话,看到上面的名字,直直看了两秒,戴邵东,旁边人靠向椅背,余光看不到他有没有看自己。顾惜不想接,但不接,他估计也能猜到,那随即倒霉的,不知道会是谁。 她按了电话,站起来,走到一侧,“喂——” 程琦微微眯了眯眼,微仰头看着她,几步之外,她站在透明长窗前,身条纤细,侧站着,就有种勾人的曲线。 顾惜拿着电话,对面的戴邵东问,“你已经下班了是吗?我打你家的电话没人接,现在在外面,方便说话吗?” 顾惜想说, “不方便”,或是、“晚上你给我打”,“回头我给你打”,都不合适。 她的手心冒了汗,没由来的,程琦的手段太莫测,她说,“没事,你说吧。” 程琦端起茶,吹了吹。 顾惜觉得屋里无端有点热,戴邵东说,“我这边都挺好的,但就是上次给你说的问题,到了这边,也是空降……” 顾惜说:“你不是在公司参与管理吗?现在这样说,——是家里人吗?” 戴邵东说:“管理倒是上手很快,但有人不想我自在。” 顾惜想到他那一大家人,说道:“具体什么事?” 程琦喝了一口茶,停下,看了看,又喝了一口,青瓷茶盅在他手中显得物尽其用。 顾惜挪了下脚步,对面的戴邵东才说,“……我爷爷手上有个很多年前的古方,不知道谁的主意,我爷爷说,让我试试重新包装一下,想做大。” 顾惜问:“做多大?” “全国性质的。” 顾惜:“……”上次只是海景城,戴邵东已经焦头烂额,这家伙销售上不行,管理还可以。而且是全国去开荒?每年扑多少。这事情可太大了。 她说,“上次的事情,只是帝景城,几十家店。这次的事情不一样,你……能行吗?”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行。 戴邵东说:“其实还是变相考核,我们家旗下品牌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但现在让我和表弟一起,分派市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我是只能进没法退。” 顾惜说:“……你家这关系,”她也没法说,都不想问具体什么方子,这年代,什么东西都能卖,只看会不会卖出去而已。就是很感慨,戴邵东怎么又摊上这么艰巨的事情。 不由转头,看了程琦一眼。 那“罪魁祸首”正捧着茶杯,很良善的样子在品茶,都没看她,好像那杯茶,味道好的不得了,他还在研究呢。 顾惜一转身,对着电话说,“什么策划,创意,规划都没用。这事情拼的就是渠道和营销团队,你爷爷和你说了吗?” “我爷爷说,你去试试吧,”戴邵东语气无奈,“我想先见见你,具体和你谈谈可行性。我这事没办法回头了,一步一步,只能越走越高。” 顾惜说:“那你有营销团队吗?我又没有人。” 程琦抬眉毛,看了她一眼,茶晕袅袅间,眼神惊人的迷人。 可惜顾惜没看他,只是锁着双眉,继续说,“连营销团队都要自己组建?那渠道和终端呢?” 戴邵东说,“全都靠自己。” 顾惜说,“那这不是在难为你吗?多少地方你都没去过,南北方差异那么大,理论知识再多,这事情要有实战经验,一点不对,效果和预期也是背道而驰。” 戴邵东说,“我弟弟那边没有明着找咨询公司,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找,但背后有家里人帮他,顾惜……我只相信你。” 程琦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己斟了一杯,又看到旁边顾惜的茶杯,翻开一个没用过的杯子,把她的残茶倒进去,又给她满上,不紧不慢地。 顾惜挂上电话,看到他正放下茶壶。 她走过来,坐下,自己面前的茶汤清澈,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糊里糊涂也没注意,茶偏热,她被烧了,忍着,而后慢慢咽了下去。 她说,“你想听我说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吗?” 程琦挪了下桌上的碗碟,小勺碰在碗边发出细响。 顾惜不愿去想那是不是不高兴的意思,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觉得不能因为认识一个男人就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她的人生目的不是一份虚无缥缈令她忐忑难安的爱情。 程琦也等着,他知道顾惜在衡量。 顾惜说,“戴邵东还会再请我一次,我最近要去一趟港城,但是这样……能不见面会不见面,只是去看一下,工作上有问题,也会和他电话里交流,我知道他家不是很太平,也不想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程琦看着她,“你怕我不让你去?” 顾惜说,“上次你去了一趟,他就留在港城了。” 程琦说,“我帮他提前达成了心愿。” 顾惜闻言,有些奇怪,她看向程琦,“你上次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没有找到绑匪,你都不担心吗?” 程琦说,“这事情我有安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放心。” 都差点被埋了,还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顾惜也不知该说什么,反正他的事情,她看不懂,也不想懂,懂的越多陷的越深,她说,“那我能当……咱们已经有共识了吗?” “……什么共识?”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不过没了讨好自己的情绪,应该是不高兴着吧。 顾惜说:“这件事,我本来可以不接的。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昨晚上,汤念聪说过一句话,令她很震惊。 他说,“我很少佩服一个人,但那个令我印象很深的女孩子,逆境中,也拼命令自己过的很好,实在令人佩服,后来一面之缘,人就走了,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越想越难过。” 顾惜问他,“你对不起她了吗?” 汤念聪当时摇头,“我就是间接令她吃了点苦,但这点苦,有时候想起来也是心思难安。” 话说的很飘渺,但顾惜从他的神情判断,他说的应该是去平城搞开发,而不是最后的事故。 何况这是自己的秘密,她没办法和程琦说的。 她说,“我会尊重你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我也想你,可以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 程琦伸手拉上她的,柔声说,“怎么忽然用这种语气,以前咱们俩是欠缺沟通。只要是你喜欢的,我自然都支持你。” 顾惜歪着头看他,“真心的吗?” 程琦拉起她的手,用另一只手裹上,如宝如珠的样子放在唇边,望着她问,“对你吗?——那自然是真心的。” 顾惜觉得那气息从裹着的指缝里,晕热在自己的手上,又对上那种眼神,意味深长的她不敢看。 她低下头,说,“那我就安排过去了。” 程琦说,“好。”还是望着她,一瞬不瞬的,“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顾惜顿时警惕。 程琦一下笑了,他说,“你这样的神情好像鼬鼠,警惕的和什么似的。” 顾惜尴尬万分,她不信任他。 程琦说,“想什么呢,我喜欢吃你做的饺子,想你走以前,再做一次给我吃罢了。” “真的?”顾惜的眼神写满不相信。 程琦说,“是呀。”拉她站起来,“该送你回家了。” 顾惜越发困惑,他能这么痛快放自己走,每次都恨不能24小时为一个见面周期,今天这么痛快? 走到门口,程琦忽然不走了,他把顾惜拉到身边说,“看到你包饺子的时候,我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说完不等顾惜的反应,就开门领着她出去。 顾惜被拉着手,甩开也不是,不甩开也不是。他明明答应自己,在这里不拉自己的。为什么他每次答应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如同终点他选好了,气势中夹着技巧,一句话,一念间,就无人可挡,这种人,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顾惜看着被拉的手。 心里沉甸甸的,也就是这种人格魅力,最容易令人佩服,一如此时自己的奇怪,明明也可以甩开的,可是,却做不到。 只怕会看到一个失望的眼神罢了。 ****** 顾惜的生活,被程琦卷的彻底变了样,她第二天一早,和安星商量了出差的事情,就定下了机票。 随后还要招聘营销团队。她自己心里,其实是跃跃欲试的。 创业和打仗异曲同工,这次还可以出去攻城略地,她一边求神拜佛程琦说话算话,一边又紧锣密鼓。 又庆幸这边公司才请了一个人,不然工资开支也很大。 穷光蛋创业总是想的比较多。 直到下班,在楼下看到程琦,她才发觉,自己好像又一秒间变成了女孩子,有个人,费尽心机总想和她谈恋爱。 她走过去,程琦给她开了车门,车里面摆着一束花,华丽娇艳地坐在她应该坐的位置上。 顾惜看向程琦, 程琦说,“那是给我女朋友的,快点,我没什么时间,现在是去你家还是我家?” 这混蛋,这语气,偷情呢? 顾惜说,“那你去约女朋友吧。”作势要走。 程琦一把拉住她,把她卡车门边,他感慨,“……昨晚我想了一夜。” 顾惜心中一紧,“你不会反悔吧?” 程琦低头,瞅着她,靠近,平视她的眼睛,“那你说……你这样一走,和别人一起工作朝夕相处,万一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顾惜站在那里,后背悬空,她坐也不能坐,后面是那一大捧花,她难受极了,推着他说,“我是去工作的……” 程琦靠近,很近,说,“可谁也挡不住你的心,我想进,你也想我进,可是她不让我进,也还是进不去……” 顾惜面红耳赤,“你,别这样……还在公司楼下呢。” 程琦步步紧逼,“那你说,心里究竟有我吗?没我不敢让你走。” 顾惜一屁股坐倒,压在花上。 她机票都买了。 ☆、第66章 门开了,程琦走在前面,后面顾惜抱着一捧被压过的花,跟进来,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那捧花被压的乱七八糟,放下来的时候,花瓣直往下落,顾惜打开鞋柜,顺便往一侧踢了踢。 程琦站在那里看她欲盖弥彰,问,“我的鞋呢?” 顾惜关上鞋柜说,“你不用换,我也不换。”她穿着高跟鞋往厨房去,脸还是红红的。 程琦笑看着她,这人真是口紧,刚刚都那样了,她宁可坐花上都不愿说一句话。门口的花更是滑稽,第一次给人送花,竟然是这命运。 他走了两步,看到顾惜正在系围裙,粉白色很清雅,他刚想去帮忙,她已经超速度在身后绑好,勒的她腰很细。 他不禁要哑然失笑,如果有盔甲,他相信顾惜也愿意穿上。 厨房里传来水声,顾惜也不管他,又好像忘了要招呼人,程琦除了上次,这是第二次这样来别人家做客,只好自己找事情做,走到顾惜的画像前,他看到还是自己随意挪的那柜子,他说,“这柜子怎么还没有换?回头你把钥匙留给我,我帮你换一个好吗?” 顾惜在厨房说,“你随便吧。” 程琦觉得这屋里真是安静的尴尬,走到电视旁,他问,“家里有音乐吗?” “有。”顾惜从厨房出来,找到遥控开了音乐。 音乐响起,曲调低婉,低糜孤独,顾惜走了两步,回来按掉换了一首。 程琦带笑看着她。 好像发现了她的秘密,孤独到荒草丛生的精神世界,密不透风的人生态度,他觉得如同量身定制,俩人如此悬殊而一致,为什么不让他靠近。 程琦跟过去,站在厨房门口问,“我的茶呢?” 顾惜极快地冲了杯茶给他,放在外面的桌上,“你坐在这里等就可以。” 音乐回旋环绕,她的样子一点不会再昏头。 程琦越发觉得兴趣,他真喜欢看她不知所措,慌不择路的躲自己,这关系一但形成,好像就成了兴趣。可她这样系着围裙的样子,怎么就仿佛带上了人生历练过的沉着,烟火气也可以保护人?她都不看自己。 他没有坐,走过去问,“昨天你和戴邵东说的那些,你怎么懂那么多,你以前又不是这个专业?” 顾惜打开冰箱往外拿白菜,背对着他说,“多看看书,我也没说什么,一边做一边学吧。”转过身来,她说,“这是个学习的机会,你别破坏我。” 程琦点头,阳台上有个摇椅,他走过去晃了晃,脱掉身上的西装,搭在了上面。 走到顾惜身边。 顾惜看他去了西装,里面是浅灰色的衬衫,和那天同自己穿的情侣装很像,转过身,把白菜放在盆里,开了凉水,她低着头说,“你这样,看着每天事情挺少的,你不需要忙吗?” 程琦走到她身边,挽着袖子说,“以前事情是挺多的,嗯,很多。从出事之后,我给自己放了假,现在有程思和程进。” 顾惜低着头,人经历了事情,有时候想法是会变的。余光看到他一圈一圈把袖子挽上去,露出的手臂很男人,她忙挪开视线,随便找了一个话题,“他们俩都是你们家收养的吗?” 程琦挽好了袖子,嗯了一声,说,“我帮你。” “我做饭不用人帮的。”她把白菜放在旁边控水,用餐布擦了手。 程琦看那抹布都是干净干燥雪白的,就不由看向那干活的一双手,顾惜已经拿出面粉来,倒进盆里。 程琦觉得这太难了,多少水和多少面,才能成团。 他拿起旁边的小碗,看了看,放下,“你这厨房每天都用吗?” 顾惜说,“我喜欢在家吃饭。” 程琦说,“那正好,我也喜欢在家里吃饭。” 顾惜用筷子搅着面说,“你这样来帝景城,是带着厨师过来的吗?” 程琦说,“我那时候没有女朋友,没有办法的事情。” 顾惜抿紧嘴,真是不能和他聊天,和他说两句,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程琦却又拿起旁边的碟子,一个个看过去,好像对她这里的事情都感兴趣,他说,“你这里有洗碗机吗?” 顾惜:“……没。” “那不行。”程琦说,“回头咱们安一个。” 顾惜:“……” 她一瞬间竟然想到了程进程思上次和自己吃饭,明明这种,不管对方说什么,自己都可以达到目的的谈话技能,是自己的。怎么现在成了他的。 程琦已经走过去拿起茶杯,坐着说,“那我给你帮忙吧,你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和我商量吗?” 顾惜说,“那真的没有,戴世全应该还是想看看他们的能力,看看谁适合做哪一行。” “这话怎么说?” 顾惜说,“我见过戴世全一次,身体很好,有的是时间慢慢锻炼这些孙子。” “你买了明天的机票是吗?” “嗯。” 程琦说,“那我也明天趁机回家去一次。” 顾惜揉着面,说,“你在这边这么久,家里催你了吧?” 程琦说,“以前我常待在国外,其实都一样,现在只要有网络,很多事情已经没有地域限制。” 顾惜说,“这和你的行业有关吧?咱们现在的审美越来越西化。”她以前也是开过眼界的。 程琦吹了吹他茶,心里美美的想,女朋友给泡的,真好。说道,“艺术品这块,很多都是吸收了西方的创作特点,毕竟我们中间出现过文化断层。” 顾惜说,“你觉不觉得现在整个的大环境就像一个庞氏骗局?每一个行业都被卷进去,只是不知道到最后,谁是那个接手的。” 程琦抬起眼眸,又是那一日称得上迷人的眼神。 看顾惜背对自己,正在揉剂子,一边随意说着话,他的心里,有什么渐渐又翻涌起来,令他觉得情绪在沸腾。 他说,“本来就是这样,股市风险小,可每年还是那么多赔钱的,不是一样有人前赴后继。” 顾惜说,“教育上的洗脑才是最可怕的,很多东西并不是知识,只是希望教化出普通人,不需要创造力,也不用思考……” 说完一想,去房间拿出来电脑,打开给程琦,“要不你自己玩一会,我做饭。” 程琦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他说,“我除了工作很少用电脑,有照片吗?我看看你的照片。” 顾惜按了照片出来,说,“大部分是我妹妹的。我的少。” 第一张就是顾念的婚纱照。 程琦看照片。顾惜抓紧时间拌馅。 照片一张张翻看过去,程琦看的很仔细,也很慢,顾念笑颜如花,顾惜的……很少。他的眉头渐渐皱起,不开心,自己女朋友的存在感太低了。 他看向顾惜,她已经开始包饺子,旁边的火上添了水,此时蒸腾出热气,她的半个身影在浅水汽中朦胧,因为要低头包饺子,她扎起来了头发,他觉得,以前应该没人这样认真看过顾惜。她的存在感那么淡。 程琦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他站起来走过去,厨房顶上的光照在顾惜的发顶,那一块发丝特别干净黑亮,他摸过她的头发……很顺而不柔软的感觉。 他站在那里,着了迷似的看着她…… 熟悉陌生的味道,充满女孩气的房间,周围游走着她的气息,阳台摇椅上他的外套,茶几上喝了一半的茶,包了一半的饺子,有小白菜的清香。 饺子下锅了,顾惜顺着锅边搅了一圈,盖上锅盖。 又低头,不出五秒就捏出一个,像是标准化作业的产物,大小一样,精致小巧,几乎一模一样的尺寸,这该是……曾经包过多少次。 几岁就开始做饭了呢?——他猛然发现,自己都不想吃了。他以后都不想顾惜这样做饭。 热气蒸腾着冒起来 顾惜掀开锅盖,半碗凉水倒进去,感受到程琦站了好一会,也不说话,以为他等不及了,她说,“马上就可以吃了。” 程琦却靠了过来,“顾惜……” 顾惜一抬头,正对上程琦异常复杂的眼神,“怎么了?” 程琦扶着她的肩头,让她对着自己站,右手护着,不让她被旁边的热气晕到,他微微低头。 顾惜一下觉出他的意味,诧异地后退一步却退无可退,料理台挡住,“怎么了?”她被动地搞不清状况,右手还端着一个刚捏好的饺子,此时端端正正坐在她的细指上。 程琦轻轻靠近,不管不顾,“顾惜……”他的呼吸近的可以挨在顾惜的唇上。 顾惜说,“……饺子,饺子该添水了。”程琦顺手掀开锅盖放在一边。 顾惜的神经冻结。 他低头,轻轻靠近她,低声说,“……我突然,都不想吃了,你包的这么好,一定辛苦过很多很多次……我不想吃了。” 他搂上了她,却没有再靠近,就是那样亲昵的挨着她的唇说,“不想你以后再做饭……” 顾惜心里有什么一涌而上,从来……除了她的外婆,没人心疼过她做饭会辛苦,女人做饭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当然自己也要吃,没有家庭一个人也是要吃饭的。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另一个人,也会心疼她。她觉得眼都有点湿,柔声说,“那也得吃完这顿是不是?”俩人很近,很近,她这样说话,唇一动,仿佛都碰到了他的。 还是有些尴尬,她想后退,他已经靠近,轻轻地,步步紧随挨着,“那你抱上我,亲我一下……不然我不吃饭了。” 旁边锅里饺子在热水中翻滚,音乐环绕。 顾惜的唇被贴着,目眩,又没有进一步,她不知如何是好,笨拙地说,“我……我是做给你吃的。”声音低不可闻。 程琦摇头,抬手捏掉她手上的饺子,放在一旁,唇还是那么轻挨着,说,“再犹豫,这个提议就作废了,下一个……你不会喜欢的。” 无声的压力,亲昵的试探,旁边的饺子锅热水沸腾。音乐绕到了自己心间。 顾惜觉得已经没选项,抬手,搂上他的脖子,在那脸上轻亲了一下。 程琦笑了,开心极了,顾惜那样子,小心翼翼忐忑间,又透着情不自禁的喜欢,他看着顾惜,眼中都是巨大的欢喜,搂着顾惜说,“……现在该我了。”不等顾惜反应,就低头吻了下去,再无一丝试探犹豫。 如旋律堆积到顶端,只能随着情感摇曳。 顾惜还搂着他的脖子,此时只剩下被动,任由他夺去呼吸,她的理智飞远,巨大的幸福感包围她,她情难自禁抬手……他却忽然停下,轻问,“昨天被茶烫了一下,还疼吗?” 顾惜说,“你又知道?”还没说完,他探了进来,含糊着说,“……我看看。顾惜……” 顾惜仰着头,一瞬间,天旋地转。 ☆、第67章 飞机缓缓降落,一出机场,顾惜就看到了戴邵东,他戴着墨镜,神色冷峻,站在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 顾惜走过去,他接过顾惜的旅行箱,俩人没有交谈。出了机场,上了车,戴邵东摘下墨镜,看她,“你这次气色好了很多,身体没事吧?” 顾惜说,“你的气色不怎么样。” 戴邵东发动了车,说道:“你人来了就好,我给你说说大概情况,那方子,我爷爷让我们自己斟酌,看怎么样用。” 顾惜:“……那能让这么用的,怎么听着功能性不是很强?其实……不是什么古方吧?” 戴邵东笑,“你看的还挺清楚。是这样,算是一般的养生方子。” “养生的?”顾惜想了想,“具体点。” 戴邵东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大概和川贝枇杷膏那一类的效果差不多吧。润肺利咽,生津补气的。” “那这样,最简单的是走功能性饮料。”顾惜问,“你们家,旗下有多少饮品系列?” 戴邵东看了她一眼,说,“好几个,纯净水,碳酸饮料也有,还有一些乳品系列。” 顾惜听到纯净水,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说,“我以前还不知道,你们也做纯净水。其实要用这个考验你们就好了。” “这话怎么说?” “很多东西都有很强的地域限制,因为南北方差异,你难道没有听人说过,我们南北某些地方的差异,甚至大得过英国和法国。因为口味问题,有些南方本土品牌,硬是开拓不了北方市场。北方很多品牌,一样销不到南方。”她叹了口气,“连国外品牌,对着我们南北方市场的巨大差异,很多时候也先撞墙。” 戴邵东打下车窗,风灌进来,他扶着方向盘,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惜摸了摸被风吹在脸上的头发,又问,“和你的哪一个弟弟?” “我二伯的儿子。” 顾惜说,“这事情不太好,赢了输了都弄的亲戚关系不好,你爷爷怎么想的?” 戴邵东转了一把方向说,“这次是家里人提出的,我爷爷……也有自己的难处。” 顾惜思量,那大概还是戴邵东太招人眼了。 戴邵东说,“他们是顾忌我妈妈那边的关系,咱们结婚来的那人,见了我爷爷之后,他们觉得了更大的危机感。” 顾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爷爷怎么评价那个人?” “哪个人?琦爷?”戴邵东笑,“你提到他尊敬点,那人年纪不大,手段可不小,别人提他都带着敬畏。” 顾惜的心里,闪过那个搂着自己说不吃饭的家伙,要敬畏他呀……不过,他手段自然是多,她相信没人比自己清楚。 却听戴邵东忽然笑起来。 顾惜望向他,“怎么了?” 戴邵东说,“想到件好笑的事情,他那天来看我爷爷,我爷爷把墙上挂的画都摘了,说别人送的,怕有假。其实不知道多少专家都给他看过,他还是不放心。” 顾惜伸手,压着脸侧的头发,专注地听他说。 戴邵东看她一眼,看她少有的表现出兴趣,就说道,“琦爷在瓷玉字画上面造诣非常吓人,天生就开窍了一样。” 顾惜:“……他,年纪不大不是吗?” “这事情和年龄有关系,但也没有必然关系。”戴绍东手指轻敲方向盘,“那人,抓周的时候都是一手抓着金镶玉,一手抓的文房。你说说,见过抓周这么会挑的小孩吗?” 顾惜:……那个坏蛋,又骗了她。 说什么抓的金银,自己财迷。原来是抓的金镶玉,还有文房。 她闭了闭眼,风吹在脸上,说抓金银,她就想到一个胖娃娃。可如果说了实话,自己当时只怕会觉得距离更远。 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说,“那也……得家里先有金镶玉才行。” 戴邵东说,“这人和人生而不公平,后天的努力也重要。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一下,那人的性子真的非常吸引人。”他说,“就说我爷爷吧,这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东西开始都收了起来,结果那天聊的好,最后我爷爷竟然又让人把东西都搬了出来,给他看。” 顾惜隔着车窗,望去前方,感慨道,“你爷爷,和他一见如故了吧?” “自然。” 顾惜默默想,那样的人,他想和谁一见如故都可能。 戴邵东转身,从后面,拿过一瓶水递给她,“先不说这些。你休息一下。对了,还想告诉你别住酒店,我去找你不方便,你住在我家这里的一套别墅好吗,我爸妈的房子。” 顾惜说,“这样如果有人知道,会误会咱俩的关系。” 戴邵东说,“委屈点你,无非是家里人,他们知道你替过嫣然和我结婚,知道你来……也大不了觉得咱们俩发展出了感情,没什么的。”红灯他停下,侧头看向顾惜,“也就是委屈你一下,不过离开这里,也没人知道对不对。” 顾惜摇头,说,“不行。”她是没什么,他会,很有什么。 戴邵东却没想她会拒绝,诧异道,“那住哪儿?” 顾惜说,“我有地方住。”她打开包,拿出地址来,“住这儿就好。” 戴邵东拿过地址,疑惑地翻开,“这好像是新盖的,你怎么想到这这儿?和别人借的房子?” 顾惜说,“嗯,一个朋友借给我的。” “你这里还有别的朋友?” “没,我妹妹的。” “这样……”戴邵东又看了几眼那地址,“那就这里,反正方便我找你就行。” 顾惜没说话。 戴邵东又说,“不过你妹妹混的看样子不错,这地方的房子不便宜,都可以认识这样的朋友了,能借房子,那关系也不错吧。”语气带着试探。 顾惜一听他误会,瞪他一眼说,“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现在签约了,这房子是她公司一个女孩家的,空着也是空着,我们付了租金的。原本不想说,既然你问到这份上,那租金回头你出。” 戴邵东:“……”随即苦笑,“好,好,当然应该我出。” 顾惜喝了口水,“不和你计较,那继续说工作的事情吧,先说说,销售团队,渠道方面,终端推广,你都有什么资源。” “不许我们用公司的任何资源!” 顾惜差点一口水喷出去,“什么?” “不许我们用公司的任何资源!”戴邵东又重复了一遍,“选定项目,品牌要自己注册,自己运作,自己组建销售团队,自己进行终端推广。” 顾惜的眼睛都直了,“你知道从区域走向全国都是非常艰难的吗?有没有这些资源,和让不让你们用是两个概念。”她的语气不可思议。 合上矿泉水,她说,“那天你打电话说,这些东西要靠自己,可你没说过,家里的资源不许我们沾光是不是?” 戴邵东觉得“沾光”这个词……真贴切呀。 可他只能摇头,“其实这一点,是我爷爷说的。你想想原因。” 顾惜握着矿泉水瓶子,想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眼睛,说,“其实是在保护你?你家的渠道,你家的终端人脉,你表弟那边比你更熟吧。” 戴邵东说,“其实就算说了这话,有些关系也挡不住人家用。” 顾惜望向他,风从窗口吹进来都粘热的令人难受,戴邵东的情况,比自己以为的还糟糕呢。程琦当初让他回家,正是基于根本上,戴邵东想回这边,但现在的境况,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的。 她说,“也没有那么糟,你爷爷真的是心里有数的人,就像产品本身,让你们自己开发定位,其实也是不希望你们做一样的东西。如果是同类型,会产生恶意竞争,而且,容易彼此影响。” 戴邵东看着她,神色不忍心,犹豫着说,“所以你刚刚说做功能性饮料,我就没说。我表弟,准备开发的也是这个。” “他和你说了?” 戴邵东点头,“功效在那里,这个简单,我家里又一直有饮品这块,他有可以仰仗的资源。” 顾惜,“……信息量太大,让我想想。” 戴邵东关上车窗说,“你才下飞机,刚刚就说让你休息。” 顾惜看去窗外,又问了一句,“那生产方面呢?” 戴邵东说,“如果要自己投建厂房,那时间太长了。所以这方面,说是可以商量。” “那还好点。”顾惜又问,“就算再大的生意,也得由小开始,咱们可以回帝景城,做区域扩散路线吗?” 戴邵东,“……那应该可以吧。可我并不想这样。” 顾惜说,“你不知道这行,有些地方押款子压的特别多……”她猛然想到,大事忘了,连忙问戴邵东,“对了,每个给多少资金?” 戴邵东晃着一根手指。 顾惜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亿,那还能好点……” ****** 顾惜和戴邵东站在公寓里,米色典雅,宽阔敞亮,但却令人不知该往哪儿坐。 戴邵东看着右边的无敌海景,挪到墙上价值不菲的现代艺术家画作,而后,茶几上的雪茄盒,身后,门口插花的花瓶,甚至,那白色的皮沙发。 他看向顾惜,说,“顾惜,你和谁借的房子?这家可有点值钱。”他脚踩了踩地上茶几下的地毯,“这艺术地毯,别看这么一小块,最少三万欧元。” 顾惜没说话。 他又指着远处桌上的水晶杯,“那个arat,你可别给人家打了。” 顾惜说,“你别管我了,我知道。你回去吧,咱们明天一早开会。”她说着往门口走, 戴邵东跟上,扫到酒柜,神色迟疑,站在门口,又不动了说,“那边的酒你别乱喝,对了,这房子你别看没什么东西,每一样都有来头,要不,你还是去我家住吧。” 顾惜:“……” 戴邵东说,“你别嫌我多想,这房子你看看收拾的,又有品位,还带着艺术气息,一看就是懂生活的人,有钱又有品位的人对吧,我都没有修炼到这份上。可看人不能看表面,这些东西有钱,多请点艺术家,也不是不能弄。所以别是坏人的地方,真的,你和我走吧。” 他语气诚恳,带着担忧。 顾惜也苦恼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啰嗦,你要真的不走,我就真的开始要担忧了。” ☆、第68章 顾惜一句话出口,戴邵东的神情就变得莫测起来,看着她,更加欲言又止。 顾惜说,“你在心里误会我被人包养也好,我妹妹被人包养也好。你要知道,这事情和咱们的合作都没有关系,我来这里是工作的,我私人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戴邵东扶着门,“……我当你是好朋友。” 顾惜推他,“知道了知道了,我没有被人包养,我妹妹也没有,放心吧。明天别忘了准时来。” 戴邵东没有机会再说话,被关在了门外。 顾惜抬手揉了揉脸,觉得自己手指都是冰凉的。这事情,自己真是越来越被动,住在他的房子,就像自己的世界也被画了一个大圈,她往里走。 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路走到里面,一间间房门推开,书房,洗手间,卧室在最里面。 门一推开,顾惜愣住, 艺术气,夹着威仪端严,一如那个人。 足有一百平,她把行李箱靠在门口,却不知该坐,该休息,该选哪一处,明明有床更有沙发。她抬头,上面有灯落下,微弱如豆,一点点,昼夜长明的温馨。淡而不俗的香气,不知从哪儿来,她走过去两步,左右连着敞开的门,她走到左边,看到是衣帽间,没有挂衣服。 又走到右边,还是衣帽间,她心里怪怪的。 去开窗的时候,看到床角头压着的一方地毯,想到戴邵东的话,那脚仿佛都落不下去。她绕过,才推开窗。 回头看着这房间,心里有点闷。 打开行李,拿出化妆包,去里面洗脸,刚揉上洗面奶,门铃响。她三两下冲掉,拿毛巾擦脸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走去开门。 门打开,程琦站在外头,一个人。 顾惜一下诧异了,“你怎么来了?还是一个人。” 程琦走进来,神情很严肃,“有点事情,我来这里呆两天。”人已经走了进来,手一松,一个棕色牛皮的旅行包落在地上。 顾惜合上门,走过去,“出什么事情了吗?” 程琦抬手,抹掉她额头的一点白,“这是什么?” “泡沫。”顾惜用毛巾擦了擦,她手里还拿着洗脸毛巾呢。她盯着程琦看,“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到底怎么了?” 程琦说,“没什么大事,家里的事。我自己出来清静一下。” 顾惜挪了一步,盯着他看,“我没有见过你神情这么严肃,你别吓我,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了,还是你只想找借口来我这里住?”语气里带着担忧,“你别忘了,第一次我怎么见的你。” 程琦眼神一动,转身就搂在她,“你怎么这么聪明。” 顾惜推他,拉开距离,“果然在骗我!你一次不骗我不行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程琦手臂用力,“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舍得和你分开,你不会觉得不舍得吗,我听说女孩都会很舍不得,我才过来的。” 顾惜有些气恼,“我是来工作的,你这样也不相信我,你听谁说的,女孩不用工作吗?” 程琦低头,想去亲她的额头。 顾惜躲开,顺势推开他,“你别这样。”她退后两步,“你这样令我很有压力,你这样无处不在,我还怎么工作?” 程琦看着她,又看向她手里的毛巾,“什么……无处不在?” 顾惜说,“就是这样,我要来工作,你就让我一定住在这里,明明说好的,你做你的事情,我也做我的事情,可你转头就来了。还要和我住一起,你这样,我还怎么工作?” 程琦看着她,一瞬不瞬,“咱们俩才好,我喜欢你,才想多看你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看不懂?” 顾惜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这样,我觉得压力很大。” “什么压力?”程琦步步紧逼,“我给你过压力吗?” 顾惜摇头,“你没有,你对着我,最好说话了。”她用毛巾在脸上擦了一下,程琦这样忽然追过来,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也知道这样挺打击人的,她换了口气,柔声说,“你不需要工作吗?” 程琦说,“我前半辈子努力过了,现在就想一件事。” 顾惜:“……”她有时候真的觉得无法和他沟通。 她说,“可是我还需要努力,我以前没有想过要谈恋爱,你这样强势挤到我的生活里,我的一切都被打乱了,我这次来,真的是工作的。” 戴邵东的事情,她心里现在还没有底,需要冷静的时间思考,独立的空间令自己专注。他一来,她就该分神了。 程琦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我进门,你水都没让我喝一口,我坐飞机回家,停了一下,又坐飞机来看你。” 那语气,又是低婉地带着讨好。 顾惜想到戴邵东刚刚路上对他的评价,真觉得这是两个人,这男人,好像因为被自己救过,在自己面前就是个不一样的他。 她有些疲惫地说,“那你去喝水吧,我去洗脸,喝完水咱们再说。”她往洗手间去。 程琦望着她,看她纤细的身影,顺着走廊越来越远,里面是卧室,他的房间。露出笑意来。以前一直那么努力,现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天经地义。 他跟过去。 顾惜开了水,弯腰,温水打在脸上,她伸手,想关掉热水,凉水可以醒神,手伸过去,却碰上另一只手,她一个激灵站起来,撞在后面人身上。 “你——” 程琦已经从后面搂上她的腰,“顾惜……”他把她搂在怀里,更像贴在她身上。可是她的号码,他贴上是那么的别扭。 一如一个男人,如果要依附一个女人的不协调。 顾惜拿过毛巾胡乱擦着脸,说,“你别这样……我已经都随了你,可我还是要一点点,可以独立工作的空间。” “我又没有说不让你工作。”他的下巴,挨着她的发顶,说的很柔情。 顾惜扔下毛巾,压着心里的悸动,“可你这样,我连洗个脸都不行。” “你洗你的,我抱我的。”他说,声音柔而深的传入她耳中,“我从后面抱着,又没有妨碍你的手。” 顾惜简直要无奈死了。 她说,“这事情真是……”她低头,刚弯腰,发现姿势不对,她转身一把推开程琦,“这样还怎么洗脸!” 混蛋吗? 程琦后退一步,靠在墙边笑,“那你洗。” 水哗哗的流,窗台上的小花散着清雅的香,顾惜尴尬地不敢转身。 程琦又后退几步,站在门口说,“那我站在这里。” 顾惜转身,极快地,凉水拍在脸上,洗干净脸,刚抬头,发现程琦正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她的洗面奶,“你平时用这个?” 顾惜当没听见,拿毛巾擦了脸。 就听程琦说,“那我也要洗脸。” 顾惜让开地方,程琦拿着那洗面奶,“这个,我能用吗?” 顾惜的毛巾停在脸上,惊讶地看向他,“你别闹了。” 程琦说,“我认真的。男朋友了解女朋友的东西不对吗?” 顾惜夺过洗面奶扔去一边,“那是妇女之友。”她转身往外走,程琦从后面一把捞过她,强势而果断,贴在她耳边问,“那词真难听,不是我。” 顾惜觉得气息痒痒的钻入耳朵,躲开说,“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不能。” 顾惜被搂着,身体和思想,双重无奈。 程琦用下巴挨着她的发顶,一侧头,在大镜子里看到两人,女孩被搂着,姿态僵硬,他露出笑容,说,“你看看镜子……顾惜……” 顾惜望过去,他顺势吻在她脸侧,“看……咱们俩多相配。” 顾惜的眼神凝在镜中,两个人,男人倾心迁就,女人被护在怀中,爱意满满,心又乱起来,也甜,她能感觉到他的喜欢,很喜欢,她侧头,柔声说,“你得给我点空间……你这样,我没办法专心。” “你要的……都给你。”他又轻吻顾惜的脸,“……我只要这个。”语气含糊不清。 顾惜躲开脸上的痒,想怒,怒不起,想躲,躲不开,认命般说,“可我真的要工作。本来这会,我要写明天的计划。” “你写……”他拥紧她,“我就抱着就行。” 顾惜:“……” 程琦看她不语,如同默认,又想到那天的深吻,简直令他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贴在顾惜耳边说,“你真的不会想我吗?” 茶叶香,饺子香,男人身上的淡香,从领口位置蔓延全身,顾惜的脸,渐渐发烧,她第一次那样,怎么可能忘记。 程琦低低地笑起来,“你也想的对不对?” 顾惜说,“没有,我就是想,世界上如果都是谈恋爱的,gdp绝对不会有增长了。”语气怒其不争, 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程琦一愣,把她转过来抱进怀里,大声笑起来。 ☆、第69章 餐桌变成了临时会议桌。 顾惜坐一侧,戴邵东坐在另一侧,每人面前一台电脑,中间堆着各种文件。 顾惜放下水杯,说,“先从公司架构、以后的大方向上说吧。”她手指轻点鼠标,“这是我昨晚大致弄的,公司大概架构,还有以后区域管理分支机构。” 戴邵东收到,点开来,“一晚上,你速度可真快。” 顾惜放下鼠标,在电脑上敲了几下,做了一点修改,“这没什么,组建营销团队是当务之急。策划再好,总得要人来执行。营销的内部建设,培训,”她说完拿笔在本子上勾。 戴邵东看着那图表,“市场部,销售部,这两个属于常规营销部门……我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顾惜说,“那就好,用人方面慢慢可以磨合。反正你那边研发还需要时间。” 戴邵东端起水喝了一口,“还有什么。” 顾惜说,“那两个部门,负责统筹企划,分销管理,市场督导,还有设计,你选人的时候,考虑一下是不是会英语的。” “你还想着以后外销吗?”戴邵东笑起来。 顾惜说,“你操心研发的部门,需要单独开设一条生产线,可以听你家里的安排,但防止有人使坏,生产管控的岗位,要是咱们的人,你和家里谈的时候别忘了。” 戴邵东倒抽一口气,连人使坏这种话顾惜也敢说,干起活还真是六亲不认。 他说,“我昨天想了,咱们就从帝景城开始吧。” 顾惜拿过杯子,靠在椅背上,“那你敢提这个,你堂弟可就会提出从这里开始了。” 戴邵东点头,“大家凭本事吧,我昨天回去也想开了,这种事情,背后能帮忙的还是会帮,我回到帝景城,好歹心里踏实。” 顾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在这里树大根深,自己再要一走,他可真是孤家寡人,她放下杯子,说,“那说说其它部门结构吧。其实我原本想设立两个副总,一个专门帮你管理研发,采购,生产,质检,还有物流。另一个负责市场。” 戴邵东说,“先看看能招到什么样的人。培训,人资,这两个先来。有了hr,咱们俩就不用单枪匹马自己搞招聘了。” 顾惜一想,其实这样回帝景城也好,“那要不你连研发生产这块,也提出自己来。让家里给一个时间,到时候看谁做的好。到时候这事情完了,你再把总部迁过来。” 戴邵东说,“那我得想想。” 顾惜笑,“你怕没钱吗?” 戴邵东说,“其实你说的有道理,这个品牌重要,不过入口的东西,口味也很重要。自己放心,比其他的重要。” 顾惜不知道他们家争产究竟会到什么级别,可是鉴于死过一次,她相信,戴邵东这人是干不成杀人的,那么他们家…… 她想到这里问道,“你们家有你几个堂弟?” 戴邵东靠向椅背,说道,“我二伯一个儿子,就是这次和我一起创业的。我爸行三,也就我一个,你也知道。还有我四伯,我最小的堂弟,今年才20岁。” 顾惜问,“那你大伯呢?” “大伯一个女孩,已经结婚了。” “那结婚的这个婚姻幸福吗?” 戴邵东愣了,“你怎么问这么细?” 顾惜垂着睫毛在喝水,闻言看向他,“那就是说你这个堂姐,和你关系很好了?” “这话怎么说的。”戴邵东满脸不明白。 顾惜也表现的很奇怪,“不是关系好,为什么我问也不能问?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不是吗。” 戴邵东:“……” 顾惜放下杯子,擦了手,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戴邵东打量着她的脸色,觉得顾惜很凶,一点不温柔,半点不温柔,他以前都是错觉。不想解释,又怕她多心,说道,“我都说了,我大伯家是女孩,女孩又没什么竞争力,而且她婚姻也就是那样。” 顾惜嗯了一声,继续道,“那还说咱们的事情吧,品牌是重点。你准备怎么定位这新产品?” “产品都没?”戴邵东哭笑不得,“你怎么那么着急,好像恨不得早点回帝景城一样。” 顾惜说,“我当然急着回去,咱们俩一敲定,我就先走。” 戴邵东定定看着她,好像不相信,自己请的顾问就是这态度,他说,“那要不要我下午就把合适的人叫来,你先看看,把能用的人先用上。” 顾惜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现在十一点半,要不你去吃饭吧。下午两点咱们再开始工作,你看可以吗?” “你……”戴邵东身子前倾,“你不和我吃饭?” 顾惜困意涌来,她忍着,用手挡了一下,说,“我换地方睡不着,昨晚和没有睡一样。中午就叫点外卖,然后我想休息一会。” 戴邵东一听是这么个情况,合上电脑站了起来,“那你抓紧时间吃东西,不过刚吃完饭睡觉也不好。你过上二十分钟再睡知道吗?” 顾惜也站了起来,合上电脑,怕他多说任何一句出格的话,又问道,“那下午在什么地方面试,面试的时候要我说话吗?我一说话,就暴露了怎么办?”她说着往门口走。 戴邵东笑道,“看你是真困了,面试的事情我还行,你这样说我才想到,要不我自己面试就行。回头帝景城那边的再交给你,到时候人多,你不想出面,弄个摄像头就行。” 顾惜点头,开了门,“那下午你就不用过来了,去面试吧,这种职位的面试,餐厅里进行就可以,主要看一下大家想法是不是一致,其实我不去也好。” 戴邵东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迟疑着, 顾惜叹了口气,把他送出去,关上了门。 这人太喜欢操心了。 她从门边的可视门镜上看到戴邵东进了电梯,转头就往自己卧室去。一开门,程琦正坐在窗口位置看书,神色端凝,再正经不过的样子。 顾惜才不上当,几步走过去,看看左边衣帽间,他的衣服已经挂好。 她又极快地走到另一边,果然,自己的几件衣服也挂着。 她恼火地怒视着程琦,“我说了不要动我的衣服。” 程琦把书翻了一页,说,“太闷了,你在外头说工作,我又不能出去……没有事情做。对了,我挂的好吗?” 顾惜抬手,差点想拍自己一下,“你怎么这样,就像昨天晚上,你那样……我今天工作都没精神。”说完钻进去洗手间,顺手锁了门。 程琦看着那扇门,低头笑,他要把女朋友逼成复读机了,顾惜可怜的,只会一次次强调她要工作。 洗漱间里传出来水声,他抬脚,踢了踢自己面前的地毯,那里边角被自己走路刚刚带了起来。他看到地毯平整了,又看向大床。 顾惜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梳妆台,拿了自己的化妆包,翻出乳液,一看程琦还看自己,她说,“这种时候,你应该错开目光。” 程琦说,“我看看你用的什么,你看我都没过去。” 顾惜恨恨地走去洗手间,双手揉着乳液,边走边说,“我不管,你今晚自己找地方去睡,不许你今晚留在这里。” 程琦不说话。 顾惜从洗手间探出身子,看着他说,“你怎么不说话?” 程琦说,“我在想,你刚刚为什么打听戴邵东家的人,是帮我问的吗?” “……”顾惜走出来,把剩余的乳液揉在手上,慢声说,“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他挺防备他二伯和四伯的。他觉得大伯是个女儿,就少了利益纠葛,就算有人要和他过不去,也理所应当是有儿子的。可这是什么理论。” 她拧着眉头,揉着手,“你想想,如果我是有女儿的那个,我才更要争取呢。如果是个坏人,也许恨不能他们都倒霉,那么唯一的,不就变成必须的。” 程琦抬手,靠在自己嘴边,“这倒是个全新的思路。”他半自语地说。 顾惜从化妆包里又掏出梳子来,说,“而且你见过他大伯吗?我受聘当新娘的那天,隐约见过那个人,长得并不像与世无争的样子。” 程琦笑起来,“受聘当新娘呀……” 顾惜嗔了他一眼,梳了头发绑起来,又说,“刚刚的话你别装没听到,晚上自己去找地方睡,不许再打扰我。我今天都不够睡。” 程琦说,“这话……好暧昧。” 顾惜无奈地叉起腰,盯着他,“就不能好好说话超过三分钟,你是我的克星吗?” 程琦合上书,看着她,还是笑,“你和别人在一起,总是别人的克星吗?” 顾惜放下手,“那虽然不至于,可也不会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她说完往外去,“我叫外卖,你要吃什么?” 程琦的眼睛眯了眯,咦,竟然不和自己争执,这是变了招数吗,学自己,说没用,要做才行。 他把书放在旁边,拍了拍,站起来,跟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拐到洗手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很满意,才跟出去。 客厅里,顾惜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前,正右手拿着电话,左手在翻一堆外卖的餐牌。 程琦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看她,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长裤,头发绑在后面,不是马尾,就是刚刚随意绑了一下,她手边一扎浅红色的玫瑰,这颜色不常见,油画的质感,非常美。 他走过去,搂上顾惜的腰,香气淡绕,“为什么你穿的这么简单,我也觉得好看的不得了。” 顾惜拿着电话动也不动,左手挪了张餐牌,“快说,你喜欢吃中式的还是西式?” 程琦靠在她肩头,搂着她的腰低声说,“我喜欢吃这种。” 外面蓝天白云,远处大海湛蓝,他们俩贴在一起,玫瑰绽放,也像,一幅画。 ☆、第70章 “我喜欢吃这个。”程琦在耳边说。 顾惜反应了两秒,刚想动,程琦就抬手指着外卖餐牌上一张图,“就这个。” 这家伙,他故意的。 顾惜伸手去拍他的手,又顺手拿起外卖餐单,“喜欢吃套餐是吗?等会叫两份,我看着你吃完。” 程琦笑,刚想说话。门铃响起。 顾惜疑惑地往门口去,“能是谁?” 程琦说,“还能是谁。” 顾惜看着他,几步走到门口,可视门镜上果然是戴邵东,她转头看向程琦,指了指卧室方向。看程琦过去了,她才打开门。 戴邵东站在外面,手里提着大大的纸袋子,他说,“我在旁边酒店给你买了点吃的,什么都有,你随便吃了早点休息。”说着袋子递到了她手里。 顾惜手里沉甸甸的,看看东西,又看看他,“你特意来给我送这个?” 戴邵东说,“这地方东西不错,等你精神好了,我带你去吃,你试试。——我就不进去了,你快去吃饭。”说完他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顾惜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大包外卖,那袋子有热气慢慢透出来。 电梯门开了,戴邵东进去。电梯门关上,她合上门。 刚走到客厅,程琦已经出来,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手里的大纸袋。那纸袋方方正正,好像里面装满了好吃的。 顾惜说,“他大概怕我不熟这里。”她把袋子放在一边,慢慢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手提电脑压着,全都挪到旁边一张椅子上,然后拿纸巾擦了桌子,从纸袋里掏东西。 一盒盒,摆的整齐。 程琦一直没说话。她不知道程琦会不会不高兴。 她说,“我心里有数。你在他家的地方出的事,不过我就是觉得,戴邵东其实人并不坏,他结婚那事情,我原本还挺看不起的,觉得他怎么找个那样的女朋友。”她揭开一个盒子盖,里面是整齐的点心。 她说,“你不知道,当初顾念帮他试照片造型,还要帮他去试灯光。后来接连几件事情,他没有一件做的好的。”她感到程琦走了过来,她说,“而且他做生意也不行,你说是不是?”她望向程琦。 程琦的视线,在桌上七八个盒子上一一扫过,拉椅子坐下。 顾惜说,“他这人心眼不错,对人也好。但这种人不适合做生意,你觉得吗?” 程琦说,“你觉得我适合做生意吗?” 顾惜拿着筷子,站在那里想,说适合,就是说他心眼不够好,人不够善良。说不适合……他又明明做的很好。怎么说都是错。 她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说,“人要是不吃饭就好了,不用吃饭,也不会有人给我送饭,我也不用想着有些人会不高兴,然后没话找话,最后变得无话可说。” 程琦说,“他是没什么心眼,不过对你特别好些。” 顾惜转头看他,“这事我觉得必须要说清楚,他对我好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我帮过他大忙,分担了他当时的窘境。何况又这样过来给他帮忙。” 程琦抬手,拿过一双她手上的筷子。 顾惜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没底,程琦如果有两个样子,那么对着她的时候,永远是另一个样子,但现在的样子,比她在外面见过他的时候还要难以接近。 她觉得,这个人,如果他不要人靠近的时候,那人自然是无法靠近的。 她一时不知还可以说什么,把桌上的盒子挪了挪,“你刚刚不是说想吃套餐吗?”刚刚他随手指的就是一份套餐。 营养套餐挪过去,她说,“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都这时候了,我最担心的,竟然是,你要不高兴,不让我吃东西可怎么办?” 程琦一下笑了,伸手把她拉过去。顾惜立时挣扎,他坐着,这样顾惜要嘛得歪在他身上,要嘛被拉到他腿上。 一念间,程琦已经帮她选了第二个选项。 顾惜被压在他腿上,感受到坐着的地方,是男人坚实有力的腿,她从没这样坐过人,也许儿时坐过父亲的,不过她那时候太小,完全不记得,此时竟然有点恍惚,更尴尬。 程琦已经说道,“他心里不放心,觉得你认识了坏人是吗?” 顾惜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程琦笑了笑,很是好看。 顾惜看着,有点舍不得挪开眼。她垂下目光,小声说,“人和人靠近,应该循序渐进。” 说完她等着,屋里安静,程琦再要不说话,那简直连饭也无法好好吃了。 程琦拿筷子,随意夹了夹,问,“那……应该是怎么个渐进法?” 顾惜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说下去,是不是和前男友的速度要被拿出来比,她心里略奇怪,程琦什么都知道,应该也是知道徐洋的吧。 她觉得这个话题无法继续。 她扭了下,“这样还怎么吃饭?”却没想自己就站了起来。 程琦放手了。 她略意外,反而看向程琦。程琦半仰着头也正在看她,他说,“那下次他来的时候,干脆我直接出来吧。” 顾惜连忙摇头,“这怎么行。” 程琦说,“你不让我说出咱们俩的关系,怕我影响你的发展。可是我不出来,我觉得,对我也不好。” 他又来了。 顾惜顿时头大,他总是这样,可以把孩童式的天真运用到驾轻就熟,用看似最无害的语言,给自己谋实惠。 她说,“什么叫对你也不好。谁能影响你,我真的是来工作的。你一出来,以后谁敢和我一起工作?” 程琦定着神色,心里笑,她的复读机模式又要开始了。 他说,“戴邵东和别人不同,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那人,就像你说的,心眼不坏,可是也不多。” 顾惜摇头,“那也不行,他心里怕你呢,不,坚决不能告诉他。”她转头看着程琦,“和你认识是不是前途堪忧?” 程琦叹气,拿勺子过来,“算了,别说这些不愉快的,我给你喂饭吧。” 顾惜:“……”看那勺子带饭都到了嘴边,她推开说,“别闹,自己吃。” 她转身坐好吃饭。 刚吃了两口,就听程琦说,“其实戴邵东怕我是因为另外一件事。”顾惜刚吃了一块鸡肉,带骨头的,她嚼着,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程琦说,“他欠着我钱。”程琦一看桌上没有茶,站起来去泡茶,不多时,给顾惜斟了一杯。 顾惜看了看茶杯,又夹了一块鸡肉,还是带骨,她说,“你继续说,他什么时候欠你钱,我以为他怕你,是因为你这人。” 程琦说,“那当然也有这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他上次做砸的那生意,用的是我的资金。” 顾惜的鸡骨头,停在嘴里,她如同中了定身咒。 “怎么了?卡住了吗?”程琦轻抚她的后背,人也靠近,一脸关心。 顾惜摇头,把骨头吐出来,看向程琦,很慢地问,“你是说,你被埋的那地方,平城那个烂尾的工程,是你给他出的钱?” 程琦看她脸都白了,以为想到自己那一晚,柔声说,“没事,都过去了。” 顾惜摇头,放下筷子,想问,却怕的要命,她压着情绪,看向程琦,“你说,平城那烂尾楼,真是你给他出的资金?那不是钱收不回来了。” 她怕的要命,还要装成生意人的口气。盯着程琦,却发现自己连神经线都是紧张的。 程琦笑了,“原来你担心这个。那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顾惜依旧牢牢盯着他,“我要听的不是这一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远。 程琦抬手,摸上她的头发,好像觉得她的样子很好玩,他说,“当初戴世全让他搞开发,又不舍得多给钱,戴邵东的妈妈求到我们家。” 顾惜的心,空落落的,“那怎么不去银行借?” “银行?”程琦端着茶,吹了吹,递到她嘴边,“那还不是心疼儿子,害怕他压力太大。当父母不都这样,什么好的都想给孩子,为了自己也许都拉不下面子求人,但是为了孩子,面子就排后面了。” 顾惜推开那茶,心里涌上愤怒,她也是有父母的,父母也爱自己,所以才那么不放心,给她留了钱,想自己平安长大。可惜,长大有什么用,却死的不明不白。 就算能活过来又怎么样?顾西也死了! 程琦继续吹着茶,以为刚刚那一推,她嫌热,他说,“所以你说他能不怕我吗,后来他妈来我家说过,这钱以后用别的方法还。” 说完他又把茶递到顾惜嘴边。 顾惜站了起来,看着程琦说,“我有点不舒服,进去呆一会,你别来打扰我。” 程琦端着那杯茶愣住,顾惜那么不耐烦,冰冷,不耐到极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看着顾惜的身影穿过走廊,直达卧室。 门关上,锁门声。 程琦放下茶杯,想了一会,拿过电话来。又放下,看着那扇门,莫名其妙有点——“怕”。 心里一直的一个疑问,也复出现。 那个时候,顾惜怎么会出现在平城,并且那么巧救了自己? ☆、第71章 卧室阴沉,窗帘半垂,有光从没有合严密的地方透进来,那束光的延伸,终点停在顾惜的皮鞋上。 黑色,她今天要工作,穿了半高黑色的高跟鞋。不过三百块钱买的鞋,踩在这样的地毯上,实在是好命的过了份。 门上响起敲门声,顾惜翘起二郎腿,换了个方向,背对门。梳妆镜上映出她生气却挺直的背脊。 她是实在没想到,戴邵东当初的投资,是从程琦这里出的。 门又响了敲门声,“当,当当” 第一下轻,后两下重。 这是很有学问的敲门方法,她以前搞培训,第一课也是教自己的员工敲门,门都不会敲,还怎么办事。程琦,是一个细节上令人根本挑不出错的人。 顾惜狠狠砸了下桌子。 但他现在就是犯错了,谁让他给钱?如果不是戴邵东去搞开发,自己也不会倒霉。当然……也不对,程琦不给戴邵东钱,戴邵东估计也是会去的。 银行又不是不能贷款。 敲门声又响,顾惜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不想动。——这真是,道理都知道,还是很生气。 “顾惜——”程琦叫她,隔着门,声音显得有点远。 “我说要一个人待会。”她对着门说。 继续敲门声。 顾惜说,“你再敢敲一下,我等会就收拾行李去住酒店。” 世界,清静了。 顾惜站起来,走近门,贴近听了听,没声,却莫名又觉得有点空落,她走到床边,倒下,觉得自己难以理解。郁闷无处发泄,一翻身,望见床头柜上的花,奶白色的玫,一大捧,新鲜娇艳地开。也不知他今早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还有客厅那束。 她呆呆看了一会,挪开脸,有香气萦绕不去。 她攥着被子,烦恼异常。 身后响起声音,她一个警觉坐起来,看到门正开,程琦站在外面,手里拿着钥匙。 他站在门口说,“原本我想说,问问你,我有钥匙可以用吗?”他走进来,顾惜立刻往床边挪,准备正襟危坐。 他一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顾惜再不能动。 他看着顾惜,“可我觉得这次不是我逗你笑就没事那么简单。不想绕弯子,你怎么了?”他最近都用撒娇体说话,这样沉稳的语气,顾惜不习惯。 也没了发脾气的意思。 她只是有些郁闷,也说不出,她挪了下腿,坐在床上说,“我就想一个人待会,你去吃饭吧。” 程琦伸手,在她眼下摸了一下。 顾惜抬手,他已经收回,低头搓了搓手指,“没哭就好。” 顾惜:“……” 他走到顾惜身边,坐下,很懂技巧的距离,不远不近,放下钥匙,“怎么了?你不喜欢我把咱们的钱借给别人吗?” 顾惜:“……” 程琦说,“那一点钱,我也没放在心上。还是你生气他变相害了我?” 顾惜心念微动,是呀,程琦何尝不是倒霉的那个。而且……如果不是自己,他早没了。想到这里,她动了动嘴说,“我就是一时间,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 程琦侧头看她,目光往下,看向她的手,她攥着,他伸手过去,搭上说,“你当时为什么去平城?” 顾惜的心猛烈跳了一下,又归于平静,早知道有这天,她说,“你和戴邵东家还有其他关系吗?能这样借钱的,关系也应该很不错。” 程琦的目光锁在她脸上,“谁没个亲戚,你没给亲戚借过钱吗?” 顾惜说,“我从不喜欢给人借钱。”语气很吝啬。 程琦露出笑意,“他妈妈当时求的我父亲,我们家亲戚多,这个真的没什么特殊。不过……”他微微一停,语气冷下来,“现在,他们欠我一条命。”他的手,柔柔地轻握着顾惜的,只有包容和宠爱。 “顾惜……你那天要是不去那里,现在就少了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 顾惜低头看着自己面前一点地毯,心里柔情万千,真是天大的火气,他几句话,她就如沐春风了,他的意思,他死了就死了,可心疼剩下她一个人。 她说,“我去平城,是因为我认识那个死的人。我那天是去悼念的。” 感觉手一紧,被程琦死死地捏住。 她看向他,“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同意帮戴邵东去做新娘,会帮他做事,我想认识他,查出那件事的真相。” 程琦望着她,满眼不可思议,又好像……恍然大悟。 “原来你刚刚怪我给他借钱,你觉得我不借钱,那工程事故就不会有了对吗?” “你不给他借钱,他也会去找银行。” “那你当初就认识戴邵东?” “是巧合。”顾惜说,“我这种层次的人,想认识他,别说认识,当时见都见不到。”她望了望天花板,“是不是天有眼,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请人拍婚纱相,那人正好是念念。后来他的未婚妻又正好不回来,他就来找我了。” 程琦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的人就算再本事,这只有顾惜戴邵东知道的细节,外人也无从得知。 简直不能更诧异,他说,“那他为什么不找顾念要找你?” 顾惜侧头看他,总是思维直接,重点半丝不会错。但她不想提顾念去饭局的事情,说道,“顾念当时没在。据戴邵东说,他曾经也见过我,觉得我更沉稳一些。” 程琦说,“这种事情,当然也怕难脱手,他倒是……”他想起来自己弄走人家老婆的事情,心里莫名古怪,这是不是也是注定。 想到这里,他说,“其实……这件事,还有点别的。” “别的?”顾惜挪了下身子,看他。 程琦揉着她的手,略郁闷地说,“你也知道我……那时候,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还想结婚,当然是不行,对吧。”他看向顾惜问。 顾惜蓦然睁大眼睛,惊讶喊道,“不会你弄的他未婚妻变卦吧?” 程琦笑,露出一点牙,很白,很好看,“咱们俩果然相配,你看你一猜,就猜到了。” 顾惜傻了似,不会说,不会动,只是傻傻看着他。 程琦抬手一把搂住她,“这样子太可爱了。” 顾惜被搂着,整件事慢慢串了起来,“还真是……那结婚那天,你是因为知道间接影响了我,才会出现的吗?” “当然。” “你是因为以为自己害了我才来的。” “……” “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个这么可怕的人。” 程琦推开她。 顾惜不等他反应,极快地说,“平城那件事你不许追问,也不许找人去查,如果以后我们真的可以撑下去,我自然会告诉你。” “什么叫……”撑下去,这三个字,程琦觉得揪心。 顾惜跳下床,“去吃饭吧,还没吃饭。” 程琦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俩人走了两步,他说,“那你现在帮戴邵东,还是为了查那件事吗?” 顾惜说,“你上次来我家,告诉我之后,我估计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和你知道的内容都差不多。” “我问现在。”程琦拽住她,“现在呢?” 顾惜看出他眼中的担忧,说道,“我又不是鲁莽的人,从你说过之后,我现在就是纯粹为了工作。他家的事情那么复杂,我告诉你,你查自己死因的时候顺便帮我查吧。”说完她转身走。 程琦一把把她抱回来,提起来打横一抱,“想用我?还白用?” 顾惜身子担空,笑起来,又怕,“……你别把我掉地上。” 程琦说,“那边的东西都凉了,咱们重新叫。然后用这段时间,你正好谢谢我。” 顾惜抬表看了看,“我饿。” 程琦把她抱到料理台那里,顺势让她坐在上面,拿了电话来,“那快点叫了吃的,吃完饭你再好好谢我。” 好像他等这个“谢”等好久了。 顾惜趴在他肩头笑起来。 ****** 大床上,顾惜面朝里睡着,程琦靠在另一边,侧身看着她,看她闭眼好像睡着了,他拉了拉薄被。 顾惜的声音立时传出,“我真的困了,你别打扰我。” 程琦顺着躺下,对着顾惜的脸,“你睡。”他手伸进被子,摸到顾惜的手,“我就拉着你的手。” “昨晚你也是这么说……”顾惜含糊不清,“但我……真困了。” 程琦把手拉到唇边,那样贴住,轻吻着,看着顾惜,看不够的样子。 手机在侧“滴滴”响了两声,他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转身拿过手机,看了看,放下,靠近顾惜,凑到她唇间,感觉呼吸晕在自己脸上,他吻了吻说,“我叫了人过来谈点事。你睡。” 顾惜闭着眼,抓住他的衣服,“你……”她睁开眼,“你别胡来。” “我知道。”程琦又靠近,“你怎么还没睡着,要不我帮帮你。” 顾惜立刻闭上眼,松了手推他。 程琦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转身下了床。 他拿着电话来到外间,走到门口,门一开,程进和james站在外面。 “哥。”程进神情阴冷,少有的样子。 “过去说。”程琦走出去,合上门。三人来到对面,程进按指纹开了门。 同样的装修风格,却面积更大。 程进合上门,对面房子只有一间卧室,是他哥偶尔来的时候自己住的地方。他们住这边。他跟上去,迫不及待地说,“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程琦看向james,“我觉得以前的方向也许错了,你们查的时候,都觉得戴邵东的大伯没有动机,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你去查查他。” s应了。 程进问,“哥,怎么忽然觉得他可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程琦说,“先查查再说吧,戴家自己弄不了那么大的事情,有时候觉得最没前途地位的那个,才最好控制的。” ☆、第72章 顾惜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等了一会,理智回来,她坐起来,心里翻涌着一股甜蜜,刚刚她做了好梦。 拿过电话看了看,才四点,卧室很静,程琦没有在。 她下床,看到旁边放着一双拖鞋,她穿上,慢慢飘去洗手间洗脸。收拾好自己拉开卧室门,客厅空无一人,宽敞明亮,只有料理台那边的鲜花在怒放。 她有点奇怪,走到饭桌那边,上面的午餐已经收拾干净,她拿过旁边的资料,坐下去打开电脑。 要做的事情繁琐而多,如果从帝景城开始,戴邵东有些渠道可以用,而且那边有汤念聪,总多少可以帮些忙。但前期铺陈之后,后面就是要速度…… 门铃响 顾惜走过去,看了眼门镜,开了门。戴邵东站在外面,“我等会要去面试,就在旁边的酒店,过来和你说两句话。” 顾惜侧身让他进来,“打电话不能说吗?” “电话又看不到表情。”戴邵东路过饭桌,那里手提电脑开着,“你睡的好吗,这么快又开始工作了。” 顾惜说,“咱们前期策划好之后,后期产品一推出就一定要快。” 戴邵东看向她。 她说,“虽然是你和你堂弟的竞争,但市场是大家的,你一下场,竞争的就是所有做饮品的企业。” 戴邵东拉开椅子,“这我知道,我就来告诉你一声,我爷爷已经同意。如果咱们回帝景城,就让咱们从那边开始。我们可以就近选择自己方便的饮料生产基地。” 顾惜走过去,“你手上能用的大经销商多吗?” 大经销商掌控着良好的渠道,资源,还有庞大资金实力。搭上一个,那占领速度才能谈得上迅速。 戴邵东说,“是有几家,但是还得谈,你也知道,人家虽然有资源,但是愿意投入多少运营咱们的品牌,把咱们放在什么位置。这就得看人和人打交道了。” 顾惜端了杯水给他,“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爷爷已经同意了?” “还有这个。”戴邵东一开电脑,屏幕对着她,“你妹妹发展的不错。”他笑着说。 顾惜看到那是一条新闻,“《民国风情录》即将开拍,新人顾念,民国风造型曝光。” 她极其感兴趣地坐下,翻着看,“这个剧谈了挺久的,现在要开拍了吗?”她翻到照片,看到顾念烫了头发,穿着旗袍,外面一件草绿色的大衣,脸上的妆非常漂亮,眉弯的精致,笑也精致。 顾惜开心了,却不想和戴邵东分享,她道,“顾念这个造型不错,不过她在这个剧,连女二号都不是。” 戴邵东说:“这发展已经很好了,我听说明星这行分级也是有的,一线二线,你妹妹没有背景资源,自己这半年多,接了好几个广告,我在电视上都看到过。” “是呀,中间有我陪着去的。”顾惜手指轻按,换了一张照片,“拍这个剧对她来说是转型。就是拍戏也很辛苦,你看现在是夏天,她穿着冬天的造型,如果到冬天拍戏的时候,通常要漂亮,穿的也很单薄。” 戴邵东说,“你还挑剔?不是我说,你妹妹这速度真是惊人。前面那么久,她都籍籍无名,现在才七月吧,我12月认识你,你看看才几天功夫。” 顾惜看向他,“其实你还是不放心,以为她被人包养了吧?” 戴邵东:“……有那么明显吗?” 顾惜点头,“很明显。” 戴邵东合上电脑说,“这事情也不能怪我,我是担心你,你这女孩子人不错,人不能走错路,我也不是说你会走错路,就是觉得作为好朋友,我还是应该关心你一下。” 顾惜说,“谢谢,没有。”她转头去看照片,也不生气。记下了标题,她站起来,“那你去面试吧,回头咱们明天碰头的时候再说,谢谢你过来一趟。” 戴邵东看看时间,站起来。 顾惜把电脑递给他,无声的催促。 戴邵东看了看电脑,又看看她,摇着头走了。 顾惜合上门,立刻拿自己的电脑去搜照片,另一只手拿手机拨号,打给顾念,响了几声,顾念接了,“姐——” 顾惜说,“我看到你的照片了,新闻上发的。” “我知道,可我自己还没看,安星打电话也说看到了。”她的语气低低的。 顾惜说,“你在什么地方?” 顾念说,“在剧组,这边都是大牌,我们这种小龙套不应该接电话的,周围有人看我,我晚上回家给你打。”说完她挂了电话。 顾惜看着手机,又看看那照片,制作方是被交代过的,可是顾念不知道,依旧过的很忐忑,其实能发这种照片,又怎么会是龙套。 门轻响,她侧头看去,程琦正进来。 她说,“你从哪儿回来?” 程琦说,“戴邵东来过了?” “嗯。你见到他来了?”顾惜站起来。程琦被她下意识的举动弄的皱了皱眉,“你和我说话,这么紧张干什么?” 顾惜慢慢坐下,说,“你令人觉得紧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程琦去洗了手,擦干净走过来,把她拽起来,然后坐在她的椅子上,把顾惜压到怀里,“那是不是我这样抱着你,你才能觉得没距离,我是你的男朋友。” 顾惜说,“这种东西,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有时候很难改变。你给我点时间。” 程琦没说话,从刚刚那场谈话之后,俩人的关系显然有了点改变。视线一扫,看到她面前的电脑照片,“这是什么?” 顾惜立刻露出笑容,“顾念的那部电视要开拍了。你看,有她的照片。” 她推了下电脑,正对程琦,“她这个造型是不是很好看,你看,我一直觉得念念太过明艳,觉得拍戏了,这种多数被当花瓶。可你看她这照片,是不是站在那里也能令人感觉到演技。” “演技这样站着也能看到?” “你不懂,看表情,你现在看着她,是不是觉得,和我们认识的不是一个人?这就是演技。” 程琦看着顾惜,她难得这么高兴,说个不停。 程琦说,“我没见过你妹妹,怎么知道她和这照片有什么不同。” 顾惜一想,“是呀。原来你还没见过她。”她转开头,继续去翻看照片。 程琦看着她,手顺了顺她的头发,“顾惜……其实一般都是别人排队想见我一面……” “是呀。”顾惜点头表示同意,“那是自然。” 程琦继续动她的头发,每一根,仿佛都要摆好,摆整齐,顾惜是直发,他看着照片上顾念的烫发,又看看顾惜的,说,“你烫过头发没有?” 顾惜说,“没有吧。那个太浪费时间了,也伤头发。” 程琦盯着她的头发看,很黑又很顺,还很干净,他凑过去,下巴压在她肩膀上,“那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说,什么时候让你家里人和我吃顿饭,认识一下。” 顾惜转头看他,“吃饭?” 程琦被她意外的表情弄的也感意外,“不能吃饭吗?” 顾惜说,“那当然不是,就是……”她转过去,“就是咱们才在一起没多久。” 程琦有些不明白,“不管认识了多久,我和你家人见面是迟早的事情。你,心里想的什么?” 顾惜垂目对着电脑,看着上面顾念的照片,过了会,说,“你的条件太好了,普通人见到你都会有压力,我妹妹事业才开始,见了你,难免会觉得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平,她和我感情极好,但是这些情绪,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我不想我妹妹还要费精力去调整自己的情绪。” 程琦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顾惜扭过身来,看着他,“我不是不想你见我妹妹,这件事,咱们俩这件事,对我来说都太突然了。你给我点时间,等顾念把这部戏忙完了,以后咱们俩也磨合好了,再见面好不好。到时候她自己有了追求和定位,对咱们都好。” 程琦含笑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什么叫咱们俩磨合好了?” 顾惜说,“谈恋爱的都要磨合,过了最初的这段,每个人都会渐渐失去包容和耐心,哪一对情侣会没有摩擦呢。很多人过不去就分道扬镳了。” 程琦的脸色沉了沉,“咱们俩的感情怎么能和他们一样。” 顾惜说,“对,咱们的相识更戏剧化一些,可是面临的问题也更多,你不会不知道。我也不想装不知道,所以你别逼我,虽然平时都由着你,可是我不想和你没有走下去,自己难受不说,我妹妹也跟着担心我。”说完她身子一转,理直气壮看照片去了。 程琦身子后靠,眼神带上浅浅的笑意,没有自信的人才希望在她家人面前找存在感,他,当然不需要,他就是想看看她的态度。原来她现在是默许着自己的阶段…… 顾惜还在看那照片,好像喜欢的不得了。与有荣焉。 又翻去看新闻。 程琦靠近,跟着看了看新闻内容,手搂着顾惜的腰,紧了紧,“她不是主角吗?” 顾惜奇怪地看向他,“她怎么可能是主角?” “怎么可能不是?” 程琦说完,记起程进曾经好像说过,这个捧人还挺难的,要有技巧,他当时也没认真听,看顾惜大眼睛望着自己,他说,“这事情是阿进安排的。好像说过,我没放在心上。” 顾惜转开目光说,“我上次和程进要账单来着,他花了多少钱捧顾念,让他把账单给我。可是我心里知道,更多的是人脉。我没办法还。” 程琦的心,沉沉地往下一落。 就听顾惜说,“所以我想,以后就让着点他哥好了,他那么喜欢他哥,我不欺负人,也算投桃报李了。” 程琦怔怔地看着她,眯了眯眼,靠在顾惜身后笑起来,原来这个一本正经的女朋友,也是会讲情话的…… ☆、第73章 顾惜坐在料理台的一边,数着面前的食材,“青菜,鲜鱼,大虾,鱿鱼,牛眼肉,番茄,青红椒,茄子……” 对面站着程琦。 她拿过一枚鲜艳的番茄,晃了晃,看向程琦慢声问,“想好了吗?” 程琦看着她,摇头。 顾惜说,“你自己说不让我做饭,那咱们要吃饭,当然得有一个人做,不是我,那就是你!总不能每天都吃外面的东西,不健康。” 程琦说,“可我不会做饭。” 顾惜抽了几根芦笋出来,“那不会中式,简单点,做个西式的吧。” 程琦说,“……我会品菜。” “只会品呀。”顾惜放下芦笋,又拿起一包沙拉,“那我艰苦一点,陪你吃凉菜好了。这个拌一拌你总可以吧?” 程琦靠近她,商量说,“程进和程思都会做饭,要不把他们俩叫来。” 顾惜说,“那是不是以后我和你谈恋爱,要四个人一起,如果是,你趁早告诉我,我要有个心理准备。” 程琦顿住一秒,抬手开始在食材里挑,“那你教我,你爱吃什么?” 顾惜的心微微一跳,这话问的那么自然,猝不及防就被打中,甜蜜涌上心间,竟然令她异常欢喜。 她说,“就煎牛扒好了,这个简单,咱们腌上,等会煎一煎就行。最简单。” “你爱吃吗?”程琦拿过牛肉,“这个位置不错。要说牛扒,我还是看过厨师做的。不过程思做的更好,要不让他来做一次,回头我学好了,再做给你吃?” 顾惜说,“何必麻烦别人,做的大不了难吃一点,你别嫌就行。” “我不想你看我做不擅长的事情,心里不喜欢我了怎么办?”程琦语气“纠结”。 顾惜猝不及防又被甜了一下,她故作平淡说,“我找男朋友又不是找厨师,不要打岔,快点开始吧。”她跳下椅子,“我给你系围裙。这厨房一看就很少用,有围裙吗?” “没。”程琦挽着自己的袖子,顿了顿,转头忽然把手臂伸到顾惜面前。顾惜刚从橱柜找到黑胡椒研磨器,她放下研磨器,帮程琦挽袖子。 程琦露出笑。 顾惜把袖子一圈圈挽的异常整齐,那衬衫干净而贵气,顾惜心里不由就觉得可惜,又有种说不出,美滋滋的感觉。这人的一双手,写出那么漂亮的字,现在愿意为了自己削土豆切洋葱。 可忽然又有点不舍得。 她说:“其实……也不用你总做,就这一次就行。我就想着,你一定没有给别人做过饭……将来咱俩不在一起了,我想到今天也会很高兴。” 程琦的笑意一下僵在脸上,他看着顾惜,她那么认真给他挽着袖子,刚刚他正觉得甜蜜,现在却觉得那慢而精益求精的动作,带着种虔诚。 像是漫长的告别。遇见,就是为了分别…… 他一把搂过顾惜,瞬间心里难过的不行,嘴动了几动,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一齐卡在心口,喉咙,令他异常难受。 ****** 顾惜是会煎牛扒的,完全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程琦一学就会。晚餐后,程琦陪着顾惜工作到十点,然后去卧室拿了套睡衣。 顾惜从客房换了睡衣,一看程琦手里的衣服,她略奇怪,“你这是?”她今晚还准备睡客厅呢。 程琦说,“对面还有套房,以前程进和程思来了住那边。你今晚好好休息。” 顾惜点点头,也没计较他和自己玩心眼。心里突如其来还有点怅然。 程琦走近她,低声说,“……要我陪你睡了再走吗?” “我还得看一会资料。”顾惜说,“早点处理完事情可以早点回家。” 程琦抬手放在她的后脖颈,按向自己,吻落在额头,说“别胡想,以前我就想早点让你变成我的,现在我觉得,还是你想的对。” 顾惜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心里这一刻想的什么。 程琦说,“以后我听你的。” 顾惜有点莫名其妙,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规矩,这么干脆,这么好说话过。 “那我送你。” “我先看你上床。”程琦把她送到卧室,拿了手提电脑给她,“看会资料就行,早点睡。” 顾惜坐舒服了,打开电脑,“我打完这段就睡,明天早上要用。” 程琦抬了抬手,却又收了回去,他往外走,关上门的时候,手扶在门把上,好一会想再推开。 他转身往外走,很快,又一次和自己说,她那么小心翼翼,满怀担忧,却还是由着自己慢慢靠近。好像决定任性一次,任由自己万劫不复,却还不时想保持清醒。 那种一见顾惜只想据为己有的冲动,变成了一股难言的疼惜,落在了心里。 走到大门口他又犹豫,可这种感觉真难挨,就像刚才,多摸她一下,他今晚就走不了了。 想做个不扑倒女朋友的男朋友,怎么那么难。 ****** 顾惜晚上可以安枕无忧,白天全力以赴工作。 戴邵东招聘的几个人还可以,都是他过来的时候,从帝景城他爸爸安排过来的人,顾惜知道的时候,不由对程琦感慨,“天下父母,对子女谁不是鞠躬尽瘁。” 程琦这次完全没有影响她工作。甚至她白天外出,和戴绍东他们一起开会,他也没有表示意见。因为他们条件艰苦,顾惜还不想人知道,所以他们选了旁边酒店的套房。 每天据说围着餐桌开会。 ****** 程琦看着表,面前的电视上正在播教人做饭。那天顾惜的话,留在他心里久久都散不去。 程进和james来的时候,他正左肩搭着料理巾,右手拿着一个木勺。 程进进门,被他哥的造型惊呆了。 他走进去,屋里香气四溢,他更惊悚,“哥,你在做paella?” “鼻子不错。”程琦拿着肩膀的餐布擦手。 程进几步冲到厨房,看到一锅西班牙海鲜饭,上面排着一圈大虾,还有散放的其它海鲜,造型美观,能不能吃不重要,看向程琦满眼不可思议,“这是你做的?” 程琦说,“今晚上咱们一起吃饭。顾惜马上就要回来了。” 程进闻言,脸上的惊讶之色褪去,正色说,“哥s查到消息了。” “说。”程琦把餐布扔在桌上。 s说:“……查到那人在外面另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儿子。”语气明显有些羞愧。 程琦看着他问,“这么久,你们怎么没查到他还有一个家?” s说:“母子俩没有在这边,常年也不见面,藏的很深。这次我们是跟了他的电话,赶上那个儿子过生日。” 程琦说,“你继续。” s微微打量程琦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刚刚进门那一瞬居家的和善荡然无存,他说,“平城的那起事故也查到了。” 程琦望着他,“也是他干的?” ******* 顾惜回到家,反常地,程思和程进都在,一室暖意热闹。 兄弟三人围着料理台,上面有绿色的鸡尾酒,程琦对她摆手,“过来。” 顾惜走过去,却奇异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程琦搭着她肩膀说,“我今天做了西班牙海鲜饭,所以让程思和程进过来和咱们一起吃饭。”他转身,推着顾惜去看自己的“作品”。 顾惜说,“真香,我进门就闻到了。” “你先洗手。”程琦转身拿过调酒器,倒出半杯绿色的鸡尾酒,“试试。” 顾惜擦了手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ini呀。” “喜欢喝吗?”程琦看着她,问的很专注。 顾惜说,“喜欢。” 程琦怜惜地看着她,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更像是,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程思看着他们,又挪开视线。 程进说,“哥,什么时候可以吃,我等一个多小时了。” 四个人第一次一起吃饭,倒是异常和谐。饭后还一起聊了会天。 顾惜今天的工作也告一段落,程思和程进一走,她也不像往常需要赶工作,先去换了衣服洗了澡。出来的时候,程琦正在对着电脑看东西,神色有点冷。 她一时间不适应,程琦说过,他工作时候才用电脑。她转身去吹干了头发,出来的时候,程琦这次已经关了电脑,手里拿着个电话,在愣神。 她站在洗手间门口,还是觉得他情绪不高,说道,“我忘记和你说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家。戴邵东过几天就回去。” 程琦放下手机,看着她说,“平城那起事故,查出来了。” 顾惜走过去几步,难掩惊讶,“这么快。” “有目标,自然查起来快。是戴邵东的大伯干的。” 顾惜:“……”这效率,人比人气死人。刚想问细节。 “我需要离开一阵。”程琦说,“这件事回头给你一个交代。不过现在暂时,你装着不知道就行。” 顾惜点点头,心已经高高提起,他说要离开。 程琦伸手给她,“明天我会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走。” 顾惜把手放在他手心里,小声问,“你要走的事情,也和戴绍东的大伯有关,还是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程琦说,“是查我的事情,顺便查到了你要的消息。” 顾惜觉得,和自己要的消息比起来,程琦这件显然重要的多。 她不确定地问,“那也就是说,绑架案,戴邵东的大伯做的?” “他没有那么大本事。”程琦揉着她的手,“还有别人。他们按兵不动半年,我的人一直也没线索。这次还多亏了你。”他抬头看着顾惜。 顾惜的心,更是纠在一起。 “对方很厉害吗?”能让程琦找半年的,显然是厉害人物。 程琦摇头,柔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他站起来,“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回去。” 顾惜明显感觉到他的疏离,看程琦往外走,她心里忽然难受的不得了,上前一步抱住他,“你今晚……留在这里吧。” 话一出口,她感到程琦明显僵硬了一下。 程琦沉默了几秒,转身来,看着顾惜,“你在试探我,你怕我有危险是不是?” 顾惜抬头,看着他的脸,说不出话。 程琦的心都颤了,顾惜如果动情,那眼神简直能杀人,何况这一刻,他陡然发现,原来顾惜不是不爱他。她爱自己。 他伸手,把顾惜狠狠抱到怀里,“我今天真的很生自己的气,以前我从来没有吃过亏,你救我的时候,明明也说过怕麻烦。可是还是没管住自己。” 他低头,吻着顾惜的头发,“顾惜……” 她那么温柔,什么都知道。一点一滴,如在他心里生了种子,扯出柔韧的丝,一步步把自己捆住。现在回想每一次见面,令他自责而痛苦,“我生自己的气,要这样和你分开,要不能陪着你,那时候就不应该来找你。但就这一次……好不好。”他的声音柔柔的,他想用自己最好听的话来安抚她。 顾惜搂着他的腰,无声地,紧紧搂着,就是不放手。 程琦被这无声的柔情扯的心里难受,他说,“我不会有事,就是这事情得我亲自去处理。就这一次,以后咱们俩都在一起。” 顾惜还是那样搂着,带着蛮横地执着。 程琦爱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低头,推了好几下,用了力,才稍稍推开一点顾惜,他低头看着她说,“真的没事,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我今晚不接受你的邀请,不是我不想,而是……”他的声音隐隐带了笑意,靠近顾惜说,“这种事情开了头……我还怎么离的开你。” 顾惜伸手又去抱他,听不懂也不管的样子。 程琦抬着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第74章 程琦站着,顾惜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怀里,长发顺下来,搭的一身都是。程琦抬着两只手,架在空中,好一会,都落不下。 “顾惜——”他轻轻唤顾惜,以前他日日都想顾惜能这样主动,可现在她主动了,他却觉艰涩。 顾惜依旧那么搂着,靠着,不放手。 程琦低头,只能看到顾惜的发顶,刚洗过的头发带着清香,她整个人,都柔软温柔,令人生出浓浓的保护欲。他的手轻轻落下,挨上她的头发,顺着滑下去,“……我以前不知道什么叫牵挂。” 顾惜攥紧他后腰上的衬衫。 他的下巴挨上顾惜的头发,一点点收紧手臂,把她挤到怀里,“这事情是我不好,我那时候告诉自己不能来找你的。如果是现在……我一定真的不来。” 顾惜抬起脸,看着他,“还是有危险的对不对?” 程琦摇头,和她目光相接,认真地说,“我就是不舍得你,我今天想到要和你分开,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完他又笑。 顾惜轻轻地松开他,“你别故意逗我笑。我也不觉得好笑。”她收回了手。 程琦的手还搭在她背上,他又没了放手的意思,“人真是矛盾。”他拥着顾惜感慨,“其实这事情也不是这么急。可我想早点处理完,早点回来和你一起。” 顾惜说,“那你要这样说,就去吧。” “我留下阿进陪你好不好?你不是喜欢他吗?”程琦突然笑说。 顾惜摇头,“我就是普通人,也没有仇人,生意场上也没有敌人,不用人保护。” 程琦看顾惜半点不接自己的玩笑,心里说不出什么味。拍了拍她的背,松开手,“我现在有点庆幸,没有让别人知道咱们俩的关系。艺术馆那边的,都是我的人,你要有空,可以去方毕纯那里吃饭。” 顾惜点头,顺从的样子。 程琦觉得这是种令男人都会心酸的柔顺,他又问,“那你有什么想我做的吗?我走以前。” 顾惜攥上的他的袖子,犹犹豫豫地,低着头说,“有。” “有?”程琦来了兴趣,看着她还破天荒扯自己的袖子,他笑着看她,“什么事?”说完又笑道,“先说好,过夜可不行。”语气格外的义正言辞。 顾惜抬头,怨念地看了他一眼,柔柔地垂下目光,说,“你……可以写两个字给我吗? “写字?”程琦茫然地问,心里却是那刚刚一眼,怨念到含羞带怯的目光。 他压着心潮涌动问,“写什么字?” 顾惜低低地说,“在方毕纯的美术馆……我,我看过你给他写的字,你能……给我也写两个字吗?” 程琦直直地看了她一会,眼神幽深而摄人。有什么东西到了口边,他却不敢问。转身,拉上顾惜的手,“这有什么难的。现在就去。” 顾惜站着不动,“回家再写,”她用更低的声音说,“……这里写了不好带走。” 程琦的手搭在门框上,突如其来,心里又难受的说不出话。 世间的事,皆有因果,缘分亦然,曾经的随意或者漫不经心,总有机缘巧合会明白的那一刻,不知那一幕,那句话,怎么就留在了心里,令自己再难忘记。 程琦没有问顾惜,她记得让自己写字,是不是一早就喜欢自己写的字。 ****** 次日。 顾惜站在第一次她和程琦见面的书房,程琦立在两步之外,站在那里看人备纸墨。他在的地方,别人都是屏气凝神的,连她,这一刻也忍不住跟着敬畏。 笔墨备好了,那些人出去,门一合上,程琦就走过去,拿起笔,看着她问,“要我写什么?” 顾惜看着他手里的毛笔,只觉得他这样拿着,那毛笔好像就贵的不得了。她走过去,站在桌旁说,“……就写我的名字就行。” 程琦说,“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顾惜挪过去。 程琦拿笔点她的眉间,“就要我写你的名字?” 顾惜点头。 程琦转身,墨点点晕积笔上,他看着顾惜笑,“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还可以在女朋友面前刷好感。” 他抬手,落笔,笔墨滑过纸间,时间仿佛被停止。顾惜屏着呼吸,看他姿态端严,章法严谨,一笔笔,从落笔那一秒,恍然有声,划过人心间的声,花开的声。她的目光追随着那笔间一点墨晕,一笔一划,有加持的法力,令平凡的名字从这一刻与众不同。 几乎是一瞬,他就收了笔,那样快。 那纸上,显出自己的名字,端凝到贵气无边的字体,气度无双。旁边有他的名字。 他抬头看她,“我还顺手写了我的名字,怎么样?”他看着她笑。 顾惜站着不动,四周仿佛瞬间没了声,寂静压抑,他右手持笔,风华绝代。墨香阵阵,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轰然在耳边喧嚣,她看着他,愣的不会动。 程琦抬笔点她的鼻尖,“怎么了?” 顾惜痴痴地看着他,这时候,有什么埋在心底的东西被打破了,敢爱不敢爱,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他的一副字,她以前觉得这都是奢望。 程琦放下笔,抬手,放在她脸上,很轻,“顾惜,怎么了?” 顾惜望着他,神思一点点回来,她说,“其实我觉得有你一副字就够了,你太好了。我要不起,一副字就够了。” 程琦哭笑不得,“我写字是为了讨好女朋友的,可不是为了她想离开我。” 顾惜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很多人爱上一个人,也许是爱上他的才华,也许是爱上他的品行,可你,我找不出可以不爱的地方。” 程琦诧异地看着她,墨香散着,顾惜深情没有掩饰的目光,望着自己,令他一瞬间竟然觉得罪恶深重,他为什么要招惹她。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以后不许想这些。”他忽然有点恼火,伸手,一把把顾惜搂进怀里,低头,寻找她的唇畔。 顾惜搂上他,迎合着,仰头。 他却觉得还不够,情感爆发的激烈而痛苦,他一提顾惜的腰,把她放在桌上,挤到她腿间,“顾惜……相思苦,”他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语言苍白而浅薄。 没有经历过,谁能知道相思苦,原来是这般。如果可以,他只希望,自己担了双倍的苦,担了她的那份去。 ☆、第75章 顾惜挂上电话,走过长廊,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坐着一圈人。 戴邵东在主持会议,她走到桌前,“不好意思,大家说到什么地方了?” 戴邵东看着她,低声说,“还是刚刚的那个话题。” 顾惜对上电脑,“那就继续产品的问题,你堂弟他们公司准备走什么路线?” “和咱们一样,饮料呀?不是说过了吗?” 顾惜说,“饮料也有饮料的定位。” 戴邵东一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对旁边人说,“你们说一下吧。” 一个说,“咱们要不做一个类似大品牌的饮料,然后贴着炒作一下,就选国际的那些大牌,然后用本土爱国形象,剑走偏锋一下。” 顾惜看了他一眼。 戴邵东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咱们是正经公司。说点靠谱的方法。” 另一个说:“那就说渠道吧,就饮料销售的渠道情况来说,一种是向国际大品牌那样,全球进行推行的直接方式,厂家只跟零售商见面,第二种就是国产品牌推行的供货方式,厂家把货发给批发商,由批发商给零售商进行二级批发。 再一个就饮料口味儿来说,属于大众消费品,所以味道还是要折中一下。但其实味道的好坏并不是主要的成败因素,还是取决于销售渠道。 所以我建议咱们先把资金用于铺货,走一般国产供货商的路子,和二级零售商打好关系。” 另一个说:“确实是这样,以前我参与过一个策划案。那家公司研发滞后,产品质量每年都下降,业务员的忠诚度也不行,经常换人,内部管理更是一塌胡涂还有*现象。让我们看来,这种公司都该关门了,可是那公司依然没倒。 最后我们研究发现,就是因为公司的产品销量每年都在增长,这种增长让经销商可以挣到钱,业务员也能挣到钱,所以,渠道在,品牌就不会倒。所以我觉得关键就是,能不能让下面的业务员和经销商都挣到钱。” 另外几个也纷纷附和,“产品的口味和质量在其次,确实是这样。渠道很重要。” 戴绍东想,一样的资金量,是把钱用在开发产品,还是开发市场,是一个问题。既然产品本身能过关就行,重点当然是在开发市场。 点点头,看向顾惜,“这和你上次说的差不多。你怎么看?” 顾惜摇头说:“那次是谈发展,现阶段谈这些不合适。这些都是做到一定规模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现在问题是,有没有那么多时间撑下去。” 戴邵东看着她,“你说仔细点。” 顾惜慢声说,“多少国外大企业到了国内都是面临几年的亏损。人家都是,有了一定心理准备才开始开拓这个市场的,明明饮食习惯不一样,消费理念也不同,可是他们愿意花几年的时间去培养消费者,有时间有精力。就和早年的咖啡一样,没有人喝,最后包装成送礼的产品才打开了市场。”她看向戴邵东,“而咱们根本没有时间。” 戴绍东陷入沉思,他爷爷只给一年的时间,他说:“就算只有一年时间,但咱们现在研究的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市场开发,还是渠道商。” 顾惜说,“想这些也都太早了,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该先给你的产品定位。” 戴绍东疑惑地看着她,“不是都说了,产品过关都行,重点在渠道上,只要周围可见咱们的产品,销量一定不愁。” 旁边几个人互相使了下眼色,他们都不知道顾惜的来历。有点搞不清楚,应该用哪一种态度对待顾惜。 一个说,“现在饮料市场参差不齐,其实有一个核心产品就行,多少都是换汤不换药。” 顾惜笑了,说,“你们都觉得渠道才重要,产品本身就算一般,只要渠道强大就没有问题,对吧?” 戴绍东觉得她的笑,有点说不出的味道,他说:“其实我得到消息,那边也是把重点放在渠道上。” 这消息还是他爷爷透给他的。 他说,“品牌当然也重要,但是品牌比起渠道来说,当然渠道更重要一些。” 顾惜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产品定位,而不是指做品牌。” 旁边几个人看了看,他们都是在各大投资咨询公司工作过的。现在连个卖煎饼的都知道要注册品牌,不做品牌,那做什么? 这话真的有些太外行了。 戴邵东心中隐隐开始失望,觉得也许上一次顾惜出主意,显示的聪明,并不只足以支撑这一件事。何况顾惜没有和他谈过费用的问题,他知道也许顾惜心中也是隐隐不确定的。 他说:“在市场营销方面,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品牌都是从高端来拉动,用钱来砸品牌。就算东西不怎么样,只要有钱都能做。而咱们,只能由低端来销售,慢慢把品牌支撑起来,但是品牌本身还是很重要的。” 顾惜又摇头,看向他说,“营销是一种力量悬殊的竞争,只有一个亿的企业根本没有办法做品牌,只能先讲生存。” 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戴绍东无语地看着顾惜,这口气也太大了。 顾惜看了一圈,视线又对上他,语气不变地说,“你们都是做惯大品牌的,已经习惯了你们主导市场。但是你们并不明白市场对于弱势品牌的残忍。我直白点说吧,不讲生存,只有一个一亿,就算你拿出5000万搞渠道,你们知道首先面临的是什么吗?” “渠道压款呗,”一个说。 顾惜看了看他,却还是转向戴邵东,慢声说,“你知道这几年,饮料市场的竞争多大吗?价钱一路下滑,终端争夺水生火热,常年到超市都可以看到买赠。多少新品上市,连一个浪花都没激起来,就失败了。” 她挪了挪自己的笔记本,和旁边人的放在一起,中间隔着距离,说道,“所谓泾渭分明,每一个产品,是有地盘的。就像这电脑,他的地盘在那边,这边的就是我的。现在的饮料市场,早被这样抢占瓜分了。我们现在一个新产品进场,就是和所有的饮料品牌争地盘。” 她看向戴邵东,“如果定位不明确,你想想,撞了大公司的产品定位,人家会不会收拾我们。如果产品定位不清晰,大品牌会不会都以为咱们是别人的竞争对手,然后一起来灭咱们。” 商场如战场,戴邵东心里陡然升起这句话。 顾惜看了一圈,对其他人说,“你们都是做惯大品牌的,你们可以想想自己以前的思路,有一个小品牌进场,你们自己都要降价拉客,还有人敢来分一杯羹,会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死再说。” 大家,哑口无言。 顾惜挪回自己的笔记本,想到自己以前可经历过不少被“拍死”的经验,这些大户怎么可能想到基层企业的苦楚,看向戴邵东说,“那现在可以讨论生存的问题了吗?” 戴邵东:“……” ****** 大家从会议室出来 顾惜站在桌边收拾东西,戴邵东说,“等会咱们一起吃饭吧。” 顾惜把东西装进包里,一边说,“还要谈工作吗?” 戴邵东说,“哪里有那么多工作谈,我回来几天了。咱们还没一起吃过饭。” “你和汤念聪去吃吧。”顾惜拉上包,“我回去整理一下产品定位的思路,厂里的新品研发用不了多少时间,咱们速度得快。” 戴邵东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怎么懂这么多?”他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顾惜说,“这有什么,你站的位置不同,你也不知道街上一碗面卖多钱,我是女孩,总逛超市,也爱想,这些事情不是明摆着嘛。” 戴邵东被逗笑了,看着她说,“一起去吃饭吧,上次那个药膳馆子,回来后我一直想去吃。” “找汤念聪陪你去呀。”顾惜回的干脆,拿起东西往外走。 戴邵东跟上说,“汤念聪去外地了你不知道?” 顾惜拎着包愣在门口,“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阵了。”戴邵东看她真不知道,摇摇头,“他走都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他说过呢。有人帮他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像可以搞种植基地,地方非常不错,他发过照片给我。” 顾惜露出些微担忧的神色,“这个人……怎么不听劝。”她慢慢往外走着,心里又有些不确定。 问戴邵东,“什么时候去的?” “你去港城之前吧。”戴邵东想了一会,摇头,“我也忘了具体日子。” 顾惜没说话。 戴邵东又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顾惜默了一会,说,“有次他叫我去酒吧,有人在那里唱歌。然后我去坐了一会。” “那他当时没有和你提过?” 顾惜说,“他那时候……好像说过还是要做这件事。”她说完,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我不和你去吃饭了。回头明天开会之后咱们再去吧,当我给你接风。” 戴邵东,“……我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你才说接风。” “那咱们不是都忙嘛。”顾惜露出一丝笑,“知道我不是故意怠慢你就行,我这也是日以继夜忙的你的事情。” 戴邵东心里涌上感激,陪着她往外走,“那你没车,我送你。” 顾惜说,“不用,我要到超市去一趟看看。你去吃饭吧。” 戴邵东说,“咱们有调研人员,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去。” 顾惜:“……我去买点家里用的东西。” 戴邵东这才放弃,俩人进了电梯,他按下电梯说,“那明天吃饭说好了,我等会让秘书订位子。” 电梯门合上,数字跳着往下去了。 ******* 晚间,顾惜洗了澡,坐在书房工作,手边放着电话。 九点钟,手机准时就响了。 她接了电话,对面传来程琦的声音,“上床了吗?” 顾惜合上电脑,站起来说,“正准备去。”她拿着手机往卧室走。 “今天吃的什么?”他的声音柔柔地,低低的。 顾惜低下头,脸有点热,那音调低而深的钻入自己耳朵,她说,“吃的米饭……在家吃的。” “又自己做饭?”他的声音带了笑,像是搂着她,贴在她耳边笑的时候。 顾惜把电脑扔到床上,钻进被窝里,“你今天吃的什么?”她捂着被子问。 “你上床了?”他的声音又变了,带着点不正经的调笑。 顾惜嗯了一声,觉得自己脸火烧火燎。 她钻出被子,透了几口气,说,“对了,今天戴邵东说,汤念聪去了外地,你知道这件事吗?” “谁是汤念聪?”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明知故问。 顾惜的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她坐起来,“就是和戴邵东关系最好的那个。你也见过他的,我帮戴邵东结婚的那次,他也在的。” “哦……”程琦的声音拉的长长的,恍然大悟的味道,“就是带你去酒吧的那个呀。” 顾惜头一仰,栽倒在床上。 ☆、第76章 雅间里, 戴邵东推门进来,看着顾惜说,“我去看了,今天的鱼特别新鲜,咱们还像上次一样吃鱼吧?” 顾惜看着他,觉得戴邵东眉眼都带笑,神采奕奕,她点头说,“点你喜欢的就行,我今天是陪客的。等会我买单哦。” 戴邵东笑着往外去,对门口跟着的服务生交代了几句,关上了门。 “你说你这女孩子,我真的没见过,怎么这么见外。”他拿着酒水单,“你想喝什么?” 顾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骄阳灿烂,天蓝的没有一丝云,她说,“天越来越热了,咱们的饮料下个月能推出最好,还赶个节气。” 戴邵东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说,“如果真的定下来产品也快,早上试的几种口味,你觉得怎么样?” 顾惜说,“都挺好的。确实是大同小异,关键在定位上。咱们只能以小博大。” 戴邵东想到件事站起来,“你上次不是爱吃那个笋,我让他们加上,等会吃着饭你慢慢说。” 顾惜听他语气照顾的不得了,条件反射说,“你不用太照顾我,当个一般的合作伙伴就行。” 戴邵东对门外服务员说了几句,关上门,脸上依旧带笑,“你怎么能一样。”他坐下,给顾惜续上茶,慢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你是我不同一般的朋友。” 顾惜沉默下来,知道他的意思,他们经历的事情,毕竟也不一般。可是她不能和他们当朋友,先不说汤念聪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程琦弄走了。何况这俩人,还和程琦的事情间接有关系。 虽然知道程琦心里有数,也同意她来工作,不过那个人……他可以弄走了汤念聪,还令自己抱怨不出口……自己其实根本也摸不着他的性子。 她看向戴邵东说,“正因为我也当你是朋友,所以不想太近,咱们还有合作的关系。这件事你明白的对吧?” 戴邵东浑不在意地说,“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你这人……”他摇头,心里想了半天,觉得太本分了些。 顾惜沉默地喝了口茶,看向他问道,“对了,你和你女朋友,最后怎么样了?” 戴邵东的笑意,一秒钟好像就那么消失了,他喝了口茶,说,“其实我上次去都没有见到她,说真话,到了今天,我都不知道当初那件事是不是我错了,还是她错了。” 他看向顾惜,“我说心里话,作为一个男人,我自然想爱她,给她想要的生活。如果可以,我很想支持她的事业,而且我一直也都是支持的。但那件事,你也算全程都在,你也知道我的难处。你这么聪明,你说说,问题在哪儿?” 顾惜有点诧异,她记得这种谈话好像有过一次,又问,那戴邵东这是憋闷了多久,她想了想,慢慢地说,“其实如果真的相爱,为对方退让是应该的。可是理想除外。”她看着戴邵东,“理想是可以令人牺牲自我的。也许,在你女朋友的心里,帮助别人,比她自己的幸福都重要。如果是这样,你应该理解她。” 戴邵东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会,喝了口茶,捏着茶杯,想了好一会,才说,“也许确实是这样,那段时间,我们俩的思想高度不一致。” 顾惜觉得他的语气落寞,她现在也是有爱人的人,不免有些怜惜别人的爱情,她说,“那现在呢?其实你的事情也不算糟,和她解释一下也没什么。” 戴邵东摇头,“她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 顾惜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道,“她知道你举行婚礼的事情了吗?” 戴邵东极慢地点头,“她国内也有同学。” 顾惜垂下目光,很轻地说,“大家总说,这世界其实很小,不超过七个人,都能搭上关系。”她想到程琦,如果他们不是那样相遇,不是自己和戴邵东开始的恩怨,她怎么可能通过七个人认识到程琦。 戴邵东看了她一眼,说道:“也有性格的关系,像你这种女孩,男人如果爱上压力就会小,也会很安心。” 顾惜疑惑地看向他。 戴邵东:“人很善良,又本分,现在很多女孩都是外向的,总往外跑。你没事就在家对吧。” 顾惜不说话。 戴邵东看了她一眼,觉得其实她有那对眼睛,不说话也够了,他说,“不过这样也不好,做好朋友才和你说,男人还是要有点紧迫感,不知足是人类的本能,你这样,以后有了男朋友,他太放心,就会忽略你。” 顾惜看着他,换做是以前,顾惜一定不搭理,可她现在有了爱人,还是很喜欢的对象,她有点不确定,“那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样,最重要是性格,如果因为太放心,少了紧迫感就忽略对方,这样也算不得爱情了。” 戴邵东又露出笑容,点头,包间门响,服务生推开门,传菜的进来。 看着菜上了桌,人都出去,戴邵东才说,“你能说刚刚那话也不错,衣食住行,人活着最重要还是让自己吃好。”他拿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在顾惜碟子上,“所以你多吃点。” 顾惜拿起筷子,无声地吃了,说,“那咱们聊产品的事情吧。” 戴邵东拿筷子夹着块鱼,他……还一口没吃呢。 ****** 晚上,无缘无故下了大雨。 顾惜早早回家,雨却半点停的意思也没,她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雨幕,想到那一天,自己坐在程琦的车里,雨越下越大。 她推开窗,望向天,不知道自己的爱情,开始在雨天,会不会也像这天一样,最后会变成无尽的眼泪落下来。 外面很黑,天上更黑,她合上窗子。 心里有点烦。 手机在被子上响起,她走过去,看到一串零和上面的时间,已经九点,她接了电话,沉默着没说话。 “还在生气?”程琦的声音传过来。 顾惜不回应,他把她抓的牢牢的,紧紧的,她却不了解他半分。 “昨晚不是和你说过了……”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绕人,“你为了一个外人和我生气吗?” 顾惜说,“你都把人弄到那么远去了,我还不应该生气吗?” “那我让他回来。”程琦说,毫不犹豫,为博红颜一笑什么都肯干的语气。 顾惜气结,“你这样怎么行,半点不考虑别人,我和他又没有什么,他也是一心想做点事情。最重要,你还派人在监视我吗?”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程琦说,“我都答应你了。” 顾惜想了想自己周围,也好像没有发现过人跟自己,不过以前也没有发现过。她说,“那汤念聪是怎么回事?”昨晚太生气她都忘记问了。 程琦的那边空了一会,才听他说,“那时候你还没有和我一起……” 顾惜握着电话,生出无力感,柔声说道:“你以后别这样了,令我觉得好像自己被控制了一样,什么都在你掌握中。” “……好。”程琦的声音变得异常听话,“你今天吃的什么?” 外面雨落的越来越多,敲打在玻璃上,顾惜看了一眼,想到刚刚的担忧,柔声又说,“……你认真听我说好吗,男女朋友谈恋爱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你把我抓在手心里,我知道你想了解我,想知道我,可是你看到的我,只应该是我告诉你,和展示给你的,你觉得对吗?” 对面沉默。 顾惜看着窗外,慢声说,“这种信任还有尊重,是基本的。”她放柔了声音,又说,“今天,我可以告诉我自己,理解,体谅你的所有做法,但不代表你这样做就是对的。” “……我当然信你,也尊重你。”程琦的声音传过来,“那时候情况不同,你并没有和我在一起。但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又怎么会舍得你不高兴。” 顾惜的手挨在玻璃上,雨点不断打在外面,她低声说,“我就是有点担心,如果我们不互相调整,以后一定会出问题的。” “知道了。”程琦的语气和她一样温柔,“那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吃的什么?” 顾惜说,“中午,我和戴邵东吃的午餐,给他接风顺便谈新产品的事情。下午我们敲定了新产品的研发口味,可是产品名称定位还没有想好。” “很辛苦吗?” “不会呀,觉得很开心,现在的饮料行业不好做,戴邵东请这些人又是以前做惯大公司的。可戴绍东资金又有限,就那么一点钱,要研发要生产,还要去打开渠道。所以大家都主张把钱尽量用在和供货商打交道,也就是渠道方面。” “你提了不同的意见吗?” “那当然,他们根本就是何不食肉糜。”顾惜收回放在玻璃上的手,说,“都说要扩张速度,可不知道一个新产品进入市场的时候,别的企业都会紧张。哪一个品牌没有自己的市场份额。我们这样盲目去和别人抢东西,那还得了,刚进场,人家大公司就该来找事儿了,他还做的是茶。当统一老康老王家都是吃素的吗?” 程琦空了一秒,朗声笑起来,“这外号人家知道吗?” 顾惜也笑,她说顺口了。连忙改口道,“我干嘛和你说这个,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喜欢听你说,”程琦的声音带着夸奖,“你平时很温柔平和的性子,做人和做事却特别有想法。那你给了他们什么意见?” 顾惜露出笑容,走过去钻进被窝里,慢慢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需要在已经成型的市场中找一个突破口,新品的上市要另辟蹊径。用俗话说,我们现在需要在夹缝中求生存。” 程琦又笑了,显然是被顾惜一本正经的口气。 “我不和你说这个了,还是听你说吧。”顾惜把手放在被子上面,扣着被角。 程琦却说,“我觉得这是自己了解女朋友的好机会,为什么不说呢,就是我派人跟着你,也无法摸到你心中的想法。” 顾惜拉起被子,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的语气近在身畔。 程琦又说,“而且这一次,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就像我这次的事情,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你抢了别人的市场份额吗?”顾惜涌上担心。 就听程琦说,“市场是大家的,现在又是全民收藏的时代,就说国内的客户,你说是应该属于西方的,还是属于我们的。” 顾惜说,“那当然属于有本事有能力的。” “对。这是一个大游戏场,什么时候进场不重要,有能力才有话语权。”那声音平稳中带着令人安心的魅力。 顾惜缩进被子里问,“你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如果有危险……我就不会告诉你这些了。” 顾惜把被子盖在头上,耳边只有程琦的声音, “艺术品市场的规矩,全部是西方人制定的。但多数东西的价值都是扭曲的,艺术品也分两种,一种是用来被收藏的,另外一种是用来被炒作的。纵观整个历史的文化层面,用艺术品泡沫洗劫财富并不是什么新鲜手法。” 她的脸红了,这样,捂在一个狭小不透风的空间,好像他搂着自己耳语。 她小声问,“你也在做这个吗?” “我们做的是投资。”程琦的笑声愉悦,全部钻入顾惜的耳中,“这个市场非常大,也非常复杂,我们真正持有的作品,都有资格进入国家美术馆。像方毕纯他们的作品,只是一些附带产业。对了,”他忽然停了一下, “顾惜……方毕纯好几年,都想把画挂在我的房子里。可是一直没能如愿,今年,他终于有了机会,你知道是什么吗?” 顾惜想了想,想到自己客厅的画,大概是交换吧,她柔柔地说,“我不知道。” “嗯……?”他在对面拖着调子,性感极了的声音,“不知道呀……那,你想我了吗?” 顾惜身上一热,一下想到那天,他搂着自己,也曾这样靠在自己耳边,动情地说话。 她把自己捂的更紧,觉得要没办法呼吸,又觉得,也许捂得更紧一点,才好。那样,那样才像……他抱着自己。 ☆、第77章 吊灯是黄色的光,落在室内,水晶杯上折射出彩色来。程琦坐在桌后慢声说着话,旁边的侧面书桌上,程思正在轻敲着键盘,把程琦说的话变成字母。 程琦面前的桌上,手机闪了闪。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就露出笑容,回了一条。 门轻响s推门进来,站着说,“琦爷,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他们那条线,只要敢动,就是一锅端。” 程琦右手拿着电话,那短信刚飞出去,他视线转向james,叹了口气说,“你的中文还是不行,我们不说一锅端,要说连锅端。” s的表情一瞬间呆滞,看到飞碟大概也差不多会是那表情。 程思扭头来看他,笑出了声。 s明白过来,看着程琦说,“您以前从来不和我们开玩笑。” 程琦慢声说,“……经我提点,果然进益了,这句说的都对。” s:“……” 程思继续在旁边笑。 程琦转向他说,“我刚刚,受了点启发。做生意都要审时度势,懂的夹缝里求生存。咱们这两年在国外,势头是太劲了些。” 程思说,“那也是因为他们没有你在国内的路子。”说完心里却奇怪,做生意需要审时度势的,他们周围,现在正需要夹缝里生存的,不做他想。 就听程琦说,“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他看着james,“国外大拍行,参与走私,这种丑闻还不足以致命。还是交给政府出面吧。他们不是有部分背景一直没暴露吗?” 程思直直看向程琦。 s说,“这……估计牵扯会有点大。毕竟那边三个合伙人,另外两个并不知情。” 程琦说,“本来我也想讲点社交礼仪,先警告一下,不过现在觉得,何必浪费时间。他们不懂夹缝里生存,被连根拔起也与人无尤。” s低下头应了。 程琦站起来说,“等这边的人抓住了,就去戴世全那里。” 程思跟着站起来,“那边的消息说,戴家最近一直很安静,全部的人,心思好像都在戴邵东和他堂弟的事情上。” 程琦转头,拿起桌上的电话,顺口说,“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顾惜一定赢。” 程思心里想,我就是想一件事,这个赌局要一年,赢了又怎么样,难道下面一年,他们又要去窝到帝景城? ******* 戴盛昌随着服务员走到雅间,门一开,戴盛涛站了起来,“大哥……” 门在身后关上,戴盛昌板着脸走进来,“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在家里说,一定要出来。” 戴盛涛说,“你家还是我家?都不方便。”他拿起茶壶,给戴盛昌斟上茶。 戴盛昌看着茶杯一点点满上,心情好了些,说道,“你还是喜欢来这地方,这么多年都没变?” “我贪这里够清静,服务员不叫也不过来。你知道我家,每天被叨叨的就想耳根清净。” 戴盛昌笑了笑,很阴郁冰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没有搭腔。 戴盛涛给他布菜,关心道,“大哥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他又喝一口茶,“我不是好好的。” 戴盛涛放下筷子说,“我觉得从程家上次的琦爷过来之后,你就不大对劲儿。” “我看你也是糊涂了,他才多大,当的起你叫他一声‘爷’吗?”戴盛昌沉下脸色。 “那有什么办法,大家都这么叫。你现在又不是不知道,那男人手段厉害,来了一次,老爷子夸了好多天。” 戴盛昌自然是知道,他心里那种烦躁又回来,最近这种烦躁一直纠缠着他。确切说,从戴邵东婚礼开始,这半年,他都活的煎熬,缓出半口气说,“确实没想到,才那个年纪,就那么厉害。”语气有点飘忽,“……以前只是听人说,总觉得未免夸大其词。” 戴盛涛吃了几口菜说,“这有什么奇怪,说是亲戚,平时又没什么来往。邵东婚礼的时候咱们才第一次见人,不过那人不常在外走动。” 戴盛昌喝了口茶。 就听他四弟又说,“不过他对邵东真是不错,大概怕婚礼的事情,父亲迁怒绍东,所以才特别过来一趟,为的是帮邵东说话。” 戴盛昌的手顿在空中,心里涌上怒气,他压着火气说,“婚姻大事,原本对男人来说,一辈子就很重要,父亲总是在这事情上一再的犯糊涂。” 戴盛涛刚塞进一口菜,听了这话,转头看着他,“大哥,这么多年你不会还在生父亲的气吧!” 戴盛昌对上他的目光,自己四弟满脸震惊,好像反倒是自己不可思议,他心中冷笑,说道,“我怎么会生气,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戴盛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确实像你说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过去的事情谁都别想,你如果还生父亲的气,我心里也不踏实,当年的事儿,家里没一个人支持你,当时我也年轻,不明白什么意思,如果搁在现在,我一定支持你。” 戴盛昌笑了,“世上没有退路的事情太多。” 戴盛涛没有听出话外之音,点头道,“可这件事儿,大哥我给你说句心里话,我有时候,时常也能想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想到以前,有时候总是心里不安。咱们也是做了父母的人,当然都想子女好。当年,父亲想你娶个有家势助力的,是为了这以后几十年家里的太平。” “那太平了吗?”戴盛昌忍不住嘲讽,“倒不如说说元亨和邵东要斗到什么程度?” 戴盛涛被他凉薄的目光弄的心中一凛,可又觉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提到往事,自己大哥就会不高兴,谁心里都有别人不能碰的刺。 他心想,转了话题也好,就说道,“元亨和邵东这场事呀,还真难说。——大哥我跟你说句老实话,你知道吗?二哥他,十几年前,就在帝景城安了条线,我听说,现在那个人就在戴绍东的新公司里,你说说这事情……” 戴盛昌这次大吃了一惊,“他安了商业间谍?” “也不知道算不算。”戴盛涛说,“我今天在二哥那边,听说最新传来的消息,邵东的公司决定先把重心放在产品定位上,听说是要在上市的新品里面另辟蹊径,因为不想和别的大品牌去争市场。” “邵东也不是笨人,他们公司有得力人手吗?” “好像有。”戴盛昌靠近他,低声带笑说,“就是那个帮他结婚的假老婆,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现在一起创业。对外没公布,但是每天都碰面,也在一起。” 戴盛昌想了想,对那个假新娘的印象并不深,说道:“我觉得这事,应该多想一想,也许对方是故布疑云,谁都知道扩张速度要快,父亲只给一年的时间。不把精力放在销售上怎么行。” 戴盛涛说,“二哥为了儿子,那还不拼尽全力,他说还会派人过去,只有一个人在那边始终不放心,还怕给的消息不准确。他还说,公司之间互相放一个商业间谍也没什么,又不是要害对方。” 戴盛昌拿起筷子,笑的意味深长,“上次,邵东搞地产弄出了人命,这次又好不容易得了次机会。其实什么东西都有命数,一个品牌能不能做起来,也要看有没有那命。” ******* 顾念对着镜子正在画眉,旁边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她的手一滑,眉画的脱了路径。她拿着眉笔,看着旁边的手机,停了一会,才放下眉笔拿过电话。 短信,是一张照片。 她穿着白色的小上衣,盘着头发,打扮的很时髦,旁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她手上拿着筷子,正带笑给对方布菜。 面前还有几颗大蒜。 她咬住下唇,手机翻了下,是另一条短信,也跟着照片。 上面的她,打扮的依旧时髦,旁边是另一个中年男人,一脸肚满肠肥的暴发户样,她端着酒杯,正和对方笑颜如花的碰杯。 她一把将电话扣在桌上,闭上眼,手有些抖。 “顾念——”化妆室的门被推开,外面人说,“衣服给你拿来了,可以试了。” 顾念点点头,看到门关上,她急速拿起电话,看到上面陌生的号码,想了想,还是关了电话。这是自己以前的照片,如果单看照片,其实也没什么。她这样安慰自己。 站起来,她往外走,突然想起来妆还没化好,转头拿了化妆棉,擦掉被化坏的地方,重新描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特别白。她低头,还是拿起了手机,播了顾惜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 “喂——”顾惜的声音懒懒地传过来,还带着重感冒的鼻音。 顾念愣了一下,“姐,你生病了?” “没有。”顾惜说,可声音带着鼻音。 “你感冒了吗?”顾念问,心里想说的话,就转了思路。 “没有,你怎么这时候给姐姐打电话,是不是有事?” “没。”顾念说,“我有点想家了。就给你打一个。” “那姐姐过两天去看看你。” “不用。”顾念低下头,心里有点酸,她知道她姐最近正忙,她说,“我就想问问,安星工作的怎么样,他每天打电话给我都说挺好,我怕他骗我。” “挺好的。”顾惜声音带笑,“你放心,我们公司不留没用的人,我最近忙,公司的招聘都是他主持的。” “那就好。”顾念说,“我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那姐姐在家等你。” 顾念挂上电话,想了想,翻到那短信,删了。站起来,照了照镜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78章 顾惜刚放下手机,门就响了。她去开了门,安星从外面走进来。 “姐,我让我妈做了点粥给你带过来。”他把袋子放在饭桌上,然后走到厨房拿了一个碗出来。 顾惜走到饭桌旁坐下说:“帮我谢谢你妈妈。”说话间,带着浓浓的鼻音。 安星把粥倒进碗里,看她伸手去拿纸巾,说道,“你一会还要和戴先生开会,要我说应该换一天。你这样和别人开会也不好看。” 顾惜弯腰,拉过垃圾桶,扔进去纸巾说,“怎么可以随便换时间。那天开完会之后,其实咨询策划的业务已经算交给我们了。” 安星大为奇怪,“那一开始不是我们的吗?” 顾惜又抽了一张纸巾,摇头说,“我们公司才刚开始,又没有什么经验,这次的策划案对于戴先生来说非常重要。当然不可以凭交情就交给我们。” “哦,原来他之前还在考验咱们公司。”安星给她倒了杯水。 顾惜喝了说,“也不能算考验,要别人相信自己的能力,咱们就得拿出实际高效实在的东西来。” 安星笑了笑,把粥挪到她面前说,“我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顾惜放下杯子,看到白色的粥熬的不见米粒,很够火候,她慢慢喝了一口,说道, “你等会去公司,和咱们自己的员工也开个会,做个调查,帮戴先生搞研发的那家公司,看看他们公司一共有哪些产品,每个产品的销量怎么样,销量最好的产品占多大比例,而且这些销售都来自哪个区域哪些渠道?” “这些戴先生不是都已经给过数据了?” 顾惜看向他,认真道,“安星你记住,别人请我们咨询,我们就要拿出自己的咨询价值。数据这些都是可以作假的,特别还是对方主动提供的数据。”她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堵着的鼻子,继续说,“……这件案子戴先生能够去找对方,证明他们关系应该不错,所以戴先生不好意思主动提出重新统计数据,但是我们作为隐性合作伙伴,一定要把这些事情都做了。” 安星拉开椅子坐下,“知道了,等会回去就让他们查。” 顾惜略微感慨地说,“纵然有朋友之义,也先是一个生意人。我们……” 门又响,安星站起来去开门, “戴先生你怎么来了?” 戴少东走进来,看到顾惜正拿着勺子吃粥,略惊讶的看着自己,他笑着说,“电话里听出来你不舒服,我就想赶快过来看一看,要不然今天开会你别去了。有什么话现在跟我一说就行。” 顾惜推开碗,示意安星端去厨房,擦了擦嘴说:“这样也好,关于产品定位,我已经有了想法,” 安星给戴绍东倒了杯茶,也走过来坐下。 顾惜说,“现在市场上的茶类饮料非常非常多。咱们那一点钱也不用去和别的茶类饮品抢顾客,费事别人到时候对我们围追堵截。所以不如,咱们推出一种市面上没有的单品。” “你是说一个新的品类,跟所有人都不搭边儿的?” 顾惜点头,喝了口水,勉强令声音清晰,“要深入到客户心里面去帮他们找理由,到底他们想要什么。” “具体点。” 顾惜笑,对安星说,“还是到房子里把我那份策划书拿出来,我这样,实在没办法说话。” ****** 戴绍东推开门走进会议室,有些春风满面。 他手撑在桌上说,“和顾小姐那边已经达成共识,首先从名字上面下手,突出咱们这个产品的核心功能。” 会议室里几个人都看着他,又互相看了看,这速度有点快。 戴邵东说,“咱们这个产品的核心功能就是润肺止咳,有利于肺部健康。但又不能和其他茶类饮料一样,我们必须突出一种属性,那就是,不止突出润肺功能,里面还应该加入新的元素,采用氧气富集工艺,在这款饮品中融入更多的氧气。这样在根本上,就和其他饮料全都区分开了。 立刻有人说,“这个不是什么新鲜的想法,以前也有强势品牌做过类似产品,但是没有能够长线存活下来。” “是呀,06年就有过这种产品了,如果销量好,现在市场还应该是主打产品。” “饮料更新最多五年就需要是一个新产品接上,消费者都会审美疲劳,但是对于新品来说,这个元素真的不算新。” 戴邵东抬手,止住他们的讨论,“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老瓶装新酒很正常,主要看时机,以前人的工作压力没有现在这么大,以前没有这么多有害的食品被曝光。” 大家都静了。 戴邵东说,“我们这个产品的受众,定位为都市白领之类的中档市场,每个人现在的工作压力都大,这个产品只要定位的好,就可以重新支撑起一个概念。”他的双眼发光,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大家再无意见。 产品名称和外包装设计很快出来。 ****** “爸,他们要做带活性氧的饮料,加入本身润肺的方子,”戴元亨说,“这两个属性放在一起,怎么有点怪?” “配方是两个属性,但是将来落实在营销上,肯定还是只突出一个特点。”戴盛鸿说,“你怎么看?” 戴元亨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味道还是不错,但是他们真的要加氧,那设备上面一定要投入吧?” 戴盛鸿看着那饮料,拿起来晃了晃,“这颜色还是茶的颜色,实在令人看不出新概念的体现。” “我们设计部倒是出了好几款样子,有些瓶子很漂亮,根本看不出里面的东西什么颜色。” “做瓶装的还是易拉罐?” “当然是瓶装的。便于携带。” 戴盛鸿看着他,“咱们派人在那边,并不是为了用他们的设计,只是知己知彼。” 戴元亨说,“现在出的几个创意中,有说把枇杷加进去,增加原有功能的,也有人说在概念性饮料上下功夫。我觉得这个增加含氧量的办法不错。都市人都压力大,房价,结婚,能减压,哪怕是一个画饼充饥,很多人也会愿意掏腰包。” “应该再想想。” 戴元亨又喝了一口他们的饮料,“现在人免疫力下降,容易疲劳,大脑缺氧其实是长期状况。这种含氧类的饮料十年前曾经有大品牌也做过,但是当时的人,压力怎么和今天比,当然没有销量。”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说,“让精力更充沛,在办公室就可以补氧,这个定位不错。不是最好,但已经超过了目前我们的所有选择。” 戴盛鸿想了想,点头说,“那就赶紧出包装和设计,先一步推出市场,他们就没办法推出他们的了。” 戴元亨说,“这件事可一定不能让爷爷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戴盛鸿拿起电话来,“那个不许做同类型饮料的规定,当时你们有没有写在协议上,还是口头说的。” 戴元亨说,“其实无所谓,谁先推出市场就占主导,后面的那个怎么说也算跟风。何况他们那边,没有这么顺利。” “你是说戴邵东的那个饮料厂?”戴盛鸿拿着电话,“这我怎么不知道?” 戴元亨说,“那厂的生产能力不行,根本承接不了太大的销量,我一早就知道。就算第一批产品没有问题,可是后面想加速推广,需要的是全面的能力。” 戴盛鸿看着儿子,露出笑容,“长大了,那以后把精力就放在推广方面吧。一定要快。” ****** 一个月后,戴元亨推出了新品,带有润肺功能的含氧水。健康概念,是一个新的机遇,减压,更是都市人的诉求。 所以产品一上市,销量就节节攀升。 戴元亨非常高兴,赶忙就铺开了战场,区域分销也跟上,全国的战略营销都跟了上去。 在他们新品运作起来之后。 这天早晨,他刚到办公室,就看到了送来的快递, 几个透明的玻璃瓶,黄色,绿色,粉色,还有白色。装在纸箱里晶莹剔透,他随手拿出支,电话就响了。 对面人说,“今天我们新品上市,你看看怎么样?” 戴元亨一听是戴邵东的声音,脸色就不大好看,看着那瓶子,“这是什么类型?” 戴邵东说,“没办法,市场太难做,我们公司考虑了好久,还是针对一点就行。这两年不是有雾霾吗,越来越重。对了,雾霾这东西你大概不知道,你那里不严重。可别的地区,很多人都饱受困扰。我们公司觉得,减压类的,别的东西也能减压。但是减少雾霾伤害,更是当下人的紧急需求。生命安全饱受威胁的今天,活命才是关键你说是不是?” 戴元亨一秒就明白,原来是来算账的,知道自己用了他们的概念,那能怎么样,太正常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若无其事说,“这种玻璃瓶的包装成本过高,普通消费者根本承受不起。” 戴邵东说,“我们走的国外奢侈品路线,就是分两条线,一条专门走特殊渠道,锁定高端人士,就是你手上的那种,力求喜不喜欢喝,放在桌上就能体现品位,是不是很漂亮?” 戴元亨晃了晃,那白色瓶子晶莹剔透,当然是好看。 他忍着怒气,这再明白不过,自己被骗了,只是配方和瓶子设计,和之前他收到的完全没有关联,戴邵东还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压着心慌,笑了笑说,“那走高档路线也没用不是,你别忘了,最后时间到的时候,爷爷要看的是销量。” 戴邵东的声音传来,笑着,“我刚还没说完,奢侈品的高档路线是用来搞形象的,我们还有很亲民的另一种包装,和这个很像,但是塑料瓶。那就是针对年轻受众,我们策划的专家说,那个是不是减压都不重要,十几岁的受众,令她们如果要饮料,买了我们的,不喝拿着都好看。” 戴元亨:“……” 戴邵东又说,“很重要的一点,能够减压的,压力都大,减压本身也是花钱,你不知道白领买一瓶饮料都不舍得的心情吧?他们有家庭压力,要供房供车。几块钱也是钱。而十几岁的小孩子就不同,花钱有父母,一瓶饮料算什么。” 戴元亨实在受不了,抬手挂了电话。 他撑在桌上,觉得心跳过速,能从胸腔里跳出来。 ☆、第79章 戴邵东挂上电话,透着玻璃看外面的介绍会现场布置,香槟,红酒,各式西点,冷餐。 远远看到安星和顾惜走过来,他开门迎出去。 “批发商什么时候到?”顾惜问。 “还早。走,去里面坐。”戴邵东说着话,顺手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杯香槟递给顾惜。 顾惜接过,安排安星去检查场地,和他一前一后走进刚刚的休息室。戴邵东关上门,顾惜走了几步,把杯子放在旁边小桌上,坐进沙发里,看向他问,“你打电话了吗,那边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戴绍东笑,“当然是很意外。”他顺手推了把椅子,坐在顾惜对面,“不过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他在我们公司真的安排的有人。” “那多正常,要知道你们可是竞争关系。”顾惜说。 戴邵东摇头,“还是你谨慎的好,从来就想的长远。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能这么绝。” 顾惜说,“这是因为我看过的恶性竞争比较多。” 戴邵东又拿起那香槟杯,递给她,“我想提前和你庆祝一下,你提供的包装和设计,品牌规划,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想出来?”他的手机在桌上响起,他站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看号码,笑着接了电话,“你小子。”他转头对顾惜说,“是汤汤。” 他走到窗前去打电话。 顾惜抬手,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一支玻璃瓶来,白色的,晶莹剔透,线条隐隐犀利。她的手摸在瓶子上,这不是她突然想的,这是她曾经自己要用的营销策略,自己的产品设计。 只不过里面现在装的不是矿泉水。 瓶子转了一下,她抬起来看,这设计,现在看是正好,但这些东西也要根据时代审美,再不用,过个两三年,这个设计也要被淘汰了。 戴邵东挂了电话,走过来,看她神情有点落寞,“怎么了?”他伸手拿过瓶子,“答应的你,这部分算技术入股,你还有什么不舍得。” 顾惜说,“一年之后,如果你胜出,才能算技术入股。所以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戴邵东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要对我们有信心。” 顾惜说,“下面就该进入之前我们说过的流程了,扩张一定要速度。” “今天之后再说也不迟。”戴邵东收回压在她肩膀上的手,“和你在一起,总令人觉得工作压力很大,这感觉真是莫名其妙。我应该买两瓶元亨他们的减压饮品喝一喝。” 顾惜笑起来,“他们的货已经铺了出去,现在到处都是,你想要几瓶,我让人去买。” 戴邵东说,“一样的资金,研发,生产,销售,这个地方用的多,另一个地方必然就得想办法省。”他看向顾惜,“还是多亏了你,我省了一大笔。” 顾惜说,“创业初期都不容易,其实我只是把我们公司的咨询费换了一种方式。” 戴邵东站在窗口,他心里清楚,顾惜只是觉得这次他不容易,所以不想旱涝保收再收一笔咨询费。而是用这种方式,和自己一起同甘共苦。 外面的人正在往中间的展台上摆饮料, 他说,“走,我们出去看看,批发商差不多也快到了。” 顾惜站起来,走过去,到了门口她忽然说,“咱们和这个会所还真的挺有缘的。你这次特别挑这里,是不是想怀念一下。” “我贪这里方便停车。”戴邵东笑着周围看了看,“没熟人吧,可不能让别人听到这话。” 安星从远处和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顾惜说,“我明天就带人去外地,我们挑出来的样板市场,我必须亲自去看看。” 戴邵东说,“你带多少人过去?” “你们公司的那几个。”顾惜说,“我们公司去三个。” “你一定要亲自过去吗?为什么不让安星去?” 顾惜说,“帝景城是咱们最重要的样板市场,你得在这里,这里做的好,已经比的上另外几个市场加起来。我就去看一圈,不会很久。这边有事你可以找安星。” 戴邵东说,“我先整顿公司吧,泄密的事情,总得和他们清算。” ****** 戴元亨的公司,召开着紧急会议。 “戴先生,我们的产品已经全面进入市场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戴元亨拿起桌上的饮料,“说说,你们说说这产品的前景?”他说完就把东西放下,生怕多一秒,就有砸在桌上的冲动。 一位副经理说,“这怎么好说,市场的反应,如果每一次都能估测的很准,还怎么会有那么多无声就退市的产品。” “我让你谈对这个产品的想法。”戴元亨拿着瓶子又晃了晃。 大家忽然被召集来开会,毫无心理准备。 市场部经理说,“应该不足为患,不知道他们的样板市场选在什么地方,但是如果在港城,这个东西就不好推广。我们这里喝饮品茶的客户少,不像台湾人手一支饮料。我们这里都习惯了喝热茶。” 旁边一个经理笑,“这种饮料,说起来是茶,其实里面那么多糖,谁敢喝?” “那是咱们知道,外头不懂行的还不是拿这个当茶喝。” “不过这个包装挺有特点,让人一看就觉得是高档货。高档货的卖相容易骗人。” 这话一说出口,猛然提醒了戴元亨,他猛然抓起一瓶,喊道,“去拿几个杯子来。” 杯子被一排放在桌上,他拿起瓶子,拧开一瓶倒出一点。 大家都望着他,看他细细的品着,眼神没有发怒,脸上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大家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在产品设计上甩他们九条街还好。连口味也做出重大调整,那就不是好事了。 大概戴元亨尝明白了,他说,“你们也都试试。” 几个人伸手过去拿过杯子,分别喝了。 一个说,“轻饮料吧,这么淡。”他拿过桌上的瓶子,“不过放在这种瓶子里好像正合适。” 另一个也放下杯子说,“这个产品的受众大概是,给那些想喝矿泉水,但是又觉得水里没味儿的。” “瓶子的外形也是高雅靓丽,这玻璃瓶的绝对适合走高档路线,塑料装适合卖给十几岁贪慕虚荣的女孩子,这个定位很新颖。” “那之前咱们的产品设计上,你们为什么不提这个,”戴元亨有些生气。 “这个……”开发部的经理有些尴尬,创意这种东西怎么比,他说,“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客户,之前定位是白领,没有想着定位在小孩子,是因为觉得十几岁的小孩不应该喜欢我们的产品。润肺止咳的茶,听上去都令人觉得很老土。” 戴元亨捏着那瓶子,“老土?这样子你还会觉得土吗?” ”那他们是整个颠覆了这个产品,这我们确实当时没想到。” 戴元亨说,“现在不要说这个,大家赶紧说,剩下的问题,如果这个卖火了,我们的产品怎么办?” “我们的产品现在卖的也不差。”市场部经理说,看着那桌上的东西,就知道这东西不愁卖,可这话不能直接说,他看了看旁边的经理,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其实从产品定位上来讲,这个东西和我们的产品定位都不一样,大家没有竞争关系。” 戴元亨说,“有没有竞争关系你们还不知道,先散会,下午继续来开。” 几位经理站起来,市场不经理也很头疼,如果对方的产品热销,不用说,下面的日子他们都会活在愁云惨雾中。他说,“这个渠道,销量都没什么,不能保证生产,是咱们两家都有的问题。没有自己的固定生产基地。咱们的还好,自家的厂。” 戴元亨一听,觉出点意思来,指着那经理说,“大家讲公平竞争,一个设计撞了思路没什么。可这种事情太下作,以后别在公司里提。” 看着大家出去,戴元亨回到办公室,想了想,拨了个电话。 ******* 顾惜和几个人坐在窗前,每天早晨的例会,一个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押款,我们接触的几个经销商,也都这么说。” 顾惜说,“我们也是用设立办事处的形式,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解决这个问题。”手机在桌中间响起,她拿起来听了,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站起来,走到一侧,“我们这里才有签了十几张合同。” 戴邵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当初说的好好的。” “没有自己饮料生产基地,这些问题始终都会有。”顾惜说,“你回去找你爷爷,你们下属的生产基地,上次要给我们我们没要的,先租一个。你和他说清楚,要不是时间太短,我们完全可以在收回货款投资之后自己兴建一个。” 戴邵东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等会我就出发。我打电话主要是想你回来,那帮我们做瓶子的公司,不会出问题吧?” 顾惜说,“在平城,你不放心就自己去看看。” “平城呀……”戴邵东说,“那我就不去了。你回来,去一趟吧。” 顾惜:“……” ****** 戴邵东没用空手回家,而是带着他在自己公司挖出来的卧底去了,顾惜第二天的早班机,比他晚一步回到帝景城。 她刚到家没多久,程琦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突然又回去了,你不是说要呆最少半个月?”他的声音有点急。 顾惜笑起来,拉着行李去卧室,“我刚进门你知道吗,行李还在客厅门口呢。” “没什么是吧?”程琦问,“你不让人跟你,你要自己告诉我。” 顾惜把箱子靠在墙边,慢慢地说,“没什么事情,你这么心急,我还以为你想飞过来看我,给我一个惊喜,然后发现我无法定位。” 对面安静了一会,“……你想我了?”程琦问。 顾惜说,“顾念前几个回来了一次,正好赶上我们新品上市,然后我也没时间和她说话。后来……她又去了另一个剧组,这次好像演一个宋朝背景的娘娘,我都没时间和她好好说话,等这事情完了,我还要去看我妹妹,才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 她说了一大串。 “可我想你了。”程琦说,“我两个月没有见你了。” 顾惜拿过日历,上面圈着日子,每一天都圆圆地画一个圈,她说,“你七月走的,现在已经九月,那等我忙完这段日子,圣诞节去看你吧。” “……真的?”程琦的语气很惊喜。 顾惜的心中失望,现在离圣诞还有好多个月份,10月,11月,12月,原来他这么久也还回不来。 她说,“我刚进门,还没有收拾,现在先去换衣服,晚上你九点再给我打电话好吗?” 程琦应了,挂上电话。 窗外景物飞驰,他正坐在车后座,前方的高速标志牌是中文字。 程进从副驾驶转头来,看着他说,“哥,她不知道你来找她?” 程琦笑,“不能多问,多说一句她都能猜到。就是不巧,她竟然已经回帝景城了。” ☆、第80章 顾惜把电话扔在床上,箱子放倒,刚拉开拉链,电话又响,她拿过一看,接了电话。 ****** 顾惜下了出租车,这地方并不在闹市区,周围人很少,算是新开辟的商业区。 她面前是一栋三层高的欧式楼,一侧是影楼,一侧是美容院,她左右看看,朝美容院走去。九月已经有些凉,她在玻璃上看的自己土黄色的风衣。这是她坐飞机时候穿的衣服,刚刚顾念打电话叫她,她没换衣服就出来了。 大玻璃门推开,里面装修豪华,两个女孩子正弯腰在整理沙发,一个女孩在弄靠垫,一个跪在地上,正在沙发下面检查。 顾惜相信她们已经“听到”自己进来,却没有来迎客,不免有点奇怪。 她走上前问,“我来找你们的一位客人,顾小姐。” 拿靠垫的长头发女孩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顾惜对上那眼神,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冷,不是女孩的眼神冷,而是令她觉得冷。 那女孩说,“在楼上,跟我来吧。”她放下靠垫,向着左边的楼梯走去。 顾惜往外看了一眼,这里的窗明几净,和一般大型的婚纱美容连锁机构一样,她转身,跟着女孩上楼,却在踏上楼梯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楼梯设计有点怪。 不是一般敞着的楼梯,而是像那种,可以锁起门的楼梯。 顾惜站着没动,说,“你们这楼梯口,怎么还装着这个,这是门吗?” 走在前面的女孩停下,转头来说,“我们这里有人晚上要值班,这样安全性更高。外面是玻璃门窗。” 顾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她跟着往上走,欧式壁灯亮着,周围香气浓郁,来自各式花香面膜,洗面奶,喷雾的气息,二楼的回廊不够宽阔,女孩直接拐向右边,那是一条长廊。 顾惜跟着,看到两边都是门,一般美容院也都这样,壁纸很新,看的出这地方装修一定没超过一年。 那女孩说,“您是顾小姐的姐姐,她马上就来。”她推开最顶端的门。 顾惜看到这是一间豪华美容室,有沙发,有床。她站在门口问,“顾小姐在哪一间房?” “就在这一间,她去换衣服了。”那女孩说。 顾惜点点头,下面有人喊,“梅梅,又有客人了。” 站在门口的女孩回喊,“就来。”她对顾惜说,“马上就有人来给您倒茶,您稍等一下。”说着她转身往楼下去。 顾惜听她语气加了礼貌,心里反而有点说不出的怪,又觉得是自己多想。她走进那屋子,沙发正对门,如果坐在沙发上,那么右边一整排都是窗子。有风从外面吹进来。 带着路上偶尔穿梭而过的车声。 一个女孩从走廊那头走来,手里端着纸杯,“客人您请喝茶。”她把茶放在桌上。 顾惜一看,是热水里面加着几枚干花。她说,“谢谢。” 那女孩笑着点头,转身出去,却顺手带上了门,顾惜几乎立刻就站了起来,一步跟到门口去拉门,听到钥匙声,门,在外被锁了。 顾惜狠狠拉了几下,“喂——”她拍门,门外的脚步声反而走远。 不可思议又令自己毛骨悚然。 ——这事情不对。 顾惜后退一步,连忙看向右边的一排窗子,扑过去,看到铁栏杆,她踮起脚尖,三楼看不到楼下,有遮阳棚挡着。她伸手去晃,铁栏杆就像一般居民楼安装的那种,简单,却结实。她几乎想也没想,转身拿过包,掏出手机来。 拨号,却没有动静…… 一长串的安静之后,还是安静。她拿到面前一看,信号位置空空如也。 她立刻有些急。左右看看,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想尽快找一个顺手的工具。 美容床,沙发,她走到美容用品的小桌上,翻着,试图找出趁手的。可以砸去楼下引起别人注意也好。 门一响,她看过去, 顾念被推了进来。门在她背后合上。 “念念。”顾惜连忙拽住她,“这是怎么了?” 顾念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呀姐。”她哭起来。 顾惜连忙晃她,“你先别哭,咱们没有时间,这事情不对,咱们被关了你没发现?这是什么地方?这房间没有信号,一定是被屏蔽了信号,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顾念摇头,也收了眼泪,模样有点像被吓傻了。 顾惜问,“那你刚刚在哪儿?怎么会来这里?” 顾念擦了下眼泪说,“我在剧组,一个月……一个月前。” 顾惜有点急,“你说重点,咱们没有什么时间了。你说快点,乖。” 顾念一听,把手机递过来,“就是短信里的照片,一个多月前,有人发这种照片。就是以前我做模特的时候,有时候为了挣外快,去过几次饭局。然后有人发了这照片给我,明星都去饭局,也收钱,我就没当一回事。” 顾惜看着照片,不是什么出格的,饭桌上拍的,只是旁边坐的男人都不怎么上镜。她走到窗口,“你继续说。”她翻看着照片,听着外头,这么久,都没有车走过。 顾念说,“然后之前那些照片我就删除了。谁知道,对方还一直发。上周有几张……几张照片。是被p过的,上面的男人我根本没有和他开过房。可那照片是在酒店房间里。” 顾惜看向她,“那照片呢?”她又低头看上面的手机,没有这种的。 “我删了。”顾念说,“然后对方让我过来谈谈。我一听是这种公众地方,就答应了。我们是几天前约的,可我来了没有见人。” “是你上次回来的时候?” 顾念点头,“昨晚上他们又打电话让我来,我想着今天白天有空,就过来了。” 顾惜说,“那他们关着我们干什么?” 顾念说,“我不知道呀。我来了,有两个年轻男的,都是我没见过的人,他们问我,准备怎么办?以前我没名气,现在有了名气,这事情他们问我准备怎么办。” “然后呢?”顾惜盯着她,心里觉得自己妹妹不会这么傻吧。 就听顾念说,“然后……我觉得自己没有谈判的经验,就想着问你,这事情我弄不好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惜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如果只是要谈判,为什么现在要关着咱们?” 顾念低头,拉着她的手,“对不起,姐,我没钱……我怕他们是要钱。” 顾惜抬手,“你这孩子,应该刚刚在电话里告诉我,我这样一过来,咱们俩都被动了。” 顾念说,“他们不许我提其他的。我不敢……” 顾惜忍着没有骂她,这么明显骗自己过来的借口……明知道危险,明知道自己搞不定,还把自己也叫来,对方也许是想断顾念的后路。 顾惜重重吸了两口气,知道这会追究没有意思,问道,“那这地方你以前来过吗?照片的事情你不用怕,我们出去了自然有人帮你处理,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么样才能出去?” ☆、第81章 顾惜强迫自己冷静,她拿着电话,伸出窗外,“还有什么事情你没告诉我的吗?”她转头问顾念。 顾念摇头,“没有,开始他们没有关我。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想着,完事咱俩可以顺便在外头吃个饭,我还得赶回剧组呢。” 顾惜感受到风吹到自己手上,拿近一看,可惜没吹来信号。 她周围看,不知道这样敞亮的地方,怎么被屏蔽了信号。 顾念看她没说话,又说道,“万一,万一他们把照片忽然发到网上,那可怎么办?” 顾惜说,“这事情你就应该一早告诉我。” 顾念低下头,“那我怎么好意思说。何况,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抿着嘴,“……现在还有安星。” 顾惜收回手,看向自己妹妹一时有些难过,人生没有回头路。她又把手伸出去,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世上没有不能谈判的对象。”她往后看看,“不过在这儿坐以待毙不行,你把沙发搬过来一个,我试试。” 顾念站起来,“那挪茶几吧。” 顾惜看那茶几,玻璃的,质量不怎么令人放心。她说,“算了,还是沙发好,茶几万一打了一地玻璃,咱们在这儿反而不安全。”她想到这里,收回手,和顾念一起去挪沙发。 那沙发是下面扣在一起的,挪了几下,都没有挪动。顾惜弯下腰,跪在地上,伸手去沙发下面抠,却一抠,抠出一个异常滑腻的东西,她连忙收回手,一个东西缠在手指上带了出来。 脏气球 “姐,快扔了。”顾念怪叫起来。 顾惜定睛一看,头皮炸起,原来是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上面都是灰。 顾惜疯了般甩手,那避孕套上的点点都看的清楚,顾惜觉得快要能吐出来。顾念连忙抽出几张湿巾递给她。顾惜擦了,却觉得恶心的不行。 顾念抬脚把那东西踢回沙发下,看顾惜的表情有点惊悚。 顾惜知道她想什么,自己也想的差不多,她说,“没事,这里还临大街,别怕。咱们搬个东西去窗口,看到有车过的时候,用个东西砸人家的车,只要有人来找事,咱们就有机会出去。” 顾念点头,“那还是用茶几吧。” 顾惜伸手去抬,“现在打死我也不碰那沙发了。” 顾念垂下目光说,“外面的这种地方,每个都是这样……以前我不觉得恶心,现在却连想也不想去想。” 顾惜装着听不明白,说,“你现在有了更好的发展,人往高处是正常的。过两年,安星事业也有了起色,你们早点结婚,你这条路,走下去是没有尽头的。经济独立,自己活的明白最好。” 顾念看向她,“姐,如果安星知道了,这事情怎么办?” 顾惜说,“那事情回去再说,咱俩现在这情况,想什么都是白搭。你仔细想想,拍照的能是什么人?” 顾念说,“那种饭局,来的人我们都不认识,就是去跟着吃饭。回头拿点钱,分点东西。”她说的语气很像幼儿园春游。 顾惜:“……” 顾念又想了想,说,“但我仔细想了这几次的照片,都有出席的,好像就剩下那个人。是个搞私人借贷的。” 顾惜奋力把茶几挪到窗下,看向她说,“你不会打给以前的中介问一问,对方都是什么客人。” 顾念说,“我已经不和他们来往了。” 顾惜心口一堵,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吗,你不和以前的人来往是对的,但起码得保证人家不会因为嫉妒揭你的伤疤。” 顾念看着她,眼中带泪。 顾惜说,“姐姐都理解你,你是我妹妹,但这种事情你不能不防备。戴邵东研发个新产品,还要两手准备呢。我们不害人,但也要保证自己不被别人害了。”她说完,抬脚上了茶几, 高跟鞋太尖利,顾惜又收回脚,脱了鞋,脚刚挨上玻璃,身后的门响。 她一个激灵放下脚,飞快穿鞋。 门已经开了,两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一个长的很和蔼,就是那种不说话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的样子,他走进来,上下打量顾惜,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而后他转身,对身后的男人说,“咱们这地方……”他上下,边角地看,“好像有监控的吧?” 顾念已经挪到顾惜身边。 顾惜的心,沉沉往下落,背脊发凉。 她没有说话,搞不清这两个男人是干什么的。 忽然,楼下传来女子的哭声,还有打骂声,而后随着声音,感觉到人被拽上来。那哭声凄厉,越来越近,楼下响起卷闸门的声音,金属的铁闸门,在楼梯口那个。顾惜佯装镇静,背后凉冰冰的。 女子的哭声一路向上,眼看就要被拽到正对他们的走廊,顾惜看着门口,看着那走廊。 站在门口的男人却忽然把门关了,顾惜视线被挡。那男人穿着夹克,面容普通。他走向先前那个带笑的男人。那个“带笑的”正靠在窗口,和顾惜顾念隔着一个玻璃茶几,他靠在窗口,低头在看电话。 那穿夹克男人说,“外面是你媳妇,你不去看看?” 那带笑的说,“那有什么好看的,有别人招呼。” 穿夹克的男人说,“那你看什么呢?” “我丈母娘发过来的短信。”带笑的说,“问我们到了没有,还说给我们又汇了五千块钱。让我给我媳妇多在帝景城照点照片。” 穿夹克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门,隔着一扇门,对面传来女人的惨叫,还有男人的笑声,很多人。 他看着脸色惨白的两个女孩说,“对面的就是他媳妇,你们想去救人吗?” 顾惜顾念连眼珠子都麻木了。顾念紧紧攥着顾惜的手臂,吓的心脏抽在了一起,这简直,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一定不会叫她姐来。 顾惜被掐着手臂,完全没感觉。 她这时候只是在想,应该搬出来哪一位比较好用。搬程琦吗?这些人估计都不认识。 应该还是戴邵东好用一些。 她说,“不知道……”对面传来女人尖利的叫声,而后是“啪啪”声,估计被扇了。顾惜觉得自己的心脏抽在了一起,自身难保,她只能装作听不见。 站在窗边的男人说,“怎么不知道把嘴堵上。” 穿夹克的男人,收回在顾惜脸上的视线,说,“那是你媳妇,你不过去看看?” “我等完事了再过去。”男人说,“我在这儿想,你知道不,我这个丈母娘对我是真不错,我去年那时候,身上一分钱没有,她让我住到她家,还给我找的工作。” 顾念瞠目结舌。 顾惜的心抽在一起,揪成一团,她死死靠在窗台上,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异常黑暗的世界,而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说这些,她简直不敢想。但她不能问,一问,就露底了。 却听顾念说,“你们这样扣着我们到底要什么?” 拿电话的男人夹了支烟,和对面穿夹克的男人一起看着她。那男人说,“就是我媳妇在对面干的那事,这么明显你还要问。”他站在窗口吐着烟,“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惜忍着没有看向顾念。 顾念说,“随便谁发短信,让我陪着过夜,我也得应酬,当我是什么了?” 穿夹克的男人烟一扔,一步过来大手一挥,“清高也不看地方!” 顾念扯着领子被扔出去。 顾惜大惊失色,连忙抬手去挡,“有话好好说。”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对上顾惜的眼神愣了一下,说,“你是她姐,被你妹妹连累,我就不难为你了。”扔开顾惜的手。 顾惜连忙去扶顾念,顾念领口的扣子飞走,她穿着带扣子的衬衫,外面是酒红色的外套。顾惜连忙帮她扣上外套扣子。 “那卖妻的”男人走过来,蹲下,看看顾念,又看看顾惜,回头对同伴说,“这俩一起玩不错,两姐妹。”他笑的随意,对面他“老婆”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变成了呻.吟。 这里也能听到,显然是门开着,或者是在走廊里。 顾惜觉得自己都能疯,她是个正常人,普通人,两辈子没有经历过这种黑暗,她压着心慌说,“是我妹妹得罪了你们老板吗?我妹妹还小,不懂事,回头我包一个五十万的红包,给你们老板摆酒席赔罪怎么样?” 那扔顾念的男人走过来,蹲下,抽着烟,看着她说,“你有五十万?” 顾惜是有的,她原本有六十万,现在花一花,五十万还是有的,她觉得在两个变态中,打女人和卖老婆,其实有什么分别她已经无暇考虑,她说,“如果五十万也不够,你们开个价,我也是有主的人,回头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男朋友都会愿意给的。” “你男朋友干什么的?” “我男朋友是戴邵东。”顾惜硬着头皮说,她敢断定,说出程琦没用,这些家伙认识不到那个层次。 “戴邵东是你男朋友?”那男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顾惜。 顾惜点头,“我们的关系没有公开,对外是工作关系,但我住的地方是他买的。” 顾念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另一个点了烟,打开门,看了看,走廊上已经没人,有声从对面包间传来,他关上门,走到顾惜面前,笑着说,“说实话,你男朋友是戴邵东也没用,你来了就别想走。你看看对面那是我媳妇。她认识我,也就是那一条路?” “什么路?”顾惜抬头看着他,心都冷了。 “去卖呗。”那男人抬手捏了下她的下巴,非常快,顾惜没躲过。她不想计较这些,心里心急火燎,看向那个“打女人”的男人,继续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五十万不够,你们再要什么也可以说。如果我人不见了,戴邵东一定会找我的。” 那男人说,“你说你是他女朋友,你就是了。” 顾惜忙说,“你可以给他打电话,甚至看着我给他打,无论你们要多少钱都行。今天的事情纯属误会,是我妹妹不懂事,扫了你们老板的面子……我相信他也是生意人,大家有什么都可以商量,对吗?” 她尽量令自己情真意切,却没想,那男人听完,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脸说,“这眼睛,让人见了你还想走。” 顾惜大吃一惊,抬手打开他的手,“别说我没警告你们。”那男人突然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下把顾惜头压在地上,“别说。”他转头对另一个喊,“捆住算了,不然我现在就想扯了她衣服。” 顾惜懵了,这畜生。 顾念也瞬间吓傻,不知道要扑过去救姐姐,还是看着她们被绑起来。扑过去,生怕男人兽性大发。 可是不扑过去怎么办? 那脸上带笑的,已经从边柜里拿出绳子。 捂着顾惜的男人说,“这地方从来的规矩就是只进不出。你这样的,死了也别想出去。我们老板还怕你有本事的男朋友回头报复呢。他马上就来。” 顾惜被捂着嘴按在地上,头被压着,她可以挣扎,可她知道自己挣扎就是被整个压住,她看到天花板上的灯,看到左边室外天空上的云彩,有飞机飞过,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有眼泪从眼角流下。她忍着不敢动。那男人眼中的墨黑,令她觉得害怕。外面都是人,她能怎么逃? 窗外的暮色西沉,对面女人的哭喊声早已停止,只有呻.吟,持续不断地呻.吟,变成折磨。外面黑了,屋里亮着灯,敞着窗,顾惜和顾念被捆着坐在沙发上,顾惜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不能害怕,不能绝望。 却知道,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她还有什么筹码,她不知道。她被堵着嘴,只能看着那两个男人,站在窗口拿着手机说笑,他们的世界风平浪静,顾惜第一次羡慕人的自由。 顾念也是满心绝望,她想到,等会如果上了床,自己表现的主动一点,不知道能不能麻痹对方。如果可以趁机挟持了对方就好了,至少可以让她姐走。 她觉得自己剧本看多了,不知道这想法真实的可行性。 忽然,窗口有几个光柱一闪,车前灯。那俩男人来了神,“老板来了。”他们收起电话,带笑的男人走到顾惜面前,伸手扯开布,“对了,忘记问你们去不去厕所?” 顾惜错开脸。那男人又去扯顾念的,“不去厕所可没机会了。我们老板回来了。” 顾念不说话。 那男人也不恼,手伸到她脖子,顺着摸下去,说,“你们这样的女孩,死了也不会有人找。”他使劲一拧,收回了手。 楼下隐约有声,铁闸门被拉开,穿夹克打女人的那个去关窗,“快点,老板来了就要办事。”“卖老婆”的也走过去,俩人熟门熟路,窗子被关上,带铁皮的。月光被挡住,空气被挡住,顾惜的头皮颤栗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命一定要交代到这儿了。 打女人那男人突然转头来,看了顾惜一眼说,“她明天是我的。”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门口站着几个人,前面的男人深棕色头发微卷,混血,脚上是军靴,肩膀别着一个帽子。 这就是老板? 顾惜心里忍不住一万只草泥马飞过,长成这样还用强迫女人? 却见那男人对上她,神色一松,“在这。”他往旁边一让,腾出路径,外面几个人快步过来,中间的男子一脸忧色,却难掩众星捧月的气势。顾惜一跳而起,胖鸭子一样扑了过去。 她被绑的圆墩墩,又塞着嘴。 程琦伸手抱住,连忙抽掉她嘴里的布,“吃苦了吗?”声音焦急。 顾惜转身对着程琦,让他解,嗓子堵着,说不出话。程琦却一转她,对着s一抬手,利刃滑下,那绳子应声就开了。 顾念也被人解开。屋里的两个男人几乎没有声息就被制服,一如外面的人。 程琦捧着顾惜的脸,左右打量,“受罪了吗?” 顾惜摇头,问程琦,“你怎么找到我的?” 程琦紧紧搂住她,“还好我回来了,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回到帝景城,给你打电话反而一直都不通,”他的下巴压着顾惜的头发,“后来查了你接的电话,然后查到你妹妹的电话,然后又找到这里。”他搂着顾惜,靠在她耳边说,“吓坏了吗,没事了。” 顾惜把自己死死塞进程琦怀里,心这时候好像才回复跳动。 顾念如在梦中,看到屋里挤满的人。还有那个,曾经令她心跳加速,约她吃饭谈过广告的帅哥。 只是他此时全然没了光彩,全世界的光,好像都到了搂着她姐的那个人身上。 程琦拥着顾惜往楼下走,顾惜猛然转头,走到那个捏她下巴的男人面前,狠狠踹了两脚,对着那人的脸。 众人:“……” 顾惜对程琦说,“这个男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坏的。他说对面的女人是他的媳妇,他一边在这边看丈母娘的短信,一边让那边的人强.奸他自己的老婆,带绿帽都这么开心,真人渣。” 程琦的脸黑了,好像在他看来,让顾惜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是重度伤害。他搂上顾惜,说,“交给警方处理,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顾惜转身招呼顾念过来。却没有介绍。 一路顺着楼梯下去,好像重生了一次,她的衣服已经汗湿,觉得脚步虚浮。卷闸铁门半开着,锁坏了,有警方的人在下面,绑了好多人。跪在地上的,窝在墙角的。 顾念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姐,我还得赶回剧组去。” 顾惜停下脚步,转头问程琦,“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念念回剧组有危险吗?” 程琦抬手招呼旁边人过来,“送顾小姐的妹妹回剧组。” 顾惜知道他大概有些话不好说,陪着顾念往外走,一出去,发现街上停了好多辆警车。天很凉,感觉周边有地方下雨了。 顾念低声问,“姐,这人是谁?” 顾惜说,“这是你没转正的姐夫,我和他才认识,所以没有介绍给你认识,等我们俩能谈下去了,再介绍给你。” 顾念低头,低低地说,“姐,你会怪我吗?今天都是我太傻了。” 顾惜抬手搂在她,“这事情谁能想到,换了我也没有想到。你放心,这事姐姐会帮你处理好,以后咱们再也别想了。就当今天没有发生过。” 顾念搂着她,眼泪冲了出来,一天的恐惧,无助,绝望。顾念想说,那一刻,她想到晚上不行,愿意自己拼命也把她姐换出去。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搂着顾惜,泣不成声。 顾惜顺着她的头发,安慰着,“要我送你去剧组吗?” 顾念摇头,擦了擦眼泪,“不用,太远了,你不要来回折腾。” “那明早再回去。”顾惜心疼她还得这样连夜奔波。 顾念摇头,“剧组有规定,都不能在外过夜。” 顾惜想说有后台,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气温越来越低,顾惜看着远处的天,蓝的深沉,顾念的车,越走越远。 ☆、第82章 看着那车走远,程琦才过来,搂着顾惜上车,上了车,那惊惧后怕好像才来,程琦搂着顾惜,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就那么搂着,一松不松。 天上开始飘雨星,零零散散落在玻璃上。 顾惜也靠在他身上,心跳的凌乱,想到自己被压在地上,头硬硬地枕在地上,天空的云那么近,自由却生平第一次那么远。她伸手,搂着程琦的腰,靠着说,“我觉得和做梦一样,真的。” 程琦说,“这人是个当地的黑社会,开着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和咱们的生活都没有交集。他以前认识顾念,现在顾念出名了。他在外头和人说,以前顾念和他有过那种关系。” 顾惜看向他,“你这么短时间就查出来了?” “那有什么,人现在在警方那里。”他把顾惜压到怀里,“他让顾念去陪她,说是发了好多消息顾念都没回,所以才生了扣下人的主意。” 顾惜说,“也太无法无天了。” 程琦说,“这种事……他做的次数多,所以胆子越来越大。那个美容院和影楼,都曾经迷.奸过女客人,但很多人没有证据。” 顾惜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地靠着,想说什么,却千言万语压在心口,她抬头,轻吻程琦一下,无言的感激。 程琦却低下头来,她对上他的唇。 原本程琦是逗她的,可是潜藏的情感,旷日的思念,惧怕过后的空落,冲击着顾惜,顾惜揽住程琦的脖子,渴望地热情回应他,她觉得只有程琦身上干爽的香气,他有力的怀抱,才能帮她驱赶尽身上无言的后怕屈辱。 她想把手伸到他的衣服里,还想去吸他的脖子,她都干了。 程琦用手掐着她的腰,狠压在自己身上说,“顾惜……在车上呢。” 顾惜看了看那中间的挡板,搂紧他,不说话,就那么抱着,没办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她只想这样靠着,听着雨打车窗,闭上眼,由着他挡风遮雨。 周围是他领口传来的淡香,她抬手,又扣他的纽扣。 车直接驶入程琦家。 顾惜隔了三个月,再次坐在程琦家客厅,觉得有点大。 程琦拉着她,看了好一会,程进和程思都没有跟回来,留在了那边处理。程琦说,“上楼去,洗洗手好不好?” 顾惜没有煞风景地说,洗手间在楼下。 被程琦牵着往楼上去,她回头看了自己的外套两次,觉得自己的衣服一定很脏。 路过二楼,程琦没有停。一直拉着她往上走。 这是顾惜第一次来程琦的卧室,什么都是白色,柔软,干净的白,地毯,床,程琦领她去洗手,而后翻看着她,“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现在没人了,你说。” “没。”顾惜说的软软的,看他给自己擦手。 程琦说,“你这外套后面很脏。” 顾惜扭头看,从玻璃反光上检查,洗手间灯火璀璨,她从镜子里看着程琦,“刚刚没有分享在你身上吗?” 程琦转过她,“有没有被欺负?” 顾惜摇头,“真的没有。不过你要来迟,我就要被欺负了。”她脱下外套,看了看,“也不算很脏。不过在那种地方待过,整个人都会觉得很难受。” 程琦扔下毛巾,从后面搂上她,“真的,吓死我了。” 顾惜感受到浓浓的柔情,拍了拍他的手,刚想说话,就被转身,程琦侧头问她,很近,“刚刚在车上你怎么了……” 顾惜直接贴了上去,“……抱着你安心。” 程琦搂上了她,从被动到主动,仿佛只需一秒。 顾惜被提起来放在洗手台上,她仰头,被动地承受着,却甜蜜地只希望更多,程琦也好像被吓的够呛,这次的吻,和以前都不同。他一路向下,吻顾惜脸颊的时候,都令顾惜心跳加速。 她知道程琦想什么,他表达的那么明显,她说,“……咱们,去我家吧。” 程琦停住,他的右手正伸进顾惜的衣服,勾着她的胸罩带子。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顾惜。 顾惜说,“你这里……人太多了,大家,大家都看咱们。” 程琦略艰难地收回手,“也对,”他褪开身子,说,“你是说,咱们俩现在开车再去你家?” 顾惜从洗手台跳下来,搂着他,“我知道听上去有点怪。你说送我回家,咱们留在我家就不回来了。好不好,我家没人监视。” 程琦点头,往门口走,“那也好,不过你那房子,是你和别的男人假结婚换来的,你确定要我去睡那边?” 顾惜一把拉住他,想了想,扔下外套,“算了,还是这边吧。” ****** 大雨倾天而下,砸在花园里,落在窗台上,程进的跑车顶上,程琦卧室的玻璃上。 大床上,程琦在上,躬身看着顾惜,把她半拢在怀里,顾惜洗了澡,浑身都是香香的。他一点点俯下身。 顾惜茫然又渴望地跟随着他,感受着自己的凌乱,他的占有。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情.欲需要堆积,他开启了自己的心,自己封闭的人生,自己不曾被人触碰的灵魂,还有隐秘的好奇。 男人,原来是那样……和女人亲密无间的。 她仰头,有点疼却更多是满足。那种无法形容的满足,令她渴望更多。 “顾惜……”程琦靠在她耳边轻唤,“……喜欢吗?”那声音缠绵入骨,顾惜想到第一次见他,自己低着头,听到他说话,就如同什么滴落在心湖中,荡漾开去。 这是,自己一听到,就会心动到不可自已的声音。 何况此时,他压着自己,低唤自己,带着自己快乐,那语调多了缠绵,**,爱意,还有许许多多说不完的感觉。 她搂上程琦,难耐地,骨头都变的火热,自己像一株干渴了无数年的植物,甘露落下的时候,每一片叶子,每一根藤蔓都在变得盎然翠绿,如生机渴望扎进土里,埋进深不可见的深处。野蛮生长,是自然的力量,摧枯拉朽,蔓延开去。 她觉得断断续续,都是脑中空白的。在那偶尔几个压倒情.欲的瞬间,她感受到还是自己快要被灼坏的骨头,腿上的骨头那么热,那么酸,她几乎是难耐地绞着自己的身体,哼出了声,“……程琦……难受” 程琦顿时被绞的没法动,低头看着她,神情艰涩。 顾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难受在哪里。 程琦看着她,床头灯落在她头发上,发丝特别柔韧黑亮,他抬起她的腿,“……这样呢?”他发了狠。 顾惜的头被碰到床头。哼出了声。但渴到尽头可以大口喝水的乐趣,不过是这样。只是骨头里的火更旺了。 她仰头,去吻程琦的下巴。他低下头,陡然一阵猛力发狠,而后低头,和顾惜深吻在一起。 顾惜茫然地,好像觉得有些火热冲入体内,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可那真心的喜欢,他吻着自己的喜爱之情,令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程琦在她唇上,柔柔地啄了几下,拉开了点距离,说,“你刚刚都在想什么?”他还压着她,只是手微微撑起身体,左手支着头。 顾惜说:“嗯……”其实她想说,你结束了是吗?那怎么还压着我?可觉得这样问太怪了。也说不出什么地方怪。她有些磕巴,更有些不好意思。 视线不知道该停在什么地方,“那你……你刚在想什么?” 程琦抬起右手,勾住她的,“我在想第一次见你那天,你和戴邵东走进来,嘴角弯着在笑。我当时,真的在你嘴边看到一朵正在开的花。” 顾惜拉起被角,挡住自己的心花怒放。 程琦也挪了挪被子,她盖着他,他盖被子。他的手趁机在顾惜身上还揉了两下。 顾惜觉得这种“揉”,带着浓浓的喜欢。她用被子角捂着自己,渐渐又无法呼吸,程琦头发有些乱,那样碎而凌乱地散着,光着上身,她觉得,只要是想到都足够自己心跳失速。 多数时候,他都令人自惭形愧到不敢看他。包括自己。 程琦的视线挪到她脸上,拉下被子,“你知道我还想什么?” 顾惜摇头,痴迷地看着他。 程琦和她目光相缠,越来越深,他低头,慢慢地又开始吻她。顾惜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是什么节奏,可只觉得和程琦在一起,做什么她都喜欢。 他的吻,顺着她的额头,眼皮,睫毛,鼻梁,脸颊,到耳垂,“顾惜……我刚刚还在想……”他又开始动了。 顾惜好像终于知道了他的意图,他还要。但觉那话语,又甜又深地钻入自己耳中,她笑着侧头躲。 他压着她,靠在她耳边说,“我还在想……要是十年前认识你就好了。” 顾惜苦恼地看着他,“十年前……你,你才十六岁。” “十六岁……”他狠狠发力,吻钻进她的耳中,一个字,一发狠地说,“十六岁……压你,也够了。” 顾惜觉得身子一抽,有什么怦然爆发,他的呼吸,全都在她的耳中。令她天旋地转。令自己只能跟着他摇曳。 雨点疯狂敲打玻璃,旁边烛火在跳。 他发了狠折腾她。好像学会了节奏。 程琦的左手,十指相扣顾惜的右手,压在了她的脸侧。她想到,第一次去方毕纯美术馆,那高高在上的字,力透纸背的富贵之气,令她仰望,想喜欢都不敢喜欢,仰望都带着小心翼翼。如今,那个写字的人,正搂着自己,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一下下,那双令自己心慌意乱的手,此时正紧紧和自己,十指相扣,有汗,揉进手心。 她仰头,太舒服,太幸福,她真想把自己拧成一根藤,以最柔韧漂亮的姿态,缠在他的身上,可她伸展不够,自然的力量引领她抬起腰,试图迎合,却仍是想绞杀般向下生长,可她无论要的什么,他都可以给她。顾惜难耐地哼出声, 程琦被弄的进退不得,他压下身,吻到顾惜耳侧,却仍是,步履艰辛,只能紧紧地收紧手指,像是古代夹手指的那种刑法。顾惜感受到被“蹂.躏”的错觉,却生平第一次觉得不够,“程琦……” “……这样吗。”他又压下,那声音情难自已,撩拨着她,却还是看着顾惜的表情,不愿错过任何一丝她动情的样子。 顾惜只觉得有什么层层堆积,如熔岩堆积到顶点,那燃烧自己骨头的错觉,变成真实,那火带着燎原之势,她搂上程琦,每一个骤然给力,她就忍不住觉得体内有什么汹涌而出。而后堆积出更深的渴望。 简直无法形容的**蚀骨。 她甚至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听到的荤话,女人,要男人滋润。 她伸展着自己,却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任由那感觉在体内堆积,一点点热切,向上,越堆越高,而后在他猛然发力中喷薄而出。 激情碾压的她浑身抽搐,顾惜抬起头,想喊,却发现没有声。 程琦被她弄的没法动,和她一起经历着那原始的情动,他掐着她的腰,紧紧扣向自己,靠在她耳边说,“惜……第一次不算数,第二次……也不算,第三次……才行。” 顾惜说不出话,只是伸手抱上他,挨上他的头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这种感觉,他要自己和他死在一起,也是愿意的。 ☆、第83章 顾惜缓缓醒来,感觉到脖子下枕着一只手臂,身后的人,紧贴着自己,她回头,不满地勾头去看他。 程琦已经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吵醒你了。” “你这样,我还能不醒。”顾惜往前去,试图躲开他。 却被程琦手一伸,就轻松揽进怀里,他的左手在她颈下,右手掐着她的腰,正在探索一种新的乐趣。 顾惜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也想不起俩人多少次,她也搞不清这种事情,别人一般是怎么经历的,想问问程琦,他准备什么时候是个够,起码自己可以有个心理准备。可又觉得难以启齿。 程琦看她醒了,吻就大模大样落在她肩头,“想……什么呢?”手也开始摸索。 顾惜侧头看他,“你……昨天说,恨不能自己回到十年前,只有十六岁……” “嗯……”他低低应。 那声音真好听,顾惜心里好笑,他16岁的时候,自己这身子才多大,那时候的他不知什么样。一句话就顺口冒了出来,“那你十六岁时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她呀。”程琦拖着调子, 顾惜心里一凉,全部的热情一秒钟褪去。 只是两个字,不知怎么那么大的杀伤力,却令她觉得一阵腻歪,他还正埋在自己体内。顾惜几乎立刻就想掀被子起床。隔阂来的毫无预警。 可她还没动作,就觉他猛然抽身,而后一下压着她肩头,把她压在床上。 “生气了?”他压着她问,脸上还有笑。 卧室亮着床头灯,最暗的亮度。那凌乱的头发,光着的手臂,肩膀,他压着她,被子里面俩人肌肤相亲着。 顾惜说,“你不睡觉吗?现在几点了?” “现在?”程琦伸手去拿旁边的闹钟,而后转向她,让她自己看。 他什么都没穿,这样从被子里伸手出去,顾惜想到被子里的就觉得脸热,看到男人不穿衣服和在电视看到,绝对不一样。 程琦晃了晃闹钟,“看完了?”他把闹钟放去一边,而后低头,亲顾惜的脸,“那现在可以说,是不是生气了?” 他没有动顾惜,除了压着她,其余的地方,都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等着她说。 顾惜被望的尴尬,睡了一觉,又没刷牙洗脸,她侧头去看窗外,窗帘合着,她说,“已经五点了,咱们起床吧。” 程琦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低下头,靠在她肩头,手轻轻地抱上她,“惜惜,我平时不这么早起床。” 五点,确实好像早了些。 顾惜推他,“那你让开,我再睡一会。” 程琦很好说话的立刻错身,不再压她。 顾惜转了身,一想不对,这还是刚刚的姿势,他在后面。 她推了下程琦,“你远点。” 程琦立刻挪了挪,地方都给她。 顾惜转身,拉紧被子,又觉背后空落,有贼风。 她卷了卷,一想又不对,回头一看,程琦正“可怜”地看着她。她把人家的被单都要抢完了。 她略不耐地扔过去一部分被子,随便搭在他身上。 而后转身,闭上眼睛。 缓缓出了半口气,她告诉自己,要成熟一点,男人有前女友正常,很正常,重要的是以后,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能计较那些,以后才是自己的。 她睁开眼——没用。 灯在自己面前,照出一片晕黄,很淡,远处的烛台燃了一晚上,蜡烛都灭了。她想,他昨晚点了蜡烛,那么他和以前的女朋友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有这习惯。 习惯搂着对方睡,一起睡去,而后这样,在她的体内律动带她醒来。 酸涩充斥眼眶。 莫名就觉得委屈。 “惜惜——”他靠了过来。 顾惜保持姿势不动,无声的对抗。 “惜惜——”他又唤她,很缠绵低沉的声音,是情侣间最亲昵的语调。 顾惜没有动,她只是觉得身体很近,原来感情可以很远。纵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反而更远。 他喜欢什么姿势? 喜欢一晚上几次? 喜欢女朋友说什么,做什么? 是不是每一种姿势都试过? 网上说有几十种? 都试过了,那剩下什么给自己? 顾惜看着前面的晕黄,心里凉冰冰的。九月,这么温暖的房间,令她觉得像是在清冷冰凉的冬季。 她觉得有东西滑过眼角。 她忍着,令自己连呼吸都保持平稳。 “惜——”他又唤她,声音还甜甜的,吻,落在她的肩头,背后,“……喜欢我这样叫你吗,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好不好?” 顾惜不说话。她烦着呢。 程琦伸手,又穿过她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 顾惜觉得自己硬的像木头,也不知道怎么有人喜欢抱木头。 程琦靠在她耳边,右手却在被子里摸索,找到她的右手,拉上。 顾惜“恶毒”地想,恋手狂。 “惜惜……”程琦拉过她的手,合在她胸口,他也那样搂着,“昨天那个棕色头发的混血,叫james,他曾经在特战队待过,你在平城离开后,是他的人去查的。你也能看出,非常有效率的人。” 顾惜拉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程琦笑,更亲昵地搂紧她,“他自己也去了平城,看过我被埋的地方,他说……那一晚,如果晚一点谁都回天乏力。” 顾惜微微心软,侧头说,“那也是你自己运气好。” 程琦靠在她肩头,摇头,“不是。”他微微张开嘴,忽然咬了下顾惜的头发。 顾惜头皮一疼,恼道,“你干嘛?” 程琦说,“你的头发特别好你知道吗?” 顾惜:“……” “所以救我的时候,那么大一缕缠在我衣服上,当时救我,你除了手脚并用,头发也出力气了对不对?” 顾惜一下逗笑了,转身伸手来打他。 程琦一把抓住,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却没有笑意。 “惜惜……”他直直地,认真看着顾惜,“我曾经不愿去想这问题,令我可以甘愿,彼此慰藉,彼此引领,彼此成就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有。你看看我,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可以令我甘心和她一起不觉委屈。” 顾惜:“……” 许是她的表情太可怜,太惨不忍睹。程琦皱起了眉头,“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顾惜觉得,床上不是一个适合他展示气场的地方。她说,“谁能懂你,我也不懂你,你说那种话,希望别人说什么?” “不对。”程琦伸手,把她硬生生扯到自己怀里,搂着说,“……生命的尽头,人都对抗不过生老病死的时候,就会知道,什么都不重要。命运给了生路,而给了我生路的人……” 他低头,靠近顾惜,低不可闻地说,“……我看到你,何止是看到慰藉,惜惜,你延续着我的一切,那一晚,熄灭的人生,全都重新点燃在你的手中。” 他的气息,那么近的挨在她脸上,一夜,也没有不好闻,反而浓浓的男人味,和他以往高不可攀的感觉不同,多了外人看不到的亲近。 顾惜觉得有点目眩,她说,“知道了,知道了。”其实脑子里浑浑噩噩,不知道知道什么。 程琦却紧紧扣着她的右手,十指紧缠,说,“……你知道什么?” 顾惜错开那追赶的气息,说,“就你说的。” 程琦更近,唇贴着她,“我说的是,一这样握着你的手,我就情难自已。你也懂吗?” 顾惜躲没处躲,她不明白,明明俩人都这么亲了,他还可以弄的自己想脸红。 就听程琦说,“算了,你不懂,我还是做给你看吧……” 不等顾惜反应,他就翻身压住了她。 他捏着顾惜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把自己一寸寸推进去,“没有别人,惜惜。”他缠上顾惜的手,令她圈着自己,而后低头,一点一点吻她,“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靠在她耳边,吻钻了进去,“在你家看你包饺子的那天,我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梦,梦里都是和你这样……”他又拉下顾惜手臂,紧紧扣着她的手指,“还有这样……” 顾惜的头,被床头越撞越狠,她顾不得,张着口,那激情卡在喉咙,家里有人,她不能喊。 程琦猛力把她一翻,压上去,顾惜茫然还没反应,腰就被提了起来,他一使力,顾惜一头撞上床头,“啊——” 程琦连忙伸手给她揉,“抱歉,距离被看好。” 顾惜怒了,“另一边。” 程琦连忙又揉右边额头,“疼吗?” “疼,”顾惜推他,“但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当……然”程琦嘴上说的很顺溜,一下没少。 顾惜恼火极了,又想到他说的话,不知道没有别人,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第一次吗? 还是他以前都是和女人纯上床,不谈感情? 她咬着被子角,这个社会,把人都带坏了。 而后她看着被子上很暗的金线,那金线不断在自己的视线内左右游走,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她伸手,去掐他。 却被一下抓住手,程琦动情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正想这个……” 顾惜:“……” 他更欢实了。 顾惜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渐渐的,连那金线也没了,只有那座火山,又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自己从枕头里解救出来。 程琦趴在她耳边,呼吸粗重。空气里全是荷尔蒙的味道,他说,“有件事真是头疼。” 顾惜动了下。 他一下下吻着她的头发,“我回来是想看看你,昨天去找你,知道你回了家,而后我赶过来。我没有告诉你,我那边的事情没有完。” 顾惜没反应。 他搂着,轻柔地,爱怜地,柔声说,“咱们俩忽然这样,我完全没准备。你别生气好不好?” 顾惜问,“你什么时候走?” 程琦的手,滑过她的皮肤,左右游走着,似安抚,“明天。” 顾惜问,“什么时候回来?” 程琦看了她一会,说,“那边的事情,我们布了一根很长的线,一点对方动作,我要接手那边的很多事情。这个,说不好。最多三个月好不好?或者用不了。” 顾惜心里有点堵,俩人刚这样,他就要走。她转头来说,“知道了,我饿了。” 程琦拉着她的手,轻吻着,表情歉疚,“我真的没想到……不过也幸好我回来了,是不是?” 顾惜点头,看着他说,“我没有生气,我很感激你回来。昨晚的事情,再换一次,也是同一个抉择。” 程琦露出笑容来,有点孩子气,单纯的那种心花怒放,他说,“那我去给你做早餐好不好?我在美国这三个月,特别学了做早餐。” 顾惜动了动脑袋,饶有兴趣看着他,“为了做给我吃?” “为了你表扬我一下。”程琦说。 顾惜抬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谢谢。” 程琦莫名其妙看着她,“怎么觉得你这表现,有点奇怪。” 顾惜说,“我这叫不在意。如果你在意我,看到我这样,你会少点歉疚不舍。如果不在意我,我也可以自我安慰,反正我也不在乎。” 程琦抬手,摸她的头发,“我怎么会不在意。如果不是知道你这边有事,我想带你走。”他说完翻身下床,“先给你去弄早点。” 顾惜拉起被子,挡住自己的眼睛,在被子里问,“那我在床上等就可以了吗?” 程琦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还可以看电视等。”有个东西扔在床上。 顾惜拉下被子,看到程琦已经穿了睡衣,她忽然坐起来说,“家里的人呢?都在吗?那等会咱们下去多不好意思?” 程琦说,“那我把他们都赶出去。” 顾惜看了看表,“七点,会不会太早了?让人家去哪儿?” 程琦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坐在床上,半裹着床单,乱着头发神情茫然,他笑着过来亲她,“你这人,心太软了。” 顾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程琦下楼,她拿过遥控器。 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猛然跳到一个频道。 程思和程进,正在客厅,程思在做早餐,顾惜一看时间,“他们起来的这么早?” 就听程进说,“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你猜是什么情况?” 程思说,“你等会问琦爷。” “那我怎么敢?”程进说,端起旁边的果汁,他喝了两口,心不在焉,又说,“我可以婉转点问对吧,我说,第一次,一般都要七次。然后你装着不知道。咱们俩一起配合着才行。”说完他又摇头,“哥太聪明了,这样问不行。” 程思看了他一眼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第一次吧?” “这是什么话?”程进被说愣了。 程思喝了口咖啡,品了品说,“你见过哪一个女孩第一次,晚上七次。第二天该去医院了吧?” 程进傻了几秒,骂了句,“whatthe*****” ****** 程琦卧室 顾惜直直地看着电视,愣了好一会,她猛然伸手一掀床单,被子,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刺眼。 她好像终于才发现一个惊悚地问题,令她头皮都能炸起来, 自己这身子竟然不是处女…… 而程琦反而是第一次。 卧——槽!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第84章 顾惜站在床边,努力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反应,处女第一次是什么感觉?就算没落红,那该是什么感觉? 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一点不适感没有就算了,还高.潮了一次又一次。 她不报奢望,看看床单,又看看门的方向,那现在的问题就是,第一次是和谁? 徐洋吗? 顾惜彻底傻了,刚刚程琦说一下前女友,她都吃醋到不行?将心比心,现在是什么情况,糊里糊涂自己的初夜就没了。 顾惜包着床单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有清冷透窗晕着她。外面是程琦家的前院,没有人。 她推开一点窗,冷风清冽地灌了进来。 屋子里的温馨和暧昧被渐渐吹去。还有她心中的柔情蜜意。 顾惜转身,看着那凌乱的大床,心里五味杂陈。 有句耳熟能详的话在耳边响起,这是自己的事情,和谁上了床,没必要同别人交代。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果真的爱自己,不应该在乎这些。 她抿着嘴,觉得说出这些话的人,一定没有真的爱过人。 她不是介意自己明明是处女,忽然变了非处女,可是这二手车,到底是怎么个换手率,总应该告诉自己一下吧。不是处女,那有没有意外怀孕过?打过胎吗?有没有得过性病? 顾惜闭上眼,安慰自己不能太悲观。 以前的顾惜那么喜欢徐洋,应该只有徐洋一个。 她的脑海里陌生地出现那个男孩,头发好像有些卷,那么年轻好看,笑的样子,眼中有很无害很腼腆的温情,那真是一张,让人舍得为他掏钱的脸。 也是一张,大概到了床上,什么都会随着他的脸。 顾惜狠狠摇摇头,转身去洗澡,再想下去她能疯。 ******* 程琦推开门,看了看,门口位置连着小起居室,并看不到他的床。中间的门合着。 他对外面挥挥手,自己推着餐车进来,银质的小车,灿灿发光。上面盖着他给女朋友亲手做的美食。 中间的门推开,“惜惜——”却一愣。 顾惜穿的整齐,正在整理床。 程琦就像打游戏打了一半跑去上厕所,回来就被大人收了游戏机的小孩,站在门口顿时委屈。 顾惜的头发绑在身后,整理床铺的动作熟练,拉被子的姿态娴熟,每一个幅度,尺寸,无不彰显着,她是开清洁公司出身。 她拍了拍枕头说,“我就随便整理一下,有需要的时候,你让别人再收拾就行。” 有什么火热,在程琦心中降下去。好像热水浇在火炭上,灭不去,滋滋地直冒白烟。他看着顾惜,她这样,他怎么觉得俩人忽然变得特别远。 程琦说,“……你怎么了?” 顾惜抬头,望着他,“什么怎么了?” 她的眼神水润,带着如无其事的问询,好像真的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程琦走过去,伸手抓住她,“你怎么了。我下去了一下,上来你就这样。” 顾惜被抓的站不稳,她抬手,在床头柱上扶了一下,这东西,昨晚没少碰她的头。她抬头看了看,说,“真的没事。” 程琦搂上她,“那怎么换了衣服,一副要走的样子。” 顾惜说,“我得上班呀。” 程琦:“……还是生气了吗,因为我明天要走。” 顾惜侧头看他,头发柔柔地搭在他的手腕上,她说,“没有,我昨天回来,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去快快弄完,就来陪你。” 程琦说:“我觉得你的神情有点远,真的没有我惹你生气,但是我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顾惜摇头。 程琦的手机忽然在外响起,他走出去接电话。 顾惜顺手整理旁边的梳妆台。 程进走进来,把手机放在刚刚的位置,又搂上她,“分局打来的。昨晚的案子。” 顾惜说,“人都抓了吗?” “嗯。” 顾惜说,“那就好,那些人太坏了。——那他们打电话给你,是为了什么?” 程琦搂着她,晃了晃说,“没什么。就是那两个绑你的男人说,你一直说戴邵东是你男朋友。所以人家打到我这里问一下,看看我知道不知道,你还有另一个男朋友。” 顾惜:“……” ☆、第85章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顾惜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半杯果汁,前面的早餐吃了一半,程琦坐在她旁边,单手搭在她椅背上,另一只手,拿了支银质的叉子。 顾惜说,“……我觉得当时那种情况,说你,那些人一定不知道。戴邵东和我有工作关系,认识他的人也多。他无论怎么说,还算个小小的社会名人。” 程琦叉了一块木瓜,递到她嘴边。 顾惜吃了,嚼了嚼,又说,“当时那种情况……你说还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程琦说,“没有。”他的语气渐冷,“要不是巧合,这事情的结果一目了然,大家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顾惜心里戚戚然,伸手去抓葡萄。 程琦看到,突然伸手一拦,“算了别吃这个,不吉利。” 顾惜诧异极了,“葡萄?”她不确定,从来没有听过这东西不吉利。 程琦却抬手,把那装葡萄的果盘推远了点,说道,“最后的晚餐,耶稣把面包和葡萄分给门徒,才确立了基督教的圣餐仪式。葡萄是耶稣后来受难的象征。” 顾惜愣愣地看着那青透的葡萄,灵光一闪,想到自己抢过的灵果。 她清了清嗓子说,“你信基督教?” 程琦抬手,又叉了一块火龙果,喂她,慢慢说,“早期的西方艺术多数都带宗教背景。无论是绘画,还是建筑,这是另一种语言。不懂这些连画也看不懂。” 顾惜点点头说,“……那你有宗教信仰吗?” 程琦一笑,非常迷人的样子,说,“你不知道吗,我们中国人很少有宗教信仰,都习惯了靠自己。” 顾惜愣愣地跟着笑了笑,低下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样的清晨,因为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令自己觉得很尴尬。 偏生程琦一句话都不问,半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从来不知道,这个清晨会这么难熬。 手上一轻,她抬头。 是程琦放下叉子,拿掉她手里的果汁。他伸出手来。 顾惜没等犹豫,就被抱了过去,随即被程琦从后搂着抱在怀里,“在想那葡萄吗?”他靠在耳边问。 顾惜摇头。 他说,“其实没什么,就是我觉得今天有些不应景。文艺复兴很多圣婴像上,圣母看到圣婴抓着葡萄或者安石榴,都会目光忧伤,”他低头,下巴挨着顾惜的头发,柔声说,“咱们这样的日子,当然要图个彩头。” 顾惜抬头,看着他说,“你懂的真多。” 程琦垂着头看她,与她目光相缠,说,“是呀,你怎么选的这个男朋友,真有品位。” 顾惜望着他,有点不舍得,有点藏不住的痴迷。一股心酸无从所起,她忙低下头,靠近他怀里。 悲伤,猝不及防。 程琦这么好,那么洁身自好,却这样对自己,该是想着对自己负责,和自己一辈子的吧。 可自己,何尝不是。 什么好的都想给他,把最好的自己给他也觉得不够。她两辈子,只爱过他一个人,可是……再也没机会让他知道了。 她想的眼泪都想流下来。 她忙坐起来,拿着叉子说,“我还没吃饱呢,你也没吃多少。” 程琦说,“那你再吃,我看着。” 顾惜吃的很顺,好像胃口很好的样子。 程琦却看的渐渐皱了眉头,刚刚她的笑,还有她现在脸上的笑,怎么都那么勉强,又很淡,阳光强一点好像都能蒸发掉,他说,“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圣婴像,你就知道我说的那种笑为什么令人印象深刻。” “好。”顾惜说。她没有回头看他,还在往嘴里塞东西。 程琦空了两秒,抬手猛然拉过她,捧着她的脸说,“我说的,就是你刚刚脸上的那种笑容,好像藏着苦涩。” 顾惜艰难地咽下去嘴里的水果,说,“我当然苦涩了,公司一堆人等着我开会,你硬是不让我走。” 程琦:“……” ****** 看着司机送顾惜离开家,程琦心里觉得非常不对味,顾惜的整个人,都令他觉得不对劲。 客厅里,程思正在煮咖啡。 程进在拿着电脑查东西。程琦下楼来,他专注地甚至都没有发现他哥。 程思看程琦走过来,就笑着说,“他准备帮你给顾小姐网购点鲜花,这样你不在的时候,顾小姐每天收花也有点乐趣。” 程琦走过去,“我看看。” 程进连忙推了推电脑。翻着鼠标给他看。 程琦看了几页说,“这些颜色她不喜欢,我已经安排了,每天会有人给她送的。” 程进眼睛一转,微不可见地扫了程思一眼,扔开了鼠标。还是程思有办法,心情太好就会放松警惕果然没错。 却见程琦看向程思,问道,“昨天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程思点头,“搜出来那么多出土文物,足够关一辈子了。” 程进说,“对了,昨天太乱我忘记问,为什么非要用这个罪名抓那帮人,其实诱拐妇女,绑架也都是重罪了。” 程思递了一杯咖啡给程琦。 而后说,“诱拐妇女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他们没有勒索顾小姐,没要钱,所以也谈不上绑架案的量刑。” “原来是这样。”程进说,“那也不能便宜他们,到了里面再找人和他们慢慢算账。” 程琦放下咖啡杯说,“你们俩明天先走,我多留两天。” 程思说,“那让james留下。” “不用。”程琦说,“我住到顾惜那边去。有消息我飞过去也快。” 程进傻傻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琦上楼了, 程思对他伸出手来,他非常不情愿地,掏出张卡砸在程思手上,不甘愿地说,“你怎么猜到的?” 程思把卡顺进口袋里说,“那还用说,才那样过,自己一走,女孩都心眼小,还不得胡思乱想。琦爷怎么舍得有人难过,你没看昨天差点都要杀人了。” 程进拿起手机,郁闷地说,“弄那么多出土文物放在哪儿,判无期,可不就是。” 程思拿出卡,炫耀地晃了晃,没再说话。 前厅里,江经理正在和员工说话。 程思听到,连忙走过去。看到每天给程琦打扫房间的男孩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八卦道,“琦爷让你们收拾房间了?” “没。”江经理说。 程思笑着说,“千万别说我问过。”他笑着转头往客厅去。 那房间服务员陪着江经理往里走,拐到没人的地方,那孩子小声说,“江经理,程先生的卧室明明今天整理了,您为什么说没有整理?” 江经理转头看着他说,“别问,也别说。谁问你,都一口咬定今天没有收拾房间。” 那孩子糊里糊涂点着头。 江经理推开后面的门,长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姜黄色带古典花饰,有种理所当然平静的华贵,昨晚上,大家都盯着那屋子,今早上收了一张白色的床单,嗯,这件事太具爆炸性了。 他不敢猜测,那位从不出格,对自己要求奇高的琦爷知不知道,这世上有接盘侠这个物种。 ****** 顾惜站在办公室里,桌上的电话开着免提。 戴邵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事情都交给我爷爷了,我爷爷说了狠话,再发现一次这样的事情,他就改遗嘱。” 顾惜站在窗口,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她今天完全没有工作状态,只想快点回家去换衣服,她说,“那就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戴邵东说,“厂子也给咱们安排了,我顺道去看看,绝对不会影响你接的订单。” 顾惜转头,看着电话机说,“你的声音很高兴,这次看来都挺顺利的。” “当然。”戴邵东说,“你们公司一直耽误的都没有正式开张,等我回去,你赶紧抽空把这事情也办了。” 顾惜说,“你这是在变相告诉我,你又接了订单,我们稳赢是吗?” 戴邵东在对面大声笑起来,“这么聪明可怎么办呀。没人敢要了我给你说。” 顾惜说,“不劳你费心,我中午约了公司的员工去吃饭。顺便谈早上没有说完的事情。”说完挂断了电话。 门轻响,安星在外面推开门。 “姐,可以走了吗?” 顾惜点头,转身拿上公事包。 安星看着那大大的四方包,说道,“姐,你这包放在公司就行。咱们去吃饭,你带着包还得操心。” 顾惜原本拿了包是不准备再回来了。她略犹豫了一下,把包锁进了柜子里,换出一个小的,对安星说,“等会吃完饭我就直接回家了。这里交给你。” 安星说,“你昨天才回来,是应该休息一下。” 顾惜拿钥匙,钱包放进包里,背上说,“走吧。” 他们公司楼下不远,有个中型的餐饮公司,里面都是一些品牌的中式快餐,方便附近的白领门中午来吃饭。 顾惜和安星挑了家人少的地方,点了套餐。 安星把热奶茶放在她面前,又打开盖子问她,“姐,你要加糖吗,这家是没有加糖的,你要糖,咱们得自己再加。” 顾惜看他这么细心,旁边有糖包,把那茶挪了挪说,“没事。今天下午辛苦你了,明天还要辛苦你,我得去看看念念,公司还是要交给你。” “行。”安星放下汤碗说,“那你等我一下,我给念念收拾点吃的,你一起带给她,她没有助理,想吃个零食也没人给她买,那地方有点偏僻。” 顾惜看了他一眼,端起米饭碗,“这里米饭和菜看上都不错,公司的人喜欢来这边吃饭吗?” “还可以。”安星说,“旁边还有包子馄饨面条那些,加上带饭的人也有。咱们公司就三个人,来这里吃饭的次数并不多。” 顾惜吃了几口米饭,油麦菜,还有咖喱鸡块,觉得味道不错。不由就想到了早上的早餐,那么精美。其实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想吃豆浆油条,麻花油茶,或者馄饨包子当早餐。 或者像这样吃简单的套餐,可以省下时间做其他事情。但程琦是过那种生活的人呢。 她说,“这种地方我没有和念念来过,她喜欢吃吗?” “不喜欢。”安星说,他把嘴里的菜都咽下去,才说,“她喜欢去精致一点的地方,比较有情调的。”他说到这里,看了顾惜一眼,“和姐你正好相反。” 顾惜说,“我做生意精打细算惯了。她还小,是应该单纯一点尽量享受生活。” 安星说,“是呀,所以我也就一直由着她。” 顾惜放下筷子,喝了口奶茶,发现没糖确实不好喝,加了糖,等安星已经吃的差不多,她说,“其实你和念念发展的怎么样?” 安星立刻擦嘴,老实说,“挺好,比以前好了很多。昨晚她还打电话给我,我们谈到结婚了。” “结婚呀。”顾惜重复着,“那倒是好事。” 安星有些喜不自胜,“她说拍完这部就结婚。” 顾惜有些惊讶,“她给我都没有提。” “我们也是突然说到了。”安星说,看着顾惜,又很亲近地靠近她说,“以后我就改口,该叫你什么?” 他的样子傻乎乎的,顾惜笑起来,“还不是一样叫姐姐。”她说着拿起电话,翻看着。 忽然说,“你认识徐洋吗?” 安星一下傻住:“认……认识。” 顾惜看向他,直直地问道,“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安星愣愣地问,“什么?什么怎么样?”声音颤巍巍的。 ☆、第86章 顾惜喝了口奶茶,又说,“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失忆不记得他了。那么我和他以前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安星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样子更像是定神,他说,“其实我不是特别清楚,就是那时候,你挺迷恋他的。我都是听念念说的。因为你……因为……”他磕巴着,很难启齿的样子。 顾惜左右看看,也没什么人,他们又坐的卡座,沉声说,“没事,你说吧。” 安星咽了口吐沫,说,“因为你那时候为了见徐洋,总穿念念的衣服。” “我们俩不是一直衣服混着穿的吗?” “不是。”安星说,“以前是念念不爱穿的衣服你才穿,后来那时候,你总穿念念新买的衣服。”他说完又连忙加上一句,“我说的是生病以前的你。那时候你俩没有现在这么好。你那时候对顾念也不像现在这样。” 顾惜说,“……还有什么?” “剩下就是给他花钱了,买东西,吃饭,什么都是你出钱。”安星看着她,好奇道,“姐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顾惜说,“我谈了新的男朋友,我想知道自己和以前的男朋友好到什么程度。” 安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瞪着她看了一会,才干巴地说,“那应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吧。” 顾惜看向他,抬手放在嘴边,有些不知所措,咬了下手指,她才问,“你怎么知道?” 安星说,“那个……徐洋在外地,你每次去找他,应该都是和他住酒店的。” 顾惜坐着不动,看着窗外,外面有个穿蓝色裙子的小女孩跑过,一身纯洁可爱。 安星随着她看过去,看顾惜的表情,有些不忍心,说道:“只是姐你现在不记得了,以前你可爱徐洋了,真的,不是我说,你能和他开房你别提多开心了。” 顾惜无语地看着他,“其实这些是你肯定知道的,还是推测的。” 安星尴尬地,无地自容地,小声说,“推测。” 顾惜抬手挡上眼睛,“算了,别说了。当我没有问过。” 安星说,“姐,其实你应该这样想,就算是真的,喜欢你的人不应该在乎这个,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在乎以前的,也不配你喜欢。” 顾惜看着他说,“我不喜欢自欺欺人。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想你最爱的人。” 安星一想,他最爱的当然是顾念,如果顾念和别的男人相爱上过床他会怎么样?他觉得自己能疯,能想杀人,并不是在乎那一层膜,而是,她以前和别人也那么亲密吗,各种不好的限制级画面疯涌至他的脑中,他连忙说,“我又没有过这种经验,我和顾念从中学就认识,也和其他情侣不同。” 顾惜笑了,每个人的心里,自己的恋情都是举世无双最好的。自己的恋情都是特殊的。每个初恋情人也是最纯洁美好的。 她低下头,端着奶茶喝了两口,再没了说话的兴趣,她知道,在程琦的心里,他们的恋情更是与众难同的。 她从土里救过他。 他也救过自己。 他们甚至毫无准备的,穿过同样颜色的衣服。 他们的恋情,那么激情澎湃而确实与众不同。她知道很多人,像她自己,以前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样的爱情。 心里异常难过。 顾惜首次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程琦心里会不会知道这些,而选择默默接受。那该多难受和委屈。她不想他难过,不想他必须和自己做心理建设。 安星看她望着窗外不说话,抓了抓头发,又猛然想起一句安慰她的话,“姐,姐,你大概还不知道,徐洋现在红了,试发行了一首歌,粉丝就过百万了,你知道吗?” 顾惜收回视线,摇头。 安星又兴奋地说,“他现在是当红男神了,多少人想和他发生关系也发生不了,你这样想其实是赚到了。” 顾惜看着他,看着他,说,“以后你和顾念结婚,惹她生气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试图去哄她。” 安星:“……” ****** 顾惜觉得安星单纯好套话,没想到聊天令她更郁闷。干脆早点回家去换衣服,还要去看程琦。 出租车在楼下停住。 她下了车,拿着一大包安星买的零食。 上楼,看着电梯数字跳,她忽然觉得很心安,她现在真的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交际应酬。只想一个人呆着。 她后退一步,靠在身后的镜子上,叹了口气,她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烦恼地挪开视线。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想要现在的身体,现在的生活。没有爱情,就不会乍惊乍喜,失去自我。 电梯门开了,她走出去。 门一开,厨房里有声音。她看着门口的鞋,慢慢地,放下钥匙。程琦走出来,身上系着她的围裙,还带花呢。 他说,“这个男朋友,你觉得怎么样?”他展开双手,“你早上离开,我觉得一定还是难过我要走了,所以我把程思程进打发去了,我在这里多陪你几天,怎么样?” 顾惜看着他,不动。 程琦走过来,又说,“我住在你这里好不好?没有人监视咱们。我还带来了你早晨爱吃的橄榄油。”他晃着手里的小长方瓶。 顾惜看着他,程琦满脸都是包容宠爱,一心讨好还要伪装着幽默感,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她忽然心疼的不行,伸出手,委屈地扑进他怀里。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她说。 程琦伸手把瓶子放在旁边的边柜上,搂上她,顺了顺她的头发,“你说。” 顾惜咬了咬下唇,心一横说,“我在……在平城见你之前,生过一场大病,而后我完全失忆了。那时候我有一个男朋友,后来我一点也不记得他,就和他分开了。” 程琦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柔声问,“就是说,你救我的时候,那段时间是失忆的。” “是。”顾惜抬头看着他,“我和顾念去帮戴邵东试灯光的时候,他来找过我,我才知道还有这个人。但我完全不记得了,和他分手后,我就接了戴邵东的工作。”她看着程琦,狠下心又说,“昨晚之后,我心里很惊讶,你告诉我,你女朋友要不是处女你在意吗?” 程琦低头,认真看着她说,“当然介意。我女朋友只能是天蝎的。” 顾惜是天蝎座。 顾惜摇了摇他,“不开玩笑,我认真的问你,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你知道我以前有男朋友吗?你介意吗?” 程琦看着她,那眼神柔柔的望着自己,都是一往情深,带着令人揪心的担忧,他说,“当然不会。”他拍了拍顾惜,“放心,我早就知道了。” 顾惜安下心来,搂上他,再不像早晨,俩人纵然抱着,也隔着千山万水般。 她有那么多东西想问,想讨论,喜欢什么姿势,敏感的地方在那儿,喜欢自己做什么?太多太多羞于启齿的东西。现在她都可以问了。 她娇怯地看了程琦一眼,说,“才回来,我去洗个手。” 程琦推她,“去,去。” 顾惜往洗手间去,看到她关上门, 程琦才转过身,惊诧地喃喃道,“前男友?竟然有前男友?” ☆、第87章 顾惜洗了手出来,程琦端了一杯热巧克力给她。 “中午吃的什么?” “和安星一起吃的饭。”顾惜指了指门口,示意那一大包零食,“本来我明天准备去看看念念,他给顾念带了好多吃的。”说完一想,又补充说,“安星就是上次在我公司楼下你见过的那个。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 程琦抬手,摸着她的脸说,“那你过几天再去看你妹妹可以吗?” 顾惜点头,喝着热巧克力看他,带着笑。 程琦又动了动她的脸,柔声说,“早上不开心,就是想到了那件事?” 顾惜嗯了一声,想说,自己担心他难过,又担心自己以前和对方的亲密程度,可觉得这些说出来,程琦本来没有郁闷恐怕也得郁闷。 她垂下目光,柔柔地说,“我怕你心里觉得我爱别人胜过爱你,会难过……我知道你对我好,不想你难过。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程琦动她脸的手指停住,觉得自己的心,都重重颤了一下,“你这人……”看着顾惜,她这样垂着目光,睫毛藏着眼睛,不敢看自己,脸嫩嫩地挨在自己手指上,那么柔,伸手拿过她的杯子,放在旁边桌上,搂住顾惜说,“你和我是万中无一的,咱们俩的事情你最清楚,我怎么会在意那些东西。” 顾惜伸手也搂上他的腰。 程琦勾着头看她,“不过你这想法真不应该,你不觉得咱们俩很有缘分吗?真是很俗气的那种缘分。能看的到的。” 顾惜抬头,看着他笑,“是呀,我救过你,你后来又救了我。还顺便救了我妹妹,我们最有缘分了。那你中午吃饭了吗?” 程琦摇头,却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你早上,还没有说,我穿睡衣好看吗?” 顾惜一愣,侧开脸笑起来。 程琦晃着她,“其实你都没看清是不是?我再穿一次给你看怎么样?” 顾惜笑的不行,推了推他说,“你都没吃饭。” 程琦弯腰,一下抱起她,又一想,放下她说,“那次你放的曲子呢,再给咱们俩放上。” 顾惜歪着头看他,“花样真多。”她走过去开音乐,转身来。 程琦正把围裙搭在椅背上,他伸手,“来……” 顾惜把手递过去,他揽上顾惜转了半圈,仰着头忽而缓声说,“……应该先搂着我女朋友跳支舞,昨晚太仓促,委屈她了。” 顾惜傻了般,站在那里不动。 音乐很慢,是一首非常老的曲子,明星,只有调,没有词。 程琦揽着她,慢慢晃起来,很轻柔,又格外亲昵,恨不能把她放在脚尖上。他觉得,如果曾经寂寞,那么不知不觉间,漂泊的心就已经慢慢停靠在了顾惜这里,无声无息,融在彼此生命中,近到可以生死相许。 爱意,可以从心口源源不断流淌出来,令自己生出感恩的情愫来。他低头,吻落在顾惜的发顶,一时间,除了房间的旋律,更有心中的旋律,交错的令人心驰神往。 厨房里渐渐传来香气,带着烤箱的味道。 “我叫厨师腌了鸡肉,等会就可以吃。你再吃一点。”他轻声说,“我让他们准备了好多用烤箱的菜式,这样咱们俩就可以多挤出一点时间在一起。” 顾惜紧紧靠在程琦怀里,白日的光,落在他的衬衫上,墨蓝色的衣料,安静华贵,他的话从头顶一句句落下,不暧昧,没诱惑,她却发现,从来没有一刻,像这般爱他。 音乐完了,她已经醉了般,靠着程琦不愿动。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跳舞这么有意思?” “你以前没跳过吗?” 顾惜把脑袋在他胸口揉了揉说,“看你的技术,就知道只会跳这种左右晃没有技术含量的。你觉得我跳的有天赋吗?” 程琦露出笑意,亲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那你觉得我有天赋吗?不止这一件,还有其他的。” 顾惜的手指收紧,觉得那声音勾人的不行,以前她在饭桌上,听到他这样的语调和别人说话,她都想咬被子,她忍着咬程琦一口的冲动说,“我一直想问你,你说话这么好听,是天生的吗?” 程琦的手落下来,穿过她的腰,一下提起她,看着她眼睛说,“你的眼睛这么好看,看人的时候好像星星落下来,直接掉进别人心里,也是天生的吗?” 顾惜勾着他的纽扣说,“我有段奇遇,和老天爷抢过些机缘,眼睛好看算什么,我运气更好,你不觉得吗。” 程琦说,“难怪遇上你的我,运气也越来越好。” 顾惜钻进他怀里,笑的不行了。 音乐变了快节奏,程琦握上她的手说,“带你跳支快的。” 顾惜还没反应,就被他带动身体,贴在他身上,跟着他摇曳起来,她说,“原来你会跳舞。” 程琦说,“以前毕业舞会上一定要跳,我那时候小,还不知道可以运用权力,不懂拒绝。” 顾惜心里酸酸的,毕业舞会跳,一定是和女孩。她说,“……跳的挺好的。我看着你的裤脚都要醉倒了。” 这句话太酸,说完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就听程琦说,“不容易呀,当年才11岁,可以到现在还记得。” 顾惜的心,一秒钟从地上飞到天上。她忍不住,砸了程琦一下。 程琦大声笑起来。揽着她,不说话,只是吻一下下落在她的头发上,而后说,“对了,还有件事。” 顾惜脸都烧了,被自己刚刚的醋意弄的不好意思。 就听程琦说,“今天好像是你第一次说爱我……” 顾惜抬起头。 程琦的目光落在她眼中,他那么好看,眼神迷人的要命,顾惜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抓皱了程琦的衣服。 程琦低下头来,天经地义地吻住她。 顾惜的手落在他肩头,捧上他的脸。程琦的手滑落她的腰间,一把抱起她,吻到她耳边说,“现在……该去参观我女朋友的卧室了。” 顾惜拽着他的衣服,觉得整个人都像被点燃了般。 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前戏,那简直太美妙。 ****** 这是顾惜一生中,也许最甜蜜辛苦的日子。 白天,她要在公司打仗,戴邵东回来了,事情一大堆,营销要讲究蓄势,要讲时机,她明知道程琦留下陪她,却也不能停。 内疚变成了另一种回报的方式,晚上的时间,都成了别人的。 所以她好像忽然打了两份工,白天脑力运动,晚上体力运动。 周一 戴邵□□然来找顾惜,一进她的办公室吓了一跳。 周围摆满了鲜花,顾惜穿着白色的套装坐在中间,他周围看看,满眼不可思议,“你这里,怎么忽然变了样,装饰的好像首相的办公室?周围还摆这么多花,有人在追你?” 顾惜端起花口的茶杯,看了一眼,又别扭的放下。 戴邵东走近,看着那杯子说,“你这……品下午茶呢。” “坐,坐。”顾惜难得的没有和他客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戴邵东拉开那椅子,也是古朴但华贵的款式,像极了维多利亚时期家具的款式,他说,“这椅子不错,你哪里弄来的?” 顾惜说,“不知道,别人送的。” “真有人追你?”戴邵东的语调拔高了。 顾惜的笔,敲了敲桌上的文件,“你这语气多奇怪,我有人追很想不通吗?” 她这样直直看着戴邵东,戴邵东才发现她气色好的不得了,脸上带着红晕,好像是不经意地娇羞,他说,“你还抹胭脂了是吗?” 顾惜按了电话,对秘书说,“给戴先生送咖啡进来。” 戴邵东坐下说,“不专业,都不问问我想喝什么?” 顾惜拿起旁边的一张a4纸,指着说,“看看,我一天要做的事情都在这里,你这样不请自来,耽误我工作进程。” 戴邵东伸手抢过那纸,看了看说,“这上面有些可以回家再做。”他把纸扔在桌上。 顾惜看着他,忽而想到,她要是晚上带了工作回去,程琦知道是因为戴邵东,那这人一定要没有好日子过了。 程琦那个人,说话足够温情,可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她想到这里,笑了起来,自娱自乐。 戴邵东看她还笑,摇头说,“真是没办法,这时候你还能笑。咱们有麻烦了,不然为什么我要来找你。” 顾惜的笑容没了,“说。” 戴邵东原本逗逗她,没想到她一秒就这么严肃,顿觉无趣,说道,“没什么,就是咱们广告也上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换个策略,现在玻璃瓶的反而销量好,针对年轻路线的,是不是可以换个方法打广告。” 顾惜说,“玻璃瓶走的路线,已经比咱们预期高了那么多,再要抓另一条线,咱们生产又该跟不上了。” 戴邵东说,“这是另一个问题,咱们可以继续讨论。” 顾惜没说话。 门响,秘书端了咖啡进来。 等人出去,戴邵东才说,“我觉得你最近的工作热情不高,这时候明明应该乘胜追击,怎么你一点不积极?” 顾惜端起茶杯,略微尴尬,她是最近工作热情被占据了。也有点内疚,戴邵东拿了全部希望托付给她,她以前没有这样分心过。 看着手上的茶杯,无处不在的某个人,她真的要没办法工作了。 戴邵东看着她手上的杯子,又看一圈周围的鲜花,玫瑰,多数都是玫瑰,都是很少见的颜色,一看就是空运来的,他的心沉了沉,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惜说,“最近事情有些多,你想推年轻的那条线,那是想请代言人吗?” 戴邵东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说,“倒是专业眼光还在,我看好了你以前的男朋友,徐洋,他现在人气正旺,我已经让人去问了,他经济公司那边没有问题。你怎么看?” 顾惜大惊失色,“你怎么不问问我就直接去问了?” 戴邵东说,“你又不用见他,拍一个广告而已。” “胡说。”顾惜急的忘记了职场伦理,“以后搞活动,你是准备我不出席还是他不出席?” 戴邵东完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说道:“你怎么这么在意,你们俩也算和平分手,他现在那么红,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上微博看看,上周他生日,他的粉丝按照生日日期给他发微博留言,一条不多,一条不少。你知道这代表多大的能量吗?” 顾惜头疼欲裂,说道,“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咱们的代言人,应该多一点文化背景,要找那种带文化元素的代言人,这事情你原本就应该和我先商量。营销是我这边负责的。” 戴邵东说,“我也是昨晚和朋友吃饭,正好遇上熟人,说到这事,都是朋友,就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还没敲定。” 顾惜大松了一口气。 抬手说,“咱们俩合作这么久,就这一件事,你当帮帮我,不能请他,不然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工作了。” 戴邵东愣住,“这么严重?” 顾惜说,“你不知道……算了,当我拜托你行吗?” 戴邵东忙说,“那也不用说到拜托,咱们俩关系在呢。就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他站了起来,“我还是先走了。有事明天开会再说。”他走到门口,又忽然转头来,看着顾惜,“其实你是不是还爱他,所以放不下?” 顾惜看着他,满心无奈,“你要觉得是就是吧,反正你别给咱们找麻烦就行。”她的手晃了一圈,“看这里,我这个新男朋友,不怎么好说话,还有些本事。” “你真谈恋爱了?”戴邵东“砰——”一声合上门,“和谁?” ☆、第88章 顾惜下班回到家,程琦没在。 边桌上的粉白玫瑰娇艳欲滴,她放下钥匙,换了鞋,走了两步,看到餐桌停下来。餐桌已经布置好,有桌布,搭了桌旗,中间还有蜡烛。 她回身走到厨房,看到摆好的菜式,都整齐码在烤盘中,等会只有放到烤箱里就行。 门响,她走出去。 程琦正进来。 他一看到顾惜略意外,“你今天回来早了?” 顾惜说,“戴邵东去公司找我谈事情,说完话,我就想早点回来算了。” 程琦走去洗手,路过她的时候亲了下她的脸,“那回来的久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刚回来。”顾惜目光追随着他,“你怎么不问戴邵东找我什么事?” 程琦说,“一定是工作,我为什么要问。”他拿着厨房的餐布擦手。 顾惜走过去,推他一下,“装。” 程琦笑起来,搂上她。 顾惜说,“你摆那么多东西在我办公室,别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你不问问他什么反应?” “他什么反应我不在乎,可我知道你也不会告诉他认识我。那还有什么好问的。”他晃着顾惜,“我是你的秘密男朋友。”拉起顾惜的手,准备亲。 顾惜连忙缩一下,“我还没洗手呢。” 程琦看着她去洗手,又说,“那你不问我刚刚去干什么了?” 顾惜问,“不是回家去处理事情了吗?” 程琦把刚刚他擦手的餐布递给顾惜,“是去处理事情,不过和你有关。” “是什么?”顾惜带笑仰着脸问,“难道你要再塞两个秘书给我,回头再塞两个副总给我,再过一阵子,塞个职业经理人给我。” 程琦抬手,捏她的脸,“晚上再告诉你。”他走到厨房,“先把晚饭给咱们准备上。” 顾惜走出去,看看程琦带回来瓶香槟,她走过去,从盒子里抽出来,认出是bollinger1999,顾惜看向程琦,程琦去了外套,正挽着衬衫袖子,打开烤箱,把烤盘摆进去,动作潇洒。 顾惜身子一歪,靠在门边,发现他这样干活的样子,而且是为自己在忙碌,真是迷人的要命。 她说,“你不是不爱喝酒吗?” “那要看和谁一起。”程琦合上烤箱,极快地擦了手,过来吻她,“我现在各方面都是熟手了对不对?” 顾惜一秒钟就被悠到了天上,她搂着程琦的脖子回应他。 好一会,程琦才放开她,把她压在门框上问,“你说这事情怎么做不够?” 顾惜说,“大概和咱们吃饭一样吧,吃过还得吃。” 程琦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把她扣在怀里笑起来。 “这个女朋友太好照顾了,又不挑食,每天我做什么她吃什么,晚上也乖乖的,我都不舍得走了怎么办?” 顾惜的心微微一提,“你要走了吗?”声音闷在程琦心口,她觉得热气呼上自己的脸,有点憋闷。 程琦轻轻拍着她,“……转眼一个多星期了。” 顾惜攥着他腰侧的衬衫,手指挨着程琦劲瘦的腰,只是这么挨着,她就能感受到力度,谁也不知道,这腰到了床上,会爆发出怎样的力度来,除了她。 她顺过去,紧紧地搂上。 程琦的身子压上她,把她挤在那方寸之间,也不说话。 而后顾惜慢慢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也不动,就那么搂着她,好像想透过两层衣物的厚度,告诉她,他对她的**。 她咬着下唇,又去啃他的衬衫,心里难受的无处发泄。 程琦抬手,按住她的下巴,“我真的一会不见你就不行,心里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把你压到床上。”他的声音低下来,沉沉压在顾惜的神经线上,“……你在我耳边轻喘,叫我快点,又喊……不要,每一声,随时都能出现。我就立刻这样。”他紧紧挤着顾惜。 顾惜被隔的生硬,身上也着了火。手指动了动,想抽出他的衬衫,把手伸进去,只有贴上他的皮肤,好像才能舒服。 程琦更紧地贴近她,那火热,那诱惑,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碾压过来。顾惜觉得全部的心神都飘远,只剩下一样,她的手比思想还快,她还没反应,她的手已经抽出程琦的衬衫,摸上了他腰间的肌肤。 心中差点发出轻叹来,好像遇上水的鱼,那么干渴,她抬头,凑过去吻他。 程琦搂上她的腰,由着她。 顾惜踮起脚尖,还觉得努力的不够,恨不能到床上去,她压着他的时候,他们是一样高的。 烤箱的风扇嗡嗡地响着,她喘着气问,“……东西要烤多久?” “足够……你用。”程琦说,他揉压着她的唇,却还是不动。 顾惜的手已经不满足只留恋在他的腰上,她想解他的皮带,她想着,也就去了。这是她的男朋友,她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程琦说的话。 程琦由着她,他甚至配合的,微微拉开点距离,让她把手可以伸进去。 顾惜叹谓着,心口火热,“怎么不去卧室?”她觉得自己都不想挪地方,不舍得挪动,停下。 程琦也靠在她耳边,叹息,男人的叹息,那么性感撩人,特别是她一动的时候,那一声,顾惜腿都能软,他靠在顾惜耳边,沉迷般地说,“……顾惜,我离不开你,咱们结婚吧?” 顾惜一个激灵,睁大眼,愣了两秒立刻就去抽手。 程琦一把拉住,狠狠地卡在那里,皮带隔在顾惜的手腕上。 一秒间,两个人都醒了。 顾惜先发难,“你故意的,你想哄我和你结婚?” “你本来就是我的,还用哄?”程琦拉着她的手动,强迫她动他,眼睛看着她的,充满攻击性。 “你总忘不了用手段是吗?” “我爱你!”程琦咬着牙说,显然他也撑的不行了。 顾惜和他对视一阵,发现对方毫无退意,她怒了,使劲用另一只手推他,程琦怕弄疼她,松了力,她趁机夺回手,气道,“你总是这样,平时装的最好说话,可是心里要的东西一定要,就是要。话说的再温情,用的手段都是蛇打七寸。” 程琦二话不说,抱起她往卧室去,“我衣服都让你脱了,然后你还发火。”他把顾惜狠狠一扔。 顾惜仰面被甩在大床上,她立刻翻身,他已经压了上来,“你不想结婚,不想和我结婚是吗?”他压着她,脱衣服依旧很快。 顾惜喊道,“现在说的不是结婚的问题,而是你这人太霸道,占有欲太强,就像你看上我,就步步紧逼,一定要得到我。你见过认识这么短时间就结婚的吗?” “那你说什么时候结?”他伸手去解顾惜的裤子,“你不让对外说咱们俩的关系,不许别人知道我和你一起,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这种日子才是头。” 一句话的功夫,顾惜的裤子已经被扔到地上,他成了熟练工。 顾惜奋力挣扎,“我为什么你不知道吗?都知道我傍上你了,谁还敢和我做生意,我还奋斗什么劲,我人生巅峰一步就到位了。” 程琦一个猛力冲了进去,“就是……看,一步就到位了。” 顾惜张着口,那蚀骨的酥爽,令她想骂,话都卡在嗓子,回流给了自己。 脸一侧,看到自己的裤子,他的衣服乱扔在地上,他一边动,一边才去脱她的上衣,他的手扣向她胸罩的时候,顾惜想到,他以前连自己的胸罩带子也解不开,那样笨拙地样子…… 忽然,什么怒气都没了。 ☆、第89章 窗帘紧闭着,室内到处闪跳着烛火,晕晕的黄,顾惜坐在饭桌前闷声闷气,程琦从厨房出来,把盘子摆在她面前,“……吃饭。”他好声好气地说。 顾惜翻了个白眼,看去一侧。 程琦怔了怔,估计从没见过她这样撒娇的样子,顿时笑起来搂她,也不嫌自己站着姿势难受,“刚刚那表情太可爱了。” 顾惜抬手推他,又觉得手指疼,他每次都死死夹她的手指,她垂下手揉了揉。 下一秒手就被程琦拉了过去,给她揉着说,“刚刚不是好好的,咱们有话好好说。” 顾惜气道,“怎么好好说,你每次都说好好说,你有一次是和我说吗?” 程琦拉了旁边椅子过来,坐下说,“那也是种语言,你能知道我爱你离不开你,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顾惜气个仰倒。 程琦拿起盘子,“还是我给你喂饭,你要是太累,靠在床上我给你喂。” 顾惜用手支着脸,看去他的反方向。 程琦得了个后脑勺,那长发垂下,差点落到盘子里。 他目光闪了闪,放下盘子,摸向顾惜的头发,“说起来……咱们都认识九个月了。你总说咱们认识的时间短,可我觉得,已经认识了一辈子。” 顾惜的心口一闷,长长出了口气,转过来说,“你看看,又开始换招数了。” 程琦直直看着她,柔声说,“就算费心思,也是想娶你。我们迟早都要结婚,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顾惜说,“那当然……”她猛然醒神,瞪着程琦,又套她的话,可不说真话又伤感情。她压下气恼说,“你说结婚,其实我是很高兴的,可是我也给你说了我的理由。我这准备了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忽然你就说要结婚,我没有心理准备。” “结婚要什么心理准备?”程琦说,“咱们能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那个目的去的吗?” 他挪了下桌上的香槟瓶子,“目的在那儿,咱们无论做什么,结局都是走向那里,我想娶你,把我爱的女人娶回家,每天都看见,你不能理解吗?” “我理解。”顾惜站了起来,觉得那股气就是堵在心口,令她无法纾解,“可我现在还只想着,明天去什么地方约会,咱们没有一起看过一场电影,甚至没有一起出去吃过一顿饭,我也有自己对爱情的想法。” 程琦跟着站了起来,“那结婚之后也一样可以做这些事情,你要出去吃饭,不想别人看到我们,我们明天坐飞机去别的地方吃可以吗?” 顾惜愣了两秒,忽然觉得无话可说,走到冰箱去拿饮料,她觉得不喝点凉的她能烧死。 程琦看着她,目光一路跟着,看她拿出可乐,找到开瓶器,又柔声说,“咱们婚后你也可以工作,我不会剥夺你的爱好。” 顾惜仰头正喝可乐,一听差点没呛住,放下瓶子喊道,“我嫁给了你,我还能做现在这些事情吗,吃顿饭都要坐飞机,那样的生活,我一天天都变的不是自己了。” 程琦沉下了目光,“那一天迟早都要来,你其实没有想过嫁给我对不对?” 顾惜捏着可乐瓶子,觉得冰凉透过指头,冰的自己难受,她的确,没有想过嫁给程琦。他太好了,她怎么要的起。 可她那么爱他,也不是想和他随便,她闭上眼,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什么。 程琦走过去,看着她又问,“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排斥结婚?” 顾惜紧紧攥着瓶子,“不是排斥。而是结婚不止是两个字,咱们根本互相还了解的不够。你想娶我,说真的,我第一反应都是受宠若惊。” 程琦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一会,抬手,轻轻去搂她,“那了解可以慢慢来,你也不用这样浑身绷着,像对待个外人。” 顾惜缓出半口气,“我没有拿你当过外人。只是咱们俩悬殊太大了,你也许没有感觉,你觉得现在很喜欢我,想天天见我,所以想结婚。可如果感情基础不行,结婚之后矛盾就会凸显出来。” “那咱们还是会在一起,我都迁就你。”程琦说。 顾惜从来都知道,谁谈话都不是程琦的对手,她简直说什么都是错,俩人发生了关系,他想娶自己,多好的男人。可是今天他爱着自己,如若以后婚后发现不合适,感情没了呢。 得圣宠而升天,失呢? 她摇头说,“不是我没有胆量,不够爱你,而是因为我爱你。人性复杂,没有结婚的时候,你看我,对我的包容和要求,和婚后会是不同的。现在我是独立的,婚后我们就是一体,一家人。我理所当然也要考虑你。不是那么简单一件事。” 她放下可乐瓶,看向程琦说,“我想咱们互相再了解一下,像别的情侣一样,谈恋爱,先好好爱对方,了解对方。” 程琦站着不动,顾惜这样,厨房的灯亮,正照在她身上,脖子上一块吻痕诱人新鲜。 他咳了下,侧身说,“东西要凉了,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顾惜没打绊子往外去,知道这时候说不通。 俩人沉默地吃饭,程琦和她坐在一侧,一直安静,偶尔帮她切一下东西,和平日一样体贴。 顾惜看俩人吃的差不多了,才说,“……我想的也许有点太过现实,可这世界更现实,我们如果现在结婚,我真是什么都有了。可是我心中的理想,却永远都没机会再实现。” 她放下刀叉,看向程琦,“我想活一辈子,可以体现出对这个社会的价值,如果嫁给你,人人都会因为你而捧着我,谦让我,就算你不管我,告诉别人不要看你的面子,你知道那也是没用的。我不是有什么深刻抱负的人,可是这样就结婚,一辈子就这样了,再也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追求,我到死都会遗憾的。” 程琦也放下了刀叉,白色餐布擦了擦嘴,说:“那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合适?” 永远直奔主题。 顾惜卡住,视线挪去一侧,她不知道。她太爱程琦了,就这样毫无根基的嫁给他,以后的快乐痛苦都会变成因为他。 感觉到程琦一直等着她回答,她的心揪扯着难受,说的多,好像她的事业比程琦重要一般,可天知道,她原本的生活里并没有他。现在硬生生要二选一。 她闭了闭眼说,“从咱们认识,到相爱,我几乎都是没有选择的。你就那样强势地闯入我的生活。”她看向程琦,又怕伤他的心,柔声说,“我们再恋爱一段时间好不好?你太好了,你考虑一下这么普通的我,和你在一起的压力。” 程琦看着她,眼神满满迁就包容,想了一会,他说,“那好,就听你的。可我现在就一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说。”顾惜一看有了希望,又不确定,“你不会觉得,我心里事业比你重要吧?” 程琦被逗笑了,却还是摇了摇头,好像自有想法,他把手放在顾惜的肚子上,随意揉了两下,说,“我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要是已经怀孕了,那怎么办?” 顾惜:“……” “怀……怀孕呀。”这是个问题,顾惜干巴着说,“我有上网查过,我这是安全期。” “噢。”程琦很感兴趣地看着她,“我最近故意忽略这个问题,也不和你说,原来你自己还蛮有想法的。” 顾惜咬了咬牙,这个混蛋,原来是故意晾着自己,等自己有心理压力,他才说结婚。也或许,他根本就想自己怀孕,然后结婚。 程琦不怕她看,抬起视线对着她,烤箱的风扇依旧嗡嗡嗡响着,里面烤着他们的甜品。 “不想结婚,那有宝宝了怎么办?”他又问,手也伸进顾惜的睡衣里,“这里……说不定她在听呢,你回答的时候可要温柔点。我喜欢女孩。” 说让顾惜温柔,他的语气才叫温柔,还带着明显算计人的孩子气。 顾惜突然觉得泄气,其实她也想过怀孕的问题,可那时候她不知道程琦想娶她,她还曾想过,如果有一天没了他,有个他的孩子都是好的。心口莫名其妙一痛,她发觉自己其实那么爱。 爱到怕失去, 才想自己更好,他可以爱自己久一点。 她闭了闭眼,妥协般说,“要是真的怀孕就结婚吧。但是咱们俩得签婚前协议,如果你将来变了心,孩子归我。” 程琦愣住,完全呆滞住,看她带笑的眼中瞬间有了痛意,他一把抱过顾惜,让她坐到自己怀里,想说什么,却发现无法启齿。 天长地久那么重,除非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否则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爱情永远新鲜,自己永远不变心,心长在自己身上,却不由自己。 多少爱侣结婚时候真的以为会生死相许,可最后也磨不过时间。 他忽然莫名害怕,从未有过的,真心的害怕,害怕如果自己的心不听话,有一天不爱顾惜了怎么办? 他搂紧顾惜,下巴压疼了顾惜的头,首次发现,纵然自己手眼通天,可也无计可施。 爱情是命数,不爱时,纵然伪装也总会露出马脚。 他死死压着顾惜的头,搂着她死紧,他一直都想娶她,这想法无从所起,好像天经地义,就像那一天她留在他那里过夜,好像命中注定总会发生。 可是这一刻,他才警惕,爱情不是结果,不是婚姻,而是每一天,他都要让自己更爱她,管好自己的心,这样……她才不会伤心。 她不伤心,自己才能不伤心。 他低下头,抬起顾惜的脸,看着她说,“我不会和你签什么协议,我是你救的,你也是我救的,要是变心,咱俩就揽在一起死了算了,谁也不欠谁。” 顾惜,瞠目结舌。 ☆、第90章 深夜,长街空落,连最喧嚣的地方,此时都只剩下安静的霓虹闪烁,薄雾蒙蒙。 顾惜站在楼下,身上裹着件大衣。程琦站在她对面,远处有几辆车,人在等他。 他抬手,拉了拉顾惜的衣领,包严她,“等会回去早点睡觉,我到了地方就给你打电话。” 顾惜低着头,点头。 程琦静静地看着她,又说,“原本我想着,如果要结婚,至少也得准备半年,还得订婚,那婚礼最快也到明年五月了……那现在情况有变,我留个司机和车给你,不惹眼的,你的安全总要有保证,不然我没办法放心离开。” 顾惜沉默地,又点了点头。 忽然心里又觉得有点怪,觉得以程琦的人,这才应该是他的目的,硬塞个人给自己,要不是已经拒绝了结婚,她或许不会答应。 她抬头看着程琦,远处灯火晕黄,雾气笼罩,只有程琦站的这一块,格外清晰。 不舍,就那么涌上心间,多望一眼都是不舍,她伸手过去搂上他,脸贴在他的大衣上,冰冷冷的感觉,她动了动脸,说,“……你是不是,其实为了安排人给我,怕我不答应,才说结婚的?” 程琦顿了两秒,收紧了手臂,用他那一贯撩人的声音说,“提结婚也是真心的,不过两件事得有顺序。你想想,如果换一下,你会因为拒绝了一个保镖就和我结婚吗?两件事总得做成一件,对不对。” 顾惜的手用力揪住他的大衣后腰,又牙痒的爱恨纠结。 程琦温柔地抚着她的背,“不过你没有怀孕,我倒是真的有点失望。” 顾惜不说话,把自己用力挤在他怀里。她来月经了,没有怀孕,她其实……也有点失望。 风吹着远处几片树叶卷过来,打在顾惜的脚上。她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琦说,“很快,这次会很快。” 顾惜说,“其实你不在也好,我可以全力以赴的工作,你在,总耽误我。” 程琦轻轻嗯了一声,听出她语气带着鼻音,心里一千一万个不舍,不舍她,也不舍得因为自己令她难过。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安排给你的这个人,以前跟james的,年纪大,很可靠。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港城,去戴家找他们算账。” 顾惜闻言抬起头来,“咱们俩一起去?” 程琦说,“平城那起事故,你不想听听他们怎么说吗?” 顾惜说,“以前是的,但是现在我和戴邵东已经合作了这么久,如果他知道我认识他是别有目的,那太伤人了。” 程琦低着头看她,眼神带笑,“你这人心太软,我不止一次说过,难道因为认识,就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顾惜摇头,“不是,而是你也说了,这不关他的事。人有可为,有可不为。我当初以为他很大程度上都脱不开关系,现在已经知道凶手,你一定不会放过那人,我这一笔加上又能怎么样。戴邵东,他那个人心眼不坏。我这样一边和他合作,一边猛然捅刀子,他以后还怎么相信人。” 程琦顺了顺她的头发,柔声说,“怎么能叫捅刀子呢。你这人,”叹了口气,又说,“算了,听你的。” 顾惜点点头。 程琦推着她往公寓里面走,“回去吧,上楼去,盖在暖和的被子里。明天和我视频。” 顾惜被动地走着。 站在公寓门口,程琦按了门,把她推进去,一想又说,“我跟着你上电梯,等你进家门我才放心。” 他走进去,大门在身后缓而慢的沉重关上。 他走了两步,左手手心一软,顾惜拉上了他的手。 顾惜说,“你还……没有这样拉过我的手呢。” 程琦右手按着电梯按钮,手指停在按钮上。 心里猛然堵的难受。他想到顾惜说,她对爱情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自己这样拉着她的手,想自己能陪她出去看一场电影,和她出去吃饭。 她想和自己恋爱。 电梯“叮”一声,他拉着顾惜进去,电梯门合上,上升,数字跳跃,他始终,一句话没说。 不能相伴,说什么好像都是苍白的。 ****** 第二天,顾惜坐着她的新车,带着她的新司机兼保镖去上班。 到公司没多久,戴邵东就来了。 顾惜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偷偷抱了一个暖宝,正在埋头写字。 戴邵东一进办公室,熟门熟路拿起她桌上的一张a4纸,“我看看,今天多少事情要做,有没有能推掉的。” 顾惜说,“你总这么不请自来,半点不像一个公司的老总。” 戴邵东抖了抖手上的纸,“今天怎么安排这么少事情,你知道我要来?” 顾惜说,“喝什么让秘书给你倒。” 戴邵东拉开椅子坐下,“不用,你还没回答我,其实你留了时间准备去拍拖对不对?” 顾惜抬头对着他,“你看看我的脸,你见过哪个女孩去拍拖的时候不化妆?” 戴邵东说,“那是一般人,你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可以见人。” 顾惜笑了一下,低头说,“我写完这一段再和你说话。——我让人找了些合适艺人的资料,就在你手边,你翻着先看看。” 戴邵东在旁边一沓文件夹翻起来。 顾惜说,“最上面那个就是。” 戴邵东拿起最上面的,开始翻,过了会说,“你找的这些,都不怎么有名呀。和徐洋差远了。” 顾惜揉了揉左手中的暖宝,听到徐洋这名字她就泛起不自在,说道,“最上面那个,邵立,他爸爸你知道,邵元恒,拍了两部大红的作品就退出了影视圈,但邵元恒本身喜欢艺术,这些年一直在搞收藏,和别的明星外表光鲜不同,非常有经济实力。加上混的文博圈,所以他这个儿子耳濡目染,人非常绅士有礼,虽然才出道,以后会红的。” 戴邵东摇头,“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人太好,也是曲高和寡。”说完他看向顾惜,“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家搞收藏?” 顾惜说,“我找朋友问过。” “你有文博圈的朋友?”戴邵东疑惑着,“我以为你离艺术最近的一次,就是我带你去方毕纯艺术馆。” 顾惜说,“我就是问的他,你不知道吗,他说欣赏我的样子,我家里的那副画就是他送给我的。” “啊!”戴邵东惊讶的愣住,不可置信道,“你知道方毕纯现在一张画卖什么价吗?” 顾惜说,“知道,但他画的是我,我又不能变现。” 戴邵东还是不可思议,“那也没理由无缘无故给你送画,你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好,有人送房子,还有人给你送画。” 顾惜想了想,忽然发现这个逻辑很对,说道,“人和人要看眼缘,你觉得奇怪,下次去吃饭可以自己问问他。” 戴邵东说,“怎么可能问人家这个。难怪……”他表情若有所思,“那天我就觉得那画不简单,风格很方毕纯。不过就是那么想了一下而已。怎么运气这么好,令人嫉妒……” 顾惜看他表现疑惑,其实还是想套自己的话,根本不上当,说道,“昨天呢,还有人才给我送了辆车。你要感慨,可以加上这个。” “啊?!”戴邵东这次嘴里可以塞鸡蛋。 顾惜低头写着字说,“不过这次是我男朋友。你也不用追问,我不会告诉你的。以后我们谈成了,你自然会知道。” 戴邵东死死盯着顾惜,随即发现,和那天一样,估计无论怎么问她也不想说,觉得嗓子发干,咳嗽了一下,让秘书给他端咖啡进来。 又说,“其实你是不是为了避免职场上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特意臆造了这个男朋友。你现在虽然不算有钱人,可是买辆车的闲钱还是有的。你公司开销也小,就这么几个人。” 顾惜不耐道,“你怎么没有重点,让你选人,你纠结这些干什么?不挣钱了吗?” 戴邵东不甘心可也无计可施,翻过一页,继续看,连着看了几个,都不满意,“这些都没办法和徐洋比呀。我给你说,那小子运气不逊于你,红的速度天怒人怨。很多报道都说不能理解。” 顾惜说,“他长得好看,有亲和力,说话也少,看上去很无害,歌唱的也好,还会韩语,这些全都是可以吸引粉丝的地方。一个人的红,和财富积累是一个道理,有马太效应。” 戴邵东笑了,“原来你还是挺关心他的。” 顾惜说,“我只是从纯商业的角度和你评价这个人的商业价值。” “那你既然肯定了他的商业价值,他和咱们的品牌定位也合适,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顾惜放下笔,看向他问,“你想过请了代言人之后的事情吗?” “之后?”戴邵东说,“我当然有想过,就是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顾惜说,“你想的一定是,等这件事赢了,你得了你爷爷的重视,那么以后他一定会给你新的挑战,你会接手更大的盘子对不对?” “那当然。”戴邵东的语气天经地义。 顾惜却一笑,说,“可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命运是你的,所有的商业机会也是你自己发掘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被动的,一直这样去完成别人出的考题。钱多了,只是一个数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主创业是一条更自由,更广阔的出路?” 戴邵东看着她,彻底诧异,这个……他真的还没有想过。90 ☆、第91章   秘书送了咖啡进来,关上门出去,戴绍东依旧看着顾惜。   咖啡喝到剩下半杯,他才说,“你,知道吗?以前我父亲也是想走这条路,所以才来的帝景城。”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顾惜回忆了一下,“其实我觉得你父亲这边发展的也挺好,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回到港城去,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那边的人也已经习惯没有你们的生活,你再回去,那边的人都觉得你在抢别人的东西。”   戴邵东叹了口气说,“从认识你之后,我时常都在想一个问题,我觉得或许我真的是一个不适合做生意的人,总是想的太慢,又想的太少。”   顾惜说,“我说句实在话,是因为你这个人没有野心,”她站起来,旁边桌上有暖瓶,她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转身来看到戴少东正看着自己,眼神有点同情,顾惜说,“我们公司招聘了新人,今天正式开始培训。外面就秘书一个,她也挺累的,创业初期,能分担一点,大家就互相分担。”   “这还好些。”戴邵东语气带上释怀。   顾惜坐下又说,“说回你的问题,其实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自己和你是一样的人,我这人也没有什么野心,所以有时候你的很多行为我挺理解的。”   “和你一比,我还缺少创造力,不只是野心。”戴邵东喝着他的咖啡说。   顾惜悄悄把自己的暖宝塞回怀里,不明白这个月怎么肚子特别疼,又说,“只要是你能力范围之内的工作,你都能够做得很好,就像你在港城那边,管理的很好。但是,在国内经商没有到一定规模之前,毕竟还是经验更重要。”   “那你不是一样也没多少经验。”戴邵东再次提醒她。   顾惜说,“怎么没有?我以前有个朋友做生意特别厉害,她总和我讲,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那你这朋友呢。”   “出国了,”顾惜低头喝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走自己的路,如果你有兴趣,现在倒是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戴邵东说,“这我得好好想想,你也知道我爸对我的期望,他喜欢我走的是那条路。”   顾惜点头,“你慢慢想,还有件事我提前和你说一下。我又接了新的工作,嗯……准确说是我们副总接的,今早刚告诉我。”   戴邵东顿时有些紧张,如果再接着工作,很显然会分去顾惜的精力,他说,“什么规模的,你能忙过来?”   顾惜说,“是一个做酱汁的厂子。你也知道这两年大家的生活节奏加快,各种酱汁层出不穷。据说这家扩张速度挺快,但是好像回款不行,具体我还没有问。”   戴邵东也不好说什么,他又不给顾惜咨询费,还不让她接别的工作,那太说不过去了。也不方便问太多。他没了谈话的兴趣,草草又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顾惜继续埋头工作,不多时,午饭时间到了,旁边培训的同事散场,安星来找她。   “姐,我朋友那个案子咱们公司接吗?”   顾惜说,“你这个关系户,最大的问题呢,他们开发产品之前,不是按照市场需要,而是,按着自己的喜好。谁给他说的这个东西有市场前景啊,任何一样事情看着容易,入门之后,失败的原因都可能数不胜数。”   她拿过之前安星给她的资料,早上大概看了一下,她翻看说,“你看那么多大品牌每年推出的新产品都不少,很多能够长销,也销得很好。但是大多数不久就退市了。”   安星表情有点急,“那你,姐你说句实话,你觉得他这个产品有的做吗?”   “这个不好说,”顾惜说,“当然理论上说,任何产品,只要找对方向都可以找到出路。但因为这片市场我确实没有接触过。先让咱们的人去了解一下情况,不过这人挺有钱啊,糊里糊涂就敢做这么大,他们产品销到挺多省的是吗?”   安星说,“他们家以前来钱快,也不在乎。他想的挺好,只要广告跟上,产品一下铺出去,东西好吃怎么可能没人买。可是现在过了几个月,发现扔出去了7000多万,每个月才能回款80万。”   顾惜说,“那他,跟你关系非常好吗,不然怎么能相信咱们公司,毕竟对外咱这规模可不怎么样?”   “我和他说,要是销量提不上去,不用给钱。”安星说的很顺溜。   顾惜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安星也会察言观色,一看她的表情,觉出不对来,忙说,“对不起,姐,其实我应该先问问你,不过昨天我俩话说到这儿,我又急着给咱们公司拉生意,我见你对戴绍东也是这样说的,根本不谈钱。觉得你做生意肯定是一个十拿九稳的人。而且我那个朋友,以前没用过管理咨询公司。他还说这种公司一般都是骗人的。所以我那话就出口了。”   顾惜拿出耐性来,说道,“我没有和戴先生谈咨询费,是因为戴先生的情况特殊,他也算是拿了全部的身家来相信我。而且后期我有自己的打算。——算了,既然已经都答应人家,做人要讲信用,下次千万不可以这样,回头这个事情我和你慢慢说。”   安星忙点头,又说,“我也是觉得朋友间谈钱,不好意思。不如出了成绩,他给钱也心甘情愿。”   顾惜摇头说,“咱们要养活公司这么多人,不谈钱怎么行?明天,先让我们的人到超市去了解一下,看一看消费者对于这款酱汁的反应。其他事情再说吧。”   安星连忙点头,第二天一早,就带人开始出去了解市场,接连一个星期。戴邵东那边回馈的数据越来越好,所以戴邵东也没有来催顾惜决定代言人。   顾惜觉得戴邵东是看上了徐洋,一心就想用,所以在等她松口。她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正好全力以赴做公司的培训,还有安星接回来的工作。   周末,她特意早下班,亲自去超市找安星他们。   “长桥牌”顾惜看到商标就觉得眼睛疼,“也太乡土了。”她看着货架上的一排酱料,有些明明是国产的,也都标着韩语,日本语。   她问安星,“调查的怎么样?一般消费者都是用这长桥酱汁做什么?”   安星说,“这款酱汁,本来就是准备什么地方都能用,炒菜可以用,烧烤可以用,做汤也可以用。”   顾惜拿瓶子对着他,那矮墩墩的瓶子,也没什么新意,她说,“换了你,你会买吗?”   安星说,“如果有需要还是会的。”   顾惜看了他一眼,把东西放回货架,说道,“那不是卖东西的态度。你要知道,有时候能购买的理由,并不是因为需要,就像很多主妇去菜场买菜,也许原本没有想买那样菜,但是因为看着特别新鲜,所以临时改了菜谱。”   “那倒也是,”安星似有所悟,“就像我去餐厅吃饭,原本没有想点,如果别人桌子上有看着不错,有时候可能忽然就想吃了。”   “没错。”顾惜说着话,伸手又拿出另一款来。   瓶子非常可爱,带着韩国字,她翻看着后面的成分说明,又拿起先前“长桥”的酱料,对比了一下,说道:“从配方上讲,这个长桥的确实更讲良心一点,里面有瑶柱,虾米。但这款包装好的,倒真只有个瓶子,还贵。”   旁边有人推着车过来,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对着货架看了一会,就拿起那个造型可爱的,放进了车里。   顾惜看向安星说,“发现问题了吧,只有良心没有用,不是每一个消费者都会去看成分表。”   安星说,“那这款东西还有市场吗?”   顾惜把瓶子都放回去,说道,“当然有的做。回去公司说,不过是这样,你朋友要和我们先签协议,同意报价我才能出策划,可以同意他们公司达到利润点再给咱们付款,但是协议一定要有。不然这事就算了。”   “行,行。”安星陪着她往外走。   顾惜看到其他员工都离的远,又侧头低声说,“就算是朋友,也得有底线,你和他关系归关系,职场上要体现出专业来。也别太心急,他不用我们也没关系。你先探探他心里的利润点,如果太高,咱们也别接,白忙活。”   安星小声说,“知道了。我今晚去找他。”   顾惜一听,这关系还不错,可以直接上门,正想再说两句,出了超市门,手机在包里响起来。   她拿出一看,忙走到一侧去接电话,   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刚刚我打一直不通,打给你的司机才知道你在超市,估计没信号。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只不过三天没来电话,我像那么不懂事的人,何况你发短信告诉我有事。”   “咱们俩有时差……有时候我有空的时候,你正在睡觉。”程琦的声音厌厌的,“……想我了吗?”   “嗯……”顾惜周围看了看,“我这在超市门口呢,你等会可以再给我打吗?”   “你去车上吧,咱们俩说几句,我怕等会没机会。”   顾惜应了,和安星快速交代了两句,小跑到车上去接电话。   “我有个事情告诉你,”一关上车门她就说,“那天戴邵东来找我,我和他说与其不断这样应付家里人的考验,不如自己出来创业,更自由。”   她握着电话,等待程琦的反应。   “……你怕我回来之后,他们家里会有什么变故,想先把他捞出来是吗?”程琦说,“可我不喜欢你对别人这么好。”   顾惜笑起来,“你们两个还有亲戚关系呢你别忘了。我是为了自己吗……你以为我稀罕他叫我一声表舅妈呀。”   对面空了一下,程琦的笑声传过来,“真会说话。——那你要做生意,资金从哪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他只要想干,几百万启动资金就够,能做起来。”顾惜手握着电话,心里火热,好像每一句说出的话,只是为了等待来他的回复。   “那一点钱,你想做什么,我借给你好吗。”程琦的声音带着商量。   顾惜扁了扁嘴,说,“这不行,这是我自己创业,如果借了你的钱,将来一辈子提起来都是,哦,创业资金从你那而来的,你成就了我的基石。才不要呢!”   程琦的笑声又传过来。   顾惜说,“几百万的资金,我觉得戴绍东还是有的。我不能总帮他,他要合作,他得帮我垫资,回头还给他,我们俩一人一半。”她的另一只手也扶上电话,心里有种焦灼的渴望。   “那你提前告诉我,是怕我把他弄走了吗?”   “你别胡说,我知道你不会。”顾惜的声音轻下来,她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事情一定只能用戴绍东的钱。”   “那你这样说,我大概猜到了你的想法,那好吧,我支持你。”程琦的声音一如既往,无论腔调如何迂回婉转诱人,内容都带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顾惜心都热了,他总是这么了解她,说道,“你喜欢看热闹是吗?他未必同意。”   “他一定会同意的,你最清楚,这事情的决定权不在于他。他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不代表别人也能放过他?”   顾惜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戴邵东会同意,只是怕程琦会不同意而已。但程琦这样说,显然别有用意,她说,“你有内.幕?”   “我女朋友要创业,我不能随便给她开外挂!”程琦“冷酷”地说。   顾惜:“……”对面的男朋友,首次表明了对她创业的态度。   挂了电话,顾惜甜蜜思念过后,陷入沉思,刚刚程琦的话不会是莫名其妙的,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第92章   程琦收了线,对着手机看了一会,放在桌上。   拉开门,长廊尽头是满堂华彩的宴会厅,他走过去,大家都站了起来   “琦爷”   “琦爷”   他抬手示意,看到程思。程思立刻走了过来,程琦向一侧去,对他说,“你给戴家去个电话,等会就打。”   “好。”程思随着他往外走。   程琦继续说,“就说……我知道戴邵东这次的事情了,不在港城其实也未必不是好事,就说他如果自己有什么想要独立的想法,也不用顾忌我上次说的那些话。”   程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不想戴邵东留在港城,后面的事情不是也没准备怎么样他?”   程琦说,“是顾小姐的意思,想戴邵东留在港城和她一起创业。”   程思明白了过来,戴邵东是顾惜一早的合作对象,但是被他们弄走了,现在,这是算要人?   他说,“那今天戴邵东回来,转头,是不是汤念聪也得回来?”   程琦笑了,看着他说,“你想的挺长远。”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程思拿出手机来,“那我先去给戴家打电话。”   程琦点点头,程思拿起电话拨号。   ******   戴邵东正在家里思考这件事情,顾惜的话,无疑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在港城,时时刻刻心力交瘁,想要做出成绩,却更要步步小心别人的算计,有一个想法,都得想到讨好的对象。   门一响,他父亲走了进来。   “今天怎么没有出去?”   戴邵东从书桌后站起来,说,“没有,我在等你,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戴盛年说,“工作上的事情?”   儿子压力大,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戴邵东说,“爸,你觉得,要是我现在摸到了门路,想趁着这个势,自己创业怎么样?”   “你想自己创业?”戴盛年有点诧异,更诧异的是,“还要趁着现在的势?”   戴邵东说,“我今天在想,就算这件事完了,回头我回到港城,二伯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会继续使手段,一家人都分几派,和外头人斗完,回家还得斗。实在没什么意思。”   戴盛年看着他,“你受西方教育,思想独立,习惯了不靠别人。咱们这里,处处都是要关系,你不适应是应该的。你要自己创业,想法是好的,可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戴邵东说,“可你和我妈都在这边,我就算在港城发展的再好,你们也不会过去,爷爷现在身体还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等着爷爷安排,我到时候没有四十也得五十了。想到后面还有十几二十年,要过现在的生活,我实在觉得没有意思。”   戴盛年陷入沉思。   戴邵东说,“上次爷爷能让我回去,是因为琦爷帮我说了话。我欠着人家的情,还有钱,在港城,生意是做的大,可是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直接利益。爸,这事情我越想越心里不明白,我这么处心积虑,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利润却都是公司的。我不就是一个高级职业经理人吗?”   戴盛年说,“这事情当然不能这么短视。你想早点挣到钱还人,爸爸也知道。”戴盛年觉得有点头疼。   “你要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不就留在港城接咱们家的事情。”戴盛年心里矛盾,想成全儿子,这思想,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他说,“你现在这样想也正常,觉得第一次搞地产是天灾人祸,太倒霉。所以一直不心甘。现在这小一年,发展的都好。所以又有了自信,可是,创业不容易呀。”   戴邵东说,“我知道。可我想试试。你现在正是能干的时候,我接你的班也为时过早。过个十年八年,到时候也许正好。”   戴盛年哈哈笑起来,“你受的委屈爸爸也知道……”话没说完,门上响起敲门声,戴夫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   “你们俩都在。”她穿着外出的衣服。   “你不是要出去吗?”戴盛年说,“我陪儿子聊会天。”   戴夫人说,“我约了朋友打牌。刚刚程家的老二打电话给我。”   “程家?”戴盛年看向戴邵东。戴邵东一头雾水。   戴夫人说,“说是知道邵东被迫和那边商战的事情,”她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然后说,琦爷挺不高兴的。上次他去港城,想着邵东想回那边,就顺口帮了两句。——但你们家怎么不给面子,不看僧面不还得看佛面不是。”后半句是对着戴盛年说的。   戴盛年诧异极了,“这事情,怎么就伤到他的面子了,你们家这位……”   戴夫人眉梢一挑,说,“怎么了,我们家的人本来不就这样。欠着人家那么多钱,现在那么一大片成为烂尾楼,想早点把邵东扶持起来,人家这想法有什么错。偏偏你爸爸身边都是牛鬼蛇神,看把邵东一天为难的。”   戴盛年:“……”原来扶持自己儿子是为了还账呀。   戴邵东觉得这事情太奇怪了,刚刚他这边才有想法,那边已经好像洞悉先机,他要回来创业,和家里说的重要原因也是考虑这件事。   他说,“我忽然觉得挺累的,就是这种事情,做每一件事,都得先想后面的关系,谁说过一句话,谁的关系,谁的面子。琦爷和咱们家的关系,在港城那边正是他们忌惮我的原因。现在有了这话,我还是回来自己创业算了,那么辛苦累点,我心里踏实。”   戴盛年拧着眉头,不知说什么好。   戴夫人却很高兴,“儿子,你想自己创业?这多好,可以留在帝景城吗。”   戴邵东说,“我刚正和爸爸说这件事,妈,你觉得好?”   “好。”戴夫人说,“反正你爷爷身体还好,这事情我一直都不赞成你爸,反正你回来创业,人都是喜欢有本事的人,等你自己有本事了,他该给你的那份一分不会少。要是没本事,你跟着伺候十几年,也是白搭。”   戴邵东:“……”看向他父亲。   戴盛年无语地看着自己太太,说,“创业,哪里那么容易。这事,不能这么草率。”   ******   程思打了电话,却没有进大屋去,一直站在门外。   程进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门口,有点奇怪,“二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程思说,“我心里有点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和我说呀,我最有办法。”程进搭上他肩头,示意往屋里去。   程思站着不动,说,“不能在这里说,咱们去远一点。”他抬脚,往花园方向去。   程进的笑容淡了淡,不在屋里说,那么就是不想程琦知道的话。   俩人一路踩着石头子来到花园。   程思看向他,对上他的表情,有种心照不宣的烦恼,“是琦爷的事情。”   “怎么了?”   程思非常为难,周围看看,斟酌着说,“准确说是顾小姐的事情,你说,如果我知道了一些顾小姐以前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琦爷?”   “什么……什么事?”程进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那表情更是令人看到心中一紧。   程思长长叹了口气,“就是你担心的那种程度,琦爷知道一定受不得的。所以……”他看去远处,视线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愁苦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不要知道,然后帮我参详一下。”   程进连忙摇头,他看着程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连问都不敢问,也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少哦,嘻嘻,关键留言也少,你们都不理我了,琦爷一走,你们明显木有热情了,唉~~~ ☆、第93章   安星看到包间门被推开,立刻站了起来。   进来的男子27,8岁,一身寒气,腋下夹着包,“今天晚上忽然降温了,你发现了没?”   安星说,“昨天听天气预报就知道今天要降温,没想到这么冷。”   “那你怎么都没多穿点儿,其实要比起冬天还是好的多,但现在不还是秋天吗。”那男子坐下。   安星说,“我下班没时间回家去加衣服,直接过来的,我们今天去超市了,就是看你那批货。”安星给他倒上茶,“这一星期,我们公司可一直在做你们产品的市场调查。”   说着话,他打量着对面朋友的脸色,对面的男人叫王连,王连妈妈和他妈妈以前是好朋友,所以他们从小到大关系都不错。后来王连家有路子发了,关系也没断。   王连拿起菜单说,“这,东西都没点,不着急,一会儿慢慢说。”   安心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真的想这事两全其美,可对方怎么不热情。   他拿过菜单说,“那先点菜,虾,羊肉多一碟,你不是爱吃吗?还有,冻豆腐。”   王连看菜单的视线挪向他,说道:“不用都点我喜欢的也点些你喜欢吃的。”说完飞快地勾完,叫了服务员进来,安星点完菜,又加了一瓶饮料。   火蒸腾着热气,旁边的青菜青翠欲滴。   安星和王连碰了下杯,两人都喝的啤酒,安星想到白天顾惜看成分的样子,拿起啤酒瓶,说道,“白天我们在超市,看了你们同类型的很多种酱汁,发现你们的配方确实有真材实料,里面有瑶柱还有虾。”   王连一听露出点兴趣来,“你们工作做的还挺细致。”   “看你说的,”安星说,“我们顾总上次帮A&C和尚百打价格战,你知道这两家吧,那么大的连锁品牌。尚百连输了3局。”   “真的?”王连说,“这两家年后价格战的事情闹那么大,我可是知道。没听说背后有你们公司的影子呀!”   “那是我们没有对外说,中间牵扯点儿别的事儿,咱俩的关系我不能骗你。”   安星又给他满上酒。   王连看了他一阵,说,“你的为人我当然清楚。说句实在话,那天你和我提了咨询公司之后,我回公司开会讨论过,公司也有人提议,确实可以找营销公司,听说本市最有名搞这个的,叫常润。”   安星一听,心里紧吧起来,他们自己的名气自然赶不上常润,说道,“上次尚百那边请的就是他,你要是请他也确实可以。我们顾总说过,常润的人品不错。”   “同行相轻,你们老总这样夸对手?”王连笑了。   安星也带着笑,说,“哥,我不瞒你说,你可以先去试一试。别的我不知道,但人家一定不会同意达到一定利润点之后才收钱。”   “能把毛利挣回来我就偷笑了,你说的简单。”王连主动碰了下他的杯子,余光看到安星一脸坦然自信,他有些踌躇。   其实这几天他已经联系过常润,也去了对方公司,那边看完资料后,报价300万,却连把他们销售提高20%都不承诺。只是可以保证把其他生产方面的费用降低,但降低多少又不能保证。   他说,“你们公司,能承诺把毛利给我们挣回来吗?”   安星一听,放下了筷子,他拿起桌上的饮料,那瓶子非常美观,线条犀利,摆在桌上一眼就能看出是高档货。   王连说,“我刚没说你,一个男人怎么喜欢喝饮料。”   安星笑着,把那瓶子摆在他面前,说,“这是我们公司现在正在做的品牌,从生产到销售,全程都是我们策划的。”   王连停下了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   安星说,“你也知道卖的火对吧,这种玻璃瓶走的高档路线,你尝尝,清淡型,在业内是颠覆型的产品。”   “我喝过。”王连说,“最近去饭局看女孩都点这个,拿着特别有气质,味道倒是一般。这瓶子也是你们设计的?”   “是我们顾总设计的,这瓶子有专利,专利属于我们顾总,她用这部分专利,技术入股了对方的公司。”   王连看着他,心中有种莫名感叹世道不公的冲动,随意问道,“那销量到底怎么样?”他端起自己的啤酒。   安星说,“还行,这个有三个月了吧,第一个月销售就很火爆,然后后面两个月销售翻了70%,但我们顾总不太满意,因为这产品两条线,我们原本玻璃瓶这种是为了做形象,低端的塑料装才是大头,可这个月,这种玻璃瓶的销售高出了我们预期的两倍,塑料装的,只翻了60%。”   王连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还——只翻了60%。   他说,“那,你们顾总有没有说,我们的品牌如果交给你们,你们准备怎么做?”   安星说,“这个细节我们顾总说了,必须签订协议之后才能公布,你也知道,这行靠的就是创意,要不你明天去我们公司一趟,见见我们顾总?”   王连心中充满好奇,点了点头,“那就去一趟吧,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么神。”   ******   第二天,安星早早就到了公司。   顾惜也来的很早,他昨晚怕顾惜早睡,所以没有给顾惜打电话,约到今天是昨天说好的。顾惜空出了时间。   王连午餐时间来到顾惜公司,一见顾惜竟然是女孩,还年纪不大,顿时有些意外,和顾惜握了手后,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原来安星说的顾总,竟然是女孩。”   顾惜说,“能做事就行,男女只是个符号。您请坐。”   王连坐下,打量一番顾惜的办公室,被这里四处洋溢的深沉艺术范又震惊了一番,说道,“您这办公室,装修的可真与众不同。”   顾惜说,“这写字楼是带装修的,装饰是我的人做的。”   男朋友也是她的人,她半点不脸红。   王连觉得从办公室和着装就能判断出,这女孩,审美非常高端,是他绝对达不到,而他也没接触过的群体。   旁边桌上展示着一排饮品,那支现在人人惊艳的清淡型饮料,各种颜色摆在一起,真是各个都想拥有的感觉。   他越发来了兴趣,说道,“顾小姐,如果你们营销我们这个品牌,会不会换包装?”   顾惜说,“会。”她递过来一张白色的A4纸,“我觉得这种款式非常适合你们。”   王连拿着一看,不是传统的圆形,而是方型。   他说,“这瓶子很漂亮,都不像装调料的,这个设计,我还没有见人用在过酱料上。”   顾惜说,“国外有,国内还没见过。这种样式便于储存,摆在一起也好看,我是为了后面的一些打算。”   王连心里泛起好笑的感觉来,因为他习惯了做生意拉关系,这个负责人一板一眼的,除了工作一句多余话没有,正经的令人很不适应,他笑着说道,“你话说的不清楚……至于什么打算,得等签了协议才能说是吗?”   语气很有些开玩笑想拉近关系的样子。   却没想,对面的顾总说,“合作当然得讲步骤,那个瓶子的设计也有专利,属于我们公司。”   王连:“……”   安星在旁边一脸诧异,他都不知道顾惜手这么快。难道又要技术入股?   就听顾惜说,“不过,您是安星的关系户,咱们也算自己人,如果你能看上我们公司的水平,同意签协议,这个设计,我们公司可以到时候送给你。”   王连看着她,这是第一次谈事情,他觉得,还没有谈,就完全不需要谈了。他抬手,挡住嘴笑了笑说,“这都午饭时间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饭桌上再继续谈。”   顾惜说,“都是熟人,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今天中午有约好的饭局,昨天是安星打电话给我,硬挤了这段时间出来,希望您别介意。有事和安星说一样,我们公司的事情都是他在主要负责。”   王连被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气魄要惊呆了,从说话做事就知道,能是安星负责。他能负责,你连吃个饭都敢不赏脸?   但他却没有生气,虽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那话,说的并不难听。何况他又确实是安星的关系。   刚想多聊几句,桌上一个手机响起来,顾惜伸手拿过。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一看短信上闪的字,她眼神滞了滞,赶紧按开,上面打着,“快点说,想我了。”   顾惜的手指抖了抖,她这还正谈事情呢,连忙放下,想着等会再回。   “滴——”一声轻响,又一条短信飞进来。   她连忙按开,上面写着,“一分钟内不回复,我今晚飞回去,你后面一个月会在床上工作。Ps,我女朋友今天对我的新鲜度是不是已经跌到了90%?”   顾惜的心都颤了,对屋里人说,“对不住,我这里来个紧急的事情。”   王连看她表情一瞬间非常不自然,以为真有什么事,也不好再打扰,由着安星陪同去吃饭。   ******   俩人从楼上一路下来,他对这负责人泛起兴趣来,问安星,“你们顾总?手上没戒指,她还没结婚吧?”   安星愣住,而后笑起来,“没。”   王连很家常地继续说,“长的不错,工作能力比长相出彩的多,是不是性格挺强势的?”   安星忍着笑说,“没呀,挺好说话的。你看她还照顾咱俩的关系,把设计送给你,你知道上次的瓶子她入股,明年可以得多少分红吗?”   “多少?”   “按现在的销售情况看,绝对最少过五百万。”   王连,“那她不是亏了?”   安星说,“那你要是觉得亏了她,回头签协议的时候多让几个点。”   王连,“……你小子,学奸了,这绝对是她教的。她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安星说,“她是顾念的姐姐,我大姨子。不过,人家有男朋友了,你千万可别看上她,绝对没戏。”说完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敢看上顾惜,那得有天凉王破的气魄。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工作,一边长距离恋爱,真不容易呀,美妞们早上好~ ☆、第94章   王连不明白安星的意思,但也没多追问,现代男女,关系错综复杂,他觉得以那办公室的气魄,和那女人说话的底气,说不定是被什么人包养的。这样更好,有后台!   于是第二天和顾惜公司签了协议,把事情委托给了他们。   安星还觉得他挺干脆。纯洁的人总是想的特别少。   顾惜是没空想,他们公司的人要一边培训,一边就投入新工作。立刻就组织员工开会。   “长桥这个品牌,最大的问题出在产品定位。而且心太大,从区域走向全国得有过程,戴先生的公司一个亿起步,靠着关系还得稳扎稳打。但长桥公司,起步就没有规划。虽然东西确实不错,大家也都试了,可是营销完全没有把产品优势发挥出来。”   顾惜说,“而且他的这味酱料有产品限制,口味不够全国化,我已经和他们负责人说了,先改良开发新品,以后碳烤的有碳烤专用酱,烧烤的有烧烤专用酱,炒菜的,有炒菜专用,煲汤有煲汤专用,还有一种凉菜专用酱。这样产品本身不用做特别大的调整,味道上一点不同就行,然后咱们重点在包装上调整。”   她拿起桌上一排的长方型小瓶,“这样五种酱料摆在一起,就能起到抢眼,专业,并且档次也拉上去了。”   公司的人只听安排,她这种起步阶段,也没有什么大凤凰来落架,都是她说了算,“消费者主要是通过第一观感确定产品质量,咱们这个设计就是贴合这个特点。直接帮消费者在用途的根本上区分出来,是贴合消费者的选择逻辑……”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打断了顾惜的话,她望过去,门已经开了,戴邵东站在外头,脸色不大好,“我找你有点急事。”   顾惜合上电脑,对屋里人说,“会议改到一个小时后继续,”她转头问戴邵东,“一个小时够吗?”   戴邵东神色有点焦急,但只摇了摇头。   顾惜对屋里人说,“那就让安副总主持会议。”她对安星说,“就按之前我们部署好的,产品概念,广告设计,包装创意都和他们讲一下。然后销售策略等我回头开会再说。”   安星点头。   顾惜往会议室外面去,一进办公室,身后跟进来的戴邵东就说,“咱们的产品出问题了。”   顾惜转头看着他,被他大祸临头的语气弄的心里不舒服,“什么问题?”   戴邵东说,“有人和媒体爆料咱们的饮料有质量问题,说是里面发现了不明悬浮物,我早上收到消息,已经派人去取样回来,发现里面确实有不明悬浮物。现在已经去送检了。”   顾惜说,“国家标准,地方标准,内控标准,东西是你们家那边的厂子生产的,那么大的产销基地,从来就没有出过问题,这事情你怎么看?”   戴邵东犹犹豫豫看着她,嘴边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   顾惜有点生气,“你也怀疑又是家里亲戚捣鬼吧?”   戴邵东说,“现在只有一起投诉事件,再等等,如果还有,大概就真的和那边脱不开关系了。毕竟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厂子里如果出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顾惜笑了,有点冷,“还用牵扯上厂子,上次你爷爷已经下了狠话,如果再使阴谋诡计,那么继承权就要打折扣,谁还会那样傻,放出有迹可循的事情等你去查。”   戴邵东看着她,觉得顾惜的怒气,他说,“我知道你生气,恶性竞争确实令人讨厌,但我已经派人开始在厂里彻查。如果不是厂子里的问题,那你觉得问题在什么地方?”   顾惜说,“这我怎么知道,生产销售那么多环节,但是想要整垮你这种刚起步的小品牌。只要有钱就行,市场上你的货人家买回去一批,给你加点东西,他们又有现成的销售渠道,周围给你散一散,你现在是准备和人家去比关系,还是准备顺着每个渠道都去查?”   戴邵东被这阴毒的说法镇住,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顾惜说,“如果是别的企业,未必会这样做。但你和你堂弟从来竞争的就不是市场,这件事的结果是要拿去攀你爷爷那座高峰,所以任何手段,都是为了达成目的。”   “他们怎么敢?”戴邵东说,“如果顺着渠道,也未必查不到。”   顾惜说,“最简单的方法,物流上面下手就行,换你一批货,高价买一个司机就行。你现在是全国铺货,等你查清楚,这一局你已经输了。”   戴邵东惊讶地看着她,半天,还是只剩下无言以对。   顾惜走过去开了电脑,开始上网搜,“咱们的东西质量怎么样,你和我都最清楚,本来就是走的高端路线,质量绝对不会有问题。现在对方如果再找几家媒体,借故对你穷追猛打,你准备怎么办?”   戴邵东走到她对面,坐下,心里阴云密布,“那你说怎么办?人怎么可能这么坏。”   顾惜从电脑上抬眼扫了他一下,“不然为什么会商场如战场,现在想这些没意思,你想风光霁月,就别做生意。”   戴邵东首次从“风光霁月”中听出反义来,他说,“这样下去是两败俱伤,我……”他想到顾惜那天的话,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你那天的提议,这件事就算危机公关成功了,后面还会有无尽这样的麻烦。”   顾惜对着电脑屏幕冷冷地笑了,转过电脑,“你看,论坛上已经开始有人维权了,攻击的是咱们塑料瓶装的,你上次是不是告诉你堂弟,咱们玻璃瓶装是为了形象宣传,塑料装的才是冲销量的?”   戴邵东飞快浏览完帖子,看到下面到处是声援的,都说自己也遇上了同样的质量问题,阴谋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说,“高档线销量更好,咱们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他自然不知道。所以大概选了平价的下手。”   顾惜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生气戴邵东,也不招呼他。   戴邵东也没发觉,心事重重地说,“那你看这事情怎么办?”他看向顾惜。   顾惜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我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生意毕竟大头还是你的。知道了你的想法,我们才能看下一步怎么走。”   戴邵东说,“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你的提议,但就算我想以后自己创业,也得先把这件事情做完对不对?”   顾惜问,“你想好要自己创业了?”   戴邵东觉得她像是自己的领导,说道,“我家里都很支持,以前去港城,也是因为中间有人帮我说了好话,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位琦爷,他知道我又回来帝景城也挺不高兴,我那天没有直接答应你,也是顾忌他的面子。后来他的人打电话来说……”他叹了口气,不耐道,“总之这事中间有些缘故,但现在都没事了。所以如果你想以后咱们一起创业,那也得把这次的问题解决干净,你说对不对?”   他说着看向顾惜,却一愣,发现顾惜正神色极其复杂地望着自己,好像千言万语无从说起,都从那一对眼中流露了出来。   “顾惜,你怎么了?”   顾惜好像被叫回了神,卡了会,说,“没什么,就是想后面该怎么做。”她端起桌子的杯子,也不喝,拿了一会,又放下。   戴邵东莫名其妙。   好一会,顾惜才好像真的回来,看向他说,“如果真的要自己创业,这次就是转机,你想不想博一把。”   戴邵东更深的探测到“阴谋”的味道,看着顾惜,一时竟然不敢答应她,心里惶惶地有种警惕,好像要登贼船。   ******   港城   戴元亨坐在他的海景办公室里,翻看着手里的质检报告,“这东西有用吗,虽然有悬浮物,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他父亲坐在对面,说,“是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你要知道,最大的利用羊群效应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戴元亨说,“就是说,消费者不会有耐性等待查明真相,只会远离这种不安全的饮品。”   戴盛鸿看着儿子,露出满意地笑容,“大家之所以喜欢看食品安全问题曝光的节目,一个是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另一个,也不免会有阴暗仇富心理。他们的品牌起来的这么快,看到他们倒下,是一种令人愉快的事情。”   戴元亨说,“什么时候安排其他消费者出来曝光。”   “不用等很久。”戴盛鸿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侧面高楼林立,说道,“明天就是开始。”   ******   第二天一早   戴邵东的公司就陷入了更大的危机,几大媒体通通报道他们轻饮品的质量问题,更有消费者在微博频频曝光买到的饮料。还有数不尽带悬浮物的照片。   戴邵东的公司,没有任何回应。   一周时间,事件迅速发酵,甚至有人把成箱的饮料买来,打开随便拿出一瓶也有悬浮物。   戴邵东的公司只是出了一份质量达标的检测报告,还是没有正面回复。   大家都猜测,估计是知道这时候回复也没用,出问题的公司最常用这种手段,拖延时间,希望事件可以因为时间而平息。   10月1日,国庆长假一开始,就有权威媒体记者发表报道,暗访归来,原来这么包装精美上档次的品牌,竟然只是贴牌生产,连自己的生产基地都没有。   消费者哗然。   整个国庆长假,戴邵东的公司没有任何回应,这位先生,却因为此次事件,彻底成了名人。人人都骂他。   ******   程琦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程进告诉他的。   自从商战接连失败之后,这小伙好像对这种新闻特别敏感,一看戴邵东的公司出了问题,他立刻就联想到了顾惜。一直静观其变,却发现那边都是吃干饭的。   他一日比一日着急,最后很反常地想了几个危机公关的办法,呈现给了程琦。   “第一可以选择道歉,彻查,这样给公众可以信赖的感觉。或者戴邵东也可以在公司炒几个高层,说他们监管不力。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工厂那边炒人。承诺换一个生产基地花钱多一点,但也可以。哥,你觉得怎么样?”   程琦非常意外自己家老三现在的“商业敏感度。”   但是对于程进提出的办法,他只是报以了同情的目光,“这些……都不会是顾惜用的办法。你,还是看着就行。”   程进的心都破碎了,他昨晚熬夜想的呢。   所以他更努力地等着,不信自己那么聪明,过手都是上亿的流水,一个劲在商战上输给顾惜。   *****   10月20日   戴邵东的公司才发布通知,准备五日后召开发布会,戴邵东亲自面对媒体。事件已经酝酿到顶点,一下就吸引个各方面的目光。   媒体准备了一大堆问题准备问责。   10月25日,事件整整发生一个月后,下午三点,发布会选在国际饭店的宴会厅举行。   记者带着收集到的样品,准备一定要帮消费者讨一个说法。状告戴邵东的消费者带着自己买的饮品,准备微博直播。   却没想发布会一开场,戴邵东风度翩翩地出现,第一句话就是,“公司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查明,在市场上发现了大批的假货,所有出现问题的产品,都是来源于这批假货。他更是公布了一个短片,是他们公司暗访到的黑作坊,有记者随行。黑作坊中,他们产品的塑料装随处可见,都是被市场回收的,然后二次灌装,发售。”   记者傻眼。一堆问题完全不知如何问起。   戴邵东又让工作人员抬进来一箱箱的饮料,“我们已经正式起诉,状告那家公司,但是对于我们公司而言,在这次事件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销量太好,却没有跟上防伪,令黑心不法之徒有机可乘,所以公司现在已经决定,全部市场上的货物都召回。”   有消费者不愿意,叫嚷起来,“那我们的损失谁负责。”   戴邵东说,“这个损失我们公司全力承担,虽然出了假货不是我们的责任,但是保护我们自己的消费者,是我们公司的义务,所以买了假货的,可以直接寄给我们公司,我们会替换成高档路线玻璃瓶装的产品给消费者。”   他们公司玻璃瓶装的价格是塑料瓶装的近七倍。价钱是其次,态度很正确,这勇于承担的气魄,也很令大家意外。   有消费者再不满意,还有因此摊上的时间成本,这要怎么算?   可能够怎么算呢,虽然不甘心,也没有理由纠缠“无辜”的公司,事件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危机公关成功了。   戴元亨看的网络直播,没有想到会这样,气的简直能吐血,“哪里来的黑作坊?为了危机公关,自己弄个黑作坊都做的出,简直禽兽不如。”   戴盛鸿也没想到,他皱着眉头摇头,“这事情不对,太不对了,咱们忽视了什么,非常关键。”   戴元亨指着电脑说,“当然不对,全部的产品都召回?他们以为自己是多大的公司?阻止销量下滑是关键,他们这样,完全等于在自杀。”   占有市场是争分夺秒的事情,戴盛鸿明白这道理,还是摇头,“……还有点别的,我再想想。”   等了一个月,他还是没有想通。也无心追究,有全力开始想别的办法。   可是经常在外吃饭,出入高档场所的人却都发现了,之前他们一直喝的那种清淡型饮品,换了瓶盖,瓶盖变成金色了,更好看,更贵气,却少有心细的去仔细看商标,还有生产厂家。   只有程进第一时间经提醒,发现了这个偷天换日的小把戏。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去问程琦,“这是戴邵东私人公司出的新品牌,他们没换包装,只换了品牌和生产厂家?这样也行,不违法吗?这是偷偷用别人钱砸出来的经营渠道,神不知鬼不觉换了东西,等于一分广告费没有花。这样怎么行?”   程琦笑着说,“怎么不行,两家公司都是他的,现有渠道也都是他的,瓶子的专利是顾惜的,签合同的时候她就留了后手,这件事,你要知道细节,马上咱们回去的时候,你自己问顾小姐吧。”   程进:“……”   他才不想问她,他……只想打倒她。   唉,真是术业有专攻,专业不对口时简直气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战,里面实际操作起来可以写十万字,所以大家看个热闹就可以。明天,琦爷应该就回来了吧。 ☆、第95章   顾惜合上书,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她最近忙,一直越睡越晚。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今天实在不舒服,所以回来的早,可是这样坐在床上,肚子还是很疼。   她躺下,关了台灯,脑子却还转的停不下来,他们之后的事情还很多,一步都不能差。新公司那边也正在筹备阶段,一堆事情,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早上得先和戴邵东开会,然后还要去公司开会……再然后……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起来,她闭着眼睛,伸手摸出来,一看号码,按了接听,“喂……”   “睡了没?”程琦的声音从对面柔柔沉沉地传过来。   顾惜只觉一秒间,思念就疯涌而至,她有气无力地说,“已经睡了……”   “那想我了没?”   顾惜睁开眼,黑暗中露出笑容来,“我都说睡了,你怎么还不挂电话让我睡。”   “我没打电话,你怎么睡的着……”对面的声音有点怨气。   顾惜笑着翻了个身,又觉肚子疼,她揉着肚子说,“你不是说快要回来了吗。”   “那不是还没有回去……你的声音没什么力气,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没……”顾惜揉着肚子说,“今天不舒服,肚子疼。我已经在家歇了一下午了。”她说完,捏着电话,“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程琦的气息,通过电话线过来都是温柔的,“再过两三天,你的生日都没帮你庆祝,等我回去一定给你补上。”   “嗯,”顾惜轻轻地应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想过。”   程琦又问,“那肚子现在还疼吗?”   “疼的。”顾惜说,自己的声音出口,撒娇意味太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钻了钻被子说,“公司的人,现在都怕我。”   “为了你危机公关,自己弄个公司背黑锅的事情?”   顾惜说,“没有办法,我们比不过对方有钱,又怕他们后面还准备别的招数。”   “惜惜……”程琦轻声地唤她,“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的。”   顾惜抓着被角,捂着脸笑起来,她心里真的怕,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她要自保,有些手段自然不好看。她怕程琦心里会有想法,可是自己才开了头,他就知道自己担心什么。   “肚子很疼吗?”他在对面又问。   顾惜觉得黑暗中,像他在自己耳边说话,她小声说,“好多了,我一直在揉呢。”   “揉呀……”程琦的声音带上笑意,从电话线百转千回地传过来,多了暧昧的味道。   他说,“那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听说肚子疼,只能顺时针揉。”   “是吗?”顾惜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但手已经换成了顺时针。   “不止呢。”对面人又说,“只揉肚子疼的那个地方不行,……要我,教教你吗?”   顾惜说,“你一看就是不会伺候人的,你的话我才不信。”   “真的……”程琦的声音不疾不徐,“听我的话……要顺时针,然后揉三圈,”他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缓,像个催眠的,“然后……停一停,再慢慢揉。”   顾惜听着,觉得睡意都要来了,她第一次发现,程琦声音好听到,哄人睡觉也很好用,她说,“……等会要是没声,就是我睡着了,你自己挂了电话就行。”   “好……”他的笑意传过来,好像在顾惜的耳边笑,“还揉着吗?”   “还揉着呢。”黑夜里,顾惜闭着眼,觉得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   就听对面人又说,“现在……试着往下一点……嗯,再往下一点……会更舒服”   顾惜一下睁开眼,停了几秒,怒道,“程琦,你混蛋!”   对面的人,声音好大的笑起来,“我给你揉,等我回去给你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笑。   顾惜说,“都是你,刚刚明明都要睡着了。”   “那咱们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不逗你。”   顾惜不敢信他,说道,“我不睡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程琦说,“我出来参加一个葬礼,现在正在路上。”   顾惜停了几秒,忍不住真的怒了,“去葬礼你还不严肃点,我不和你说了,回来……”   “回来再和我算账,……其实惜惜,我真的等不及了。”   每一个字,都别有深意。   顾惜面红耳赤,黑暗里,觉得自己的脸和身上都着了火。   “我挂了。”她气急败坏挂了电话。   对面,程琦也挂了电话,车里只有他一个人,远处程进走过来,拉开车门说,“哥,人差不多都到了。”   程琦收起电话,下了车,已经换上沉肃的面容。   走进追思会的会场,远处开阔的场地,最少超过了上千人。工作人员在外围严防死守,能来的,都是华盛顿各界排的上号的人物,所以程琦也只带着几个人。   程进说,“死一个著名的媒体评论家,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实在令人意外。”   程琦说,“他为总统候选立下过汗马功劳,有这样的殊荣是正常的。何况,葬礼从来都是比婚礼更加容易结交人脉的地方,平时没机会见到的人,今天,多数都能见到。”   程思迎面走了过来,说:“罗比特在里面,和戴维局长一起,我把你的意思转达了,今天大家还是不要碰面的好,你只是来表达一点心意。另外,我看到前总统也到了。”   程进说,“国税局隶属财政部,他们俩在一起还真是合适。戴维这国税局长,这次真是捡了大便宜,哥报仇,帮他们抽起了最大的一条艺术品非法抵税链,要我说,好市民奖都应该来一个。”   程琦看他一眼,说,“你想要,不如我让他们发一个给你?”   程进,“……我就那么一说。”语气像个大孩子。   程琦不再和他计较。   程思笑了笑,继续说道,“刚刚戴维又说起想约你吃饭的事情,我说了你没时间,明天就飞。他就和我说了一下,——主要是有件事想你帮忙,每年国税局能审核的艺术品捐赠不到十分之一,这次更是一下涌来这么多。所以希望你能加以援手,毕竟中国的出土文物占着一部分。”   “原来是这个事。”程琦看着远处,远远对上财政部长,他抬了抬手,对方愣了一下,也抬了抬手,神色略不自然。   程思看到,嗤笑了一声,“他大概也不想这边的人知道你们俩的关系。”   程琦说,“美国国税局权利非常大,配枪还能抓人,甚至有不经过法庭审判就冻结财产的权利。但有时面对真正懂潜规则的富豪,他们又无计可施。大家都是一样的手段,谁都知道怎么玩这种游戏。而能够用艺术品捐赠抵税的,都是真正的富豪,他们下面这段时间只是追讨税款就有的忙,他只是想到,后面还要欠我个更大的人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   程思不说话,好像一瞬间明白了琦爷今天的用意,他来这一趟,除了悼念死者,还想试探一下财政部长的态度。   程琦看向程进,“刚刚的话是给你说的,你刚也听到了,这事情他们后面还要找我们帮忙,到时候我在帝景城,这边就交给你,你心里有数,不管对外怎么样,因为我们,他们才能追讨回来巨额税款,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打交道的时候,不用顾忌太多。”   程进心里顿时冒出苦涩来,哥竟然把他留在这儿,可也不敢说话,只恨那些变相逃税的富豪们,他不甘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弄这个艺术品抵税,真是害人。”   程琦说,“你这叫什么话,国内现在也开始有了,只是一般人还不知道而已。”   程进:“……”   程思看他一脸怨念,和小孩子一样,知道场合不合适,还是露出点笑容,可那笑容还没到眼睛,看到远处走过来的人,他的笑容就一下消失了。   远处的女孩,穿着黑色的大衣,风姿绰约而来,每一步,都带着引人目光的气质,东方婉约的美,加上西方女子特有的自信,引得目光遇上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顿一下视线。   她一路走向程琦,程琦的人,没有拦她。显然都认识。   程进也看到她,就一直望着,忘了转开视线,看她一步步走向自己这边,走到程琦的面前。   程琦正在给程进嘱咐,他明天就要飞了,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和刚刚那两位打个照面,起码得令对方知道他心里有数。   感觉到不对劲,他转头,看到来人。   女孩对上他,就微微露出笑容,说道,“我就知道来这里能见到你,婚礼能推,可是葬礼,你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席的。”   程进刚刚才听过婚礼和葬礼的言论,听了这句,他反常地向后退了两步,靠近程思。   程琦看了她一会,问道,“你怎么没有在学校?”   女孩一笑,她身后是初冬的萧索,零落的叶子打着卷落下,她一笑,仿佛风景都能定格。   程进的心里忽然压的难受,他脑子里跳出一个影子,温柔的外表,一双眼总是不经意就目光如水,可是对上眼前人,什么风景,都会黯然失色,也包括……那双眼。   就见女孩望向远处的政客,视线搜索了一下,说道,“美国的政坛和商界从来就密不可分,你也知道我在韦尔斯利女子学院,这里,可到处是我的校友,前总统夫人曾经是我们学生会的主席,她进内阁的时候,特别在学校挑了一批人。”她看向程琦,微微一笑说,“我有消息,这届财政部长最多再待一年,或者一年半,后面的人选就能跟上。”   程思微微变了脸色。   程进也是,韦尔斯利女子学院就是只招女子的麻省理工,多少政坛女强人都是那里出来的,包括希拉里和宋美龄。   财政部长一年半后卸任,他相信,他哥也不会知道。不然刚刚不会和自己说那种话。想到这里,又向程思的方向挪了挪,好像生怕人家和他说话。   就听程琦说,“以前就和你说过,选什么学校,自己喜欢就行。你现在走的路,自己确定喜欢吗?”   她走近程琦,立在他旁边说,“听说你才帮了财政部长一个大忙,我也是昨天才收到消息,不然一定早点告诉你。不过,年后就找不到你,我不想每次打电话都是程思和程进转达。”   几步远的程思和程进,不约而同好像没听见。程进的余光可以看到那边两个人的鞋,小草在他们脚边晃着,只看那对鞋,绝对是同个圈子,同一层次人会选的着装。   却听程琦忽然说,“希望你今天来,也是像你说的那样,无论哪一种,目的都是纯粹的。”这句话淡淡的,却无疑如晴空霹雳。   程进一下听出不对味来,抬头看向对面人,就见那女孩已经笑容全无,脸上多了丝不易觉察的尴尬,要不是从小认识,别人绝对不知道她这是被说中心事。   就见程琦脚步一动,转向她说,“这两年,你的心思越发重了。你今天特意来,不是要告诉我一年半后有人卸任,而是想这样站在我身边,令那一年半要卸任的人知道,我才是你的靠山。朋友圈,校友圈,家族圈,族裔圈,你告诉我,你有哪一个圈值得别人另眼相看,是别人需要迫不及待接纳你的理由?甚至告诉你内阁的变动。”   世界都静了。   他们待得地方原本就远,没什么人,此时周围程琦的人都屏息凝视,连空气,好像都不流动般。   大家都很少见程琦这样不留情面说一个人,连程思,都情不自禁秉住了呼吸。   那女孩却显然有先辈遗风,看着程琦,理直气壮地说,“还有一年多我就毕业了,我为谁筹谋,问心无愧。”说完她转身就走,路过程进的时候,她忽然停住,看向程进说,“我几次打电话,你都不接,你这大半年,到底去哪儿了?”   程进不说话。知道这话也不是为了问他。   程思在旁边说,“你不是会查嘛,怎么会不知道?”   女孩目光转向他,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也转向他,可她的眼里,却带着不确定的水光,“是不是在英国?”   程思原本不想回答,可对上这女孩,那美貌,说硬话就太难。他看向程琦,程琦已经带人往前去,追思会要开始了。   程思快速地说了一句,“不是。”和程进一起,绕过她,往会场走去。   程进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   女孩站在冬日的寒风中,脚步一动,她往外疾步而去,留下一个可入景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妞问我,“有没有女配”,   我说“没有”。   后来我发现自己回答的太快了,琦爷身边不可能蚊子都是母的。   这女孩,大概是单明媚那种的,【但不是蛇精病哦。】 ☆、第96章   清晨   戴邵东早早来到顾惜的公司,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顾惜正站在窗口,旁边一大捧鲜花,她少有闲情逸致的,自己在插花。   戴邵东笑着说道,“你今天的心情不错。”   顾惜抬头看他,“你来了。”   戴邵东转身对外头的秘书说,“小陈,给我杯咖啡。”他说完关上门,又对顾惜说,“你考虑公司搬地方吗?这里太小了,你看我和秘书说话,这样一喊就行。”   顾惜抽出一枝白玫瑰,截断花枝说,“那是你故意要给我难堪,觉得我当你的合伙人不够气派,想我换个地方罢了。”   戴邵东大声笑起来,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她说,“之前让我挨了那么多骂,也该轮到你难受难受,凭什么你在幕后出谋划策,我在前面挨枪子。”   顾惜转身,笑着看向他,“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劳心劳力为了什么,现在那边的分红彻底都泡汤了,我是拿着自己的营生给你赚吆喝,你去常润那里试试,看看他业内名声那么大,会不会舍得这样帮客户策划。”   戴邵东指着她,笑着摇头,“昨晚上汤汤电话里还说,真是走眼了,怎么没有把你带走。”   顾惜说,“他是要做个样子给我看,我那时候劝他别轻易碰那行,他觉得我欠缺魄力。”   “他现在一定不会这样想了,哎,我给你说。”他身子前倾,极八卦的样子,“你知道吗,他们那里现在开始养猪了。”   顾惜拿着朵绿色的绣球花,转身看着他,目光呆住,“他不是搞有机食品吗?”   “他觉得太单一不行,反正地方大,他说那地方山清水秀,养猪也方便,便于放养。”   顾惜捏着那绣球花的花杆,喃喃说,“他那样的人……还能定下心,这样做一件事。养猪……”她转身继续插着花说,“他那地方交通是个问题,运输不方便,他现在还没有到跑渠道的时候,等再过一阵子,他就要找你诉苦了。这个人……”她摇头,把花慢慢地□□了花瓶里。在戴邵东看不到的位置,神色内疚。   秘书敲门,给戴邵东送进来咖啡。   戴邵东等人出去,又说道,“我有件事和你说,咱们新公司还在筹备阶段,我知道这时候离开不好,可是咱们这包装眼看就要换了,我想明天就回港城去,把这事情和那边说清楚。”   顾惜把剪断的花枝,花叶,花纸都扔进纸篓中,收拾干净,看向他说,“是你家里的意思吧?”   戴邵东说,“我爸爸不想我爷爷多想,我爷爷年纪到底也大了。”   顾惜点头,“原本想着等换了包装你再回去,到时候更合适,这才一个月出头,市场上各种试探的消息不断,显然那边还没有放手。你要现在回去,也未尝不可以。”   “我和你说的意思,是想你能和我一起去。”戴邵东说,“那边有个慈善拍卖会,我想去拍两样东西,回头送给赵局长。咱们新旧品牌无缝衔接,虽然都是咱们的东西,可我怕有人在上面做文章,有些关系,该走的提前得走走。”   顾惜笑道,“咱们的品牌,从“清酿”到“轻酿”,手续合法。如果要挑毛病,可不容易。但你想的也没错,有关系总比没有好。”   “那你和我去吗?”戴邵东说,“带上你我踏实。”   顾惜笑笑地看着他,说,“当然要去,你这事情上有个大.麻.烦,我怎么能不陪你去,你现在对我可重要极了,是我五千万银行贷款的担保人,不能看着你出问题。”   戴邵东大声笑起来,“不如说你自己胆子大,欠着银行五千万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他站起来,忽然说,“对了,不如你和方毕纯说说,让他多给你画两幅画像,回头没钱的时候一拍,至少可以给银行还账。”   顾惜似笑非笑看着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瓶子,“我们现在只走高档路线,明年这个时候,品牌价值最少过亿,你现在也是一家过亿资产公司的掌门人了,眼光不要那么短浅。”   戴邵东定定地看着她,顾惜穿着件奶白色系的套装,衣服的款式温柔而感性,穿着顾惜身上非常合她的气质,如果她不说话,只看这样子,绝对是个善良而温柔的女孩子,令人安心,用汤念聪的话说,是男人会想谈恋爱的女孩子。   可只要一打交道,那感觉就秒间灰飞烟灭。可她聪慧周全,踏实又努力……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矛盾。   他叹了口气,伸手拿过顾惜手上的饮料,感慨道,“顾惜呀,人和人的认识真得讲缘分,咱们认识快一年了,这一年,可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快的。如果不是认识你,我现在还不知在什么地方看世界呢。”   顾惜说,“你是不是觉得要回家去报成绩,压力太大,怎么忽然发起感慨来。——不是说明天就去吗,还不让人订票。”   戴邵东把手中的瓶子,放在桌上,手按在瓶子上,好一阵,才说,“若教解语应倾城,顾惜,和你说话永远只需要说三分。”他看向顾惜,“你那男朋友不让我见也没什么,可你别和以前那么单纯,感情上一味付出,这次一定得对方对你好。要是对你不好,你记得随时告诉我,我帮你找个好的。”   顾惜心里生出感激来,戴邵东这个人,爱操心,略啰嗦,可人品真的不坏,她说,“……那我先谢谢你。”   戴邵东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说,“对了,你刚刚提到我这事情上有个大.麻.烦,我知道你这次说的是什么,我让你去,是想带你玩一玩,你这次看着就好。作为合伙人,以后也不能总让你劳心劳力。”   顾惜靠在桌边,挑了挑眉,说,“那我就不提醒你了,你和财务上打好招呼了吗?想不受欺负,得钱帮你说话。”   戴邵东一愣,“糟,这事还真没办。”他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   次日,港城   戴盛鸿一早就来到戴元亨的公司,带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   “事情查清楚了?”戴元亨一下站了起来。   戴盛鸿说,“让阿森说。”   被称为阿森的男人,是他们派去帝景城的人,阿森说道,“戴邵东今天就会过来,我昨晚收到消息,今早就搭乘早机先一步回来。”   “那你查到些什么?”戴元亨从桌后走过来。   阿森说,“我们一直以为塑料装才是他们主要的产品。玻璃瓶装精致,可是造价更高,所以这次我去,一开始是注意他们公司回收的情况,市场上的货,几乎全部都收回了。然后只有玻璃瓶的依旧在流通。   后来玻璃瓶装的换了瓶盖,我也没注意,换瓶盖的产品一直都是流通在帝景城的高档场所。直到上周,我和朋友去一家会所,才发现问题。”他从包里掏出样片来,   “就是这种,这换了金色盖子的‘清酿’,忽然变了牌子叫‘轻酿’。”   戴元亨一把拽过,拿着玻璃瓶看起来,明明是一样的瓶子,可是上面的商标变了,他连忙找到瓶子后面,看清楚厂家,又冲到旁边,拿起柜子里的一瓶,惊讶道,“怎么连生产厂家也不一样?轻酿饮料有限公司,这是怎么回事?”   阿森说,“我去工商局查了,是戴邵东先生自己注册的公司,注册资金一个亿,是从银行贷的款。”   “什么?”   戴盛鸿说,“他们偷梁换柱,把之前的品牌舍弃了,变成了自己的品牌。这个吃里扒外的做法,能把你爷爷气到中风。”   戴元亨站在那边,犹自想不通,“怪不得觉得这事情不对,我们还以为他会不舍得,谁知道,连品牌他都能不要。”他使劲关上柜子,“他这是要和爷爷翻脸。”   戴盛鸿说,“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回家,先把这事情和你爷爷说了,这样吃里扒外的不孝子孙,你爷爷活了一辈子,估计都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没写到琦爷,明天才能写到。    ☆、第97章   顾惜公司   明明还是同一间公司,同一个会议室,同一个老板在说话,可是整个气氛都变得不同。几周前,大家还都是新加入公司,不知根底,可是一场公关危机下来,谁都发现了,原来这个老板是有手段的。   才毕业的时候,能跟一个有本事的老板是非常沾光的事情,因为可以学到东西。   就听顾惜说,“公司的培训也结束了,正好大家又经历了之前的危机公关,回头每人写一份工作总结交给我。”   大家没人敢表示意见,最多心里再次感叹,这老板的手段有点太骇人了,和样貌一点不匹配。   顾惜看着电脑说,“现在新的品牌已经跟上,后面要换的包装也正在进行中,这件事情要逐步进行。得给消费者留下充分的时间,熟悉我们已经换了品牌。”   敲门声响起,门一开,戴邵东在外面   “能走了吗?还是要过一会?”   顾惜站起来,“现在就走。”她扣下电脑对安星说道,“这里就交给你。”安星已经站了起来,跟着她往外走。   顾惜说,“新公司那边的事情,戴先生的人会跟进,我就走两天,不用和员工提起。”   安星点头。   戴邵东和顾惜一路下去,顾惜的司机把她的行李交给戴邵东的司机。顾惜上了戴邵东的车。   车缓缓驶出顾惜公司,戴邵东问,“你为什么不想公司的人知道你去港城?”   顾惜说,“不用什么事情都和他们说,都是新人,老板不在容易松懈。”   戴邵东笑着摇头,再无话。   ******   飞机穿云破日,几小时后,顾惜和戴邵东走出机场。   戴邵东说,“等会你直接去酒店,我也住酒店,换了衣服我就回家去,然后咱们晚上去那个拍卖会。你先看图录,回头……”   “戴先生。”   戴邵东循声看去,认出是戴世全的司机。   司机说,“老爷请我来接你。”   戴邵东微微意外,和顾惜交换了一下眼色,对他自己的司机说,“你陪顾小姐去酒店。好好安顿。”   “老爷说,如果顾小姐也在,也请顾小姐过去。”戴世全的司机说。   戴邵东背对着他,脸色微微一变,看着面前的顾惜。   顾惜说,“没事,那就一起去吧。”   *******   戴家   戴家的人都在,戴世全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桌前的茶几上,泾渭分明地摆着两堆饮料,好几种颜色。   戴安琪手里拿着一瓶,说,“我一点都没发现换了商标,之前和朋友出去,也有人喝这些,这种瓶子的设计国内没有见过,和Fillico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可那种一瓶好几百,这个不到三十元,所以喝的人越来越多。”   她看向戴元亨说,“瓶身上的中文字也不大,换了,根本也没人会注意,反正叫东西的时候,名字发音是一样的。”   戴四夫人伸手拿过一瓶,“你也真是会说话,给他们脸上贴金,国内的饮料卖到三十的有几支,又不是进口货,元亨他们的产品才卖4块半。”   大伯母和戴四夫人坐在一起,婚礼那次俩人一起在戴世全跟前丢了面子。   大伯母说,“但这事也太吃里扒外了,父亲给钱他们做生意,现在竟然这样,监守自盗,真不敢令人相信。”   戴世全沉着脸,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可是每个家里人都熟悉他,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气。   外面响起车声。   大家都精神一震,却没人再说话,显然都知道点到即止。   大门开了,一阵脚步声,戴邵东和顾惜走了进来。   一看到顾惜也跟着,大伯母和戴四夫人先笑了,戴四夫人低声说,“难怪。还真的在一起。”   顾惜听见,没看她们。客厅大,几步间,就跟着戴邵东站在了客厅,没有人说话,也没人示意他们坐。   大家都坐着,只有他们俩站着,十足十,三堂会审。   戴邵东看到桌上的饮料,说道,“东西原来你们已经看到了,我还带了样品来,早知道不带了,液体不好带,还得托运。”   众人略诧异,戴邵东理直气壮的态度,和他们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戴四夫人鄙视地看着他。   戴盛鸿看着儿子戴元亨,微不可见摇了摇头。戴元亨就压下了嘴边的话。等着戴世全审问。   戴世全看了戴邵东一会,才说,“那就是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戴邵东垂着眼睛说,“不知道爷爷说的哪一件事,如果是说我公司新产品的事情,那是真的。”   戴世全面无表情地问,“那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戴邵东说,“有,但是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件。”   戴世全看看他,又看看顾惜,手撑在身前的拐杖,说道,“其实,你回来之前,我一直还没有问这件事情,因为我想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元亨说,你偷偷把公司的品牌换了,生产厂家都换了。我还怕是误会了你。”   “爷爷,这事情一目了然,还有什么可误会的地方。”戴元亨不服气。   戴世全的拐杖敲了敲茶几,“东西是你们带来的,难道你们说什么我就得信什么?”   戴元亨看着那拐杖头,不敢再说话。   戴盛鸿说,“爸,瓶子都印上了,怎么还可能是骗您。”话音一转,他又说,“何况,爸,这件事情你想过没有?这是从一开始就布局的阴谋。对两个品牌都是他们的,他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可是那瓶子呢,这个东西的卖点就在这瓶子上,但瓶子的专利却不属于公司。”   戴盛鸿站了起来,看向戴邵东,指着他说,“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窃取公司资源!”   戴邵东说,“二伯,我们没有违法,也没有窃取公司资源,那是我的公司。之前的公司虽然爷爷出资,可也是我自己的公司。”   “看看。”戴盛鸿看着屋里人,对大家指着戴邵东,手抖着,好像气的不行,最后转向戴世全说,“爸,看出这件事的可怕之处了吧。新旧公司都是他的,所以就算现在把他赶出公司,让他自己去干自己的,可是之前的品牌,设计都在他们手上。”   戴元亨冲到戴邵东面前,“照你这么说,现在你们新公司可以光明正大生产,用爷爷出钱的设计,出钱打造的营销渠道,难道你们一叫停,旧公司就算爷爷收回来,也不能再生产清酿?”   戴绍东看着他说,“你想怎么样?这件事情之所以变成这样,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你什么意思?”戴元亨挑衅地看着他。   戴邵东不和他说,转向戴盛鸿说道,“二伯。当初爷爷说让我们良性竞争,可是现在元亨公司卖的东西是哪儿来的?那是谁公司的配方创意。我计较了吗?”   戴盛鸿不耐道,“八百年前的事情你提来干什么。现在说的是你吃里扒外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你监守自盗的理由。何况当时,你就是送回来两个人,可是你有真材实料的证据吗?你并没有。”   戴绍东说,“真材实料的证据如果我有,有些人现在已经该去和法官解释了,但是,爷爷当时说的什么。”   他看着戴世全,“爷爷,你当时说的清楚,如果再有一次,有人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会考虑取消对方的继承权。”他身子一转,看向戴元亨,   “我现在问一句,元亨,你敢不敢说,你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做过对我们公司不利的事情。”他直直看着戴元亨,语气警告,“小心出口的话,如果我再拿出别的证据来,你敢作敢当,继承权可就岌岌可危了。”   戴大伯怒道,“一家人说话,怎么能是这种口气?”   戴邵东看向他,“大伯,你和二伯关系亲近。所以帮二伯护着元亨。如果他没做过,你们又何必紧张?还是说,这件事其实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只有爷爷不知道!”   “混账。”   戴二伯按住戴大伯,点了点头说道,“原来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之前公司陷入质量问题,不会指的是那件事吧!”   不等戴绍东说话,他又说,“那也是你不对,就算中间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做出这样背叛家族的事情。名利始终只是身外之物,爷爷就算是考验你们,最终要考校的也是人品,你这样背家判族,把别人的信任不当一回事儿,你要想想,你爷爷那么信任你,他得多伤心。”   戴绍东说,“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二伯你现在敢不敢说一句,之前我公司质量门的问题,和元亨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公司突然出了那么多质量有问题的货,和你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戴二伯怒了,“你这是把全家人都拖下水,你现在竟然为了私吞品牌。宁愿和全家人翻脸。”   戴大伯说,“你在外搞地产,赔的一塌糊涂,现在扔下那么个烂摊子,结个婚,也能娶回来个假老婆糊弄爷爷。现在,明明是想私吞公司的财产,还在这里砌词狡辩。”   戴邵东冷下脸,“大伯请你尊重下自己还有别人,顾小姐是我的生意伙伴。”   戴盛鸿指着顾惜,“就是她和你狼狈为奸一起来坑爷爷骗爷爷,那品牌那设计。都是出自她的公司。我看你现在变成这样,她功不可没。”   顾惜没说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戴邵东说,“瓶子的设计是顾小姐的,她和我有交情,愿意把这个设计无偿让我使用,那是她的自由。原来你们现在生气,不是生气我伤爷爷的心,你们只是生气我人要走了,可是品牌也带走了,甚至连瓶子的设计你们也不能再用。”   戴绍东看向戴世全,“爷爷,你当时出考题,让大家各凭本事,可是首先我们公司辛辛苦苦的设计就被人偷走了,用在了元亨的公司,设计初稿,包括中间是偷走设计配方的人我都交给了你。   9月份,就突然又有报道说,我们公司饮品有了质量问题。短短几天时间事件就越来越糟。我们的饮品是在家里旗下的饮料基地出品的,有没有质量问题爷爷你自己心里也应该很清楚。”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来放在桌上,“这是一亿,爷爷,你当时说的很清楚,这是一个考题,自家人商场恶战,太伤感情,现在我甘愿认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戴大伯怒声质问。   戴邵东慢声说,“爷爷当时说的原话,一亿,一年时间,现在时间是没到,可我把钱退给爷爷,这赌局我不参加了还不行,难道,不参加中途退场还要退双倍,那当时又没有人说。”   戴大伯勃然大怒,   家中每个人也都变了脸色。   戴大伯说,“这钱是问你爸要的,但现在是退钱就行了吗?——你是看到那品牌有商业价值,所以想独自侵吞!”他点着头,“原来一开始就是进可攻,退可守。你想的是挺好,注册两个品牌,如果赔了都是爷爷的。要是真赚了,牌子换成自己的,把钱退给爷爷也不伤面子,真是好算计。”   大家纷纷摇头,七嘴八舌。   “你怎么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简直太可怕了,从一开始就算计家里,算计爷爷,算计我们所有人。”   “还厚颜无耻的过来,把钱退给你爷爷,一亿拿出来做生意,多少人陪的精光,能够做出一个有价值的品牌,天时地利之外,还得讲运数。”   戴大伯站起来,走到戴邵东面前,看了看旁边的顾惜,声音一提骂道,“可你别忘了,配方是爷爷的,你这是吃里扒外,卑鄙无耻!”   戴邵东把顾惜拉了一下,不让她参与,看向戴世全说,“爷爷,这事您怎么看?”   戴世全的拐杖敲了敲茶几,说道,“你们都别说话。”他看向顾惜,问道,“这次的事情,是邵东的意思,还是你的?”   众人:“……”   顾惜心里好笑,果然是当家的,一秒就锁定罪魁祸首,她说,“做生意两手准备是正常的。我只有两句话说,第一,瓶子是我三月份申请的专利,审核用了些时间,可以查。戴先生当时要用我的设计,我考虑,这种以争产为目的的竞争,本来就可能出现恶性状况。所以就无偿给他使用,约定如果一年后有盈利,再给我分红。因为当时我心里觉得,这一年时间有点危险。所以算是我的意思。第二……”   她看向戴世全,笑着说道,“我们的轻酿配方里,根本没有您的那个古方,太苦了。这方面是纯粹出于口味和产品定位考虑。是我和戴先生两个人的意思。”   戴世全定格住。   众人:“……”   只有戴元亨心里瞬间委屈,怪不得他们的东西难喝,怎么用,那个方子也好喝不了,原来对方不要脸到,连那苦苦的方子都没用。   刚想发作,大门一响,有人快步走进来,对戴世全说,“老爷,程家的琦爷来了,说有事找您。”   戴世全一怔,连忙站了起来,“就这么直接来了?”   “车在大门外头。”   “请。”戴世全说。   戴家人都有些乱,纷纷站了起来。   戴邵东拉住顾惜,低声说,“我没叫,不是我叫来的。”   顾惜甩掉他的手,一秒钟紧张的手心冒汗,那人,知道自己今天要过来,不会怕自己受欺负,直接找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顾惜今天和戴邵东来这里,可以说有十足十的把握,她甚至知道,戴世全那么明白事理的人,这件事对戴邵东不止没有坏处,或许还能生出好事来。   毕竟,这次考校的是戴邵东经商的能力。两手准备,正正可以证明戴邵东的这种能力。不止如此,那一亿,也不是戴邵东家里的钱,而是之前戴邵东公司的,半年时间,做到抽身离场不赔不赚,她相信知道真相,戴世全心里也会高兴。   以戴世全的心境气魄,也不会在乎一个受委屈的孙子想独自出去打拼。   她想的那么好,可是她男朋友一来,愤怒的,不甘的,大惑不解的众人,全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再都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看到大家都站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迎接踌躇的样子,顾惜看向戴家大伯。   只有他,此时面色苍白,眼中带着恐慌,恐惧。   戴邵东对戴世全说,“爷爷,我迎一下去。”说完他来不及和顾惜交代,就往大门口去,别墅外已经传来车声,显然车开进来了。   戴世全对屋里人说,“等会……打个招呼,该回去的就先回去,刚刚的事情迟点再说。”他看向戴盛鸿,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什么都看不清。”   说完他看向顾惜,“你……过来。”   顾惜走到戴世全面前,戴世全的拐杖又点了点茶几,说,“这事先放着,让安琪陪着你去花房坐一会,等会我还有话和你说。”   顾惜点头。戴安琪已经站了起来,“走,还去咱们上次坐过的花房,最近有株兰花开的特别好。”   顾惜跟着她走,刚走到正对大门的地方,还没拐上后廊的门口,戴邵东就带着人进来了。   程进走在最前面,一眼看到顾惜,“你这是去那?”   顾惜瞬间万众瞩目,   她看都不敢看程进后边的人,但不用看也知道,程琦在中间呢,正往里走来。他九月离开,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乍然相逢,她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指着右手边的走廊,磕巴起来,“去……去花房。”   戴邵东奇怪地看着顾惜,这俩人说话的语气太熟,就算,上次在方毕纯的美术馆见过,也不该这样。   一行人已经进了屋,就见程进走到顾惜身边,又问了一句,“你去花房干什么?”   顾惜,“……去,去坐着。”   “话都不会说了,去坐着。”程进笑看着她,身子一闪,露出后面的程琦。   程琦站在几步外,看着顾惜,她垂着目光却没有看他。   这么久没见,他不信顾惜不想自己。他往她的面前走去,果然,就见顾惜吓的抬起头来,神色紧张,但眼中又是欢喜,又带着思念,还有言语难述的惊喜,那双会说话的眼,此时惊慌失措间,说着最漂亮的话。   他真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一瞬间,又像是一万年那么久。   顾惜浑身火热,看着程琦,见到他,她才知道自己多想他。她不知要不要和他相认,她想扑进他怀里,哪怕站在他身边,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理智还在。她知道如果那样,她这辈子,就走上了另一条路。   她强忍着垂下目光,不再看他。   隐隐间,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戴邵东站在程琦的左边,以为顾惜尴尬,忙说,“琦爷,这边请。”   戴世全已经走了过来,一脸笑容看着程琦说,“她是邵东的合作伙伴。你们也认识?”   程琦收回看顾惜的目光,对戴世全说道,“冒昧登门,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帮着拿主意。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戴世全的笑容淡了淡,程琦的语气生疏客套,令他觉出和上次不一样的气氛来。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应该不小,问道,“那要不要去书房说?”   程琦说,“不用,也没有外人。”说完他往里走,路过顾惜的时候说,“你留着吧。”   顾惜只觉那句话从脑袋顶落下来,像圣旨一样。   屋里的气氛诡异,她能感到,连戴邵东也在疑惑地看着自己。   眼前多了双皮鞋,她抬头,看到程思正一脸意味深长地笑,“走吧。”他跟着大家去客厅,好像怕顾惜跑了。   顾惜捏着神经线,和戴安琪慢慢跟上。   几步的距离,她已经明白,也许不止是怕自己吃亏,程琦今天是来,也是找戴家算账的。   戴邵东落后两步,低声问她,“你认识琦爷?”   顾惜不知怎么回答,被戴邵东知道自己和程琦的关系,以后还怎么合作,会吓坏他的。她说,“你看你大伯,怎么脸色那么差?”   戴邵东望去,立刻看到戴大伯脸色灰白,好像见鬼被惊吓到了。   “我大伯怎么了?”   顾惜心里说,你们家,要出大事了。   程琦已经在沙发上落座,佣人上了茶。   顾惜远远地坐着。   就听程琦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先说邵东的事情吧。他中途自己创业,是我的意思。和我下面说的这件事,很有些关系。”   戴邵东立时火热,琦爷真是又来帮自己的。   顾惜端着茶杯,她这次有待遇了,沾程琦的光,给她上了杯茶。她捂着茶杯想,果然,还是怕她受欺负,先说他们这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抬起头来,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贪婪地开始打量程琦。九月,十月,十一月,他那时候说圣诞才能见呢。比预期的早,怎么一点没有瘦,不想自己吗。可一知道自己过来,就急匆匆地赶来,和上次自己和戴邵东假结婚时候一样,她低下头,笑容就凝在了嘴角。   真是又霸道又小气。   程进一直看着她,看她低头才敢笑,好像小孩子偷吃喜欢的东西,又怕人发现,忍不住嗤笑了一下。   这样还算不错,没白费他哥一听她要来,就变了方向过来给她撑腰。   不过,她还是不要抬头的好,不然谁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他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宽阔的客厅,下午的光从楼梯转角的大窗照进来,正正落在楼梯上,形成一条光柱,戴家大伯戴盛昌坐的位置,正可以看到,此时,他希望那是一条出路,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   眼看危险越来越近,却什么也做不到,连困兽之斗都是徒劳,他的手忍不住发抖,令他攥成拳,也压抑不住。   其他人没他这么煎熬,就听戴世全和程琦寒暄过后,   程琦对戴世全说,“事情说来话长,让程思和您说吧……”   戴世全笑着点头,神色却带着凝重,能够这样突如其来上门,是多大的事情,戴世全竟然有些不敢想象。他看向程思。   程思站在程琦的右边,说道,“就从去年说起吧,琦爷回国来办点事,那次是临时邀约,所以我和程进没有随行,而是晚了半日……”   戴世全含笑听着,还点头,心里却发凉,说的这么细,还从去年开始,显然不是好事。   就听程思继续道,“琦爷刚到国内,因为是临时安排,所以到达时间是晚上,可是飞机一到,就遇上了一群带AK47的劫匪。”   戴家人集体变色。   绑架,历来是富豪们最怕的事情,鼎鼎有名的华人首富还被绑过儿子,谁能不怕。   戴世全的笑容全然消失,如果和他们没有关系,人家没必要告诉他们。何况这事情当初瞒的密不透风。   他看向程琦,生平第一次生出大祸临头的预感。   戴邵东却想到那时候,怪不得去年整个程家都怪怪的,打电话有段时间连程进程思都找不到。但原来是遇上了绑架,他看着程琦,心里泛起心疼来。他觉得程琦对他还是不错的,人虽然冷了些,但是要钱给钱,而且总心有灵犀给自己帮忙。   顾惜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茶杯。   程思似乎没有看到大家的各式表情,继续说道,“但这帮不是纯粹的绑架,因为他们根本不要赎金,而是把我哥带到了平城,活埋在了平城地产,也就是戴邵东当初盖的那片烂尾楼的地方。”   “什么?”戴世全惊的心脏都要停了。   “什么?”戴邵东也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好像被旱天雷砸了起来。   戴四夫人捂着嘴,戴大伯母满脸惊悚,其余几个男人互相看看,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虽然程琦活生生坐在这里,显然获救了。可是被埋在他们家曾经的地方,纵然那楼盘是戴邵东和汤念聪的生意,可也是他们家的人。   何况,能找上门来,显然不能是找戴邵东的麻烦,不然应该去戴邵东家。   戴大伯的脑子嗡嗡嗡一片空白,好像巨石纷纷落下,全砸在脑袋上,令他无从躲避,只能一下下挨着,把脑中砸出一片空茫。   可人人都震惊,也没人特别关注他。   甚至程家人,都没人多看他一眼,好像他的命运已经被既定。这样的微妙,令戴盛昌更是颓然地只剩脑中茫然。   戴世全已经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很庆幸,今天自己拄着拐杖,他平时不用这个,今天因为要立威,准备教训家里的孙子,谁知道,他此时此刻却全凭这支玩意,不然他连站,也站不起来。   他对程琦说,“这事情,咱们去我的书房慢慢说吧。”   程琦坐着,右手搭在扶手上,这人不动如山的时候,常常可以给人岁月静好,世道太平的假象,之所以说假象,是因为戴世全知道,越是这种人,越能翻手成云覆手为雨。   程琦也站了起来,说,“去书房说也无妨,就是结局,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戴世全定定地看着他,程琦如此气定神闲,显然,一切该掌握的都掌握了,他慢慢地又坐下,喃喃道,“那就,在这儿说吧。”   程琦等他坐下,才又落座,视线顺便往顾惜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他的女朋友还是低着头,手捂着那个杯子,他的视线就又落在那双手上,那双手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不属于顾惜一个人。那种看到就流连难舍的情怀,他觉得纵然是顾惜,也无法体会。   戴世全已经压住心神,看向程进,“你说吧。”   程进看到他,那种准备好要到大霉的神态,竟然令他有点动容,家用不孝子孙,老人一辈子荣耀,到老还得求人不过是这神情,他说,“当然,我哥及时获救了。但我哥这辈子,没有吃过一丝苦,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他看着戴世全,一字一句地说,“……所以这件事,我们程家不可能不查的彻底。”   “当然,”戴世全无意识地附和,“所以你们查了一年,现在是,有结果了。”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叙述。   程进看着程思,程思这两年都一直改了口,只叫琦爷,今天激动之下,还是叫了哥,其实在程思的心里,大概也和自己一样,更是想理直气壮地一直叫哥吧。   戴邵东已经彻底傻了,他浑身冰凉,明明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可是这件事细思极恐,琦爷这一年的不动声色,一直留在帝景城……不会是在查自己吧?   怪不得他和顾惜说话和熟人一样,顾惜和自己关心近,顾惜就算不认识他,他也当然熟悉顾惜。   他看向顾惜,神色抱歉。   顾惜和他坐的近,原本一直抱着茶杯,感觉到他好像在看自己,顾惜抬头,就对上戴邵东异常歉意的目光。   顾惜莫名其妙。看去戴大伯。   戴邵东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个人整个人都麻木了般,脸白如纸,看上去说不出的令人难受。   但显然,令他难以接受的还在后头。   就听程进又说,“在这一年中,我们不止查出了琦爷的事情,还顺便查出了戴邵东楼盘曾经出事的真相,”他看向戴盛昌的方向说,“下面的事情,还是请您的大公子自己来说吧。”   戴家人齐刷刷看向戴盛昌,前所未有的整齐。   戴邵东盯着戴盛昌,不可思议之后是不敢相信,“大伯,我平城地产出事,和你有关?”   戴盛昌知道躲不过了,站了起来。他傍边坐的戴盛鸿,竟然下意识和他拉开了点距离。戴盛昌的紧张,因为亲弟弟的动作,反而生出荒谬来,“一家人,利益一致时就是一家人。还没有大难临头,我一个人倒霉,你就迫不及待划清界限了是不是?”   “爸——”戴安琪冲了过去,搂上他的手臂,“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爸你赶紧和爷爷解释。”   戴大伯母没想到这事和自己丈夫有关,好一会才回神,也站起来,护着丈夫,对戴世全说,“爸,就算有什么误会也该慢慢问,这样算什么事?”   戴世全已经无暇顾及她,强忍着心惊,说道,“既然是这样的事情,那么不相关的人,还是先离开的好。”他看向顾惜,“顾小姐。”   顾惜连忙就站了起来。   程琦说,“她不是不相关的人,留着吧。”   众人:“……”   戴世全诧异地看着程琦,明明是外人,怎么就不是不相关了,可也知道不是追问这事的时候,人家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盛昌,那你说吧。”   戴盛昌甩开戴安琪,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已经找到了家里,以程琦的手段,那该查的一定已经查的清楚。没错,邵东楼盘出事,是我让人做的。但绑架那件事我没有参与。”   “真的?”戴世全的心里一下生出希望来,如果只是平城地产的意外,那么就和程琦无关了,只要没有惹到这个难搞的,其他问题显然都可以慢慢解决。   程思却微微一冷笑,说道,“你是说,你只令人去平城地产害死了人,让戴邵东的楼盘变成烂尾楼,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戴盛昌说,“如果你们有证据,大可以用证据说话。”   程进笑道,“原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要证据是吧。”他拿出手机来,“把外面的人带进来。”因为尊重戴家,他们的人留在外头。   不多时,大门一开,一个女人被绑着带了进来,被堵着嘴,后面还跟着一个未成年的男孩,也被绑着。   戴家人全都站了起来,无法置信地看着那两个人。   只有戴盛昌立刻冲了过去,   “爸——”那男孩委屈地喊他,哭的脸上乱七八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又干了多少次,满脸都是浅黑色的印记。   戴盛昌大怒,看着程琦喊道,“祸不及妻儿,程先生你不懂得这道理吗?”   程琦慢声说,“妻儿?我以为你的妻儿一直在这屋里。”   戴大伯母已经慢慢地走过去,仔细地打量那个女人,好像认得,又好像不敢确认,丈夫的一句祸不及妻儿,何止是晴天霹雳,她觉得自己的眼都瞎了,茫茫然说,“明霞,你过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人了?”   明霞是戴四夫人的闺名,戴四夫人站的远,可也看的清楚,她说,“没错,是她。”   戴大伯母瞬间红了眼,狠狠一巴掌甩过去,抽在戴大伯脸上,“你个畜生。”她疯了般,又一巴掌抽过去,比之前的还快,却被戴大伯一把抓住,“这时候你疯什么疯。”他甩开她,像甩开一个烂抹布。   戴大伯母险些被摔在地上,戴安琪连忙扶住妈妈,“爸,你怎么和我妈动手?”爸爸在外有另外一个家,令她也不堪打击。   戴大伯母一下推开女儿,扑上去又打那个被绑的女人。   负责押人进来的Mac连忙给女士腾地方,站远了些,就见两个人扑倒在地上,戴大伯上前拉架,戴安琪去救妈妈,又扯她爸爸,旁边的男孩干着急没办法,一个劲喊,“别打我妈。”   顾惜错开目光,不忍直视,真是白马黑马都比不上青梅竹马,这一场冤孽,害了多少人。   也包括,她自己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戴世全家教一向甚严,子女也都怕他,无论在外面用什么手段,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所以眼见那边打成一团,对他来说也是生平首次。   他用拐杖点着那边,对家里另外几个男人说,“去,去拉开他们,像什么样子。”   戴元亨和戴盛嘉最年轻,可那边是长辈,贵公子们注重身份,商战可以,打嘴仗还要讲风度,这样去拉架,实在不愿意,可又没办法。   戴邵东是受害者,他可以不动。   这俩人没办法,过去集体拉戴大伯,这下好了,戴大伯母得了机会,狠命地打地上的女人,“我一辈子劳心劳心,原来你才是他妻儿,你是他妻子,我是什么。”   地上的女人被堵着嘴,还捆的结实,毫无还手可能。戴大伯厉声训斥侄子,“元亨你们放手!”   戴元亨死死拽着他,给戴盛嘉使眼色,大伯母对他们都不错,就算在戴大伯心里另有妻儿,可戴家认的是这一位。   孙子辈的小心思瞒不过戴世全,他用拐杖又指指,“盛鸿,盛涛。”   老公被点了名,戴二夫人和戴四夫人才不情不愿去拉人,总没理由让男人来劝两个女人。   戴二夫人拉着戴安琪,戴四夫人拉着大伯母,戴安琪没有动手,她只是佯装拉架,压着地上的女人,让她妈妈方便下手。   可她妈妈毕竟也不年轻了,砸核桃一百下还要力气呢,何况是砸人。   等戴四夫人她们磨磨蹭蹭到跟前,戴大伯母都没了力气。   “大姐。”戴四夫人的高跟鞋很不小心踩了地上人一脚。地上的人被堵着嘴只剩哀嚎,旁边的男孩眼睛血红,看着她们像怪物。   戴大伯母扑在她身上大哭起来。   “刚刚我还护着他,他就是这样对我。”   戴四夫人小声说,“事情还没完,咱们有话等会没人的时候再说。”   戴大伯母摇头,“还说什么,这个畜生,我和他恩断义绝。”她转身对着戴世全说,“爸,当初我进门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女人,是你当初和我保证,他们早已经一刀两段,你甚至当时还训斥过我,男人谁没点过去。现在事隔这么多年,这么大个孩子在这里,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觉得爸爸能知道?”戴二伯忙说,“大嫂,你累了,去傍边歇一会。”   戴大伯母摇头,“我要爸给我一个公道,这女人,今天她不死,就是我死。”   “死死死!”戴世全大怒,心里正担心这个,“你先下去休息,这事情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戴大伯母往旁边走两步,一坐说,“我不走,我要看他怎么死。”   她正坐在顾惜旁边,刚刚戴安琪的位置。好像准备和顾惜一起当个旁观者。又对女儿说,“安琪你也过来,以后别认那个畜生。”   顾惜微微侧头,只能看到她的鞋,心里五味杂陈,她相信,戴大伯母并不是真的要看热闹,只是她不这样,等会戴大伯受罪的时候,怕连累他们的女儿。要摘干净自己的孩子,得先摘干净自己。   戴世全顾不得管这边,拄着拐杖几步走到戴盛昌面前,“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盛昌奋力挣开戴元亨和戴盛嘉,冲过去先扶起来地上的人,   “小司,你怎么样。”   女人头发散乱,还没坐直,他伸手想拿掉女人嘴里的布,脖子后面一疼,是戴世全忍不住抽了他一拐杖。   “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这种时候你还只顾着她。”   戴盛昌捂着脖子,怒吼道,“是。我是只顾着她,你们谁又顾过我。”他一下站了起来,“你心里一定想,死到临头我还只顾着她,可当年要不是你一定拆散我们,哪里会有今天的事。”   “大哥,”戴盛鸿冲过来,“你怎么这么和爸爸说话。”   戴四夫人忙把自己儿子拉远。   戴元亨也自动站远了些。   戴盛涛过来扶戴世全。戴世全抬手挡住四儿子的相扶,拐杖指着戴大伯,怒不可赦道,“你这是怪我,我当年问你,选她还是选家里,你是怎么选的?你要是舍得下荣华富贵,怎么不娶她?”   戴大伯冷冷地笑着,“家里的东西是我天经地义应该得的,你生了儿子,这就是你的义务,凭什么要我选。”   戴世全说,“对!我生的儿子,我有教养的义务。可没教你去杀人放火,残害兄弟。”   “我和他们利益使然。你没有看透,关我什么事。”   戴世全举起拐杖抽他。   “爸——”戴盛涛连忙拦住,“别动气伤了自己。”   对戴大伯质问道,“就算你觉得利益相关,可也不用去害人,邵东的楼盘妨碍你什么了,为什么害他?”   “你别说的好像大义凛然。”戴大伯冷笑道,“戴邵东当初那里死了人,说要彻查停工,戴邵东脱不开关系,连夜跑回来。是谁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觉。”   戴盛涛顿时脸色发白。   戴大伯又说,“你和老二家里都是男孩,还是只有一个,少一个竞争对手,不是日思夜想吗?”他看向戴邵东说,“要怪就怪你爸,不好好在帝景城呆着,妄想回来分一杯羹。”   戴邵东不敢相信,自己平时少言寡语但是为人正直的大伯会是这样,他说,“在我的印象里,家里一向大伯最淡薄,原来会叫的狗不咬人,这句话是真的。”   戴邵东显然已经被气到口不择言,可没人和他计较。   戴世全指着戴盛昌,“你是我的大儿子,我就算亏待了谁,这些年也没有亏待过你,原来你心里积怨这么深。那你说说,为什么程先生会在平城的地产出事,你的人能被押来,相信还有我们不知道的。   戴盛昌不说话。   程思说,“你大概不清楚,英国和美国最近才查到一条特大的古董走私案,这件事牵扯英国美国的好几家拍卖行,这拍卖行树大根深,不止帮富豪洗黑钱,还可以利用古玩帮他们合理避税。这拍卖行背后的老板一共三个人,现在已经全部被警方抓了。其中一位美国人,就是涉嫌绑架琦爷的。”   戴世全不可思议地看着戴盛昌,“你和美国人勾结的?这事情难道你还有参与。”   戴盛昌狠狠盯着程思。   程思说,“敢做不敢当,你看着我,不过想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地上的人都带来了,你说我们掌握了多少。”   戴盛昌确实想知道他们知道多少,可现在威胁的意味分明,就算今天没有证据,可是难保今天之后,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会安全。   他说,“你们今天能过来,中间有些细节想来也是不会知道的,好!我可以都说,都告诉你们,可我家人是无辜的,小司和我儿子,你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戴大伯母又想冲过去打他。   程思说,“你不说,今天就把她们送到柬埔寨去。”   戴盛昌:“……”   戴大伯母期待地看着程思,如果可以,她宁愿掏钱拍下这项服务。   程思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对戴世全说道,“这件事中间还牵扯别的人命,您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戴世全喃喃道,“还死的……有人?”他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生平第一次认识他。   戴盛昌一看事已至此,再无退路,说道,“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死的家里人。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参与绑架。”   这次他看向了程思,“我真的没有参与绑架的事情。你知道中间李尚仁死了。那么就该知道,我并没有参与绑架。”   程思说,“李尚仁是中间人,你既然没有参与,为什么他找你,而琦爷为什么会出事在戴邵东的楼盘?”   这也是他们一直不明白,而查不到的地方。   戴盛昌笑了,“你们以为他是中间人?这事明明是因为那帮美国人想在国内下手,没有路子,才会找到李尚仁。李尚仁虽然是黑社会,但门路在国内是很宽的。”   “你是说,不是你找的他,而是他找的你?”   戴盛昌说,“我不想戴邵东平城地产做大是事实。但楼盘出事,他没有琦爷这个后台就够了。原本他就滚回国外去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去动程家的人?所以绑架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找我是为了别的事情。”   程思怒道,“你说慌!都这时候了,你还可以破釜沉舟的样子说假话,真令人佩服。”   程琦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坐,戴盛昌一直在背对他的方向说话,他始终没有回头。他慢声说,“程思,那你就问他,为什么杀李尚仁。”   程思点头,看着戴盛昌说,“那你就说,你为什么杀李尚仁。”   戴盛昌说,“我俩有利益牵扯,那个没用的黑社会,活着还不如死了。”   程思点着头,“好,好,在我们面前耍花样是吧。”他对着Mac使了个眼色。Mac一把抓住旁边的男孩。提小鸡似的往外去。   戴盛昌大惊失色,“你们要干什么?”地上的女人挣扎起来。   程思看着表说,“你可没多少时间。”   戴盛昌一下跪倒在戴世全面前,“爸,你救救我儿子,爸!”地上的女人也跟着磕头。   戴世全想给他一拐棍,都这时候了,程家人怎么还能给面子。他狠狠抽了一拐棍说,“那你还不快说,这件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人家能来家里,没有直接带着警察来,你还不明白,这已经是给了咱们家天大的面子。”   戴盛昌全部的底气都被带走,那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所以这些年一直苦苦藏着。连忙转到程思的方向,说道,“李尚仁从美国人那里接了这事情,原来他不知道琦爷是块铁板,只以为靠上美国人是好事。后来发现想查个行踪都查不到。我和他早年就认识,他知道程家和我们家有亲戚关系,然后才来找我,答应……答应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程思说,“他要你帮他什么?”   戴盛昌说,“就要琦爷回国的行踪。因为戴邵东的事情,我特别安插过几个人,他想要琦爷的行踪,但是一直查不到,就找了我。”   程思看看程进,从程琦出事后,他们在家整整找了一年,也没有找出那个内鬼,此时不免还是好奇,到底戴盛昌能买通什么人。   戴盛昌说,“琦爷每次回国,飞机都是降落在私人机场,小司的弟弟,有个朋友懂一些黑客技术,他通过监听机场控制台,可以知道飞机到达的情况。”   程思看向程琦。   程琦说,“再问他,为什么杀人?”   顾惜一直在旁听,此时又偷偷看了程琦一眼,她这个男朋友,还真是凡事直奔重点,问的是什么,中途转一万圈,他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初衷。   就听戴盛昌已经说道,“我和他有约定,我不参与绑架的事情。他会在其他的事情上帮我,可是谁知道,他那晚忽然来找我,说变相帮我,把人准备埋在戴邵东的楼盘。这是帮我吗,这完全是害我。”   程思:“所以你杀了他?”   戴家人惊悚地看着戴大伯。   戴大伯说,“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自己接手之后才知道,这事情是烫手山芋,放人又不敢放,下手又不敢下手,遮遮掩掩,最后连杀人也不敢,想到活埋,他怎么不把自己埋了。这个没用的黑社会,不死还等他害我吗?”他看着程思,“我真的没有参与绑架。能说的我都说了,那现在你们可以先把我儿子放了吗?”   程思说,“急什么。”他看向程琦,等着程琦示意。   程琦说,“你问他,李尚仁许的他什么好处,让他明明知道我不好惹,还敢冒着危险,探听到我的出行信息。”   “是。”程思应了,看向戴盛昌,“那你说吧。”   戴盛昌犹犹豫豫,不知道说真话还是假话。   程思又看了下表,说,“其实,这事情你二太太之前已经说了,现在不过给你个机会。争分夺秒的事情,我们不急,你可以慢慢想,等真出了事,别怨我们。”   戴盛昌不敢去看旁边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说了。但两条人命,自己无论如何是已经躲不过了,他不敢看任何人,心一横,他说道,“他答应我,事成之后,以后会帮我除掉戴家的其他人。”   戴世全,二儿子戴盛鸿,四儿子戴盛涛,二孙子戴元亨,三孙子戴邵东,四孙子戴嘉盛,齐齐看着这个丧心病狂的,不知道那个其他人里,自己排第几名。   戴大伯母,不知道要不要追问,里面有没有自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冷血无情到这种程度的。他们闻所未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看着有点费劲,人太多了。辛苦大家了。 ☆、第101章   天色已黑,屋子外亮起了灯,显得一如往日。只是厅内的人,各个神情警惕肃穆。   程思看着戴盛昌,这些事情他们早已知道,只是想他自己说出来而已。   戴盛昌焦急地看着他,“能说的我都说了,就算你们觉得绑架案间接因为我,我也愿意偿命。但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断没有和女人孩子计较的道理。先把我儿子放了。”   戴家人此时才算是真的明白。   戴世全点着头,气的好像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说,“你为了保全在外生的儿子,连全家人都可以不在乎。为了求别人放了他,甚至不惜和我们所有人为敌。”   戴盛鸿怒声道,“爸,那个李尚仁能搭上美国人,怎么会真是没用的。如果不是他先一步错绑了程家人,咱们全家都该连锅被端了。”   “何止,从出事到现在都一年了,大哥一点消息也没透。”   “现在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儿子,他才不会说实话。”   大家都觉得心有戚戚然,为了保全孩子的命,连全家人都得罪。也许知道,和得罪了程琦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那更心塞。   顾惜却想,“要不是对方给的砝码足够大,怎么能引得戴盛昌铤而走险,敢与程琦为敌。”   余光扫到,旁边人浑身都在抖,戴安琪紧紧搂着自己妈妈。顾惜如坐针毡。虽然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可是此时此刻,谁也不会在乎平城死过的那个人。而她自己,早已知道真相,有的也只是一丝怅然。   她只能安慰自己:如果自己不死,怎么能换来程琦呢。她从不曾有过的两情相悦,漫长的人生变得充满色彩。都是因为他。   她望去程琦,含情脉脉。程琦正站起来,也正看她,俩人视线一下对上。就见程琦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眼中浮上笑意,他转身,一瞬间神色如常,对戴世全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人也交给您。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戴世全被儿子扶着,走了两步,强撑着说,“谢谢你今天把人送过来。这件事,我改天一定给你,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戴家人面面相觑,有些低下头。都明白戴世全的苦恼,差点害死程琦,这要怎么交代。   程琦侧头看程进。   程进已经拿出手机来,对那边说,“Mac,把人给他带回来。”说完他看着戴盛昌,晃了晃手里的电话说,“你的儿子很安全,”他冷冷地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哥在外人人敬仰,你觉得只是因为手下有人?”   话是这样说,其实是戴盛昌赔不起。他死了也赔不起。   去年的冬日,鹅毛大雪,程进每想起那天,就会体会一次惊惧无依。可这种恨,再也报不了。戴盛昌死了也无法偿还的痛苦。   大门一开,Mac带着那孩子进来。   程进说,“人交给你们家自己处理。”   戴家人厌恶地看着那孩子还有地上的女人。   程琦脚步动了,绕过茶几,特别选了条远路,向着顾惜走去。   顾惜连忙站了起来,不知道程琦会不会拽着自己就走。他要真抓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雀跃,而后跟着他离开。   程琦已经停在她面前,那双黑色的皮鞋,纤尘不染。   顾惜的心乱跳起来。如果是在家里,她踩在他的鞋上都可以。   程琦说,“顾小姐,要我们顺道送你吗?”   顾惜觉得自己的脸都山火燎原地热起来,她不敢抬头,说,“谢谢您,我等会还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不顺路。”   这人也是老实,都这种情况了,还没有忘记拍卖会。   程琦侧头垂目看着她,“……人家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觉得邵东还有心情和你去拍卖会?”   顾惜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听他们俩说话,她也不敢去看戴邵东的表情,顾不得戴邵东会不会疑惑她怎么认识程琦,她小声说,“我们来就安排了两个工作,那边等会也有公司的人去,我们俩不去不行。”   戴邵东走了过来,说,“顾惜,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程琦轻飘飘看向他。   程进,程思,都看向他。   顾惜也有点意外,这种情况了,戴邵东还记得绅士风度吗,她看去戴邵东,却发现他神情悲哀,无精打采,完全被今晚的事情打击到了。   顾惜瞬间明白了,对程琦说,“让他送我吧。”用眼神说,戴邵东也得找地方透两口气。   程琦站着不动,好像要赌气。可过了几秒,还是看了她一眼,先行往外走去。   戴家人集体恭送。   戴邵东跟着,对戴世全说,“爷爷,我先把顾小姐送到酒店去。”   戴世全看着顾惜欲言又止。   顾惜说,“您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戴世全点头。看着戴邵东陪顾惜出去。他转身,厉声说,“去把大门关上。”   ******   戴邵东开车,顾惜坐在副驾驶。   他们俩的行李在后座扔着。戴邵东沉默地开着车,车窗半开,他依旧觉得无法呼吸。   “拍卖会就在咱们订的这家酒店。你等会换了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顾惜说,“你还要去吗?要不我一个人出席就行。”   “不行。”戴邵东看着前方说,“你没去过这种场合,我还是陪着你的好,免得出点什么事。”   红灯,他停下车。   “其实没什么,我心里就是太惊讶了。”   顾惜说,“人各有志,纵然是亲戚,有时候并不了解对方。”   戴邵东说,“太可怕了。人怎么可以这样,害死一个人,竟然用那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他忽然看向顾惜,“对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平城的事情?”   顾惜摇头,“我断断续续听人说过,你以前做过地产,但是失败了。是不是在平城,并没人提起过。”   绿灯,戴邵东发动了车,说道,“我这一年,都不敢想那个地方,提那个地名。原来真的是我,间接害死了她。”   顾惜低着头,装听不懂。   戴邵东继续说,“这事情你觉得我爷爷会怎么办?怎么处理我大伯,怎么给程家一个交代?”   顾惜微微皱眉,说道,“还真是挺为难的。你们家最难的,现在不是怎么对你大伯。而是难在怎么给人家一个交代。”   “这个,我大伯真是胆子太大了。”他看向顾惜,“那你觉得我爷爷会怎么做?”   顾惜说,“大义灭亲是一定的。如果不通过司法部门,私下处理你大伯。那不免落人口舌。而通过司法部门……”她的心忽然高高的提起,如果通过司法部门,那么一年前她的死因,也许会有个交代了。   戴邵东侧头看她,忽然说,“你是不是认识琦爷?他刚刚怎么和你说话。”   顾惜说,“嗯,算认识吧。”她低下头,有点苦恼这个谎话要怎么说。   戴邵东抬手,忽然摸了下她的头,“你愁什么,他要查自己的事情,我周围的人,大概都被他变相查过一遍,就是委屈你了。”   顾惜:“……”   戴邵东已经收回了手,车拐进酒店。   ******   后面跟着的车,缓缓停在路边。   程进坐在副驾驶,他微微晃了下脑袋,说,“哥,他们去酒店开房了。”   程思佩服地看着他。   程琦露出一丝笑,说,“拍卖会在这里开,她要拍的是什么?”他问程思。   程思把图录递过去,不解道,“这种事情,她怎么不找你?场外交易就可以了,她还用自己飞过来一趟。”   程琦说,“顾小姐不知道有场外交易这个东西,你们也别告诉她。”   程思忍着笑,为了维护女朋友的自尊心,琦爷也是用心良苦。可她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办。   程进转身来说,“哥,等我让我去拍卖会吧。她欺负过我那么多次,等会我拍个高价,让她肉疼肉疼。然后你再告诉她,其实场外可以是另一个成交价。她一定抱着你惊喜交集。然后我也可以报了上次熬夜的委屈。”   程琦点头,“办法不错。就是……”他合上图录,递给程思,“你不怕顾小姐记仇,把惊喜交集都给我了,回头那份惊怒交加,会给谁?”   程进猛然想起顾惜的记仇,身为陌生人的时候救人,还不忘嘱咐人报仇。连忙坐在椅子上,“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程琦说,“不过,还是可以去看看的。”车缓缓驶进酒店。   程思下了车,转身护着程琦下车。   程进说,“要不咱们也在这里住一天,晚上就不用回家了。”大家向内走去。   程思的电话响,他接了之后,听了两句,神色肃然起来,对程琦说,“琦爷,戴世全请了汪警司去他们家。”   程琦脚步未停,侧头说,“他不这样,能有什么办法?”却转身招呼旁边人,“去看看,顾小姐住几号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宴会厅,   宾客云集,现在的有钱人都越来越喜欢光顾预展,出入拍卖行,或者像今晚这样的半慈善性质拍卖会。   顾惜挽着戴邵东,戴邵东也换了礼服,俩人凑合出一对金童女友的造型。   前面有人照相,闪光灯乱闪。戴邵东说,“你身上的裙子挺不错,怎么换衣服这么快。”   “这衣服是我男朋友买的。”顾惜说,“但咱们是来办事的,等会买完东西就走,我又不想上镜留照片。”   戴邵东对熟人抬抬手,“可是你好歹和我站在一起,头发也梳的太随便了。”   “你试试十分钟换衣服梳头发。”顾惜挤着温婉的假笑,低声说,“你的情绪看上去不错,家里有消息了是吗?”   “我爷爷请了家里相熟的一位警司去家里。我已经和我爸妈通过电话了,他们正赶来,让我别回家去,参加完拍卖会,晚上他们到了再一起回去。”   顾惜说,“你大伯外面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办?”她可是知道,那一对手上有不少戴家的财产。   戴邵东说,“我爷爷已经让人去查了,担心她们跟着我大伯这些年,不知道在公司里有什么纠葛。还有那女人的弟弟,不是还认识黑客吗,我爷爷也找了安全部的在查。”   顾惜惊讶地说,“你爷爷的速度够快的。”   “那还用说。”戴邵东抬手拍了拍她的,顾惜戴着长手套,珍珠色的,她好心提醒,“别把我的手套拍脏了,挺贵的。”   戴邵东:“……”   戴邵东拉着顾惜,介绍了几位生意上的朋友,等人家走了,他又低声给顾惜说,“应酬就是这么麻烦。你坐下先吃点东西,咱们……”他一边给顾惜拉开椅子,话音未落,他看到走过来的戴元亨。   “元亨,你怎么也来了?”   戴元亨在顾惜身边坐下,大模大样的,说,“今天暂时休战,我本来也是定了今晚要来的,可是现在不想照相,也不想去应酬外面的人,在你们这里坐一会。”   顾惜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把中间空给戴邵东。   戴邵东本来要去和朋友寒暄,坐下说,“现在家里谁在?”   戴元亨说,“我和嘉盛都出来了。我爸说,明天要变天,让我再出来轻松轻松。”他端起酒杯,晃了晃说,“我和你的事情,比起今天的事,真的什么都不算。”   厅很大,他们因为是临时要的邀请函,所以位置很不好,在拐角。但此时,这个拐角好像成了戴家两兄弟的避难所。   顾惜坐在旁边,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她非常了解这俩人的心情,家逢巨变,待在这种虚伪人多的地方,好像才能多点安全感。   大家已经纷纷落座。灯光暗下,国际拍卖行的负责人上台讲话。   顾惜跟着众人拍手,看着台上说,“咱们等会见机行事,要是太贵了,你可别举牌。”   戴元亨听到这话,隔着戴邵东看向她,盯着顾惜一阵瞧,看她头发梳的随意,妆也画的含糊,显然是下午离开他们家,胡乱加了点口红,他突然笑了,说,“这就是你的搭档?说真的,那些损招,真的都是她出的吗?”   顾惜转头看他。   戴邵东说,“什么损招,哪一招损了?”   戴元亨侧身,手支在桌上,身子前倾,压低声音对着顾惜说,“骗我们公司的人,给他们个假配方带回来。然后你们反其道而行。还有为了危机公关,自己弄个黑作坊。”他周围看看,看没人注意,又说,“邵东不管怎么样,我还算了解,他没有这样的心眼。”   戴邵东推开他,“生意场上的普通商业决定,你想太多了。”   戴元亨看着顾惜笑,“你叫顾惜是吧,以前是误会,这次之后,应该合作的机会不少,咱们杯酒释前嫌吧。”   顾惜拿起杯子,毫不犹豫轻轻碰了下他的。   戴元亨放下杯子,好像顾惜这么好说话,他又没了意思。   台上的负责人已经讲到□□,忽然大家都拍起手,顾惜三人也跟着拍,然后就见进门的地方门一开,顾惜眼睛直了。   程进被几个人簇拥着,正走进来。那风度,那气派,那目中无人的贵气。   她靠近戴邵东,吃惊道,“程进在外头还挺有地位的是吗?”   戴元亨嗤笑出声,“要不然你觉得我家人为什么要顾忌他们。”   顾惜忽略掉那种不屑的语气,心想,他被我欺负的样子你们是没见到。   程进走到了第一排,人家坐在了明显是贵宾席的位置。顾惜靠近戴邵东说,“他们的位置也比咱们好。”   戴邵东安慰道,“这不是咱们的圈子,以后开行业峰会的时候,你也能坐第一排。对了,年底有个管理咨询行业的大会,你要不要去参加。”   顾惜说,“我参加那个做什么。”   她闷闷地看向前面,心里敢断定,程进一定是故意的,之前她和程琦说要来这里,程琦都没说程进会出现。   嗯,还是他故意的。程进来已经是众星捧月,何况是程琦自己出现。   她站起来,旁边有安全通道,她对戴邵东说,“咱们要拍的东西在后面,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戴元亨站起来说,“我陪你去,顺便去抽支烟。”   顾惜又坐下,说,“你年纪这么小,抽什么烟,那你先去吧。”   戴元亨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从来没人用这种语气说过他,年纪小,抽的什么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冲口而出一句,“我平时不抽烟的。”忍着没有幼稚地反驳另一句,据他自己所知,他也比这个叫顾惜的女孩大。   但现在关键是,他还站在,可她坐着不想走了。这么不给面子还是第一次。   他哪里知道顾惜出去要和谁打电话,以及不想多生事端的心理。她生怕和这些人发生生意之外的任何往来,只担心她那个男朋友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的事业直接终止了。   戴邵东倒是了解她不太喜欢和人交际应酬,站起来说,“走吧,我陪你去,正好我也想抽支烟。”   顾惜也明白自己这样挺不懂事,她说,“我刚想起来,那个电话等会打也可以,公司的事情。”   “没事。”戴邵东手搭上自己弟弟往外走,走了两步,替顾惜说,“她平时除了工作,很少和人打交道。”   戴元亨说,“怕我窃听你公司的机密吧。也不想想,出了今天这事之后,我还怎么可能那样做。”   “真不是。”戴邵东回头看顾惜,她一个人坐着也挺闷,旁边搭台的,他都不熟。   他说,“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样,不像现代女孩都外向。你包涵点。”   戴元亨说,“今天这事一出,她和咱们家关系就远不了了。你准备娶她吗?”   “娶她?”戴邵东一下傻住,“这是哪儿的话?”   戴元亨推开门,俩人走出去,他说,“知道了咱们家这么大的秘密,你不娶她,爷爷怎么会放心。”   戴邵东摇头,“你想多了。她有男朋友,和我是伙伴关系。”   戴元亨看了他一眼,拿出香烟来,还没有拆封,他递过一支给戴邵东,烦闷地说,“大伯母家的人,最迟明天也该来闹事了。爷爷今晚一定睡不着觉。”   戴邵东抬手揉了揉眉头,确实和家里的事情比起来,他和元亨的事情都不值一提了。   ******   顾惜翻着图录,这东西属于她的行业空白,预展他们也没有参加,她问过程琦多少钱买了不亏,可是还是觉得很不划算,心里想着30万,50万,够加一条生产线了。   旁边坐下一个人,她一转头,惊悚道,“你怎么来了?”   程思笑着说,“我哥在楼上等你。”   顾惜连忙左右看看,做贼似的,而后推他,“你们别闹了。我这办正事呢。”   程思说,“你知道吗,因为这里办预展,房间都满了。”   “你给我说这个做什么?”顾惜更使劲地推他,“你快走,等会戴邵东回来,我真的没办法解释了。”   程思低头,看着她手上的手套,“你挽着戴邵东刚刚进来,我哥也看到了。”   顾惜:“……”   她闷声闷气地说,“挽一下怎么了,那是工作。你别捣乱,我问心无愧。”   程思伸手,拿过桌上的杯子看了看,说,“你还没吃饭吧,这里的东西不好吃,我哥气的也没吃晚饭……”   顾惜觉得水晶吊灯的火热,照在她头顶上,令她的头皮疼。   她双手合在一起,恳求道,“我怕你们了,你先走。我等拍完东西,马上就去看他。”   程思说,“你不走,我怎么可能走。”他拿过顾惜手上的图录,“你那拍品排四十多号,你让我哥等着吧。等会戴邵东回来,我也正好和他聊聊,他挽着琦爷女朋友的事情。”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恨声道,“算你狠!房间号。”   程思抬头望着她说,“你的房间。”   顾惜转身往外去,走了两步,又喊他,“你不去?”   程思异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走了我就走。”   顾惜转身往外走,特意选了另一条路,她刚刚特意火速换了衣服,就怕程琦派人堵她,没想到,堵到这边来。   她上了电梯,心却狂乱地开始跳,她从玻璃镜子里看自己,看自己脸颊绯红,这么久没见,她怎么会不想他。可不能让自己把一点正事办完吗。   叮——电梯一瞬间就到了。   她走出来,长裙,珍珠色,在地毯上滑出异常好看的一段波纹,她看着长廊,两边的壁灯生辉,她却觉得腿发抖。   高跟鞋显得太细,她扶着墙,站在那里,定了定心神。   才向前挪去,心里鼓励自己,见自己的男朋友,不应该紧张。   她走到房门前,不知道程琦怎么进的她房间,抬手,她看着门号,生涩地敲门。   忘了她一向要求员工的节奏。   却没人开门,她等了一会,还是没声。她贴在门上听听,而后自己开了门。手按下门把手的时候,她觉得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   门刚推开,她就被一把抓了进去。   一开一合,屋里没灯,她已经被压在门上,后背撞在门上,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程琦一把抱起她,压着她说,“不知道三个月是多久,还要我等?”   顾惜的心跳欲裂,她颤抖着说,“我一见你,后面的事情别想办了,你来也没告诉我。”   他抱着她往卧室去,“那我现在告诉你。”   顾惜大急,“我这等会还下去有事呢,你每次都这样,我就知道见你……啊”她被扔在了床上。   卧室床头灯亮着,晕黄的光。   她看着程琦,心惊肉跳的说不出话来,他穿着浴袍,头发半湿。程琦压下来,“说,你想说什么都说。”他已经熟门熟路推上去她的裙子,   顾惜心疼地喊,“这么漂亮的裙子,我第一次……”她的后半句卡在嗓子眼,抓住他的浴袍,“你疯了,衣服都没脱。”   程琦搂着她不动,靠在她耳边说,“你不检查一下,三个月不见,我有……多,想你。”他轻轻地爱抚她。   每一声,每一个字,都带着令顾惜浑身颤抖的充实兴奋。   顾惜抓住他的浴袍袖子,绝望地说,“我就知道……你,等等……”她保持着一丝清明说,“让我给戴邵东发个短信,不然他一会该来找我了。”   程琦的手伸到她后背,拉下拉链说,“……嗯,你打你的。”   顾惜的手一软,电话掉在床上,“你这样……我还怎么打……”她推他,“……连话都不说。”   “嗯……你说。”他伸手撤掉她的手套,“碰过别的男人的东西,别上咱们的床。”   名贵的手套被扔在地上。   顾惜搂上他的脖子,连忙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不够想我。”   程琦低头来吻住她,“想挑我的错……那就看……看……我有没,有……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戴邵东和戴元亨抽了两支烟回来,齐齐傻了眼,原本的顾惜的位置上,变成了程思。   程思右手执杯,稳稳地说,“我来迟了。在你们这里坐一下。”   “那顾惜呢?”戴邵东坐的很慢。   程思说,“我说可以帮你们便宜点拿下拍品,她就上楼去睡觉了。今天对她一个外人来说也够漫长的。”   戴邵东说,“……那也确实是。”   戴元亨坐下想,他们这靠近门口的位置也太没格调了。谁来都能坐。他自己本身的位置还要好些。   戴邵东心里不踏实,拿出手机来,给顾惜发了条短信,确认她是不是回房间了。不多时,等来了回复,他才真的放心。   程思瞅见他的小动作,问道,“你爸妈什么时候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   程思点点头,又问,“你们公司怎么样,是不是换了新产品?”   “是。”戴邵东说,“我今天回来本来是和家里说这件事,我自己注册了一间饮料公司。”   “准备做多大?”   “研发,生产,加工,销售为一体。现在我们还属于筹备阶段,暂时还没有自己的生产基地。”   程思说,“你们这个产品的含金量一般吧,中间都换了三个外包的基地,是不是。”   戴邵东尴尬道,“入门比较低,让您见笑了。”   程思笑着扫了他一眼,说,“大家自己人,你也不用太客气。随意聊聊天而已。反正你们的拍品还没到,坐着也是坐着。”   戴邵东只得称是。想着等会拍到了东西,还是去看看顾惜。   程思又问道,“等会拍卖完,你们兄弟俩有事吗?”   戴邵东一听,有事也不能说有事呀,连忙说,“没有,您有空,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程思叹了口气,说,“那就一起去吧,忙了一天。”   戴邵东:“……”   于是拍卖会后,他们又一起去了吃饭。   一下吃到11点,他爸妈的飞机都到了,戴邵东直接去机场接人。而后回了戴家。   *******   夜色已深,卧室里,客房服务的餐车上,摆着吃过的盘碟,床头依旧亮着小灯,晕出黄黄的光,落在床上。   程琦靠着枕头,顾惜靠在他身前,俩人身上只搭着雪白的被单,程琦搂着顾惜,把她光裸的手臂拉在身前,玩她的手指。   “咱们在这儿住两天再走吧……”他的下巴撩开顾惜的头发,去亲她的耳朵,“这边有人做饭。”   顾惜说,“新公司那边要分批招聘三百个人,我回去就要忙这件事。我们回家去住也一样,”她侧头,程琦的唇就挨上她,干燥而性感。   她伸手,摸摸他的唇,“你该喝水了。”   程琦端过旁边的杯子,拧开,里面是温温的水,先给她喝。   顾惜刚喝了两口,他的唇就贴了上来,左手把杯子挪开举着,追着顾惜说,“不是给我喝水……水呢。”   顾惜笑着躲他,“小心水洒在床上。”   程琦笑看着她光裸的背,侧头喝了两口水,拿过杯子盖拧上,才放下。   顾惜捂着被单转身,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这男人拧杯子盖的样子都好看的不行,她就算这样不着寸缕被他搂在怀里,他也寸缕皆无搂着自己,她都觉得不踏实。   她靠近程琦的怀里,搂上他的腰,说,“你说咱们这样,是不是这辈子最好的时候,小别重逢。”   程琦吻她的头发,让她靠着自己靠舒服了,才说,“我们永远都这么好,你知道我今天在想什么?在戴家的时候?”   “想什么?”顾惜仰着头艰难地看他。   程琦的手,搂上她光滑的腰肢,往自己紧了紧,说,“我在想……如果你那时候不去平城,就遇不上我了。”他把顾惜的手,拿到嘴边吻了吻,又说,“谁知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正好望着你,发现你也在看我。”他的手不规矩起来,“你说……那时候你看着我,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顾惜躲开他的手,说,“就是临走之前那会是吧。我也是想到这个了。有什么委屈不甘心,有时候觉得也没办法计较。”   程琦说,“我怕你心里有不痛快的地方,你以前告诉我,去平城为了查你朋友的死因,现在知道了,也谈不上报仇。戴盛昌就算伏法,死的人也无法复生。你还是想开一些,不甘心的时候想想我。”   顾惜点头,望着旁边墙上的壁纸,那花纹清晰可见,轻声说,“过去是假的,未来是假的,只有现在才是真的。我不想那些。”   程琦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有点凄凉,可又挑不出错。他搂紧了顾惜,说,“你的过去是我的,现在是我的,未来还是我的。”   顾惜笑着躲,他的下巴压在她的颈窝,“太痒了。”   程琦的手顺着她的腰肢往下,“你有没有觉得,如果我不在,你都白长这么漂亮。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顾惜身上也被碰的痒,她拉住程琦的手,“你别这样……太久没见你了,不适应,你一碰我就痒。”   “那好。”程琦乖乖地拿出手,又亲昵地搂上她,“那咱们继续聊天……等着你不痒。”   顾惜:“……”   长裙顺着床,半搭在地上,珍珠色在灯光下,散着孤独的色,顾惜伸出腿,挨上裙子说,“这衣服,我生日的时候你寄给我,我今天第一次穿,就被扯坏了。”   程琦伸手拽过那裙子,一掀被子,裙子落下,冰凉凉落在顾惜身上,“那现在穿穿,我刚都没看清。”   顾惜冷的只往他怀里缩,把裙子推开,扯着被子说,“真是疯子,这么冰你就挨我身上。”   程琦把裙子塞进被子里,“那给你暖暖。”   顾惜心疼地喊,“都揉皱了。”她从被子里又拿出来,抖开摊在床上。   程琦贴着她问,“你刚不是说被我扯坏了。”   顾惜说,“坏了也是你送我的,你怎么不知道爱惜东西。”   程琦一下把她按在床上,看着她说,“那我爱……惜的是你,你没发现。”他低下头,近近地挨着顾惜的唇,呼吸和她缠在一起,柔声说,“惜惜……你取这个名字好,就等我爱惜你是不是?”他身子一挪,压上了她。   顾惜被压的实在,她可怜兮兮地说,“你刚刚说让我休息的……”   程琦说,“你就在休息呀,我什么也没干。”他把手拿出来,支着脑袋看顾惜。   整个人的体重压着顾惜,顾惜如何受得了。   她断断续续说,“我要被压死了。”   程琦说,“那……怎么办?”   顾惜:“你别压我呀。”   程琦哦了一声,挪开身子,腿一动,却用膝盖牢牢地顶开她的腿。顾惜刚要反抗,程琦的手机在旁边响起来。   他看着顾惜,   顾惜说,“是戴家有消息了,咱们不就等这个嘛,你还犹豫什么。”   “你说呢。”程琦沉腰让她感受了一下。   顾惜浑身都软了,她央求道,“你先接电话。”   程琦身子微微顿了顿,好像想通了,顾惜的腿被压的一动不能动,刚想喘口气,他的俊颜就落下,吻在她眼睛上,他说,“你闭着眼,就当不知道。”   顾惜气的打他:“……这怎么当不知道呢。”   程琦捂上她的嘴,贴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说,“你也想的……你不懂,网上有讲,以后我教你……”   顾惜觉得浑身都成了一团棉花,气的说,“可我完全不想学呀。”   ******   程琦腰上搭在白色的床单,右手拿着电话,神色冷冷地听着对面的程思说话。   顾惜趴在旁边,光裸着背,看着程琦,只看他的样子,一点想象不出刚刚的疯狂模样。   程琦把电话换了手,右手搭在她背上,抚摸着,忽然问她,“明天咱们走,还是你想后天走?”   顾惜有气无力地说,“随便。”   程琦的手挪到她唇边,挨了一下,对对面人说,“那就明天走吧。”   挂了电话,他静了一会,对顾惜说,“戴家的事情算是丑闻,戴盛昌这事情不好办,让他伏法坐牢,手上两条人命,戴家就完了。可不伏法,显然也不可能。”   “我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顾惜说,“你直接说结果就行。”   程琦说,“他人被汪警司带走了。他外面的女人和孩子,交给了戴邵东大伯母家的人。”   顾惜知道戴大伯和他原配夫人是联姻,那么女方家一定也不是好欺负的。现在半辈子婚姻突然出了第三者,戴盛昌不在了,戴世全还得和亲家交代呢。不然就结了仇。   脸上一软,是程琦碰了碰她,他说,“你想什么呢,平城的事故也会有个说法,推给李尚仁。但李尚仁的案子,就还会变成无头公案。”   顾惜一下坐了起来,“你是说,平城的事故要处理?”   程琦连忙用被单裹上她,“看把你激动的,你就对戴邵东这么好?”   顾惜诧异道,“关戴邵东什么事?”   程琦拽着她胸口的被单,好像要把那位置扎出一朵花,他说,“这案子破了,回头平城地产那片烂尾楼会拿出来拍卖,到时候戴邵东不就可以再光明正大把那工程拍回来。”   顾惜伸手捂上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多甜呀,多甜呀,大家早上好。    ☆、第104章   顾惜睡了一觉,天变了   戴邵东家手起刀落,该处理的逆子处理的干净,顾惜觉得,这后面还因为戴家要给程家交代,所以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她和戴邵东没有一起离开,戴邵东主动提出,自己还要多留两天。   顾惜正好和程琦同路。   才离开了两天,公司里就攒了许多事情,顾惜一回公司,就遇上了王连。   “顾总。”王连见她很热情,“你回来的正好,我有点新的想法想和你沟通一下。”   顾惜请他去办公室坐,秘书上了茶,她说,“我们九月才签约,我昨天看到销售额,这个月又有提升。您这时候应该很忙才对。”   “就是因为销售额上来了,所以才想和你谈一谈。”他看了看旁边的安星,笑着说,“真没想到,第一个月,就上升了百分之六十。”   顾惜说,“你们的产品定位明确了,这是正常的。后面马上是圣诞和新年,销量还会好,你是不是想搞促销。”   “促销要搞,但是我想增加一条线,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顾惜喝了口水,摇头说,“现在想这些太早了,你们公司前期投入那么大,起码现在手头上的产品保持了水准,销售稳定,市场份额站住脚,才能想别的。”   王连有些失望,“提前筹划一下不行吗?”   顾惜说,“筹划可以,但是意义不大,您还是把精力都放在现在的销售上更好。筹划新品,最少得等半年。”   “我也是想着有现成的销售渠道。”王连说,“我听安星提起,你现在准备成立一家新的饮品公司,轻酿那个牌子就是你们的了。到时候渠道一定更宽。咱们也是互惠互利。”   顾惜笑道,“那是自然,不过那边公司大,还在筹备阶段,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建自己的饮料基地,所以王总你也给我机会,一样一样来。”   王连说,“有您这句话就行。那我就告诉研发部,新品再等等。”   送走了王连,顾惜把安星叫到办公室,沉下脸来,   “你说你这个人,关系归关系,你怎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没数呢?”   安星今天一见王连,就知道那天说错话了,他说,“我那天是和他谈到结婚,一高兴,喝了两口酒,又是从小的交情。”   顾惜说,“可咱们新公司还没开张,你知道这样多容易惹别人的眼吗?本来现在轻酿就还没有完全换牌子成功,如果被有心人得了消息,做起来文章,咱们公司才几个人,够不够去应对危机公关?”   安星低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顾惜端起杯子,又喝了两口水,才问,“顾念怎么样?你去看她了没?”   一提顾念,安星就露出笑容,“她挺好,你没在,我也不敢离开帝景城去看她,她现在就在附近拍外景,她电话里说挺好的。”   顾惜说,“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准备了几件厚衣服给她,你回头给她送去,另外问问她,如果可以,她能不能也请个助理。上次我问她,她说怕请助理招别人的眼。”顾惜叹了口气,程琦已经回来了,听说这周末要给她过生日,还是补过,这次怎么劝都没用。他说自己不出现都行,也要过这个生日。   她说,“你说说结婚的事情吧,念念准备什么时候结?”   安星说,“她说随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顾惜慢慢地坐下,这段时间她一直忙,都没有好好去看过顾念,从上次出事,顾念的心里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然她不会一心现在就想着结婚。有些话,电话里也不好说。   顾惜说,“要不我今天去看看她,戴先生还有事,过几天才回来。”她拿起手机说,“让我给念念先发个短信,看看今天去能不能见到她。”   安星立刻就站了起来,“那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去整理一下给她带的东西。”   顾惜抽出一张白纸递给他,“我说,你写。新公司需要招聘三百个人,分批招聘,”她一想,按住那纸,“等等。”   她站了起来,心里灵光一闪,如果戴邵东和家里冰释前嫌,现在家里想洗白他上次创业失败,那么这个饮料公司,显然也不会和他计较了。   顾惜说,“这个事情先放着,等戴先生回来再说,说不定就不用招聘了。以前公司的人就能用。”   安星惊讶地看着她,“那都是清酿的人,咱们能用?”   顾惜说,“大家上班都是为了个稳定,可以有钱供房,养家糊口。谁管公司名字怎么换,这事你别管了,总归不会是坏事。咱们公司没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星点头,看着桌上的白纸,心里和那纸一样白。   ******   顾惜当天中午就启程去看顾念。   顾念他们正在拍外景,距帝景城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小村子。顾惜来之前是打过招呼的,她一路过来,打量这那石头墙,石头院子,小瓦房,心里有点内疚,她还以为顾念最近在拍一部清宫戏,但原来不是。   顾念正穿着古装,裹着军大衣坐在旁边背台词。一见顾惜,她跳着站了起来。   “姐。”   陪同顾惜来的人,是程进安排的,和剧组的人很熟,招呼顾惜和顾念说话,人家就撤了。顾惜告诉程琦要在这边住一晚。   顾惜打量着顾念,递给她一个保温桶,“安星给你带的汤,你喝着咱们俩说话。”   俩人坐在一个小院前的石头桌子上,顾念喝着汤,看着顾惜一个劲笑。   顾惜抬头,看着周遭的枯树,心疼道,“这地方条件挺艰苦的,你们晚上怎么睡?”   “没事。就拍几天。”顾念说,“这是临时加的工作,有个女配角来不了,公司还是照顾我。”   顾惜觉得心里有点堵,她说,“都看演员表面风光,可我觉得这工作真的挺辛苦的。”   顾念低头喝着汤说,“没事。经过上次的事情,我觉得再苦再累,都不算什么。这样的生活,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顾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带下来一根干草,顾惜捏着那草叶子,柔声说,“安星今天又和我说你们结婚的事情,他和我说好几次了,你电话里也说是你的意思。可姐姐心里不放心。”   顾念抬头看她,咬着勺子说,“是我的意思,早点结婚,早点省心。”   顾惜说,“上次的事情是意外,你要结婚,应该是自己很想结婚,你心里想明白了吗?”   顾念点头,“反正如果就算以后我事业发展的好,能安心结婚的,也是和安星。我现在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他也不是那种,结婚就不让我工作的人。”   顾惜说,“可你是做演员的。你以后接了爱情戏,如果有亲密的镜头,男人都心眼小。安星现在是你男朋友,对你的要求不同,可你们如果结婚了,他就会用对妻子的眼光看你。姐姐和安星一起工作,他对你是好,可是他的气度和胸怀,你心里有数吗?”   顾惜这话说的略含蓄,其实她知道安星并不是一个海纳百川的性子,一个普通男人,他的气度能到哪里。何况这种事情和气度没有关系,是个男人,谁也不喜欢看到自己太太和别的男人在屏幕上亲热。   顾念低着头,想了一会说,“这个我确实还没有想过,可我就是做这行的,他要娶我,心里也应该有数才对。”   顾惜说,“那以后,你结婚了,不拍和别人过于亲热的戏,可以吗?你们这行,签合同的时候可以注明的对不对?”   顾念说,“那是可以,可我又不是大牌,现在想那些太早了。何况……”她看向顾惜,“姐,其实你想的太多了,咱们就是普通人。那天我和安星说结婚,就连请客的人,觉得都凑不出几桌。”   顾惜心想,原来已经商量到请客了。   她略犹豫,说:“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你要嫁给他,姐姐自然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顾念说,“姐——上次的事情,你真的没有怪我吧?”   顾惜愣了一下,“当然没有。”她伸手,拉过顾念的手,“你原来真的没有放下,姐姐这段时间是太忙了,应该早点来看你。”   顾念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汤里,她说,“我真怕你生我的气。”   顾惜看她瞬间鼻子都红了,连忙掏出纸巾来,给她擦着说,“真的没有,上次是意外,你要姐姐说多少次。何况都过去了,”   顾念说,“可我心里内疚……事情都是因为我,我以前没有踏踏实实做人。”   “顾念——”那边有人叫顾念。   顾念连忙擦了脸站起来,走过去,那人说了几句话,她立刻欢喜地笑起来,跑过来对顾惜说,“姐,后面没我的戏了。说让我明天下午再来。”   顾惜站了起来,觉得一定是有人打了招呼。   她说,“那咱们可以离开吗?”   “可以。”   顾惜说,“那赶紧咱们坐车回家吧,有话咱们回家慢慢说。”   顾念转身合上保温桶,抱着她的胳膊说,“那太好了,正好回帝景城去,安星告诉我,你的男朋友回来了,正好我见见。”   顾惜错了错牙说,“这个安星……”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顾惜原本来看妹妹,打算今晚留下。程进又派了个人送她来,此时,她的司机去送人回去。她们姐俩要回家,反倒没了车。但顾惜顾念都是经历过穷日子的人,俩人有说有笑,坐着长途车就回去了。   到帝景城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俩人都没吃饭。   顾惜原本不想顾念太早认识程琦,一个是自己的感情没有稳定,一个是担心影响自己妹妹。但是现在因为那场意外,顾念也见过程琦,顾惜觉得见也就见了,就提议,“要不,就去他们家,顺便吃饭。”想到要妹妹见自己男朋友,她也有点高兴,“等会我做饭。”   顾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那个未来姐夫,是不是挺财雄势大的,我穿这样不会给你丢脸吧。”   “挺好的呀。”顾惜抚了她的大衣领子,咖啡色的大衣,稳重也大方,她说,“他那个人……话不太多,但很懂事。你是我妹妹,他会对你好的。”   顾念说,“说真话……那天我见他一眼,大气都不敢出了,何况还是那种情况见的,他怪我不?”   “怪你做什么。”顾惜说,“那些人都罪有应得了,你以后别再想了知道吗?”   “那他这时候有空吗?”顾念说,“如果没空,明天白天去也行。”   “明天白天姐姐要去公司。”顾惜拿出手机来,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她说,“我手机没电了,怪不得这几个小时都清静。就今天去吧。”   “那要不你用我的手机先给他打个电话。”顾念伸手去掏手机。   顾惜压住她的手,顺手握着,“不用了,他找不到我会打给司机问的。”她转身,张望出租车,心里却想到,怎么认识程琦这事有点不好说。   比如那人雇佣自己保洁公司的人,为了打探谁是救程琦的人,程进还见过顾念。   顾惜说,“他叫程琦,和我有点渊源,一早就认识了。所以后来他来帝景城是为了找我,才请了我们清洁公司的人。不过他弟弟不知道,他弟弟,你也见过的,就是,找你说拍广告要力气大的那个。”   顾念低低地说,“那晚,我看到他了姐。”   顾惜愣在路上。   顾念说,“那晚他们来救人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我也猜到了,之前他们找我,一定和你有关系。”   顾惜盯着顾念,说不出话来。自己可真粗心,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完全忽略了,她说,“姐姐之前救过程琦,但他那时候没有醒,他弟弟只知道是咱们中的一个,那是个混小子,自作主张找的你。念念你,别多想。”   顾念摇头,“我没多想。这事我那天就明白了。”她看向顾惜,“姐,我真的觉得自己以前想错了。那件事,无论如何都是因为我惹来的。所以能逃过那场事,我真的觉得自己命大。而且……你这样说,也是因为你救过人家,人家才能救了我,我又怎么会不高兴。”   风吹过来,顾念的长发飘的散乱,顾惜伸手,顺着她的头发说,“我和他还不知道能走多远,咱们才是两姐妹,走吧,认识之后你就知道,为什么姐姐不想你认识他。越接触,越觉得那条路太难走。”   一辆空的出租开过来,顾惜抬手拦下了车。   他们从客运站出发,开到程琦家的路并不近。   顾念一路都沉默着,她也曾听安星说过很多琐事,什么她姐的男朋友派人装饰她姐的办公室,连家具都换了。什么每天送花,一日不曾断过。   她靠在顾惜身上,想到安星说的,他也见过那个人,安星只说了一句话,那样的男人,姐怎么要的起?   她开始是不信的,直到那天见了,她才知道,这世上有人,望之就令人自惭形愧。所以她一点不羡慕她姐,喜欢那样的一个人,烧的不是青春……而是命。   树影一路闪向后方,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靠在姐姐身上,渐渐就睡着了。   顾惜握着她的一只手,看了看司机,还有前方的出租公司信息,没有问题。也就闭上眼休息,顺便思考明天工作的事情。   “小姐,到了。”   顾惜睁开眼睛,不知何时落了雾,她隔着前车窗,看到程琦家的鎏金大铁门,也许因为这地方太华贵,司机没有停在门口,而是停在了直对大门十米远的路旁。   “是这里吗?”司机转头问。   顾惜说,“对。”低头从包里掏钱。   顾念睁开眼,“到了。——咦,起雾了。”   司机说,“快十点了。今晚上有雾,刚刚电台还提醒司机注意开车,你两姐妹睡的实。”   顾惜递过去钱,   司机把手从电镀栏杆中间接过钱,他低头找钱,过了会,点好零钱递过去,“给。”却发现后面的女孩不接钱,只是直直看着他前面的位置。   司机随着视线回头,看到一辆车刚刚开到前方的大门口,那车异常豪华,加长的。   前面的司机下了车,绕到后车门,车门一开,停了一会,才伸出一只穿高跟鞋的长腿,踩在地上。   司机递钱的手就低了下来。那条腿太漂亮了,一看就抓人眼球。   接着人也下来了,女人,穿着细腰的大衣,立着领子,戴着帽子,灰色的大衣,大裙摆,垂在小腿的位置。   司机每天听各式广播,街上看人,知道这个长度的裙子大衣,一般人穿都不会好看。   他就见那女人走到大门对讲机的位置,司机帮她按了,她立着,背对他们,淡淡话语仿佛随风飘来。   司机看的无法眨眼,不明白,这冬天的大衣,怎么把人的腰能穿的那么妖娆,只是背影,却是雾色中光一样的存在。她站在那里,路灯落在身上,寒雾中美丽。   不多时,女人转身,路灯的光落在脸上,一瞬间百花齐放,风扬起她的衣摆,她两步上了车,风也动人,人更动人。   鎏金的大门缓缓打开,车向内驶去,安稳地姿态。   不知多久,司机对着冷雾那头的漆黑才回神,他转头来,看着后面人说,“……还下车吗?”   这句话问的非常无厘头。   但却听后面刚刚给钱的女孩说,“包车,你停着吧。”   司机转回头,不忍心看后面客人的表情。   压抑的气氛弥漫在车里,他拿出香烟说,“我年纪大了,烟瘾重,下车抽根烟。”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站在冷雾中,点了烟。   ******   车内   顾念看着顾惜,轻轻地叫她,“姐。”没有问她姐为什么不进去,刚刚那女人太亮眼,亮眼到令人窒息。她不想说,看到那女人的背影,她就已经想到了见她姐男朋友的样子。   令人自惭形愧。   她也不敢问,这么晚,这个女人到她姐的男朋友家做什么。   问顾惜,顾惜也不知道。   顾惜现在心里茫茫然的,她一直很抗拒了解程琦的生活,总觉得,一了解都是打击和自虐。可是,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   她说,“程琦的人很好,这女人我没有见过。我们等一会,等她走了,我们再进去。”   顾念说,“她刚刚坐那车是外地的。”   顾惜说,“是吗,我没看到。”   顾念拿出手机,“那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顾惜低头看着顾念的电话,心里觉得应该现在下车进去,心里知道现在应该直接进去,可是她不知为什么,不想和那女的遇上。   这世上,有种关系,就是一看那个人就不顺眼。她看着那女人的背影,就觉得够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黑着屏幕,上面什么也没。   顾念忽然又说,“对了,我有充电宝。”她说着就去包里翻,“不常用,我都忘了。”   她递给顾惜,“你问问他,也许是来找他办事的。”   办事的,来这么晚……   顾惜接过,微微叹了口气,插上了电话。   俩人都沉默地坐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顾惜看着电话,那屏幕只是漆黑着屏。她不知道如果电话亮了,上面会显出程琦什么样的短信。   她从不知道程琦家,还会出入别的女人。如果是来找程思程进的,他们也不敢让人来程琦的地方。   寒风从窗户缝灌进来,又冷又饿。   顾惜心烦的一下扯掉电话。拿过顾念的手机,随手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她还没有说话,对面人就喊道,“你手机怎么不开机?”   她给戴邵东打的电话。   她说,“邵东,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问什么都行,赶紧过来,找你有急事,让我找了好几个小时,差点登寻人启事了。”   “你回帝景城了?”顾惜大感意外。   “对。不止是我回来。汤汤也回来了。你快点过来,我们在国际酒店。他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我特别把他叫回来,商量咱们饮料厂的事情。”   顾惜说,“你这人做事怎么总这么心急,你知道我今天原本准备不回来吗?”她摇下车窗,对司机说,“司机,麻烦你,我们要走了。”   司机的烟才抽了一半。   顾惜关上车窗,电话对面都是戴邵东的笑声,“汤汤刚刚还说今天估计见不到了,还给你带了不少他们的产品。你来了让厨房做给你尝尝。”   顾惜心里升起暖意,她说,“正好,我也没吃饭。我去看我妹妹了,我妹妹和我一起回来的。我妹妹也只回来今天一晚上。”   “那一起来吧。”戴邵东的声音还带着笑,“让你妹妹也尝尝汤汤带回来的原生态食品。”   “好。”顾惜挂了电话,出租车在程琦家门口拐了一个弯,向越来越远的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看着出租车向反方向开去,顾念心里越发不安,可有出租司机在,她也不好说话。   车在酒店外停下,顾惜按照包车付了款。   司机犹豫着,“那收一半就行。”   “不用。”顾惜把钱塞给她,带顾念进了酒店。   顾念伸手拉住她,“姐,这样是不是不好。你最少应该给他个电话,听他说一说。”   顾惜笑了,酒店外的灯火映着那笑容,每一丝嘲讽都清晰可见,她说,“你还不了解他。我就算不打电话,他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下午咱们离开剧组的时候,消息恐怕就到了他那里。我们坐什么车回来,我几点到,他都会一清二楚。”她转头,看了看酒店外,出租车在街上来来往往,心里就算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和妹妹一起,也不过自欺欺人。   风吹着,酒店门口的彩旗乱飘。   她说,“还有……你以为他们家门口谁都可以停,别看那出租车停了那么远,他们家有个很大的监控室,几乎靠近那条街他们就能知道。我不进去,停那一下就够了。”   顾念目瞪口呆。   顾惜拉着她往里走,侧头看着顾念说,“学识,教养,品位,身份,地位,这些他都有,可也都是他的。”   顾念搂上姐姐的手臂,心里瞬间明悟,她姐姐选择不告诉男朋友,就带自己去。大概是想让自己看到,其实在这段感情里,她也不是那么被动。也或者,藏着一种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试探。就像自己,如果不是姐姐帮自己看着安星,自己也会忍不住总要试探。   见什么人,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对方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她姐运气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竟然看到了刚刚的女人。   她忍不住说,“很多女的,都是在突然去找男朋友的时候,发现那男人还在和别的女人来往。”   顾惜说,“他如果不是在帝景城,我连找他,都是找不到的。”   顾念觉得心都揪了起来,怎么谈个这样的男朋友,太自虐了。但她姐能做到这一步,显然也是很喜欢对方。不过……那时找到她们,能救了她们的手段。   顾念觉得想起来就心惊,低声说,“那你来见戴邵东,他不会不高兴吗?”   “会呀。”顾惜说,“我认识的朋友,他不喜欢,就会把人家变相送到远远的地方去。以前戴邵东去过,汤念聪也去过。”她侧头低声嘱咐,“但戴邵东和汤念聪是姐姐的生意伙伴,也当我是好朋友。所以等会见了面,你别提我的男朋友是程琦。程琦和戴邵东有些远方亲戚关系。如果知道了,戴邵东就以后不敢理我了。”   是亲戚,还把人送走过?那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顾念紧紧搂着顾惜的手臂,踩在酒店大堂的地面上,有种虚浮感,心里觉得顾惜,就像变成人的美人鱼,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她不想问,那顾惜还能和戴邵东合作,和男朋友是怎么说的。   也不想去想,原来戴邵东和对方还有亲戚关系,是不是这样顾惜才认识了戴邵东。   顾惜按了电梯,她跟着走进去。   看到镜子里的两个人,顾惜穿着件奶白色的大衣,她靠在姐姐身上,却觉得这种紧紧相偎有种可怜。   她说,“姐,你一定带着我来,是不是还是怕他会不高兴,连发脾气,你都还要想这么多。”   顾惜抿着嘴,停了几秒,柔声说道,“记得姐姐给你说的话,一无所有的人不能挑,只应该看眼前可以抓住的机遇是什么,而不是自己想做什么。爱情努力过未必有回报,但生意就一定会。——对咱们家来说,显然姐姐的工作更重要。戴邵东和我合作,帮我做担保,我从银行借了五千万。你要担心,先担心这一样吧。”   “五千万……”   叮一声细响,电梯门开了。   顾惜找到房间,敲了门。顾念被那五千万的债务砸晕了。   门应声就开了,戴邵东站在里面,“我都和你有心灵感应了,正觉得你该到了。”他侧身示意顾惜进。   顾惜拉着顾念没动,看着戴邵东的着装,他穿着衬衫半挽着袖子,下面穿着拖鞋,“不是要吃饭吗,咱们在下面餐厅吃可以吗?”   戴邵东低头看看自己的拖鞋,解释道,“本来想着你不来,我俩就随便了点。”他转头对洗手间喊道,“汤汤,顾惜看我穿的拖鞋不敢进来,我让她先去餐厅了。”   洗手间门一开,汤念聪走出来,正在系衣袖的扣子,他两步走到顾惜面前,看到旁边还带着顾念,他自己穿的倒是整齐,扶住门说,“那你去换鞋。”   戴邵东转身就去。   汤念聪靠在门上扣扣子,看着顾惜说,“我刚就说他太随便了,但他非说自己现在和你关系好。”   顾惜看着他,眉间不掩风霜,人也瘦了些,她装作没看到,笑着碰了碰顾念说,“这是我妹妹,你们见过的。”   汤念聪对顾念点点头,说,“这里是套房,本来我想着在这儿吃饭。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就下去吃。”   戴邵东走过来,脚上已经蹬上皮鞋,他说,“就在屋里吃吧,这会那么晚了,去餐厅说不了几句话,还得考虑人家餐厅员工下班。现在后厨已经在为咱们加班了。”   汤念聪手搭上门,对顾惜说,“菜正做呢,你考虑。去了下面咱们吃一半,回头还得挪上来。”   顾惜拉着顾念往里走,一边说,“又冷又饿,还是吃个饱饭实在。”   顾念跟着,心里诧异的不行,这两个以前只能在网上新闻里搜索的人物,和她姐的关系,已经这么熟了。   戴邵东刚刚竟然穿着拖鞋……   顾惜在客厅坐下,脱了大衣说,“你们怎么不回家,这地方还挺大的。”   戴邵东拿出饮料来放在桌上,对顾念说,“先喝这个,热的等会才有。”   “今晚他是特意来陪我的。”汤念聪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看着顾惜问道,“我听邵东说你谈男朋友了?”   顾惜解围巾的手一顿,笑着说道,“要认识吗?回头我给你介绍。”   “这可不公平。”戴邵东坐在顾惜旁边,“为什么我要见,你捂着掖着?你这还区别对待。”   汤念聪冷哼一声,说,“她就那么一说,我还不想见呢。”   门铃响,他站起来说,“你小心让人家骗我。上次就交代过你,认识了什么人,也应该让邵东先见见。”   门开了,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   顾惜带着顾念去洗手。顾念低声对顾惜说,“姐,那个汤念聪,是不是和你关系不好?上次在机场,他也是这种不耐烦的口气。”   顾惜擦着手,笑说,“他就那脾气,以前谈的女朋友都听话,我一认识他,他就觉得我不听话,然后总用这语气对我。后来改不过来了。不过他人不坏,心里对我也不错。”   她又顺手给顾念擦手。   顾念说,“也就是,山高水远给人带东西,可一张口,什么好都没了。安星也有这问题,办了好事也不会表达。”   顾惜把毛巾放到下面的篮子里,说,“会说也未必是好事。因为太会说,太投入,连自己都被骗到。所以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顾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的懂,就没接话。   拉开门,俩人出去。   汤念聪和戴邵东已经在餐桌前落座,汤念聪说,“这女孩喜欢结伴上洗手间,还真是千古定律,连洗手你们都一起,害怕迷路吗?”   顾惜看着顾念,顾念想到刚刚的话,一下笑了。   这一下笑的汤念聪莫名其妙。   顾惜坐下,戴邵东给她倒上茶,“先喝点热的。你怎么这会还没吃饭?”   顾惜抱着热茶杯,抿了一口说,“我去看我妹,然后临时剧组给她放假。我们坐长途车回来的。就错过了饭点。可你是怎么回事?”她看着戴邵东,“你不是应该过几天才回来。”   “唉……”戴邵东叹了口气,靠近她。勾了勾手。   顾惜靠近。   他低声在顾惜耳边说,“不就我家的事情,处理完了。我爷爷带人今天去程家了。那边没事,我就先回来了。”   顾惜愣了愣神,望着他说,“你爸妈也跟着去了?”   “那能不去吗?”戴邵东吹了吹自己的茶,“还好我是晚辈,不用我去。琦爷今天都赶回去了。”   顾惜的手指一热,她低头发现茶水洒在了手上。连忙用餐布擦了,手指一点热,她来不及细看,对顾念说,“念念,把你的充电宝给我。”   顾念连忙站起来给她拿。   顾惜拿出手机冲上电。戴邵东直叹气,“你这人怎么这么粗心,平时都在公司,偶尔也会有出门的时候,连充电宝都不带。”   顾惜把电话塞进椅子后的位置,拿起筷子说,“继续说咱们工作的事情吧,你叫汤汤回来是想谈什么?”   汤念聪一直看着她,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说,“你见过琦爷了?也认识他?”   顾惜一个心惊,还没说话。戴邵东说,“在港城见过,我不是和你说过了。那人要查我,肯定把我周围的人都查遍了。”他看向顾惜,关心道,“还没吃饭,你先吃点东西,咱们一会慢慢说。”他说完指了指身后,“看到没有,那里有个麻将台,刚刚下午朋友来玩过一会,等会咱们一边打牌一边聊天。让你也娱乐一下。”   顾念仓惶地看着顾惜,还要打麻将,那男朋友知道了可怎么办?   就听顾惜说,“我不会打麻将。”   顾念:“……”她小瞧她姐了。   汤念聪错开目光,对戴邵东说,“那你们家……”忽然话一停,好像想起来有外人。   他停了两秒,把桌上的菜挪了挪,对顾惜说,“那你先吃饭。”   顾惜点头,手机身后响起来,一连串的报信声。   汤念聪叼着筷子盯着她。   戴邵东笑道,“看吧,敢关机几个小时,就是这情况。”他说完对汤念聪说,“对了,顾惜办法真是多,最近她们公司还接了个策划,一个多月,销售提了百分之六十。厉害吧。”说着话,顺手给顾惜夹了块排骨,“这个一定得试试。”   顾惜应着,拿着手机看,右手的筷子放在嘴边,却忘了吃东西。   上面有程琦打的未接,还有发的短信。   “戴家亲自上门,我回去处理一下,明早回来。”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猛然看向戴邵东和汤念聪,心里七上八下的,程琦没在帝景城,那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昨天微博就预报过了,琦爷就没在帝景城呀妞们。不过还是有人要糟。   还有,有人说这本是我写肉最多的,我觉得很冤枉,明明饺子都是白菜馅的,所以今天上个排骨吧o(>﹏<)o ☆、第107章   汤念聪坐在顾惜对面,被她突然慌张的眼神摄住,那样黑白分明的无措,令人动容,他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顾惜连忙把电话放下,说,“没,想到一件事,”她低头准备吃菜,却发现小碟子里已经夹了不少菜,戴邵东在旁边拿着筷子,筷子上还夹着青菜。   他说,“这都是汤汤带回来的,你试试。——公司什么事?”   顾惜说,“我忘记和那边公司明天要谈的事情,不知道安星有没有叫人打在文件上,我去打个电话。”她说着话就站了起来,拿着电话走了一步,腿上一疼,是充电宝带着线砸在腿上。   她连忙拽起来。   戴邵东说,“多大的事情也不急这一会,看你慌的。腿砸疼了没?”   顾惜摇头,“没事,公司的事情,我就不在这里打电话了。你们先吃。”她拿着电话,往洗手间方向去。   戴邵东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卧室,“那边两间房,你随意。”   顾惜问,“你们里面有什么商业机密吗?”   戴邵东推了她一把,“快点,菜要凉了。”   顾惜挤出笑容说,“那你们吃着等我。”又一按顾念的肩膀,柔声说,“姐姐打个电话,你好好吃饭。”   说完转身往卧室去。   汤念聪一瞬不瞬盯着她。   关上门,顾惜拨了程琦的电话,放在耳边,不一会就通了,那边人说,“……是不是出门电话没电了?”   一贯顿挫有致的语调,顾惜莫名就觉得委屈,说道,“念念剧组给她放了假,我就和她一起回来了。原本想直接去你家的,车到了你家外面。我才发现电话没电了。”   “你现在在我家?”那边的语气有点惊喜。   顾惜说,“没去。我发现电话没电了,念念有充电宝,然后我一开机,看到戴邵东说汤念聪回来了,要找我谈公事,也找了我一下午。汤念聪明天就走,我就先过来了。”   那边空了一会,程琦说,“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汤念聪住的酒店,他带来些样品回来。我正好晚上还没吃饭……”顾惜说着,心里有点忐忑,不由自主的。   对面是更长时间的空白,才听程琦说,“都已经十一点了……那你去见他们以前,怎么没有直接给我打电话?”   顾惜抬表看了看时间,确实快要11点了。估计刚刚程琦也在看时间。   她低声说,“我在你家门口,见到有辆加长型的车去你家。”她抿了抿嘴,又说,“那时候你发给我的短信我还没收到,想着客人上门你总得招呼……我就想先赶着过来看看。反正出租车上也不方便说话,我刚进门,这不就给你打了。”   “嗯,”程琦应了一声,说“那是程思约的客人,下午我离开以前他告诉过我。”   顾惜低下头,嘴角露出笑容来,说,“戴邵东刚刚说,他爷爷亲自去你们家了?”   “这个回去再说,你先去吃饭吧。”程琦说,“几点能回去?”   顾惜捂着电话,小声说,“我刚来,菜还没到呢。我一下午没吃饭了。大概……大概两小时后吧。”   “那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和念念一起来的,我们……算了,你让他来吧。我们在国际酒店。”   “好。”程琦的声音柔柔沉沉传过来,“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回去再说。”   顾惜依依不舍地应了声,又说,“那我回家给你发短信。”   隔着电话,听到一声叹息,他说,“还是打电话吧。多晚都打。”   顾惜的心,好像瞬间都泡进了蜜糖里,她小声说,“那我尽量早点回去。”听到程琦应了,她挂上电话。门一开,汤念聪站在门口。   ******   电话另一端   程琦挂上电话,立刻转身从窗前走到门口,拉开门,对外面的Mac说,“你一直在这里?”   Mac点头,“对!”   程琦说,“你现在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那边谁来了?为什么没人告诉你。”他的表情有点冷,一点不像刚刚和顾惜说话柔声细语的样子。   Mac应了,立刻拿出电话来。   程琦又说,“问仔细点。”   Mac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程琦脸色越发沉郁,顾惜到了家门口而不入,就算电话没电,进去说一句也行。如果像她说的,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不在家。就算来了客人,她不想见也可以走偏门。何至于大晚上坐着出租车掉头就走。   顾惜为人谨慎,就算要去见戴邵东,那时候晚了,她也应该进来让自己送,这事情不对……   程琦说,“你先打电话。”   Mac立刻就按了电话。   程琦合上门。   一转身,   对上沙发里坐的程老爷子,程老爷子看着他,带着怒气说,“谁的电话?让你还说假话?”   程琦露出笑意来,把手机放在边桌上,看着他说,“这事等会说,先继续咱们之前的话题。”   “还有什么好继续的。戴世全今天别说是亲自上门,就算把他几个儿子都绑起来,一梭子全解决掉,也消不下我心里的这口气。”   “那能怎么样呢?”程琦说,“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你今天见他,不觉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但是临老被自己儿子伤透了心,也算是值得同情吧。毕竟这事情和剩下的人都无关。”   “我不管。”程老爷子用力拍一下扶手,“他的儿子怎么和我的儿子比。我的儿子怎么长大的。他们全家死了都赔不起。”   程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你……”   身侧的门上响了两声,他就站在门边的位置,立刻开了门。   Mac站在门外,神色拘谨,一看就是欲言又止。   他走出去,合上门问,“怎么了?”   Mac靠近他,低声耳语道,“是米瑶小姐去了帝景城。顾小姐坐的出租车和她的车一前一后。”   程琦的视线沉下,“说。”   Mac压着声音,“顾小姐的车先到,司机开了车顶灯,大概是等着付钱,米小姐的车就到了。咱们的人没想到是她,她亲自和二哥说的,二哥放了人。”   “然后呢?”程琦的声音冷冰冰的。   Mac说,“然后顾小姐的车就停在了那里,看到米小姐的车进去,再然后,那出租司机下车,在旁边抽了会烟,后来车里的人叫他,司机就上车,车开走了。”   程琦站着不动,想着天寒地冻,她风尘仆仆赶回来,带着妹妹来见自己,然后……   他问:“顾小姐看到她了?”   Mac偷摸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应该看到了。米小姐下过车。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可是也不足以挡住样子。”   程琦静了两秒,转身,推开房门就进去了。   “你告诉的米瑶我在帝景城?”他对上父亲,已经没了刚刚的好声好气。   程老爷子坦然对着他,“怎么?她已经到了?”   程琦缓了两口气,压住心中怒气,说,“你从不管我的事。之前我在美国见过她,如果想让她过去,我自己会告诉她。”   “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她明年就毕业了,我就是让她去看看,这一年,我儿子什么都不管了,窝在一个小小的帝景城,到底在干什么。”   程琦闭了闭眼,觉得今晚的情绪很不受控制,他是一个从不会动气的人,可是现在,他自己心里实实在在堵的那一块,就是怒气。   他说,“这件事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让你喜欢的人?”程老爷子有一点意外,“所以你一直都在帝景城就是为了她?”   程琦看了父亲一眼,眼中如同有宝光流动,提及心上人的骄傲窃喜,在父亲面前,露出了在外人中从不曾出现的样子,他说,“是我要娶的人,只等时机成熟,我就会带她回家来。”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程老爷子站了起来,“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程琦眼中的光彩仿佛一秒钟沉入水中,了无痕迹,他说,“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记得。”   “那你今年都27了,你说28岁一定让咱们家有后。”程老爷子走到他面前,俯身看着他说,“要28岁生孩子,你27的时候就得准备,怀胎要9个月你知道吗?”   程琦那一瞬的柔情荡然无存,说道,“凡事都有例外,你不觉得我有了喜欢的人更为重要?”   “那当然重要。”程老爷子指着旁边桌上的一堆礼物,“可另一件事一样重要,咱们家可不像那些人家,普通人才会争产,咱们这种要的就是家族繁盛!你也知道,从你出事之后我没有一晚能睡安宁,我就你一个儿子,一个!什么都没你重要。”   程琦满腔的憋闷成了无奈,他说道,“知道了,我也是才过27岁,何况上次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程老爷子慢慢踱了两步,背对着他,赌气的语调说,“都27岁零四个月了。我等了五年,你要结婚,娶谁都行。就是别忘了,怀胎九月,离你明年生日还有八个月时间。”   程琦站了起来,说,“你先把米瑶叫走,以后不许安排人去帝景城,不然这话就作废。”   “你不会和她说一声?”程老爷子看着他,好像他很奇怪的样子。   程琦嘴动了动,话到口边,却变了说,“爸,你这辈子,有没有真的爱过什么人?真正的爱对方,不是像你娶我妈那样的。”   程老爷子一瞬间,如同被点了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酒店卧室里灯光敞亮,顾惜和汤念聪面对面站在门口,顾惜刚刚要出去,被汤念聪顺手拉了进来。   她拿着电话,先是心虚了几秒,后来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从只字片语汤念聪要能猜出对面是程琦,那他也太神了。于是顾惜不解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汤念聪仔细地盯着她看,两眼好像恨不能变成探照灯。   顾惜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有也是工作上的。走,出去吃饭吧。”她伸手去拉门。   汤念聪往门上一靠,懒洋洋地看着她说,“那你说,我给你打10次电话,你为什么只接一次?”   顾惜顿时微微后退了一步,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打电话的时间,有几次是10点以前打的,我都睡了。”   “那白天大家都要工作,打电话自然只能是晚上。”汤念聪上下打量她,“真的有男朋友了?”   顾惜被望的略尴尬,说道,“真的有了。不是坏人,也不是骗子。”她不知汤念聪什么意思,“你明天不是要走了吗,咱们还一堆事情没有说。”   汤念聪一动不动压着门,又说,“我在那边几个月,你也不够意思,问都不问,我让戴邵东带你过去看看,你怎么也不去。”   顾惜顿时冤枉道,“我都不知道你有过这个提议。再说,我们从七月到现在,打了几场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有时间离开?”她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在那边遇上了什么困难?”   汤念聪神色不变,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看她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顾惜被瞧的心里微微紧张,笑着说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什么困难呀,还不好意思在我妹妹面前提。让我猜猜……”她低头,慢声说,“一个是渠道,一个是养殖方面的问题。”头顶忽然一软,她惊讶地抬头。   汤念聪收回摸她头顶的手,看了看说,“你……”话被打断,门外门铃响。   顾惜心里一紧,说道,“你们还约了人?”   “没有。”汤念聪身子微动。   顾惜伸手去拉门。   他一拉顾惜的手,说道,“这么久不见面,你见我一句别的话都没?”   顾惜推他,“有话出去慢慢说,这样关着门像什么话?”   汤念聪看她有点急,语气就像个训人的。露出笑意说道,“还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知道找了个什么样的人。”他伸手拉开了门。左手准备去扶顾惜。   顾惜眼明手快就要抬手挡他,却一下愣在门口。   客厅里,程进站在那里,脸上带笑,正远远望过来,那模样,隐隐带着看到好戏的得色。旁边刚迎他进来的戴邵东一脸莫名其妙。   顾惜的心呼哩哗啦往下落,她刚刚就担心,程琦要不在,这混小子说不定要生事,她果然预感没有错。这人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吧,她怎么那么了解他。   她往外走,故作平静对戴邵东说,“打完电话了。”   汤念聪跟出来,他和程进不熟,又条件反射看到程家人不自在,就没说话。   戴邵东也不知道程进怎么忽然到访,但理所应当觉得是来找他的,他说,“找我是不是有事?”   程进的视线一直跟着顾惜,闻言看向戴邵东,说,“我在外头吃饭,正好遇上常宁,他说你今晚在这里,我就顺便过来看看,问问你爷爷上我们家的事情。”   戴邵东心里奇怪,要问也可以问程家人,为什么要特意来问自己,又一想,大概是在程进心里现在也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就笑着说道,“原来遇上常宁了,他下午来过这里。——我们这刚准备吃宵夜,要不一起坐坐,或者……咱们出去说?”   顾惜站在桌前,看似从容,但眼睛盯着他满满警惕之色。   程进一笑说,“那就一起坐坐吧,反正我哥今天没在,我回家也没事。”   这话看似答戴邵东的问题,可他却是看着顾惜说的。顾惜低下头,装没听见。   戴邵东侧身请他入座,“那正好,这是我朋友汤念聪,你也见过。那位是顾惜,熟人,旁边的是她妹妹。”   顾念犹豫着站了起来,心里早已经像火煎一样,她自然认得程进,可是现在满心震惊害怕,刚刚顾惜说的话,每一句仿佛都得了验证。她姐姐说,她去哪儿,她的男朋友都知道。   这才进门几分钟,人就找上门来了。不止如此,他刚说遇上的那个叫常宁的,戴邵东说下午在这里,那是不是原本就是一早安排来这里监视的。   顾念心惊胆颤,被程家深不可测的手段深深震撼。   大家已经落座,她跟着坐下,却是再也不敢看程进一眼,只装着不认识。   桌下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白细熟悉,她连忙抓住,握的紧紧的。顾惜靠过来,低声说,“没事,吃饭吧。”   顾念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   戴邵东已经招呼程进起筷,又给程进倒茶。   顾惜趁机靠近顾念,贴在她耳边说,“他来送我们的。真没事。”   顾念这才微微心安,松开了顾惜的手,拿起筷子。却听程进忽然说,“顾惜。你平时不是睡很早吗,今天这么晚你不困。”   顾念捏着筷子愣住。   戴邵东呆看着他。   汤念聪原本在喝茶,闻言直直地看向顾惜。   顾惜心里把那混小子想抽打一顿,抬头看向他,疑惑着问道,“谁给你说的我晚上睡的早?我平时要工作,熬夜是常态。”   大家齐齐都看程进。   程进端起茶杯,低头端详了一阵,吹了吹说,“那大概我记错了,见过的女孩太多。”他看向顾惜,“原来咱们俩不熟?”   顾惜狠狠瞪着他,心里发愁,瞒着别人,和在别人面前睁眼说瞎话是不同的。那日后扯开,多难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其实也算熟人,都见过几次了。”   程进却放下茶杯,想了想,认真看着她说,“原来才见过几次?为什么我觉得不止……”他的话故意说了一半。   顾惜顿时气恼,说一半才暧昧,余光看到戴邵东和汤念聪的样子就知道。她说,“您贵人事忙,是不是又记错了。”用眼神警告他,再敢胡说和他没完。   程进却仿佛没看出眉高眼低,继续说,“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邵东的新女朋友吧,总和他在一起。”又看了旁边的汤念聪一眼,说,“看你和这位也走的很近……”   顾惜咬着牙不说话。   戴邵东顿时哭笑不得,说道,“顾小姐是我的搭档。第一次在方毕纯的博物馆和你介绍过,前几天在我家,也介绍过。”   “搭档?”程进恍然大悟,看着顾惜问,“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戴邵东代答:“顾小姐开的管理咨询公司,我们公司的推广营销都是她负责的。另外,我们俩最近刚刚合着开了家公司。”心里觉得这人怎么好像得了健忘症。   程进说,“那什么管理咨询公司还开吗?”   “开呀。”戴邵东说起顾惜的工作很有兴趣,说道,“她人聪明,两家公司也忙的过来。”   程进点头,好像这时候才终于搞懂顾惜是什么人,他说,“那正好,我这里有个事情可以请顾小姐帮忙。等会我送你回家吧。”   戴邵东愣在那里,真是没猜到开头更没有猜到结尾。   汤念聪也不吃东西了,看着程进,还有他面前的筷子,那人一筷子菜都没动。   顾惜一粒米没沾,侧头看到顾念才吃了小半碗饭。她莫名来了火气,看着程进说,“我一下午都没吃饭,你要谈生意上的事情,明天让秘书打给我秘书约时间。”说完端起碗,给顾念夹了些菜,埋头开始吃饭,再不看程进半眼。   戴邵东回过神,知道顾惜不耐烦了,解释道,“顾惜话少,吃饭的时候更不爱说话……”这话一出口,又觉不对,显得顾惜不懂事。当然她刚刚那样不给面子也很不懂事,觉得大概顾惜还是不满程进早前话里的不尊重,转念一想,说道,“顾惜是个老实女孩子,不太会说场面话,但人工作能力很强。您多包涵。”   顾惜狠劲吃饭。   顾念也努力吃,生怕随时有人翻脸这顿饭就要吃不成了,回家可没饭。她也很饿。   三个大男人,渐渐都不说话,被这两姐妹灾民般的吃相吸引。看看左边的,又看看右边的。   程进看了一会,猛然笑出了声,低声说,“怎么饿成这个样子。”   顾惜吃完了饭,时间却已经晚了,她就犯困。顾念也是。   戴邵东一看,眼看没办法谈事情,就打发了顾惜回去,他自己和汤念聪说,后面再有问题,可以电话联系跟进。   程进一定要送,顾惜却说已经叫了自己的司机过来,戴邵东这才放心,把顾惜姐俩送到楼下,看顾惜上了自己的车,程进一起下楼,但晚走一步,问了几句戴世全的事情。   而后他看着程进自己开车,走了不一样的方向。   ******   顾惜的车到家的时候,程进的车已经停在门口。顾惜攒了一晚上的火气,自己开了车门就下车。   顾念心惊肉跳地从另一边跟下去。   程进也下车走过来,冷风吹的他西装纸片一样薄不经风。   顾惜走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谁让你上去的?”   程进看了看被推的位置,好像没想到顾惜会和他动手,他不可思议地说,“我哥知道你打人吗?”   顾惜说,“教训你这混小子他该谢我。”   顾念看的目瞪口呆。   就见角色好像完全翻转,顾惜又气道,“我特意给程琦打过电话你还跟上去,等明天程琦回来,我让他把你送回美国去。”她说完叫顾念,“走,回家。”   程进一把扯住她,被风吹的一个哆嗦,他立起西装领子说,“你刚刚和汤念聪在卧室干什么?”   顾惜扭头,恨不能抽他一巴掌,气道,“我给你哥打电话。”   程进说,“那也没人看见对吧?”   “你敢威胁我?”   程进笑着说,“我知道你的为人,上去就是逗你玩玩,你别告诉我哥,我也相信你。”   顾惜狠狠踢了他一脚,甩开他,拉着顾念上楼去了。   程进站在楼下,觉得腿梁骨还有点疼,但也只是一点,顾惜没劲。他转身上了车,拿出手机来。   “哥,人回去了。”他对那边说。   ******   两个小时前,   程琦拉开门走出来,对走廊上的Mac说,“老三是不是已经跟去了国际酒店?”   “对。”   “那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别在外头等,直接上楼去,然后把顾小姐负责送回家。”   Mac有些不确定,“您的意思,让他直接上去客房找顾小姐?”   程琦说,“对。”又一想,说,“你告诉他,顾小姐受了点委屈,让他想办法惹顾小姐发个脾气。顾小姐在咱们家门口受了委屈,这口气要是不出,今晚该休息不好了。”   Mac呆呆地看着程琦,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从未有过,直白吩咐的命令。   拨电话的时候他想,这就是转移注意力吧,故意找个错让对方抓。如果今晚顾小姐不挑三哥的错,就一定会想到米小姐,那胡思乱想还怎么睡觉?   顾小姐要真把注意力放在了米小姐那边,那琦爷明天可就要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有点迟了哦。 ☆、第109章   顾念一晚上没有睡好,接受的信息太多,令她好像脑袋格外清明。她翻身,看着天花板,就想到这房子的来历,戴邵东。   戴邵东是程家的亲戚。   姐姐去剧组看自己,陪着去的人,还和导演熟悉,可自己都不认识。顾惜不可能有娱乐圈的人脉。所以这个人,应该也是程家的关系。   那么结论就是:自己好像突然上辈子烧了高香似的工作越来越多,应该也是程家的关系。   这种无所不在深不可测的关系好可怕。   她翻了个身,想去隔壁卧室问问她姐。今晚上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她姐问了没有,不过问有什么用。   ——这男女一面倒的关系,明显带着胁迫的成分。   顾念捂着被子想哭,她们姐妹俩怎么这么命苦。如果是她被强取豪夺还没什么,她以前有心理准备。可她姐那么本分一个人,跟过这样的男人,以后这男人不要她姐,她姐该怎么撑下去呀……   那天那个男人,一个背影都带着清澈的贵气,贵的她都不敢仔细打量,完全买不起的东西看也没用对不对。   她拉开窗帘,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忧伤,觉得也许到最后,她姐穷的就只能剩下钱了,她以前就怕没钱,现在才知道,还有比没钱更可怕的生活。这一场自己看不懂的风花雪月,恐怕就是她姐的一辈子……她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昏昏欲睡,最后想到的是,演员也是文艺工作者,她入圈半年,现在也会文艺了。   顾惜与她不同,她太累了,打了个电话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了大早,顾惜七点就起床钻进了厨房。想着顾念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赶紧做点好吃的塞到妹妹肚子里最实在。   顾念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她朦朦胧胧间,听到门铃响,而后好像有人在门口说话。她就下了床,她现在已经不住这里,但她的房间还在,走廊第一间,斜斜可以望到门口。   拉开门她就愣住。   她姐站在门口,那个“可怕”的男朋友正进来,后面跟的人递过来两个异常好看的花篮子,里面装满了像是吃的。   那人亲手接过东西,外面的人合上门。他就拿着东西往厨房去,对她姐姐说,“我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咦——你已经做饭了?”   顾念跟出去一点,站在门口。   说话声就从厨房传来。   就听那男人又说,“你怎么一大早就包馄饨。”   “我给念念做的早饭,你吃早饭了吗?”她姐的声音柔柔的。   咦,顾念奇怪,她姐怎么一点没生气,说话声还挺亲近。   就听男人又说,“你几点起来的,昨晚睡那么晚。”   顾惜说,“把酱油给我,还有醋。”   顾念探头出去,看到厨房里,那男人已经去了大衣,正打开她们家橱柜,从里面熟门熟路往外拿酱油瓶子。酱油瓶子刚递给她姐,他就边挽着袖子说,“我给你帮忙,还要做什么,——我切鸡蛋皮吧。”他说着往厨房里面去,不多时传来了水声,估计在洗手。   顾念红肿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怎么他还给她们家干活?而且她姐还没有拦?   就听顾惜说,“你切快点,然后把小葱也切了。”   男声说:“我怎么就切不出你切的那么好看?”现在有墙挡着,顾念看不到了他切的什么样。   顾惜说,“昨天怎么回事,阿进打电话和你说了吗?”   “说了……”男声答,语气乖乖的,“我说他了。他昨天知道你车走,就追了过去。——他还小,我以前也不太说他,回头你慢慢教他。”   顾念想,原来这人在她姐面前是这样的。   却见顾惜把酱油瓶子放回柜子里,柜门一关,说道,“昨晚的女人是谁?”   “什么?”男声很讶异。   顾惜看着厨房里侧说,“就是去你们家的女的。昨天我电话里没问,就等今天见你了,你好当面告诉我。”   “那是去找程思的,怎么是个女的吗?”   男声问的自然,顾念往前挪了两步,趴在对面的墙上,这样听的更清楚。她姐还看不到她。   厨房里   顾惜看程琦把小葱切的一丝不苟,刀法规律,她洗了手,拿白餐布擦了擦,说道,“当然是女的,你装过头了,去你们家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就像我昨晚没告诉你我见了她,可你也能知道。”   程琦抬头笑看着她,“昨晚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   顾惜餐布一扔,她说,“你不用说好听话哄我,那你倒是说说,那么晚一个女的到你们家是谈什么事情?以我的阅历,竟然看不明白。”   程琦切完了葱花,都搓到小碗里,洗了手,凑到她跟前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顾惜转身拿出两个小碟子,“那你等会就看着我和念念吃饭。”   程琦顿时露出委屈脸,他说,“旁边还蒸的包子,好香。”   “嗯,蟹黄的,不能给外人吃。”顾惜把调好的醋汁倒进小碟里。   程琦妥协了般说,“那是程思的女朋友。”   “女朋友。”顾惜拿起香油瓶子,看向他,“国外的?”   “对,一直在国外。”程琦说,“昨晚上门也就停了一下,程思就陪她去酒店了,你昨晚要是多待一会,就能遇上。”   顾惜没说话,她打开柜子拿出芝麻来洒进碗里,芝麻,香油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带着醋的醇香,她心里莫名还是有些不舒服,如果是程思的女朋友,又从国外来,为什么程思没有去接人,还让女孩到门口自己下车来和门禁说话。   而且那女孩,给人的压迫感很强。隔着老远都令自己不舒服。和程思一起,完全压不住的感觉。或者说,那女孩身上有契合程琦的东西,才是令她膈应的地方。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碟子,倒进醋汁,低声说,“其实昨晚我以为是去找你的,但你说和你没关系,我就相信你。”   程琦从这句话里,听出自己的信用其实一直是负极状态。看顾惜低着头,早上起来也没有梳洗打扮,就忙着在厨房给妹妹做饭。   他答应过她太多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不止如此,还让她心里担惊受怕。   但你说和你没关系,我就相信你……   程琦走过去,从后面搂住顾惜,轻声认真地说,“你心里别乱想,我遇上你,是拿命换的运气。”   顾惜侧头说,“真是没节操,为了哄一顿饭吃,真是什么好听话都舍得说。”   顾念慢慢退后,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火上的开水冒起热气,顾惜说,“该下馄饨了。”   程琦的手不松,反而紧了紧,锢住顾惜,靠在她耳边说,“我有东西送给你,你现在要,还是晚上要?”他说完顺势咬了下顾惜的耳朵。   是真的咬,轻轻的一下,像才长牙的小猫咬人的手指。顾惜一下浑身就热起来,躲开说,“大早上做饭呢。”   程琦搂着她,在口袋一套,拿出个丝绒的盒子来。   顾惜垂目看着那盒子,心开始狂乱,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闪亮的戒指。三颗方钻,一大两小,不是大到很抢眼的那种俗气,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拉起了,戒指没有征得同意,就慢慢被套了进去。   一寸一寸,到指根。   不大不小,正好。   “上次去美国的时候定的。”他的声音传入耳中,旁边是等着煮馄饨的水,鸡汤在电炖锅里冒着热气,小包子在笼里越长越白胖。   程琦的右手,慢慢伸进去和她十指相扣,他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戴结婚的婚戒,这个我挑了好久,又可以帮你挡工作中不必要的麻烦,又可以让我安心,能体现品位还不显眼,你觉得好吗?”   顾惜点头,“很好看。”她觉得自己有点木讷了。   无名指的位置被定了,滚滚红尘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顾惜……”程琦靠着她低语,吻和话语都钻进耳中。   顾惜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程琦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每次在床上,他就会这样。顾惜的心头火热,贴着她的人身体起了变化,他的身体是她的,这样被拉着手,感受着,她就已经要情潮迭起。   程琦翻过她,唇也落了下来。   顾惜想到家里有人,推他一下,程琦转身搂住她,靠在另一面的墙上。天大地大,这个角落,谁也看不到。   ******   顾念在屋里转圈,她现在觉得那人更可怕了,原来不止有手段,更能放下身段,娱乐圈里能红的都是这种,豁的出去是技能。   她的忧愁更甚,等她姐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在屋里转了多久,最重要的,她觉得很难面对这个姐夫。   顾惜又在外敲门,“念念,你现在起来吃早饭吗?”   顾念拉开门。   顾惜站在门外,一看她已经起来,顾惜说,“那先刷牙来吃饭,我可给你下馄饨去了。”   顾念点头。几步之外的位置,程琦正看着她,他好像有点愣神。   顾念的包在客厅,里面有她的化妆品,她往客厅去,从包里掏东西,却发现那人好像还在看她。   她的感觉没有错,程琦的确在看她。他以前和顾念只见过一次,多数是看照片,此时看她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早晨的光从阳台透进来,她坐在自己摆的沙发上,正往外掏一个个小包,很多个,都很女孩气很可爱的东西。顾惜的包里没有的种类。   程琦的眼神直直的,顾惜在他身后几步远,正把馄饨一个个捞出来,放进鸡汤里。   顾念站起来,身上是两件套的睡衣,睡衣上有小花,有蕾丝,衣角一个小小的熊,她抱着几个小包包往洗手间去,身材纤细苗条,那睡衣在身上晃荡,小熊像在打秋千。   顾惜从后面端了碗出来,看程琦盯着顾念,眼神很复杂,她问,“怎么了?”   程琦一把把她拉到厨房,还反常地关上门,很崩溃地说,“你为什么要她穿你的睡衣……那个我搂过,我抱过,我每天晚上睡觉都摸来摸去的睡衣……那花边,那衣角的小熊……我刚看的清清楚楚。”   顾惜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停了几秒,她抬手,安慰地拍拍说,“你误会了,那是我妹妹的,我们俩买的姐妹装,一样的。我的还在咱们房间,很安全,放心。”   程琦闻言更崩溃了……他的花边,他的熊,他的老婆,怎么可以批量复制呢。   作者有话要说:   琦爷已经崩溃了,原谅他的语无伦次o(>﹏<)o ☆、第110章   早饭吃的异常别扭。   顾惜不知道程琦那么心思深沉的人,怎么会对顾念的睡衣那么在意。整个人闷闷不乐,从未有过的样子。   而顾念更别扭,吃饭的时候一直怕那个人又看她,她对程琦有种说不出的怕,就算早晨他好像姐夫一样陪着她姐在厨房做饭,她还看过他拿酱油瓶子,可顾念也忘不了前一晚的事。   顾惜有心多问两句,但她还得上班,真是想耍花腔也没时间。昨天戴邵东和汤念聪谈事情,今天一定一早就会去公司找自己。   今天要谈公司人员配置,还要……她一边吃饭一边想工作。   顾惜喝下最后一口汤,站了起来,一看顾念碗也剩下一口汤,她柔声问,“念念,你吃饱了吗?”   顾念一边喝干净最后一口汤,一边站起来,把碗递给顾惜,嘴一擦说,“不要了,吃饱了。包子好吃,再给我装几个,等会我在路上吃。”   顾惜接过碗去了厨房。   程琦又看向顾念。   神色很难懂。   顾念顿时心慌,不敢看他,对顾惜说,“姐,我去化妆。你别给我装到饭盒里,装到食品袋就行。”   “好。”顾惜说。   程琦放下了筷子。   顾念一溜烟钻去洗手间,这个“姐夫”怎么喜怒无常,她姐知不知道他那样轻轻看人一眼,就能心理折磨人。   她不知道,程琦也很难过。   这位先生,生平第一次吃醋了。   程琦心里难过的不行,想不通,怎么还有人这样理直气壮的吩咐顾惜,吃完饭一推碗就行。他还每次都帮着收拾桌子呢……他站起来,默默端着自己的碗去厨房,不开心。   顾惜侧头看到他进来,拿出食品袋,把包子装进去,低声自言自语,“这等会都凉了,怎么吃呢。”语气很担忧。   程琦看着那包子,心里生出一种想抢夺的冲动。   这简直太荒谬,他都不敢相信。   顾惜看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柔声问他,“你怎么了?有话想和我说?”   程琦一听这声音,也觉得不高兴,顾惜也是这样和她妹妹说话的。他以前知道顾惜对她妹妹不错,可是亲眼见到和知道根本不一样。他都不舍得顾惜做饭,凭什么要她给别人做,何况之前三个月都没吃过顾惜做的饭。   更甚至,他今天吃了顾惜做的饭,也是占了顾念的便宜。   那关怀,那柔声细语,都应该是自己一个人的。   顾惜和他擦肩而过,拿着包子放在客厅桌上,提醒顾念等会带,一转身,看到程琦还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碗,她伸手把那碗拿走,放进水槽里说,“吃好了吗?”声音还是柔柔的。   程琦说,“我还想再吃呢,碗被你拿走了。”   顾惜正弯腰在调洗碗机,闻言看向他,“那你不说。”她又去橱柜拿出一个干净碗,“那我重新给你调一碗不就行了,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程琦从来都没有这样外露过不高兴,他也不想不高兴,可心里很酸呀,他走过去,楼上顾惜说,“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必须和她谈一谈,关于住宿的问题。住宿比吃饭更令他困扰。   顾惜说,“可以呀,下班后吧,我今天上班不能耽搁。”   程琦看她拿出芝麻,左手上的戒指一闪一闪,她动一下,那钻石就折出五彩的光来,这是一位专做复古首饰的大师作品,现在只做很少量不能推的定制。   程琦觉得,女朋友戴上戒指的愉悦都要被冲淡了。   顾惜已经装好一碗馄饨,转头对他说,“你这样一直搂着我,我竟然还可以做饭,也算奇迹。”   程琦放开手,心口飘过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我不喜欢你妹妹。   这话一过心口,他好像舒服了些。   顾惜已经把碗给他放好,看了看表,说,“快点吃,温度正好。”   小香葱混着香菜,上面还飘着芝麻,香气在这里也能闻到,程琦走过去,心很酸,其实他很想和顾惜发个小脾气,但是发脾气得看看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发脾气是为了她哄自己,她要是不哄那可怎么办?   他坐着吃饭,试图找回进门前的自己,但是听到里屋顾念打电话的声音,他又不由皱了皱眉头。她拍戏拍多久,以后回来还偶尔来和他们住吗?   想到这顿饭,还有那睡衣,他已经觉得够够的!   就算偶尔一起住一晚,也不行。   顾惜已经收拾好厨房,走出来说,“我去换衣服,晚上一起吃饭好吗?”她忽然弯腰,在程琦脸上亲了一下,“想吃什么告诉我。”   那轻轻柔柔的触觉,好像瞬间融合了人的心,程琦顷刻就心花怒放。他拉起顾惜的手,又搂上她的腰,说,“……还是我做吧。我又学新菜了。”   话一出口觉得好心酸,其实他想吃饺子。   ******   顾念不敢多呆,本来要和她姐去公司的,可是这地方令她太怕了,所以顾惜叫了安星来送她。   程琦好像是唯一的无业游民,顾惜上班也不让他送,他被司机接回了家。   顾惜一到公司没多久,戴邵东果然就到了。办公室说话方便,秘书放下咖啡一走,他就说,“出大事了。”   “怎么了?”顾惜整理着桌子,今天要做的事情,文件,都排列好。   戴邵东敲了敲桌子,不满道,“真的出事了。”   顾惜看向他。   他神色很别具一格,顾惜竟然看不懂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说,“你这表情我还真没见过,好像天降横财砸晕了,又像天降横祸无法接受。”   “你……”戴邵东瞅着她,“还真又说中。我爷爷昨天去程家,没谈成。”   一句话,成功让顾惜安静。她不收拾了,呆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谈成?这事情,还能谈不成,人不是都关起来了。”   “关起来又怎么样。程家人气没消。”戴邵东抬手揉了揉眉头,“我昨晚一晚上没睡,今早回家又听到这个消息,其实现在也很震惊。”   顾惜木木的,她当然知道程琦宝贝,那样也是赔不起的。可戴世全亲自出马,以戴世全今时今日的地位,竟然还能谈不成……程家竟然会这么不给面子。   她慢慢地坐下,“那你们家准备怎么办?”   戴邵东说,“还能怎么办,程家的老爷子有点背景,当年为了要儿子,曾经做过非常惊世骇俗的事情。所以他放不下,不会轻易松口,原本我爷爷也有心理准备。”   顾惜的嘴动了动,不想问那惊世骇俗的事情是什么,事关程琦的父亲,如果要知道,她希望是程琦告诉自己。   顾惜说,“其实我也觉得你爷爷挺无辜的。可是毕竟死了人,那个因为你们家而死掉的女企业家,你们家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个很快就能出结果,会还对方一个公道。”他停了一下,忽然说,“顾惜,你今天有什么事?”   顾惜说,“本来要和你谈人员招聘的事情。如果你爷爷不准备清算清酿,那我们把新旧公司一合并就不用请那么多人了。”   戴邵东站了起来,“那行。我爷爷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个。你和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惜跟着站了起来:“去哪儿?新公司吗?”   戴邵东把大衣递给她。   ******   一个小时后,顾惜到了公墓。   她沉默地跟着戴邵东走,从戴邵东反常地提出先去花店开始,心里就有种强烈的预感。   深冬寒冷寂寥,这里空无一人,冰寒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戴邵东顺着路拐了好几下,拿着电话还对了还几次,才拐到地方。   戴邵东弯腰,把花放在了前面。   顾惜看着墓碑上的字,抬手捂住了嘴,忍下倒吸的一口凉气。   “顾西”   多么久远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戴邵东说,“看到和你名字差一个字,很惊讶对不对。”   顾惜点头,没说话。   这是尽头的最后一个位置,应该还是个好地方。   戴邵东说,“这就是平城因为我去世的那位。”   顾惜说,“你怎么拿到骨灰的?”不是说自己埋在公墓吗?   戴邵东说,“那个当时有人帮忙,只不过运过来也费了点时间,在外面停了一阵子,后来才安葬。我心里有愧,一直都没来过。”   顾惜:“……”   戴邵东侧头看她,今天没有风,就是冷。顾惜没有戴围巾,他抬手,拉了拉顾惜的衣服领子,放下手,他说,“她没有家人,孤身创业,所以现在就算想还个公道,我也没地方还。”   顾惜慢慢蹲下,那墓碑近在咫尺。   戴邵东低头看着她,说,“顾惜……你说,人要是犯了这样的错,该怎么弥补?”   顾惜低声说,“……我不知道。”   女孩的声音温柔低婉,这样说不知道的时候,有种令人无所适从的心疼。   戴邵东觉得自己也确实是难为顾惜,她就算聪明,可是这种事情连他爷爷都没有办法,顾惜能怎么样。   他伸手把顾惜拉起来,“这事是我自私了。总在心里压着,除了你,也没办法告诉别人。但忽略把情绪专加给了你。”   “走吧,”他转身而去。   顾惜跟着,走了一会,轻声说,“既然人死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有些错,只能对自己自欺欺人,用精神胜利法。”   戴邵东回头看她,忽然长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总告诉自己,因为这场名利之争,让我失去我最爱的人,都是报应。”   顾惜看向前方,路很窄,她说,“其实你一直都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她。这是两回事,你失去爱人是因为你们俩沟通上有问题。”   戴邵东放慢了脚步说,“事情一直就没有断过,我和你说实话,当时咱们俩结婚的事情,我那段时间状态非常不好。整个人好像都失去了方向。怕惹我爷爷不高兴,就赶紧找个人代替。”   顾惜说,“有时候思维是会陷入死胡同的。我理解你。”   戴邵东继续道,“可后来,一下形势就逆转了,咱们做了眼镜店的事情之后。我才发现慢慢找回状态。”他忽然停下脚步,对顾惜说,“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顾惜,无论发生任何事,你在我心里,都是我的好朋友。”   顾惜微微一笑说,“你知道我们以后工作会走的近,所以有些话想提前说清楚,不用这么婉转我也听的明白。“   她说完笑着往前去,戴邵东跟上。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他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男朋友,我看你今天戒指都戴上了,别是昨天让汤汤吓的。我觉得你这人太谨慎,真怀疑你就是怕麻烦,故意说已经有了男朋友。”   顾惜望着前面,走了五六米,说,“那这样吧,这周末他要给我过生日,你来吧。”   “过生日?你生日11月,今天都12月了。”   顾惜说,“他那时候没在,一定要给我补上,我也没办法。”   戴邵东半点不信,说,“那他是干什么的?在哪家酒店给你过?”   顾惜停下脚步,看着他说,“在方毕纯的美术馆,据说要包场。不过他那天有事还是不能到,但你觉得我有钱会做这种事情吗?”   戴邵东完全愣住,指着她说,“真土,包方毕纯的美术馆,你以为有钱就行了吗?那地方我可从来没听说还能包的。”   顾惜说,“所以有时候我都觉得和你无法沟通。你今天找我不是说你家里的事情吗?怎么还有心思管这个。”   戴邵东说,“那有什么好说的。过段时间你自然也会知道。我爷爷惹不起程家,准备全家都移民,家里的生意能搬的都搬去国外,不能搬的,国内留给我。”   “什么?”顾惜身子一歪,差点栽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个小剧场:   顾惜和戴邵东谈到程家时,心里活动其实是这样的:   “以戴世全今时今日的地位,竟然还能谈不成……程家竟然会这么不给面子。”那完蛋了,这公公一定很难相处,他这么宝贝程琦,自己现在戒指都戴了,以后是奔着结婚去的,那这公公是不是代表着很凶很可怕。   还有程家原来比我以为的还要门阀高不可攀。   程琦此时在家,正在对着电脑学做菜。他很忧伤,丈夫的功能什么时候才能正确体现。   丈夫两个字倒读,才是功能之一,“付账”“付账”“付账”   他不要只是当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厨师。   ******    ☆、第111章   顾惜已经被戴家的雷霆速度惊呆了!   “竟然要全家移民?”她站在冬日的墓地里,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蹿,对方要多可怕,才能吓到戴家这种家族,举家移民呀。   戴邵东看她脸都白了,说道,“你是担心我吧?我没事,我家好歹和程家有亲戚关系。这事情我也算个间接受害者。昨晚上程进不是还来了,我合计就是为了安我的心。”   顾惜无语地望着他,莫名觉得手指上的戒指有点烧手。   戴邵东说,“其实咱俩说,你觉得我这事是不是也算因祸得福?现在家里再也没人难为我。”他嗤笑了一声,嘲讽之极。   顾惜茫然地说,“这九转十八弯,竟然走出了这样一条路,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戴邵东推了她一把,“边走边说吧,这地方太冷,你穿的少。”   顾惜说,“我以为你要带我去新公司。那边有暖气。”   戴邵东抬手摘下自己的围巾,“要不给你戴。”   顾惜推开说,“还是别了。虽然我也很冷,咱俩保持工作距离,对你和我都好。”   说完不看戴邵东的表情就往前去,她现在心里翻了天,程琦一定知道了,早上说有事说,会不会是和自己说这个。   “那现在具体是什么安排?”她低着头,前途一瞬间又渺茫,戴邵东家生意那么多,他现在显然分身乏术,怎么还可能和自己办公司。   戴邵东说,“我今晚要飞港城,刚刚的决定是我爸爸带回来的,他和我早上见了面,现在估计应该已经到机场了。这事情也没别的办法,总得程家消了火气,回头过几年再回来也没什么。”   顾惜说,“你二伯他们也都去吗?”   “都去。”戴邵东说,“我爷爷少了一个儿子,不敢再冒险。”他语气平淡地说。   可正因为语气平淡,令顾惜更加不安,至于吗?她不敢问。   戴邵东看她不说话,反而安慰道,“这事你一想也能明白,程家就一个儿子,那个程进和程思,都是小时候抱回去的,为了陪着琦爷长大。”   顾惜心里装了愁绪,说道:“那你们家是不是觉得,因为你妈妈和程家的关系,你这里现在反而是更安全的?”   戴邵东叹了口气,说,“顾惜你想的没错。咱们的合作是要发生变化了。”   顾惜说,“我知道,没关系。”   “上车说。”   已经走到了墓园门口的停车位,戴邵东远远看了大门一眼,给顾惜拉开车门说,“改天我再自己来。现在说说咱们俩的事情。”   顾惜坐在副驾驶,看戴邵东上了车,车慢慢地开出去。   戴邵东说,“咱们的饮料品牌做的不错,这条路是你带出来的。能不能做心里都有数,我也不和你客气,帝景城这边我家的生意乱,我爸爸得留在港城接手那边的事情,这边我实在就无暇再去自己创业了。”他看向顾惜,“你一个人单干怎么样?”   顾惜说,“单干没什么,品牌销的不错,咱们本来是要做大,找到自己的饮料基地,现在情况起了变化,这种模式也可以生存。”   “我家的饮料基地卖给你一个怎么样?”   “啊?!”   戴邵东笑,“不开玩笑。家里的生意太乱,虽然晚上才商量,但是逐步把能卖的都卖掉是一定的。”   “这个我得想想。”顾惜低下头,戒指在指头上点点的亮着,车行一段,光一照就能发出存在感强烈的光。   她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再创业几天,以前我一心想做点事情。但现在有了男朋友,他家不在这里,如果结婚,我也就不能留在帝景城了。”   戴邵东惊讶道,“你手上的戒指,难道是求婚戒指?”   顾惜右手抬起,搭在左手上,盖住那戒指说,“不是……是现在还不是。”   可也只是现在而已,有件事她和程琦一直没有明说,就是,如果怀孕了怎么办?俩人没有避孕,其实她知道程琦的意思,他留出空间让她工作,甘愿当一个不影响她的男朋友。可她的退让,就是没有避孕,俩人无声的彼此妥协,怀孕的日子,就是她人生转型的时候。   戴邵东也好像想明白了她的话,说道:“国内单身女性数量不断扩大,刚刚咱们见过的那一位顾小姐,当时都32岁了,也没有结婚。说实在的,我有时候还觉得你有这个趋势。其实早点结婚也是好事。”   顾惜闷闷地说,“人没有碰上合适的,自然只想一个人。等到那个人出现,做出妥协也是天经地义的。毕竟遇上自己真的喜欢的人不容易。”   “那倒是。”戴邵东抽空看了一眼顾惜,“所以说,你也不知道自己准备创业几天,是这个意思吗?”   顾惜说,“我和他……认识的比较突然,所以生活一下就打乱了。这个公司我可以先接下来,起码得把咱们欠银行的钱还了。”   戴邵东笑起来,“让他还呀,一亿都还不起,那就别娶你。”   顾惜看向他,幽幽道,“原来你已经把债务转加给我了。”她明明只借了五千万,另外五千万是戴邵东自己借的。   “能者多劳。”戴邵东把车拐上高速,说道,“本来我也可以当个股东,可是我觉得这样对你压力更大,不如我的那份让给你,你一个人谁的脸色也不用看。回头有钱就还我,要是真赔了……就再说。”   顾惜觉得这问题真不是这么简单,自己应该和程琦先谈谈,但就算谈也好,自己得先把欠银行的钱还上。   不能真的还没有结婚,就先让程琦帮自己还债。   她的手不由自主挨上小腹,程琦这次回来才三天,自己要是怀孕,还得一个月才知道,那么如果真的怀孕了,程琦是会让自己工作,还是一怀孕就让自己结婚?   奉子成婚——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她忧愁地想,其实她也想过避孕的,可是程琦那个人……算了,回家再说吧。   ******   顾惜的事业发生了大转变,所以她下午提前下了班,去了程琦家。   一回到家,程琦果然正在厨房学习,他站着料理台前面,旁边还有电脑,一个男人在电脑里用英文教人做菜。   他看到顾惜,就抬了抬手说,“过来抱我,这个汁要一直搅,我不能过去。”   顾惜放下包,走过去,抱了他一下,发现不对劲,抬头问,“为什么你不能抱我,我就一定要过来抱你,我们可以选择不抱的。”   程琦笑着低头,吻她的脸。   顾惜立刻躲开,人也退开一步,“你别亲我,我得先上去洗澡,今天去过墓地。”她转身往楼上去,走了两步,回头问程琦,“你知道了吗?”   程琦纯洁地摇头,“我一下午都在家给你做饭呢。”   顾惜转身往楼上去,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   洗了热水澡,从衣柜里拿衣服,发现里面多了很多女装,顾惜转头看了看卧室,奇怪地想,程琦回来三天,第一天晚上俩人住在酒店,然后回来那天就去看了顾念,自己其实很久没过来了。   她换了衣服下楼,问程琦,“衣柜里多了衣服,你带给我的?”   “看了吗,喜欢吗?”程琦关了火,走过来抱她,“你过来也得换衣服,对吧。”   顾惜的头发还是半干的,程琦摸了摸说,“上楼去给你吹头发吧,你是不是想多见我一会,才连头发也没吹干。”他牵着顾惜的手往楼上去。   顾惜回头看他做的饭,什么东西都没看清。   程琦说,“现在才四点,你饿了吗?”   顾惜回头,随着他上楼,说,“我回来早是找你有事情说。”   “那正好,我也有。”程琦加快了步伐。   顾惜从楼梯上望去客厅,明窗净几,料理台上的薄荷叶香菜叶翠绿喜人,像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她说,“程思和程进呢?”   “都出去了,晚饭时候你能见。”   吹风机嗡嗡的一阵响之后,顾惜的头发干了,她坐在梳妆台前面涂护手霜,动作很慢,淡淡的玫瑰香气飘在空气里。   她的手摸在梳妆台的桌面上,这东西,也是程琦给她添的。   程琦从镜子里看她,顾惜的头发又长又直,她这样低着头想事情的样子,他就觉得挪不开视线,随即想到很重要的问题,“……那睡衣,以后你别穿了。”   顾惜抬头,从镜子里看他,“过了半天,你竟然还没有忘。”她转头来,不可理解地,“你是不是对我妹妹有偏见?”   程琦摸着她的头发,不说话。   顾惜想到戴邵东曾经说顾念,语气中潜藏的瞧不起,很伤人,她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生气,“她以前是想的不够周全,可也没干什么,我就不明白了,她又不是要嫁给你们,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接受不了最少可以尊重对方。”   程琦说,“我又没说什么。”   “你是没有说,你都放在脸上了。”顾惜左右看看他,“我觉得你在我面前,和在外头的样子一点不一样,你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程琦一下笑起来,一把搂住她,“没。”   顾惜挣扎,“我觉得有,你早上看到顾念的样子自己没看到,你都凌乱了知道吗?”   程琦搂住她,闷声笑的更厉害,手也顺着顾惜的家居服伸了进去,“也就是看到她穿你衣服的时候,但这原因你怎么能不知道,别人也许不懂,你怎么也不懂……”   他猛然抱起顾惜,两步走到床边,一下和她倒在床上,顺势就压了上去。   顾惜立刻反抗,心里冒了火,他总这样,霸道的我行我素,“大白天的,你……”   程琦抓住她双臂,立刻锁在身侧。而后手艰难地伸向她的脸,拿去脸上的头发,一根一根,好像要把那不听话的发丝都摆好。而后他俯身,亲了下顾惜的眼睛,说“……我每天搂着的,抱着的,让我瞬间可以冲动的衣服,竟然穿在别人的身上。你不知道你们两姐妹身材挺像的吗?”   顾惜:“……”   程琦整个人都压了下来,头枕在她肩上,也不嫌弃姿势难受的说,“那睡衣,你以后不能穿了……男人和小姨子应该保持距离,难道你没有听人说过荤话,‘小姨子,半个妻’,我这么爱你……只想爱你……当然不高兴别人因为像你而引起我的注意力。”   顾惜只觉得那声音立时穿透衣服,直击自己的心脏,正中靶心一般。不止怒气烟消云散,竟然还生出甜蜜来。   就感觉程琦的手又伸进自己衣服里,轻柔而果断,他说,“所以我决定了,以后就算结婚,你妹妹也不能和我们一起住。顾惜……我要只对你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我不要像你的人在我眼前晃。”他低头,看着顾惜的眼,“……我只想眼里看到你”   没有吻,顾惜已经晕头转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吃醋从来都是技术活。 ☆、第112章   暮色低沉,客厅里的灯全都亮着,如清澈明亮的早晨   落地窗一侧留着缝隙,奶白色的纱质窗帘低垂轻颤,挡住寒冷,放进来新鲜的空气。已经快要六点,程进和程思还都没有回来。   程琦半搂着顾惜坐在沙发上,顾惜躺着,头枕在他的胸口,手里拿着电脑,旁边还有半碟削好的苹果,程琦右手的叉子上,还有半块。   “这个是什么?”程琦用叉子点了点电脑上的图片。   顾惜说,“戴邵东见过汤念聪,本来我们有个想法,就是后面添加上绿色果汁的饮品。只做现在这种轻型饮品品种太单一。”   程琦把苹果喂给她,顾惜吃了。   程琦说,“这些设计都是你做的。”   顾惜仰头看他,说,“小公司,节约成本。而且我们咨询管理公司原本也需要具备这种业务能力。”   “……你挺不容易。”   “你也不容易。”   程琦语气敬佩,顾惜语气同情,俩人说完,都笑起来。   顾惜听到那笑声,隔着程琦胸口传来,他温热的身体坚实而安全,这样搂着自己,满满都是宠爱之意,她以前没有被人宠爱过,可是程琦一回来,她觉得自己身为女人的另一个作用完全就凸显了。他不在,她像男人一样工作。   她仰头看着程琦,“咱们说说你回来之后的事情吧?”   “好。”程琦又喂给她一块苹果。   那苹果切的特别小,但程琦一块也没吃,只给她。   顾惜嚼着苹果,觉得这是她有生之年吃过最好吃的果类。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谈,你是什么打算?”   程琦低头,温柔地瞧着她,从上往下,只能看到她的头发顶,黑亮干净,那每一根发丝,都被自己摸过整理过,属于他的。他低头,下巴轻轻挨上说,“我也不知道,都随你。”   顾惜说:“我妹妹说想结婚,你知道吗?”   程琦停了两秒,闷声笑起来,“好像我必须无所不知,什么事情都要知道一样。你妹妹要结婚的想法,我怎么可能知道。”   顾惜一想也是,这个他绝对不可能知道。   程琦说,“那我送她一套房子吧,正好她以后有自己的地方,不用总来咱们家。”   顾惜又觉出不对来,刚刚楼上乱花迷了眼,现在她脑子可清醒着呢,想了想,坐起来看向程琦,“你是不是真的对我妹妹有看法?”   程琦对上她质问的眼神,一时摸不着,“什么看法?”   看法一般都是负面的,不好的,他觉得纵然自己心里吃醋顾惜对顾念好,不喜欢顾念穿顾惜穿过的衣服,可也不至于被顾惜发现。   顾惜说,“你知道戴邵东当时为什么来找我替他去扮新娘?”   “难道还有你没告诉我的?”程琦身子慢慢靠向沙发,准备偷个懒,这几分钟不用当靠背。   顾惜也动了动,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说,“那时候,戴邵东来找我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我妹妹的照片在街上,大家都能认出来不好。可是后来那天婚礼你忽然来了……”   程琦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顾惜睁着大眼睛,继续说,“他紧张的要我去见你,我当然不想去,对吧。都不知道是谁,我就是个临时工,”   程琦一下笑起来,“我还不知道,有这一段。”   顾惜晃着他。   “好,好,你説。”   顾惜说,“然后他急的没办法,才冲口而出,如果我去,就帮忙捧我妹妹,以后不让她去那种饭局。”说完她看着程琦,“你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对我家人有意见。”   程琦心里顿觉悲催,早知道用这个借口了,这可比自己调整了一下午,想到的离间计更为合情合理。只是之前一味吃醋,把这给忘了。   他沉下脸说,“她害你跟着倒霉,我倒是比较在意。”   顾惜又晃了晃他。   程琦说,“我说真的,早上就是见她在你面前,理直气壮让你给她端饭洗碗,心里不高兴。我都不舍得你干活,做饭,可现在你一提这件事,我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顾惜眨了眨眼,“你早晨在吃我妹妹的醋?”   程琦说,“重点在后半句话。”   顾惜扑到他怀里,“那晚都用美人计补偿了不是吗?”   程琦垂目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语气,“原来你也用的美人计……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自己用了来安抚你呢。”   顾惜一愣,笑倒在他怀里。   俩人从来没有这样开过玩笑,顾惜笑的脸都红了,她说,“你弟弟他们,你和他们也这么开过玩笑吗?”   程琦低声说,“我在外面要摆架子,不然他们不怕我了。”   顾惜说,“我觉得他们怕你,是因为你手段太多了。”   程琦一本正经说,“不是,他们俩手段也不少,只是你没发现。”   顾惜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生出想冲着那脸亲一下的冲动,她说,“你这屋子里都有监控,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咱们俩?”   程琦低头,小声说,“都放假了。回头程思和老三也会走。”   顾惜推开他一下坐了起来,“他们都要走?那你呢?”   “我自然留下。”程琦看着她说。   顾惜茫然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琦身子前倾,靠在顾惜脸前说,“那现在说刚刚的话题吧,如果我家里没人,你家里也没人,你说咱们以后是住在我家,还是住在你家。”   那气息,暖而近的晕在自己脸上,又暧昧横生,顾惜躲开说,“又骗我,为什么不是住你家,就一定住我家。我又没有答应要和你同居。”   “原来咱们还没有同居?”程琦伸手逗她的下巴。   顾惜的脸都热了,明明刚刚在楼上才疯狂亲近过。她伸手抓住程琦的手指,戒指在左手上闪呀闪,她以前没有想过会和人同居,从和程琦发生关系之后,他们就天经地义地住在了一起,当然窝是换来换去的,可人却是定了的。   她搓着程琦的手指,小声说,“我,我还欠着银行贷款呢……”   程琦想了两秒,女朋友这样说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还钱,那她是什么意思?故意问道,“你想我帮你还钱?”   顾惜抬头,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我知道你为了付出了很多,一直在这里陪我。可我这事情看起来没完没了……以前咱们俩,嗯……我那时候没有喜欢过人。现在情况不同,但我希望,无论如何,让我把银行的钱还了。”   程琦紧紧盯着她,看她含羞带怯的,说的语句凌乱,可意思还是很明白的。   他执意闯到她的生活里,把她的事情搅了一团乱,上次谈结婚她还犹豫排斥,但现在,她为了自己,愿意选择另外一条路,跟着自己走……   心里掀起了无法言说的惊涛骇浪,感激纠缠着感动。   他抱起顾惜,一下搂进自己怀中,“你是说,如果银行的钱还了,你就同意结婚?”   “我不同意可以吗?”顾惜指着自己的肚子,“上次说如果怀孕就结婚,结果没有,可是你总那样,迟早也会怀孕的对不对?”   程琦语气怏怏的,“什么叫总那样,上次咱们俩住了不到半个月,然后我离开了三个多月,你不知道日子多难熬。”他的语气像个孩子。   顾惜总是被这谁也见不到的另一面一击即中,她抬手,摸着程琦的脸,反而安慰他,“那你不是回来了吗?”   “所以咱们才应该把失去的时间都夺回来。”程琦搂紧她,靠在她耳边问,“那你说,以后住你家还是我家?”   顾惜:“……”   程琦等了一会,不见人回答,又问,“那是不是这次怀孕就结婚?万一你下个月就有了,咱们还要准备婚礼,我家客人多,得留出请客的时间,最少得五个月,到时候肚子都大了……”   顾惜:“……”   程琦也觉得这事是个问题,他皱着眉头,“而且你下个月银行贷款一定还没有还清,那怎么办?难道要肚子更大的时候才结婚?”他语气苦恼,“一辈子一次,我可不想婚纱照片上都是你大肚子的样子……”   顾惜迟疑,纠结地小声说,“要不……咱们”   “不行。”程琦直接打断她。   顾惜说,“我都没有说呢。”   “避孕不行。”程琦说,“其他都可以商量,你说。”   顾惜:“……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俩人都安静下来,这是个问题。   程琦觉得,顾惜要一段时间,把银行贷款还了,天经地义,那么要强的人,让她没进门先花自己先生一笔钱,当然说不过去。何况顾惜的饮品现在还在挣钱,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顾惜觉得,程琦也很忙,他舍得下时间事情,在这里陪着自己,眼看12月,程琦都留在帝景城断断续续一年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爱过自己,为自己付出过。所以她也想为他多考虑一点。   至于程家,以后的其他问题,以后再想也来得及。   在程琦和自己的这件事中,支配他们的从来都是感情和命运。   顾惜回看着程琦,“那怎么办?”   程琦与她目光相接,眼含纵容宠爱,他说,“要不就这样,等真的怀孕了,咱们俩再商量。”   顾惜钻进他怀里,抱着程琦的腰,怨念地说,“这叫什么事,把两个这么聪明的人逼成了这样。”然后又想到一件事,“是不是结婚前还要见家长?大着肚子去见人吗?”   程琦神往地说,“如果真可以,我家里人一定很高兴。”   顾惜:“……”   她当然不知道程家老爷子和程琦的协议,靠向程琦,又说道,“其实我公司借了一亿,注册资金用了一部分,其他的没花多少,但戴邵东是被我拉下水的,我明天先回公司算下账,看看接下他那部分之后,一亿贷款,多久可以还清……”   程琦揪着她的衣服,把她揪远了点,“你不是欠着五千万吗?”   顾惜怔愣地看着他,“今天戴邵东说把公司全部让给我,他的那份五千万的贷款,也转给了我,你不知道?”   程琦阴沉沉地说,“你觉得我在你身上装了窃听装置吗,你和谁谈什么,我都一定要知道。”   顾惜抬手挡上嘴,眼中有惊喜,“原来你真的没有在戴邵东的车上装窃听器?”   程琦:“……”   程琦觉得这事情没法谈了,让她先回去算账吧。   但他心里有点好奇,扯了扯顾惜,“既然你有这么多事情,不怀孕当然更好,你怎么不说?”   “你能同意?”顾惜反问。   程琦摇头,“但你要真的不想怀孕,也可以说的。你一定要的,我还是会考虑一下。”   顾惜看了他一会,搂上去,幽幽地说,“算了,你别装。你以为我没想过……我怕你会偷偷去扎避孕套,破坏咱们俩的感情……所以我先妥协算了。”   程琦愣了好一会,然后大笑了起来,搂紧了顾惜。   ******   程进停了车,和程思一前一后往屋里走。   程思看了看时间,“这一趟飞的我够呛。”   程进说,“你送到中途而已,知足吧。”   程思看了一眼门廊的灯,不再说话,全亮着,代表琦爷在家。   一进大屋,顺着门厅走了两步,他脚步慢下,就见沙发转角的位置,程琦正坐着,顾惜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正舒服地枕在他胸口,在看身前的电脑,程琦右手还拿个小银叉子,像在伺候给她喂东西。   程进也站着不动。   俩人犹豫了一下,程琦已经抬头望向他们,说,“回来了。”   顾惜手一动,电脑扔在了一旁。   程思走过去。   程琦说,“送完人了?”   程思点头,谨慎地态度。   顾惜却已经跳下沙发,走到他面前,左右打量了两下,问道,“身上有钱吗?”   程思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   “给我看看。”顾惜说,她知道程思是装钱的,不像程琦,身上一个子都没,几年都不摸钱一下。   程思拿出钱包的钱递给她。   顾惜接过,数了五张出来,“这五百给我。”说完剩下的塞回给程思。也不管对方目瞪口呆,转身来,挤回程琦身边,解释说,“昨晚包车的钱。”   程琦恍然大悟,又喂给她一块苹果。   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一章,我必须说一下,程琦给顾惜说的小姨子理论,纯粹就是为了离间。我写文不用闲笔,上一章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情节,创作意图是程琦的“独占欲”还有对顾惜的“独一无二”,他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个“独占欲”特别强,因为从小好东西都是他的,他已经习惯这种他挑剩下才是别人的生活。   一点,半点也没有他是因为被顾念吸引,才想到小姨子那个说法。他看到顾念崩溃的原因,是因为顾念穿了他老婆的衣服,人是他的,老婆是他的,老婆的衣服也是他的。昨天真换成凤姐穿那件衣服,程琦一样会崩溃的。因为顾惜在他心里有种独一无二的“情结”,任何相似都如同抄袭般不被允许。我以为这些书里已经写的非常非常清楚了。   看到读者坚持他是被吸引了一下,我森森地凌乱崩溃了。 ☆、第113章   屋里放着音乐,旋律优美。   程思站在那里煎牛排,程进在旁边调酒。程琦和顾惜坐在餐台另一边,灯光落在他们面前的台上,鲜花一簇,他们俩像来餐厅约会的情侣。   对面俩是厨师。   程进隔着台子,把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放在顾惜面前,又放了一杯在程琦面前。而后望着顾惜,眼神中有期待。   顾惜瞅见,转而娇滴滴地问程琦,“这是什么?”   程进:“……”   程琦含笑说,“这是老三自己调的,外头喝不到。”   “哦——还是特制呀。”顾惜低下头,不情不愿地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三张出来,递过去,“算了,见面分一半好了。”   另三人顿时定格。   程进当然不伸手,只是等着谢一下,谢是礼貌,怎么那么难。他纠结地看他哥。   程琦说,“你就接着吧。”   程思笑。   顾惜又递了递,程进伸手接了,顺口道,“谢谢。”   话一出口,觉得真没天理,嘟囔着,“为什么反而是我说了谢谢。”   就见顾惜侧头对程琦说,“果然这世道,主动权都在有钱的人手里。”   程琦点头,“非常有道理。”他搭上顾惜的肩膀。   程进:“……”   旁边的牛排滋滋作响,他顶着一张被欺负过的脸,走到程思旁边,从烤肉香气中偷看那俩人,一起“欺负”他的人。   程思点了橄榄油在牛排上,又拿起旁边切好的半个黄柠檬,挤在上面,刺刺拉拉一阵响,更浓烈的香气带着柠檬清香飘起了。   旁边的碟子已经摆好,牛排摆上,送到了餐桌上。   顾惜和程琦过去坐,程进端着另外两个盘子,看到程琦两步路还牵着顾惜的手,顾惜脚上穿着白线袜,走路的样子轻盈,显然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心里也就跟着雀跃起来。他早说过,这女人长成土拨鼠他也会喜欢她,因为她救了自己哥哥,现在还能令他哥高兴。   顾惜坐下,三缺一,转头来叫他,“阿进,你站着干什么?生气了,我刚逗你玩呢。”   程进走过去,把一碟放在程思面前,他坐在了程思旁边,顾惜对面,“以为谁都那么小气。”   顾惜对他笑,鼓励小孩子的表情。   他顿时又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顾惜却已经转向程思,问他,“那么平时在家,你一般一周做几次饭?”   这个问题好奇怪,程思不知道是不嫌弃他做的不够好,就谨慎地说,“家里有厨师。”   顾惜说,“我知道,就是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习惯。”   程思更不敢乱回答,关乎生活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套话,就看向程琦,说道:“去年一整年,也做了不少次吧。”   程琦问,“和谁比?”   一句话,气氛陡然就变了。有某种无可阻挡的幽默因素乱入,那可真是,看和谁比,程思程进加起来,下厨的次数现在也没有程琦多。   程琦切下一块牛肉,又说,“这个现在真的没有我做的好,我能把这两面煎出碳烤的香气。”   顾惜夸奖说,“我也觉得是。”   程思程进终于发现了,程琦和顾惜在一起,有了某些改变。愿意和他们开玩笑了。   程进心里很高兴,他哥哥以前对他好,包容,护着,可从来不逗自己玩。   他愉快地说,“哥,你这次终于学了一样我不羡慕的东西。”他看向顾惜,很体贴地解释,“平时我哥学的东西,多数我都看不懂。这次多谢你。”   顾惜:“……”这是在映射她拉低了程琦的品位吗?   程思加入谈话,说,“也不能这么说,琦爷开车的技术这一年也在突飞猛进。”   顾惜又觉得中了一箭。程琦只有和她一起才开车。   程琦放下酒杯,对顾惜慢声说,“他们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因为周末你生日之后就要走了,不舍得咱们俩。”   程思:“……”   程进:“……”   顾惜说,“那太遗憾了,这牛肉你再尝尝,其实很好吃,后味无穷。后面几天不如都让程思做饭吧。”她咬着肉说。   程琦说,“程思的西班牙菜做的也不错,他上次还特别在方毕纯的美术馆学了你爱吃的那样虾球。”   顾惜感激地看着程思,“原来你对我这么好?”   程思顿时无言以对,他是帮琦爷学的呀,可是这样说,显得自己好多事。   顾惜吃了两口,忽然说,“你会的这么多样,你女朋友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   咦——程思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她说,“我没有给她做过,不清楚。”   说完他低下头吃饭,又变得谨慎起来。   却见顾惜问程琦,“那程思有结婚的打算吗?”   程思忍着没让自己抬头。   程进吃饭速度加快。   就听程琦说,“那应该暂时还没有。”   顾惜低声说,“原来还没有呀。”   程思百思不得其解这句话的意思。   顾惜却转而又问程进,“阿进,你有女朋友吗?”   程进理直气壮地说,“谁能配得上我。”   顾惜的叉子停在嘴边,而后对程琦佩服道,“果然是你家人,这劲头都十足十,和你简直异曲同工。”   程琦靠近她,声音不小地说,“不要随便夸奖自己。”   顾惜一秒钟,脸红了。   太讨厌了,她低头吃东西,这下比程进速度还快。   ******   浴室哗哗的水声,程琦站在外面,敲着门“我去和他们俩聊几句,你等着我。”   水声一停,门开了一条缝,顾惜缠着毛巾探头出来,“你和我说话?”   程琦抬指头刮下她脸上的水珠,“我昨天离开,今早回来还没见他们俩,去说点事情,你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   顾惜说,“你放心去吧,我明早要去公司,等会就先睡,你不用急着赶回来。”   程琦站在门外,停了几秒,抬手捏她光光的手臂,“我是说让你等我。”   顾惜揉着手臂,关上了门。   程琦从卧室出来,两侧壁灯柔和,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他顺着楼梯来到二楼,走到尽头的书房,推开门。   程思程进站在酒柜前,一看他进来,程进就问,“哥,顾惜睡了?”   程琦嗯了一声,走到沙发上坐下,问程思,“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程思放下杯子,刚刚放入的冰块叮当一响,他说,“我也不知道,人突然就来的,到门口才通知。我一看人都到了这里,就赶紧先让她进来,想着回头就让她走。”   程琦说,“那怎么当时没有给我打电话?”   “想着是小事,当时给Mac也打了电话,他说你在和老爷子谈事情。”程思顿了顿,又说,“就是后来下面人说,好像顾小姐也到了。我才发觉不对。”   程进说,“我去看的监控,然后就赶紧去追了。”   程琦看向程思,“你和她说了没有,以后不许她来帝景城?”   程思说,“我直接打到米家去的。和她父亲说的。”   程琦点头,又问道,“那你愿意娶她吗?”这个“她”,自然是米瑶。   程思惊讶地抬头,望着程琦傻住,“那是……我,我怎么能娶她?”   程琦看向程进。   程进惊悚地后退一步,“哥,我不娶。”   程琦说,“……我是想让你给我倒杯水。”   程进连忙转身,拿出一只玻璃瓶的矿泉水,倒进杯里递给程琦。程琦喝了两口,对程思说,“今晚的甜品也太甜了。”   那是他自己做的。   程思和程进谁也没心情说笑。   程琦喝着水,指了指沙发。   程思犹豫着过去坐下,程进坐在另一边。   程琦对程进说,“你去美国也就忙一阵子,等事情完了,你就回来。我看顾惜挺喜欢你的,到时候你陪着她准备婚礼的事情。”   程进又惊又喜,“你和她谈好了?”   程琦说,“算是。但她事情多,才从银行贷了款,想这边告一段落再结婚。先准备着吧。”   程进露出好像小孩子得到一百块各式巧克力的笑容,兴奋而忐忑地说,“那我……那我……我能当伴郎吧?”   程琦笑着点头,“当然。”   程进太高兴了,他高兴地想现在冲过去抱一下顾惜。可视线一对上程思,他又安静下来。程思的静默提醒着他们,还有个问题得解决。但那事情实在太难抉择了,他决定先帮程思一下。   于是他问,“哥,我们走了以后,你住这边还是顾惜那边?”   程琦被“顾惜”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因为是自己的爱人,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都好像与众难同。他说,“等你们走了,顾惜会先搬来这边住。这边她上班也不方便。这事,我还得再想想……她那边的房子太小。”   程进其实就是随便问的,压根没想到自己哥哥会回答。不过他要走了,担心的就是他哥的安全,“再搬家怕不安全,这边虽然远一点,但到底是自己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望去窗外,转眼一年,今年的冬天,还没有下雪。那个大雪纷落的时刻,想起来依旧令自己胆战心寒。   寂静中,忽地传来程思的话,   “要是对方不同意呢?”   程琦说,“那就以后就不用再来往,我正求之不得。”   程进保持着姿势不动,望着窗外,假装没自己的事。他以后可是土拨鼠的队伍。可是二哥待米瑶不同,琦爷怎么知道的呀……自己都是猜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4章   飞机闪着灯缓缓降落,跑道远处有灯海闪烁。   米瑶走下飞机,摘下墨镜,看着不远处的……那边,机身不远处,停着几辆车,她快步走下,一个人迎上来,她边走边问,“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我已经打了电话去程家,本来要去见老爷子的。”   “是程家打电话过来,先生才让您回来的。”   米瑶停下脚步,看向他,神色看不出喜怒,“程家的谁打来的电话?”   “程思。”   米瑶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神态骄傲,躬身上了车。一行车缓缓驶出私人机场,远处灯火五彩闪耀,车蜿蜒上路,驶向一片繁华。   ******   临海的豪宅,远处一片碧空如洗。   车在大屋前停下,米瑶下了车,顺手把墨镜和包递给旁边人,快步进屋,“父亲呢?”   “在书房。”   米瑶踩着高跟鞋,蹬蹬蹬上了二楼。   一推开门,看到书桌后的人,她走进去,反手关了门,动作已经变得不紧不慢。   “回来了?”   米瑶转身看着他,“爸爸”她走过去,拿过米先生手上的书,“又看的什么?”   米先生说,“明年春拍的预展目录,你也可以看看。”   米瑶说,“看这些没用,今年外面的事情都交给程进了。”她翻着,眼神活络,从左边到右边,一页页翻的很快。   米先生盯着她看了一会,说,“你这样子,才像22岁,去那边怎么样?”   “你不是都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叫我回来。”米瑶视线还在书上,“没见程琦,他正好回家去了。”   米先生抬手,扶上她的手臂,“瑶瑶。爸爸有话和你说。”   “说。”米瑶忽然笑了,翻过书,“这个是哪一家送来的,赝品,真的在程琦手上呢。”   提到程琦的语气,那么自然,那么天经地义,米先生顿时露出心疼的神情。他抬手,合上女儿手上的图册,“是关于程家的。”   米瑶看向他,眼神带着疑问。   米先生说,“今天程家打过电话来你知道了吧?”   米瑶点头,“程思打的。我知道呀,你是想说,他怕我,所以都不敢打电话给我。”   米先生迟疑地说,“他说,程琦的意思,以后不让你再去帝景城。”   “这是什么意思?”米瑶把图册放去一边,看向米先生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脸严肃。   米先生对上女儿这个样子,顿时又心疼又心慌,他说,“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去政治系的好,你这样……越来越像那些搞政治的女人,脸上没有表情,让人觉得心思深不可测,是男人都不会真的喜欢。”   米瑶往旁边书柜上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倒影,她说,“挺好的呀。”她抬手,动了动头发,“可能是这个发型,我明天去整一整。”   米先生摸着她的卷发,觉得女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说,“以前程琦说过一次你卷发好看,你这些年就一直都是卷发。其实换个发型也好……”   米瑶脸上的笑容转眼消失,她看向父亲,“什么意思?程家人和你说别的了?”   米先生的嘴动了动,即将出口的话令他不胜艰难,他抬手,却落下,说道,“除了程思,程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过来。就在刚才,他说,程琦的婚事自己有了打算。”   米瑶一动不动,神色不变,“什么叫……有了自己的打算?”   米先生心中一痛,女儿表面镇定,可声音还是不稳,他说,“我也不知道,但程老爷子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你和程琦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想了。你还小,正好可以自己打算。”   米瑶一下笑了,“还小?”她后退一步,指着自己,“我六年的准备,从16岁到现在,我为什么会去政治系,不都是为了他,什么叫有了自己的打算?”   “爸爸真的不知道。”米先生站了起来,“我已经安排人去邝家问,看看那边有没有收到同样的消息。”   米瑶在屋里走着,“什么叫有自己的打算,之前我在美国见他,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她转身,拉住自己父亲,“这些年,你也看到程进和程思对我的样子,恭敬,也怕我,之前我遇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对我也是一样。是不是你理解错了?”   米先生说,“程家没有明着说,可爸爸觉得,或许是程琦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自己喜欢的人?”米瑶的语气带着荒谬的不可思议,“那个人,一向都和人不甚亲近。”她抬手,在太阳穴的位置揉了揉,“我问他去。”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米先生一把拽住,“你还没有听清爸爸说的话,程老爷子说了,你们的事情就算完了。你不要去帝景城,也不能去找程琦问。”   “为什么?”米瑶好像终于有点接受这消息,眼中几乎涌上泪水,“爸,我是程琦的人,从16岁开始就是,他供我上学,养了我这么多年,你现在忽然和我这么说,你叫我怎么接受?”   米先生心疼地望着女儿,满怀歉意,“别这么说,当初是咱们家不够有钱有势,可这几年,早就今非昔比了。现在不用他们家,你也可以过现在的生活。”   米瑶摇头,眼泪在眼眶里转,“我知道,能过这样的生活,也是因为他们家。因为程家以前选了我,可是我呢,我这些年,学的每一样东西,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和程琦在一起。”她低下头,有尖锐的感觉穿透神经。   也有不可思议的刺痛穿过心脏。   米先生看着女儿,恨不能代替她受苦,他安慰道,“其实爸爸真的觉得是好事,你宁可和邝家去争抢一辈子,当那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爸爸还不愿意呢。何况挑你的是程老爷子,也不是程琦,他这么多年,对你们都不闻不问,爸爸心里早就有这种准备了。”   米瑶摇头,咬着牙说,“别和我说,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我是他的女人。Roman——”她忽然一拉门,对外喊道。   不多时,一个年轻男人过来   米瑶说,“你现在就去帝景城,看看程琦到底在那边干什么,是不是认识了什么女人?”   年轻男人在门口愣住,看向米先生,“先生。”   米先生说:“你去吧,小心点,查到消息就带回来。”   叫Roman的男人点了点头,也没多问,转身而去。   关上门,米瑶说,“我都不敢肖想能嫁给他,我不相信他有想娶的人。”她的手握成拳头,“我绝对不相信。”   米先生站在女儿身后的位置,心中只有作为父母,但无能为力的满腔痛楚。   *******   室内的光忽明忽暗,程进放开手,对上程思的视线,“你终于肯看我了。”   程思说,“你有话想和我说,不然怎么不去睡觉。”   程进看向面前的台灯,说,“我就想听听你的想法,原来你真的对米瑶有好感。”   程思说,“大家从小就认识,她是不是好,你心里也清楚。”   程进说,“我倒觉得邝家选的人更好,最少性格好像更好相处。”   程思低头,说,“那要说起来性格好相处,还是顾惜。”   程进一听顾惜的名字,笑了笑,说道,“那顾惜还是比较好相处,心思简单。不说别的,换成另一个女的,现在早忙着和哥结婚了。她倒好,还一心忙着给银行还钱。对了,今天她和你要的五百块钱,为什么?”   程思笑了下,“不是立刻就分给了你三百?”   程进掏出钱,“她原来喜欢花钱收买人,你看上次20块钱就把哥收买了,这次明显我价值更高,她给了三百呢。”他语气骄傲。   程思说,“那确实是,她那20块钱是自己的,这三百是和我要的,借花献佛自然得大方。”   程进愣了愣,想到顾惜今天还装作不情不愿,顿时笑道,“哥和她一起,也变得爱开玩笑了。”   抬手碰了碰程思,“所以你快点选吧,哥这是给你个机会,大概看出你对米瑶有点好感,也想给米瑶个机会。但她毕竟是家里给哥准备的,你心里不会别扭就行。”   程思说,“谁说我想要她……”他看向程进,“我就是觉得这事情太突然。而且……”他站起来,欲言又止。   “你不想要她呀,那太好了。”程进表情露出喜色,“我也建议你别选她,哥那么爱顾惜,这事情一点半点不想顾惜知道,你要是真的选了米瑶,以后应该不能经常见哥了。”   程思说,“现在问题不在这里,我问琦爷如果对方不同意怎么办,并不是我有这想法。而是想知道琦爷对这件事的想法。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程进不明白,略茫然地望着他。   程思抬手,对着他脑袋敲了一下,“记得上次花园我和你说的话吗?”   程进心底一寒,想到那次,那天,程思满怀苦恼,有时候事情盘横在程琦和顾惜之间,他一下站了起来,说,“太晚了,我去睡。”   说着就往卧室去,一把拉开门,走了几步,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是程琦住的区域……他哥到底知不知道,程思说的那事情。   他又想,他哥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应该,早已经知道了吧……   ******   卧室里,   程琦翻了一页书,旁边的顾惜早已睡的安心,程琦的手从被子挪过去,摸上顾惜身上的睡衣,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他好想把她叫起来。说好的等自己呢。   手摸到的睡衣丝滑的触觉,令他想伸手搂上,他放下书,躺下,把顾惜翻过来,搂紧了。低声说,“你没等我……”   顾惜迷迷糊糊被搂上,她说,“早上起来的太早了。”   程琦想到她一大早起来给别人做早餐,才会这么累,顿时觉得又开了一瓶陈醋,这都是把自己的时间提前支配了。他搂紧顾惜,闷闷地说,“我觉得明天给你讲一下,精力支配的问题。你不能把我们的时间都用掉。”   顾惜已经睡实在。   他又说,“上次我住了没几天,就离开了,中间三个月都没见你……”他的声音低低的,搂着顾惜想诉委屈,“以后你每天还要上班……你不知道,其实咱们这样应该是蜜月期……蜜月期”他的手,搂上顾惜的腰,把她更紧的抱紧怀里。可怀里人睡的踏实自在。   这是他们三个月没见之后的第三晚,第一晚比较符合心意,昨天晚上都没见,今晚的他们……好像结婚几十年的夫妻,总有一个上床后倒头就睡。   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陡然觉得这样的顾惜就像一个“洋娃娃。”很怨念,“洋娃娃”也就只能抱抱亲亲,他五岁都不玩洋娃娃,现在给他一个做什么。   他的手从顾惜的睡衣伸进去,还好,洋娃娃没体温,现在这个还是有的。   顾惜不自在的推了他一下。   程琦看着自己被推出来的手腕,觉出一种亲密无间的兴奋来,只有这个人,才会给自己的这种感觉,她一摸自己,开启的就是另一个世界。   他抬手关了灯,拉过顾惜的手。   黑暗中,传来顾惜嘟囔的声音,“你怎么不睡……”   “嗯,一会就睡。”   “那……我要睡。”   “嗯……你睡。”   “这样……这样……我还怎么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假设,顾惜知道了真相,那么这是一只被嫉妒之火快要烧死的顾惜,   “所以这就是你不和我说实话的原因。”顾惜掐着程琦的脖子。   程琦指着她的手,“……这,这才是原因。”   顾惜说,“说好的,变心就一起死,我先掐死你。”   程琦拉住她的手,“这真太冤枉了,人是老爷子养的,我没有养她呀。”   顾惜更紧地掐住他,“你看过,你和她说话,你还说过她头发好看,你想死……”   程琦:“……随,随便说了那么一句,我都忘了有没有说过……”   顾惜完全不相信,“还比我年轻……才22岁……”   程琦手一松,“那你还是掐死我吧,我妈妈替我选的那个听说才21岁。”   顾惜甩开他,“一个猪是放,两个也是赶,你把名单交出来,我收拾完她们再来掐死你。”   程琦:“……” ☆、第115章   晨光和甜蜜被唤醒。   事隔三个月,顾惜的头,再次和程琦的床头有了一番较量,比谁硬。   她迷迷糊糊去推程琦,程琦揉着她的头,却低沉性感地笑出声,靠在她耳边说,“这一刻,我心里非常怀念。”   顾惜搂住他,身上如同被海浪席卷过。她说,“我觉得这件事以后放在晚上好,这样我睡的熟。”   程琦低头看着她,“……你说的什么事?”   顾惜听到那明知故问的话,睁开眼,认真说,“你爱我这件事。”   程琦停下来,专注地看着她,她已经敞开心扉,可以坦然和男朋友讨论做.爱的最佳时间了。   程琦抬手,抚上顾惜的脸,她整个人都被卷在他怀里,肌肤相贴,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令他觉出此生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和快乐。   他吻着顾惜的眼睛,顾惜的脸,“你不知道,早晨可以做这件事,多幸福。”他轻轻地动,“……喜欢吗?”   顾惜点头,在他的身下,小鸟般被护在巢中,咬紧嘴唇,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程琦凝视着她动情的样子,爱意翻涌,零碎,散在心上身上,化作行动力,他说,“不是这件事有多快乐。而是这件事……竟然可以带给你快乐。令我生出的愉悦和满足。”他低头,唇研磨顾惜的,太多感情,别无所求的喜悦,不可自已的沉沦,他生出一种,把俩人揉碎,永不分离的冲动。   心里想,今日早晨一起醒来,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每一个清晨,他们都要这样醒来才行。   ******   顾惜洗了澡,从衣帽间拿出衣服扔在大床上,程琦还没有起,正半盖着被子,趴在床上看平板电脑。   她觉得有些奇怪,把头发从浴袍里弄出来,擦着问,“你干什么呢?”   程琦说,“没什么,我查点东西。”   顾惜觉得他语气挺严肃,她转身去浴室吹头发,吹风机嗡嗡嗡,她一直从里面看着程琦,清晨缭乱,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这样盖在被子下,真是性感养眼的不得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很正派的人,没人的时候,她不会上网浏览男人的照片,看到特别好看的演员也不会发花痴。   她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在居安思危上,在寻求事业突破,和寻找机遇上。   视线一秒钟回聚在床上,程琦手指划着电脑,像拨她脸上头发的样子,晨光透窗帘照进来,在他的身上笼上一层清透圣洁,还有纯洁。她微微地笑起来,从来不知道,白色的床品可以这么好看,男人可以这么好看。   她拿了衬衫,去衣帽间换上,出来的时候,程琦还在看电脑。   她对镜系着衣襟上的带子,走了两步,凑到床边,“你到底在看什么?”   程琦头也不抬地说,“我在想一件事,我在考虑要不要今天是最后一次做.爱,后面几天,我就只能抱着你睡觉。”   顾惜板着脸虚心请教,“你在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程琦一本正经摇头,看她一眼,“这上面说,如果要备孕,最好是一个月不要做,然后排卵期前再做,这样质量比较高。”   他挪了下身子,从12点挪到3点位置,端电脑对着顾惜,“……你看,我算了算你的日子,你还有两三天就到排卵期了,这个月肯定不合适,我们应该为下个月准备。”   顾惜看着电脑上大大的备孕常识,后退一步,“……你随意。”这个话题她完全不想参与。   程琦却一掀被子下了床,披上睡衣,系上睡衣带子,两步过去从后抱上顾惜,“你说怎么办?咱们这么久没见,真是一天自在的日子还没有过。”   顾惜说,“你这是纯粹的没事找事,之前不是说好的,怀孕的事情顺其自然。”   “不行。”程琦说,“是咱们的孩子,我昨晚想了,你怀孕一次不容易,要辛苦几个月,以前就算了,以后应该多想想,”他从后面扣着顾惜的扣子。   顾惜对镜梳头发,看他把自己的扣子一颗颗系好,神情眷恋,动作理所当然,柔情蜜意就那样无声而来,她的手垂下来,从镜中看着程琦问,“我们结婚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程琦垂着目光说,“你想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跟着我,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我知道。”顾惜转身,抬手,用梳子温柔梳他的头发,“我是说,那咱们俩的生活是什么样?”   程琦从来没有被女人这样梳过头,他把顾惜抱在梳妆台上,只觉得每一天,每一刻,和顾惜在一起的体验都新鲜又难忘。   他拉着顾惜的手,戒指在顾惜手上闪着令他雀跃的光,他吻着,看着顾惜的眼睛说,“咱们俩回来慢慢商量,你想继续留在帝景城也可以。我陪你住着。”   “如果让你决定呢?”   程琦捂着她的手,说,“如果让我决定,我想你和我一起走,毕竟如果怀孕了,以后有了孩子,我不想你继续这么忙碌的工作,我也会减少工作,咱们一家三口,多点时间在一起好不好?”   顾惜感受到手上的热气,她说,“如果有了孩子,就是人生全新的阶段。”她突然觉得有点心惊,以前根本没想过这问题,她说,“我之前没想过,现在才发现,如果有了孩子,我们就有了很大的责任感。”   程琦整理着她的衬衫衣摆,把上面的薄毛衣也拉好看了,说,“我也是才开始想,我现在才知道,因为对象不同,考虑的事情会完全不同。”   顾惜笑道,“那你以前没想过这种问题吗?”   程琦说,“以前我理所当然觉得,有了孩子就给家里人带,只是传宗接代的作用。可现在我觉得,如果是咱们的孩子,一定是咱们自己带。那是个小人,我们应该看着她长大,自己教导。”他重申,“我喜欢女孩……当然,男孩也可以。”语气有点退而求其次。   顾惜觉得那语气,可爱的不行,伸手搂上他,说,“你介意我大清早在卧室提起别的男人的名字吗?”   “戴邵东?”   顾惜笑着点头,“我想周末的时候告诉他咱们俩的关系,你说好吗?”   程琦想了想,手滑下,搭在她的腰上,“还是别了,你这事情也没几个月了,你还是专心工作吧。你为我做了那么大的让步,我也就再委屈几个月,回头他总会知道的。”   顾惜歪头看他,甜声问,“你怎么这么好?”   程琦抚着她的腰说,“你以后别怪我就行,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顾惜笑着推开他,“真会说话。”她继续梳头发,头发要盘起来,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觉得程琦一回来,自己就被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她会甜声的说话,搂着他撒娇,窝在他怀里颤栗,这些体验,自己曾经都没有过。原来相爱的感觉这样令人疯狂和沉醉。   程琦给她递一枚小发卡,“你说,咱们今晚要不要?”   顾惜咬着发卡说,“那要求,是对男人吧,反正对女人没有。你要禁欲我支持你,可你就不用管我了。”   说完她拿了外套穿上,一秒钟变身女老板。   程琦看着顾惜,想了好久,竟然愣是没有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而他看着顾惜……觉得顾惜也好像他的老板。   这老板,竟然令他觉得有点心虚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右眼起了个东西,所以这两天都晚间单更哦,噗,不过今天这章太少了。明天多点。 ☆、第116章【修】   Roman走出机场,旁边跟着两人,立刻有人迎上来。   他走的很快,戴着墨镜,晚上机场人原本少,他也格外谨慎。   上了车,他才说,“Danny,查的怎么样”   男人戴着眼镜,温文尔雅,说道,“我找了这边所有的关系,拼出来个大概。不知道是不是准确。”   “先说说。”   Danny说,“大多数根本不知道程家有人在,我问了一些认识戴邵东的,可程家在这边,连这个亲戚都很少往来,你确定程家的人来了?”   Roman说,“来了。”他算了一下,“今天第四天了。”   “那得换个方向打听,”Danny在十字路口停了车,说,“那边过去,是方毕纯的美术馆,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准确,听说今晚这边要请客,有人庆祝生日。能来的可都是有头脸的。”   “请你了吗?”   “都是艺术圈,收藏圈的。”Danny说。   Roman凝思片刻,说,“我打个电话。”电话不多时就通了,他对那边说,“我刚下飞机,听说今天晚上方毕纯的美术馆要过生日,请的都是有头脸的人物。这个方毕纯,好像也……”   “就从这里开始查。”对面的女声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方毕纯这几年的作品,都是琦爷帮着他运作的。能在他的美术馆请客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Roman说,“那我不出面,让他们三个去。”   米瑶在对面说,“嗯,你们行事低调一点,不用我说也知道,如果被发现,大家都麻烦。”   Roman挂了电话。   对另外三人说,“想办法弄到邀请函,你们三个去看看。”   Danny说,“那我试试。”   Roman看他一眼说,“不是试,是一定要。”   回头从倒后镜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人,“这次我不方便出面,所有的事情都靠你们三个,小姐说了,不能被程家人发现为原则,你们三个都没有见过程进程思的面,算是生面孔,小姐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清楚,养兵千日,这次就都靠你们了。”   Danny已经拿起手机,翻看着,看谁能要到邀请函。   ******   夜色低垂,方毕纯的美术馆灯光闪耀,错落奢华,园艺师忙碌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插满的鲜花,雍容不凡的气派。   Danny跟着一位熟人一起来,他这位熟人是方毕纯美术馆的资深藏家。   “这可……”Danny拿过旁边椅子上绑着的一个气球,发现气球上装饰着兰花,他翻看着,认出这是一株可以炒作的品种,成交个二十万没问题,又抬头,看到前面一排气球轻摆,都带花。这也……太奢侈了。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寄给了Ramon,又往前去,西洋乐队在院子里演奏,里面有中式简餐,还有西式的海鲜大餐,法式料理。   他问同行的朋友,“这到底是谁过生日?”   “谁知道。”那位藏家笑,“不就找个借口大家聚一聚,不过方毕纯这次下了本。”他说着,把一个盒子递给旁边接待的人。   然后在来客名单上留下名字。   Danny递过自己带的礼物,随口问,“你送的什么?”   “一辆车。”他那朋友说。   Danny诧异道,“怎么送那么贵重?”   那藏家搭上他的肩膀,走了两步,笑着说,“送法拉利的都有,这算什么。你要来开开眼界,自己就随意。别的事情不用管那么多。”   Danny这才知道,自己这朋友是知道谁请客的,可是不告诉自己。   他这下真的有些茫然了,要过生日,难道寿星不出现吗?   楼上,   戴邵东站在那里,望着楼下宾客越来越多,大惊小怪地说,“呀,我说现在的女孩真是都不一样,看看那个女的,已经和好几个人搭讪了。”   顾惜抬手摸了摸耳环,没说话。   戴邵东神色兴奋,“以前还要在宝马和自行车两个选项中纠结一下,现在直接都带着战略方针,你这生日会,早知道是这种规模,应该可以卖门票,那你只从女客人手上,就能大赚特赚,令业绩飘红。”   顾惜点头,“你说的很对……”她也没想到程琦这么有面子,他不出面,宾客依旧如云。   戴邵东转身来,“不过你今天可够漂亮的,等会你男朋友不来,我挽着你下楼去美美怎么样?”   顾惜站起来,身上是件红色的长裙,有点桃花的艳,原本是略轻浮的色调,但因为她本身的年龄和气质,穿在身上,竟然反常的好看,令人惊觉,那温柔缱绻的女孩子,原来也可以裹上艳丽的颜色,只觉,这是可以令人动情的模样,想起汤念聪的话,这是一个,让人想和她谈恋爱的女孩子。   这一刻,他觉得顾惜如果真的有男朋友,那人一定痴心的也是这部分。   他说,“顾惜,你男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惜走了两步说,“迟点介绍你认识。”她走到窗口,看到下面程进和程思正进来。宾客立刻有人围上去。   “咱们下去。”她转身下楼。   戴邵东说,“他们俩也来了。方毕纯面子不小。”   顾惜脚步一停,手搭在门把上,忽然觉得奇怪,她回头,“你怎么这么肯定是方毕纯请的,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请的?”   戴邵东说,“下面的人,你认识能超过十个人吗?”   顾惜说:“那算了,我不下去了。反正人家也是借个地方聚会而已。”   戴邵东说,“那我帮你下去招呼客人,你今天管收礼物就行。”   顾惜看他转眼下了楼,自己来到隔壁的房间,推开门,程琦正在和方毕纯说话。   他抬手。   顾惜走过去。   程琦握着她的手,拉她在身边坐下,对方毕纯说,“等会你带顾惜下去转一圈就行。”   方毕纯看着顾惜笑说,“大部分都是自己人,他们从来没机会这样聚过,你不想和我下去,和程进程思也可以。”   顾惜说,“可我的生日是上个月。”   程琦捏了下她的腰,“老实。”   顾惜侧头看他,用眼神控诉的程琦一定要请客的。   程琦笑,满怀宠爱地说,“都是我不好,你生日的时候还没有回来。请客是那时候就定下的,迟个半个月一个月,没人会问你。”   “真的不会有人问吗?”   程琦推她,觉得那语气像个小女孩,他也就越发放柔了声音,“那你去试试,有人问了你不会答的问题,你再回来。”   顾惜真的一言不发,就去了。   方毕纯有些呆滞地看着两人,看着顾惜乖觉听话地下楼去,都忘了叫自己陪,停了好一会,心里竟然反常地涌出一股甜蜜来,这种一个眼神也爱意流淌的事情,离他太远。莫名觉得很嫉妒。   他说,“这个顾小姐,和你在一起,挺亲密的。”   程琦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玻璃前,神情,像一个看到自家女儿走进校园的家长,可惜他不能亲身代之面临人生险恶。   看到程进抬头,看到顾惜,然后走了过去,俩人遇上,他才露出释然的表情。   宾客大部分都知道是程家人请客,过段日子,自己和顾惜成婚,这些人前后一想,就能知道,今天为了博红颜一笑的是自己。   他侧头对方毕纯说,“这种事情也挺有意思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方毕纯说,“要不说,很多男人喜欢捧女明星呢,里面显示的是财力和势力,女人高兴,男人有面子,当然是有意思,还能上瘾呢。”   程琦看他一眼,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这个艺术家“恶毒地”一秒抹杀了。   他说,“你对我有意见?”   方毕纯说,“今年我不画猫了,要画狗,各种狗,长毛狗,短毛狗,单身狗,独身狗……”   程琦:“……”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最后一段。 ☆、第117章   Danny小心翼翼地周围看着,今晚来的人不少,如果要请客,最少得五六十桌,自助自在,众人交际,他却小心谨慎,在程进和程思出现之后,他更是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坐着。   但是一场混下来,还是蛮有收获。不过不方便再照相,因为没有人拍,这种场合自拍也是不受欢迎的。   Roman收到那挂兰花的气球照片,觉得和家里花房的一株差不多,毫不犹豫发给了米瑶。   过了好久,才收到米瑶的回复,“到底什么人过生日?”   Roman犹豫着按下,“里面的人都避而不谈,Danny旁敲侧击,有人说是程家办的,有人说是方毕纯办的。给一位姓顾的小姐过生日。”   飞快收到回复:“照片呢?”   Roman回复着,“离的太远,Danny没有机会照到照片,回头……”短信没发完,酒店门响了。他走去开门,外面站着Danny,“这么快就回来了?”   Danny说,“我不敢多待,到处都是程家的人。”   “他们认出你了?”Roman极快地关上门。   “没。”Danny说,“但我发现已经开始排查里面的客人,今晚混进来的人多,除了我,还有很多女的。我看都被请了出去。”   Roman说,“那你怎么知道是程家的人?你可从来没有见过那边人。”   Danny说,“我见过那么多次程思和程进的照片,在里面排查的人,是程进在安排,我看到他和别人说话了。也看到他一直陪着那个过生日的女孩。”   “有照片吗?”   “奥,有。”Danny把手机拿出来,“临走拍了一张。”   Roman拿着一看,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和程进在一起,程进正和她说什么,她望着程进,听的专注。就是有点远,不是很清楚。   “这女孩……你看着像不像程进的人,她这表情和程进挺熟的。”   “也有可能。”Danny说,“能来的都是方毕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真的打听不出来。要不你让小姐自己试试,她和琦爷外头的关系不是也很熟。”   “熟也打听不出来。”Roman说,“敢露半点口风,那边也能知道。不行……”他左右走了两步,“……程思呢,程思对那女孩怎么样?”   “也熟。”Danny说,“那女孩下来的时间不久,看着和客人也不熟,我在旁边看着,好多人和她说了话,她都只是听,然后人一走,她就立刻转身问程思。程思就和她低声说话,样子像是她压根不认识,然后程思给她教着认人。”   “教着认人?”Roman觉得这选词太另类,“不是应该介绍人认识吗,你怎么说教着她认人?”   Danny摇头,“不是介绍人的样子,那样子……”他想了下,有些形容不出,“就像个小女孩,她不知道的事情转头问自己父亲,她父亲无论怎么位高权重,都是一副引导指引的样子。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不明白。”Roman说,“你意思程思的样子挺迁就她,所以她也许是程思的女朋友?”   “不是。”Danny说,“迁就是迁就,亲密也亲密,可更多的。”他斟酌了下,“我觉得他们关系很好,这样说吧——”他终于找到了形容词,看向Roman   “我觉得他们像一家人。”   Roman看了他一会,说,“我把照片发给小姐,这女孩的样子够不上程家要的标准,应该是程进或者程思的人吧。”   “琦爷今晚没出现。”Danny喝了口水,“还有戴邵东和那女孩关系很好,我看到他帮那女孩端东西吃,还接了电话之后,拉那个女孩去听自己的电话。看样子,他们更像一个朋友圈的。”   Roman不敢犹豫,这段消息也发给了米瑶。   米瑶的电话很快过来,问道,“你们到最后也没问清楚,这是程家请的客,还是方毕纯请的?”   Roman:“他们关系看着都挺好。”   米瑶问,“这女孩姓顾?”   “对。”   米瑶停了一下,冷然地声音传来,“这样你们还想不到?”   Roman觉得小姐的声音,已经带上不快,他说,“我……我们猜测,也许是,程家和戴家有亲戚,如果这女孩和戴家有亲,也说不定。”   “Roman!”米瑶的声音冷冷传来,“你们先按兵不动,等我的电话,连酒店最好也别出。”   Roman莫名其妙挂了电话。   ******   对面,   米瑶挂上电话,却紧紧握着电话筒,她这边是清晨,对面的米先生放下咖啡杯,“为什么要他们按兵不动?”   他的神色凝重,“这么快就查到了。”   米瑶看向他,“这女孩姓顾,戴家没有这个姓的亲戚。”   米先生说,“也许是远方的也说不定。”   米瑶摇头,“爸爸你何必为我宽心,别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自己连面都不出,全部的人都甘愿为其奔波。”她一下站了起来,“马首是瞻,起码还能看到人。只有他……他甚至都不用出面,就一堆人等着一呼百应。”   米先生低头,拿起手机,照片上的女孩是侧面,“咱们也是猜测,也许程琦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可这女孩……”他的话停住,女孩有种温柔缱绻的感觉,望着人的样子,这样冷眼旁观,也觉得好像她的世界,只有对面那个人。   米先生的心微微落了落,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讲,男人都喜欢女人温柔。手上的电话被拿走,米瑶看着那照片,“如果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何至于程家会变卦,我们说好的事情就那么算了。程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心血,六年,给我们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说不要就不要,除非是有了更加有力的保证。”   米先生微微一愣,被自己女儿的推断折服,说道,“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你说的极对,这么多年程琦都默许着你们的存在,现在忽然这样说,只能是有了他自己合意的对象。”   他拿着手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孩子。”   米瑶平静地拿过手机,“上次在美国,他遇上我,还说我这两年,心思越发重了。他那个人,表面也许不会说,可什么事也逃不掉他的眼,”   她看向自己父亲,“这么多年,他如果真的没想过要我,怎么会那么清楚我的事情。”   米先生说,“那他对在英国那边的不也一样。也许当初程老爷子有这想法,他为了安抚家里,心里原本就打算,如果有了真喜欢的再推。女儿——”米先生站起来,“爸爸希望你能放开这件事,咱们要得个明白,其实过几个月自然也会明白,程琦和家里有协议。他明年得给家里一个孩子。”   米瑶的手,紧紧攥了攥,说,“原本我明年毕业,那孩子该是我生的。”   米先生靠近她,苦口婆心,“对,应该你生的。你被程家精心培养了六年,可是现在情况变了,你不用再和别人去争那样的日子了。等你毕业,先去一次远途旅行,好好玩一玩。然后再谈个自己喜欢的男朋友。”   他停下,看米瑶表情坚毅,又劝道,“以后咱们就慢慢脱离他们家,谁也不知道咱们两家以前的事情。你说这样多好。这些年,程家扶持咱们家,给了你不少东西和资源,让爸爸说句公道话,真不能算亏待你。”   “所以我才不能退缩。”米瑶看向父亲,对视着说,“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她站起来,走了两步,拿起电话,“Roman,你们明天一早就回来。这件事不用你们了。”   米先生完全跟不上女儿的思路,只能担忧地看着她。   米瑶挂上电话,低声说,“六年的时间,我都摸不到他的全部世界……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喜欢上来历不明的女人,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待在帝景城一住一年。以他的性格……”   她慢慢地坐下,轻而慢地说,“他不过是自欺欺人,如果没有想到接纳我,怎么会管我上什么学校,喜欢什么专业。那时候选校,他说过,让我选自己喜欢的……”   她站了起来,“我飞去见见程老爷子。”   米先生一把拉住她,“那边说了不用去。”   米瑶反手抓住他,“爸爸你也得去,就当去问问。我去了,几句话就能套出来真相,总得知道这女人和程琦是怎么回事。”   米先生摇头,“程老爷子特别说了,不让去,就算要去也不能是现在,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再说你不怕程琦知道吗,他现在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你这样就是得罪他。”   米瑶停了几秒,点头说,“对,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她走了两步,拿起手机来翻出那张照片,忽然,她的视线凝滞,然后飞快放大照片,相片中女孩的左手上,戴着戒指,那戒指放大,她如同瞬间被击中,“原来真的是程琦……”   米先生走过来,看到那照片上的戒指,“这戒指有什么特别?”   米瑶说,“没什么特别,只是一般人,请不动这个人而已。——上次去美国,我知道程琦在这个艺术家那里,定过一件首饰。”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口的苦闷,“这个人只做少数不能推的定制,他的东西我一见就认得。”   米先生没说话,程琦没有给自己女儿定过任何首饰,但这样了解,显然是因为程琦喜欢。   米瑶飞快发出一条短信,说,“这么多年,他总以为我研究的是政治,但他不知道,我研究的是他而已……我不信他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女的,他们俩之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   过了几天。   Roman回来,带回了顾惜的履历,都是他尽可能找到的消息。   “以前开清洁公司的,后来去帮程家打扫过卫生,会不会这样认识的?”Roman尝试分析。   米先生说,“荒谬,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对一个人另眼相看。”   “你就是通过戴邵东那边了。她曾经是戴邵东的合伙人。”   米先生说,“还有过男朋友?”   “对。”   米先生深深地皱起眉头,“那这种程家怎么会要?程琦挑剔了一辈子,只凭这一点,这绝对不可能是和他有关系的人。”   米瑶翻完,说,“程琦去年被绑架那事情你们还记得吗?”   俩人都看着她。   米瑶说,“中间有个人救了程琦,就是这个女孩。”她拿起一张照片对着两人,上面的顾惜长发套装,黑白分明,她说,“你们想不到吧,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是琦爷的救命恩人呢。”   “瑶瑶……你,你怎么知道的?”米先生问的有点心惊,这种消息,显然一般途径不可能知道。   米瑶低下头,说,“自然是问了一个知道内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程家日常,   程进:“什么?米瑶知道了顾惜救琦爷的事情?——这件事不是我说的。”   程思:“……”   程琦说,“我以为自己上次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程思如果看不上她,她就可以走人。怎么她现在不退反进了。程思——”   程进说,“二哥也是怕你这边的事情不成,那个还是你的,我们不敢随便放自己购物篮里。”   程琦说,“我这边的事情为什么会不成,我们戒指都戴了,都同居了,都准备怀孕了……程思你说。”   程思说,“……你就当我也是个有要求的人,曾经属于你的女人,就算下岗了,我也不能要。”   程琦连忙看向顾惜,“这个必须不能是真的。什么属于我的女人,我都是属于你的。”   顾惜看向程思,“其实你对我们的恋爱有意见吧,这事情一定是你告密的。”   程思:“……” ☆、第118章   清晨,   顾惜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看等会开会用的资料。   程琦坐在她对面,手里端了杯果汁,一直打量顾惜旁边的一沓文件。   “你看什么?”顾惜头也不抬地问。   程琦拿叉子,叉了一块苹果塞进她嘴里,“我看你这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顾惜吃着苹果,看了他一眼。   程琦说,“你知道吗,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静过,等会你一上班,这么大个房子,就只有我一个人。”   顾惜低下头,翻了一页文件说,“你准备狂欢庆祝吗?”   程琦说,“那不行,还得先和程思视频一下,交代他一点事情。”   顾惜说,“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多一个选项,你也可以打扫卫生的。”   程琦喝了口自己的果汁,然后说,“我能这么有空,完全是因为这一年我们公司在业务上没有进行任何拓展。”   顾惜又翻了一页文件说,“上次拓展太迅速,都踩到别人的地盘了,被埋在土里还没有领悟人生的大智慧,你还想拓展什么?”   程琦抱着杯子愣住。   而后怏怏道,“……不拓展是因为时间都用来追女朋友了,怎么女朋友完全都不领情,不理解这背后惊涛骇浪般的情谊深厚。”   顾惜合上文件,站了起来,去拿旁边的西装,“深情厚谊要落实到衣食住行,你要住这边,想过这么大的房子谁打扫卫生吗?”   程琦望着她,露出无害的样子说,“那打扫卫生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行吗,咱们把精力用在更重要的地方。还是你其实想回家去住。”   顾惜穿上了衣服,又去拿大衣,“这里太大了,就咱们两个——不过你要喜欢,咱们就住着吧。就是我那边的房子该落灰了,回头我回去收拾一下。”   程琦立刻站了起来,“我去,今天白天我让人去。”   顾惜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别让人去我家。”   程琦走过去,帮她扣扣子,“那你几点回来?我去接你下班吧,我特别喜欢等你下班。”   顾惜抬眼看他,对上一抹特别精神的眸光,程琦的喜色令她有些无法直视,她说,“你在家就行,你开车去找我,我还不放心。”   程琦应了,猛然拉着顾惜转了转,她身上是一件白色的大衣,里面有绒,穿上的时候显得腰有点圆滚滚的,程琦说,“你怎么穿这么厚一件衣服?”   顾惜说,“今天要去厂里,上次戴邵东带我出去,我以为他要带我去新公司,谁知道让我去墓地,那天冻死我了。以后出门得穿厚点。”   程琦说,“现在他不会总来麻烦你了吧,他要接手家里的事情。”   顾惜嗯了一声,低头坐在门口穿鞋,“我想过了,就这么几件事,都做完就行,现在我们咨询公司那边,也不接新的客户了。”她抬头,怨念地说,“我已经推了两个客户。少挣几百万。”   程琦顿时可惜道,“那怎么不接下来,你可以用这边挣的钱去还银行,这样你就可以早点脱身了。”   “就是哦。”顾惜站起来,也拖着调子恍然大悟,“多接客户多好,不就最多忙那么一点点,谈恋爱反正多数也是说废话,不如把时间都用来挣钱。”   程琦笑着搂上她,下巴揉着她的头发,一下就把顾惜的头发揉乱了。   顾惜推开他,“又耽误我上班。”   程琦拿围巾搭在她脖子上,送她往外去,又说,“这衣服好看,你以后就应该多穿这种衣服,和小熊猫一样,这样可以避免职场上不必要的麻烦。”   顾惜:“……”   程琦笑着推她,“快点快点,早点去早点回来。”   看着顾惜的车慢慢出去,冬日清寒,昨晚的落叶在游泳池上飘,他转身关了门。上楼,   视频一开,程进已经在等他。   “哥。”   程琦说,“程思呢?”   “他一会就回来。”   程琦说,“马上圣诞节了,我今年不回家,你和程思要是不想回去,也不用回去。”   “圣诞之后就过年了。”程进靠近屏幕,“哥,你今年带顾惜回去过年吗?”   “不去。”程琦说,“顾惜忙,家里人多事情多,迟点再回去。”   “那你回去吗?”   “回去。”程琦拿过旁边的记事本,“我让程思考虑的事情,他考虑的怎么样?”   程进隔着屏幕,愣了一小会,说,“二哥说,他对米瑶没有那意思。”   程琦放下他的记事本,看向程进,“他说的,他没有那意思?”   “对。”程进神情犹豫,说,“其实我觉得米瑶和程思在一起也不好,回头顾惜来……大家见面就不好了。”   “这是你的想法,这几年,一直是程思帮她联系学校,安排她的事情,算了,”程琦说,“政治文化,黑暗而肮脏。他能放下最好。”   程进不敢随便搭话,小心揣摩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原来……还是想程思自己选择。米瑶从选了政治系,好像就是个错误的方向。程思如果选了米瑶,那他也会连带被放弃。   当然,这样说明他哥还是很在乎自家人的。   他想了想,说,“别人也就算了,但米瑶人有点傲气,而且固执,米家会不会管不住她?”   程琦说,“她所有的傲气和固执,都是基于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带给她的,包括那自以为是的尊严感,不用管她。以后不许她去家里,你和程思也说清楚。”   程进这才心惊,原来程思如果选了米瑶,以后家里都不欢迎他们了。   还好没有选呀。   他觉得这话题略沉重,转而说道,“我让他们去给房子拍照片了,回头就发给你,你让顾惜挑挑,看你们的新房准备放在什么地方,我好早点让人换家具整理。”   程琦笑,这样讨好,“你有事情想说?”   程进露出苦恼地样子,“我想圣诞节的时候,可以飞回去和你们一起过。”   “不行。”程琦直接给否了,看程进一脸难过样,他也不安慰。   好不容易二人世界一次,还想来搅局,真是个混小子。   ******   顾惜到了公司,不多时,戴邵东和清酿的负责人就到了,   顾惜略意外,站起来说,“你这么忙,怎么还亲自过来?”   戴邵东说,“你今天什么安排,中午和我吃个饭怎么样?”   顾惜问,“有事?”   “有点。”   顾惜说,“我中午约了王总吃饭,他也有点事情要找我,我一直没抽出时间见他,你看……”   戴邵东一听,能说这么细,显然是无法再推了,他说,“那我在你办公室等你一会,你这边先说事情,等会我和你说几句就行。”   顾惜点头,问,“那让秘书端杯咖啡给你。”   戴邵东转身离开会议室,现在顾惜已经接手了他的事情,他不方便再参加会议,到了顾惜的办公室,秘书很快端了咖啡过来。   他坐着,打量了一会顾惜的房间,摸了摸坐着的椅子把手,那样光润充满设计感,他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几下通了。   “汤汤。”   “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对面北风呼啸。   “你在外头?”戴邵东说,“听上去有风声。”   “是在外。快圣诞了,我准备回去一趟,所以这几天也忙。你不是应该更忙,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戴邵东说,“我几天前就想给你打,一直没抽到空,现在我在顾惜公司,等顾惜忙完我找她有点事,她正开会呢,我正好给你打个电话。”   “说。”   戴邵东对这语气很有意见,“怎么不热情。——不过我给你一说,保证你有热情。我告诉你……”他回头看了一眼门,“我知道顾惜的男朋友是谁了。”   “谁?”对面明显地安静了下来。   戴邵东说,“顾惜生日那天,她说方毕纯安排的,谁能使唤得动方毕纯?而且……方毕纯的美术馆餐厅那么难定,可以清场给她一个人庆祝生日。你那天没在,不知道来了多少有面子的。”   “你就说是谁吧,我这在地里呢。”汤念聪有些咬牙切齿。   戴邵东一下笑了,说,“原来在地里,那是我不好。应该长话短说。”   “不说我挂了。”   戴邵东拿着电话也能想象汤念聪在对面被气的不轻,他笑了一阵,压低声音说,“应该是程进。”   神叨叨的语气,成功震慑了汤念聪。   “为什么?”   “你想想,那天你回来,顾惜刚到你那边,他就来了。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后来顾惜过生日……我就更奇怪,顾惜认识几个人你也知道,生活简单,可那天,程进全程都陪着她。”   “那她怎么不干脆直接说那是她男朋友?”汤念聪冷声冷气。   戴邵东说,“那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程进,也有可能是程思。”   汤念聪的冷笑声传来,“你怎么不说是你表舅。”   戴邵东说,“你看看你,我是认真的,你开什么玩笑。真是,顾惜不说,一定是不想我在中间为难。算了,她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好了。不信你看着。”   汤念聪说,“你说完了,说完我先挂了。”   戴邵东说,“还没完。我说这些就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惦记顾惜了,如果是和程进,那没戏了。”   汤念聪抬手挂了电话。   身后,是倒塌了一大片的大棚,工人跑过来说,“这不行,人不够,好多菜压的时间长,苗子就毁了。”   汤念聪说,“先救,能救多少救多少。”   看着工人跌跌撞撞跑远,他拿着电话,想到顾惜说的,这事情不好做,他觉得自己能拉下身段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原来,还真的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章   顾惜推开门,戴邵东正坐在桌前看自己的电脑,顾惜走过去,看到他的咖啡喝了一半,都凉了。   “我让秘书换杯热的给你?”   “不用不用。你坐。”戴邵东合上电脑,“事情谈好了?”   顾惜坐在他对方,弯腰从下面抽屉里拿东西,“谈好了,你的公司和人我都接收完毕,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她递给戴邵东一瓶轻酿,“你喝这个吧。”   “你看你,怎么还和我客气。”戴邵东语气亲密,一副已经发现顾惜秘密秘而不宣的样子。   顾惜觉得他略反常,问道,“那就说事情吧,找我干什么?”   戴邵东说,“这不是快圣诞了,我手上事情实在太多,看你还能不能分出点时间给我们。我新公司旗下有个超市想扩张。”   “扩张?”顾惜诧异道,“你这还没站稳脚跟呢,就想搞扩张。”   “什么叫没有站稳脚跟,我现在接手我爸这边的生意,都是自己熟悉的。上手分分钟的事情。”他的语气意气风发。   顾惜盯着他看了一会,笑道,“看来比预期的还顺利,你爸爸那边还好吗?”   “那边比较麻烦,他暂时回不来,所以这边全是我说了算。”   顾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一直被人压着,现在你一家独大,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是这个意思吧?”说完这话,她想到早晨的程琦,那样欣喜告诉自己,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自在,家里只有他自己……   她有些好奇,身子前倾,问道,“是不是每个男人,其实心里都住着个孩子,一没人管,心里和过节似的。”   戴邵东略微往后坐了些,想到顾惜也许映射的是程进,因为顾惜平时可不会说这些闲话,程进最近离开了帝景城……嗯,这样一想他明白了,说道,“那也不一定,像我们这种人,想做出一番成绩是正常的。但凡有点能力的男人,自控力也都强,什么风浪都见过,不存在随时要人管的情况。”   顾惜看了看他,“算了,咱们俩说的不是一回事。”   戴邵东的热情被打击,不满道,“……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顾惜翻开自己的记事本,说,“没什么意思,我看看时间……最近我刚刚推了两家,真怕你这事情我没时间帮忙。”   戴邵东笑道,“挣钱了,所以现在不着急了。”   顾惜说,“等会吃饭就是谈王总给我们回款的事情,他当时的要求低,这一单他得给我们付最少四百万。”   戴邵东愣了愣,“你这真要比肩国际的大咨询管理公司了。”   顾惜闻言,看向他认真问道,“你说我这公司名,是不是可以现在就换。”一想又不对,摇头说,“算了,我也不准备长期干。就这样吧。”   戴邵东木然了几秒,感觉自己又抓到了玄机,他说,“你准备收山嫁人?”   顾惜望着自己的记事本,想了几秒,说,“人生高峰不一样,我最初选这行,是想着什么机遇在面前就抓住什么。”她看向戴邵东,“人一无所有的时候,选择不能太多,不能选自己想干什么,只能挑什么可以干。我的人生,现在也面临了这种选择。”   戴邵东想了一会,理解了背后曲折的含义。他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要不是猜到她和程进的关系,这事情还真不好猜,他说,“嫁入豪门的生活是不容易,那高峰,难度其实高过你创业。”   顾惜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嫁入豪门?”   戴邵东笑道,“咱俩……”他对顾惜挤了下眼睛,“你放心,以后能帮忙的地方我随时都是你的后备力量。”   顾惜略困惑地说,“我不知道你这感慨从何而来,不过咱们俩认识这么久,关系确实不错。你这事情,我就应下来,不过说好,我只帮你到六月份。六月之后,我们差不多银行的贷款也还清了。我到时候就不做了。”   “真的!”戴邵东用音量表示自己的震惊,“完全不做了?”   顾惜说:“你心里知道就行。我到时候不能留在帝景城了。这半年,我还得忙我妹妹的婚礼,她要结婚了。”   “结婚?”戴邵东又收获了一个红色炸弹,心里黯然了一秒,想了想自己女朋友,说,“那你妹妹结婚结到你前头?”   “嗯?”顾惜愣住,“我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有问题吗?”   “那当然没有。”戴邵东说,“你们两家见过面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也去捧捧场。”   顾惜摇头,“还没见面,准备圣诞见。早前我妹妹问我,我其实想她迟点再结婚,可是……她要是结婚到我后头,也不太好。”   戴邵东说,“也就是,你嫁的门第太高,就显得她的婚姻平淡,她那个男朋友,就是你们公司的副总对吧。”   “对。”顾惜停了一下,说,“这事情我也得先和你说一下,我准备以后把轻酿那公司交给他,你没问题吧?”   戴邵东说,“你看你客气,公司都是你的了,你想交给家里人我还能发表意见。”   顾惜拿起桌上的瓶子,神情眷恋,“这怎么说,也是你自己第一次独立创业的东西。还是尊重一下比较好。”   戴邵东看着那瓶子,看顾惜手摸着都轻轻的,说道,“不舍得吧。和自己的孩子一样,这可是你的心血,别让人给你败了就行。”   顾惜瞪了他一眼,“就不能说点鼓励人心的话。”   戴邵东说,“我说实话而已,你准备六月就放手,那么之前你准备请代言人的事情还请吗?还是准备就这样子维持。”戴邵东说着,心里算着账,“你要是不扩张,估计到六月还不完银行的钱吧。”   顾惜说,“欠你的你不是说可以慢慢还?”   戴邵东呆滞了一秒,“不会吧,那时候是我相信你……”一想又不对,“你这是逗我呢,你不是那种人。”   顾惜笑着问,“那我是哪一种人?”   戴邵东胸有成竹地说,“你就是那种欠人钱睡不着觉的那种。我说的对吗?”   顾惜叹了口气说,“所以还是要请代言人才行。”   戴邵东笑起来,“那可又是一笔庞大的开销,现在拿个几百万出来打广告,大头都让代言拿走了。你说说你,以前给你说的徐洋你还不用,你们有交情,说不定他会收你便宜点。”   顾惜无奈道,“我说了别在我跟前提这个人。”   “其实他最近发展好像有些停滞,要不我帮你再去问问。”戴邵东逗她。   顾惜说,“我真的和这个人没有关系。”   戴邵东义正言辞纠正,“你这样说就显得心里还在意。”   “……可我真的没有在意。”   顾惜站起来,“完全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你的事情说完了吧,说完我要去吃午饭了。”   “急了?”戴邵东跟着站起来,一看表,“也确实到午饭时间了。”   顾惜说,“你看着吧,这次代言费我一分钱也不会花,就请我之前看好的那个。”   戴邵东穿大衣的动作停住,“一分钱不花?”   顾惜穿上大衣,把头发甩出来,看向他问,“要打赌吗?”   戴邵东思量了几秒,果断摇头,“你有男朋友帮忙吧,我才不上当。”   顾惜抬脚往外走,气道,“提醒你一下,你们公司的咨询费咱们还没谈。”   戴邵东追上去说,“……你看看你,这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门在他身后合上,留下一处彰显着格调的办公空间。   ******   顾惜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了和时间赛跑,要跑的赢竞争对手,还要跑的赢银行里的高额负债,更要跑的赢自己的肚子。   她鸵鸟般的回避也许要当未婚妈妈的现实,程琦想当爸爸的愿望那么强烈,她实在无法再和他探讨避孕的问题。   所以还是让顾念先结婚更合适。   一下班,她就早早回了家,心里也有点好奇,那个独自在家的人,不知道今天怎么狂欢庆祝的。   可一回到家,程琦正在厨房对着电脑学做菜。   顾惜脱着大衣,周围看看,“我以为你今天一个人会开个派对之类的,不是要庆祝吗?”   程琦对她抬手,要抱。   顾惜扔下大衣过去抱住他。   程琦说,“庆祝得有道具,已经在路上了。”   顾惜搂着他,抬头望着自己男朋友,神情悲哀,“你可别做刺激我的事情。”   程琦低头吻她,“带你一起玩的。”   顾惜:“……我可以选择不玩吗?”她好多年没有“玩”过了呀。   程琦不接她的话,反而问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顾惜说,“工作。对了——”她推开程琦,“念念前天打电话问我她结婚的事情,我想要不就让她结吧。趁着圣诞,两家人见个面。结在咱们俩之前也好。”   程琦点头,看顾惜走过去洗手,他问,“我需要作为家里人出席吗?”   顾惜擦着手摇头,“那怎么行,你还没有见我父母,我还得让顾念把我父母接回来。”   “嘶——”一下,程琦被烹出的意大利酱烫了下手,他看着自己女朋友,眼神惊讶,像看一个精神病。   作者有话要说:   就更这么多,还得赶着出去有个事,眼睛发炎了,早上看了医生,咱们再继续约明天哦。 ☆、第120章   程琦拿餐布擦着手,谨慎地打量着自己的女朋友。   顾惜没看到,她擦了手,把餐布折好放下,又说,“对了,还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说一下。”   程琦转身搅着火上的意大利酱汁,“……你说。”   顾惜觉得这声音有点漫不经心,她望向程琦,对方站在那里,此时是世界上最气度不凡的“厨师”,还是她私家的,她走过去从后面搂上程琦的腰,“你怎么了?”   程琦的左手盖上她的,拍了拍说,“你继续说有什么事,不会是圣诞要加班吧,那可不行。”   顾惜把脸贴在他的衬衫上,说,“我那天要陪你,记得呢。——是想说工作的事情,”她说话的时候,唇可以挨到程琦的衬衫,那衬衫衣料华贵,她情不自禁,咬了一下下,才说,“今天戴邵东来找我,他说旗下有超市想扩张,我答应他了。”   程琦的身子微动,侧头往后看她,“为了还银行的钱?”   顾惜仰头,下巴靠在他背上,撒娇说,“我们当初合作搞这个,原本打算先弄一个自己的饮料基地,厂房最少要两间,生产线可以上进口的,因为只有一亿,这个资金量其实并不大,所以得分慢慢来。分两期,到了明年有了钱,再添两间厂房和设备……”   程琦转身过来,看着她。   顾惜继续搂着他的腰,挤进他怀里,“现在合作的这家,他们有六间厂房,但有两个使用率一直不高,所以租给了我们。就算我以后不干了,也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完,还是得有自己的生产基地才行。”   “你要买地盖厂房?”程琦语气略微有点变化,“那听上去像是一个费时间的事情。”   “不是。”顾惜晃晃他,“戴邵东家有些生产基地使用率低,他可以转给我一个。那天他说,我就记在了心上。今天他来找我,说到超市要扩张,我觉得这是一条线的事情。才答应的。”   程琦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手臂压在顾惜的肩头说,“你是个很能干的人,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顾惜笑了,甜甜的,她说,“戴邵东家的超市本来就不少,他现在还要扩张,加上汤念聪家的。到时候我们有了自己的生产基地,可以加一条别的线,这样有大型超市做营销渠道,会简单很多。你不知道,产品营销渠道上抢地盘特别不容易,现在也算靠着小树苗好乘凉。”   程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其实我真的猜不到你要做什么,”他低头,抵了抵顾惜的额头,柔声说,“这一点,你真的比我厉害。”   顾惜看着那么近的唇,生出亲一下的冲动,被夸的心里更甜,她说,“其实如果只是现在维持,我担心到时候市场有什么变化,轻酿销量是不错,可不保险。走超市是另一个选择。我今天给戴邵东还说了个假话,告诉他做的另一个营销策划可以回款400万……”   程琦很感兴趣地望着她,“那实际回款多少?”   “二百。”顾惜不情不愿地说,“中午和对方老总吃饭,款子已经打给我们了。我想戴邵东更信服我的工作能力,所以不想和他说实话。”   那语气郁闷的不行,程琦忍着没笑。   顾惜却知道他心里笑翻了,她说,“你看看是不是很没意思,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这么折腾,还不如跟着你过一次生日,收一件礼物都不止这个价。”   程琦说,“我什么都没说。”   “心里在说。”顾惜点着他的心口,“我是有些不甘心,这毕竟是我自己一手打造的品牌,不舍得就这样昙花一现。所以……”她抬头望着程琦,“我接下戴邵东的事情一举两得,又能挣钱,然后把自己的厂子落实了,等一切上了轨道,咱们再结婚好不好?”   “这个时间会很久吗?”程琦语气不确定。   顾惜摇头,“不会,不会,就是大概我会更忙一点。”   程琦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看着她。   顾惜渴望地和他对视,柔声说,“……你不知道这种时机多难得。”   程琦低头,亲了她一下,说,“你是说戴家举家移民,准备甩卖产业的机会,还是说因为举家移民,戴邵东提前掌权,准备扩张超市的机会。或者是……汤念聪去了搞有机种植,可以给你提供后备帮助的机会?”   顾惜略微拉开点距离,佩服地看着他,“你闻……是不是那意大利酱里面放红酒醋,怎么这么酸?”   程琦搂上她,朗声笑起来。   顾惜觉得那笑声,带着自己心情也飞上了天,这代表程琦答应。   她搂着程琦,垫脚尖去亲他,“谢谢,谢谢。”   程琦只觉得脸被碰的一疼,那哪里是亲,他笑道,“那现在正好趁机说说,你那些生日礼物还堆在方毕纯的美术馆,你准备什么时候拿回来?”   “先放着吧。”顾惜说,“都不知道谁送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你的仇人在里面放什么窃听器之类的。咱们家现在人少,安全第一。”   “你还真是……”程琦哭笑不得。   顾惜又垫着脚尖,跳着亲他,觉得刚刚没亲好。   程琦却低头,让顾惜亲上了他的唇。他挨着顾惜,头微微动了动,唇揉着她的,低声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那声音,随时随地都可以缠绕到自己心上,顾惜动了情,吻着他说,“……知道”   ******   顾惜第二天起了大早,有了程琦的话,她今天好去和戴邵东落实,一边套上衬衫,一边和程琦说,“今天我争取多办点事情,早上去和戴邵东谈,下午我要去厂里看看,那地方离念念近,我顺便去看看她,说说接我爸妈回来的事情。”   程琦正抱着枕头看她,原本在赖床,听到这话,连忙掀被子下来,也去穿衣服。   顾惜说,“我会按时回来的,你别不高兴。”   程琦从后面伸手,半搂着先帮她系扣子,“要我陪你去吗,我可以不下车。”   顾惜身子后倾,故意靠近他怀里,“那太委屈你了,你在家玩吧。”   “……”程琦帮她扣好最后一粒衬衫纽扣,转过她说,“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顾惜笑了,伸手搂上他的脖子,“这口气,怎么像已经认命沦为厨师了。”   程琦顺势搂上她,嘱咐说,“……无论多忙,圣诞的时候一定要留给咱俩,我有礼物送给你。”晨光微醒,他搂上顾惜,觉得一切都惬意地苏醒过来。   顾惜被搂着,感觉到程琦身体的变化。她的柔情蜜意都吓跑了,不可思议道,“刚刚才做过,你怎么回事?”   程琦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可自已地一分一秒都在想着某件事,特别是早晨,心一横,搂着顾惜又往床上去,“……我们那么久没见,这是中间三个月欠的。”   顾惜连忙挣扎,“那要没时间吃早餐了。”   “车上吃吧。”程琦手解扣子比刚刚扣的还快。   顾惜伸手去拿旁边的表,“我看看时间。”   程琦抬手夺过,随手往后一扔,“敢在床上给我掐表,你真是学成了。”   顾惜:“……”   ******   顾惜觉得如果有个女企业家评比,她现在一定是最成功的女企业家,因为她竟然做到了事业家庭两不误。   男朋友开心,员工也开心,她自己……也开心。   早上戴邵东没空,她就自己去了厂里,然后提前赶过去找顾念,顺便给顾念送点东西。   顾念已经没什么戏份了,她去的时候,顾念正闲着。俩人在上次的地方坐,露天地,冬日干冷,景色枯败,可有种难得的意境。   顾念说,“我下周就可以回去了,姐你怎么过来了?”   顾惜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她,“我今天要去饮料厂,顺便过来看看你。和你说点事。”   顾念从包里掏,掏出好多零食,她开了一包话梅,塞给顾惜一个,打量着她,“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   顾惜愣了一下,“没。”   顾念嚼着话梅,收回打量她的目光说,“我下周杀青就回去,然后就和安星家人见面怎么样?”   “我来找你就是这事,”顾惜手伸过去,搭上顾念的手,“念念,你要结婚,是不是应该通知爸妈回来?”   顾念被雷劈了般看着她,嘴张着,傻气的不行。   顾惜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她不确定地问。   顾念低头,把嘴里的话梅吐了,郁闷地看着她,“姐,咱没有爸妈,你怎么想的……”她抬手,双手捂上头。   顾惜更诧异,“怎么会没有爸妈?你明明说过有的?”   顾念放下手,觉得这谈话真是诡异的不行,她说,“爸妈去旅行的时候遇难,家里的房子贷款还不上,咱们才搬来的帝景城,你也不想想,如果有爸妈,怎么会一年多不见面?”   顾惜惊讶地看着她,低声说,“我以为他们在外地住,或者出国了。”   顾念抬手摸摸她的额头,神情关切,“姐,你不会有什么不对劲吧。”   顾惜拉下她的手,认真道,“有问题的是你,你忘了,在平城的时候,你自己告诉我,回头他们打电话回来,怎么怎么样,那次在酒店说的。”   顾念恍然大悟,一下笑了,“我……我那时候就那么一说……哈……”她笑的不行,“我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你竟然……竟然当真了。”   顾惜顿时郁闷,“难怪这么久你也不说,我……”她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有父母已经习惯,所以这事一直也没放在心上。随即有点内疚,还是不够有归属感。   顾念收了笑容,说,“大家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呢。这真是……刚刚你让他们回来,可真的吓死我了。”   顾惜心中一凛,更郁闷了,那程琦一定知道,这个家伙,竟然什么都不说。   她抬手,揉了揉眉头,说,“那不说这个,家里还有其他的亲戚吗,你结婚是大事,家里人总得通知。”说到这里,她恍然这一年,也没有和家里亲戚走动过。   就听顾念说,“还有什么亲戚呀,本来就只有一个表姨,还让咱们俩给得罪了,去年过年我打电话她都没接。上次借钱的事情恨死咱们俩了。”   顾惜抬手捂在衣襟口,不能置信,“……我竟然把你唯一的亲戚都得罪了?”   顾念说,“有什么办法,谁让咱们那时候没钱。咱们俩,是咱们俩一起得罪的。”   顾惜看着她,首次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你结婚,要通知她吗?”   唯一的亲戚,唯一的亲情,顾念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发张请帖,她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顾惜顿时觉得自己责任更重大,她说,“那你结婚,和安星家见面,我就是你唯一的家里人。这人口也太单薄了。”   要不她把程琦带上……那人可以顶十个人用。   一想又不行,见了程琦,说不定安星家会吓到不敢让顾念进门。   顾念没心没肺地开始吃东西。   ******   顾惜带着一腔复杂的心情回到家,准备和程琦算账。   程琦好像预感到要倒霉,今天做饭还系了围裙,素净的小花,她的。   他站在料理台一侧,讨好地说,“我今天白天回去帮你拿了点东西。”   顾惜扔下包,“你是不是知道我爸妈已经过世了?”   程琦:“……”这么直白他没有准备。   顾惜走过去,狠狠打了他一下,“昨天我说的时候你一定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程琦难得的,支吾了一会,说,“你说让他们回来,语气肯定。我……我还以为你懂什么我不知道的法术,当时都惊呆了。”   顾惜咬了咬牙,“我失忆了。”   程琦说,“这次我信了,真信了。”   顾惜抬手又打他,丢人丢的不要不要的,“真是什么英明睿智的形象也没了。”   程琦搂着哄她,“没事,没事,大家都理解你。”   侧过头,心里想,天哪,昨天可真是吓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做情侣要坦白,为什么知道了不立刻说,这样会影响咱们的感情。”   程琦:“始终是强取豪夺来的,越爱心里就越没底,我现在对你开始瞻前顾后了,你发现了吗?”   顾惜:“说情话也没用。”   程琦:“那日历上画红圈圈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趁着另一位亲戚没来,我不介意换一种方式说情话……可以吗?”   顾惜:“……我好想分手。”   米瑶:“有些人真的不懂何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呜呜呜,“可不可以把她换下来,我去。” ☆、第121章   第二天,顾惜和戴邵东抽空见了面,谈接手饮料基地的事情。   戴邵东午饭后,来到顾惜的公司,一见顾惜就问,“你终于下定决心了,我之前还一直想不通,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犹犹豫豫。”   顾惜从门口接过秘书端进来的咖啡,合上门,给他放在桌上,“我当然也有考量的其他因素,你们家的饮料基地都大,就算能让给我,买那么大的地方只生产轻酿也不行。”   戴邵东说,“所以越能扩张的越扩张,你这样不行,选在这个时候结婚,就等于放弃了自己以后的前途。”他停下,看向顾惜,很认真的样子说,“要不迟点结婚多好,明年,”说完又怕顾惜误会,“你结婚当然是好事,但是像咱们这样的机遇你也知道真不多。我当然需要你的帮助,可对你自己也有大好处,你说是不是?”   顾惜点了点头,叹气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做生意最主要就是时机和机遇。”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远处非常热闹,可以看到中央广场的圣诞树,程琦一心要和她庆祝圣诞节。   她转身来说,“爱情一样要讲时机,当对方很想做一件事的事情,如果不是太勉强,我觉得自己应该多迁就。如果打击了积极性,也会影响彼此的感情,你说是吗?”   戴邵东说,“你是在映射我上次的结婚事件,还是也说你自己?”   顾惜笑道,“当然都有。我就是想说,如果我不结婚,接下一个饮料基地,然后跟上其他的生产系列。你家有已经成熟的各种渠道,我可以在帮你扩张超市的时候,顺便重新梳理,把我们的产品也跟上。然后营销团队在这过程中就可以召集完成,建立全国分销。”   戴邵东连忙点头。   顾惜说,“可是人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能迁就和放弃的时候,不应该顾虑太多。”   戴邵东不无遗憾地看着她,“你这样一说,我也理解。这个社会对男人和女人的要求毕竟不同。女孩早点结婚有早婚的好处。”   顾惜说,“那你说说能转让给我们的饮料基地是什么情况吧?你看了吗?”   “看了。”戴邵东说,“家里的饮料基地比较分散,大的多。适合你们公司的,你看看这两间怎么样。离咱们都不太远。”   他打开电脑,按了按,同步给顾惜几份文件。   顾惜对着电脑,右手滑动鼠标,“这间就不错,当初帮咱们做清酿的。占地一百亩,生产线都是国际标准的。”她看向戴邵东,“这厂子当初投资了将近一个亿……你是不把我掏空不罢休?”   戴邵东笑,“真的已经是最小的了。别的也不适合你。这样,你要是真的不够钱,咱们俩可以商量,这好说。”   顾惜沉思了一阵,“问题不在这里,就算你能通融,可是我没有时间拉长战线。”   戴邵东说,“所以你明白,我刚刚说你结婚时间的问题。昨天你说要,我晚上也算账费了翻脑子。”   顾惜心里生出温暖感激,她说,“那就这家吧,其实都没什么可以挑的。”   戴邵东说,“我看也只能这家,这家也不错。上次帮咱们也生产过,接手也比较容易。对了,按照原计划,咱们新年前会彻底完成清酿到轻酿的转换,你这事情还得抓紧。”   顾惜说,“你那边的业务,我们圣诞之后再谈。”   戴邵东站起来,准备走,拿起桌上的日历顺便看了一眼,“已经20号了,那过几天就是平安夜。怎么今年过的这么快?”   顾惜站起来送他,说,“之前汤汤说圣诞要回来,他回来吗?”   “不回来了。”戴邵东说,“回不来,他那边刚刚出了点事,好像是请的人不合适,大棚倒了一次。”   顾惜站在门口,有点同情。   戴邵东却抬手扶着门,说,“不过他说都是你的错。你以前和他说,现在搞种植的人难请,农民都被骗去盖房子了,都是因为你乌鸦嘴。”   顾惜愣了一下,笑着把他送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秘书正在收快递,说道,“顾总,这是刚刚送来的样品。”   “样品?”戴邵东看着顾惜,“这时候要上新品?”   “不是。”顾惜接过包裹,才鞋盒那么大,她说,“你见过这样送样品的吗?我让老周帮我弄了支新瓶子。”   “新瓶子?干什么用?”   “送人。”顾惜说。   戴邵东好像一秒想明白了,把她拉到外头,说,“你不会想送给你男朋友做纪念吧,他哪里懂的欣赏这背后的意义,送给我还差不多,咱们同甘共苦过,我还比较能理解你的苦心。”   顾惜推了他一把,“戴总,您好走。”   戴邵东笑着大步进了电梯。   顾惜的车一进院子,就看到门口停着两辆陌生的车,程琦这房子后面有车库,非常大,以前只有程进有时候总把车乱停,程琦的车,不用的时候都在车库。   她下车,踏上门廊,果然听到客厅很热闹,楼上有人扛着地毯正下来,个头高大,是个老外,她侧身,莫名其妙看着那人和她问好出去。   走到客厅,程琦正迎出来,“你今天回来的早?”   顾惜透过客厅的大落地玻璃,可以看到花园里也在忙碌,很多人在干活,都是外国人,她说,“这是干什么?”   程琦说,“反正也没事,我让他们把咱们卧室变了一下。”   “卧室?那今晚还能正常睡觉吗?”顾惜实在地问,作为一个每天打两份工的人,保证睡眠是她对生活的唯一要求。   程琦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就逗笑了,领着她往楼上去,“现在你有时候带工作回来不方便,改动不大,你看了就知道。”   顾惜站在卧室里,中间还是小起居室,右边是卧室,但现在,左边的墙被开了。   她往前两步,透过巨大的门框,看到新连上的房间里,正对她是一排书架,书架前摆着桌子,皮椅,材质厚重古朴,带着岁月的沉稳,中间起居室的家具都被挪走,现在是空的。   程琦说,“要重新换地毯,等会就能弄好。”   顾惜低头,踩在脚下的位置和以前一样,但是新换的。她说,“其实我看不出区别,这地毯和以前的像是差不多。”   程琦领着她往楼下去,说,“既然要收拾,就顺便一起了。这样好吗?以后你要加班,可以在那里工作,我在卧室也不会打扰你,还能看见你。”   顾惜说,“难怪要把桌子遥遥对着床摆,你这样,是准备我工作的时候,你休息,躺在床上看着我吗?”   “太残忍了是不是?”程琦笑。   顾惜说,“不影响咱们今晚睡觉就行。”她忽然停下下楼梯的动作,看着程琦,“对了,他们动钉子了吗?”   程琦站在低两阶的地方,莫名其妙看着她,“不知道。怎么了?”   顾惜不知道要不要说。   程琦很少见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走上一级,紧张道,“怎么了?”   顾惜摇头,往楼下去,“你先去问问,看看他们都做了哪些改动。”   程琦没一丝犹豫地应了,立刻找人去问。   顾惜站在客厅,喝了半杯水,程琦就从后院回来。合上玻璃门,他说,“没有,没有动钉子。”   顾惜笑了笑,放下杯子说,“那就好。”   程琦更加莫名其妙,“究竟怎么了,告诉我。”   顾惜不说,却问道,“咱们晚饭怎么办?”   程琦沉默僵持了一会,看她真不打算说,才换了话题,“等会有人送饭来,你想吃什么?”   “有人送饭。”顾惜放下杯子,“谁?”   “方毕纯那边怎么样?”   顾惜笑了,“他还得负责你的伙食?”   程琦觉得伙食这词很少用在和他的谈话中,充满了乡土气的纯朴,他拉过顾惜,“要不,咱们直接去他那边吃,就不怕遇上你的熟人。东西送过来毕竟味道也欠一些。咱们也很少出去吃饭,好不好?”   顾惜点头,“这个提议可以。那我上楼去换件衣服。”她转身,又发现不好,家里现在生人挺多,“咱们走了,家里谁看着?”   程琦愣了一下,说,“不用看,”他指着外头,“外头有咱们的人。这些人也都不是帝景城的,程进他们走之前,我就安排了让人过来。”   顾惜说,“你搞个这么小的装修,还这么折腾。”   程琦觉得那语气很有些责备,好像嫌弃他减少了本地工人的就业机会,他说,“不止这一件事,他们来也有别的事情,这是顺便。”   顾惜说,“那既然是顺便的,手艺怎么样?”   程琦:“……”他竟然发现,怎么说都不能对了,说特别来的,是错,说随便来的,也不行。   琦爷终于发现了恋爱的新乐趣,女人的思维有时候真的和男人不同,他拉着顾惜说,“那你要还不放心,我让他们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   “这个好。”顾惜说,“你去告诉他们吧。”   程琦看她这么护着自己家,好像恨不能自己监工,如同小鸟护巢的心切可爱。他转身去打发了人,车陆续离去,他回到客厅,却发现顾惜已经跑上楼。   她在卧室一样样检查自己的东西。   程琦进来,正看她巡视完,他说,“有时候程进会这么紧张地替我护着东西。”   顾惜转身,“也不是不信任别人,但有些东西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人多手杂的时候,就想注意一点。你一定是从来没有被人弄坏过最喜欢的东西。”   程琦说,“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要自己放好。你喜欢的东西,我也都放的好好的。”   他伸手,拉开梳妆台的小抽屉,红丝绒上躺着顾惜的许愿骨项链,他修长的手指拿出来,“你怎么总不戴,我以前以为你很喜欢这项链。”   顾惜看那项链在他手上晃动,小小的许愿骨亲切熟悉,拿项链的手也渐渐熟悉,都是她的,她说,“我不舍得戴,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程琦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两秒,把项链放回去,合上抽屉说,“走,咱们去吃饭。”   顾惜换了衣服,俩人去方毕纯美术馆,程琦开车。   方毕纯对于自己可以兼顾程琦的晚餐责任,表现出了空前热情,除了各种新菜,顾惜喜欢吃的虾球,破天荒的上了一大碟给她。   顾惜哭笑不得。   方毕纯陪坐,对程琦说,“我早说过,你其实每天来这里吃饭多好。厨师的手艺也不算委屈你。”   程琦说,“今天是顾惜想过来。我陪着。”   顾惜埋头吃虾球,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程琦抬手,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搭在顾惜的椅背上,左手执着茶杯,不紧不慢吹了吹,问方毕纯,“对了,如果家里装修却不能动钉子,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方毕纯见多识广,立刻就说,“那是对孕妇的讲究,如果家里有人怀孕,说动钉子胎儿会有兔唇。”   咳咳,程琦被茶水呛了一下。   顾惜手里的虾球一下滚下筷子,落在她裙摆上,滴溜溜,掉去了桌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激动,没怀孕,请用常理推断,程琦才回来,一个月还没呢。 ☆、第122章   顾惜知道程琦一定误会了,她转头,正看见程琦一脸惊讶,眼神中还有惊喜,都令她有些不忍心起来,柔声说,“你才回来几天,怎么就开始学会打听风俗习惯了?”   这是在映射程琦回来的时间,他回来不到一个月,用常理推断也不会怀孕,她自己也是防患未然,这男人可别乱激动。   果然,就见程琦也一瞬间想明白,他的手垂到桌下,握上顾惜的。   方毕纯说,“对了,你们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可以让人给你们送过去了。”他对顾惜说,“除了好多藏品,车就好几辆,法拉利,林博基尼,保时捷,玛莎拉蒂都有,全都适合女孩开。放着多浪费。”   顾惜抬头,相当意外,看向程琦问,“这么多,那天我怎么没看到?”   “……人家送的车钥匙。”   顾惜顿悟,送车太明显,所以送钥匙。   程琦问方毕纯,“都是谁送的?”   方毕纯站了起来,“东西都清点完了,我让他们把册子拿来你看看。”他开了门吩咐人去,回来又和程琦说,“咱们自己人都是送的艺术品。送车的,都是相熟的一些藏家。”   程琦没有说话。   方毕纯说:“我看了一下,有些清宫旧藏,摆件,不过估计你应该都看不上。”他看着顾惜,“不过有一对金镶珠的蝴蝶簪非常好玩,是新仿的,但蝴蝶翅膀上镶的不是珍珠,是四颗三克拉的钻石,很有创意。”   顾惜停下筷子,“穷人”被那提到的四颗三克拉镇住了。   程琦却沉下了目光,心里很不高兴,马上要圣诞了,给女朋友送东西备受苦恼,现在还多了横空比较的竞争对手。   他说,“怎么有人送这个?”   方毕纯笑着说,“都说给琦爷送藏品,那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可这个姓季的,家里搞珠宝的,是我的关系,这两年一直挺想结识一下您。”   他还客气上了,程琦无语地看着他。   方毕纯又说,“以前您也少过来帝景城,更别说有这样帮人庆祝生日,千载难逢一个机会,大家也都不容易。”   程琦握紧顾惜的手,安抚地,好像生怕她感觉压力。   顾惜没说话,木然地继续吃饭。   她其实明白这道道,   那些人都想通过程琦这里收藏艺术品,所以拉关系。现在艺术品投资是热门,买好的,几年翻的比房价还厉害。但是能不能收藏到有价值的东西,却不是市场说了算,而是引导市场的人说了算。   她低头默默扒饭,加上程琦手上的各种基金,他是能帮别人赚大钱的人,印钞机当然受追捧。   不多时,有人送了册子来,锦缎包着,非常似模似样,顾惜再一次在细节上,感受到方毕纯对程琦的敬畏。   程琦随手翻了翻,问顾惜,“那东西,要不就带回去。”   总放在人家这里也不是事,顾惜点头。   这顿饭吃的不怎么顺畅,全都压在了心口。   程琦能量太惊人,每当这种时候,那个在家对自己千依百顺,给自己做饭暖被子的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消失。   谁也阻止不了的感觉。纵然是程琦,也无能为力。   顾惜的少言寡语,令忙碌了一天想讨女朋友欢心的程琦也觉出挫折感,这种因为背景带给伴侣的压力,他也没办法改变。   晚上回家。   顾惜洗了澡,程琦在床上翻书,一直偷摸打量顾惜的表情。她穿着新的睡衣,长袖,中间有几个扣子,和以前那种两件套的样子一点不一样,款式和性感南辕北辙,可莫名令他安心,看到就想搂到怀里抱着。   看顾惜漫不经心涂着东西,他问,“你抹的什么,能把人抹丑点吗?”   顾惜侧头看他,程琦赖在一堆枕头中间,一副留窝等她的样子,她斜睨了他一眼,说,“我没有不高兴,你别乱想。”   程琦说,“我知道你过会自己就能想明白,其实我也不高兴,你过几天就能知道。”   听他语气郁闷带着撒娇,顾惜露出笑容,站起来,把剩余的乳液揉在手上,程琦立马扯开被子,顾惜钻进被窝里,靠进程琦怀里。   程琦抬手,搂上她的腰,安慰说,“以后咱们家你管账,在外头,我厉害。回到家,都听你的。”   顾惜感受到热被窝里,程琦的温暖,话语的温暖,她伸手搂上他,软软地嗓音说,“其实换个角度,多少人该羡慕我,你说不高兴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程琦被搂着,顾惜这样柔声细语的说话,整个人又香软无依地靠着自己,眷恋,彷徨,他低头,亲着顾惜的脸,说,“你踏实又不媚俗,和别人怎么能一样。”   顾惜柔软地说,“在你心里,总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也觉得有压力。”   程琦更紧地抱住她,恨不能变成一片天,为她挡风遮雨,又希望只是一个巢,顾惜可以安稳地被保护着。他不说话,就是那样抱住她,心里都能生出融化掉自己的柔情万丈来。   他轻声说,“相爱的感觉真好,每次这样搂着你,我就觉得自己别无所求,怎么喜欢也喜欢不够,怎么爱也爱不够。我以前真的不知道着迷是什么……”   他的手,伸进顾惜的睡裙里,那皮肤熨帖地挨在自己掌心,顾惜的小手也伸到俩人中间,去解他的扣子,那动作轻柔美好,感受到那手一直向下,带给自己期待和刺激,又因为是自己最爱的人,   这种时刻就变得火热又矛盾,既希望她快点,又希望慢点,既期待终点,更沉迷过程。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缠绵地气息送入顾惜耳中,“情到深处……总是痴,惜惜……”他的手也用了力,刚想深吻下去,顾惜却猛然推开他,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去了洗手间。   程琦坐起来,睡衣凌乱,一大堆情话还没说,对着那边问,“我刚刚说什么了?”   顾惜走出来,站在洗手间门口,搓着自己睡衣裙布,神情纠结,“……我来例假了。”   *******   顾惜的人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她没有怀孕,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是她多了点时间。   不开心,是怎么两次还没有怀上,那是不是自己不正常?   后来反而是程琦安慰她,“我上网查过,很多人新婚半年才怀孕,那才是正常时间。”   顾惜不放心,自己查一下,发现那好像确实是正常的。   她接下的饮料基地比预期投资大,这一点,她不敢和程琦说,就婉转地表示,那要不俩人趁机避孕吧,结婚后再怀孕多好。   程琦认真想了一下,还是说,“那不保险,要是结婚后才准备,到时候又半年,我都27岁了,结婚的时候28,那有孩子不成了29岁。”   顾惜没想到他算的这么仔细,觉得很意外,“男人28岁很年轻呢。”   程琦苦恼地抱住她,“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找人帮你接手你的公司,咱们还是继续,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婚礼都开始准备了,你什么都不用管。”   顾惜搂着他的脖子想,又变了,以前还支持她创业,现在变成了如果怀孕就找人帮她接手公司,大概他也会不耐烦干脆替自己还清银行贷款,一干二净。可同时她也感到程琦对小孩子深切的渴望,觉得也许因为他太爱自己,想早点和自己有个孩子。顾不得以后每个月都得担心,只要程琦想要的,她都不舍得拒绝。   点了点头,缩进程琦的怀里。   理智告诉她,程琦就是一点点这样蚕食掉她的生活,可情感又告诉她,她那么爱他,只要搂着程琦,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种幸福,瞬间就压倒了她创业的理智。   后面两天她就比较忙,和戴邵东去了一下厂子,做了必要的手续。公司搬迁正式提上日程。   而程琦,自己在家也很繁忙,就算短期居住,也有自己别具一格的要求。   那些生日礼物被送回来,他让人特别腾了两间房子,都用来放顾惜的东西,本来还想给她多弄一个衣帽间,可顾惜衣服实在不多。   他就还是和顾惜共用一个。   顾惜对这件事也给予了很大的热情,每天下班,俩人还一起收拾,商量摆设。其实她心里觉得程琦很有品位,弄的她都喜欢。可“家”是两个人的,她就算再忙,也不能忽略对家庭的照顾。   她在每一天,都体会着新的生活感悟,怎样才能更加爱一个人,怎样才能学会更加去爱一个人。   *******   平安夜,全城狂欢,天气也应景,下午就开始飘大雪。   大家都没心思上班,加上元旦之后要搬公司,所有人都心不在焉,整整一天,顾惜都不时听到大家互约晚上去什么地方。   她也准备早早回家,她今天要和程琦一起庆祝。   可临时得到消息,厂里出了点问题,她又拐去处理了一下,到家就迟。   这是程琦千交代万嘱咐的日子,进门已经八点,她满怀内疚。   客厅只亮着几盏小灯,窗帘紧闭,程琦坐在沙发上等她。   顾惜连忙扔下包,极度抱歉地说,“我明天休假,明天一整天都在家陪你。”   程琦扔下手中的图册,站起来说,“明天本来就放假。”   顾惜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献宝似的伸到程琦面前,“先看圣诞礼物。”   程琦的目光挪开,看向屋子里的圣诞树。   顾惜循着他的目光,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来,圣诞树都没开,但那真是一棵漂亮的树,有三米高,上面挂满了圣诞树装饰,都带金粉,闪闪发亮,下面堆了好多礼物。按照传统,她应该把礼物放在树下,冒充今晚圣诞老人给的,然后等着程琦明天拆。   她怏怏地把东西拿过去,放在树下。那里已经好多礼物,她扭头来,强装欢喜的说,“你看到外面下雪了吗?和我们去年认识的时候天气一样。”   程琦看去一侧,很愤愤不平的样子。   顾惜站起来,没见过他这样幼稚的生气样,从圣诞树上拿下一串Mistletoe,跳到程琦面前,“你看,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她举到两人头顶,“……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在俩人头上,我记得,好像看到这个要做点什么事情?”   程琦抬头扫了一眼,是一串槲寄生。   圣诞传统,这东西可以助孕,辟邪,站在下面的人不能拒绝亲吻,而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也可以终生幸福。   他低头,敷衍地亲了一下顾惜的脸。   顾惜趁机挂在他脖子上,跳着亲他,“不生气了,当你不生气了哦。”那带红浆果的槲寄生也在她的手上跳。   程琦伸手推她,“你答应我5点回来的。说话不算数。”他一路推着顾惜,客厅落地门打开,冷风灌进来,顾惜一下被推了出去,“自己反省一下。”   门砰的一声关上。她被关在了院子里,顾惜懵了!其实那门是没声的,可是在她心里发出了巨响。   他竟然这样对自己?这是家庭暴力吧……顿时委屈的想哭。   突然间,灯火闪亮,一串璀璨顺着她左右向后延伸,头顶落下雪花,大朵大朵,她茫然转头,一串红绿青蓝紫闪烁而去,辐射般蔓延开去,这开阔的草坪上顿时亮如圣诞广场。   她紧紧盯着中间,不可思议捂上嘴。   两只不大的圣诞驯鹿正站在那里,旁边一辆雪橇车,那驯鹿被拴在旁边的木桩上,好像黑暗中忍耐太久,他们左右挪了下脚,一晃脑袋,身上铃铛乱响。   身后的门开了,暖风吹出来,温暖的人从背后抱上她,程琦的话语响在耳边,“……喜欢吗?”   顾惜看着远处,那里多了一栋木头房子,她惊喜的有些木讷,“你叫工人过来,是要装这些灯,布置这里吗?”   “我叫他们来,是想你能笑一下,更喜欢我一些。”   顾惜转身扑进他怀里,眼泪都快要流出来,这幸福没有头了,当她以为要到头的时候,原来还有。她抬手,紧紧搂上程琦的脖子,感受着不断带给她全新世界的人。   她抬头,看着他说,“和你一起,每天都像过一辈子。”   程琦低头,看到她眼中闪动着自己期待的神情,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期许,他拉着顾惜,往那边走,“这两个小家伙还没有名字。”   顾惜被拉到驯鹿面前,她有点紧张,那角太霸气了,她有点迟疑,“不会顶咱们吧?”   “不会,特别挑的,性格和你一样绵软。”   顾惜的手被程琦拉着伸过去,   顾惜紧张地,轻轻伸过去,这两只驯鹿很矮小,还没有她的腰高,手指挨上驯鹿的背脊,那毛挺粗糙,她一下笑了,被痒的。   程琦抓着她的手,顺着又摸,欣赏着她脸上紧张又刺激的表情。   顾惜缩回手,躲进他怀里说,“等会,等会摸,我心里太紧张了。”   程琦搂着她笑起来,“那给他们起名字。”   顾惜说,“还要起名字?”她轻轻地动了,拽着程琦围着转了一圈,“这两只真好看,那鹿角怎么生的那么漂亮。”   程琦说,“驯鹿的鹿角和人的指纹一样,无论公母都有。送给你,当然要漂亮才行。”   驯鹿才来还觉陌生,转了下身子,不让顾惜打量,顾惜就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红的串珠,前面还有个空空的牌子。   她欢喜地揪着程琦的衣服,“他脖子上的红串串真好看,是姓名牌吗?”   程琦说,“一只公,一只母。这串挂红珊瑚的是母的。”   顾惜看向另一只,那个脖子上的珠串颜色稍浅,隐约知道红珊瑚是很贵的东西,也没问,一本正经地说,“那公的自然叫Rudolph。母的……母的叫Dancer好不好?”   程琦紧紧搂上她笑起来,“圣诞老人的驯鹿都到咱们家了,自然好。”   顾惜搂着他的脖子,那笑容一直在脸上,令她欢乐无法自持,脸都疼了。   “咱们去坐车。”程琦抱她过去,把她放在雪橇上。   那雪橇体积庞大,顾惜顿时心疼,“这车一看就很沉,那鹿还那么小,咱们就这么坐着就行,别让她们拉。”   程琦眼中带笑,说,“好。”他从另一边上了车。   雪花大片大片落着,到了院子顶就被加持了光彩,带着五颜六色难以言诉的美丽落在院中。   顾惜抬手接,又望天,天上没有星,没有月,只有满天白雪无从所起,铺天盖地而下。   忽然,院里的灯光开始挪动,她一个惊呼,发现是雪橇在动,很慢,像是公园里小孩开的小汽车速度。   她顿时愣愣地看向程琦。   程琦看着前面,带笑说,“这车是特制的,带马达。”   顾惜闻言更傻了。那两只驯鹿也愣愣地看他们,看他们的雪橇,慢慢地卷着雪花,在院子里转起圈来。   顾惜,整个人也都眩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吧,求表扬<( ̄3 ̄)>    ☆、第123章   程琦拉着顾惜,“来坐我腿中间,方向盘在这里。”   顾惜却喊着,“停!停!”是她平时没有出现过的音量。   程琦连忙关了开关。   顾惜跳下去,“你等我,我去换件衣服。”   程琦来不及说话,就见顾惜向屋里跑去。那两只驯鹿很一致地追着看,好像发现了人类也很有趣。   程琦靠向车背,对她们说,“那是我的女孩。”选了个舒服姿势,脸上的笑容在霓虹下出奇迷人。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惜高声说话,她总是轻言细语的,哪怕不高兴,也不会大声发脾气。这一点令他时常都觉得奇怪,这样的女孩,这样的性子,竟然能做生意。   可转眼,也觉出冷,他也下了车,跟进去,他刚刚匆匆穿了件大衣,很不保暖的材质。   顾惜已经跑下楼来,她换了衣服,白色的大衣,系着红色围巾,还带帽子。程琦惊讶地发现,这么短时间,她还梳了两条辫子。顾惜是直发,从来都是盘着或者披着,这一刻,有新的领悟,顾惜对恋爱一定也有过憧憬。   顾惜拿围巾缠在他脖子上,说,“你没有帽子,你这个人都不戴帽子的。穿这件夹克,这件里面暖和,还有帽子。”   程琦诧异地看着那衣服,“这衣服什么地方来的?”   “我买的。”顾惜说,“那天我买衣服看到,你的衣服都只是型好,我觉得这件暖和。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让你穿。”   程琦脱了自己的大衣,顾惜迫不及待给他穿,而后帮他整理领子,拉上拉链,系着围巾。   程琦一直盯着她,那小手忙碌神情温柔,像个小妈妈。他就不由想到,每次她梳头,自己走到附近,她总会给自己梳两下,也是这样温柔的样子。   好像她天生的使命就是会懂的照顾男人。   这种认知令他觉得嫉妒,如果自己没有得到她,这种温柔该是谁在享受。   “看看多好帅气。”顾惜扶着他有力的手臂,欣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程琦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穿这种夹克是什么样子,柔声问,“那是你心目中男朋友的样子吗?”   “心目中男朋友的样子?”顾惜摇头,“如果我可以选,我宁可爱上孙鸿雷那种凶巴巴的样子。有安全感。”   程琦不常看电视,竟然不知道孙鸿雷是谁,他立刻拿着电话搜。   看了照片,他顿时放心了。   又不甘心地问,“那你和别的男的如果在一起,也这么照顾人家吗?”   “谁都能和你一样,现在男的都喜欢女人能挣钱。”顾惜已经等不及,拉着他往外去。   程琦露出笑容,被顾惜拉着跑出去,她显然好开心,那小辫子也跟着跳跃,他就想伸手去拽拽。   雪落的更大,驯鹿一直晃脑袋,左右走动,一次次试图靠近雪橇,又被木桩拽回去。   俩人坐在车上,程琦让顾惜坐在自己腿中间的低处,顾惜仰头看他,脸上笑容诡异,“这地方是你故意留着要我这样坐的吗?”   程琦看她整个人都穿的暖融融,白色的大衣,红色帽子,红色围巾,他低头亲她的额头,“和你一样,原来这种日子要穿你身上的这种衣服。”   “这个?”顾惜揪着自己衣襟,“这是我随便买的,才没有等着今天穿呢。”   程琦笑着说,“就和随便买给我的衣服一样,我明白。”   顾惜又变戏法一样,从口袋掏出手套,黑色皮的,“伸手。”   程琦把手递过去,看着那小手,艰难地给自己套,也不催促。   他手伸向开关,“小姐,准备好了没有?”   “车夫,好了。”顾惜的手扶上方向盘。   深红色,酒绿色,晴空色,橙红色,绿松色,番茄色,紫罗兰色,大小不一的彩灯,闪的眼花缭乱,雪纷扬,雪橇行的不快。   顾惜探头看,“草地上走的也这么稳。”   “回头你看过轮子就知道。”程琦搂着她,手从外围扶着方向盘。   雪橇愉快地转,顾惜伸手去接雪花,她想起以前留学的时候,圣诞在国外的广场很多这种玩的,还可以滑雪。她说,“缺点音乐,你唱歌。”   “唱歌?”程琦低头靠在她帽子上笑,“我不会。”   “就要唱,唱个简单的就行。儿歌也可以。”   程琦侧头说,“真的从来没有人要求过我唱歌。”   “我又不是别人。”顾惜和他对视,凶巴巴地说,“快唱。就唱Rudolph the Red Nosed Reindeer就行。 ”   圣诞老人有12只驯鹿,Rudolph是领头的那只,她刚刚给他们的驯鹿起名字就起的这个。   这儿歌人尽皆知,从小到大,听都听会了,   程琦想了想,哼唱起来:   “Rudolph,……the red-nosed reindeer,   had a ……very shiny nose.”   And if you ever saw him,   you would even ……”他忘词了。   顾惜补充:“……say it glows.”   “……say it glows,thanks。”程琦抽空加了个谢谢,继续低声哼,   顾惜慢慢合上他,和他一起唱,   “All of the other reindeer   used to laugh and call him names……”   觉得圣诞的气氛就那么全都来了。   他们的Rodolph有点烦,在那边开始晃,身上的铃铛乱响。他们身上都搭着红丝绒的小披风,铃铛坠在上面。   顾惜说,“你看,你看,给咱们配乐呢。”   程琦猛然换了方向,顾惜身子一斜,连忙搂上他。程琦大声笑起来。   顾惜搂着他,恍然大悟,“你之前说玩的东西还没到,你就等着玩这个是不是?”   程琦垂目看着她,满目深情,“你觉得呢?”   顾惜的手指收紧,拽着他的衣服,“我听你说。”   雪橇慢慢地停下,在一堆圆木头前,旁边有搭好的干柴,“生个火,你还没吃晚饭吧?”   “还要生火?”顾惜抬头看天,雪哗哗地落着,落进眼睛里,冰凉凉,“这样怎么生火,雪这么大。”   “噹——”一声,程琦手中的打火机跳出火苗,“那边木头上浇了东西,一点就着。”   顾惜跳下车,“那让我去,我去。”   程琦把打火机递给她,银色的都彭。顾惜小心地护着火苗,转身,慢慢过去,瞄准地上的干草。   “亲爱的——”程琦忽然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   程琦戏谑地说,“那打火机防风,你不需要用手护。”神情很有些不忍直视。   顾惜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抽烟,怎么知道。”   她不止不抽烟,生活中往来的异性也少,以前到现在都是,她拿了干草,点燃了,扔到火堆上。   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程琦也下了车,走到旁边的西式雕花亭子里,那边有准备好的烧烤架,他拿了一袋木炭出来,熟练地倒进火堆,火星一阵乱跳,然后拿起旁边一个很好看的铁夹子,去调整那些木炭。   热哄哄地感觉蔓延开来,他从旁边拿过更多木头,扔进火堆。   顾惜站在旁边看,她很少见程琦干这种活,一瞬不瞬,那动作很男人,黑色皮手套,黑色夹克,黑色的眉,眸光在这夜也格外幽深,他脸上此刻没有笑容,令她心中生出陌生的敬畏。   好像又发现了自己不了解他的另一面。   程琦把木炭带火星挑出来,放到亭子里的烧烤架上,而后掀开旁边小桌上的银色盖子,“来看要吃什么?”   顾惜走过去,这里有顶,雪落不进来,看到大盘子里都是串好的肉串。   “牛眼肉,小羊羔肉,鹿肉,你要先吃哪个?”他问。   顾惜随便指了指,生肉看着都一样,中间有青色,红色,黄色的青椒点缀。   她说,“旁边的虾也放几串。”   程琦把肉放在烤架上,雪顺着亭子四周下落,他们这里一片干爽。   顾惜看着程琦盖上银色的食物盖,那肉不少,只是切和串就要好久,她问,“这些都是你弄的?还是叫厨师来弄的?”   “你猜?”程琦把肉串一个个摆整齐。   顾惜说,“不正面回答,一定是厨师弄的。”   他就笑了,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看,在看什么?”   顾惜低头笑,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看他。   她看去远处,那驯鹿还可怜兮兮的在雪地里,现在和他们隔着十几米,更显得可怜。   她推推程琦,程琦看去,“你想让她们也过来?”   “不用,他们有窝吧,那木头房子是给他们的?”   程琦大步下了台阶,把驯鹿解开,牵着两根绳子,把他们关了起来。   顾惜又看到旁边雪地里的雪橇车,也心疼,自己找了开关,跟了过去。   ******   火堆烘烤的这一片暖洋洋,沙发上围着很多靠垫,程琦坐着,看顾惜端过来烤好的肉,而后挤到他旁边坐,他伸手一拽,让顾惜坐在他腿上。   顾惜拿着肉喂他,“咱们两个吃一串。”   程琦视而不见桌上的,火上的,轻轻去咬顾惜手中的。   顾惜问,“你刚刚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想到弄这个玩,是不是早就想玩了,一直没机会?”她咬下程琦刚刚吃了一半的一块肉。   程琦眸色深沉,看她吃了自己吃过的,半点不嫌弃,那样天经地义,而从容,他伸手按下顾惜下巴旁的围巾,让她吃的更方便,慢慢说,“……我爸爸那个人呢,比较独断专行,对戴邵东家的事情,你应该就能看出来。这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其实我自己的意思,也就算了。可我父亲不答应。”   顾惜吃着东西,尽量表情自然。   他继续说,“因为一些事情,他和我母亲关系也闹的不好,虽然还是夫妻,可我母亲常年都住在国外。”   顾惜停下手,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吃。   程琦抬起她的手,“没事,你吃着听我说就行。”   顾惜听话地去咬。   程琦望向远处,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总见他们吵架。那时候的父母,没有几个人知道应该吵架避着孩子,特别还是比较聪明的孩子。”   顾惜问,“那时候你多大?”   “三四岁吧。”程琦说,“我说话晚,可是心里都有数。”他神情淡淡,冷冷地,“大概是从出生,吵到我五岁,我母亲离开了家。”   “那你妈妈怎么不带你走?”   “我爸……”程琦说,“我是老来子,在我爸心里,什么也没我重要。”   一阵安静,只有雪落的声音。   程琦低头,让顾惜半躺在他怀里,他看着顾惜说,“所以我心里知道这些,就越发不喜欢说话。后来时间一久,大家还都觉得我少年老成,长大后我听我爸说,我注定要成大事,因为我从小就与众不同,心思深沉,他从来也看不透我。”   顾惜又心疼,又觉得有点可笑。她把肉串换到左手,摘掉右手的手套,去摸程琦的头,手伸进他的头发里,安抚地顺着。   程琦的目光,挪到了她的脸上,他说,“小时候,程进和程思无论玩什么,我心里再想玩,我也都不参加。只是看着他们,别人都觉得我没有兴趣。”   顾惜觉得鼻子发酸。   他靠过来,额头贴上她的,“惜惜,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们家,你煮饺子给我吃吗?”   顾惜点头,右手轻柔地摸在他脸上。   “那天,你硬逼着让我喝饺子汤,我就记起来,小时候家里的保姆总追着程进,逼他喝汤,或者吃饭。他就是个疯小子,见了我才听话。可我也想人追着我,逼着我吃口饭。”   顾惜的心缩成了一团,她柔声问,“那你平时不吃饭的时候,别人不会关心你吗?”   “也不是不关心。”程琦说,“我试过两次,他们就以为我已经吃好,直接收了碗。”   顾惜怔怔地看着他,扔掉她的烤肉,搂上程琦说,“原来小时候没人疼你。”   程琦的下巴压在她肩头,闷声闷气地说,“没办法,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四岁就知道自己可以吃多少的人。”   顾惜捶他的肩膀,这种时候还说笑,“那你不是说,你爸爸很爱你,那他呢?”   “他有我的时候已经快要五十岁,他也没有带过孩子。根本不懂。”程琦说完又说,“所以咱们以后有孩子,千万只能自己带。”   顾惜很难过,可是又忍不住被逗笑。   她又想哭,又想笑,搂着程琦不知所措。   程琦却自己笑起来,“认识你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把这四五岁的事情会记得这么清楚。和你在一起,总令我想起来那时候。你好像弥补了我心里,自己也不曾发现,缺失的一部分。”   顾惜搂着他的脖子,单手拍着他的背,一下下,“你那天的饺子吃了一半,是不是也挺遗憾的?”   程琦闷了好一会,“嗯”了一声。   顾惜的眼泪落了下来,顺着脸,落在了他新衣服的肩膀上。   她连忙低头,眼睛压在他肩膀,偷偷擦掉眼泪,看向他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笑容,“你小时候很可爱吧?”   程琦拉着她的手,那边放在火旁边的烤肉一直滋滋冒着声响,带着香气,他又去拿了给顾惜吃,“你吃着听我说。”   顾惜顺从地接过,却眼神期待地望着他。   程琦说,“我小时候呀,其实特别喜欢穿新衣服。一穿新衣服,一天心情就好的不得了,虽然没有人知道,可我心里就觉得很高兴。”   顾惜钻进他怀里,笑的不行。   程琦不由自主晃了晃,自己也觉得好笑,小时候的自己,还特别喜欢红颜色的衣服,这些童真,都埋在了没有人发现过的地方。   他低头,吻着顾惜的帽子,要不是有顾惜,这些记忆,永远不会被挖掘出来。甚至会被自己遗忘。   顾惜抬起脸,把烤肉送到他嘴边,“先吃。以前没吃到的,没玩的,以后咱们都补上。”   程琦咬着烤肉,眼神却锁在顾惜脸上。   顾惜问,“那雪橇是几岁玩的?”   程琦说,“那个我小时候也没有,他们就是开过小汽车而已。”   顾惜迟疑着,问,“那你爸爸和妈妈,都好相处吗?”   程琦凝视着她,这件事俩人一向都尽量回避,但现在要准备结婚,有些事情还是得谈,他说,“……我爸爸那个人,虽然专.制了一些,但对我心很重。所以这些年,如果能避免,我都是顺着他,你以后可以学我,见面的时候敷衍一下就行,反正咱们也不会长期一起住。”   “不会长期一起住?”   程琦说,“我高中之后去外头上学,从那时候就没有长期在家住过,我妈妈……”他略微皱眉,说,“她有人陪着住,也不用我们陪。”   顾惜有点搞不清这家庭结构,也不好追着问,她说,“那阿进和咱们住吗?”   程琦低头,看着她笑,“你真的挺喜欢他的?”   顾惜点头,“他对你很好,我心里当他是弟弟。”说完又忙补充,“程思也挺好的。”   程琦笑了笑,脱掉手套,搂紧她,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搂紧她的腰肢,“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这辈子,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顾惜感觉着他有力的拥抱,低声说,“……我也只有你一个人。”   两辈子都没有父母,一个离世的外婆,一个快要嫁人的妹妹。她的人生,如果没有程琦,其实有什么意思?   她的手慢慢向下,放在自己肚子上,这一刻,她好像忽然明白了程琦对孩子的渴望,如果她怀孕了,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在一起,谁都不会再孤单。   ******   第二天,顾惜不用上班,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她下楼的时候,程琦正在做早餐,料理台左侧,站着一头驯鹿,正呆呆地盯着程琦的方向,看他做饭。   她走近,看到驯鹿脖子上红艳艳的珊瑚珠子,认出这只是Dancer。   顾惜惊讶地坐下说,“她怎么进来了?”   “女士优先。”程琦拿起旁边一根红萝卜,很细,带着一尺长的萝卜缨子,他递给Dancer,她就一点点吃进去。很快吃完,然后就对着剩下的萝卜樱子发愣。   顾惜伸手,“给我一根。”   程琦笑着收回手,递给她一根,顾惜接过,认出这东西也是空运来的,都洗的干干净净,她递过去。   驯鹿挪了挪步子,支楞着她巧夺天工的鹿角,轻轻来到顾惜这边。   她吃着红萝卜,顾惜打量着她的鹿角,那枝形大气,充满艺术感,她侧头,又看鹿的眼睛,呆呆的眼神,柔声说,“程琦,咱们家以后要养他们吗?”   程琦把早餐煎的香肠放进盘子里,反问道,“留下好不好,将来有孩子,咱们可以一起玩。等以后,再给你们买两匹小马,咱们家人口就多了。”   顾惜拿着萝卜樱子,愣看向他,“那咱们住什么地方?”   “你想住什么地方?英国或者美国都可以。”   顾惜说,“看样子和你一起是要居无定所了,小孩子要上学,到上学的年龄再定下来就可以,之前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跟着你。”   程琦走到她身边,“先吃东西。”拉起驯鹿的红色绳子,那绳子很粗,牵着往外去。   顾惜望着,想到如果有小宝宝,是不是可以骑这个家伙,到时候他们也长大了。她看着程琦英俊不凡的背影,觉得幸福的无法置信。   程琦回来,看到她还没有吃东西,他洗了手说,“昨晚休息的好吗?”   “好。”顾惜低头切东西。   程琦走过来,绕过她身后,却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吻落了下来,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他的拇指揉着顾惜的唇,“真的睡的好吗?”   顾惜瞬间觉得脸热,昨晚,她还在月经期,可太兴奋,于是对程琦做了一件,她以前连想过也没想过的事情。   程琦却低头吻住她,“……想昨晚吗?”   她被动地回应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她以前不知道,原来嘴除了吃饭,还可以在那件事的时候用。   闭上眼,她觉得羞怯而无怨无悔。   程琦微微离开她,盯着她的眉眼看了一会,更远地拉开距离,奇怪道,“你这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怎么和昨晚一样?”   顾惜抬手去打他。   被程琦一下抓住,圈进怀里,他从后搂着她,哄着说,“好,好,都是我不好。”而后帮顾惜切早餐,“快吃,吃完咱们拆圣诞礼物。”   顾惜张口吃东西,又想到昨晚,想到程琦沉迷地低语,手伸进她的头发里,闭着眼完全被自己主宰的样子,心都不由又热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喜欢他,和他做什么都喜欢的感觉……她喜欢,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那些都是属于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双12,想着写个双更的量,就迟了点~~ ☆、第124章   顾惜收到了很多圣诞礼物,全都是程琦给的,其中最喜欢的,是一串红珊瑚的手串,珠子又圆又大,和外面驯鹿脖子上的异曲同工。   她觉得程琦太坏了,想圈养他们三个,可又喜欢的不得了。   就戴在手腕上,一直不舍得摘,睡觉也戴着,洗澡也戴着。   而她送给程琦的,就比较寒酸。   是她自己设计的一支瓶子,底部有一个“西”字,瓶口木塞,中间是朵银质的玫瑰花。   程琦认出款式和轻酿不同,“怎么和你公司的产品不一样。这底部的西字是什么意思?”   顾惜说,“里面有情书,你不看吗?”   程琦连忙打开,瓶口瓶塞样式的,那花很复古,纸卷倒出来,一展开,却是空白的。   他茫然不解,看向顾惜。   顾惜手背挡住嘴,笑道,“谁敢给你写情书,和你比谁的字好看吗?留着等你给我写。”   那晚顾惜例假结束,程琦狠命地折腾她,事后顾惜还想抱怨,他就抱着她说,“……后面半个月我都不能碰你了。”   顾惜茫茫然想了一会,又觉出心疼来。程琦想她怀孕的愿望强烈,可他们俩其实好了并没有多久,他还在兴头上,每天都恨不能缠着她。顾惜从来都不是笨人,只是平时太忙没时间深想这个问题。意识到也许程琦还有其他的考量。   可她现在也想有孩子,圣诞前夜看到程琦生火的时候,她竟然想到,如果将来有了孩子,他们可以去森林小屋里住,到时候程琦一定能照顾好他们。程琦是真正聪明的人,学什么都特别快。   于是她搂着程琦,晃着右手腕的手串和他说,“我们三个现在都是你圈养的。要不咱们下个月再开始准备,反正来日方长,急也不急这一个月,我不舍得你这样。”   程琦自己也不愿意,明明很想,还偏偏要禁欲,特别是顾惜还做出了新的尺度……以后怀孕了,生了孩子,这时候的日子也都不会回来。   这样一想,他就变了心思。   随即他想到一个新的问题,那要买避孕套吗?这可怎么好意思买,总不能让顾惜去,更不能吩咐给别人,这可把一向洁身自好的某人愁死了。   最后还是上网的时候想到可以网购!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带着上辈子抢了五六个灵果的福气投胎,马先生拯救了他。   于是一月份,程琦过的异常快乐。   顾惜也快乐,她看到程琦高兴,比什么都高兴。   和安星家人元旦时候见了面,定下了顾念和安星七月结婚,顾念之前接的工作,到那时候可以告一段落。顾惜原本想把她的房子给顾念做婚房,程琦说应该他送一套。   最后顾念和安星却有自己的打算,他们现在收入都好,可以自己贷款买房子。每个人都自己的家,都有自己的预期和向往。   顾惜就让顾念不用顾忌她的位置,买个靠近安星家的,这样将来有了孩子,顾念工作的时候,安星父母可以帮着带孩子。   两姐妹,一步步好像都安定了下来。   顾惜的公司也完成了搬迁,现在非常有规模。这公司是戴邵东以前挑的,在一栋大厦,占了两层。她拨出了一部分,作为她咨询公司的办公地点。这样不用两头跑,等她和程琦结婚的时候,管理咨询公司就撤掉不做了。   一月中,她们开始迎合市场,上新的系列,准备以后销往超市。   一月下旬,顾惜谈下来了新的代言人,以前的产品包装全部完成换代。   年前最忙的一个月份,   帝景城在农历新年前,有个行业评比活动。   顾惜和戴邵东都受邀出席。他们的轻酿算是逆势杀出的黑马。   在会后办宴会的会所里,顾惜第一次遇上了常润。   她还没有表示热情,常润先说,“慕名已久,去年让我打了一场败仗,我这可记了整整一年。”   顾惜知道这是蛮坦荡的一个人,就说道,“都是您手下留情,当时您不想影响整个行业的规矩,才没出杀手锏,不然我们哪里是对手。”   “误会,误会。”常润笑着收回手。   戴邵东说,“你们说话,我去旁边打个招呼。”   他们还没有进场,冬季萧条,之前又下了雪,远处树上结着冰霜,整棵树都是银装素裹。   常润对顾惜生出浓浓的兴趣,就不想进去,他对顾惜和程家的关系知道不算多,可他搞营销的人脉广,隐约知道之前给她过生日的是程家,加上去年的价格战,他是唯一的知情参与者,有些事情一联系,就猜出了大概。   何况当时不想成立基金,是他和程进说的。这女孩是递话,在阐明她和程家的关系。   他看周围没人凑过来,就又说道,“您这一年发展的真不错,轻酿的定位非常令人佩服,有机会咱们合作一下。”   顾惜刚下车,身上还有残留的暖意,就不介意在户外多站一会,她说,“那自然是好。不过我们公司最近在缩减管理咨询公司这方面的业务,以后有客户,干脆推荐到您那边去,不知道可以吗?”   常润意外,“我不明白,你这正发展的好呢。”   顾惜举起右手,压着围巾说,“说实在的,我真的是对您慕名已久,如果可以合作我求之不得,但我做不了多久,最多做完今年,管理咨询这边我们就转型了。”   常润28岁,在这行就是和人打交道,他以前见过顾惜的照片,只觉得长发温柔,眼睛会说话。现在见了人才发现,还和以前以为的不一样。   身上那种悄然无声的温柔,很难形容。而且这种温柔如果运用在说话中,两句就能拉近距离。   奇异的,他还能感觉到,这种说话方式她一定不常用。   他露出笑容来,“顾小姐,你和我之前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顾惜不知道他指哪一方面,但他曾经帮程进商战令她印象深刻,她说,“我当时是误打误撞,戴先生是我朋友,上次真是得罪了。您别放在心上才是。”   常润几乎是没过脑子,语气亲热地说道,“何必这么客气。”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反常。   这女孩显然是程家的人,人家自己已经递过来话,自己不能失了分寸。   侧身,示意顾惜往里去。   顾惜穿着件米色的大衣,盘发,一点挑不出错的打扮,他慢了两步,看她步履沉静,心里竟觉得有点遗憾,其实,他也真是慕名已久,这女孩,做生意是令他欣赏的类型。   “常总——”后面跟上一个人,他回头,伸出手,“季总。”   戴邵东从里面出来,迎上顾惜说,“走,给你介绍个朋友。”顾惜就被他拉着往里去。   常润看到顾惜,这人没打招呼就走了?   还没想完,就见顾惜转身来,抬手在胸前小幅度摆了摆,和他再见。那动作小女孩一样,带着羞怯,好像知道他身边有人,不知道要不要说再见。一回头却对上自己的目光,她就下意识连忙抬了手。也像是,她一直也等着自己看她,好给自己那样挥手道别。   只是一个动作,他却全都解读了出来,心里生出难言的感触来。   难怪被程家看上了。   顾惜他们的轻酿,得了一个“创新奖”。   会后还做了一个专访。   回家的时候,就有点晚,进了院子,远远就看到灯火通明。   司机说,“家里好像回来人了。”   顾惜倾身透前窗看去,看到程进正出来,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车。   车停下,程进过来给她拉开车门。   顾惜笑着下车,看着他笑,“见我的驯鹿了吗?”   程进说,“我去找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呀。”顾惜转身拿出公事包,“你哥哥把你的功劳都抢了。”   程进伸手拿过她的包,最少五斤,他说,“提这么沉的东西干什么?”   “电脑,文件。”顾惜随着他往里走。   程琦正在和人说话,那人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翻扣的牛皮箱子。   顾惜的笑容淡了下来。   那是程琦的箱子。他要走?   程进在她身边说,“我哥让我过来陪你。”   顾惜走过去,短短几步路,已经尝到离别的苦涩,她说,“什么时候走?”   要过年了,程琦必须回家去,俩人早就说好的。   程琦招呼人出去,说,“等会就走,家里有点事,我提前回去一下。”   程进放下公事包,靠沙发里打游戏去了。   程琦拉着顾惜上楼去,顾惜跟着,手紧紧攥着他的,不舍得,这次他回来,他们才好像真的相爱,她不舍得。   “我就回去半个月。”程琦把顾惜拉到洗手间,给她洗了手说,“你后面不是还要整合渠道,帮戴邵东搞超市战略吗,我不在,正好没有人打扰你。”   顾惜闷闷地,她在外面都很坚强,可是现在一见他,她就想腻在他怀里,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靠着他。   她伸手,抱着程琦,“我现在比以前更爱你,上次你走,我没有这么难过。”   程琦低头,吻她的头发,也不嫌弃她跑了一天,头发早就脏了,他说,“我也不舍得你,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所以让阿进过来陪你。”   “可我想要你。”顾惜说。靠在程琦胸口,听得到这个心跳,才是她想要的,“你本来说年二十八才走的。”   程琦说,“我忘了要过情人节呀,这是咱们第一次过情人节,我早点去,才能早点回来陪你。”   顾惜说,“我不想过情人节,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比情人节还高兴。”   程琦搂着她往外去,帮她脱外面的大衣,“我也不舍得你,你如果再多说一句,我就走不了。到时候家里的亲戚都该到这边来过年了。”   顾惜不再说话。   程琦帮她脱了衣服,勾着头看她,“那你先洗澡,换了衣服下来吃饭。”   顾惜心里难过的不行,他也不哄她,说走就走。她转身钻去洗手间。   水哗哗地流下来,她觉得自己眼睛很酸,爱的越深越受罪,她以前最爱工作,现在这个吸引力已经被瓦解了。过年要放假呢,程琦都忘了。其实她一直都不舍得他走,可她不好意思说。她甚至想过和他一起回去过年,可是程琦说不让。   过年的假期就这么浪费了,她还从来没有和程琦一起度假过……   随便洗了洗,她裹上浴巾,想不起来刚刚是不是把洗发水和护发素的前后顺序用反了。   她无精打采擦着头发出来,却一眼对上床上的人。他还在对着自己笑。   顾惜说,“你不是去下面了吗?”   程琦下床拿着毛巾裹上她,“是不是在里面哭了?我看眼睛有点红。”   “才没。”顾惜被擦的脑袋一晃一晃,心里有点甜,她现在已经发展到情绪都跟着程琦走了。这家伙一年前强势挤入她的生活,果然是有备而来,竟然可以令自己变得这么爱他,简直无法想象。   “我不走。”程琦说。   顾惜一把抓下毛巾,看向他,“什么叫你不走?”   程琦抬手,捏住她的脸,“就是你刚刚听到的意思,我不回去过年。今年在这里陪你。刚刚那箱子是程思的。”   “那怎么可以。”顾惜退开一步,“我……我没有想你做到这一步。”   转眼又觉得不对,“我刚刚回来,你的样子明明是要走的?”   程琦掐着她的脸说,“我不逗你,怎么有惊喜。”   顾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琦扯着浴袍把她扯近,“明年,后年,以后每年都可以回去。今年就陪你,这是你单身时期最后一个新年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对不对。”   顾惜愣愣地,她以前每年过年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人陪她过年,她早就习惯了。   眼泪,这次真的冒了出来,她搂上程琦的脖子,小声说,“别问……什么都别问。可我以前过年都是一个人……我都习惯了。”   她的声音很低,低不可闻,都揉碎到了程琦的肩膀上。   程琦抬手给她擦着头发,本来确实是要走的,可是她一个不舍得,他还怎么走,真的,舍不下了。   程老爷子当晚收到消息,据说大发了脾气。当然顾惜不知道,程琦往年不止要回家,还得去国外看他妈妈,今年也没去。   但顾惜也有常识,有点担心自己没过门,公婆都得罪了,可她不方便和程琦说,就趁着程琦上楼打电话,和程进叨叨:“以往你们过年也有不回家的时候吗?”   “很多。”程进说。   顾惜说,“阿进你别骗我,如果每年都会去,你哥哥今年不回去,别人会怪我的。”   程进正给她削苹果,递给她一块,说,“你想太多了。有我哥在,巴结你都来不及,谁会怪你。”   顾惜咬着苹果,吃不出味道。   楼上   程琦等的电话已经响了,他收回监控画面上的目光,拿起听筒,程思的声音传来,“老爷子让人来美国接米瑶回去过年……”   程琦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继续说。”   “这都大年二十八了,他接米瑶回去,那是想和家里亲戚……”   程琦极冷地笑了一下,“我以前就知道,他做事有时候是没底线的。他把人接回去,也不想想又能怎么样。”   程思迟疑地声线传来,“……老爷子是不是不喜欢顾惜?”   “无父无母,又没有家世,你说一个他能喜欢的理由?”   “……救过你。”   程琦说,“这件事不忙告诉他,没有意义。告诉他,他反而会觉得顾惜挟恩自重。”   “那怎么办?”程思说,“其实他是不是嫌你过年没回来,要不……”   “和过年没关系。”程琦说,“我就算回去,我就算结婚,他这种思路不变,今天走了一个米瑶,往后还能有别人。”   “那……”   “你不用管了。”程琦说。说完他挂了电话。   停了一会,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James,如果遇上我父亲派去米家的人,你什么都别管,全部人都扣下。押起来。”   几句话说完,他觉得,提到米瑶的名字自己都很抗拒。一直让James盯着那边,自己从来就没有真的相信过父亲,这样……可不好。   他并没有想和他分庭抗争的意思,不是怕他,而是因为,那个人早已不是对手。他的敷衍现在反而令他觉得是自己的退让。   唉——越来越离谱了。   下了楼。   顾惜正在和程进商量切水果,她梳着两条辫子,右手拿着块苹果,手腕上的红珊瑚艳艳的,她转头来,立刻笑得说,“阿进说要表演摆果盘。”   那一笑,他心里就如同开出一朵花。   他走过去,搭上顾惜的肩膀,说,“我刚刚在楼上,听到你和阿进打听过年的事情。”   顾惜顿了几秒,立时低声抗议,“这没有人权了,你监控我们。”   程琦搂着她,看着程进说,“你没告诉她,回去都是找我办事的人,我过年和受罪一样。你这样说,她就不想我回去了。”   程进笑着没说话,把果盘放在桌上,“试试。”   程琦拿着叉子,给顾惜喂,顾惜张口吃。程进看了一会,说,“她和那驯鹿挺像的,吃东西的样子都是给什么吃什么。”   顾惜说,“你试试给她们吃块肉。”   程琦笑着把顾惜的头压到胸口,她还有回嘴的时候,不多见。   程进对上他哥的目光,趁机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回家。   程琦微不可见摇了摇头。   程进放了心,心里知道,顾惜早前问会不会得罪,其实是早就得罪了。从程琦说有了喜欢的人,那边几年心血打了水漂,还怎么可能有好脸。   倒是他哥的态度他很明白,干脆不回去,宠就宠到底!   正好看看,谁不怕死。   要进门了,得给他怀里那没背景,没家世的小丫头扫清道路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琦:“今天有人多看了我老婆几眼,多和她说了几句话。”   顾惜:“如果不是认识你,我可以和各行业精英相爱相杀,走出不一样的道路。”   程琦:“那你是想认识我还是不想认识?”   顾惜:“……想” ☆、第125章   风吹的树不停摇摆。   米瑶站在窗口,望着外面,脸上看不出表情。身后的女佣把旅行箱放在床上,白色羊皮的箱子非常精致,她把更为精致的衣裙一件件放进去。   门推开,Romanoman走了进来,   米瑶说,“我想了,我不能去。”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Romanoman很不理解。   米瑶摇头,走了两步,“我打听到程琦今年没有回家,我这样去,半点讨不到他的好。有老爷子撑腰有什么用,只会令程琦更反感。”   “这……他在外面虽然人人捧着,可归根结底,还是看在他家里不是?”   米瑶走到床边,合上箱子。那整理衣物的佣人立刻退后,关上门出去。   她看着合上的门,说道,“那不过是表面罢了。程老爷子的势力在国内,而程琦现在常年都在国外,他不和程老爷子对着干,事事顺着,不过是一个孝字。”她摸着自己的箱子,神色眷恋地说,“他是个孝顺的人。”   Roman说,“你都说他孝顺了,那为什么还瞻前顾后。你这两个月都等着,难道不是等老爷子改变心意?”   米瑶抬手,“不用多说,你们谁都没有我了解程琦。他孝顺,可也不会愚孝。以前要是没有人还好,也许他就顺着家里,反正迟早都得有孩子。不然孑然一身世上走一遭,走的时候,什么都留不下。”   她说完,转头看向Roman,“和他斗智,一定不能心急。我等着,并不是等程老爷子变心思,而是程琦……程琦身边人多,多的超乎你们想象。连我也摸不透。这事情我已经有了安排你们都别管。”   “你别……”   米瑶盯着他。   眼神严厉,一下就止住了Roman想出口的话。   她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不甘心。六年,如果我还是做不好这件事,我也认了。如果那个人真的配得上他,我也认了。”   Roman还想说话,门一响,米先生走了进来,神色不对,“刚刚程老爷子打电话给我,问来接你的人到了没有?我说还没,收到他的电话就让你收拾东西,当人一直还没来。然后程老爷子就气的挂了电话,这是怎么回事?”   Roman看向米瑶。   米瑶冷笑道,“还能怎么回事,一定是他派的人被拦下了。——程琦。”她握紧拳头,“果然派人盯着我。”   米先生立刻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他派人盯着吗?我怎么一直没发现。”   米瑶走到椅子前慢慢地坐下,消化着这个消息,没心思看自己父亲和Roman,“不用费心思,找不出来。也不会在咱们家里按窃听装置。他不做那样的事。”   米先生看向自己女儿,表面是置气,可背后无处不在,都是对程琦的喜爱,她喜欢程琦,远超过可以进入程家。所以才甘愿委屈自己。   米先生走过去,手扶在米瑶肩膀上,“如果可以,爸爸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可有些东西,不是争取就能争取到。”   米瑶垂着头,说,“我放不下。我想了这么多年,……不行。”   想到也许从此以后和程琦再无交集,她简直不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曾经的一步步,都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为终点,现在目的地凭空消失。让她如何能接受。   米先生担忧地看着她,“你别最后弄不好,得罪了程琦。”   “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女儿了。”米瑶说,“这世上,最怕的是有心人。他能做到自己洁身自好,可伴侣未必。你知道这世上,情侣间最怕的是什么?”   “什么?”   米瑶抬头,看去窗外,远处红霞满天,如她心中熊熊燃烧的希望。   ******   时光不知不觉滑到三月,顾惜全副精神都在营销渠道上。   戴邵东要扩张超市,准备进入社区,戴邵东家有大型超市,超市的优势明显,同样的产品他们可以搞促销,社区超市根本没有那种优势。   四月,轻酿趁势,塑料瓶装正式进入各大超市。   五月底,他们新的产品绿色果汁系列也上线。当然顾惜没有和汤念聪合作,条件不配合,她们是买了别人的果汁原液然后自己包装出售,这样才能赢得时间。   如果她男朋友可以多给她一年,她才敢和汤念聪合作,从种植上就下手。   而程琦也很忙碌,顾惜每天工作的时候,程琦和程进在家,不工作的时候,就跟着叫来的厨师商量做菜。当然做饭每天三顿是庞大的工程,程琦已经有了新的办法。就是让厨师每天过来偷偷做好,顾惜进门就从烤箱拿出来,或是已经炖好的菜肴端上桌。   顾惜不断夸奖他厨艺进步,程琦美滋滋地笑纳了……   程进和他们住在一起,除了和程琦好,和顾惜也越来越亲近。晚上他们偶尔会一起看个电视,顾念拍的电视已经开始播放。   六月,轻酿成立了自己的营销中心,准备推往其他城市。顾惜不得不离开帝景城。程琦趁机提出回家去。   从过年无声的斗争之后,程琦第一次回家来。   程老爷子知道他回来,故意把自己关在书房,程琦三兄弟只得上楼去见他。   程老爷子怒火攒了半年,对上儿子,终于爆发。   “你……你也不怕气死我!”程老爷子中气十足,“我的人呢?”   程琦让程进和程思打了招呼之后先出去,书房里只留下两人,他才说,“老二和老三也是你儿子,你不能每次见到他们都和没看到一样。”   程老爷子挥了挥拐杖,“你别和我扯别的,我问你我的人呢?”   “什么人?”程琦问,很良善的样子。   程老爷子吼道,“去接米瑶的。”   程琦奇怪地看着他,“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以后不和米家来往了吗?”   程老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程琦抬手,整了整袖子,说,“风尘仆仆回来,茶都没一杯,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做点我喜欢的事情。你有心思去养女儿,怎么不多花点心思,照顾我。”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用我照顾。”程老爷子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坐下,“不识好歹,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没进门,就不让她学规矩,没家教。”   程琦慢悠悠地说,“你也说了我不是小孩子,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顾惜是个好女孩,能被人娶回家的那种。”   程老爷子不屑地看他一眼,“我看过照片,还没有米瑶一半好。”   程琦说,“照片能看出来什么,顾惜就算穷困潦倒,也不会指望别人养大,将来去给别的男人做情妇。”   程老爷子诧异地看向他,像遇上旱天雷,“你……你……”他狠狠拍了一下扶手,“至于说成情妇那么难听?”   程琦看向他,温文尔雅地相询,“那应该是什么?你又没有准备我娶她们。”   “那还不是因为你说不结婚。”程老爷子大怒。   程琦说,“那说的是以前,那时候我的确没有结婚的渴望。”   程老爷子觉得自己心脏病要犯了,虽然他没有,他说,“说的和天仙一样……”   程琦说,“我把话和你说明白吧,以前我也没有要和她们共同生活的打算,不过是你要一个心理安慰,我犯不着和你对着干。这事情你没错,老人想家里多点孩子热闹,我也理解。再说,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如果觉得错,早就改了。可对你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程老爷子气鼓鼓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样捧一句踩一脚,到底是说自己好还是不好。   “可是……那是以前了。”程琦目光沉下来,看向他,“你会说,我没有那意思,为什么以前不说?我为什么要说,你和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愿意接受你的资助,过更好更体面的日子。你也得个几年安心自在。”他站了起来,“不过,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程思和程进,也都是咱们家的儿子。”   程老爷子嘴嘟囔了一句脏话,没有出口,倒不是他不骂人,而是对着这个儿子,他总说不出不文雅的话。   程琦走到桌前,放柔了声调说,“顾惜是个特别本分的女孩子,你以后相处了就知道。你不信她也该信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我去年在帝景城观察了她半年,有些人,高贵到面子上,有些人高贵在心里,她是很传统的女孩子,温良内向,却又坚强。这种品行,你找的那些女孩子都没。”   程老爷子有点心动,当然男人都喜欢温柔善良,内心坚强的女子,他说,“你说的这么好,那她还让你这么委屈,困在她身边。”   程琦笑了,说,“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创业创了一半,现在欠着银行的贷款,整整一亿呢,我总得给她时间把钱给银行还了。虽然我有钱,但没道理让她用我的钱去还账对不对?”   程老爷子不说话,这背后是个坑。证明他找的女人都是没本事,只会靠男人。他不上当,   冷哼一声,又说,“说的她那么本事,做生意有赚有赔,她要是赔了,还不是得靠你。”   程琦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特意空了一会,才说,“她生意做的很好,天资聪慧,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的人,不是纯真到觉得只有爱和勇气,这世上就无往不利。她认识我之后,谨慎小心,因为意识到和我之后会有麻烦。可她又极喜欢我,和我相爱之后,也从没有一分懈怠自己的事情。”   他看向自己父亲,“你选的人,都不过是看上我能带给她们的东西。你自己说说,你找的那些为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孩,到底高贵在哪里,让我和她们怎么精神交流。可我不止想有孩子,也想有个自己真正的家。顾惜那样的女孩子,善良温柔,内心坚韧,才是可以承担家庭的重任的那种女性。一个家……有母亲才是家。”   程老爷子望着旁边的台灯,心里告诫自己,自己儿子从小就会说话,不要上当。可心里的不痛快,一点点已经散去。   半点不由自己。   他闭了闭眼,终于认命了般,“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程琦说,“很快,我预计九月她的事情就能告一段落,”   程老爷子看向他,“你别糊弄我,九月你就28了,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我可没忘。”   程琦说,“那当然不能忘。所以我们十月结婚怎么样?保证我29岁之前,你可以抱上孙子。”   程老爷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见翻了个白眼,嘟囔道,“都住了半年了,肚子也没信。”   程琦只做没听见,站起来说,“爸,我先去换个衣服,等会咱们一起吃饭。我多陪你几天。”   他走到门口,程老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琦,爸爸今年76了。你有了孩子,我还能看几天?”   程琦的手扶在门上,陡然心中泛起难过,他转身,觉得喉咙卡的难受,定了定,才说,“顾惜的妹妹七月结婚,之后我就安排婚礼,以后让顾惜多陪陪你。”   他不敢看父亲,关上门出去。一路顺着长廊往外走,心情渐渐沉重,家里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屋里面的人,一年比一年年迈。他有些自责,时间过的这么快,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了孩子,父亲才能看几天。   老来子,老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种章节的时候,自己总是很难过。我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小时候坐在我爸的自行车后头,风雨飘摇的人生,离开童年那一段,再也难有真正单纯的快乐。咱们要是一直不用长大多好~~ ☆、第126章   恒安花园,   “所有的跃层,你们这里的景观是最好的。”设计师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安星,顾念和顾惜。   顾惜左右看着,这是顾念的新房,他们买的时候是期房,昨天才交房,刚刚拿到钥匙。顾念周围看了一圈,追着顾惜问,“姐,你觉得好吗?”   顾惜说,“挺好,和样板间看到的大小差不多。”   设计师说,“我去别的户型也看过,你们这个户型采光最好。”   顾念头靠在顾惜肩头,“姐,你帮我谢谢程先生。”   顾惜低声说,“没事。”   “这厨房就这样保留,用开放式的吧。”安星说,“这样将来有孩子,写作业的时候,我妈在厨房做饭也可以看着。”   顾念说,“婚都没有结,你就想着孩子做作业,那最少得六七年后,到时候装修都旧了,你怎么想的。”   设计师打开电脑,“我已经出了几张图,两位顾小姐可以先来看看。”   顾惜看着,颜色偏靓丽,大概设计师是根据顾念的形象设计的,她拿出电脑来,“念念,我这里有几张画,你要不要考虑,设计的时候把颜色考虑进去。”   顾念凑到她身边,电脑打开,她看到里面的画,不确定地问,“这是谁的作品。”能是她姐带来的,她知道一定不是普通人。   “这幅是方毕纯的。”顾惜说,“他为了你结婚特意画的。”她手指动了动,“这个是展长青的作品,这一副《全家福》比较特殊,是方毕纯和其他几个同级别艺术家一起给你们画的,这部可是绝无仅有,你看只有两张,等以后有了孩子,可以再加上,全部摆在一起。”   顾念抿着嘴,只这份心意,就够重的。   那设计师站在旁边,喃喃说,“方毕纯的作品呀,这几年都是天价成交。还有展长青?”   顾惜侧头看顾念,低声说,“后面这几幅,都和方毕纯的差不多,你要都挂上吗?如果都挂上,家具和装饰品也不能太随便了。”   顾念点头,她姐自从有了一张方毕纯给的画,她也留意过,现在这些当代艺术家都不得了。几千万一副的画,可比她的房子还值钱,这都是未来姐夫给她的陪嫁。   设计师已经被镇住,他盖上自己的电脑,觉得里面的图不能用了。他虽然也常接大客户,明星的楼盘也装修过,可这装饰品就过亿的单子,还是第一次做。有些客户家有一张就不错了,人家这里大大小小小七八张,这样的画一挂,那装修都得跟上。   他看向那姐姐,觉得这出手,有些太重了。   却见那姐姐看向自己,又说,“这四副挂轴,到时候挂在过道的墙上。还有几件明清的家具,回头我把照片发给你。另外二楼一上楼的地方,你空出来,到时候还有一副字。”   设计师赶忙应了,心里想,回去还得找人帮忙一起做这个设计才行,“那我去二楼再看看。”他需要平静一下。来的时候以为是个三线明星,但原来这明星不简单,那可得好好设计,回头顾念大红了,他也能跟着出名。   看着设计师上楼,安星走到顾惜旁边说,“姐,这画都挂着太显眼,要不放银行吧?”   顾惜说,“画本来就是用来挂的。这几幅是程琦挑的,比较符合传统审美,挂着会好看才给你们的。不是为了放在保险箱里等升值。”   她看了安星一眼,“不懂事。”   安星靠近她笑着说,“姐,你现在怕我和顾念拖后腿是吧。”   顾念拧了他一把,搂上顾惜说,“姐,你对我真好。……真的。”   顾惜拍了拍她的手。   这是她和程琦商量,给顾念的嫁妆。如果安星对顾念不好,顾念也能生活的很好。有了这些底气,她以后接戏也会少点压力。这俩当姐和姐夫的,也是操碎了心。   “那字是谁的?这里面怎么没有?”   “字呀……”顾惜笑,“字要程琦写给你,你知道方毕纯博物馆,门口镇馆的就是他的字。我让他写两个字,你好挂在家里镇宅。”   顾念傻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还会写字?简直不能想象。   设计师从二楼下来,“卧室我也看了,今晚我就让人一起来,重新出一张图,已经设计过的图纸里面,还没有我想用的。”   顾念点点头。   顾惜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装修?”   “出图两天就行,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开始装。”说完又补充,“现在才六月底,七月底的婚礼赶上没问题。就是有些家具,如果从国外订,大概要费些时间。”   顾惜说,“新房装修好也得放一放,太赶了。”   顾念晃了晃她说,“没关系,我们也没办法休婚假。我到时候还有个综艺节目要参加。”   “什么综艺节目?”顾惜问,“没听你说。”   “才接的。”安星语气不满。   顾念瞪了他一眼说,“就是那种真人秀节目,现在一期很火,所以公司想让我也参加。我考虑那时候你要和安星交接公司的事情,就答应了。”   顾惜说,“那你们蜜月怎么度?”   “蜜月以后补上。”   那设计师插嘴道,“顾小姐是娱乐圈的人,明星一个月不露面,粉丝就忘了,好像都不度蜜月。”   顾念说,“我倒是不在乎……”   她有些踌躇,就是……就是徐洋也在参加那个节目,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姐,她也是接了活以后才知道的。这可有点发愁。   ******   七月底,顾念大婚   婚礼异常风光,是顾念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隆重和豪华。比婚礼更为豪华的是婚房。   门廊,客厅,过道,挂着方毕纯以及同级别艺术家的作品。   书房里是正经的明清家具,金丝楠木的罗汉床,还有一整套到顶的柜子,顾念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听顾惜说,都是榫卯结构的好东西。   客厅里转角的地方,摆了套精雕书画柜,据说是紫檀的,雕刻精细,文气俊雅。顾惜很喜欢那个柜子,她对顾念说,“有小孩子的时候,可以扶着柜子看画。”   顾念休息了三天,就去了剧组。   她刚到,安星的电话就追过去,“你和徐洋千万什么都别说,别提姐,也别说她有男朋友什么的,没有意义,知道吗?”   “还用你交代我。”顾念说,“这一年徐洋红的发紫,也换了公司,说不定早忘了我姐,我说那个干什么。”   门铃响,顾念一开门,看到闪闪发亮一颗星站在她门外。   顾念对电话那边说,“我先挂了,剧组有事。”她转身立刻拿着门卡说,“徐洋来了,我正准备到楼下去买东西,这来的太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   徐洋后退了一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点腼腆,长得好又腼腆的男孩,在娱乐圈里现在是大杀器。顾念不看他,拿着门卡往外走。   徐洋跟上,也不说话,就跟在她旁边。   顾念走的更快了。   徐洋偷偷打量她,说,“听说你结婚了?”   顾念说,“呀,对,抱歉忘记邀请你了。关键你现在太红,我不敢随便联系你。”   徐洋说,“我知道在什么地方摆酒席的。本来想去……”   顾念停下脚步,心里喊,还好没有去。   徐洋说,“可我怕对顾惜太突然了。”   顾念假装听不懂,继续往前走说,“那其实你多虑了,我姐现在也经常见明星,你出现不会吓到她的,对了。她和好几个制作人关系现在也不错。”   徐洋茫然地看着她,说,“她……也要进娱乐圈了吗?”   顾念扁了扁嘴,心里想,娱乐圈的人就知道娱乐圈,井底之蛙。她下楼很快,住的三楼,也懒得坐电梯。徐洋跟着,不说话。   顾念心想这叫什么事,就说,“你被挖走,听说对方出了天价,是不是?”   “……算是,顾惜她……”   “对了!”顾念打断他,心里烦,拿出手机来,“来,咱俩赶紧合影一下,让我发个微博。”   徐洋把脸挤到屏幕里,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顾念看他眼神萌动,某些东西运用的越发自如。又想到她姐那个异常强大的男朋友,心里还觉得有点好笑。   手机一收,酒店门开,外面正好有记者进来,顾念连忙对着记者说,“要一起合影吗,我正好准备发微博。”   记者拿着相机愣住,他们是来拍徐洋的。   看到徐洋被围着拍照,顾念挤出来。她现在也是有背景的人。但毕竟早早结婚,星路已经可以看到头。所以只是个工作,根本也没指望大红。徐洋前途无可限量,她才不去沾光呢。   把合影发给了安星,留言说,“姐正在美国量婚纱,放心,一句多余的话我也不会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7章   卧室的灯亮着,窗外是无敌的曼哈顿夜景。   顾惜腿架在深棕色实木的床头上,倒着躺在床上,身上只搭着白色的床单,手里拿着几张报表。程琦端过来水,拿着吸管,“喝一口。”   顾惜侧头喝了,问他,“这样有用吗?”   “有吧。”   顾惜歪头看着他,程琦身上也只搭着条床单,半裸着他精瘦的腰身,有力的手臂,看的她想去咬一口。顾惜放下手上的纸,侧头说,“我们备孕多久了?”   “五次。”程琦抬手整理她的头发,“三月,四月,五月,六月,还有这次。”   顾惜又侧了侧,拉上他的手说,“你之前说要排卵期前后做,然后没用。后来用了试排卵期的试纸,怎么还是没用?”   程琦说,“我问过医生,在这里,两年没有自然怀上,才需要担心不孕的问题。”   “国外算两年?国内好像才一年。”顾惜说完躺平,一直侧着脖子疼。她望着天花板,说,“那怎么别人一怀就怀了。这个姿势……”她看看自己越来越血脉倒流的腿,“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程琦靠近她,亲昵地靠在她脸旁,“要不咱们这个月随意,不要只是等一个月,就做三次。”   顾惜推开他的脸,“我觉得咱们应该检查一下身体,这个才是常识。”   程琦说,“我每年都体检的,你上次体检什么时候?”   顾惜看向他,眨眨眼,“之前公司办健康证的时候我查过,身体也很好。连个感冒这一年都没过。”   程琦的手落在她脸上,摸了摸,心疼地说,“还好身体还不错,你的工作伤身。这次好不容易想带你出来,你还是一样那么忙。”   顾惜趁机抓住他的手,亲了亲说,“最后这一段,我先谢谢你对女朋友事业的支持。”   “婚纱也挑好了,要不……”程琦身子往下,平视着顾惜,可惜顾惜是倒的,他捏着顾惜的鼻子,忍着笑,“要不做个身体检查再走。”   “来的及吗,咱们是来量礼服的,明天晚上就要走了。”顾惜放下腿,“这姿势太累。”   程琦立刻坐起来,给她揉腿,他一个月现在只可以和顾惜做三次,他也很累。可还得安慰自己,要是怀孕了,一年都不能做。人不能不知足。   顾惜拉过他的床单,钻进他怀里,“可以来的及吗?如果来得及就检查一下,要不就我回国去检查。”   程琦看着她,其实他觉得完全没必要,正是相爱的时候,让伴侣去查这个,总是有些心里别扭,好像不够爱对方才嫌弃。   看他不说话,顾惜又说,“你不想我去?”   “不是。”程琦搂着顾惜,疼爱地拍着,说,“如果你想去就检查一下,可我们新房怎么办?还没有看完呢,你给妹妹的婚房布置用了那么多心思,也该给咱们的花点时间。”   顾惜爬到他身上,脸对上程琦的脸,“吃醋了?咱们房子多呀,以后慢慢来,她们就一个地方。”   程琦把她往下推了推,笑道,“脸对着脸怎么说话。”   顾惜又趁势软到他身上,头发乱在他身上,搂上他的腰,抱怨道,“如果看婚房和检查身体只能选一样,那还是先检查身体吧。其实我开始有点担心,我每个月肚子都要疼,不知道是不是我有问题。”   她摸着程琦后腰的一块肌肤,觉得怎么那么舒服,又说,“上个月本来我想自己去检查一下的,可事情实在太多,我只和戴邵东汤念聪家里的超市关系好,别的营销渠道都要自己安排人去。你说……”她又向上爬了爬,“你说会不会我工作太忙,作息不定时?”   程琦把她往下推了推,然后不动了,无奈地看着她。白天她和自己四处见人,精心梳理的头发现在没了样子,灯光下,眼神期待而渴望,好像自己是无所不知的人,只要听到自己一句话,她就可以安心地甜睡一整晚,这样的眼神,这样混不设防的信任,唯有对自己。这是,自己的女人,他们那么亲密无间。   身体就那样又起了变化。   顾惜动了动,纯洁地问,“两次是不是几率更大?”   程琦抬手把她掀翻到旁边,压了上去。   ******   顾念打着哈欠起床,走到厨房去倒咖啡。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遇上徐洋,她打了个招呼。   徐洋坐在桌前看电脑。对面坐着另一个男明星。他们这节目,是仿照国外的一款节目,六个男女住在一间别墅里。   24小时的摄像,看他们的日常生活。   所以徐洋也不会拉着顾念说什么。   顾念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徐洋立刻微不可见歪了歪头。顾念看到,他穿着间很亮的黄色衬衫,那颜色简直太挑人了,可徐洋穿的异常好看,看上去很干净。   她按掉电话,没有接。   拿着咖啡杯,转身回了屋。   这节目非常日常,根本不用特别做什么,顾念没有接电话,不多时收到了短信,知道顾惜去美国要回来了。   “怎么去这么短时间?四天?”她喝了口咖啡,继续按,“婚纱订了吗?”   不多时收到回复,“都量好了。我先回去,明天就到,婚纱已经开始做,他有点事,晚两天回来。”   顾念继续按,“我今晚最后一天,正好一周。也是明天回家。”   顾惜回复,“程琦下个月生日,我想咱们一起给他庆祝,13号,你那天有通告吗?”   顾念翻看着自己的记事本,回复说,“有个访谈,我换个时间可以。”   顾惜回复,“好,明晚见。”   顾念放下咖啡杯,视线转到电视,门一开,进来一个女孩,“顾念,快打台,有个徐洋的访谈。”   遥控被夺走,进来的女孩是新晋歌手刘倩,也是他们同公司的,和顾念私交不错。   屏幕上,徐洋正在和主持人聊天,主持人说,“那你是不是还很珍惜那种感觉?”   徐洋笑的腼腆。   “听说马上要接一部新作,有吻戏对不对?”男主持很猥琐地笑。   顾念皱眉说,“这什么烂节目。”   旁边人推了她一下,她恍然自己也在节目里。就耐着性子看。   主持人一男一女,顾念都不认识,地方台的小节目。就听那主持人又问,“新片除了吻戏,有没有床戏?好像也有床戏对不对?”   镜头特写,徐洋白衬衫,黑西裤,犹豫了一下说,“有一段需要和女演员灵欲合一的戏。但我只是男二,这段不是重点。不会有实际的身体接触。”   男主持说,“那这种更难演了,都在脸上,那你有这种心灵和肉体合为一体的体验吗,不然到时候怎么演?”   徐洋被问的招架不住,一直笑。   女主持推那个男主持,说,“一看徐洋就很没有经验,都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如果有一定是在家对不对?”   徐洋摇头。   顾念一拍大腿,“他是猪呀。”被套话了。   刘倩在旁边笑道,“现场灯光一照,这是被剪辑过的,中间不知道追问了多久,他昏头也是正常的。他才出道几天。”   就听电视里的问题越发激烈,   男主持问,“那当时有没有问女生,可以吗?很绅士的问,有没有问?”   徐洋脸红成了苹果,不说话。   女主持做惊讶状,“没有问,不可能吧?不可能!”   徐洋只得点点头,低不可闻地说,“有。”忘了拿起来手里的麦克风。   男主持一下如同被打了鸡血,继续追问,“那具体是什么情况?在家吗?那没有父母吗?几岁的时候,会不会没成年?”   顾念拿着咖啡杯,手抖着。   刘倩连连摇头,同情地说,“这问题徐洋必须回答,不回答后面该有脏水泼他和未成年发生关系。”   果然,就见徐洋无奈点头,说,“成年了。”   “那是在家了?”   “……不……不是。”   “酒店呀?”   徐洋和主持人对持了一会,败下阵来,点点头。   “好了,好了,问一个随意点的问题。徐洋脸都红了。”男主持说,“据说……据说现在男人成功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180,180,180,这个必须说一下,徐洋你怎么说?”   徐洋茫茫然,“什么180?”   男女主持都笑。   男主持说,“……真的好纯情,能被这么纯情的徐洋分享第一次,”主持人对着屏幕说,“女粉丝一定会有人觉得,没有睡到好遗憾。”   顾念气的浑身发抖,现在人都没下限,看到个男明星就敢微博留言想睡人家。   刘倩趴在床上,已经扛不住,滚动着说,“现在的观众都喜欢看这种了吗?男人没有180,都不敢出门了。”   顾念死死盯着屏幕。   却见男主持好像终于放过了徐洋,不再紧紧追问第一次,转而问道,“那你觉得,男女关系要表现到灵欲一致,最重要的是什么,在新戏里,准备怎么演绎?”   徐洋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这个交流,应该从一开始就表现,比如脱衣服,应该是相互的。中途灯光的运用很重要。女孩子最好长发,因为……男生摸到女生的长发,情绪会有延展性,事后,男人抱住长发的女孩,拍出来也会比较唯美。”   这其实是个正常的回答,徐洋回答的显然是针对电影拍摄。顾念却在心里骂了一声傻,干嘛老实回答。   “我这里有个猛料,”女主持忽然跳出来,“徐洋当初去酒吧唱歌,是为了以前的女朋友,听说女朋友特别相爱,女朋友就是长发对不对?”   徐洋愣愣看着她,不知道要点头还是不点头。   女主持又说道:“不过,听说因为经济原因才分开,徐洋还是很爱以前的女朋友对不对?不然也不会进娱乐圈,进娱乐圈当初就是为了挽回她,有没有?!”   徐洋点头,这样不点头,成渣男了。   女主持惊呼一声,走到男主持身边,“看来徐洋真的很喜欢以前的女朋友,听说是大学同学对吗?”   徐洋摇头,脸上多了柔情,加上红着脸,令人很想继续欺负的样子,他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为我付出了很多……非常多,只是当时我太年轻,不明白她的付出。”   男主持说,“对于初恋,男人都是很难忘的。特别如果初恋还是很好的女孩子。那我们不为难徐洋了,最后一个问题,第一次谁主动的,你,还是女朋友?”   徐洋显然已经被问懵了,说道,“我们很相爱,她对我非常好,好到你们无法想象,而且当时,她也更爱我多一些。所以,请别在节目里让我再提她。”   女主持静了两秒。   男主持干咳,好像没想到一个娱乐节目,引来这么深情的话。   女主持已经调整好情绪,脸上被打上了红心满天飞,她说,“简直太浪漫了,如果有一个男的,为了挽回我,勇闯娱乐圈,我一定幸福死了。”   男主持一推她,她被推了一个趔趄。   顾念气的差点砸了咖啡杯,她扔下杯子,拉开门冲去找导演,“先把节目暂停一下。”   导演说,“咱们有合同的,中间不能停。”   顾念说,“你们想录就录个美。”她一阵风冲到厨房,徐洋正在和别人聊天。顾念一把揪住他,把他往厕所拽。   徐洋莫名其妙,“顾念,怎么了?咱们还在节目里。”   顾念一个激灵,忽然想到,如果她姐和程琦闹了矛盾,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管自己,后台没了,说不定导演不给面子,这段会直接上街。   自己和徐洋这样,别人说不定顺藤摸瓜也会挖到自己家和徐洋的关系。   旁边人也围上来,“顾念,怎么了?”   刘倩也追了过来,拉着顾念,小声劝,“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   顾念停下来,已经换了心思,压着火气说,“抱歉有点急,徐洋你帮我看看电话,怎么打了信息发不出去。”   她说着拿出电话,按了几个字。递到徐洋面前。   徐洋一看,又看了她一眼,按了几个字,递回给她,“确实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再多试试。”   顾念看也没看,拿着手机回屋,蒙上被子,她觉得度秒如年,今晚没法过了。拿出手机,屏幕一亮,上面留着徐洋刚刚打的字。   “当时录节目的时候没说会问那个,我没有经验,抱歉。”   顾念把手机塞进枕头里,哀嚎道,“这怎么办呀。”   随即求神拜佛,大家都不要看到这个访谈才好,千万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8章   顾惜走出机场,司机接过她的行李,她走在后面,拿出手机来,刚刚开机,一串短信迫不及待地挤进来。   她推上去墨镜,看到短信内容,停下脚步,神色渐渐变得难看。   上了车,她立刻拨了顾念的电话。   “怎么回事?”   顾念的声音急急传来,“姐,你到了。你看到我的短信了吗?”   “什么访谈?”顾惜前面有司机,也不方便说话。   顾念口齿伶俐,拿出背剧本的功力,几乎原封不动给复述了一遍。   顾惜听完,说道,“没事,我知道了。”   顾念担心地追问,“真的没事吗?程先生会不会看到,他要看到怎么办?”   顾惜说,“他知道,放心。”挂上电话,心里却心烦意乱。   顾惜完全没有想到,已经过了一年半,这事情会被翻出来。说没事,完全是为了令顾念安心,其实程琦对徐洋知道多少,对自己以前的事情知道多少,她心里根本没数。   拍了拍车前座,她问司机,“我没下机的时候,琦爷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没有。”   “那先去公司。”公司里面一大堆事情等着。顾惜拿着手机,想打给程琦,又犹豫,这事情她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问程琦。万一程琦根本不知道这事,她一说,会不会反而更不好。   她望去窗外,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已经是夏天,穿裙子的女孩子没有打伞,旅行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紧紧揪着心,其实,她坐程琦的私人飞机回来的,如果他想联系自己,路上也可以……为什么问司机,自己心乱了吗?   或者——怕了?   一路越来越心烦气躁,到了公司,安星下楼来接她。   顾惜下车,对上安星的表情,心情立时更差,边上电梯边说,“又不是世界末日,你怎么这个表情。”   安星低声说,“顾念在剧组还没有到家,她没有上网。现在连论坛里也有。还有徐洋以前的同学出来留言。”   顾惜心里一个激灵,看向他,“说的什么?”   “什么都有。都是关于访谈里提到的,徐洋的前女友。大家都在期待他们复合。徐洋的粉丝可真多,几百万,姐——这事怎么办?”   顾惜沉着脸,她怎么知道怎么办,“先看看视频和留言。”   公司人见她回来都很高兴,一路都有人问好,可是顾惜觉得,好像那笑容背后,多了点东西,一进办公室,她问安星,“提到我的名字了吗?”   安星说,“……照片都有。”   顾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什么照片?”   “别误会。”安星被她的眼神吓到,“就是以前你和徐洋,还有他同学一起的照片。我都下载了,在我电脑里。”他转身去取了自己的电脑来。   顾惜耐着性子先看访谈。   看完心已经塞住,这东西一定不能让程琦看,这种由前男友口中复述出来,和听人汇报不同。   她问,“照片呢?”   安星把自己的电脑递到她旁边,   顾惜看到第一张就愣住了,她从后面抱着徐洋,烫着头发,夏天,自己光着手臂,徐洋穿着白衬衫。顾惜的视线僵在照片上,照片中的自己,笑的好像拥有了全宇宙。她敢保证,自己现在脸上都不会有这种幸福的笑。   那是年少无知才会有的笑容,单纯而纯粹,只是抱着怀里的人,就会别无所求。   她又翻了几张,都是徐洋很正常,但是自己一脸热恋中的样子。   她抬手,捂着额头,觉得头疼。   只是想到程琦看到这照片的反应,她的心就抽着疼。   秘书端了茶进来给顾惜,安星接过,忍受着屋里从未有过的压抑。安星这一年多跟着顾惜,知道她性情大变,确实是不记得徐洋了。现在又要结婚,作为一个男人,他很会带入思考,已经联想过,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这个。   顾惜缓了一会,恢复了点战力。又问,“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就是针对昨晚的访谈了。徐洋的同学,有人爆料,以前你们……你们……”   顾惜看向他,“有话你不会直说!这时候还吞吞吐吐。”   安星从没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觉得顾惜真的有点急了,说道,“就……就爆了你们以前总开房的酒店。”   顾惜直了眼睛。   安星不敢与她对视,继续说,“那是徐洋学校附近的一家三星级,以前去都是用你的身份证登记,你出钱。他们……他们大概是想证明你以前真的很爱徐洋。因为徐洋的有些粉丝在网上骂你,说你嫌弃徐洋没钱才离开他,然后就有人爆料,说你以前对徐洋很好。我看……我看像是为了帮着你说话。”   顾惜站了起来,直愣愣看着他,“就是说,我的身份信息,也被放网上了。”   “对。”   顾惜捏着一张纸,把那纸捏成了一团。脑子里晕沉沉的,她说,“让我看看。”   安星连忙上网翻给她。   顾惜看的眼珠子都疼,她说,“我听人说过,如果有这种负面的消息,可以通知网站删除。”   安星说,“咱们没有人,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顾惜没接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找谁去删这种帖子。她说,“你先出去,帮我把后面安排的会先取消,王总今天要过来,你接待他。”   安星点头,“那姐,我还能做点什么?”   顾惜说,“没事,我先给程先生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   安星不敢多说,把电脑留给顾惜,自己合上门出去。   顾惜拿起电话,看了看时间,这会,程琦应该已经起来。她定了定神,拨了程琦的号码。   电话却是关机。   顾惜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程琦那边是早晨,他应该已经起床。她先做身体检查,然后先回来,程琦说,既然她都要查,他也得陪着。男的要验精子,必须之前一周没有性行为才可以。所以程琦还在等。   她继续拨……还是关机。   打程进的,也是关机。   顾惜的心,慢慢沉下去。   拿起手机,她出了门,这事情得先去找徐洋,告诉他没事别再乱说话才行。又一想,她打给顾念。   顾念很快接了电话。   顾惜说,“你们公司应该都有公关部,你问问你的经纪人,如果网上有不利的帖子,应该找什么人删,你们公司一定有门路。”   “什么帖子?”   顾惜想自己真是混了头,顾念还没回来,安星一定怕她找徐洋算账,所以干脆没告诉她。   顾惜问,“那徐洋走了吗?”   “他走了。我听他和人说,他回家去。”   顾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顾念说,“你什么时候能到家?”   “我这有点事,别人都已经走了,我大概晚上能回去。”   顾惜说,“那这样,你先找你的经纪人问问,你们公司一般遇上网上的负.面.消.息,通过什么手段可以删除。网上有我和徐洋以前的消息。无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你问问你经纪人,怎么删那些东西。”   “啊?!……好”顾念的声音像是被吓到了,“我立刻帮你问,问到就让人去删。那姐你不先找徐洋吗,让他别再乱说。”   “当然要找他。”顾惜揉了揉心口的位置,“你有他的手机号码吗?”   “有。”顾念问,“你有笔吗?”   顾惜咬了咬牙,“说。”她转身拿笔。   挂上电话,顾惜对着号码,拨了徐洋的电话。   电话一通,她右手放下号码,手叉在腰上,心急火燎地等着电话通。   一声又一声过去,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喂——”年轻男孩的声音传过来,背景有点嘈杂,像是水声。   顾惜冷下声调说,“徐洋,我是顾惜。”   对面瞬间安静,水声亦停,像是人都凭空消失。   “徐洋?”   “……惜惜。”   顾惜浑身泛起不适,声音太陌生,语调却太深情。她一肚子的火气,忽然都说不出口。   对面人也不说话,好像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或是怕自己一念之间挂断电话。   顾惜定了定神,说,“徐洋,我看到你的访谈和网上的消息了。”   “对不起。”徐洋的声音弱弱地传来,“我真的没想到。”   顾惜说,“先不说那个,你能让你们公司想办法把相关消息封锁了吗?”   “那可能不行。”徐洋说,“我已经问过了。公司说,那访谈也没什么负面的。现在都是这样。”   “我不说访谈,我说网上的消息,里面有我的私人信息。”顾惜说,“你们公司就算要炒作,也不该是炒作这个。”   徐洋说,“我刚刚才知道,你原来自己已经开公司了,而且做的非常好。公司觉得……我出道的原因……嗯,我……惜惜,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咱们见个面吧。”他的声音讨好,又带着小心翼翼。   这人明显思路跑在另一方向,顾惜气的说不出话来。   “惜惜……我们以前那么好,这一年多,我真的没办法接受,那天你说的话,每一天都在我耳边,我当时太年轻,真的不懂事。”   “你现在就懂事了?”顾惜一句话出口,又觉得真是……别人的男朋友,她也不好训斥。   她冷静下来,想到如果是以前的顾惜,也许人家俩现在还在一起呢。   她换了心思,好声好气说道,“那你方便出来一趟吗?咱们俩见个面。”   “好。”徐洋说,“我现在住在丽城港湾,你想在什么地方见面。”   顾惜说,“你住在丽城港湾?”她快步往窗口走。   “对。公司给安排的。”   顾惜停在窗口,隔着下面的转盘,另一边就是丽城港湾。   顾惜问,“你是自己住吗?”   “是。”   顾惜说,“那不用约地方了,我到了你下来,咱们在楼下说几句就行。”一想,徐洋现在是公众人物,“你们那地方的会所条件怎么样?”   “可以说话。”徐洋说,语气带着雀跃。   顾惜说,“有些话还是当面和你说比较好,那你准备一下,我大概10分钟就到。”   徐洋说:“我正在洗澡,刚刚从剧组回来,10分钟我去楼下接你。”   顾惜忍着没有纠正他,洗澡就不用给自己报告了。她挂上电话,拿起包给安星交代了几句,下了楼。   这事情她必须和徐洋当面说,她失忆了,徐洋不知道,如果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记得,也许这事情才能完。   她没有要司机,那是程琦的人。   她现在有点摸不着程琦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生气了。她觉得生气也罢,这事情都得自己来,没理由要现男友去处理前男友的问题。感情问题是自己的。   而且……要程琦出手去对上徐洋,那人那么骄傲,会一辈子想起来都憋屈吧。   外面还在下雨,很蒙,顾惜小跑起来,她也没心情打伞。   她没有车,绕着跑到对面,看着挺近的,可是真的要走,只是过马路,几条又宽又广的,就走的累死她。   顾惜看了看时间,十分钟已经到了,她来不及再绕道前面几百米处的路口,看到没有车,她横过绿化带。   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没有干过,果然没遇上心急的事。   她不敢更深一步问自己,是不是心里有害怕:   害怕程琦生气,害怕他难过,害怕他心里不痛快。   如果自己都处理好,也许他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远远有车过来,她跑到马路牙子上。   喘着气,刚喘顺了一口气,手上一紧,一个猛然的力量拉扯着她,瞬间天旋地转,她一下扑倒在地,跌在湿漉漉的地上,手里的包被抢走。   她看着远远开走的摩托车。   魔怔般不敢相信。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四处也没人,偶尔有车飞速开过,卷着水雾,也没人停下施舍份同情。顾惜手撑着地,自己慢慢坐直,手掌内磨破了,她艰难地撑起来,穿着海贝壳色的裙子,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滚的周围都是。长头发上都是泥水,裙子更是没办法看了。   “顾惜——”旁边传来不确定的声音。   顾惜抬头,看到一张极其年轻讨喜的脸,白净俊逸,她说,“一年多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小。”   她撑着站起来,徐洋伸手扶她,而后看着她的腿,“腿流血了。”他的语气很梦游。   顾惜觉得好像偶像剧里的口气,这人不会是娱乐圈混久了,所以总觉得自己在戏里。她说,“没事,碰上一个抢包的。”   徐洋的视线还在她流血的膝盖上,不在状态地说,“这地方治安一向很好。”   “我知道。”顾惜说,“我们公司也在附近。”   “要报警吗?”徐洋看着那流血的腿,一脸心疼。   “算了,等警察来也是耽误事。”顾惜扫了扫裙子上的泥水。   徐洋这才看向她,又不敢对着脸看,说,“那去我家吧,你这裙子都脏了,有点……有点……”   顾惜低头看了看,“那去吧。顺便借你的电话打一下,我让人来接我。”   徐洋走在前头,顾惜的裙子料子很好,很轻薄,所以现在有点透。   他一路忐忑而兴奋,在心里演示过一千一万次的重逢场景,怎么才能和好,怎么才能让她一下接受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自己,自己又没有劈腿,又没有伤害过她,只要有爱情,应该是顺理成章可以和好吧。   欧式宫廷式的装修,顾惜站在客厅,才知道徐洋现在有多红。   徐洋说,“我爸妈没在帝景城你也知道,这里就住我自己。据说主人花了两百万装修,衣帽间也特别大。”   顾惜说,“有拖鞋吗?我鞋脏了。”   徐洋弯腰拿出拖鞋,男士的,整齐摆在她鞋前面,“这是我的鞋,我这里没女孩来过,所以没女士鞋。我去给你拿个毛巾。”   顾惜装作看不到他弯腰认真摆鞋的样子,还有话里的意思,解开自己的皮鞋细带子,穿上了拖鞋。   心情渐渐沉重,如果以前的顾惜还在,人家两个该多好。   徐洋拿着毛巾从卧室出来,“这是新的。”   “谢谢。”顾惜接过,头发的脏水已经滴在裙子上,胸前一滴滴的黑色。   徐洋说,“我,拿件衬衣给你换吧。”   “不用。”顾惜用毛巾吸头发里的水,“等会我让人送衣服来就可以。”   徐洋的眼神露出可见的失望,“你现在……你以前最喜欢穿我的衬衣了。”   顾惜擦头发的动作停住,那话中的怀念那么感人,她看向徐洋,他头发还是半湿的,眼神也湿漉漉,顾惜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么年轻的男孩子交流,嘴动了动,不知该怎么过渡说真相。说什么都是否定人家的过去。   差了整整十多岁,她觉得巨大的代沟横在俩人面前。   徐洋说,“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转身去了厨房。   顾惜趁机擦了擦裙子的水,还有腿上的。其实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洗手间整理,泥水干了,变成一条条的黑。   “要喝奶茶吗?”徐洋突然闪身出来问,“还喜欢喝奶茶吗?”   “嗯……水就可以。”顾惜不敢再看他,怕看到失望的目光,说,“我可以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这里。”徐洋拿了座机电话给她,又说,“对了,那些网上的私人信息,我公司说会处理,很快就会没有。我刚刚接你电话的时候还不知道说的什么,咱们以前的照片也会删掉。”   顾惜点头。   “我也是才回来,所以并没有认真翻看网上的东西,惜惜,你……你别怪我。我刚刚以为你就说的那个访谈。”他的语气异常讨好,眼神期待,整个人也紧张地绷着。   顾惜点头佯装按号码,却发现自己连公司的号码都不知道。她问徐洋要来顾念的手机号,然后打给安星。又和安星要了自己司机的电话,吩咐司机回家去给自己拿衣服。但她没和司机说自己在徐洋这里。而是交代安星,拿到衣服给自己送过来。又交代安星帮她报警,看路上的监控可不可以录到什么。   挂上电话,徐洋已经端着水出来。   顾惜问,“我能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   “噢,可以。”徐洋连忙出来,在前面引路,开了灯,“你先擦一下,等会我帮你擦药。”   顾惜忙说,“不用。”   门关上,顾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连忙开了水先洗手。   手掌内火辣辣的疼,她刚刚紧张的都忘了。腿上的泥,血,她看着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如果程琦看到她这么可怜,不知道会不会少点生气。   随便擦了一下,弄脏了徐洋的新浴巾。她的衣服更脏,特别是胸上。   她都不想多看自己的凄惨样,   她拉开门走出去,说,“对不起,我……”   却发现徐洋拿着手机站在阳台窗口,正在往下看。   顾惜走过去两步,站在客厅问,“怎么了?”   “有记者。”徐洋按了窗帘,挡住外头。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热恋的时候,都觉得对方独一无二,分开后,前任就啥也不是了。   一场场恋爱谈下来,就是前世今生……这个故事表面确实委屈了程琦,但这部就是写的这个:身份和背景不可选,但自己要无论顺境逆境,也积极勇敢的生活。   我觉得顾西需要程琦知道最后爱的是谁,两个人才是不委屈。   不然顾西就太可怜了。自己的死才换了对方的生,可对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第129章   雨渐渐的越下越大。   徐洋站在窗口神色沉重,窗帘已经合上,他嘟囔道,“怎么记者来的这么快?”又看向顾惜,心里很抱歉。   网上的东西他早前已经看了,以前的照片被翻出来,很多他还没有,默默地赶紧存了一下。   但现在顾惜出现,如果被拍到,一定又会被大做文章。   他看着顾惜,满怀歉意地说,“这个真的是意外,恐怕要连累你,回头恐怕会炒作咱们复合,或者你因为听到访谈回心转意之类的。”   顾惜走到餐桌前坐下,说,“这你放心。如果记者敢乱写,我一定告死他们,我又不是娱乐圈的人。”   徐洋愣在窗口,   谁写告——死——他们?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顾惜看向他,又说,“之前网上发帖发照片的,是既成事实,我没办法追究,但是以后,有人乱拿我做新闻,我一定会告。我们公司有自己的律师,而且那些流言蜚语,只能伤害脆弱的人。我是做生意的,想不出,有哪个生意伙伴会因为我和一个明星谈过恋爱而不和我做生意。”   徐洋突然发现,好像世界不同了。他在娱乐圈,假话,造谣,绯闻,这些都是常态。   但顾惜好像已经练就成商人,她的世界里,逻辑与自己不同。   而且她说的对,她不是娱乐圈的人,没有供人娱乐的义务。   他走到门口,开了几个大灯,客厅里瞬间更亮。   “那我拿药箱给你。”   “不用。”顾惜把手放在桌下,遮住手上的伤,说,“你坐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等会我公司的人送了衣服来我就走。你不用管外面,记者不是问题,如果我担心,就不会过来了。”   徐洋在她对面坐下,看她的眼神变得不确定,“那要不,我让别人来帮你处理伤口,别破伤风或者感染了。”   顾惜一想也对,着急也没命重要,就点了点头。   大厦物业有懂急救的人员,来了个女孩,很快帮顾惜处理了伤口,包了腿,还有手上的伤。   徐洋一直拘谨地站在窗口,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看女孩收拾着东西,顾惜问她:“你们外头有多少监控?监控录像一般都保留多久,你知道吗?”   女孩说,“路口就有,您刚刚被抢的地方,也有监控覆盖,应该最少都会保留一周。”   顾惜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那女孩说,“那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你们物业经理,转告他一声,今天已经太晚,明天一早我派律师过来。”   那女孩点头,偷偷看了看徐洋,红着脸收拾东西出去了。   徐洋跟过去,把门关上。合上门的瞬间,他忽然觉得有点压力。这感觉来的快而莫名其妙,他回头,看到顾惜正望着他,他更慌了。   他走过去,说,“惜惜……你,你和以前好像真的变了好多。”   顾惜认真问,“什么地方变了?”   徐洋觉得自己说不好,那身上的裙子,虽然脏了,但一看就是高档货。那么,是穿着更好了吗?不止,更多是其它方面都太陌生。不止和以前外形的不同,甚至她看自己的目光,都好像看一个没有关系的人。   纵然做不成情侣,以他们曾经的恋爱程度,至少也不能沦为陌生人。   他说,“从你身上,我好像才看到了时间过去。我总还想着……想着过去你对我那么好。那个周末,咱们明明好好的,我回到学校,转眼,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晦涩,“我进演艺圈也这么久……可我想不明白,电视里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就算你说的经济问题,也不该是那样突然间就爆发。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你家经济不好。”   他低头,像个孩子般,继续说,“我那天是很意外又很生气,回到学校生气了很久,越久越想不通。可后来回去想找你,就发现你换了手机号。后来我遇上顾念几次,她见我就躲。我就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可我真的不知道。多少次醒来,我觉得咱们根本还没分手,那天莫名其妙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顾惜不说话,静静地听他说,其实那时候,徐洋也未必了解曾经的顾惜,可正因为求不得,才会更放不下。她有些歉疚,别人的感情她不评价,只知道,如若当初不是自己轻率,分手的时候,如果更真诚一点,至少不会让对方“想不通”的这样过了一年多。   她柔声说道,“我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我能过来,就是看了你的访谈,心里觉得很歉疚。当初是我不好,没有和你说真话。所以才令你一直心里想不通这件事。”   徐洋看着她,“什么……什么没有讲真话。”   顾惜说,“我那次和你分开之后,生了场病,然后失忆了。”她指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完全不记得咱们之前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当时我见你的时候也很意外,对你也没有记忆和感情,只想尽快让你死心,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徐洋狐疑地看着她,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顾惜说,“我知道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真的。我今天来……不是因为我看到访谈想和你和好,而是我才知道,过了这么久,你竟然没有放下,这令我非常内疚。那天你走后,我才知道,以前我和你感情不错……”   她把面前的杯子挪了下,看着徐洋说,“明明对方很喜欢自己,却莫名其妙被分手。心里会想不通才是正常的。可惜我现在才明白。很对不起,当时我没有这种经验,忽略了你的感受。真的很抱歉。”   徐洋听着这看似关心,实则客气的话,心里渐渐的有些相信。因为,以前的顾惜不会这样说话,语调,说话的方式,都不像以前。   他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那你怎么还记得你妹妹?”   “我不记得她。”顾惜说,“前几天我问她,为什么我爸爸妈妈还不回来。然后顾念才说,我爸妈早就过世了。——这你知道吗?”   徐洋诧异地看着她,而后,点了点头。   顾惜柔声说,“徐洋……你现在这么出名,大家都喜欢你。如果我不是没了记忆,完全没必要骗你是不是?”   徐洋定定看着她,又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以前……以前都是你更喜欢我。”   顾惜错开他的目光说,“那时候的我和现在,其实像是两个人。现在的我,对你,还没有你的粉丝熟悉。可是我还是想亲自来和你说,在我过去的岁月里,你应该是我最爱的人。天意弄人……你以后能不能也释怀,好好发展自己的事业?”   这话有点伤感,可徐洋还没展开情绪,电话突兀地响起。   徐洋走过去接了,转头对顾惜说,“找你的。”   顾惜接过电话,对面传来安星的声音,“下班前的会议我取消了,新闻里说晚上有大暴雨,我想干脆让员工早点回去。刚刚你的司机打电话告诉我,他也遇上了塞车,大概要迟点才能把衣服取到。”   顾惜说,“哎呀,应该让他刚刚去买一套,我家里太远,这往返得两小时。他现在走到什么地方?”   “一半吧。”安星说,“要不我让他回来?”   顾惜说,“公司还有谁在?让别人来接我可以吗。”   “只有我,王总在,我说请他晚上吃饭。那要不我现在去给你买衣服?”   顾惜笑道,“你带着他一起去给我买衣服,再送来,你怕王总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吗?——好了,你去吃饭吧,是不是我司机拿了衣服给你送餐厅去?”   “外面雨特别大,我也不想离开太远,我们去张总的粤菜会所。你要外卖吗?要不你在徐洋家吃个晚饭算了,我让餐馆送饭给你,回头你吃完饭,我看你司机也差不多能过来。然后我拿了衣服就去接你。”   徐洋站在几步远看着顾惜,她拿着电话和人说话,身上的裙子脏着,头发也不整齐,却有种陌生的气势。纵然是那脸孔,熟悉的五官,却没有了曾经熟悉的表情语调。   就像一个陌生人,披着自己女朋友相似的容貌,在生活说话。   他觉得心里一年多,苦苦想不通,不能放下的什么东西,就那么忽然间没了。好像小时候很期待的玩具,无法拥有,等长大了,再拿到跟前,却发觉,还不如待在记忆里。   顾惜拿着电话,看向他,忽然柔声问,“徐洋,我请你吃个晚餐怎么样?我们副总叫外卖给咱们送过来,外面雨太大,我的司机被拌在了路上。大概迟点才能过来,咱们正好吃个饭。”   “好。”徐洋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了看,雨哗哗地落,他说,“这雨好大,这样看,也看不到记者躲去了什么地方。”   顾惜挂了电话,她走到窗口,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变成暴雨。   徐洋住高层,她隔玻璃看着外面,水珠顺着玻璃一条条流下。她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对徐洋说,“我家离公司远,司机去拿衣服单程就要一个小时,我刚刚忘了这个。”   “你现在住哪儿?”徐洋问。   顾惜说,“我住男朋友家。”   徐洋看向她。   顾惜看着面前的玻璃,说,“我快要结婚了,过段时间就会离开帝景城。所以我也想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情,以后好好发展。”   徐洋收回看她的目光,“恭喜你。”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顾惜迫不及待来见自己,自己昨天的事情,大概也影响了她。   他说,“我真的没有想到是这样。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无论怎样,令我最少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好。”顾惜说。   她不转头,不多看自己,徐洋觉得,在顾惜面前,自己一点已经是明星的感觉都没有。心里又有点好奇,不知道她要结婚的对象是什么样。   他说,“我昨天节目里说的那些话,会对你有影响吗?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或者说,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有别的男朋友。”   顾惜侧头看他,从这话里听出赌气的味道。她说,“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我从来没有后悔以前那样喜欢过你。如果没有失忆,忘掉过去。我或许现在过的是另一种生活。”   徐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那眼神坦然,带着可以承担一切的底气,他说,“以后要是再接吻戏,我就不用瞻前顾后了。”   顾惜愣了一下,笑起来。   不多时,送餐的来,这家的老板是他们的熟人。   顾惜在门口接了东西,看那送餐的身上还挺干爽,就问他,“是不是路况没有那么差?”   “顾总,”那人认识顾惜,语气无奈,“我开车来的。外面有些地方都开始积水了。”   顾惜说,“那我们安副总等会要来接我,路上好走吗?”   “那您吃慢点,现在还行,以后估计公交都要停。”那人从外面关了门。   顾惜提着大纸袋来到厨房,徐洋已经拿了筷子出来。   他说,“咱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吃过饭,每次你都要去特别好的餐厅。”   “是吗?我现在加班,经常要一边吃一边做事,”顾惜挑出来白饭,连饭盒一起放在徐洋面前,又问,“那你平时吃菜,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都行。”徐洋顿时没了叙旧的心思。和她说话,真像一个陌生人。   顾惜把菜几下摆好,“咱们就这样吃吧,也不用盘子了,回头还得洗。”   徐洋经常也吃饭盒,就默不作声地吃饭。   顾惜觉得这样吃饭太尴尬,就又问,“你现在主要是接的什么工作?唱歌还是演戏?”   徐洋感受到了伤害,闷闷地说,“你原来真的挺不关心我的。”   顾惜拿着筷子定在那里,解释说,“我这半年,唯一看过的电视,是顾念有份参与的那部,还是她命令我一定要看的。”   徐洋笑了,狠狠夹了几块蜜汁叉烧,说,“这些菜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吗?”   顾惜看着饭菜,尴尬地笑,“我们副总,叫习惯了。”   徐洋说,“你最后一次和我分开的那天,还答应我,隔周带自己做的菜来给我吃。”   顾惜扒着饭,“呐呐”地说,“我……我以前还会做饭吗?我现在都不做饭。”   徐洋夹了个鱼块,说,“你以前也不爱吃鱼。”   顾惜说,“不吃鱼呀。”她的后背有点凉,她其实太多地方和以前的顾惜不同……她不能再和徐洋聊天了。 ☆、第130章   吃完饭过了六点半,天已经阴黑的像午夜,新闻里不停地播报着各处积水的情况。   顾惜有点不耐烦起来,她来的时候四点多,和徐洋说完事情吃了饭,也没其它共同语言。又等了一个小时,觉得安星的饭该吃完了,人家是饭局,自然吃的比她慢。   她打给安星。   安星说,“我就到,这雨真大,你的司机被困路上了。要不你就那样下来,我先把你接走。就是楼下的记者走了没?”   顾惜心想,没走她也不怕。有程琦在,谁敢乱写她。   “不怕他们。”顾惜说,“那我下来。”   挂上电话,她对无聊看剧本的徐洋说,“我们副总来接我,我下去了。”   徐洋扔下剧本说,“外面一定很冷,要不我拿件外套给你。”   顾惜摇头,“不用。”裙子就是有点脏,现在干了也不透。关上门就告辞了。   徐洋看她走的有点迫不及待,腿上手上也有纱布,他想到顾惜说,她也快结婚,不知道她这样,是不是还是担心自己未婚夫误会。   可以后,大家应该不会再见,相恋一场,好合好散。   他转身回屋拿了把伞,看到双人床,他猛然想到一件事,他瞪大眼睛,望向门口,而后毫不犹豫追了下去。   顾惜推开大厦门,大雨倾天而下。   冷风吹上自己,她抬头想看安星的车,却眼神凝住。   一片天地,雨哗哗急落,她站在大厦门口,远处的进门处,堵着七八辆车,有二三十人站在雨里,穿西装手上撑着伞。   顾惜用手挡着眼睛,雨太大,看不清是不是熟人,她真希望是程琦从天而降来接自己了。   还没想完,   后面有辆车拐上来,停下,后车门打开,顾惜看到程琦从车上下来,她如同瞬间愿望成真,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隔空对着程琦笑。   她没有伞,旁边人已经给程琦撑了伞,她等程琦过来接自己。   程琦隔空望着她,雨水噼里啪啦落在伞上,他看到顾惜膝盖的纱布,还有她身上的裙子,还没看清楚,大厦玻璃门内,正跑出来个男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   这就是,她的那个前男友?   程琦走过去。   顾惜笑着下了台阶,雨顷刻打湿了她的脚。   徐洋推门出来,一看顾惜被要淋雨,再一看对面黑压压怎么那么多人,迅速上前,一下把顾惜护到身后,“这是怎么回事?”   顾惜顿时尴尬。   程琦走过来,看到雨从大厦门口的屋檐落下,顾惜被风吹来的雨弄湿了衣服,而护着她的男孩,衬衫被风吹起来,露出他单薄的腰身。   顾惜忙推开徐洋,看着程琦问,“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她转身,对徐洋说,“这是我未婚夫。”又对程琦说,“这就是徐洋。”   雨拨天而下,程琦轻飘飘看了眼徐洋,对顾惜伸出手,“腿怎么了?”   顾惜连忙跳到他伞下。   徐洋脑子一片白茫茫的,看到那个男人接过伞遮住顾惜,给他打伞的人就扔在了雨中。心里更震惊的却是刚刚对上的那一眼,竟然令自己觉得害怕。   还有那男人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顾惜的腿包了纱布……   安星的车拐上来,却因为前面车太多,只能停在外头。玻璃上雨刷左右晃动,只能带来一秒钟的清楚,他看到,程琦扶着顾惜的肩膀,把她塞进车里。   他打下车窗,想问程琦怎么回来这么快,却又觉得在程琦面前叫不出来。哪怕是雨夜也不行。   他把车向后倒。   然后看着程琦的车,一辆辆离去。   能回来这么快,就证明还是在乎的。   他开着车,往自己家去。   徐洋突然追了出来,他看着越走越远的车,神色焦急,那事,他还没说呢。   ******   顾惜擦掉自己脸上的雨水,惊喜地看着程琦,“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而且我坐你的飞机回来的,你怎么回来的呢?”   程琦看着前方,说,“用别的方法。”   用别的方法。这话有点生分,顾惜靠近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所以心里不舒服?”   程琦垂目对上她,“什么事?”   “明知故问。”顾惜晃了晃他,“你都来接我了,怎么能不知道。这事情我不想和你说抱歉,因为毕竟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我今天来找他,是因为这件事里,我欠徐洋一个解释。当初分手,我失忆,但他不知道,所以这一年多,我像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那样生活,而他是一个莫名其妙失去女朋友的人。”   “你这手和腿怎么了?”程琦抬起她的手问。   “这……”顾惜抬起自己的手,“倒霉死了,我遇上一个抢包的。本来想着赶紧过来和他一说,对了……”她嗔了程琦一眼,“我下午给你打电话关机。”   “在飞机上。”   顾惜笑了,“我见到你真高兴,你回来这么快,那是我前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吗?”她伸手搂上程琦的脖子,“我真有福气,每次要倒霉,你都在我身边。”她挤到程琦怀里,硬坐在他腿上,“我当时得到消息整个人都懵了,你也不在。我觉得应该赶紧危机公关。打电话给徐洋,本来想约在外头说几句,后来他说他现在就住在公司对面,真奇怪……他们公司怎么把他安排到这边住。然后我就想就近,去和他说两句,”   她把自己的膝盖让程琦看,“谁知道到了他们楼下,就遇上一个抢包的,你不知道当时我那个狼狈,还好你回来了——不然今天一定是我终身难忘的倒霉日子。”   “疼吗?”程琦捏着她伤口附近的小腿。   “……疼。”顾惜靠在程琦脖子里撒娇,“你别因为这件事心里不舒服,我就不疼了。”   程琦的手,拉了拉她的裙子,遮住了膝盖上的伤。   “你吃饭了吗?”程琦问。   “吃了。安星他们吃的粤菜,顺便帮我叫了外卖。”   程琦抬手,摸着她肩头轻薄的衣料,“你上飞机穿的这条裙子,下飞机连衣服都没换就急着赶过来找他……”他的语气很奇怪,不像生气和吃醋,更像是心疼她做了无用功。   顾惜看向他,“怎么了?”   程琦对上她的目光,那目光瞬间令顾惜有些难过,怎么看上去很凄楚。   见到程琦的喜悦一点点褪去,她抬手,挨上程琦的脸,柔声问,“怎么了?真的生气了吗?”   “没有。”程琦说。   顾惜觉出不对来,小心感受着程琦的反应,她坐在他怀里,可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抱自己,他好像有心事,难道真的吃醋?   她一年多没见过徐洋,程琦自然不会因为今天见面不高兴,吃醋也只会因为那个访谈。顾惜靠在程琦肩膀上,搂着他说,“是不是因为那个访谈?……上次我告诉你,前年从平城见你之后,我才和徐洋分手的。但我没告诉你原因,你的人再厉害,应该也不知道那一段……”   程琦的手,摸着她的衣裙边,莫名其妙地说,“以后出门给车上多放一套衣服,办公室里也可以备一套。”   顾惜觉得他打岔,不满地晃了晃他,说,“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他了。当时他去找我,我非常意外,一门心思想快点分手,然后说了很多不负责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坦白真相,她那时用了哭穷的方法,其实是变相嫌弃徐洋穷。   实在是很诛心的做法。   她的手,摆弄着程琦的衣领,声音柔柔地,又说,“这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虽然我不记得他,但在他心里,过去的情义还都在。我那时候说的话也确实过分,因为我没有爱过人,现在咱们俩好了,我时常想起过去,心里也很不安。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记得你了,你看着这样子的我,说着陌生嫌弃你的话,是不是也会很难过,很想不通?”   程琦抬手,摸着她的头发,说,“顾惜,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心里有爱的人,才能看到别人的痛苦,以后你做事,要多为自己想一想知道吗?就像今天的事情,下次你让他去你的公司和你谈。”   顾惜低下头,窝进他怀里,“我不想以势压人。当初我给他的分手理由是嫌弃他穷。”   程琦把她推起来,“嫌他穷,这可真的不像你。”   顾惜往他怀里钻着说,“我真的不记得他了,当时我也摸不清状况。”她搂上程琦,紧绷的弦松弛下来。   她闭上眼,感受着雨水落在车窗上的声音,好像有些疏落,她说,“程琦——你回来了,连天都跟着变了,你看,雨都停了。”   她靠在程琦胸口,可以听到他的心跳,一下下。   她拉着程琦的手,强迫他搂上自己的腰,今天怎么不主动。   程琦的手,搭在她的腰上,生硬地停了一会,而后主动搂上了她,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顾惜露出笑容,她抬头,亲了下程琦的下巴说,“不许生气了哦。”而后靠在程琦身上,安心地闭上眼。   程琦的右手,摸着她的裙子边,一下下摩挲着,车开的很快。   红绿灯停下,他透窗看到街名,对顾惜说,“还有两条街口,就该到家了。”   顾惜闭着眼说,“咱们走的另外一条路,我的司机到底困在什么地方了?”   程琦说,“他在家等着。以后他不能给你当司机了。”   顾惜睁开眼,“这什么意思?你要炒他?因为他今天给我送衣服太慢。”这理由太过荒谬,顾惜自己都不信。   程琦说,“顾惜……”   家里的大门缓缓打开。   车开了进去。   顾惜愣愣看着程琦,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自己根本不敢想象的意思。   车在大屋前停下。   车门打开,程进站在外头,“哥——”   程琦下车,伸手进来递给顾惜。   顾惜把手放在他手上,挪动的时候,觉得膝盖很疼。   对上程进的目光,程进看了看她的裙子,膝盖,还有手上缠的纱布,却一句也没问。   顾惜被拉着往里走,心开始变成铅块,一点点往下落。   她这才发现,程琦这次带回来的人很多,都是她不认识的。   她有些搞不明白,程琦把她拉到客厅,压着她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   大家竟然没退干净,有些人在门口的门廊的位置,有些在外面。   顾惜诧异地看着程琦,程琦在她身边坐下,沉默着,而后他站起来,说,“刚刚路上,你说安星给你叫的外卖,以后下班的时候,不想做饭,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家。去方毕纯那里吃饭也可以。”   顾惜觉得自己的呼吸乱了。   程琦又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给你说这样的话。”他左右看着,就是不看顾惜,“要是不想住这里,就重新买个房子。以后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老三打电话。”   顾惜的眼泪涌上眼眶,无法置信,这话语曲折的背后,是要和自己分手吗?   她不敢相信地说,“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没有变心,也没有背叛我们的感情……你以前说过,如果变心了,让我们死在一起。你知道我没有!”   程琦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看了她一会,走到料理台那里,拿过一张纸,递到顾惜面前。   顾惜接了,看了,那纸在她手上开始抖。   别说想怀孕五次没能成功,就算想怀孕五十次,她也不会有的。   她装了避孕环。   以前的顾惜,为了徐洋竟然戴了避孕环!   头顶位置传来程琦的声音,语气酸楚,“想白头终老,原来很多人真的没有那福气。”   顾惜还在消化这个晴天霹雳。难怪程琦回来,他大概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动身了。   “你以后照顾好自己。”程琦的话后知后觉传到顾惜耳中,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琦已经走到外头。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这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追到门口,对上一个男人冷硬冰凉的目光。这人她认识,那次救自己,他第一个进来。好像叫James。   就听外头有人说,“琦爷,东西都装完了。”   程琦好听的声音说,“那走吧。”   James跟了出去。   顾惜站在门口,终于知道,程琦这次回来,就是和她分手的。他带了人过来,去接她的时候,这边也安排了人收拾东西。   他要走了,带走身外之物,却留下她。   她站在客厅门口,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程琦的人鱼贯出去,外面传来车声。   顾惜后退一步,   她的整个人都懵了,这时就算冲过去告诉程琦,自己不是顾惜又能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顾惜可以不用去找徐洋的,你们看,对剧情一点影响都没。   可是她去了,因为别人的感情也是感情,现在她成了另外一个徐洋。   不过这章过后,你们应该都骂程琦,没人骂她不该去徐洋家了。   给一万次选择,她还是要去。换成我,我也去。   善良和坚韧是品质,能看到别人的痛苦才是成熟。 ☆、第131章   不知过了多久,顾惜走到大门口,遇上院子里的程进。   程进站在空落的院子里,大雨冲刷的一切都干干净净,游泳池的水不断漫上来。   冷风吹上自己,顾惜的心里整个空落落的,她不欠程琦,或者任何人解释,以前的顾惜和徐洋,那样的感情也是感情。   何况她觉得,就算她是以前的那个顾惜,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也不能因为有了新的恋情,就否认过去的自己。   程进走到她面前,说,“你的腿和手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顾惜说,“不用。我想回家。”她转身,走进屋里,呆愣愣在门廊站了一会,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顺着雕花的楼梯往上,家里什么都没变。   家具,墙上挂的,古玩,这些她认得的艺术品,可视的价值连城,身外之物,全都在。   那程琦带走了什么?   想到这里可真是觉得荒谬。   大家层次不同,她连对程琦而言,重要的东西都不知道。   推开卧室门   一切如旧,她走到梳妆台,摘下手里的戒指,右手的手串,拉开梳妆台抽屉,里面满满的各式珠宝盒,她打开一个,里面有自己的许愿骨项链。她把戒指,手串扔进去,耳环摘下来,也扔进去。   合上了抽屉!   程进站在门口,一步不离地跟着看着她。   顾惜走到衣帽间,拿了个箱子,把自己的衣物装进去。而后套上件风衣,走到程进面前,递给他,“走吧。”   程进站着不动,说,“你那边的房子好久没住了。就住在这边多好。”   顾惜往楼下走,转身来,又到衣帽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脱了里面的裙子,这衣服是程琦给她买的。以后她用不着再穿了。   到处挂满了带防尘袋未开过的新衣服,她找到一条自己的旧长袖T恤套上,又找到一条运动裤。这家居服,以前是她在家穿的。   然后换上平跟的鞋。   程进焦灼地站在门口,要不是衣帽间里细微传来声响,他真想冲进去。   顾惜走出来,走到门口,问他,“你今晚还回来住吗?”   程进摇头,“这是你的地方。”   顾惜沉默地下了楼,关上门,在门锁上按,铁皮声轰隆隆传来,四面八方,各个大窗和后门,全都落下闸门。程琦这房子有堪比国外美术馆的除尘装置。   顾惜转身,上了程进的车。   程进把车开出去,问顾惜,“要我帮你开辆车出去吗?”   顾惜说,“不用,以后我坐我妹夫的车。”   程进看着铁门徐徐合上,里面一片黑暗,他的车,顺着路灯,开往喧嚣的地方。   ******   顾惜的家,半年没住人,周围搭着白色床单,她走过去,随便掀开一个盖沙发的。把箱子扔上去,对程进说,“好了,你的使命也完成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进盯着她说,“顾惜,你没事吧?”   顾惜走到厨房,找到一块抹布,想擦料理台,自己手上有纱布,她扔下抹布,周围都是灰。   她说,“我没事,算了,这个等会我打电话让我妹妹来帮我收拾。”   她走出去送程进,问他,“你也知道那件事了对吗?”   程进点头,欲言又止。   顾惜说,“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我自己也是。你走吧,他怕再和我一起,我们以前的回忆也会被破坏。”她走到门口,推开门,准备送客的姿势。   程进站在她对面,担忧地望着她。   顾惜说,“我了解他,他接受不了这件事的。也许他怕自己会掐死我。”   程进上前一步说,“不是的,”他却咽下后半句,不知说什么好,走了出去。   顾惜抬手合上门,剩下一个小缝的时候,她看着程进,说,“阿进,从来没有人,像程琦那样爱过我,我都明白的。如果有一天,他再问起你,我对他有什么话想说,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只想他为我做一件事,就是以后男婚女嫁,请他再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顾惜的最后一个字,合在了紧闭的门里面。   程进站在门口好一会,觉得心揪着疼,他往下走,没有坐电梯,不知道几楼,没有目的地一层层下去。他今天才知道这事,不是不震惊的,也不是不生气的。   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这事都没办法不生气吧。   可是对上顾惜的时候,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心酸。可这种心酸也不足以令自己忘掉妒忌。   他从大厦走出来,看到外面停的车,他快步走了过去,程思从车上下来,“怎么样?”   “你怎么回来了?”   “琦爷已经赶回去,我在那边也没用,就飞过来看看。”   程进一把揪住他,“你之前怕哥受不了,一直没说的是这事吗?顾惜戴了避孕环,你怎么不早说?”   “这可冤枉。”程思甩开他的手,“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国内的医疗体系又不实名制联网。顾惜又没有家庭医生。我就是知道她和那个叫徐洋的开过房而已。开过房我都觉得琦爷一定无法接受,怎么能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会那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竟然去安那东西。”   “那个伤身吗?”   “听说时间长能生到肉里。”   程进一愣,怒气冲冲狠踢向程思的车。他心里都待顾惜如珠如宝,实在接受不了。   程思想到顾惜现在还没摘,觉得胃都抽抽着疼。更无法接受的,是那背后代表的意义。她就那么喜欢以前的男朋友,不想对方戴避孕套不舒服,所以选择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开了车门说,“先上车,离开这里再说。”   程进伸手去口袋掏香烟,却掏出两把钥匙,他说,“忘了把这给顾惜,哥还给她的门上钥匙。”   程思问,“她情绪怎么样?”   “很平静。”程进说,“要不我上去给她送钥匙,顺便看她一眼。”   程思说,“可以。听说琦爷走的很急,你没帮着解释一下。”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哥都没解释。”   程进转身往楼里去,心里和自己失恋分手的感觉一模一样。他好像特别明白顾惜刚刚说的话,爱现在也多了嫉妒变成的狠,如果是自己,一定是又爱又狠。   在变成怨偶之前,还不如这样分手来的好,毕竟记忆很美好。   敲了门,他手里攥着钥匙,有点不舍得,没人开,他不耐地又急速敲了几下。   门打开,顾惜挤出来,“干什么?”   程进眼明手快,一把推开她冲进去,客厅里,一个不锈钢盆里,正火焰熊熊燃烧,烈焰中间,是被撕的乱七八糟,“顾惜的脸”。   程进不可思议地看向右边,挂顾惜画像的地方,此时碎玻璃落了一地,画框已空,一个榔头放在那边桌上。   “你把方毕纯给你的画像烧了?”   顾惜不看他,走到卧室,片刻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毫不犹豫扔进了火里。   程进看到被烧开的地方,是毛笔写的什么东西,他心惊胆颤地问,“这是什么?”   顾惜说,“你哥哥写给我的墨宝。他和我的名字。”   烧成灰的纸屑飞起来,在屋里里飘。程进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惜看向他说,“你去而复返,要干什么?看看我还活着吗?”   程进被问的没噎死,他伸手,钥匙摊在手心里。   顾惜接过,顺手扔进了火盆里。   “再见。”她对着那堆火说。   程进觉得,她还是生气了。   可这不是他的感情,他看着顾惜,千言万语在心里,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他哥什么也说不出。   等着门关上。他还是,没话说,不想走,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隔着一道门,   顾惜看着那堆冒着火星的灰烬,觉得终于清静了,“恋爱一场,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真正的样子,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不过爱过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我也一样……”   她走到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放在沙发上,钻进去,睡了。   ******   程进垂头丧气地下楼来。   程思问:“怎么样?”   “顾惜把方毕纯给她画的像烧了。”   程思愣了一会,有些佩服,“她还真舍得。”   程进靠在车旁拿出烟来,“我觉得她一定很生气,我想劝劝她,可我也很生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去把那个叫徐洋的打一顿。今天哥去接顾惜的时候,在楼下还见过人,换成我一定不放过他。”   “说那些有什么用。”程思看着楼上,担忧道,“顾惜自己知道了吗?她那事情差点被人扔在网上。老爷子都知道了,家里亲戚也知道了。”   程进望着天幕,他什么话都不敢乱说,生怕自己说出真相。老爷子已经知道了网上的那种事,就算是老来子,就算是纵着程琦,可这种配不上自己儿子,做父母的有底线。   程琦自己都有苦说不出,他一个外人,又能懂得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一章,   大家不要过度脑补剧情,我是个成熟派的作者,一般你们脑补之后,我就会不忍心写真相。   特别是徐洋和顾惜的关系。他俩要是纯洁美好和天使一样,我写这人物,有病呀,为了衬托我的主角虚伪败类吗?   顾惜和顾西,就是一面镜子。我想写的是,女孩子,为了爱情付出也得有所保留,不能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再爱也别忘记爱自己,对自我,婚姻,家庭,子女的责任感,都在爱情上面。   戴避孕环的事情我不评价对错,我自己认为不应该,应该男人戴避孕套。可那只是我不写文时候的标准,这世上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标准。   不过顾西比较可怜。可如果把以前顾惜的故事换成自己普通的恋爱,——为前男友上过避孕环,这件事其实没差别,看自己敢不敢说真话。   我原本想引发的思考角度在这里。还以为看文的妹纸会说,“我以后付出自己的时候,应该多想想。”我心里想出了一朵花。然并卵,   麻蛋网文真不需要立意,我和读者找共鸣,找的好辛苦(╯‵□′)╯︵┻━┻ ☆、第132章   程琦连夜赶回家,他家和帝景城飞行时间两小时,到家的时候,刚过十一点。   程老爷子砸了书房里不少东西,他回去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意外,东西都堆到门口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让你回家来,你竟然先去找她!”程老爷子拿起本书想砸程琦,又放下,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舍得。   程琦合上门,走到沙发那里,疲惫地坐进去,他美国飞回来十几个小时,又飞回来,现在耳朵里都是嗡嗡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去找她干什么?真是令祖宗蒙羞,你知道今天你二叔,三叔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是个这样的女人,怎么选了个这样的女人,就算她真的生了孩子咱们程家也不要!”   程琦没说话,闭上眼,觉得还是头疼。   程老爷子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弯腰看着程琦,“你知道你的婚事多少人盯着,就是看你娶个什么人?现在好,亏你心里当她和个仙女一样,什么善良,什么良善,就是这么个烂货。”   程琦睁开眼,看向父亲,“有件事我一直没说,顾惜就是当初在平城救我的人,她中间出事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如果她不是失忆,现在也许已经和那个男的谈婚论嫁。这事情她不欠我的。”   “那更糟!”程老爷子只错愕了一秒,“原来她失忆了。那她和别的男人还做过什么糟心事你也不知道。她为人家上节孕环都愿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过?”他转身,拄着拐杖走到窗前,一脸不屑,“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装节孕环,真是闻所未闻。你确定她以前就那一个男朋友,没有其他男人。这么不自爱的女人……”   程琦站起来,觉得这谈话没办法继续了。   程老爷子拐杖一抬,拦住他,“你快去查一查有没有艾滋病!”   程琦压着火气,按下他的拐杖,“我知道在你心里,什么事也没我重要,什么人都比不上我一根头发。我说她是救了我的人,你也不会口下留情。”   “不口下留情,可是手下留情了!”程老爷子拐杖狠狠砸向旁边的桌子,一个白玉香炉应声掉在地上,   “不然你以为,让我儿子受这种奇耻大辱,我能饶过她!”   程琦面色平静,声音冷冽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赶回来。国内是你的地方,我明天就走。”说完就拉开门出去。   程老爷子追上去,喊道,“刚回来,你要去什么地方?”   “爸——”程琦转头来,站在过道里说,“爸,你别动她,谁动了她,我都不放过。”   程老爷子盛怒中,眼睛觉得能喷出火来。和程琦僵持了一阵子,转开目光喊道,“作孽,把我儿子伤成这样,你还护着她。我心疼我儿子,你还防着我!”   程琦在那站了一会,说,“我和她已经断了,当初是我一定要和她一起的,她那时一直躲我。我这辈子,再也没有见过她那样的人。这件事突然……我无法相信,以她的性格会做那样的事情。这件事我没人可以说,但你是我爸爸,我回国来就是因为她,爸——我知道你无法体谅我现在的心情,”   他垂下目光,“小时候,你一直和我妈相看两厌,我和她一起,过普通的日子,每天也像一辈子。”   程老爷子的拐杖,在手里紧了紧,觉得当父母的一片心,孩子永远不能了解。这要是搁过去,他儿子喜欢什么人,他都能去帮他抢回来。可现在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太太,特别还是程琦这样的性子。   他湿了眼睛,儿子埋怨自己不了解他,可他何尝了解自己,收到消息那一刻的心疼,震怒,程琦不会懂,因为他没有做父亲。程琦不能爱一个这样的女人。这女人配谁都随便,但配不上程琦。   他放软了语气说,“那也不是家里不让你娶,她那样的事情,要不是被发现的早,让人从网上删了,你一辈子的脸,都被这次丢尽了。你想想外头人,见你一面都难如登天,你娶太太,娶个这么……这么……不自爱的。”程老爷子纠结了半天,选了个稍微温和的词。   程琦说,“爸,那是我爱的人,我爱她不是因为她救过我。被埋的时候,我曾想过,谁能救我,我下半辈子都会全力相护。我和她没福气白头到老,请你,让我能护她终老。”   程老爷子冷哼一声,转开脸,“不知道你说什么。”   程琦说,“那我把话说明白,你知道我为什么赶回来。我以后不会去找她,你也别找她的麻烦,你生气她,觉得她骗了我,现在知道她是失忆,这事能算了吗?”   程老爷子不看他,转身推开书房门进去,“你随便,随便!”   门合上。   程老爷子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不几下就通了,他说,“程琦回来了,怎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你们让他发现了?”   对面人说,“应该是,我刚刚收到消息,琦爷把自己美国的那些人都带回来了。不知道散到哪儿,老爷子,我们这正等你下命令,会不会和上次那帮派去米家的人一样,现在都石沉大海?”   程老爷子低声怒斥道,“真没用,还是部队出身,那你们找到那女人没有?”   “找到了。”对面人说,“琦爷留了程进和程思陪着她,周围还有埋伏的人,我们要动手吗?或者先去那个叫徐洋的家?”   “他周围没人?”程老爷子有点惊喜。   “有。”“……也是琦爷的人。”   程老爷子一滞,随即暴怒,“还动什么手,都回来!回来!”   程老爷子挂上电话,愤怒无处发泄,自己儿子吃这么大个亏,竟然连给那女人个教训也不行。   他气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当年挑米瑶她们,他验基因,验IQ,验EQ,现在才觉得,有个屁用。   真是活活能被儿子气死。想到这里,他又拿起电话来,不一会通了,他对对面喊,“让太太听电话。”   他觉得心口又闷又疼,心绞痛的症状都来了。   许久,对面才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喂——”   “都是你教的好儿子!”程老爷子对着对面吼道。   “你又做了什么?”对面的声音带着了然。   “哼——我做了什么?”程老爷子说,“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家亲戚没人打电话看好戏吗?程琦千挑万选,要娶的那女人,为以前的男朋友装过避孕环,还让人爆出来发到网上,要不是被发现的早,咱们家以后不用做人了。”   “那你做了什么?”对面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   程老爷子有点尴尬,“我气不过,派了一批人去帝景城,想给那对男女一点教训。可是程琦把他自己的人带过去,也不动手,就埋伏着,防着我。你说说,我就算对谁不好,对他都是有求必应。他这样防着我,我……我要被他活活气死了。”   “唉——”对面人长长叹了口气,“你的霸道脾气,自然是儿子最了解。他早不是小时候了,再说,他小时候都没有需要父亲替他出头的时候,何况现在。”   “可我不是心疼他吗?那女人怎么那么坏,既然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还敢来迷惑程琦。简直骇人听闻。”   “那你就去教训人好了,怎么程琦还不舍得?他宁愿人家这样骗他?”   程老爷子冷哼,“程琦刚刚才告诉我,那女的失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能怎么样?”对面人又不紧不慢地叹了口气,“既然他这样说,你就当真好了。”   “可我心疼儿子。”程老爷子气的用拐棍敲地,“你知道……上次他回来,提到娶那女人,夸的和个天仙一样。你知道……你一定不知道,……哼,我给你说。你知道他为了那女人怀孕,找那个Doctor C,之前还要自己去查是不是不孕。那也是你儿子,你不理解他心里的委屈吗?”   “这样……”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那他最后查了没有?其实查那个做什么,完全可以学自己父亲,在外面多找几个女人生不就行了。”   “你……”程老爷子一愣,顿觉心脏病这次真有了。   “我怎么……儿子能被外头的女人缠上,都是因为你这上梁不正,他不想和你一样,才会被山珍海味吃厌了口味,看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你看看你挑的那米瑶,一看就是满腹心计,程琦能喜欢吗?”   “哈!”程老爷子气极而笑,“你挑的好,和根木头一样,说话不竖着耳朵,我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和我吵架吗?”   程老爷子把电话换了只手,坐进椅子里,长出一口气,不想说话,也不想挂电话。和儿子的事情,只能和对面这个人说。   就听程夫人又说,“程琦是成年人,这事情他能处理好,倒是你,把你的脾气控制一下。程琦脾气霸道,也是遗传了你,现在他大了,你也老了。该退让的时候你就有点眼色。别临老让他讨厌你。”   程老爷子慢慢把电话挂了回去。   真后悔打了这个电话,他想有个人和他讨论一下儿子,而不是挑拨他和儿子的关系。他知道自己老了,没机会看儿子几天。可就算活着只剩一口气,别人让他儿子受了委屈,他也想反击回去。他也知道程琦孝顺,不然他不会回来……   他走到窗口,推开窗,夜这么长,他看到有人正从外头进来,穿过树影婆娑的小林子,走往程琦的住处。   程琦还没睡?   他的心里猛然又难受,程琦和那女人断,他心里更多的,恐怕是难过。程琦没朋友,和程进程思,也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亲近。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有多难过委屈,恐怕谁也不知道。   程老爷子回头,看到程琦上次坐过的地方,仿佛自己的儿子又坐在那里:   “顾惜是个特别本分的女孩子,我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我去年在帝景城观察了她半年,有些人高贵到面子上,有些人高贵在心里,她是很传统的女孩子,温良内向,却又坚强。”   在他心里,那样品行端方的女孩子,竟然做过那样的事情……   程老爷子觉得心和脑子都抽着疼,一下老了二十岁。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号码,不多时,电话通了,他语气疲惫而苍老,对对面人说,“你们也回来吧。这件事就算了。”   挂上电话,他看着自己苍老的手,觉得世间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他的儿子那么好,却遇不上一个真心诚意珍惜他的人。   *****   James轻轻推开门。   程琦坐在窗下的沙发上,抬眼看向他,“查一下顾小姐被抢包的事情,她的电话里有追踪器,这事你亲自去。”   James站在门口,问,“那顾小姐那边的消息,还要他们报告回来吗?”   “不用。”程琦说,“保证她的安全,还要查到被抢劫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和我说了。”   James沉默地点头,关上门出去。   留下屋里人,和一盏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老爷子,“当父母的都是这份心思,谁能像我一样,打心眼里疼爱我的宝贝儿子。我只是不会表达。但是你看,一看知道有女人骗我儿子,我就派人过去要给儿子出气了。——可惜原来对方是失忆!”   程夫人,“男人应该坚强,谁没失恋过。”   程琦:“……那一年,就是我的一辈子。你们别再添乱了,什么都不懂。曾经懂我的只有顾惜……但她原来是别人的爱人,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没了。” ☆、第133章   早晨的光从清透的纱中间透出来,程琦睁开眼,右手习惯性的被压麻了,他侧头看旁边人,露出笑容,靠过去埋在她的长发里,熟悉的香气和体温,瞬间钻进心底。   “今天要上飞机,你准备几点起来?”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顾惜不说话,往他怀里钻,手也伸进他的衣服里,毫无章法地回应乱摸。   程琦垂目笑着说,“你摸什么?医生说最少一周不能同房才可以验。”   “你不用验,我验,”顾惜嘟囔着,“你被关在小房子里……没我帮忙,对你太残忍了。”   “你回去以后干什么?”他笑着问。   顾惜说,“开会,开会,开会,你千万别随便给我打电话,影响我的进度。谈恋爱真浪费时间,我的时间都浪费给你了。”她说着就又往他怀里钻。   程琦笑着被搂上,那样亲昵,被依赖,被渴望的感觉,如同被子贴着肌肤,那么令人安全,令人沉醉。   他望着自己送顾惜去机场,然后收到Doctor Comfort的电话。   坐在诊所里,他脸上都是带笑的。   Doctor Comfort摘下眼镜,看着他,“听护士说,你这次是带太太回来定婚纱?顺便检查身体?”   程琦笑着说,“到时候一定邀请你。”   Doctor Comfort没有报以微笑,他说,“我做你的私人医生好多年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在程琦面前,“你之前问过我许多关于怀孕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太太没有告诉你,她的B超显示戴了节孕环,我想,这大概就是你们不孕的原因。”   如被从高楼推下,心先一步跌出胸口落在地上,他冷静而机械地吩咐身边人,把以前调查的,顾惜的资料送过来,一边安排人往机场去。   顾惜曾经说过,“如果你要了解我,应该是我和你展示的我。”他曾经令她失望过很多次,可这件事上,他却没有食言,他从来不曾看过她和徐洋资料。   飞机轰隆隆地冲上云霄,他有一生中最富裕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文件夹被送来,一张照片摊在第一张,顾惜。   陌生的笑容,搂着别的男人。她烫着卷发,头发也不是黑色,指甲涂成黄色,右手手腕上,一圈圈戴着那些,程琦不认识的,像是皮质的圈圈。她戴着假睫毛,睫毛又密又长,眼睛珠子很大很黑,大的吓人,也黑的吓人,那脸上的妆容很浓,顾惜一向不爱化妆,他和她一起一年多,他半次也没见顾惜这样打扮过。   他烦躁地扔开那照片,下面的几张也一并扔去一边。   再下面,是一张顾惜的银行账单。   准确说,是在平城顾惜救自己之前的银行账单。   她那时候的花销可比现在还大。她男朋友在外地,她每次去,酒店,餐厅,温泉,购物……   有些条目旁边,有钢笔的标注。程琦自己不购物,所以他的人很体贴,知道他不知道的地方,都给他注明。   “男性服饰潮牌”   “餐厅”   “咖啡厅”   “西餐厅”   “火锅店”   “自助餐”   程琦一行行往下看。这东西准备的太久,久到那时候,他和顾惜还没有现在的关系,不然以Mac的谨慎,怎么敢让这么直白的东西送到自己面前。   越看越不能相信。   程琦从这账单上,看到了自己和曾经顾惜之间深深的代沟。   她去的地方,自己从来都不去。   这些地方,他认知里的顾惜也不会去。   他叫了Mac过来,先拿了那照片,“这真是顾小姐?”   Mac看了一眼,“那就是顾小姐,戴了美瞳。”又解释说,“让眼睛珠子变大变好看的。”   程琦扔开照片,又拿起账单,“为什么这上面没有女装购物记录,反而都是男装?”   Mac的表情有些被伤害,他说,“那就是,只给男性选购了服装。”   程琦问,“就是上面这些?”他没有看到给自己买的那件的品牌。   Mac低头,闷声闷气地说,“她的那个清洁公司,一个月最高的时候,也挣不到五千。她给别人买的衣服,都是上千一件的品牌。”   程琦说,“这不符合顾小姐的消费习惯,你们是不是查错了。”   Mac硬气地说,“这事情已经查了很久,不详实的地方我都特意核查过,当时我还怕咱们在国外太久,不了解国内的国情,私下找江经理核实过。”他说完,转身拿了自己的电脑过来,“这里面还有另一个银行的账单。这是顾小姐支付宝里面的。”   程琦一条条翻:   “电影票团购”   “主题酒吧团购”   “水上乐园团购”   程琦说,“顾小姐不网购,这是错的!”话这么说,可他知道自己的人不会弄错,收货地址,就是顾惜以前的住处。   随即,他的视线凝滞。   “性用品商店”   “情趣用品商店”   程琦被那性用品的成交记录震惊。   那都买的什么东西。   他眼要瞎了。   程琦想到那次自己要网购避孕套,不会,然后一点点研究,他问顾惜知道不,顾惜还很纯良地说,“那多浪费时间,交给秘书多好,秘书最擅长这个。”   后来知道他是网购避孕套,顾惜就凑过来,他们一共就网购了那么一次,买了一盒,用完之后,他就坚定不移地开始贯彻,一个月三次……   程琦首次感觉,怒火从心里烧出来,压也压不住,他指着那电脑,问Mac,“你告诉我,这是顾小姐的。”他手一抬,电脑飞了出去。   他对顾惜一年多的了解,知性,懂事,温柔,步步小心,喜欢又忐忑,那么含蓄的女孩子。和这账单上能是一个?!   人生态度就完全不一样,当他瞎了吗?   Mac站着不动,说,“我开始也不相信,但所有的内容都核实过。她去平城之前,还申请过一次大额贷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我仔细的调查过,她以前都习惯信用卡还信用卡。和现在的顾小姐,确实消费习惯不一样。但顾小姐去过平城之后,回来自己慢慢都把卡债还上了,后来也把信用卡都慢慢取消了。也许从那时,她发现了自己消费习惯的问题。”   程琦不接受这个理由,   顾惜不喜欢用信用卡,这件事程琦比任何人都清楚。   更何况忽然之间就大彻大悟,那不可能。   他抬手,旁边人又把文件递给他。他说,“给我拿杯冰水。”   Mac让人把那摔地上的电脑收拾了,又让人过来给程琦端上水。   程琦喝了半杯冰水,还是无法冷静,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要精分了,问Mac:“你真的觉得这是顾小姐?”   Mac说,“……那是两年前的顾小姐。”   程琦摇头,他认识的顾惜,温柔自律,那样上进,自己朝夕相处爱了一年多的人,他对她的了解,来自观察,来自日夜相对。她那样冷静自持,就算最爱自己的时候,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事业,她上进,独立,从不会浪费时间。   可这账单上的人,随处可见和私人借贷公司周转的记录。   买个手机,她会先买后还钱。   给男朋友买个手机,她也这样。   顾惜的以前,就是在一心一意倒贴一个男人。   他把账单扔去一边,喝了几口冰水,Mac说:“下面还有别的调查报告。”   程琦一翻,随即他的目光又直了,“这上面说,顾小姐以前都穿她妹妹的衣服?”   Mac说,“是的。”   “这太荒谬。”程琦说,“顾惜和她妹妹的穿衣风格首先不同,而且顾小姐也不爱打扮。”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认识的顾惜那么懂事,好东西都想给顾念,早上起大早忙碌,就为给那个在外拍戏的妹妹吃个好饭。可这调查表上,顾惜和顾念争衣服穿。   程琦真的觉得头疼。他不想评价账单上那个女孩的人品,那就是个陌生人,他看过一眼不会看第二眼。如果一早他接触的顾惜是那个样子,或者那个打扮,他已经转头而去。   而他的顾惜,在家的时候,她会梳着两条辫子,穿一身白色的家居服,每天睡前都要拿着计算器,故意很苦恼地和他诉苦,从来没时间去逛街,就算公司聚会,她也是负责掏钱买单的人。   顾惜是一个典型领导者的做派。   一向都是。   在心里,他也愿意被她领导。   他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她才甘愿给他撒娇,习惯晚上被自己搂着睡觉。   程琦不甘心地,问Mac:“这些东西,你们都没有弄错?”   Mac说,“琦爷不相信,可以让James重新查一次,不过现在知道顾小姐有戴避孕环,要不要把当时医院的病历也调出来。”   程琦死死盯着他,Mac这是不怕死了。   过了会,他又泄气般。这些人都对自己衷心,现在也是心里有气。   程琦让他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顾惜有前男友,可是一天天,顾惜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在潜移默化地在告诉他,什么事情和他在一起,都是第一次。   顷刻间,让他知道她为另一个男人付出成这样,简直都没了自我。   她怎么可以爱的这么孤注一掷,爱的这么热烈疯狂……   更别说那些性用品,他打死顾惜,顾惜也不会和他用。   程琦低下头,知道这道坎自己过不去了。   他相信的那个人,那份信任,轰然倒塌。   他最亲密的人,床上交付灵魂的另一半,竟然能给予别人更大的信任和亲密。   这太讽刺,他的心里,一直以为的独一无二。   第一次动心,是因为那个大雨天,顾惜说,“人生的意义是先找到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缺什么,才能谈伴侣。多少人终其一生根本也不会有。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舍得,不在精神世界上陪伴他。”   她在自己不记得的时候,原来也可以追随另一个人。还是无条件的。   程琦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自信,被毫无准备,最爱的人,亲手击了个粉碎。   帝景城,在车上,   顾惜再一次,硬挤着坐到他怀里,亲昵地搂着他脖子。   他浑身发冷,觉得怀里的女人那么可怕,他忍着,那一刻,和在飞机上一样,无论怀里的女人说什么,他一遍一遍和自己讲道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况顾惜失忆了,然而……什么道理都知道,可是这个坎,他就是过不去。   那一刻,她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心上的人,她陌生的令他无法理解。他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无可抑制的抵触涌上,他伸手狠狠把她推下去!   程琦猛然睁开眼,一头的汗,他坐起来,心被掏空了。   他用了好多时间,找到自己身处何方,松了口气,他没有把她真的扔出去。   他掀开被子下床,整个人轻飘飘的,开了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却不敢打开,手压在封皮上,背后一片水湿,他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的诊所,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亲密感和信任同时被摧毁。   他一直不敢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那天到走,都不愿和她多说话。但是刚刚梦里有了答案,   他恨顾惜无意识的欺骗。   最亲密的人,原来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她,她还有那样的一面。他为她一点点沉迷,他敞开心口,放她在心尖上。如果她是账单上这个人,他转头就走了。   何至于陷的这么深。   他也恨,他会那样爱一个人。   当初是他主动去找顾惜,可是如果她展示给他的,是账单和调查报告上的那个,他怎么会沉迷沉沦。   他从来没有这样信任过一个人。   他恨不能把一辈子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心里最深的秘密都交给她。   他一步步靠近,和她掏心掏肺。   可她,原来爱另一个人,比自己多。   程琦抬手,捂住脸,生平第一次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女孩的声音,那么温柔清澈,她说,“我们见过五次,第一次见面,你来戴邵东的婚礼,为了不让我下楼见客人,你坐在那里几小时……你这样的人,谁会不想和你做朋友呢?每个人生命的追求不同,和艺术沾边的,需要的是灵性的需求,要的不是一餐一饭。而是伴侣给予自己精神层面的满足。”   那女孩美丽的,如同带着圣光,“……不止是生活的一致,思想的一致,更有智慧的一致。”   骗子。   她说的话好像世间最柔美的妻子。   可她的生活,思想,智慧,原来是开放式的,和别人也可以。   也许人生根本没有独一无二。   他不过是自欺欺人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以前的顾惜没有问题。但问题是,现在的顾西造成的问题。   也不知道我写清楚了没有。   有很多姑娘说,之前是程琦主动来追顾惜的,可如果现在的顾惜,内里不是顾西,程琦也不会爱上。所以程琦爱上的是温柔,自律的顾西。   但这个顾西呢,自己用一个非处的身子,潜移默化,一直令程琦误会她是一个没什么性经历的人。当然这是事实。   可有一天,知道她为另一个男人激情狂热地奉献过,那心里落差不是一般大。当然,如果程琦一开始爱上的顾西也安了节孕环,其实安了就安了,他爱上,也就认了。   可明明一直都那么纯洁美好,忽然就变了。   换位一下其实很好理解,就像咱找个男朋友,他一直很单纯,很美好,以前也许有过一个女朋友。这人简直完美的和真命天子一样,结果有一天,知道他有一个特爱,特疯狂爱过的女朋友,那女孩还为他打胎什么的,会受不了是很正常的。   有期待,才会有伤害。   程琦一样觉得心口被插了一刀。他失掉的是信任和亲密感。独一无二的感觉被破坏,我觉得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那有多痛。   这本书,如果顾惜不是顾西,这种关系是不可修复的。无论是顾西的角度,或是程琦。   身体毕竟还是外在的,灵魂的依恋被破坏,才是程琦痛苦的根源。 ☆、第134章   顾惜睡醒,   觉得头有点疼,她坐起来,也是空白了好一会,才辨认出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掀开被子,脚放进鞋里,空落落地觉得,旁边少了一个人帮自己穿鞋,以前如果程琦在,他都会从后面抱着她帮她扣纽扣,或者帮她穿鞋。   扔下被子来到洗手间,以前每天的习惯,现在都要变。今天也没人做早餐了,还得找个地方吃饭。   她刷着牙搜索记忆,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黑眼圈,她靠近,望着自己的眼睛,   猛然,想到一件事。   “糟”她急速漱口扔下牙刷,抓起钥匙向外跑。又想起来没有钱包,她跑到卧室,找到一个不用的包,在家里找了些零钱装进去。又套了件小外套,下楼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在大铁门外停了车,一脸狐疑地看着顾惜。   看她下车,拿出一个小遥控,那门侧边的小门开了,她极快地走了进去。   这条路要是没车,可真是走的人够呛。   顾惜还好穿了平跟鞋。   她在昨晚关门的地方,又输了指纹密码。   所有的铁闸,哗啦啦上去,她迫不及待走进去,一路穿过客厅,清晨阳光清透,好像每一个她如常醒来的早晨。推开玻璃门,她跑出去,推开小木屋的门……   铃……铃……   两只可怜兮兮的驯鹿,一起痴情地望向她。   顾惜扶着门喘气,无奈道,“抱歉昨晚把你们给忘了。”她走过去,拿上绳子,红色的粗绳挂在驯鹿脖子下的扣子上。   把驯鹿牵到客厅。顾惜打开冰箱,拿出胡萝卜来,给她们喂。   “那家伙走了,你们怎么办?”她自己也咬了一口胡萝卜,只有两个手,她自己也吃,就剩下驯鹿只能同时喂一只。   她递给Dancer,“女士优先。”她自己又咬了一口,胡萝卜很细,也很好吃。   Rudolph挪着,慢悠悠凑到她身边,顾惜把自己咬了两口的胡萝卜递给他,“你说怎么办?你现在是家里的‘男人’。”   Rudolph努力咬着胡萝卜。   顾惜的手里,转眼就剩下萝卜缨子,她又拿一根递过去。   “怎么办?以前是那家伙养你们,我没有时间,我还要上班呢。这会我都应该到公司了。”想到这里,她伸手拿过电话,给安星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丢了还真清净。我有点事,下午就回公司。”挂上电话,她又打给戴邵东。   戴邵东很久才接。   “你还没起床吗?”顾惜咬了一口胡萝卜,Rudolph不解地望着她。   顾惜后知后觉,吐出来,还给她的驯鹿。   “怎么是你,我看没号码就不想接。”戴邵东说,“我还正找你呢,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顾惜说,“我找你也有事,你能出来一下吗?”   “行。我现在就去你公司。”   顾惜说,“我没在公司,你在世纪广场那个小花园和我碰面吧。”   “好。”戴邵东说,“不过我一个小时才能到。”   顾惜说:“我也得那么久,还有件事,你认得动物园的人吗?如果不认得,你就别来了。”   戴邵东那边空了一会,他烦躁地说,“……等见面再说吧。”   顾惜挂上电话,和她的驯鹿商量,“咱们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我先问问,看动物园能不能寄养你们……”   Dancer把她自己卡在玻璃门里面,不出去。   顾惜转头,对她说,“我不相信你会听中文,你几个月就能学会,那那些老外都该去跳楼了。”她走近,牵着脖子,把Dancer牵出来,“你们有什么行李呢……就有些花衣裳,去动物园就算了。”她走进小木屋,找了两个红细平绒的披肩,给她的驯鹿搭上,那披肩有口袋,各装了几根红萝卜。   而后上楼,来到程琦的书房,打开墙上的画,露出后面的保险柜。她打开保险柜,里面满满当当,美金,英镑,各种首饰盒,顾惜翻了翻,也没找到人民币。   她抽了几张美金,合上保险柜。   顾惜重新锁上门,又去放了游泳池的水,最后一次确认,没有遗忘。铁闸落下,这地方比银行的安保措施还厉害。   她像个庄稼人一样,牵着两只驯鹿慢慢往外走。   不过庄稼人一般牵毛驴。   她顺着大路步行,也没办法让戴邵东知道这两只鹿和程琦的关系,她也没有适合运输的车辆。所以顾惜分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牵着两只驯鹿,清晨横穿半个城。   戴邵东自己开车过来,也被这诡异的画面刺激。   清晨,他熟悉的顾惜,和两只驯鹿一起。他停下车,隔着车玻璃好一会,都觉得自己看错了。   顾惜大概有点累,或者昨晚没睡好,她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靠在街心公园的椅子上,头靠着旁边的驯鹿腰部,那鹿很够意思,竟然一直就那么站着让她靠。   周围路过的人,很多人偷着捏照片。   戴邵东甩上车门,横过马路,躲闪着车辆,小跑着上了马路牙。   走近才看到,另一只驯鹿,支楞着洋气的鹿角,头几乎伸到顾惜脸上,他靠近,轻声叫,“顾惜。”   顾惜睁开眼,看到他,坐直了说,“我又没睡,就是拍照的太多人了。刚刚还有要和我合影的。”   戴邵东语重心长地说,“你真应该收费,这样他们一定走的很快。”   顾惜站起来也跟着叹气,“你怎么不早点说,这一会,几百亿没了。”她的手搂上旁边的驯鹿脑袋,“Dancer,本来可以挣钱给你买个动物园的。”   戴邵东诧异地看着她,来不及问这鹿的事,拽了顾惜一下,“咱俩关系不错,我就不绕弯子,昨晚上才听说,徐洋把你俩的事情,弄到电视和网上了?”   “嗯。”顾惜侧低头,整理Dancer身上的披肩。   戴邵东说,“那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见徐洋了没有,和他谈了吗?”   顾惜抬头,目光放在远空的位置,回忆说,“我昨天下午到的,四点到公司,然后……六点多见过他,然后和他说了。”   “那就好,那你男朋友没生气吧。”他紧张地问。   顾惜低头摸驯鹿,“没有,他没有因为那件事生气。”   戴邵东大大松了口气,他笑道,“那就好,昨晚可担心坏我了,对了你的手机怎么回事?”   “昨天遇上一个抢包的。”顾惜把手给他看。   戴邵东尴尬道,“我还以为你嫌拉绳子手疼,故意缠的纱布。那我帮你拉。”   顾惜把绳子给他,两只驯鹿用后退表示不满。力气不小。   “咦,他们还认人?”   顾惜说,“养了半年多,现在我不能养了,你在动物园认识人吗?或者别的地方也行,能帮我寄养他们吗?”   戴邵东很有兴趣的抽出一根胡萝卜,递给驯鹿,那是熟悉的食物,两只就开吃。戴邵东看她们支楞着贵气的鹿角,却为了一根胡萝卜靠近自己,就觉得心里开了花。顺口问道,“以前你养在什么地方,为什么现在要找人代养?”   顾惜说,“以前养在我男朋友家,我和他去美国体检,检查出我以前装了避孕环,他受不了,我们分手了。”   “啪嗒——”一下,戴邵东手里的胡萝卜掉在地上,“你说什么?分手了!”   顾惜弯腰,把胡萝卜拾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就是那事,我之前失忆过你也知道,我无意令他难堪,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没办法。”   戴邵东愣了好一会,才不敢相信喃喃道,“你这也,太点背了吧。都要结婚了……你这……”   这个在婚姻殿堂门口,一步之遥被斩断情缘的有情人,终于在一年半之后,重新在伙伴身上看到了相同的悲剧。   他甚至有些不能接受,顾惜的生意做的正好,为了结婚,她甘愿退让,梦想事业都停下来,竟然一夜之间就白忙活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徐洋,忍不住骂道,   “他妈的,都是徐洋这个混蛋,包装深情,深情,我看他是入戏太深,自己都忘了真假。”   “什么包装?”顾惜不解地看着他。   戴邵东对上顾惜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被甩了,戴邵东觉得,顾惜的直发都变得了无生气,好像发根都耸拉下来。可顾惜明明很本分,很正派,他认识她一年半,这女孩又有头脑,又有分寸,凭什么这么倒霉。   说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说过两次要找徐洋当代言人,中间的朋友和我聊过,徐洋虽然现在转了新的公司,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提到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刻意为之。”   顾惜认真的聆听。   戴邵东错开她无意识如水的目光,继续说,“你还记得他出道时候的那个酒吧吗?这个‘为了前女友唱歌’,最初是酒吧提的创意,需要做个故事,有故事,才有人追捧。然后正好你和他分手了,酒吧那里觉得男孩长的好,还深情,是个卖点。”   顾惜诧异地说,“那你以前怎么不提?”   “这种事,娱乐圈每天不知道多少。”戴邵东说,“再说这事情和你有关,你想想我怎么方便开口。后来他签约,就沿用了这创意。”   深情,也不过可以是另一种形式的包装。   顾惜低下头,摸了摸凑过来的Dancer脑袋,细细一想,发现自己犯了失误,徐洋确实没有说过,他还在等自己的女朋友,还爱以前的女朋友。人家从来都是说,他进圈子是因为前女友,这样说明自己淘金的原始心态不那么功利。   一味夸奖前女友是很好的女孩子,这是当然,这样才显得自己以前人品好。   包括见自己,他也没有说想破镜重圆之类的……   顾惜笑道,“真是当局者迷,我这内行,还被外行糊弄了。”   戴邵东说,“这怎么怪你,一天天说下去,估计徐洋自己都当真,自我催眠成了情圣。”   顾惜说,“他家连双女孩的拖鞋都没。”   “你还去了他家?”   顾惜把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我就是想着怕他心里放不下过去,因为我失忆他毕竟不知道。”   “你……”戴邵东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事情上犯糊涂。人家放不下早来找你了,现在又不是过去,想打听个人分分钟的事,人家以前和顾念还是一个公司的。再说,你什么年代的人,家里没女孩东西就等同男女关系简单。汤汤家里半个女孩东西没有,他以前女朋友少吗?”   顾惜低头,觉得肚子又疼了。这次是为了曾经的顾惜觉得可惜。难怪昨天见徐洋,徐洋也是蛮淡的。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呢。   戴邵东挺担心她的伤,可透着长裤也看不到她的腿,叹了口气说,“你就是心太软了。下次别感情用事,你不是一向只看目的吗?那你怎么不想想,真正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在娱乐圈生存。他这一年发展的那么好,那后面得有人捧才行。至于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和你也没关系。免得初恋也破坏了。”   顾惜说,“……其实我和他不熟。这事情有点复杂,我不负他就行。”   戴邵东不明白她背负的复杂背景,只觉顾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离豪门一步之遥,竟然被个环害死了。他想问怎么年纪轻轻装那个,可看顾惜也是迷迷糊糊,他有点奇怪,以顾惜的性格,应该不会做这事才对。   可牵扯隐私,也就那么过了下脑子。   他说,“顾惜,我心里真的当你是好朋友。说实话你别介意……其实如果真的有感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要不……和对方,你男朋友解释一下,你失忆了,这不全怪你。可男人,这种事情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你一向都温柔懂事,这事我听到都挺意外的。”   顾惜垂着头,淡淡说,“这婚姻来的不是时候罢了。和其他人无关。”   戴邵东盯着她看了一会,说,“那走吧,先带你去动物园,这快到中午了,一会放学,我怕咱们就走不了了。”   戴邵东打电话,让公司弄了辆货车过来,把顾惜和两只驯鹿拉到了动物园。   动物园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   园长亲自接待,可问了一阵之后,就很犯难,“什么地方来的不知道,什么手续都没,这园里实在无法接手。”   顾惜说,“我们寄养可以吗?多少钱都没关系。”   那园长看着门口绑着的驯鹿,“长的都好看,打扮的也好看,可是……”   戴邵东站起来,“那没关系,我再去别的地方试试。”   “要不去城南的私人动物园,那里一定没问题。”园长说,“我说句实话,你这鹿也养的太好,如果在园里,恐怕照顾的没有这么好。”   顾惜也站了起来,看到外头有小孩正拽Dancer脖子上的珠串,她连忙走了出去,“那个不能动。”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继续拽。   顾惜连忙走过去,解开绳子想把自己的驯鹿牵走。   他们现在在动物园门口的接待室,这小孩应该是游客。   那孩子学龄前的年纪,继续用手拽。   顾惜已经把Dancer牵走,可那孩子还跟着拽。   顾惜生气了,对他说,“你这样拽,她会疼的。”   “你大人怎么欺负小孩。”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甩上车门,又说,“孩子也是看着好看,我车还没停好,他就跑过来。”   顾惜说,“他揪鹿脖子上的链子,我让别拽而已。”   那男孩还在拽,大概觉得挺好看。   戴邵东跟出来,那妈妈穿的很时髦,身上的套装是某品牌标准的款式,后面的车也不错。他说,“误会。这鹿是这位小姐私人的。不是动物园的。”   那男孩拽不下,又去拽Rudolph脖子上的,这条颜色没Dancer的艳,小男孩拽了几下,又去拽第一条。   戴邵东说,“小朋友,这是别人的东西。”   那妈妈看了一眼,“不过一条栓宠物的链子,你一个大人,犯得着和小孩子计较。”   顾惜看Dancer一直躲,那小孩拽链子,都拽到了她脖子上的毛,看拽不下,手上也越来越使劲,顾惜说,“你看着这条链子不错是吧,挺有眼光的,这红珊瑚的链子,最少可以卖一千万。”   “呦。”那妈妈一下冷笑出声,上下打量顾惜,“哪来的冒充内行,红珊瑚虽然值点钱,可也不至于那个价,你这是吹牛忘记带常识了。”   顾惜狠狠把Dancer抢过来,淡声说,“这两串,是拆了清宫里的两串朝珠重新串的,还找高僧祈过福。你想拽断,除非把鹿脑袋切下来。”   她说完看向那母亲,“要打赌吗?如果要打赌,咱们现在立刻去验,少于一千万,我赔你一千万。多过一千万,你赔一千万给我的鹿。”   那贵妇人看神经病的样子,看了她一眼,对戴邵东说,“有病吧,这人。”领着孩子走了。   戴邵东同情地看着顾惜,平时她脾气最好了,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他走近说,“这东西太显眼了,确实应该先摘掉。”   顾惜看着他,首次倔强地说,“那是他们的姓名牌。”   戴邵东说,“对,是他们的姓名牌,以前是,以前的环境可以用这种东西,现在不行了。为了那两串东西,这两只小东西能丢了命。”   这话深深刺痛了顾惜,她觉得悲哀,离开被保护的环境,轻如鸿毛的命运就再次降临。   连只鹿的命运也可以随便被人轻贱。   她无权无势,曾经被埋在土里变成一个没人记得的符号。   她现在何止想迁怒路人,还想迁怒戴邵东。   命运卑贱   爱情卑贱   她关着门,也会天降横祸,有人硬挤进她的生活,   给她期待。   又给她一刀。   戴邵东的手,搭在她肩上,“顾惜,我知道你过会也能想清楚。别钻牛角尖,咱们找地方摘了那东西,然后送到私人动物园去。”   园长站在后面,又认真地打量那两头驯鹿。用得上这么贵的东西,难道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戴邵东看顾惜不为所动,又低声商量说,“你想要姓名牌,我给他们做个更好看的,不那么矜贵也一样过。你也早点想通,以前的日子已经过去,以后换个方式也能过的好。没了驯鹿,以后还能有长颈鹿,梅花鹿。”   Dancer挤到顾惜身边,那支楞的角显得多余,当她想表现温存的时候,总笨拙地会戳到顾惜。Rudolph站在那边,一直晃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拽到难受。   爱那么靠不住,疼过爱过,说不要就被弃如敝履。   没有这人,还有别人,那不是她的爱。   顾惜狠狠一揪绳子,恨声说,“我不送动物园了,养到厂里去,这以后是我们轻酿的吉祥物。什么环境不一样了,我就要她们过的比以前还好。”   不能被保护的命运,只是她的,不是她的驯鹿的。   说着,她牵着她的两只驯鹿就走。   戴邵东被这不懂事的样子惊呆了,连忙告别园长,追了上去,“车,用车呀顾惜。”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也是萌萌哒对吧,失恋早晨牵着两头驯鹿,横穿半个城。   有人关心琦爷吗?   他依旧是这个状态:“你竟然爱别人超过爱我~~~你怎么可以爱别人超过爱我~~~~你就算失忆了,可我没能令人那样的爱过我~~~~~你怎么能那样喜欢他呀~~~~”   以前的顾惜,“这真是日了狗了,我和男朋友的网购记录,他到底拿着吃的什么醋。”    ☆、第135章   戴邵东在顾惜公司楼下停了车,看着他的工人牵着驯鹿,慢悠悠走进顾惜的公司,员工围观。   顾惜把手上的咖啡纸杯放在一侧,整理着自己的手袋,说,“有钱吗?”   “什么?”戴邵东愣住,他不准备和顾惜上楼,来送她一下而已。   顾惜说,“我的包昨天被抢了,现在没卡也没钱。”她从口袋掏出来几张美金,“你要和我换钱,还是给我借钱?”   戴邵东盯着她看了一会,“败给你了。我——”他转身,从后座拿过来包,“我这有张附属卡,你先拿去用。”   顾惜看着那卡,手没抬,说,“我下午要去医院看妇科,你想我刷你的卡?”   戴邵东手如同被电到,脸上带着“人生考验”四个字和顾惜对视。   顾惜端起手边的纸杯,喝了口咖啡。   “算了。”戴邵东把卡放在车前面,低头又在包里掏,他已经敏感地感觉到,顾惜还是有些不正常的。   掏出一沓钱,“就这么多。够不够?”   顾惜看着有两三千的样子,接过说,“你怎么身上也不多装点钱。”   戴邵东说,“你装的多,不是被抢了。”   顾惜默默数完,说,“三千一,”把一百还给戴邵东,转身要下车。   戴邵东一把拉住她,“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我陪你去。”   顾惜诧异地看着他,“你陪我去?你知道我去干什么?”   “你一个人去,万一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你怎么办?”戴邵东很聪明地猜到她大概要去取节孕环,又很够意思的说,“再说,你那算手术吧,后面也得有人照顾才行。”   顾惜愣愣看了他一会,说,“不用。有人陪我去。”   戴邵东伸手又拉住她,“那把这卡带上,万一钱不够。可以取。”   “谢谢。”顾惜接了,转身下车。   戴邵东没有说破。如果有人陪着,为什么要和自己借钱。   他放下手闸,车慢慢拐下大路。   顾惜到了公司,安星果然没在,中午有饭局。   顾惜让把驯鹿关在她办公室,想了想,打给相熟的银行。   她这次尝试到了没有信用卡的苦恼,她和以前顾惜的签名不同,所以后来还了账,能取消的银行都取消了。现在就这么一家银行。   但有钱是有底气的。   “许行长,这事情我还没经历过,我昨天的包被抢了,里面的证件和卡现在都没了。补卡要多久,这期间可以给我一张临时的用吗?两个户,公司的,我个人的,都被抢了。”   “顾小姐。怪不得下面的业务员早上想给你打电话,一直不通。”   “有什么问题吗?”顾惜说,“有人动了我银行的钱?”   “不是。”许行长说,“昨天就挂失了,没人动,就是多了一笔款子,数额非常大,你看看吧,看有没有问题。”   “好。”   “那我让人给你办,明天就能拿到新卡。”   顾惜开了电脑,有点奇怪,这速度也太快了,都不用她去书面挂失履行手续。   登陆网上银行,一看自己的私人账户。   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一个2,后面一串零。   眩晕感来的猛烈而不受控制。   她抬手,数了好几次,那一串零,也没数清楚。   这是那家伙,留下的最后一句消息。   顾惜翻着,看了一下转款的时间,午夜的时候收到,那是程琦离家后,才转的。   “脾气怎么不能和分手费这么大方。”   她手指轻动,也不是程琦户口直接转过来的款子。   人家爬山是享受过程,一下坐缆车上去还有什么意思?真是混蛋,这是连她的创业热情也要摧毁吗。   她拿起电话,又打给银行,“许行长,款子没问题,是我朋友的,在我这儿放一阵子。你重新帮我开个个人账户,把我原本的款转过去。好……明天我亲自过去办。”   她挂上电话关了电脑,去做对她更重要的事。   今天可真忙。   为了不受气,找了家最好的医院。   不过当裤子不得不脱下,腿左右被架高敞开的时候,服务再好,羞耻感也少不到哪儿去。   顾惜感觉到冰冷坚硬的触感,伸到自己体内,撑开自己,去触碰那她曾经以为的,除了程琦之外,再不会有人碰触的地方。   然后她觉得自己这想法不对。   生孩子的时候,也会碰到。   不过以后都不用了。   她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一排排,干净明亮。   医生说,“你这环戴了多久?”   顾惜说,“不知道,大概两三年吧。”   医生说,“平时有什么不舒服吗?”   顾惜忍受着不适感,尽量置身事外,“就是一直肚子疼。”   “月经量是不是也少。”   “嗯。”   “以后没结婚,还是选择一些温和的避孕手段,你不适合戴这个。”   顾惜感觉到有种东西,从体内抽出来的感觉,那感觉,一万次高.潮也弥补不了的难受,还有疼。   她不满投诉,“不是说无痛吗?”   “是可以减少,但一点感觉没有怎么可能,毕竟是异物在体内。事后会有点出血,一定要注意不能感染,两周不能有性生活知道吗?”   顾惜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这种罪,她真是以后都不想再受了,别说两周没有性生活,一辈子没有性生活,她也不想要再遭这种罪。   这一刻,顾惜好像有了新的人生感悟,女人这辈子,要遭的罪可真多。   “好了。”医生站起来卸掉手套,洗手,对顾惜说,“你膝盖上的纱布我看着不太好,有黄颜色透出来,好像化脓了,你找个护士检查一下。”   顾惜侧头问,“可以住院吗?”   私人医院,有钱当然是可以的。   ******   戴邵东到了公司,就拨了汤念聪的电话。   劈头盖脸地说,“你知道顾惜怎么了吗?她被程进甩了。”   “你好好说话,这样没头没尾的,让人怎么听。”   戴邵东说,“就昨晚那事,还有点别的原因,反正我也不方便和你说,总之顾惜被甩了。”   汤念聪空了一会,骂道,“邵东你有病是不,那你打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干什么?”   戴邵东长吁短叹,“我有难处,顾惜为什么分手,我不能说,那牵扯她的隐私。”一想,他又猛然拍向桌子,“怪不得她告诉我,她想我知道,也想我告诉你。她现在单身了,她怕有人看上她。”   戴邵东拿着电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怎么这么傻,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以后别人觉得她不自重,她不是更难混。——不对,她是信任我的人品。不想失去咱们俩这关系,又怕你还没死心,所以故意想我告诉你。她一定是想着,我们知道了那事,就不会想和她怎么样了。不过,如果她能想到这个,当初为什么要去做,我真的想不通。”   对面传来忙音,汤念聪挂了。   戴邵东又拨,没人接。   他丧气地坐下,看了看时间,自己和自己说,“我打赌,最迟明天汤念聪就能回来。”说完,又在心里把程进骂了一万遍。   以后像祖宗一样,早晚问候。   ******   程进无妄之灾,住在酒店,不断收到顾惜今天的消息。   “早上顾小姐想把驯鹿送到动物园,后来没成功,她就带到自己公司去了。现在那驯鹿还在她的办公室,可她自己却去医院住院了。”报告的人面无表情。   程进搅拌冰块的手一停,关切道,“她怎么了?”   “她……”报告的男子未婚,尴尬道,“她把避孕环摘了。”   “为那个住院?”程思皱眉,“难道大出血了?”   他以为生孩子呢,培根先生永远是对的,知识才是力量。   报告的人说,“住院原因是腿上的伤口感染。”   程进问,“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   “再去,再去观察。”   等到人出去,程进非常担心,“顾惜一年都不生病,会不会一生病就很难好?”   程思说,“她应该请个保姆。”   程进说,“你猜哥知道她摘了那东西,心里会怎么想?”   “你会说?”   程进摇头。   程思说,“我也不会说,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说,所以你放心。”   程进很忧愁,他心里还无法接受顾惜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圈子,于是在三天后,顾惜忽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表现的很雀跃。   急匆匆赶到酒店楼下。   顾惜开着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长发墨镜,化了很漂亮的妆,她摘下墨镜,那温柔的眼,好像看过的地方都能变得柔情似水,程进差点没敢认。猜到她一定是请人化的。   顾惜坐在车里说,“阿进,你哥给了我一笔分手费你知道吗?”   程进想问,你出院了?不能问,又想问,腿好了?不敢问。   最后他说,“你这车不是家里的,才买的吗?”   “这个?”顾惜的墨镜腿在车里随意点了下,“我问你话呢,知道你哥哥给我分手费的事情吗?”   程进想问的她都没有回答,但再追问好像也不好,他说,“知道。”   “那就好。”顾惜转身,红唇勾出一个从没出现过的样子,柔媚,而后她从后座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好合好散,这是我给你哥哥的分手礼物。”   程进不想接,怎么觉得不会是好东西。   顾惜又向外伸,“接着,你哥给了我那么多分手费,是怕没人绑架我吗?你看,现在我还得去保全公司,以后还得请保镖。”   程进没的选择,盒子塞进了他怀里。他端着那盒子,四四方方比鞋盒大,很轻,他猜不出是什么。   顾惜戴上墨镜,看着前方,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程进:“……不知道。”   顾惜说,“房子都没了,要住在酒店,那怎么还不走,等着看过我有没有自杀再走吗?”   程进:“……”   顾惜说,“盒子里的东西,你哥哥最需要,你亲自给他带回去吧。那晚说的话别忘了。以后大家也不用见面了。”   程进说,“顾惜……你,你”他问不出,可觉得顾惜真的不像没事。   顾惜发动了车,说,“就这样吧。”   车窗滑上,她驶离酒店,一路把车开到公司,顾念在公司楼下,顾惜稳稳把车在她身边停下,安星扶着车门说,“姐,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路上还安全吧。”   顾惜把车钥匙递给顾念,“新婚礼物,悠着点开车。”   顾念接过车钥匙,“姐,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   顾惜说,“你管我做什么,等了这么久才拿到车,去玩吧。”   她站在风里,长连衣裙的下摆被风吹起,露出膝盖上的白纱布。安星看到,觉得那细白的腿,膝盖部分缠着纱布,好像包装完好的外表下,微不可见的伤口。   *******   当天下午,程进就飞了回去。   他除了带东西,也想他哥,他想看看他哥怎么样了。   当然,他失望了,程琦在卧室见的他,还是以前那样,永远不怒自威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加上沉默寡言,程进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把礼物放在桌上,“顾惜,说她收到了你给她的分手费,这是她给你的分手礼物。我不知道是什么,就直接带了回来。”   程琦犹豫了一下,问,“她还好吗?”   “好,我今天见她,她开了一辆红色的林博基尼。看着气色挺好的。”   程琦垂目,看着那礼物盒,说,“那应该是顾念的车,顾念结婚,她给顾念订了一辆车。如果是她开,她会开白色的。”   程进靠向身后的桌子,“顾惜说,你给的钱太多了,她怕有人绑架,还得请保镖。”   程琦眉毛都没抬一下,伸手去拿那礼物盒。其实不想看的,可还是有点好奇。   红白格子的木纹纸包裹,上面是红白相间的绳子绑着,还有个高雅的布条。   程进说,“她之前……去医院摘了那东西,”他低头,觉得耳朵烧,“然后在医院住了三天,因为腿上的伤口感染。那晚你们分手……我送她回家……”程进憋了几天,决定还是说实话,“我送她,她把方毕纯给她的画像也烧了,你给她写的东西也烧了,当时她说没事,可是我看到她的样子,觉得她根本不像没事。然后她让我……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看向程琦,怎么程琦如此沉默?   却发现程琦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礼物盒,眼都不眨。   程进跟随目光看去,顿时傻了眼:   一整盒避孕套,整整一大盒全是避孕套,一盒盒摆放的整齐,这是……顾惜去摘了环。在用另一种方式通知。   以后男欢女爱,各自欢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   小剧场,这个写为什么那一晚分手,程琦什么都没说。【讨厌程琦的可以选择不看哦】   程琦:“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顾惜:“我失忆了。”   程琦:“那些事情都不像你会做的?”   顾惜:“我失忆了。”   程琦:“那你是不是曾经非常爱他,我是硬逼着你爱我,你爱他是主动的,是不是说明你更爱他?”   顾惜:“我失忆了。”   能接受,就不会想分手。既然要分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了也是白说。他和顾惜之间,不用说顾惜也知道他小心眼为什么。所以顾惜才和程进说,“也许他怕自己会想掐死我。”   当然,你们想的是,如果程琦和顾惜谈了,顾惜也许会解释真相。   可是程琦不会问的,从他的角度,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就是顾惜确实爱曾经的徐洋,远远超过了爱他。   主动和被动,何必一定要听到最难听的那句。 ☆、第136章   顾惜把衣服挂进衣柜里,   顾念坐在床上问,“姐,你为什么要住酒店,住我家里多好。”   顾惜说,“我手还没好,住这里有人做饭,你才新婚,和安星好好过日子。”   顾念转身爬在床上,眼眶红了,她忍着眼泪,笑着说,“其实住这儿也好,人多,五星级酒店设施也够用。离公司还近,以前每天上班都要一个小时。”   顾惜合上柜门,侧头看她,看顾念趴着,声音带委屈,她说,“姐姐没事,你看之前我能住院的时候,就住院。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姐姐不会委屈自己的。”   顾念嗯了一声,转身跳下床,跑往客厅,“我看电视去。”眼泪却涌了出来。   顾惜佯装没看到,顾念也无法接受她被分手了。这周围的人,都比她更难接受。她拿出电脑来,对顾念说,“我下周会到厂里去住。”   “为什么?”顾念偷擦掉眼泪,趴在沙发靠背上问。   顾惜说,“厂里有点事,我要去办。”其实是之前她要结婚,很多人已经知道,现在不结婚,她在这边压力有点大,反倒不如放出消息,她离开。等她回来,大家对她这事的好奇度已经没多少了。   她说,“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话音刚落,电话就响起来。   顾惜说,“又没让你现在打。”她笑着去拿起手机。   看到号码,顾惜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按了接通,“喂——”   “顾惜……”徐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的电话通了。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想起来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顾惜看了顾念一眼,拿着电话往阳台去。关上玻璃门,她说,“你说。”   “你……你以前戴过节孕环,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顾惜从高处望下去,远处星光点点,晚风清凉。   “已经知道了。”她说,“还有事情吗?”   “那天……那天那个你男朋友,他是做什么的?”徐洋不确定地问。   顾惜说,“以后没必要,就不用联系了。祝你事业发展顺利。”她挂了电话。   推开门进去,顾念堵在门口问,“刚刚是谁?”她的神色紧张。   顾惜说,“放心,只是徐洋。”   “他还打来干什么?”顾念一下变了脸色,“他还嫌没把你害死。以前就是个骗子,我成天说他骗你的钱,可没人信我。你看看,你为他花了那么多钱,最后得到了什么?”   顾惜拍着她的肩膀,“冷静,冷静。”   顾念的眼泪冒了出来,哭着说,“他有什么损失,就说一句你对我真好。又不伤心,又不伤口袋,上床开房都不用自己的钱。临到最后还要坑你一把。”她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哭起来。   顾惜尴尬地站在哪里,这事情她真不好说。   那是别人的选择,不是她的。   她坐下,拍着顾念的肩膀,哄着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一直都想发展自己的事业,程琦的出现是个意外,以后我正好做自己的事情。你提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记得。”   顾念却一时哭的有些收不住,那时候,她买一件新衣服,只要徐洋打了电话,她姐就会偷偷穿了她的新衣服跑去找徐洋,然后把卡里花到不能透支才会回来。   她以为那日子早就过去了。   没想到,临要结婚,被这莫名其妙的人搅合。更令她生气的是,原来顾惜以前还为徐洋上过环,她竟然都不知道。   顾惜无奈地坐在旁边哄着,这不属于自己的命运,希望可以到此为止。   顾念哭的太累,哭的睡了过去。   顾惜给安星打了个电话,安星担心她们,大晚上也跑了过来。   ******   顾惜第二天就去了厂里,她辗转,把程琦家后院的木头房子整个拆了,挪到了工厂里。在那边,特别圈了一片地。   “顾小姐,周围那边的墙上有电网。绝对安全。”厂里负责人戴着安全帽,指给她看。   顾惜说,“电网违法吗?”   “这个……”那人笑,“电压不高,有警告牌。不然厂里也会丢东西。”   顾惜说,“那两只驯鹿一定照看好。”   “放心,整个厂都是咱们的人。”   “顾总。”远处她的秘书跑过来,“广告公司的摄影师到了。”   顾惜说,“你带他去看看,然后给驯鹿设计一下,看看怎么样上镜好看。”   她向外走,又和旁边人安排,“之前没有上马的生产线,现在全部可以考虑,你们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和秘书一起进来的摄影师,远远对她捏了一张照片。   “这边。”秘书在前面说。   那摄影师看着刚刚捏的照片,中间的女领导一身象牙白色的套装,非常亮眼,他说,“你们顾总这么年轻漂亮。”   秘书笑着说,“你才知道,人也特别好,没架子。你是新来的对吗,以前和我们合作的是阿K他们几个。”   “对。我们广告公司最近招了新人,但我来半年了,等会他们就到。我是前两天过来办事,今天就先过来。”   秘书点头,“那你先去接待室坐一会,等人齐了再去照相吧。那驯鹿我们顾总挺宝贝的,你们等会也就去两个人就好。”   “好。”   *******   电脑里,   驯鹿脖子上的珊瑚串格外红艳富贵,身上披着的红绒披风,神态骄傲。   米瑶脸色沉郁。   米先生说,“真没想到,他对那女的这么慷慨。”   “20亿。”米瑶冷笑,“琦爷出手,总得配得上自己的身份。”说完,心里终是不平,“不过也要对方有福气能受得起才行。”   米先生拿着顾惜以前的病历,翻看着,“你说,他们一起这么久,这事程琦怎么会不知道?”   “查到的那天,我可真不敢相信。”米瑶打开抽屉,双手使力,抱出一扎高的文件。   翻开来,一沓照片滑到桌上,“心里傲气的人,才不会去在情侣的男女关系上挖掘,何况那么傲气的琦爷,他哪里会想到这个。从小到大,他出现的地方,从来别人都是暗淡无光的……这次可真是讽刺,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心里的公主,披荆斩棘走到对方面前。可谁知道……”米瑶看着徐洋的照片,笑的不行,“可原来,原来公主不止可以配他一个王子!”   米先生说,“这打击真的挺大的。咱们也没想到。这女孩怎么和报告上的内容出入那么大,以前根本没看出任何商业才华。”   “那个我会让人再查。”米瑶说,她收了笑容,拿起一张徐洋和顾惜的合影,“你看看,这张多年轻,看着多好。不是一样分道扬镳。——不过失忆,这真是令我意外。”   米先生叹气说,“要不是这女方失忆,就不会有这场事,咱们也不会有机会。所以人还是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米瑶扔下照片说,“你不用趁机就点我。这叫自作孽。这事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比程琦更深入的了解了一下他这所谓的女朋友。他们分手还应该感谢我。”   她站了起来,指着那照片,“爸,你想想,以程琦的性格,一辈子,好东西都是他的,他挑剩下,才是别人的。这事他能忍吗?以后知道是不是会更伤心。”   米先生说,“程家选你们之前,验这个,验那个,这次被伤面子,可伤的不轻。谁知道这女孩以前这么轻率。”   “普通的女人,自然是不值钱,什么男人都可以碰。”米瑶心里的怨气渐渐渗出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生气的。   她以为,这是她和程琦的较量。却没想,还是被无数的细节刺伤。   米先生看她脸色阴晴不定,温声说,“瑶瑶,我觉得这事到这一步就够了。再下去,万一被程琦发现,你想过后果没有。”   米瑶拉开抽屉,转眼从里面拿出一个手袋。   打开来,翻看钱包,一张张卡抽出来,扔在桌上,看着说,“就这个样子,还妄想嫁给程琦。这事情才是个开始,这女人,凭什么让程琦那么爱她,临分手还派人保护她,我心里过不去。”   看向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一张程琦的照片。   那是在她16岁的时候,舞会上拍的,程琦在和别人说话,侧面的照,年轻英俊,气韵非凡之外,就有种皑皑青山令人仰望的渴望。不止是一见钟情,那是一见被折服。只陪着,看着他一辈子自己都愿意。   她拿起徐洋的照片,低声说,“这是程琦21岁的样子,和照片上的徐洋一样年纪,这个姓徐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他。他怎么能不伤心,不失意。”   “唉……”米先生长长的叹气,“程琦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这么了解他。”   米瑶站着不动,红了眼眶,为程琦的青春无人欣赏,为自己的真心无人理解,她拿起程琦的照片,在心口的位置压住,“他也是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哪能想到,偏偏男女关系才是最靠不住的。他能给她钱,能给她房子,古玩,艺术品,是因为,他最珍贵的东西都已经给她。可惜那人不懂他。”   米先生担忧地说,“瑶瑶,要不你放手吧。咱们仇也报了,以后忘了他们好好生活。”   米瑶摇头,放下镜框,抽出顾惜的身份证,看了一会,这女人比自己年纪大,没有看到她的下场,自己怎么可以放手。   可现在那女人也有钱了,比自己还有钱,要动手得更艰难和小心。   手紧紧攥起,身份证割的手疼,她无知无觉地说,“我六年的心血,我一心一意,我洁身自爱,做的每一步,就是为了以后走到程琦身边。但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和谁都能够相爱,换一个男人也可以结婚生子,程琦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我过不去,就是过不去……”她低头,忍下心酸,   “程琦如果能受得了,他不会那样离开。我如果能受得了,我也会放掉自己。可我就是做不到……和他一样,放不下,忘不掉,也没办法面对。”   窗外,有鸟展翅辽阔飞去,蓝天白云。   她松开手,看着自己手里的身份证,“我这么了解他……你又懂他什么,为什么要失忆,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生活。”   *******   程琦坐在Dr.Comfort 对面   Dr.Comfort问,“什么问题?”   程琦说,“你给我开些安眠药,我最近晚上休息的不好。”   Dr.Comfort表情不变,说,“休息不好也不用借助安眠药。这里安眠药是处方药,你知道的。”   程琦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你?”   Dr.Comfort说,“我的意思,病人有需要我才能开。”   程琦气闷,他要是在国内能买到,就不来这了。安眠药要是网购能放心,他也不介意网购一次,他说,“你知道……”   Dr.Comfort看着他说,“我从你12岁开始,做你的家庭医生,这会比你青春期那时候的问题更严重吗?”   程琦一愣,觉得脑仁疼,他说,“那个……你知道,我之前的婚礼取消了。我心里知道,我不会走回头路,中间有些事情我无法面对她,最初的几天,我总是做梦……”他低头,伸手挡住额头,尴尬地说,“我总做梦把她推下去……”   “推下去?”Dr.Comfort对着屏幕记录,“从什么地方推下去。”   “从腿上……可推下去,就变成了我自己从高空落下,有时候是车上,有时候是飞机上。”   程琦抬起目光,“这样说吧,我每晚做梦,就是不是毁了她,就是毁了我自己。”   Dr.Comfort停下敲键盘的手,“然后后来就变成失眠,不敢睡觉是吗?”   程琦说,“还有点其他的事情……”他不想说。   Dr.Comfort说,“chen,你知道五年前我也和太太离婚了,有什么你觉得我会无法理解吗?”   “不是。”程琦说,“只是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了。可……可一想到,以后她也许还会和别人一起,虽然我知道以她的性格也许不会……可我也不肯定,我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可……我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我一晚上一晚上地想,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格反差会那么大,她和我说的,哪一句是真心,哪一句其实是形势所逼。我不想去想那些,但是我又会想,那她以后什么样?”   他虚心请教,“我觉得自己很奇怪,既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她以后会嫁给别人,这完全不像我。作为一个受过绅士教育的人,我完全无法理解自己。”   Dr.Comfort停滞了一会,说,“这问题比你青春期那次严重多了,这样,我先开点安眠药给你,你注意用量,过一周来看我。”   程琦说,“那我吃了这个药,会不会做梦的时候,从天上再次落下,可是无法醒来,然后一直掉?”   Dr.Comfort说,“那这样,我再给你加另外一种,你吃三天,试试。”   程琦问,“也是治疗失眠的吗?”   “不!”Dr.Comfort说,“治疗忧郁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护士:“Dr.Comfort的,您可真忙,霍先生要找您给他的太太催眠,程先生也需要您的帮助。”   Dr.Comfort:“所有我们要了解东方人的消费规律,他们都是喜欢扎堆和晒朋友圈的,一但被认可,就会受到追捧。奢侈品战略始终是我们西方人发明的。”   O(∩_∩)O大家最近留言热情好高,快圣诞了,要不大家写长评吧,吐糟,总结别人的思想都可以,长评我送红包。大家一起玩玩~~ ☆、第137章   顾惜和安星从电梯出来,公司正对大门的地方,代言人的巨幅照片挂在墙上,好像早晨的一抹阳光,挥洒开来。   顾惜往里走着对安星说,“这照片换个地方,办公室找人来重新设计一下。”   安星说,“以前不是也挺好。怎么忽然要重新设计。”   顾惜说,“以前公司是准备留给你的,你用就不需要设计,我用就得重新设计。”   安星笑着快步跟上,“姐,你这话我参不透。”   “前景。”顾惜侧头说。   接百万生意的领导人,接千万生意的领导人,和身价已经过亿的领导人,用的地方自然不一样。可惜顾惜现在只能锦衣夜行,赡养费完全没用。   办公室门推开,里面的人立刻站了起来,年轻阳光,彬彬有礼,外面海报上的人,邵立,他们的代言人。   顾惜走进去,“坐。”   邵立笑看着她,说,“顾姐,我这求你件事,你不答应,我可不坐。”   顾惜自己靠的舒服,含笑看着他,“肯定是我办不下的事情。”   安星在旁边说,“我需要回避吗?”   顾惜用笔点点桌子,示意他坐。办公室时尚宽敞,她非常有气派。   邵立说,“这周六,我爸他们都去方毕纯那里,想让你一起去。”   “不去。”   安星站起来,“我看看秘书怎么还不端咖啡来。”   门一合上,邵立坐下,椅子往前滑了滑,“……顾姐,我后面有个秀,想去方毕纯那里,用他的地方。可他不同意,非要见见你。”   顾惜问,“什么秀呀,你接的秀,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真的是我的经纪人。真的,一个公益节目,好像还能和你妹妹合作。”   顾惜说,“你的手机呢?”   邵立掏出来,“这。”   顾惜坐好,“好了,你照吧。”   邵立噗嗤一声笑出来,给她捏了一张,“原图,我没用美图秀秀。”   顾惜接过电话,在上面按短信,然后发出去,递给他,“好了。”   邵立看也没看,装起来电话,“你给方毕纯发短信,他等会一定会追着我问,怎么不打电话。”   顾惜笑笑没说话。   邵立左右手分别搭桌上,看着顾惜说,“那周末和我爸,咱们吃顿饭吧。”   顾惜靠近他,笑着说,“之前我答应你爸的事情没有忘,你看我这才从厂里回来,起码给我一周休息一下。我这周末有事。”   邵立说,“那我陪你去。”   顾惜狐疑地看着他,邵立刚过23,在顾惜眼里是个孩子。   “为什么?”   邵立说,“没事,我就是周末闲着。”   顾惜看了他一会,收回目光,“帮我谢谢你爸爸,我没事。不用人陪。”   邵立:“……”   邵立的父亲邵元恒,当年红过一阵,后来搭上了方毕纯这条线,才得以依靠艺术品收藏,这几年彻底完成社会层次更替。   顾惜当初签邵立,也因为他们是一个圈的人。   现在她就算不和程琦在一起,有些关系也已经建立了起来。   不过周末,她确实有事。   周六还工作的私人心理医生并不多,顾惜带着两个保镖,还有她的司机一起过来。   “你好。”医生姓季,对她伸出手。   顾惜握了一下,觉得对方有些和想象中不同,这医生气质文雅,办公室也很似模似样,顾惜说,“我打听过,要找行内最好的,我以为行医经验应该在外形上得以一定体现。”   季医生示意她在沙发上坐,微笑着说:“我的面相不显。”   顾惜坐在中间,这沙发也便于躺,但她觉得自己用不上,她说,“好吧,是这样,我需要一点帮助。”   “什么样的帮助。”门轻响,季医生接过护士端进来的茶,合上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俩。顾惜的保镖站在门口。   季医生说,“来我这里带保镖的,你是第一个。”   顾惜说,“那有钱人都是需要你上.门去服.务吗?”   季医生原本就是试探病人的情绪,微笑着摇头,“那顾小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顾惜脚并拢,坐直了认真问道,“你们这行是不是可以催眠,我心里有点很困扰的事情,我想找个信得过的专家,把那部分帮我催眠掉。”   季医生的眼神变得奇怪。   催眠掉,还是一部分?   顾惜看出,那是内行听到外行话的啼笑皆非,她说,“多少钱都没关系,如果这不是你的范畴,你在国外的导师有这样的人可以介绍给我也行。”   季医生说,“我看你的精神状态很不错。”   顾惜说,“可这事情困扰到我,比如我开会的时候,忽然眼泪自己掉了下来,莫名其妙。”她指了指门,“我下面很多员工,两家公司,说真的挺忙的,我没有时间被这种事情困扰。”   季医生不紧不慢地说,“能具体说说那委屈的感觉吗?”   “不是委屈。”顾惜纠正他,“之前介绍你给我的人说,只要看过你的诊金收费,忧郁症都能不药而愈。症状我已经说了,算是莫名其妙有点情绪失控,您给个方案吧。”   季医生看着她,看她抹了挺厚的粉,说道,“你失恋了?”   “没。”顾惜抬手,把头发别到耳朵后。   “顾小姐,如果不配合,我没有办法帮您。”季医生靠近沙发里,沉静地等着。   一分一秒烧的都是病人的钱,心理医生不便宜。   可这笔开销顾惜会从赡养费户口出。她心安理得地和对方僵持。   不过僵持了一会她还是觉得不划算,以前她花程琦的钱,上他的床,用他的人。现在分手了,其实没什么改变,她依旧花他的钱,用他的人,只不过不上他的床。但她不上,别人也上不去。   想到这里。   她抬手,摸了下头发,说,“嗯,算是离婚吧。不过是和平的离婚,我非常理解对方,也完全没有怨怪。情绪大概是一时不适应,所以你想办法帮我出个方案。”   季医生看她摸了两次头发,这种通常都是潜意识的紧张。而且这病人,职业特征明显,雷厉风行,她以为和员工开会呢,拿个方案就行。   季医生问,“失眠多久了?”   “啊?”顾惜抬手顺了顺右耳的头发,说,“也不算失眠,我有黑眼圈吗?”   季医生又问,“能说一下离婚原因吗?”   “不能。”顾惜直接拒绝,“你有办法没有。”   季医生合上资料夹,说,“对不起,你这种情况我没办法帮助。”   顾惜站了起来,也干脆,“那你能再介绍几位同行给我吗?最好是国外的,我会英文,沟通没有问题。”   季医生说,“失恋应该找人倾诉,你这种情况,找谁都是一样的。”   顾惜往门口走,笑着又纠正他,“我是生意人,什么事情都经过,什么道理也都懂。失恋的人多数是因为想不通,我们是和平分手。”   “你这是逃避的状态。”   “你不了解情况,我根本不用逃避。”   季医生说,“那好吧,回去收拾一下你们共同的东西,看看能不能面对。”   顾惜说,“你怎么……”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收拾。改口道,“这样,我下周再来。”   要不是失眠影响脑筋灵敏度,她才不来看医生呢。   季医生止步在门口,外面坐着人等。   看到顾惜带人出去,看杂志的人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瘦高个子,一身名牌,手里拿着块玉牌,往屋里走,“这女的怎么周六来看你,她什么病?”   季医生后退一步,“病人隐私不能说。”   “带俩保镖?”进来的人说,“怕别人不知道目标吗?”   季医生低头,笑起来,刚离婚,手上的戒指印还在呢,留的地址是酒店,一看就是十万火急从过去的生活逃出来的样子。   他三两下收拾了东西说,“赶紧走,妈今天让咱们都早点回去。”   *****   顾惜当天下午,又回了程琦的家。   这事情没完没了,她必须回去。   上次走的急,冰箱都没有清理,就算不住,那些东西也得处理掉。虽然没有断电,可是不断电放的时间长也得发霉。   肉,水果,胡萝卜,果汁,牛奶,意大利面,意大利酱,各种酱汁,顾惜一样样扔进超大的垃圾桶里,扔着扔着,动作慢下。这些都是程琦以前用的。她认识他的时候,那手用来运筹帷幄,用来指点别人的迷津。   认识她之后,那手就变成了给她做饭,给她穿衣服,给她收拾东西。   她拿过自己的包,从拉链里,掏出一个手机。   她按开,手压在照片的位置,停住不动,   这是自己被抢的那个手机。这电话当时被抢走,转头程进就又给她送了来。说抢包的扔了。抢包的,为什么会不要手机,这是个谜题。她问了,程进说让她别管,有人会管。   把手机塞了回去,她合上冰箱门,那可恶的医生,她下周还是得去看他。   ******   穿西装的女孩子蹲在地上,米瑶踩在绸缎的小木墩上,等着人家量裙子。   米先生走进来,微笑着看人鱼贯出去。   米瑶一步走下来,说,“程琦下周生日,爸,你看我选的裙子都怎么样。”   米先生看了床上的料子,说,“怎么都是浅色的,你以前不是喜欢穿亮色的?”   米瑶弯腰,拿起一条珍珠色的长裙,衣料水波般,“我现在觉得,浅色的也很素雅。”   米先生说,“你因为那个姓顾的喜欢穿这种颜色,你这样太明显了,程琦那么聪明,你不怕他看出来。”   米瑶瞬间变了脸色,她紧紧攥住手里的裙子,“他又不是神,他再厉害,答应家里的时间也到了。看着吧,他生日之后,老爷子就会接我去程家住。你说,他会和家里对着干吗?”   米先生抽掉她手里的裙子,扶住她肩膀,“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你给爸爸说实话,对爸爸你还总是半句真,半句假,难道我还能害你。”   米瑶摇头,靠近他怀里,搂着说,“没有,我不想你担心。”她紧紧搂着父亲寻求温暖,心里却一片清明,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8章   顾惜把衣服收起来,她在单位附近买了个新房子,精装修的,提包就能入住。这样以后上班也方便,和徐洋住的地方,中间隔着自己公司的办公楼群,足够远。   开发区的项目楼盘非常多,大家平时也都开车出门,要撞上的几率微乎其微。   顾惜这辈子都不想再遇上徐洋。   门铃响,她以为是客房服务,一开门   “看看看,我说她在吧。”戴邵东和汤念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顾惜在门口,看着戴邵东把两大包新鲜蔬菜提进来。   她忍着没笑。   汤念聪打量着酒店的房间,桌上有个药店的袋子,他顺手提起,“这什么?”   顾惜走过去,一把夺过,“礼貌忘在山上了吗?”   汤念聪比她更快的一把又抢去,拿出来一看,“舒乐安定。安眠药,这你什么地方来的。”   顾惜瞪了他一眼,坐下说,“昨晚开会,有个员工忘在这的。”   汤念聪狐疑地坐下,审视地打量着她。   戴邵东却一脸喜色,看着顾惜说,“你最近接了挺多工作是不是?”   顾惜点头,“主要是我们那个代言人,之前我没花钱签的他,答应帮他打入娱乐圈,后来也一直没有用心做。最近就是在做这个。”   “你娱乐圈又没人脉,你准备捧他吗?”戴邵东说,“不过不说这个,汤汤回来接你的。”   顾惜看向汤念聪,汤念聪把烟盒扔在桌上,解开西装纽扣说,“你和我走一趟吧?”   顾惜站起来,给他们拿了两瓶果汁。   汤念聪看她打岔,说道,“我那项目实在不行,你没发现这么久,我被困在那边了吗?”   “可我这一堆事。”顾惜踌躇地说。   戴邵东帮口,“那边阳光好,山里人也纯朴,你失恋了,正好适合去那边调剂一下。”   “不行,不行!”顾惜笑,“我真的不能去,我一走,邵立的事情又做一半。”   其实本来她想去的,可为什么一定要说失恋这个词。   ******   第二天,邵立要去影视基地试一个角色,为了躲汤念聪,顾惜也去了。顾念正好在那里拍戏,她还可以探视一下妹妹。   刚一下车,就遇上了徐洋。   顾惜觉得有点流年不利,但还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影视基地这么大,何况她才是不速之客。   顾念这次接的角色,是演一个军阀的姨太太,结了婚,她接的角色都往实力派去,这姨太太是反面角色,所以画的妆很美艳刻薄。   顾念看到顾惜,立刻美滋滋地摇着扇子说,“秋老虎呀,可热死人。”   顾惜拿出手机来给她拍照,顾念穿着旗袍,这样子,越发的骄纵。   邵立说,“顾姐,我先去和朋友打招呼,等会咱俩再碰面。”   顾惜点头,他一走,顾念就搂上顾惜,“姐,徐洋他们那戏今天开机仪式。”   “我刚见他了。怎么在这地方拍?又不是古装戏。”   “谁知道。”   鞭炮声哔哩啪啦响起来,远远传来依旧带着热闹的气氛。   顾念捂着耳朵,对顾惜用嘴型说,“希望他票房跌底。”   顾惜伸手抱上她,疼爱地揉了揉她的头,等鞭炮声停了,顾惜说,“见他也客客气气的,以前的事情提也没意思。”   顾念点头,“我知道。”她靠近顾惜,幸福地说,“姐——我怀孕了。”   “真的?”顾惜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随即对上顾念的笑眼,“昨天刚验出来,快两个月了。”   顾惜捂上嘴,眼泪涌到眼眶。一时想到这时间不对,那是婚前就怀上了,但那又怎么样,她妹妹,要当妈妈了。   简直不敢相信。   顾念用扇子挡着脸,羞涩地说,“姐,你要当大姨妈了。”   顾惜依旧捂着嘴,情绪翻腾而至。她期待过那么多月,曾经也期待过这一刻,有一天清晨,她的月经没来,然后告诉程琦,她怀孕了。   从开始的犹豫,到最后每个月三次的配合卖力。   可,她始终没有。   他觉得她以前的不自重,愚弄了他们的现在。可他不知道,她一样是被愚弄的那一个。   顾惜说,“婴儿房,那姐姐回去就帮你收拾婴儿房。不然等你生,就来不及了。预产期呢,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现在八月,八加九……”   “姐……”顾念推她,“人家不到三个月不让说。”   “对,对。”顾惜说,“那我给你雇个保姆,从现在开始用,这样你坐月子的时候,可以照顾你和孩子。”   “有安星他妈。”   顾惜说,“心疼女儿的家里,还是带上保姆好,老人比较年纪大了。月嫂后面也可以请一个。”顾惜已经全情投入。在她的未来,也许一个人过的情况下,这孩子,简直燃起了全新的希望。   “那,那我和汤念聪走,我今天回去就和他过去。他那有机产品基地有问题。我不去不可能。最多一个月,回头我回来,可以专心照顾你。”   顾念说,“姐——这孩子以后,我让他先爱你。”   顾惜伸手,疼爱地摸摸她的肚子,“我喜欢女孩,最好是女孩。不过我也喜欢男孩,真是男孩女孩都喜欢。”   顾念红了眼。   ******   顾惜当天回去,就和汤念聪去了外地。而戴邵东没有去,他有事。   他不敢给顾惜说,琦爷过生日,今年28岁,是个大生日。他得去。   程家,在南方小城,是以前买的一座名园,水域占三分之一,山光水景,因地造景,程琦成年后,又做了很多改动。景随步移。   戴邵东每次来,都觉得景色不一样。太大了。   远远看到程进,戴邵东顿时没有好脸色,只和程思打招呼。   程进问,“顾惜怎么样?”   这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问。戴邵东说,“不知道。”   “她和汤念聪去外地了?她腿上的伤好了没有?这才两周,她又是去工厂,又是去外地。”程进诚心诚意的关心,可惜他的人也没办法把顾惜的裙子掀上去看看。   戴邵东冷哼一声,说,“那我也不清楚,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腿好没好,那是她男朋友的事情。”   程进碰了颗大钉子,理解不能。戴邵东今天吃炸药了。   他说,“你以后可以多关心顾惜一下。”   戴邵东气的胸口都要炸了,既然要关心,就别分手。分手的关心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程思伸手拽了拽程进,外头进来人了。戴邵东背后的方向,他一回头,眼睛都直了。   米瑶,正娉婷而来,身上是一条珍珠色的长裙,楼台隐现,她美的别具一格,如瞬间把人拽入瑶华境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顾惜望着远处的大棚,又看看旁边的汤念聪,“这地方是不错,很适合种植,可运输太麻烦。当初给你说农业不好做,你就是不听。”   汤念聪说,“别说农业,有机种植业。”   “好,有机种植业。”顾惜往下走,“把你们的市场总监,团队渠道负责人,品牌宣传部的,全都通知一下,一会就开会。”   汤念聪说:“你还没仔细的看过。”   “资料路上都看过了。你们的问题纸上就一目了然,不用一定要下地里走一圈。”顾惜说,“主要是资金方面,一直是你独立投资,现在是不是家里不支持了?”   “花钱太多,这一年多,可一直没有看到盈利的希望。”   “你家里的生意都是成型的,无论做什么,先算投资回报率。你这事情真是鲁莽。国内的创业环境整体就风险大,风险远远大于机会。”   “你真啰嗦。”汤念聪说,“说点别的。”   顾惜也不恼,慢声和他说,“这里是山区,你当时没有考虑降雨量,农业是看天吃饭的。虽然现在可以用更科学的方法种植,可你是绿色原生态,原生态主要还是看天。下雨多了,就影响采收。这样你们菜的品质怎么保证。”她蹲下,拨开一颗小青菜,“有虫,品质的一致性都达不到,你还怎么做大。”   汤念聪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起来,“我原本以为问题主要是物流方面。”   顾惜笑,“那当然是问题,新鲜农产品,异地销售,要依靠冷链物流,但偏偏,这个产业链,咱们并不发达。”   几句话,他觉得主心骨都有了。   汤念聪伸手,拉住她的,“走,先去吃饭。”   顾惜手腕一转,站着不动。   汤念聪看着她,混不吝地说,“怎么了,现在拉也不让拉了?”   顾惜说,“以前也没有让你拉过。”她往前走,“整天关在这山沟沟里,一年多怎么不谈个女朋友?”   “找女朋友容易,找同甘共苦不容易。”汤念聪掏出烟来,“你走远点,我抽烟。”   顾惜说,“你这人的这种精神不对,总想人家看到你的成功,可谁做生意不是摸着石头过河,没失败哪里有成功。坚持才是成功的主要因素。”   汤念聪落后两步,看着她。   清风吹过,远处芦苇飘扬,一片秋的萧索失意。   顾惜走在前面,因为来这地方,她没有穿一贯浅色的衣服,他说,“你身上这身黑色的套装,不够好看,回头我陪你买一身去。”   顾惜笑着扯了一根芦苇,“你想告诉我,山沟沟里住了一年多,以前花花公子的技能还在?”   汤念聪笑起来,心里秋高气爽,十里长天,弹了弹烟灰说,“我给女人挑衣服的眼光真的不错。”   “可惜你不知道我喜欢穿什么呢?”   “看你说的傻话,穿衣服是穿适合的,喜欢的不适合有什么用。”   顾惜说,“我喜欢的,自然是适合我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喜欢?”   汤念聪眯着眼看她一会,笑着又抽烟,跟着顾惜一前一后往前走。   顾惜抬手,挡住眉毛,看向远处,太阳照在山上,远处的天特别蓝。手机在口袋响起来,她拿出来,“这里信号不好呀。”她按了接通。   汤念聪抬手,拉住她往前去,“在这里打一会就断。”   “没事。我妹妹”顾惜捂着电话说,却被硬拽到一块空地。   “这地方打,每次我都在这儿接。”汤念聪对着远处抽烟。   顾惜拿着手机,“念念。”   “姐——我在医院做检查呢。给你说一声。”   顾惜抬手,挡上嘴,激动地说,“医生怎么说?”   “我今天抽空来看看,确实就是怀孕了,不过还没有两个月。我就是给你说一声,我这工作一时也完不成,今天导演问我愿不愿意去另一部戏,那边的姨太太缺个大肚子的。”她一边说,一边啃苹果。   嘎嘣脆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令顾惜整个人都觉得充满幸福感,她说,“那你自己斟酌,不辛苦就行。”   顾念说,“戏份特别少,和大腕合作。那我就接了,你也别急着回来。”   “我这里也快不了,情况比预期的糟糕。”顾惜侧身,背对着汤念聪,“你照顾好自己,让安星把保姆现在就请上,他先用着。”   顾念说,“那怎么行,我成天不在家,他一个男人,对着个保姆。”   顾惜抬手,揉了揉脸,“这我没想过,我心里的保姆50多岁,你心里的几岁?”   “20。”顾念说。   顾惜笑,柔声说,“那先别请了,一定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我挺好的,就是如果不用见某些人,心情更好。”   “见谁?”   “还能谁,徐洋呗,他现在可真红。对了,那天不是他参演的电影开机,我以为是呢,结果是他接了部古装戏。”   顾惜有点烦听到这名字,“当不认识他就行。”   “知道了。那我挂了。”   顾惜拿着电话,一时有点舍不得,面前地上的小草乱晃。   对面,顾念挂了电话,看到电话上的日子,喃喃道,   “我就是想试试,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没有。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她烦躁地扔开电话。   ******   程琦家。   方毕纯和几个朋友顺着小路往里走,   一人说,“山光水影,楼阁廊亭全都既有意境,又有气势。琦爷住的这边,和程老爷子那边的景色怎么感觉那么不一样。”   方毕纯侧身,小声说,“有眼光,也要能欣赏才行。一般人都觉得那边更好,更富丽堂皇。”   大家笑。   方毕纯说,“所以这边就让咱们来,今天琦爷不待客,咱们道了贺也不用多留。”   Mac在门口等着,迎上来说,“琦爷也是昨天刚从英国回来,他现在和老爷子在说话,等会再见大家。”   另一条小路,程进和程思走过来,带着戴邵东。   方毕纯笑的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看着他。   戴邵东从来没有来过这边程琦独居的地方,心里因为太气了,就看着景也没心情欣赏。刚刚见过的那女人,他隐约猜到是谁,看了眼三层高的楼,那飞檐垂花,虚实绿景,都镜花水月般不真实。   里面住的人,更是。   大家都移步进厅,他也跟进去,寿星,还没到。   程老爷子书房。   程琦昨晚回来还没机会和老爷子说话。   程老爷子说,“琦,你过生日,爸又老了一岁。”   “我妈昨天也这么说。”程琦说,“她让我给你带个好。”   程老爷子摆手,“不用,我想和她吵架我自己会给她打电话,我就想问问,今天,你生日了。那事情……你答应我的。”他的语气,带着难得的小心翼翼,“我可以等,你说我要等多久?”   程琦说,“人你不是都准备接来了吗?”   “那是。”程老爷子挪着他的拐杖,他儿子失恋之后,他觉得自己老了,“你不愿意,可以让她等等。”   程琦看着自己父亲,他弯着背,拄着拐杖,心酸的感觉袭来,他说,“既然她都来了,你问问她吧,她要愿意,就让她见谭律师吧。”   程老爷子眼睛一下亮的好像灯泡,“你同意了?”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这是我一早答应你的事情。”程琦站起来,“谭律师今天也在,你让她去吧。我那边有客人,她就不用来见我了。”   “好,好,”程老爷子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想摸摸头,可儿子已经那么高了,他摸摸程琦的手臂,“爸爸就是担心你,你能放下那件事,我比什么都高兴。”   程琦说,“我没事。”   看着程琦出去,程老爷子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   他叫来人,“去,把米瑶带来。”   不多时,米瑶就被带上楼来。十分钟后,她也有了喜从天降的感觉,这事情太突然,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以为程琦失恋,自己最少得多等几年,只要他们没了复合希望,自己就有希望。   可竟然告诉她,天哪!   她的手心出了汗,心跳的能从心口飞出去,一路被带着去见律师。   “谭律师,也是琦爷的律师,程思先生帮他处理一部分,其余都是谭先生处理。”前面的人说。   米瑶点头,首次觉出羞涩的感觉。   她觉得连薄裙都沾在了腿上,她的腿都出汗了。   程琦,程琦,今晚吗?她就能拥有他了。   她真的没有想过,那该是多……她手捂上心口,太激动,简直要没办法呼吸了。   “米小姐,请。”门口有人推开门。   她仪态万千地走进去。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米小姐。”   “您好。”米瑶走过去坐,她其实知道这个人,程琦的人她大致都有了解。   谭律师说,“抱歉,刚刚也是琦爷才通知我,不然我应该带两个公证人过来,我先和你说一下大致情况,如果你没意见,等会我请两个公证人来也很快。”   米瑶点头。   “这是和六年前,和你们家谈过的差不多的情况。”谈律师把打印出新鲜热辣的一大摞白纸推到米瑶面前。   “主要是孩子的归属问题,这个六年前说好的,这是六年前签的协议副本。这孩子,生出来无论男女,都是程家的,和孩子母亲本来没有关系,女方不可以通过任何方式索要孩子的抚养权。”   米瑶有点烦这个,这协议当年不止她一个人签。她那时候还没有成年,是父亲和她一起签的。而且中英各一份。   她说,“我没意见。”过程重要吗?   谭律师推了推眼镜,又说,“还有就是福利的问题,关于代孕的待遇,琦爷希望做一些改动。因为考虑到试管婴儿现在技术比六年前进步了很多,如果可以一次生两个或者三个,琦爷说,应该给出额外的奖励。”   “什么?”米瑶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谭律师说,“抱歉,我念慢一点。就是关于福利方面,这是对你有利的更改,琦爷希望给你们多一点福利。”   “不!”米瑶打断他,“试管那段,你是说——试管婴儿?”   “对。”谭律师说,“你可能要受一点点罪,抽卵子会有点痛,这个补充协议里会有额外补偿。”   “不是!”米瑶觉得自己彻底乱了,头也晕了。   “怎么会是这种方法,怎么是试管?”   谭律师奇怪地看着她,“不是这种方法应该是什么方法?”   米瑶觉得自己的脸一秒钟都被踩地上,可试管婴儿,六年间,谁也没想到。她守着一丝清明说,“当初的协议,不是说生了孩子后,如果我们愿意,程先生会接我们来家里住吗?”   “是呀,程老爷子想人丁兴旺点,你们想住在家里完全可以,这是程老爷子当初的意思,也是他的承诺。琦爷也不会有意见。琦爷不和程老先生一起住的。”   程老先生也是程先生!米瑶能晕,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的意思是?”谭律师体贴求问。   米瑶神经抽着疼,她咬牙切齿地说,“当初完全没有提到是试管。”   “是,当初提的是代孕,”谭律师很不理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而后好像有点恍然大悟,他说,“难道你还想和琦爷有点什么?这太荒谬了。现在医学已经这么发达,试管的话,一胎可以生两个或者三个,”   米瑶的后背水湿,神经紊乱。   谭律师继续,“先不说如果用正常方法受孕也许只能生一个,琦爷是什么人,让他因为这原因委屈自己,你自己觉得可能吗?当然我不是说你,我是指在这件事里面所有的女人。”   当然我不是说你,我是指在这件事里面所有的女人!   米瑶觉得一辈子没有受过这种直白的提醒,提醒她原来,什么也不是。   谭律师说,“何况这件事的性质一目了然。程思先生也是琦爷的律师,程思先生处理的是私人事务,而我只负责公司的事情。大家都是打一份工,你们一样有福利,有养老金,什么都有,只不过提供的服务不同。”   米瑶面无表情地盯着方寸之间,神经已死。   谭律师专业地继续说,“程老先生从你们16岁开始资助你们,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衣食住行都包,这就相当于企业提前对员工投资。我们公司也有资助大学生出国留学,回头按照协议为我们工作,待遇根本比不上你们这个。”   米瑶快疯了,六年,六年她竟然没发现这个真相。   谭律师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刚刚的想法,当初承诺你们的东西完全没有变化,真是,合同上面都写得非常清楚,你们帮程家生孩子,程家请你们的目的就是代孕。以后可以选择住在程家,或者离开。当然,这一点现在的最终解释权在程家。毕竟这个合同草拟是5年前,当时程家是程老爷子主事,现在已经是琦爷。这事情要看琦爷的意思,毕竟5年前琦爷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这摧毁简直是翻天覆地的,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米瑶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她的世界轰然倒塌,一座城,扑扑簌簌粉尘飞扬,她构建的高不可攀,遥遥想与对方比肩的海市盛楼,就那么灰飞烟灭了。   古玩圈里的经典笑话,成了她的笑话。   报纸裹着古玩时间久了,古玩升值,报纸错觉以为自己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大家都是为程先生工作而已,代孕,其实真的也是一种工作。怎么她以前忽略了这个呢。   谭律师面无表情地等着,作为一名专业的律师,他还看出一个更大的问题,协议上,只说程家,却没有说为哪一位程先生代孕。   法律上,程家可是有三位程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没有治愈一点点?   科学已经如此进步,为什么有些人总活在低技术时代,试管可以一次生三个。不要问,琦爷是不是以前真的决定这样生孩子,太煞风景了,我拒绝去想。   还有,给留言区的读者道个歉,我这两天火气有点大。噗,关键,我捧着各种山珍海味,还没上桌,你们给我个机会。   么么哒,大家。   ☆、第140章   大家都坐在西边一个半敞的厅里,程琦的住处盖的非常讲究,每一处厅的作用都不同。法天则地,带着风生水起之势。外面回环叠翠,里面气度恢宏,明清文房随处可见。   戴邵东坐在厅里,后知后觉,琦爷是个文人。   方毕纯坐他旁边,问他,“最近顾小姐怎么样?”   戴邵东不想答,觉得怎么各个都问顾惜,又一反应,这也是程进的人,还帮顾惜过了生日,他说,“她挺好的。身体也不错,气色也好。”   方毕纯拿出手机,“她那天给我发了张照片,我怎么看着有点黑眼圈。”   戴邵东喝着茶,凑过去看了一眼,顾惜坐在她的会议室,老板椅上靠的舒服,一看就是个领导。   他笑起来,说,“挺好的。”   方毕纯摇头,“我觉得她好像瘦了点,你觉得吗?”   戴邵东觉得这人好生莫名其妙,他说,“她一个女孩子,夏天减肥,冬天增肥,现在女孩不都这样。”   方毕纯定格望着他,外面的女孩子,外面的女孩,和电话里的这个,能一样吗?   他咳嗽了一下,说,“你觉得琦爷这地方怎么样?”   戴邵东说,“那当然好了。”   方毕纯说,“你看那边,门后头挡门的那个小羊,怎么样?”   戴邵东不懂这些东西,只觉得这地方锦绣深藏,都是他看不懂的玩意,好像一开口就会被人笑话,只有脚下的地毯,踩着略实在。   他说,“那有讲究?”   方毕纯说,“三阳开泰,青白玉的。一般人做那造型会做成笔架,这是五年前有个大珠宝商送给琦爷的,做那么大,琦爷都犯难不知摆哪儿,可对方说,本来就是做了给他挡门的。你说说,是不是糟蹋东西。”   戴邵东完全接收不到这句话的重点,他说,“这地方,和刚刚咱们说女孩胖瘦的问题,有联系?”   方毕纯说,“当然,我想说的是,能住这地方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戴邵东说,“我当然知道。琦爷怎么说和我家有亲戚关系你忘了。”   方毕纯顿时气个内伤。想用暗语讨论一下,怎么那么难。   门口有声音传来,有人说,“琦爷回来了。”   程琦随着话音进来,右手压了压说,“都是自己人,我这每年今天都是这样,家里人不断。”   他坐下,旁边人给他上了茶。盖碗的。   他端起来,滑了下盖子,那杯盖滑过杯沿,带出来茶香,茶叶舒展在杯底,心旷神怡的状态。   他喝了口,放下。   戴邵东坐的近,他看着程琦,这一刻,他发现,程琦在动作的时候,别人都会有种被按暂停的默契,所有的目光都会跟着他。   一个男人,怎么会举手投足,那么风华绝代。   他挪开目光,他以前可不敢这样看程琦。   随即,想到今天见过的那女孩。   他侧头,看了看门口挡门的“三阳开泰”,“恍然大悟”了刚刚方毕纯的话。   “邵东。”程琦唤他。   戴邵东连忙坐直,像个晚辈。   程琦说,“你……”他手滑着杯盖,垂目思索,却没了下文。   戴邵东等呀等,却发现,程琦竟然愣神去了。   大家都不说话,程琦这地方自有玄机,好多东西摆设,内行看不够。   戴邵东也不提醒。又等了一会,才见程琦转头,好像终于回神了,看向他问,“……你父母身体还好吧。”   戴邵东忙答:“好。”   “那就好。”程琦说的又慢又带点失落。   方毕纯挪开目光,无声地,深深叹了口气。   一看程琦就是这么个状态,就又说了两句话,安排大家早点散。   程琦没有客气,他说,“我就不虚留你们了,咱们过年的时候好好聚。”Mac和程进送大家出去。   方毕纯想和程琦说几句私房话,他有顾惜的照片。可看程琦那样,他也不确定要不要给程琦提起。   等到大家走散了,程琦留下程思,“谭律师在和米瑶谈,你要还有意思,就去和老爷子说一声。”   程思说,“不用。当初那么多人,现在大家收到消息,各个都做了别的打算。就她一直不放手。我反倒开始有点担心。”   “那协议她不会签的。”程琦低头,吹了吹茶叶,“六年的变化何其大,如果不是觉得你对她略有不同,我就用别的办法了。”   程思说,“要不,我去看看。如果她能放手,就让她走。”   程琦放下杯子,“你给她说,咱们资助一个学生,回头人家毕业不回来效力,还得给我们赔偿。她心太大,你别太心软了。”   程思说,“小时候认识,总还念着第一印象。那时候她第一次来,看着你眼也不眨,我也是看她,觉得她单纯。但确实过了六年,人早变了。她又读的那个专业。”   程琦奇怪看向他,“你说她看我眼也不眨,那我当时在干什么?”   “你在和谭律师之前的那个钱律师说协议的事情。”   “噢。”程琦也想了起来,“那天,可真有意思。不过我还是喜欢谭律师的办事风格,看似一本正经,其实……”他看向程进,“你还是去看看吧。另外提醒一下米瑶,我们在后面十年,有追诉违约的权利。这之前的条款里都有。让她想清楚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程思去找米瑶,程琦估计的没错,米瑶没有签那协议,只是当一个代孕的,和她的爱情设想有出入。   她去了找程老爷子告状。   “试管婴儿?”程老爷子也不知道这里有个坑等着,他问跟去的谭律师,“之前怎么没有提过是用这个?”   谭律师说,“试管现在已经非常科学,可以提前筛选出基因里不好的地方,然后胎儿出生后更健康聪明。而且一胎怀双胞胎和三胞胎的可能性都可以有。”   程老爷子已经动心了,毕竟从始至终,他只想要孙子。   三个呀,那可以两男一女,或者一个哥哥两个妹妹,或者干脆三个小子,他脸上就露出和年纪不对称的笑容来,“这个好,这个好。”   米瑶差点没有晕,还以为老爷子就算不主持公道,也会给她一个说法,难道要她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吗?   程老爷子安抚地拍拍她,说,“这事情算我没有想周全,回头我私下给你补一笔嫁妆。你生了孩子,嫁个喜欢你的人,比跟着程琦强。”   这句真是金玉良言,谭律师不说话。   米瑶说,“这怎么可以,这……”她的人生突逢巨变,可以说六年的方向忽然没了,饶是她觉得自己聪明,此时除了走,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可她不想走。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央求,晃着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问她,“你不想就这样生孩子,那你想要什么?”   米瑶怎么好意思直接提,忍着磕巴说,“我……我喜欢程琦。”   谭律师无声地冷笑。   程老爷子却没有笑她,露出为难的样子,说,“你看,你怕程琦,这么久,你都不敢说一句去问问他。米瑶,你就算喜欢他,可喜欢程琦的人那么多。”话锋一转,“但你这样想,能给他生孩子的却不多,你想想是不是这道理?”   米瑶心里快要气死了,她是为了和程琦花前月下发展感情的,不是为了只给他生一个自己都没有抚养权的孩子。   她说,“我和程琦毕竟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声音却渐低,关键这事情没脸她也知道。可走,一样没脸。   程老爷子看她这么执迷不悟,也不高兴起来,那些女孩都嫁人的嫁人,走人的走人了,现在就剩这一个,他自认他一直对米瑶都比较另眼相看,他说,“那你现在说你要怎么样?要不你自己去找程琦谈?”   那米瑶哪里敢,她说,“我……我……”   程老爷子皱眉,“最讨厌女孩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一把年纪,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去,去,把程琦叫来。”   程思刚走半路就收到这个消息,他叹了口气,回头请了程琦一起过去。   程琦脾气一向不错,生平只发过一次脾气,在飞机上扔了Mac的电脑。此时被父亲叫来,他也不生气,只当来多看看父亲。   他落座了,问谭律师,“怎么回事?”   米瑶听到他耐心询问的一声,就觉得心都能化了。   谭律师说,“米小姐觉得协议和预期有出入。”   程琦点点头,看向米瑶,“这个协议是基于保证彼此的权益,原本我父亲请的人多,我们准备胚胎是打乱放置的。”   “什么?”和早晨一样,米瑶又没听懂。   怎么程琦压根不关心她的预期出入在什么地方?直接谈造孩子。   她是想和他造孩子,想了六年,可不是这样的方式。   就见程琦转向程老爷子,耐心解释,“这个是为了咱们家,虽然是咱们程家的孩子,但是将来,有母亲的外家在,孩子会被动。可是如果胚胎发育好,只是放到不同的母体里,那是真的代孕。”   程老爷子又不笨,一想就明白了这方案地精髓所在,“少了母凭子贵,到时候不会出现那些笑掉人大牙的争产问题。”   程琦和煦地点头。   米瑶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阵亡了。连生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她站在程琦几步之外,觉得远在天边,也许经过今天,她以后见他一面都很难。   心里泛起深切地碎裂感,真是觉得心疼的要碎了。头也疼的要碎了般。   程老爷子却看向她,冷酷地问,“那米瑶,你签不签那协议?不签今天要你父亲过来,把这些年的账好好算一算。”   米瑶的头嗡嗡嗡的响,那程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好像都越来越远。   程老爷子脸上带上了怒容,站了起来,向她走过来。   米瑶觉得天旋地转,六年的心血,六年的筹谋,六年的步步为营,对他的了解,原来像个追星族。   她看到程琦也站了起来,定着脸对旁边的程思说了句什么,她听不清,浑身冒出汗来,她的头越来越沉,而后又一阵头晕眼花,她一头栽倒在地。   人事不知。   程思走到她面前,其实快一步可以扶上的,可是程琦在,他怕程琦多想,就没扶。   程老爷子却是真切的关心,走近米瑶说,“那她不愿意怎么办?”   程琦说,“等她醒了,你可以再问问。”   “问?”程老爷子让谭律师先出去,举起拐杖抽向程琦,落下的时候,却只是打了下他脚边的地,“六年前就给我玩心眼。”   程琦惆怅地说,“当时形势比人强,没办法呀。”   程老爷子拿拐杖,朝着他小腿抽了一下,也不舍得使劲,“你还和我装,米瑶有什么不好,你就是放不下那个。米瑶不就是心里不服气要人工的。”   不要人工的,还想要什么?   程琦收起微不可见的笑容,看了地上的米瑶一眼,“你要孙子,要多少都可以。但我有自己的不可替代。——我先回去了。这边留给程思处理。”   程琦没有多看自己父亲,往外走着,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上楼的时候看到Mac正迎出来,他说,“把我们从帝景城带回来的东西,拿到我房间。”   Mac应了,转头安排人去取,亲自送到程琦房间。   带立柱的大床,正对的边桌上,程琦示意他放下。一个棕色牛皮翻扣的箱子。   这是那一晚,他们唯一从家带走的东西。Mac默默退出去,关了房门。   站在外头,好一会Mac都不动,想到那晚,是程琦吩咐,故意要他们说一句,“东西收拾好了。”那不就是故意让顾小姐不要拦,故意逼自己不要回头,故意强迫自己分手吗?   难道现在心思变了?   他不想这个问题,对于顾惜相关的问题,他们全体想的脑细胞已经死光了,所以能躲就躲。   快步向楼下逃去。   程琦没有开灯,外面的天已经蒙蒙黑。   这一天折腾的莫名其妙,可也终究过去。现在他的每一天,都是这样,不知怎么混,但到了晚上,就觉得好不容易熬过去了。   晚上可以吃安眠药,时间过的快。   程琦走过去,抬手,左手在太阳穴位置按了按。右手搭在箱子上,压住不动,而后手指一挑,箱子盖掀上去。   他盯着里面,那神情就像中了魔法,一点点变得温柔起来。   里面是一件冬天的男装外套,一支瓶子。这是他女朋友给他的唯二两样东西。他抬手,把那衣服拿出来,穿在了身上,而后抱着瓶子,坐在了床边。   八月穿冬衣,可真暖和。   他呆坐着,过了会,弯腰,从床头柜下面拿出一个盒子,顾惜给他的“礼物”,放进了箱子里。   就算是避孕套,也是她送的。三样了。   对了,还有那项链和20块钱,五样。   程琦裹着自己的衣服,好像回到那晚圣诞夜。   他不明白   见了戴邵东,怎么对自己情绪影响这么大。他心里很气很气的感觉,竟然变成了想问她。明明说过,不要和自己报告的。   所以现在……都没人和他报告了。   那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身子一斜,丧气地靠在了床柱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1章   清晨   程琦睁开眼,他感觉到身上很暖和。看向枕头旁边,露出点笑意,把顾惜给他的瓶子拿过来,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昨晚,竟然没有吃药。   ******   程老爷子楼下的客房   米瑶转醒,她看着天花板,觉得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或者,她真的从来没有签过那个东西。她已经想通了,一定是程琦故意要羞辱她。   门一响,   程思走进来,对上她的视线,程思关上门,走近她,拉过椅子坐下,说:“你父亲已经在路上了。”   米瑶的手抓紧床单,把床单皱巴巴一团攥在手里。   程思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记得和我聊天吗?”   米瑶看也不看他。   程思说,“我问你,你有什么理想?”   “你说……就想平安简单的长大,因为你家里的亲戚多,你生的不错,大家都说你以后一定可以嫁个家境好的。你不喜欢他们那么说,你说你就想可以活的自由。”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时候,程琦22岁的时候,他也22岁。这女孩谨慎小意的出现,怕说错话,怕走错路。忐忑小心地回答着问题,好像生怕被伤害,   那女孩的声音那样清澈,犹在耳边,“我想……可以简单地活着,没有人逼着我做这个,做那个,学这个,学那个。”   他看向床上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孩变得锋芒毕露,变得咄咄逼人,加上那样貌,简直走到任何地方,都带着无形的通行证。   米瑶侧头,终于目光有了焦距,她看着程思说,“那天,我第一次见过程琦后,回去,我爸爸说,你看,这么多年,学那么多东西有用了吧。你看看,你要是不学那些东西,怎么会有机会见识那样的家庭和生活?”   她看着程思的眼睛,“我那天就知道,原来我的人生,我学的每一样,吃的每一次苦,都是为了他。我没有想过能嫁给他,只是,我做的每一件事,就是为了一天天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程思听出她话语中的怨恨还有不甘,还有一种他永远无法理解的痛苦,他说,“这就要怪你自己。六年前,琦爷没准备结婚。老爷子才提出找你们。但是六年后,明明琦爷有了喜欢的人,他要结婚了。让你们各自打算,你竟然不感激这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还故意总和老爷子保持联系。你以为琦爷就那么好糊弄。你这不是碍着别人的眼,你这是挡着他的路。”   米瑶顿时怒了,她撑着坐起来,“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为什么不能?”程思说,“你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到帝景城去,你逼的琦爷不得不……”他原本要说,不得不对喜欢的人说假话,但考虑那事米瑶不能知道,他改口道,“总之,你早得罪了他,还不知足。”   “够了!”米瑶震怒,“这一天一夜,我够够的!”   程思站起来,也有些生气,说,“我是念在大家相识一场,你有什么不甘心,有什么好怨恨的。程老爷子安排你和你父亲移民,不然你想想自己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你能住到美国,能过那么舒服的生活?”   米瑶喊道,“没有他们我现在也可以。”   “没有程家我现在也能活的很好。”程思指着外头,“可是没有老爷子那时候收养我,没有琦爷,我都死到不知什么地方了。还谈现在有什么用。”   米瑶凶狠地看向他,“你明知道程琦故意羞辱我,让谭律师羞辱我。你还这样说我,你走!”   她的双眼赤红,怒视程思。   程思收回指外头的手,点着她,警告地语气说,“米瑶,我救了你一条命。”   “什么?”米瑶心一抽,抱着被子莫名心慌。   程思扔出了这件事,反而不急说。   他把手插.进裤袋看着她,一瞬不瞬,“你知道你做了什么。James在帝景城的人可不好糊弄,顾惜的手机和包被抢,然后手机又被扔掉,那条路有监控,可是抢劫的看似随意,多数都躲过了。这件事表面是天衣无缝。但是……”他扶着床头,身子前倾,看着米瑶,“你知道怎么了吗?”   米瑶的头皮都炸了起来,全身毛孔颤栗,她强忍着才没有发疯跳起来,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程思看着她,她坐在床上,昨天的礼服陪她经历苦难,现在还穿在身上,可纵然是这样,这女孩一样被人望见,还是会呼吸停顿。只是此时心虚颤抖的样子太失仪态。   他说,“那被扔掉的手机,很快就到了James手里,那上面的所有指纹都被提取。真奇怪,里面有一个指纹,竟然是你身边的那个Roman的。”   米瑶心惊胆颤,活见鬼般看着他,整个人都吓傻了,“你别乱说,那,那怎么可能?”   程思沉肃地望着她,一脸失望,“你应该这样想,你身边人的指纹,为什么琦爷都会有。”   米瑶身子下坠,冰窟窿往下掉般。   她想起那次,她整理了两年,终于打听到程琦会去那个葬礼,她成熟了,终于可以绽放了,那样自信满满去找他。   程琦却几句话就击碎了她精心准备的对白。他那好听的声音,那天是那样冷然,眼神也冰冷,“朋友圈,校友圈,家族圈,族裔圈,你告诉我,哪一个圈值得别人对你另眼相看。”   她不知哪里出了错,她拼命研究他,她那么了解他,他为什么还是不喜欢她。   程思看她神情飘渺,好像陷入往事,他慢慢站直了。和她拉开距离   身体的,和心的。   小时候的一份怜惜,那一份蠢蠢欲动,到此为止。   程思问:“你派人抢顾惜的包,到底是为了什么?”   ******   会议室   顾惜已经准备开始开会。   管开发部的副总姓常,他这样介绍自己,“我从小就干过各种农活,现在懂农活的人真不多,但我是真正的农三代。特别理解农业生产的艰辛和农产品加工中间会出现的问题。”   顾惜认真地聆听。   常副总又说,“我们现在引进了很多国外的技术,也学日本和牛,给猪听音乐。”   顾惜问,“你当初和汤先生选在这地方开始创业,你也觉得这地方很合适吗?”   常副总有点尴尬,“那时候觉得这里环境好,要做的产品稀缺性也强。最主要,我们可以得到地方政府的扶持。有优惠。”   顾惜看了他一会,断定这是程琦以前安排的人,半桶水的忽悠。   当然,当初那家伙只想把汤念聪打发到这边,难道还给他费心思挑风水地不成。顾惜问,“那么你们现在项目运作的一年多,地方政府给了你们什么样的扶持?”   汤念聪看了顾惜一眼,觉得她过于尖刻,好歹第一次开会。   其他的负责人都低头看面前摊开的文件。   常副总也觉得这问题不好答,看没人帮口,只好更加尴尬地说,“他们认为汤总虽然有背景,但毕竟太年轻。这个行业现在还不好做,中间不可控的地方一言难尽。所以就希望先考察我们一下。”   顾惜点头说,“有道理,那以后你就主要负责这个。”她看向他,“以后你下面,开发部和技术部的工作,汤先生自己跟进。你就负责和政府接洽,毕竟来这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政府能够扶持,总不能忘了初衷。”   常副总顿时目瞪口呆!   公司一共四个副总,各司其职。中间的那位,可是总经理,汤先生现在做他副总的工作,那他,不等于被架空了?而且现在要总经理兼任自己的工作,那总经理谁干?   大家也都惊讶,偷摸打量顾惜,这人怎么这么不含蓄,长的很没杀伤力,动手这么不留情。虽然大家也知道这个常副总有点喜欢吹牛,本事不够。可这样,也不给面子了。   何况,她凭什么这么干?   最愤怒的当然还是常副总,他说,“顾小姐,我当初和汤总一起来这里开荒,什么苦都吃过。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和政府接洽,现在我们已经做了这么久,能接洽的项目我们都已经试过。你这样对我,是鸟尽弓藏!”   他说完看向汤念聪,“汤总,这事情你最清楚。我们去和他们拉关系,聊的也投机,可是人家不给我们优惠,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汤念聪以前是公子哥,别人求他,他就有点不好意思拒绝,好像拒绝会显得自己不够有本事。他看向顾惜,皮鞋在桌下面碰了碰顾惜的皮鞋,顾惜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的特别有水平,因为汤念聪竟然感觉到疼痛,可顾惜身形都未动。   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扶手位置,盘发,干净的妆容。看着常副总说:“这项目以你们之前的资金,玩不转这个链条。我现在注资,汤总都要让位置给我。审时度势,你能注资,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以后给你做。”   全部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顾惜坐在汤念聪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大家开始都以为她是来这里当总监的,原来,这是新的大老板。   而后大家看着汤念聪。汤念聪说,“顾小姐说,回头咱们公司能上市。”   大家顿时都傻了,   财务部经理看她的副总,   两位无声交流:   “连续亏损几个月,说上市?”   “菜都不能保证种的一样好,讲上市?”   客户服务部经理,看着资金结算部经理。   俩人也用眼神交流:   “就那么高的投诉率?”   “就凭那低的可怜的回款?”   随即,大家噼里啪啦一阵火热地眼神交流,集体总结出:   这样也行,全凭吹,就能上市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2章   汤念聪这生意,去年就是投资了两千万。顾惜之前欠债还的差不多,再找银行,弄个两千万还是有的。   何况她又不是明年就要上市。   她说,“先说咱们产品的问题吧,要上市是以后的打算。没有今天打好的根基,说什么都是空的。先说说你们对蔬菜零售价,还有肉品零售价的定位。比市场整个高出那么多,为什么?”   汤念聪说:“这个当初是我们集体研究定的。因为考虑到我们的成本,还有渠道费用。”   顾惜翻着自己面前的报价单,不紧不慢地说,“成本和渠道费用是你们的问题,消费者买东西,需要的是为什么买的理由。这么贵,人家为什么要买?”   汤念聪笑,对大家解释,“顾小姐有家非常厉害的管理咨询公司,所以她习惯了,已经忘记她现在也是我们公司的一部分。”   他还坐在总经理的位置,此时有点不伦不类。   顾惜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么……”   “那养殖和种植的成本就是那么高,有什么办法。”顾惜的话被汤念聪打断了,他站起来,“我带你具体去看看,走,大家一起,今天当咱们迎接新的总经理,大家集体活动一下。”   顾惜无奈被拽了起来,其实她觉得纸上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叫来了两个技术部的,一路上给顾惜讲解,“三千亩的种植基地,这些土地我们来以前都给土壤消毒过,而且你看这里的土壤,空气,水,几乎都没有受过污染。”   现在正值八月,是芦笋青豆的季节,顾惜走到分隔好的田边,“用的什么化肥?”   “化肥也是有机的。为了防止病虫害,我们杀虫剂都是用的生物制剂,完全没有农药残留。”   顾惜蹲下来,托起藤看了看,摘了个青豆,拨开来,看向那技术人员,“我试试可以吗?”   “可以吃,可以。”   顾惜尝了,发现也没有特别好吃。   她往前走,很有经验穿的坡跟鞋,走的很稳。   汤念聪说,“大棚只是一部分,大部分的菜都是自然状态生长的,只有冬天才用大棚。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然状态生长,所以生产周期有点长,但是营养价值高,而且味道特别好。你刚刚觉得怎么样?”   顾惜把手里的递给他,“你没吃过吗?”   汤念聪说,“当然吃过,但我每天都吃。就已经没有最初惊喜的感觉了。”   顾惜继续问技术员,“用除草剂了吗?”   “这个绝对没有,我们用的是人工除草。”技术人员说,“也没有用过转基因的种子。”   顾惜看他一眼说,“你做的就是绿色有机食品,你用了转基因种子还怎么叫有机食品?”   那技术员顿时有些讪讪的,这女领导话不多,出口也挺温柔的,可怎么让人觉得和她在一起就得打醒精神。   顾惜却有些意兴阑珊,这个项目,说真的,其实她并没有把握。农业产品非常难做,出力,辛苦,却未必有收获。但这次她真的别无选择,必须做。因为汤念聪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程琦任性的结果。   她收拾他的烂摊子,理所应当。   打发走了别的经理,汤念聪看她兴致不高。说道,“菜品的质量真的很高,你刚刚尝那个豆子,难道没有吃出来?”   顾惜想说没多大区别,又一想,她和程琦一起这么久,家里吃的菜都是品质极好的,自然是原生态,所以她也吃不出这边有什么特别好,但没有吃出不好,其实就应该代表不错了。   于是她说,“菜品质量是还不错,可是价格太高了。”   “好东西总会有人欣赏的。”汤念聪把手伸开,刚刚顾惜给他的豆子还在。   顾惜瞪了他一眼,说,“你只这样说有什么用,雄心壮志不能帮忙。现在普通消费者,根本分不清绿色食品,生态食品,有机食品到底都是什么概念?你们先要科普这些东西给他们,再做推广,你们又不是教育部的。”   汤念聪爆笑起来,手一抬,把那豆角按在顾惜嘴上,“这样一本正经,没人的时候你也给我当老总吗?”   顾惜一巴掌打断他的手,脸色微变。   气氛顿时尴尬,   汤念聪的手被打的生疼,他心里换了两口气,说,“和你开个玩笑,生什么气。”   顾惜也觉得自己刚刚反应太过了。   她转身往前走,调整着情绪说,“有多少成本,就考虑做多大的生意,明明是三流的资金量,想做成一流的国际大公司,光中间培训消费者的这段时间,就把你们拖垮了。”   她随口说着,心里已经没了谈工作的兴致。刚刚那一下,汤念聪碰到她的嘴,她是那么排斥,而且心里砰砰跳,不安全感也来了。没了爱情的保护,她也是谁都可以打主意的。现在就想一个人呆着。   汤念聪也知道自己轻率了,顾惜这人,就不能对她毛手毛脚。   顾惜来的急,住处还没有安排好,昨晚住在一位女经理的宿舍。   他说,“走吧,先给你整理住处去。”   顾惜来了之后,发现情况比预期的差,所以要多留一段时间,的确需要一个长期合适的住处。   这边员工都有住宿的地方。   方方正正三层高的楼,比顾惜还是顾西的时候,住宿条件都要差。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自己背来了被褥。   汤念聪看她把褥子铺在木板床上,下面有棕垫,然后上面又铺了床单,他站在门口问,“要不要我帮忙。”   顾惜这会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说,“你们的菜现在都销往什么地方?”   汤念聪说,“原本我想着,我家有超市,有现成的渠道,我只要运到帝景城,那边就不用愁了。在这种地方,你不知道进超市需要进场费,你网点铺开之后进场费非常大的一笔开支,我们根本负担不起。”   顾惜无语地看着他,“运到帝景城,你从这里运到帝景城去菜都坏了。”   “我当然知道。”汤念聪说,“所以我们现在就用了第二种方法,卖到了菜场,当然,现在超市本身也不行了,里面的菜大多都是早上晚上才有人买,那时段降价。”   顾惜把枕头摆好,专心整理着单人床说,“你现在知道问题了,你东西种出来都卖不出去。超市最大的问题也不是那个。而是账期,他会拖上你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加上新鲜蔬菜不像我们的饮料,蔬菜会坏,每天损耗。这样再没有回款。怎么撑。”   汤念聪说,“可不是,现在放在菜场,一样也是半死不活,你说怎么办?”   顾惜直起腰看向他,“你把这么大的烂摊子扔给我,你不是心里已经知道可以怎么办了吗?”   汤念聪就笑,顾左右而言他,“中午让厨房好好给你做一顿,是不是对这里太失望,明天早上我带你出去看看,保证你会改观,你相信我一次。”   顾惜说,“我才不相信你呢。看你把自己害的。”   汤念聪说,“那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顾惜心里一跳,猛然觉得脸开始发烧。   ******   程家   程思问了好一阵,米瑶也不承认她派人去抢顾惜的包。   程思说,“这件事琦爷还不知道。你要再不说实话,我就只能告诉他了。”   米瑶低头,掀开被子下床,她身上还是昨天那条珍珠色的长裙,长裙很丝薄,这样揉皱的样子,像女人早晨起床身上穿的长吊带睡衣。   程思转开目光,说,“我给你几分钟再想想。不过……”他抬起腕表,改变了主意,直接说道,   “当时James和琦爷在这边,留在帝景城的是我,手机最早是送到我手上的。James打电话让查指纹。那些情报给了我,所以才这么巧能压下这件事。我念在这么多年咱们认识。你看不出来今天老爷子的意思吗?如果你再胡闹,你家就完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米瑶站在窗口,望着远处树影后,程琦住所的一出挑高的房檐。   程思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说道,“我真不知道你这样以卵击石为了什么,你看看别的女孩,你自诩你比别人聪明,可是别人当时收到琦爷要结婚的消息,有多少人匆匆忙忙就做了别的打算。包括程夫人选的人。在你当初签的那份协议里面是有追讨期的,在下面的10年里,任何时候程家都可以向你们追讨损失。”   米瑶看向他,眼神心灰意冷。   程思说,“这句话也是琦爷和我说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吧?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再心存妄念,就只能等着身败名裂,你想过你这事情会怎么样吗?你这六年也不容易,怎么样到了今天这一步,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也完了。”   米瑶感觉到窗外的风吹进来,她说,“曾经我以为,能给程琦生孩子,那么理所应当,我就是琦爷的女人。这么多年,我的心里,都是琦爷的女人,或者以后一定会成为琦爷的女人。可是一夜间,原来我只是一个代孕。”   程思气的说不出话,“你就说为什么那样对顾惜?”   米瑶手扶上窗口,望下去,这里三层高,老爷子住下面,她笑出声,“程琦太狠了。他那时候才22岁,就防我们,防到这一步。”她猛然转身,看向程思,这个人,也许是程家唯一关心她的,但现在,他也只关心另一件事。   她说,“可他最狠心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他都不说。你说是不是,我不信程琦不知道?”   她指着窗子外,“他竟然从来都没说过。”   程思说,“那不是太正常了,琦爷这事针对的又不是你,是对老爷子。”他说话声音放低,“你别执迷不悟就行。”   米瑶一笑,神情绝望,“对,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顾小姐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她,我嫉妒她,但以后我不会再痛苦了。”   说完她转身,猛然向窗外翻去。   程思大惊失色,扑过去抱她,衣料一滑,米瑶掉了下去,程思千钧一发搂上她小腿。米瑶顿时大头朝下,裙子水波般滑了下去,盖住她的脸,底裤露了出来。   米瑶顿时羞愤欲死,她千想万算,也没料到是这么个动作。   程思也是,却毫无办法,和她一起挂在窗口,只能狼狈地周围看,随即一喜,清晨琦爷正和程进过来见老爷子。   “阿进!”他大喊道,快没力气了。   米瑶被裙子盖着脸,眼睛只可以看到三楼下正对的那块大理石地砖,游龙戏凤,听到程思的声音喊程进,她简直无地自容。   这叫什么事,她只是知道顾惜的事躲不过了,想使计令程思心软,但竟然成了这样,她这次真想摔下去算了。   程进在的地方,程琦一定也在。   她真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3章   程家三兄弟常年在外,所以如果在家,一般早晨,三人都会先去看老爷子。但今天一大早,老爷子居住的上方窗户上掉下来个“女尸”,真丝白裙飘扬,而且还是大头朝下。   那简直是,连程琦都猝不及防,在他长期腹黑的心里差点覆盖出阴影面积。   关键太尴尬,全部人的尴尬症都犯了。   程进担心他二哥,又周围大声叫人,自己十万火急往上冲。   米瑶用一生中最“悲情”的姿态展现在了程琦眼前。   这一次,她走的心甘情愿而又迫不及待,她真是一分一秒以后都不想在程家出现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程思原本想追问她为什么那样对顾惜?   但是眼见出了这样的事情,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也受够了惩罚。就嘱咐她,“那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好自为之。顾小姐身边都有琦爷安排的人,你以后再要敢打她的主意,就是自掘坟墓,我言尽于此。”   米瑶转头钻进了车里。   米先生一路心事沉重来接女儿,到了才知道女儿竟然跳楼未遂,简直没吓出心脏病。   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女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和那些蠢货一样,做这种想不开的事情。”   米瑶戴着墨镜,她想一辈子都戴着墨镜生活,想到后来大家看她的眼神,她真的明白了生无可恋的感觉。   心灰意冷地说,“我有什么办法?这件事到了这一步,我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我不是真的要跳楼,真的想死的人,谁会在有人的时候跳楼。”   她抬手,把落下的头发都顺手抓到后面,“可我能怎么办,你已经在路上,程老爷子不会舍得让我走的。别人都走了,我成了唯一的一个,让他再去找外面的女人不知根不知底,程琦能够再等6年,但他能等得了吗?那个老变态,养女人,不从年轻养起他是不会放心的。”   “那你也不用跳下去。你吓死爸爸了。”   米瑶说,“我只不过想要一石三鸟,但是被个蠢货破坏了。”   她看去窗外,极快地说,“我受不了,就这样就离开程家,你想想,别人都没有再回来,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知道昨天多难堪,谭律师告诉我只可以代孕。——我如果就这样离开程家,就那么灰头土脸地离去,怎么可能?而且程家也不会放我走,程老爷子和程琦,两个人心里想着两件事儿。老爷子不在乎程琦是不是多看我一眼。我现在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但我怎么可能去给他们代孕。”说到这里她看向父亲,“不然他为什么叫你来,本来是想威胁我们的。”   米先生心有余悸地说,“原来是这样。”   米瑶怒其不争地说,“但这都怪你,六年前你签那协议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看清楚没有想一想吗?”   米先生说,“那时候只想到这件事可能会对咱们家带来的改变,没有认真想这些事情,是爸爸对不起你,而且我怎么能够想到试管婴儿,只想这也许就是想让你们将来跟着程琦没名没分,毕竟程老爷子以前干过这种事情,大家也都是这么以为的。谁知道,程琦和他父亲一点不一样,想出这个办法。”   “算了,这个悲剧不要提了!”米瑶心烦意乱,“我不得不那样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米瑶看了一眼开车的Roman,说,“程思知道了,顾惜的包是我派人抢的。”   米先生大惊失色,“那怎么可能?那件事那么天衣无缝。”   “等会到酒店再说。”米瑶忍着怒火。   这时候,他们也不能立刻坐飞机一走了之,找了家酒店先住下,一关上酒店门,米瑶一个耳光甩向Roman,Roman和米先生当时就愣了。   米瑶厉声道,“你怎么那么蠢?当时让你去帝景城我怎么交代的,拿到手机就扔掉,就是害怕被对方追踪,你还敢拿到手里看。”   Roman说,“他们是因为那样查到你的,怎么可能?”   “指纹,指纹,你个蠢货!”   Roman说,“我就是,犹豫了一下,当时,想着既然把包已经抢到手上,顺便把电话里的东西拷出来拿给你看也好。也就拿了那么一下。他们怎么那么变态。”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和程琦过手,你想想我的胜算,我多不容易,你还拖我的后腿。”   “Roman也是想帮你。”米先生帮口。   米瑶狠狠一拍桌子,“没有能力没有本事谈什么帮忙?能力本事不够大,帮别人只会变成害人!”   她看向Roman,“我说过多少次,没本事的时候,听话就行。任何一次自作主张都会变成害人。”   Roman不看她,也不说话。   米先生看米瑶话说的太重,就让Roman先出去,对米瑶说道,“你这样也太苛刻他了,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他心里也装着你,你说话的时候,稍稍考虑一下他,他喜欢了你这么多年,都不敢让你知道。”   米瑶根本没心情听,“他太蠢了,凭什么喜欢我,我留他在身边,是因为他听话。现在真是心大了,还敢自作主张,我真是差点被他害死。”   米先生也更关心女儿跳楼的事情,拉住她,“你说,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去假跳楼?”   “我不跳楼怎么办?”米瑶眼睛瞪着,“程思非要追问我为什么抢顾惜的包,我只能说我是为了妒忌。可那谎话漏洞百出,妒忌抢个包有什么用?他再问我,难道我要说实话,那是为了把顾惜弄到徐洋家,记者已经安排好,只等引出网上的事情。”   她狠狠把桌上的水壶扫到地上,“我当时真是想好了,三楼跳下来无非摔断腿,但是所有的麻烦都可以甩掉,另外也可以让程琦知道,我心里面,也有我的刚烈。只是,那个蠢货程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抓不住我不说,还惯性撞了我一下,要不是我一向知道他心向我,真怀疑他那一下是故意的。”   米先生同情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多狼狈,但从程家所有人古怪的表情就可以推算,一定很难堪。他安慰道,“算了,别想了,收拾收拾。洗个澡,明天早上咱们走。”   “那还用说,我以后再也不想和程家人有联系!”米瑶说。   米先生叹了口气,“那想要联系也难,刚刚琦爷的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事就算了,以后不许咱们住在美国了。我现在就是发愁,你学的那些专业,以后不在美国,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让你搞政治?”   米瑶说,“我们学校辍学的女精英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真是拿人手短,因为他们帮我们在美国安家,现在就可以要求我们走。我用六年的时间,在程琦身上终于学到了一件东西。”   她站起来,往洗手间去,落寞地说,“实力是自己的。我以前,只想着自己出色了,可以站在他身旁。现在才知道,把自己的幸福放在一个男人的方向,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望向她父亲,“你看看程琦的女朋友,她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程琦,所以才会在程琦走后,她身边竟然没人知道她曾经有机会嫁给程琦。这事……”她自嘲地笑,现在才明白,往往是自己最看不起的人,能最后比自己过的好,因为人家往往条件不如自己,反而更加脚踏实地。   ******   程琦没有心思管米瑶是不是已经走了,自有人跟着。他心里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惦记着那一件事儿,顾惜现在怎么样了?   但这种困难他从未遇上过,因为他不知道可以问哪一个手下。   以前Mac管国内的事情,James在国外,是他的人,因为他被绑架才回来。那个混血在国内其实完全大材小用,他已经让郁闷的James回美国去了。   可Mac他们对顾惜集体有意见。程琦本事再大,也管不了人家的情绪问题。他只是想着,如果有意见,给的消息就可能带上个人情绪。于是他考虑了一下,打电话给方毕纯。   方毕纯昨天从他那回来之后,也一直在想昨天的事情。   照片没给心里装着不痛快呀。   结果程琦打电话来,他就高兴地说,“……昨天有个事儿,忘给你说了,我前两天,嗯……你知道邵元恒的儿子,邵立,他不是顾小姐的代言人。现在和顾小姐关系非常好。那天他和我说借场地,我就趁机说,让他把顾小姐请过来,我见见,”   他说着笑,心里仿佛都可以想象程琦听见这话的样子,他以为程琦是因为徐洋才和顾惜分手的,这事情,方毕纯觉得顾惜没错,以程琦的能力,他和顾惜好以前,不是应该都知道了吗,陈年老醋有什么好吃的。   于是继续说道,“可是,顾小姐没过来,她发短信和我说太忙了,然后发了张照片给我,等会我发给你看看,挺漂亮的,还和以前一样。”   程琦站在窗口低下头,嘴角弯了弯。说,“我打电话来,是告诉你,回头有空你再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情问你。”   那声音透着电话线传过来,一点惊喜感都没。方毕纯挂了电话,顿时有气,“你还嘴硬是吧?明明就是想要打听消息,竟然告诉我,还要我过去。这真是欺人太甚,侮辱我的智商。明明知道,除了我再也没人能对你这样善解人意,你还给我玩儿这套。好!”   方毕纯电话一装,“醋坛子打翻,就打翻去吧。”   于是他没有发照片。   程琦等啊等,等啊等,诶,该收到的短信就是没收到,这下他可奇怪了。   难道自己手机坏了,方毕纯答应自己的事情可不敢不做,那要打过去再问他吗?哦——琦爷手一顿,猛然间想到了点什么……   他想了一会,把手机放一边,拿出颗安眠药吃了,躺下睡觉。   另一边,顾惜也还没睡,她踌躇了很久,打了个电话给戴邵东,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戴邵东问了半天,她才说,“我来是给他帮忙的,可是他把他以前那些,和女孩没轻没重的样子都用在了我身上,我和他毕竟不熟,说得重,伤我和他的面子,但是说得轻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你说我拿了钱,现在过来给他帮忙,还要受他的气,这叫什么事?”   她很少发牢骚,戴邵东安慰说,“这怎么能叫受气呢?按照一般人的逻辑,男女搭配干活……”一想又不对,他换了口气,“不过这事是他不对,等会我打电话就说他,好吧,你别放在心上,一会儿我就说他。”   顾惜这才满意,挂上电话,拿出她的安眠药吃了一颗睡觉。   第二天一早六点,顾惜就被汤念聪叫了起来。也不知戴绍东和他说了什么,今天规矩多了。   山间雾气蒸腾,朦朦胧胧,草香树木香,一整排绿色的青菜都带着水珠,草莓,葡萄,杨梅上面也是水润诱人。   每一口空气呼进去,都直达肺部。   汤念聪说,“怎么样没有骗你吧,在城市好多年,都看不到这种地方了。”   顾惜不说话,手里拿着几个刚刚摘的草莓。   汤念聪说,“直接吃吧,不用洗。”随即感慨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已经一年多,我还要苦苦坚持。特别是做了这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现在农产品之所以那么少人做,是因为真的很难做。我打听到,有几家做得好的公司,能挣200万的公司,最少员工都要150,才能转得动这个公司,这哪还有盈利空间。”   他说,“顾惜,其实你应该知道你跟我上了一条贼船,为什么?”   顾惜说,“这一行,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发财的行业,水果这些,到时候送到厂里去,做成饮料。蔬菜是个问题。”   汤念聪看向她,“其实我应该给你说实话的,特别是你答应注资之前,就和你说。可那时我又怕你不注资。我想和你一起工作。可你现在答应了,我又于心不安。特别是昨晚,我收到邵东的电话,你心里原来当我还不是朋友。所以我不想拉你下水。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惜被他“真挚”的逻辑弄的有点不自在,她有自己那见不得人的理由。说道,“这一行,做起来非常非常辛苦,而且比别的行业失败率都高,但是,民以食为天,这个行业却是最有意义的,现在食品安全,到处都有隐患。所以咱们做这事情,还是不错的。”   没办法的时候,灌鸡汤最有用。   顾惜不知道她的话汤念聪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不信。想到这里,她又说,“蔬菜和猪肉,如果要全都开始做大,我们不行,这些放养的猪,周期也长,可以慢慢来。将来想办法联系送到酒店去,或者直接卖给餐厅,高档食府。还有我们帝景城的资源。但是现在比较迫切的,是这些是这些蔬菜,销路是大问题,多放一天就是损耗。但总的来说,这件事有自己的意义。”   汤念聪后知后觉地说,“顾惜,你说的对,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现在可以做这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就算不能成功,我都觉得意义非凡。”   顾惜:“……”   这一秒,她决定不和银行贷款了。这个烂摊子和汤念聪这个傻货,是程琦惹的麻烦,她用他的钱解决就好。   随即,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程琦给她那么多钱。   应该一半是让她帮他处理麻烦的。   混球。   ******   另一边,   程琦一睡醒,就给美国那边打了个电话,这事做的很私密,谁也没告诉,他自己亲自操作。   半小时后,方毕纯阳光灿烂的来到自己美术馆,昨晚睡了真好。   而后他就收到了一个电话,美国一家画廊打给他的,告诉他,他今年预计要在那边搞的个人展览,需要被延期。   方毕纯放下电话,一刻不敢耽误,把顾惜的照片发了过去,他心里算是服了。这位爷谈恋爱谈的这么曲折,一般凡人真的无福消受。   “你能成功,我就拜你。”   照片打包飞出去,转眼到了程琦的手机里。   程琦还在床上躺着,现在不用伺候女朋友起床,做早饭,他以前就喜欢赖床,现在可以天天赖。   听到短信声,他睁开眼,拿过手机,   那照片就展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顾惜坐在椅子上,会议室,套装,盘发,领导样。   他却一眼看到了更多的东西,那是……世事变迁,女孩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冷硬的领导人,不可撼动的样子。   他搂上被子,陡然就心酸委屈的不可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4章   八月中的清晨,清风和暖,程琦一个人坐在花厅里。   “琦爷?”Mac轻轻地唤他。   程琦有点不高兴被打扰,坐着想点事情也不行。他说,“什么事?”   “刚刚收到消息,米家会到新西兰去。”   程琦反问道,“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Mac:“……”   程思在旁边说,“他们想问问您有没有意见?”   “没有。”程琦说,“不要再让我见到他们就行。”他想到昨天的乌龙,皱起眉头,一大早看到那种场面很受伤害,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他身子挪了,手搭在圆桌上看着Mac,“你和他们说,琦爷要问问,一个真要自杀的人,为什么选个三楼,还是身边有人的时候。”   Mac低声说,“用不用问问,这事情是想给程家摆个难堪吗?”   “那是抬举他们了。”程琦语气淡然,“如果真要说,不如问问是不是想弄脏老爷子的地方。”他端起茶,那随风飘扬的“女尸”仿佛又到了眼前,衣衫不整,他闭了闭眼说,“以后,再有一次要我听到他们家的消息,你们就别跟着我了。”   Mac应了,一言不发快步往外去,这是要米家彻底和程家断了联系。其实他昨天也受了伤害,不用程琦说,他也想和米家再无瓜葛。   程琦站了起来,对程思说,“走,该去看老爷子了。”   “昨天。”程思跟上他的步伐,“老爷子也看到了,恐怕气的不轻。”   “那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各自,都是缘木求鱼罢了。”程琦轻描淡写评价了一下,心里却知道,这事情有点棘手。现在最后的代孕人选没了,老爷子一定很难过。   但比这更棘手的是,他很想打听一下,他离开之后,顾惜怎么样。   于是就想快点看了老爷子,好回去整治方毕纯。   方毕纯的画这些年一直是他在运作,所以他用方毕纯还是很顺手的。   去了老爷子那儿,老爷子竟然还没起,这是很少有的。把外人支了出去,只留下程思。   程琦才说,“你这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昨天的事情,你又没看见,为什么要不舒服。”   他还挺幽默,程思低头笑。   程老爷子给他一个背,冷哼了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琦对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能是装糊涂?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随着你,你现在想要再去找几个,也都随你,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程老爷子转过身来,气的要去拿拐杖。   程琦立刻就站了起来,程思把他的椅子往老爷子床前挪了挪,兄弟俩配合默契,程琦说,“看,你要打我,我都配合你。”自己却不坐。   程老爷子气恼地说,“你别以为我真的不舍得打你。还不是你的错。”   程思一看父子开闹,趁机说,“我去给您端碗粥。”   程琦端着他琦爷的派头,装模作样地吩咐,“要清淡点的。爸爸被昨天的事情影响了胃口。”   程思笑着出去。   程老爷子气的够呛,但又觉得无计可施。   米瑶没了,那以后怎么办?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家里才弄出那么大的丑事,人还是他找的……   他看着程琦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可又问不出口,以后怎么办,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程琦现在分手了,以后什么样?   这一晚上他跟过了一年似的,胸口就觉得开始烦闷,但他一辈子都要强,就不愿在身体上示弱。何况米瑶也是他自己找的,还在家装自杀,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可怒气总得要发泄,于是他说:“你跟米家说了没有,让他们以后死都死远一点,不要让我再看见他们,真真是要气死我,昨天那样是想传出去,我们程家逼死一个女的吗?”   程琦说,“你说的太严重了,那就是开个玩笑,有谁自杀是在人前自杀的。”   程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就你心眼多。从小就话少,心思深沉。”   程琦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铮亮的皮鞋,猛然间就没了说话的兴趣。   程思端着粥进来,程琦接了,已经迅速调整情绪,给他父亲递过去,和煦地说,“你心里别有不痛快,我真的都随着你,你想要去物色新的对象,也得有好身体,这事又不是我不配合你。”   “那你结婚吧,”程老爷子说,“难道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结婚。”   程琦笑起来,眼神却半点笑意也没,“你看你说的,这事情六年前咱们就说过,我这人,难相信别人。自己一个人也挺好,你要孙子和我结婚绝对是两件事。再说,我这才帝景城回来还没有一个月呢。”   程老爷子说,“还没有一个月吗?怎么我觉得好像都过了那么久。”   程琦给他把调羹送到他嘴边,“先吃早餐。”   程老爷子夺过碗,坐起来说,“我自己吃,我还要身体好,我不相信,我还见不到自己的孙子了。”   “一句话说了四个‘我’,不错。”程琦说,把碗给了他。   离开老爷子的住处,程琦走在路上,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结婚生子,已经变得遥遥无期,他转头对程思说,“这事情,以前是靠你们,以后恐怕还是得靠你们。”   程思随着他的脚步,落后几步,走的很慢,家里的问题他当然也知道,老爷子76了,就算有孙子,也看不到几年。不然也不会从六年前就开始催程琦。   他说:“顾小姐,和汤念聪……”   前头的人猛然就停,程思差点撞他身上。   对上程琦的脸色,程思一下明白程琦误会了,忙说,“顾小姐和汤念聪,去了汤念聪的那个有机种植基地,汤念聪不是做这个生意的料,一直在亏损,他亲自到帝景城去请的顾小姐。”   程琦绷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你生日那天,戴邵东来说的。”   程琦,觉得自己微不可见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停掉的心跳,都再次跳了起来,他说,“当初,汤念聪去那边为什么,顾惜心里知道。一定是过意不去才去的……”   他说了两句,继续往前走去,又说,“她就是心眼太好,一点都不想欠别人的,那事压了不知道多久。”他停下来,抬头看到树上有鸟跳着脚蹦,他看了一会,说,“……去了也好,那地方听说山清水秀,帝景城空气那么差,还有雾霾。”   说完往前走,程思跟上说,“可汤念聪,以前女朋友挺多的。”   程琦听出他话外之意,看了他一眼,“顾惜不喜欢他那样的。”   程思语气带着请教,“为什么不喜欢那样的?那样是——哪样的?”人品,学识还是教养?家世或者背景?   程琦自然地说,“他长得不够好看。”   程思诧异地步伐都乱了,看着程琦的背影,感情在琦爷的心里,他自己最大的优势是长得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长得不够好看的汤先生,和顾惜也发生了争执。   办公室里就他们俩。   顾惜说,“一句话,肉类和菜类,只能够选一样。”   “为什么?”汤念聪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是不是没钱,没钱咱们把戴邵东叫过来。或者我回家去要,有你这头脑,我就不怕回家去,再和家里说一定行。”   顾惜摇头,“不是钱的事情。”就算有钱,掏出来也得有技巧,顾惜还是只准备拿两千万。但现在真不是钱的问题。   汤念聪说,“你怎么不说话?你别那么瞻前顾后,我支持你。”   “这不是支持的问题。”顾惜说,“运营肉类和蔬菜,是两个不同的领域,虽然都是上桌吃的。但这两样的运营体系和核心竞争力完全不同。”   她看向汤念聪,好好和他说,“说实话,这两样,是很难在同一个企业中同时存在做大的。你可以同时经营这两种东西,但不能同时养殖,种植经营这两种东西。”   “为什么不能?”汤念聪说,“我们现在不也撑了下来,你擅长管理咨询,你把营销再抓一抓不就行了。”   顾惜说,“胡闹,你根本就不懂。”她说,“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们公司的问题在什么地方,就是不够专一,做养殖,要脚踏实地,没有做过,你要一点点的试错。”她揉了揉额头,说,“我吃颗止疼药,你真是的,气死我了。”   汤念聪立刻叫秘书送水进来,说,“你看你,怎么这次见你,脾气变了这么多。你最近火气总是很大你觉得吗?”   顾惜的手机在包里响,她从包里拿出电话,看了号码,顾念打的,她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汤念聪笑着把水放在桌上,觉得和顾惜每天这样吵吵架,都很活跃脑子,视线对上顾惜的包,却是一停。   顾惜是一个很大的,可以装电脑的黑色手袋,口敞开的时候,很一目了然,他犹豫了一下,看顾惜对着外头在打电话,他手伸进顾惜的包里,转眼,掏出来一个小瓶。   “安眠药”。   他惊讶地看向顾惜。   顾惜站在窗口,对着对面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和姐姐说?”她柔声细语,和之前辩若两人。   汤念聪极快地拧开瓶盖,看到里面只剩下一半,不由脸色更差。   顾惜挂了电话,转头过来,笑着说,“好吧,那事情咱们再商量一下,我周末要回帝景城去一趟。我以后也是要回帝景城的,这样,我回去看看咱们这行,还有没有别的运营方法。”   汤念聪看她把手机放进包里,一点没发现。   他问道,“为什么要回帝景城?”   “我本来就是要回去的。顺便这次还可以看一下我妹妹,她周末可以回家。”   汤念聪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但是周末,顾惜回去的时候,他跟着一起回去了。   然后看着顾惜去公司,回家,没有见她妹妹之前,她去了一栋大厦,汤念聪跟踪之后,发现里面很多公司。   他拿出手机,打去问:“我是顾惜小姐的秘书,她今天会迟到十分钟。”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顾惜小姐的预约?您是不是搞错了?”   “抱歉。”   汤念聪挂上电话,用同样的办法,一家一家打,很快查出来,顾惜小姐预约的,是一位心理医生。   汤念聪千想万想,也没猜到是这个。   写的太少了,为了情节分段,所以只能送这么多,1188,大家圣诞快乐。 ☆、第145章   顾惜坐在沙发上,季医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神态专业。   顾惜从包里掏出小瓶来,放在桌上,“我让人帮我买了这个,现在每天都在吃,可我并不想自己这样私自用药,你看一下,然后给我重新开药吧。”   季医生伸手拿过那药瓶,打开来,问她:“你在什么地方买的,外头假药多,你知道吗?”   顾惜挪了挪坐姿说,“药是真药,我有个员工的姐姐是药店的。”   季医生抬眸望她,把那药瓶慢慢拧上,“我记得上次我并没有同意给你开药。”   顾惜说,“上次咱们谈的催眠的问题,那么你有人选介绍给我吗?”   季医生摇头,“你这样不是办法,还是来谈谈你的问题吧。你这次觉得可以和我谈了吗?”   “可以。”顾惜抬手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说,“上次你说了之后,我回去把家里的冰箱清理了,东西都扔了,按照你说的,整理了一下我们共同的东西,我面对的很好,没发现什么问题。”   季医生点头,说,“那你的睡眠问题改观了吗?”   “如果改观我就不用来了。”   “除了睡眠的问题,还有什么问题?”   顾惜说,“没有。”她回答的很快,这不像她,她以前都是不紧不慢的,像这样迫不及待的说话都很少,她低头,定了定情绪,说,“……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是情绪比较暴躁,总想发脾气。”   季医生问,“你是明星徐洋的前女友?”   顾惜抬头,眼中带上厉色。   季医生说,“抱歉,现在这时代,上网查东西和翻字典一样,我那天搜了一下你的名字,就看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地方看的?”顾惜不相信,网上的信息程琦一定都处理干净了,她说,“不可能,”立刻就从包里往外掏电话,“你在什么地方看看,我搜搜。”   季医生笑起来,“电话给我。”   顾惜递给他,季医生按他的搜索路径走了一遍,“咦,不行。”他把手机递给顾惜,站起来,走过去拿过自己的电脑,放在俩人中间的小桌上,然后手指打了几下,转给顾惜看,“是国外的一个论坛,抱歉我平时用的东西都是翻墙的。”   顾惜看着,是一个留学生的论坛里,转载的八卦。大概意思就是明星徐洋,为了前女友进演艺圈,现代深情的典范,然后后面有人回复,他前女友也很厉害,叫顾惜,现在有一家上千人的公司,轻酿就是她的。   这种消息,顾惜看的都生理性厌弃了。何况这种小论坛漏掉没删太正常,她合上说,“对,大概是这个意思。”   “你没结婚。”季医生提醒她重点。   顾惜说,“是要结的,但在我看来,和已经结婚了也差不多。”   季医生说,“那分手原因是什么?”   顾惜说,“心理医生会这样问病人吗?”   “你可以暂时不要当我是个医生。我们随意聊两句”季医生合上他的书。   顾惜说:“我不习惯和人聊天,如果你不是医生,咱们没机会这样坐着说话。”   季医生说,“你没有朋友吗?平时有什么爱好?”   顾惜想了想,什么爱好消遣都不说,显得没有生活,她说,“偶尔出去旅行一下。”最近她下乡了,算是旅行类的工作吧,她没骗人。   季医生又问,“那你有没有去过,和你‘前夫’一起去过的地方。”   顾惜好像听说过,别人失恋离婚,都不敢去以前俩人共同去过的地方。而她和程琦只去过美国,订婚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说,“我们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我太忙了,很少有时间陪他。”她不愿多说,改口道,“我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我是成年人,什么道理都懂,你给我开药就行。这次我不要你催眠了,我估计那事情应该也有别的风险。”   季医生靠向椅背说,“可是你这样不行呀,你这么维护你已经分开的所谓前夫,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在过度美化你们的感情,这就是造成你情绪问题的根本原因。”   这话说的,顾惜顿时来气,“什么叫过分美化,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你凭什么说我是过度美好。”不止说了自己,还否定了自己过去的感情。   季医生说:“那在你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顾惜说,“分开的事情也不怪他,是我的问题,是我一直令他觉得,他是我的唯一。然后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来并不是。他一直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不好过,他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中间的独一无二才会生气。”   “他觉得你们的感情应该是永恒特别的?”季医生一语中的。   顾惜点头。   季医生了解地点头,好像找到症状的样子,他说,“那这正是你们的问题。你觉得他的那种希望独一无二的占有欲,是爱吗?——那不是!”他肯定地说,“那是不健康的,因为他的目的是为极端自我在服务,而不是希望对方幸福。”   顾惜看着他,有了吵架的冲动。   季医生继续说,“在很多情况下,爱的对象只是一面镜子,一个映射,衬托,在对方的身上有自己的折射。心理学上叫——自恋。”   顾惜握紧手提包的带子,想抡过去。   季医生继续说,“每个人在一岁之前都有这种倾向,长大后,正常情况下,每个人或多或少依旧还是会有这种情况,但真正的自恋者,会丝毫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而将自己的想法一厢情愿加到爱人的身上。你的这种情况不正是这样,他如果真的爱你,应该顾忌你的想法。”   顾惜错着牙说,“你说的不对,他也只是觉得我们的感情特别,你并不知道内情,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样想。”   “我不是在说他,我只是说,很多有这个倾向的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唯一的。”季医生更正她。   顾惜更愤怒了,她压着火气说,“那他本来就是唯一的。”   季医生肯定地摇头,“他不是唯一的。正常的爱是包容的。正常人都知道,现实和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是有差距的,病理性自恋才会陷在自己的世界,往往会做成伤害情侣的行为,你看新闻常常报道的那些,因爱成恨,多数都是这些原因。”他看着顾惜,更加肯定的语气道,“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的一些举动,也默许了他的态度,造成了他的这种病态的自恋出现了无法克制的情况。”   “胡说!”顾惜一下站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他好到别人见一面都是福气,可他爱我,给了我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的感情。他爱我,在心里面依赖我。所以才会受不了一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别人的感情。”眼泪猛然涌了出来,因为委屈,因为这个可恶的医生一直否定他们的过去。   他们曾经那么好,现在剩下的只有过去,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轻描淡写地就横加指责。   他凭什么?   她的眼泪冒的更加凶,委屈地止也止不住。感觉这医生在用专业欺负人。   季医生站了起来,拿过旁边一盒纸巾递给她,说,“偶尔哭一哭不是坏事。”说完他就出去了。   给顾惜腾出一间房。   顾惜颓然地坐下,用纸巾捂着眼睛。   ******   一小时后,她戴着墨镜离开诊所。带着她的司机和保镖。她出入还是比较小心的。今天有个女孩要来面试,是她特意给顾念找的,顾念现在只有一个助理,顾惜知道有些明星出入带好几个助理。   她觉得再给顾念请一个也不算过分。   玻璃门一开,她看到了外面的汤念聪。她停下脚步。   汤念聪走到她面前,扔掉烟头说,“怎么回事?你什么问题需要看心理医生?”   顾惜顿时来气,“你跟踪我?”   汤念聪说,“我打电话一家家上去问的,我之前看到你包里的安眠药了。”   顾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神经病呀。   她转身走,一句话不想和他多说。   手腕却一紧,被抓住了。   她看向被抓的地方,随即目光上移,对上抓她的人,“你别过分。我和你只是合作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汤念聪嘲讽地笑了下,“谁和你是合作关系,你的我朋友。要找合作的,我找谁不行。”   顾惜说,“你想我再踢你一脚?”她挣扎着甩开汤念聪的手。   汤念聪拿出手机来,对着对面喊,“你到了没有,她已经出来了?”   顾惜瞪大眼睛看着他,而后就看到戴邵东的车慌不择路拐上了,速度很快,他还没停,就打下车窗冲着顾惜笑,“回来了?”   顾惜透着墨镜翻了个白眼。   戴邵东在旁边停了车,汤念聪推着她上车,“咱们去吃午饭,让你的司机和人跟着。”   顾惜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约人,我真的约人了。”   “推了。”戴邵东挥手,“汤汤快点。”   和绑架一样,顾惜就被塞进了车里,她的司机和人也上了车,跟在后面。   车开了。   大厦玻璃门一开,季医生从里面出来,旁边跟着他弟弟。   “又是上次带俩保镖那女的,长的也不错,可你今天怎么把人家弄哭了,我在隔壁房都听见,你怎么那么欺负人?”   季医生说,“故意的,她失恋了,又死不承认。病人的事情你别问。”视线却跟着那车,问他弟,“刚刚开车的,我怎么看着像戴邵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6章   顾惜被弄上了车,她强烈抗议,“我真的中午约了人,我给顾念请了个助理,一会得面试。”   戴邵东从倒后镜看她说,“去四季吃,就近行吧。”   “你别听她说,”汤念聪插嘴,他和顾惜坐在后头,“她是怕咱们俩追问她去看病的事情。”   顾惜看去窗外,“我和野蛮人没有共同语言。”   汤念聪当没看见她的抗议,对戴邵东说,“她还吃安眠药你知道吗?”   戴邵东望向倒后镜,从里面看坐在后面的顾惜,脸上没了笑容,“顾惜,顾惜。”他叫她。   顾惜不耐烦地说,“干吗?”   “等会可以吃Gelato。”   顾惜露出一点笑,可被这样跟踪她必须标明自己的立场,她说,“我今天不想吃。”   “Gelato?”汤念聪又插嘴,“你喜欢吃意大利冰淇淋。”   顾惜对着窗外一言不发,大家都不熟,他一天到晚装的什么熟人。   戴邵东笑着说,“四季旁边有家意大利餐厅,菜不怎么样,冰淇淋不错。顾惜爱吃。”   汤念聪说,“到底走了一年多,你俩这关系熟多了。”说完他看顾惜,顾惜没理他。   坐在餐厅,顾惜依旧戴着墨镜。   四人台,汤念聪和她面对面,觉得那墨镜格外碍眼,左边可以看到宽敞的河道,他说,“你看外头风景那么好,戴个墨镜干什么?”   顾惜的眼睛哭肿了,她抬手扶了扶,对戴邵东说,“他和你说我们的问题了吗?他们的菜,销路有问题,以前想的挺好,觉得可以运过来这边,可事实上是,没有钱搞物流。”   汤念聪拿出烟,这里又不能抽。他又装回去。   戴邵东看顾惜毫不留情揭汤念聪的短,也火上浇油,推了推顾惜的茶杯,“喝口水继续说,”   顾惜说,“然后他们退而求其次,就又想就近销售,可是那边的商超他们一没有人脉,二怕人家回款的账期太久,三是经不住每天的损耗。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他要找你投资你千万别答应,就是一个坑。”   戴邵东忍不住大笑起来。   汤念聪也跟着笑,手伸过去,想搭顾惜椅子背上。顾惜立时警惕地对着他,脸上还有墨镜他   汤念聪也感到了警惕的目光,他真怕顾惜踢他,就讪讪收回了手。   戴邵东等菜都上了,才给顾惜夹了菜,商量的语气说,“我们也是关心你,说真的,咱们认识转眼快两年了。不能一直让你看着我们俩有事,你每次都帮我们。这次你有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你又没什么朋友。”   顾惜说,“我没事。就是睡眠不太好,都市人压力大,没事去见见心理医生多正常。”   戴邵东心中黯然,给她夹菜,知道大概还是失恋太难过,毕竟当初都要结婚了。   他说,“这事情,其实你不找谁都可以,但是怎么可以不找我。”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看看我当年,什么都筹划好了,让你妹妹帮着照相,帮着试灯光,但是人家还是没有回来。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每个人心里重要的事情不一样,你这样挺好,没有他更好,更自由。那种家庭,不去才是福气。”   顾惜不说话,她不知道戴邵东是不是猜到了她和程琦的关系,或者只是隐约猜到了程家。她问道,“那你怎么样?超市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戴邵东皱了下眉,夹菜的手停住,“就是下面有些餐厅,生意不行。我考虑不行不做了,好在那些店都是自己的,不然只是租金就能赔死,但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儿,等于月月就在陪租金。”   顾惜扒着米饭粒,“赔的那么狠。那不如不做了,租给别人收租金事情还少,你的事情也太多。你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不知道。”戴邵东摇头,完全指望不上的样子。   汤念聪看这俩人见面就是谈公事,完全没他什么事,拿勺子装了一小碗汤,左手掐着碗沿放在顾惜手边,“先喝点汤。”   顾惜到了谢,她也懒得和汤念聪计较,反正他也不会有本事打听到自己的看病记录。拿起勺子喝汤。   让她吃就吃,但是多余话再没有,所以她吃的不错。   汤念聪吃的不好,他一直想抽烟,但是又不想离桌,今天能把顾惜叫出来吃饭是因为戴邵东在。他想了想,拿出电话来,对着桌上的菜捏了一张,照片的一角,偷偷照了顾惜一点衣袖和细细的手腕,今天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多。   顾惜以为他照菜,也没搭理。   饭后,戴邵东送顾惜去公司,顾惜要面试人。他俩顺路,当年戴邵东选的这地方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   汤念聪没地方去,就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遇上了他表嫂。他表嫂刚三十出头,但一打扮,就像没结婚的白富美。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外出的衣服,正在看电话,看到汤念聪就说,“我刚刚看见你微博了,你和朋友出去吃饭呀。”   “怎么?你也出去。”汤念聪坐下,松了松领带。   “我和你表哥晚上约了朋友,他等会儿就回来接我。”她放下手里的电话,“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刚刚和朋友去吃饭了。”   “那还用说,你不是都看我的朋友圈了。”汤念聪说,他不常玩儿微博,偶尔发个照片也是朋友圈才能看到。   “那和你去吃饭的,是不是你那个合伙人顾惜”   “嗯。”   他表嫂推了他手臂一下,“姐和你说,这话是家里人让我跟你说的,可不是我的意思,你和她合作归合作,但是别走的太近知道吗。”   汤念聪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根,把烟盒扔在桌上说,“这话怎么说?”   打火机一按,他点了烟。   “这还有什么怎么说?”她表嫂坐远了点,嫌弃烟味,“她之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以前是那个明星徐洋的女朋友,徐洋在电视上把他们两个的事情说出来,结果在网上就被人高调讨论,最后他们俩以前的事情也被他们旧同学发在了网上,连开房去的酒店名字都被爆出来。虽然那些东西很快就被删了,可是那只能证明她背后有人,这事儿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汤念聪狠吸了两口烟看向她,“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别是胡说的。”   汤念聪确实不知道,山里面也没人给他说八卦。他知道的这件事完全都是通过戴邵东,可戴邵东也吞吞吐吐。他到现在其实还搞不清楚顾惜为什么和男朋友分手。”   “你真的不知道?”身边传来他嫂子的声音。   汤念聪抽着烟摇头,“真不知道,我在那山里头,你想,谁能给我说这事儿。不过,那事情肯定不是真的,你们不认识顾惜,所以不知道她那人特别本分,她那人,根本不可能跟男人跑去酒店开房。”   “哟,这话,说得我好像故意造谣她。你也可以去外面问一问,当时徐洋的同学还在网上爆料她曾经为了徐洋医院都去过,你知道那叫什么意思,——她打过胎!”   “这谁他妈造谣。”汤念聪忍不住怒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一句严厉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汤念聪连忙按熄了烟头站起来,他爸爸汤景崇正从楼上走下来。   “和你大嫂说话这么没有样子,你的礼貌去哪儿了?”汤景崇说。   汤念聪说,“爸,我只是听到点事心里生气。”   “我也听到了。”汤景崇说,“不就是说那个顾惜的事情。人人都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爸,我跟顾惜认识这也有两年了。你也知道她工作能力特别强,不然不能支持我跟她一起合作,可既然是我的合作伙伴,你起码应该相信她的人品。”汤念聪试图好好沟通。   汤景崇说,“那也不冲突,做生意和谈恋爱,女人可以是两个样子。我们又没有看不起她。她谈恋爱什么样子,是她自己的事情。就是想和你说,你离她远点保持距离。我可不想过个两年,突然有一天你回来说,跟她工作的久了,日久生情想娶她。”   这话,汤念聪觉得他都不知该怎么接。   “怎么不说话?”他爸爸看着他,“我这是,先把最难听的话给你说在前头,你要想和她发展绝对不行,家里不会同意的。”   汤念聪也不急着分辨这件事儿,追问道,“爸,那你是不是真的也有什么内.幕,外面真的传的那么不堪?”   “比那更难听的话都有。”汤景崇说,“倒贴男的没关系,可是那么聪明个人,这两年发展的那么快,多少人盯着呢。她做生意的手法也干净,很令人佩服。可是一知道她曾经谈恋爱的事情,就让人什么印象分也没了。”   汤念聪说,“那不是应该了解了人后,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汤景崇笑。   汤念聪的表嫂也笑说,“女孩谈男朋友没什么,但这事情做的太笨了。”   汤景崇说,“我知道跟你不用多说,你见的女孩子多,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算你想玩儿,都别和这种女孩子玩,你看她对男人死心塌地那样子,简直丢人。所以你和她做生意就行,大家都做好朋友,到老也不伤感情。也别走太近,免得将来娶了太太,你太太心里面膈应,毕竟她名声不好。”   汤念聪只觉胸口闷的要命。对他父亲说,“我还约了邵东吃饭那我先出去了,我们回来还没空谈谈我们的事情。”   “去吧,刚刚我说的话你知道就行了。”   汤念聪转头就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又听他父亲说,“汤汤,你不是说顾小姐还要给你们公司注资吗?你们现在是合伙人,以后说话能不说的就别说。”   想要人家的钱还看不起人家,汤念聪大步而去。出去就给戴邵东打了电话。   “你出来问你点事儿。”   “我这刚把顾惜送到公司,正准备回去有点儿事儿。”   “那我去公司找你,现在就去。”汤念聪挂上电话,一脚油来到戴少东公司。   俩人来到戴邵东父亲公司的楼顶说话,楼顶有露天花园,也没人。   戴邵东说,“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和要账的一样。”   “刚刚我回家。”汤念聪在身上摸,“你有烟吗?”   戴邵东掏出烟给他。   他点了,把烟盒扔桌上,郁闷地说,“听到点儿事儿,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他看着戴邵东,“邵东你告诉我,顾惜为什么和男朋友分手?”   戴邵东摆手带摇头,“那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不是跟你说了,反正是男方有点嫌弃她。”   “因为她打胎?”   “什么?”戴邵东直直看着他半分钟,而后心惊胆颤地问,“——你从哪听到的,你让顾惜知道你能把她气死。”   “不是因为打胎吗?”   “当然不是。”   汤念聪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大嫂嘴里没真话,她说在网上,徐洋以前的同学说,顾惜曾经为徐洋进过医院,所以大家都推断顾惜为他打过胎。”   戴邵东弄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汤念聪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地上,一部分沾在裤腿上,他说,“你别那副表情看着我,我知道的时候一样也很震惊,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顾惜要去看心理医生,在外面她的名声差成这样,心理压力得有多大。”   ”我觉得名声这还好吧.我没听人说过什么。”   汤念聪嗤笑出声,“你当然没听人说,谁都知道你俩关系好。你爸妈又不在身边,你家现在回家就你自己,亲戚都要移民了,你说说谁能给你压力.”   戴邵东就笑,“所以那么在乎别人说什么没意思。”   汤念聪说:“这样不行,顾惜连个朋友都没,咱俩应该商量一下,怎么帮帮她,你看她家里也没什么亲戚,父母都死了。”   “失恋呀……女孩失恋应该怎么办?”戴邵东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能振作起来,我真没经验。”   “买东西。”汤念聪肯定地语气说,“我以前给女人花钱的时候,她们就很高兴。”   戴邵东想了想,他不认为这招对顾惜有用,不过打扮漂亮一点精神面貌就改观,“这个办法还说不定真的好用,”他拿出电话来,“我给顾惜发个短信,明天约她出去。”   “滴滴——”短信就飞到了顾惜这边。   顾惜正在面试顾念的新助理,就没搭理。不是圈里的,背景就简单。有两个都不错,她觉得有些踌躇就决定把两个都请了,让跟着她先亲自带一带。   安心说:“姐,我从来没见过对妹妹这么好的姐姐,你把顾念都宠坏了。真的,在剧组有人说她傍了财神,是带资进组。”   顾惜笑着说,“净胡说,你对她好点儿,怀第一胎辛苦。身体累点都没关系,你别让她在精神上面有压力。”   “我哪里敢,你晚上回去问她,看看我有没有让她有心里压力。”   顾念安星的房子,收拾的时候也给顾惜留了房,顾惜不去的时候,安星的妈妈住。   顾惜陪着顾念,晚上聊到特别晚,她仔细问了,知道安星对顾念很好,才放了心。   第二天一早,安星送了顾念去剧组。顾惜就约了她新招的助理去戴邵东家购物中心里的一个超市,因为他们轻酿的产品在那里有促销。就算是当助理,也得有眼色。   结果去了没多久,戴邵东和汤念聪就找她去了。   顾惜看他们电话里说的急,以为有事,谁知道这俩人倒好,一见她就说要领着她要去逛街买衣服,那简直是神经病。顾惜哪有那美国时间。但不由分说就被拉走。   “不去远。这综合购物中心,上面买就可以,等会请你在楼上吃饭,高档餐馆你没去过的。”   “我这还正培训人呢。”   “那一块,等会下午你接着培训。”   “这件,这件,这件。”汤念聪熟练把衣服扔给导购,好像到了发挥才艺的地方。   顾惜坐在沙发上对戴邵东说,“我平常穿的不够好看吗?这简直是。”   她想站起来。   汤念聪就指着她,“你敢起来,你起来我跟你一天,你让外头的员工趁早可以下班。”   顾惜被这个无赖弄的无计可施,她看向戴邵东求助,“这叫什么事?”   “就是觉得你应该换个样子,你看你平常打扮的和女人味儿不沾光,应该向性感妩媚方面发展一下。”戴邵东随便找了个理由安慰她,虽然觉得那两个气质好像离顾惜有点远。   顾惜说:“我没兴趣。”随即发现,她这阵容挺壮观的,还带着俩保镖外加司机还跟俩高富帅,外加两个助理……   顾惜一下笑了,说:“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庞大的出场阵容。”   戴邵东反应过来,推了推她,“你自己去挑挑。节省时间。”   顾惜站起来,她也不会让汤念聪来打扮她,随便挑了件不常穿款式的衣服,一件白色长袖,后v领的长裙,“就这个吧。”   她进去换了,穿上之后,后背露的有点多。顾惜的体型很好,从后面看就有些性感。   汤念聪和戴绍东交换了一下眼神,由于顾惜不常穿这种衣服,镜子里也看不出震撼力,就没觉得不对。但是在男性的眼光看,就不错。   汤念聪露出厌弃地表情,“这件不怎么样。”   戴邵东说,“还行吧,跟她平时穿的衣服差不多。”他抬手,“呆40分钟了,走,走,吃饭去。”   又让导购来摘牌子,“穿上走,订了包间,赶时间。”   顾惜觉得他们简直莫名其妙,不过她巴不得走,她来的时候穿的是工作的套装,她也无所谓,要去外头吃饭,穿便装也挺好的。她说“那走吧。”   汤念聪抢着付账。   被戴邵东按住了,顾惜才不会花他们的钱。   他出门悄声对顾惜说,“想你出来转转换个心情,你也没女性朋友,不然这事就让别人来了。人家女孩结束一段感情都购物,旧东西扔了,买新的。”   顾惜侧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了谢。   头一抬,商场楼梯电梯口,一群人正迎面过来,中间走着方毕纯。   方毕纯一见顾惜眼睛就亮了,迎上来说,“你这是去哪儿?”然后发现身上顾惜身上的裙子,竟然有些性感。   顾惜说:“我们去吃饭,你们也来这吃饭吗?”   “你是去楼上吧,”方毕纯指指天花板,笑眯眯说,“楼上有家鱼翅馆子有名?”   顾惜老实说,“我不知道,别人请我。”她侧头看戴邵东,这时候他应该接话。却发现戴邵东就笑了笑。   太干巴了。   方毕纯也感觉到,他说,“你去,你去吧,改天去看我,在我那吃饭。”   戴邵东说,“走楼梯吧。”他带着顾惜,顺着宽大的弧形楼梯往上去。   方毕纯看着顾惜露出的后V领,眼睛直了直,而后毫不犹豫掏出手机,残忍地录了段视频。性感始终只是一种联想,在浑身庄重,气质端丽的背景下,只小小露一点点背,就可以引来浮想联翩,实在令人嫉妒,相信更可以令一些人发狂。   顾惜他们几个人顺着宽大的楼梯一路向上,越走越高,所以录了很久。   不多时,这个视频就发给了程琦。   程琦正准备午睡,失眠的人就会有恶性循环,中午现在已经需要午睡了,以前白天给女朋友做饭,晚上给女朋友暖被窝,也从不需要午睡。   视频一开,他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顾惜带着四个男人两个女人,她走在中间,神情看不到,可背影落落大方,从容自信。侧头和旁边的男人说话时,一看就是在谈公事,却又令人觉得她姿态婉约。   步步走高,一路向上……旁边人的姿态包容,努力倾听的样子,更是令人觉得,能够倾听旁边女士的话语,一定都是如沐春风的。   程琦的心砰砰乱跳,好一会才把视线挪到旁边那个有福气听顾惜说话的男人身上,一看,戴邵东。   他陡然觉得生无可恋。只是一个视频,看到她,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心里像疯了一样,想再看看她,看她现在什么样,在做什么。   他跳下床,走到电脑前,坐下来,开始在互联网搜索顾惜的名字。 ☆、第147章   程琦从没有干过这种事,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人。   以前他都是让别人收集,有用的才报给他。   他输入“顾惜”   跳出一堆姓名测试,姓名算命,姓名分析。   他想了一下,加了个后缀,“顾惜轻酿”。   然后跳出了轻酿公司的主页,有一条情人节前轻酿获奖的新闻。他有点沮丧,拧紧了眉头。什么叫自找苦吃,他那时候和顾惜有默契,尽量减上在网络上出现照片。以至于,他自己现在想看都没。   又连着翻了几页,也没有他想看的。再一翻,忽然看到一条消息,论坛下的跟帖内容,   “徐洋的前女友叫顾惜,轻酿的老总,今年25岁,她比徐洋大。”   程琦迫不及待点开,结果这次气半死。论坛上是顾惜和徐洋事件的报道,从徐洋上电视,到后来被放到论坛讨论,粉丝骂战,到最后的知情人爆料。   没有照片,已经成了没图没真相的口口相传。   但是,   “徐洋的前女友!”——这个标签把他刺伤了。   她凭什么因为“这标签”而被人知道?   就算是贴标签,不也应该是——琦爷的女友?   程琦内心拒绝承认嫉妒,   但他自己和顾惜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里,坚持一种无人认识的低调。现在连戴邵东都不知道顾惜可以和他划等号。又能怪谁?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同徐洋利用前女友炒作自己深情的行为一比。琦爷这种,和顾惜默默恋爱,分手后,顾惜拿着他给的大笔爱心付,恋爱结婚,完全都不会被他影响的行为,才是一阵真正的超然脱俗,真爱一个人的新方式。   程琦不死心,又在轻酿后面加了一个后缀,“程”   ……   什么也没。   那怎么可能有。   程琦站起来,端起手边的水,狠狠一杯子泼到电脑屏幕上,水花四溅!   他拿起电话,打给James:“怎么回事?为什么网上还有顾小姐的消息?这么小的事情你们现在也做不好。”   James说,“当时确实是没了,是不是有人又发了新的,我们又不能随时监测。我立刻让人去查。”   程琦说,“查IP,看什么人发的。让他一个月上不去网。”   James拿着电话,没有反应。   程琦又劈头盖脸地问,“你安排的谁在顾小姐那边,顾小姐最近在干什么?”   James这次有点受不了了,在讲求独立人格的国家长大,人家服从是军人式的,但不代表对一个老板恋爱中无厘头的行为,他也要无条件服从。   他说,“顾小姐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下达的指令是,安排他们只保证顾小姐的安全,只要安全,其他事情一律不用和我汇报。”   程琦顿觉胸口堵,这是当初他自己的话:   “保证她的安全,还有查到被抢劫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和我说了。”   ——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他挂上电话,电脑已经黑屏。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最早在国内跟顾惜,是Mac的人,现在是James安排的人。这两帮人,程琦一向用的各司其职,简单来说,Mac的人多数是国内长大的,所以这些人不怎么懂的尊重个人隐私,让他们跟顾惜的时候,他们就跟的很细很没节操。顾惜和谁吃个饭,他自己转眼都能知道。   但James不同,人家干的是大事,和持有AK47的军火贩子交手人家才有热情,跟踪他的女朋友,人家会觉得抵触没面子。所以保证顾惜的安全,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让步。   现在能用的不能用,不能用的人都用上了,可他还是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程琦把他自己为难死了。   他得再想想办法。   *******   顾惜关上车门,汤念聪开了车,顾惜说,“既然你一定要运到这边来,那我们就试一试,但是这中间牵扯到我们要用的物流公司。你们家的有没有相熟的冷链物流公司?”   汤念聪想到家里表嫂她们的话,就说,“没有,咱们的事情自己做。”   顾惜奇怪地说,“你回来不就是要用家里的资源,怎么这细节上要靠自己?”   “那渠道也可以用戴邵东的,你现在也有。不用一定用我家的。我和家里闹点矛盾。”   顾惜一想,“你不会是回去要钱了吧?然后他们没给你。”   “嗯。”汤念聪觉得这理由不错,看着顾惜说,“所以只要咱们一条线,事情一定可以成。”   “你这想法虽然对,”顾惜说,“理论上是大家一条心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可是,就算不给你钱,你也不用连人脉也不要呀。”她的声音有点发愁。   汤念聪当然知道他们的事情问题多着呢,他说,“总之你别想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咱们早点去吃完饭早点走。”   他们下午就走,戴邵东约了他们践行。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餐厅在二楼,一楼接待处都是沙发,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上面吊下来,显得特别高档。   刚走几步,顾惜就看到一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站了起来,正对着她笑。她迎上前去主动说道,“这么巧。”   常润说,“我约了朋友来这里吃饭,你也是吗?”   顾惜微笑点头,说,“我最近接了一个生态养殖基地,你大概听说了吧。”   常润笑着点头,他说,“这行很大,但是对于自己格外关心的事情,有时候还是能收到消息的。”   “那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顾惜明知故问,俩人互相打哑谜。   “有好有坏吧。”常润说,“那次见你,我就觉得你要是就那么走了。有点可惜。”   两句话已经表明他确实知道了顾惜婚变,好消息是她可以继续留下,坏消息自然是为她觉得坏,婚姻泡汤了。   顾惜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坦白说,正好我这里有点事,想请您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说。”常润态度很干脆。   汤念聪打量着他们俩,他知道常润,可这人和顾惜不是应该是同行相轻吗?   就听顾惜问道,“我们需要冷链物流,你有没有和口碑比较好的物流公司合作过,可以介绍给我们。冷链物流这一块国内做得好的并不多。”   “这个,这个当然有,我写给你。”一想,常润拿出手机,“你有手机号给我,回头我发给你。”   顾惜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原来咱们还没有互相留过电话。这太奇怪了。”   她把自己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   常润笑着边按电话,边抬头抽空打量顾惜,随意的说了句,“气色看着还不错。”   和程家的事,这是个知情的。   顾惜说,“那是小事。”   常润没再说那话题,给顾惜打了个电话,“回头,我让秘书发给你,有一家我合作过的还不错。”   “那我先谢谢你,回头我下次回来再请你吃饭。这次不行了,我们今天中午,吃完饭立刻就得动身。”   “这么赶。”   “时间不等人,一堆事情。”   看着顾惜和汤念聪往楼上去,常润叹了口气,在手机里翻,把另一个存着的顾惜号码删了。其实顾惜的号码他一直有。   *******   一个月后   看到冷冻车车门关上,顾惜对着电话说,“他们现在就走,都是来这边送货的空车,帮我们顺便带回去。你到时候记得检查东西。我让他们全程一定要冷链开着保证品质,但中间有时候司机会为了省油,你到时候记得自己亲自监督。”   汤念聪说:“知道了,知道了。”他挂上电话,对坐在对面的戴邵东说,“和顾惜共事,她可真啰嗦,这么小个事情,她让我去监督工人卸货,你说有没有搞错?”   戴邵东正在和他吃饭,说道:“真是不识好歹,她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不会是一个月都撑不住,所以在这边,反倒把顾惜扔到那边了吧。”   “猪肉的事情有点麻烦,我交给她处理,我就回来跑这边。”汤念聪喝着冬笋汤,神情很享受。   戴邵东不甘心地看着他,“所以,你把顾惜忽悠去养猪了吗?”   “还有别的事情,她现在是总经理,她不在那边谁在?”   “太狠了。”戴邵东说,“可我有点不明白,顾惜怎么愿意这样给你卖命?”   太不符合逻辑了。   汤念聪说,“大概还是觉得我人品更好一些吧,或者你说其实她会不会是心里一直都对我挺有好感,但是不会表达。”   “完全没发现,”戴邵东立刻反驳,“你太乐观了,我看她是心疼钱。”   “我觉得是你太悲观,她这边的公司都排第二,还不是对我更好。”   戴邵东摇头,知道不是,可他也没有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于是说,“我不和你说这个,我就给你认真说一样,你对顾惜是认真的吗,你想好了再追她,不然。你就趁早和她保持距离。”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能这样说,证明有别人给你说过这话,不用问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家人。”   戴邵东吃了几口饭,“真是现在都独生子女了。但是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少。”   “放心,我和顾惜商量好了,国庆节就换她回来,我回去。”   戴邵东说,“我听顾惜说过,他们公司国庆节有事。”   国庆节,顾惜确实要回来,他们咨询公司那边,答应上新的酱料,顾惜得回来监督策划。而且他们自己的饮料也研究出了新品,有机果蔬的,所以顾惜必须回来。   她和戴邵东国庆节前一晚约了见面。但是临出门前,助理慌慌忙忙跑进来,和她说,“顾总,总库打电话来说,这次运来的冻肉都涨袋了。”   顾惜连忙赶去,发现确实是。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司机。   “不知道。”司机说   顾惜说,“怎么会不知道,你一定是中途关了空调,温度不够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司机说,“现在十月了,这么冷,就算不开温度都够。”   顾惜说,“我们付过钱的,你应该严格按照规定来。”   “我是按照规定的,中途都有开空调。”司机说。   司机态度强硬,一点没有给顾惜面子的意思。在有些人的眼里,美女的吸引力确实比不过几百块钱。   顾惜气的胃疼。   打电话给物流公司,物流公司负责人一听这么大麻烦,一车货可赔不起,立刻说,“这一定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你们那边,现在虽然是冬天,但一定是你们根本没有保存好。”   顾惜败给他们了。   饭桌上,她胃依旧疼。   戴邵东问,“你怎么不高兴?今天这事,他们一赔偿,公司可以关门了,当然不能同意是自己的错。”   顾惜摇头,“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情真是不能偷懒。”   “很少见你有这种想法。”   “我只有一个人两双手,我不能想偷懒吗?”顾惜喝着热水。   “那我也是一个人两双手,你不帮我去帮他。我这两个月心里非常不平衡,我觉得你帮汤念聪,比帮我的时候还出力,你觉得吗?”   顾惜笑起来,“我是没有和你一起种菜养猪,但是这中间有个渊源,我没法跟你说。但是,如果真的有可能我不想这样。”   戴邵东说,“令我心里非常不平衡你知道吗?”   顾惜说,“我不劳心劳力不行,和他合作比较累,他想的挺好,希望把别人家的餐桌全包了。但这个情况其实根本就不可能。首先应该聚焦先做好一样,再去考虑第二样,他却一下摊子铺那么大,做好几样。”她摇头,“对了,你那个餐厅怎么样?”   “不好,我准备圣诞过后就让他们全都停了。”   顾惜问:“一共多少间?”   “先关五间。”   戴邵东吃饭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说道,“如果你要在,我就交给你,可是你又不在,我实在也没有精力,而且现在我也不太想做这个,做餐饮,投入太大收益太小。”   顾惜觉得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在变,她说,“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戴邵东嘴里有东西,示意她说。   “不如把那5间餐厅交给我们,我们做成轻食类餐厅吧。”   “什么是轻食类餐厅?”   “国外很多这种有机商店,你在外面可以买食材,里面可以吃饭,都是卖一些简餐,有机沙拉,那些食谱都非常简单,我全都会。”   “你会?”   顾惜笑,手里捧着杯子说,“这个,真的没还没人知道,要不这样,找个机会,我做了你试试。如果做成这种餐厅,我投一笔钱,把冷链运输加上,就可以产销一条龙。”   “你有钱吗?”戴邵东看她。   顾惜甜声说,“有。我有个天使投资人。这你不用担心。”   戴邵东点头,“那当然可以考虑,一会吃完咱俩慢慢说。”   ******   此时,顾惜的天使投资人很暴躁,   因为他竟然又收到了方毕纯的好消息,顾惜已经在养殖基地,开始接手养猪务农等各项事务了。   程琦简直不敢相信。   但这烂摊子是他留下的,真真有苦说不出。   他想了想,还是打给James,吩咐说,“我要顾小姐上两个月在帝景城的消息,全都要,给你一周时间。”说完他挂了电话。   琦爷被逼负了极,决定不和他们讲人权。这次讲霸权~!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8章   顾惜的新家不大,两室一厅,开放式厨房,因为是带的装修,顾惜也没自己设计,就保留了简单的白色系。   她站在料理台后忙碌,“有机的土豆削了之后做成这种土豆沙拉,非常非常简单,这种看着清爽的,里面有些酸奶。另外一种带了点水果。”她装在比骨碟大一点的粗瓷青花盘子里,摆在料理台上。   戴邵东尝了一口,“还有这技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顾惜又摆上两个小碟,“这种杂粮的五谷饭,里面拌的生鲜蔬菜都是我们自己的。等会再给你上个烤南瓜。”   “你们还种了南瓜?”戴邵东望着顾惜笑,她梳着马尾,系着围裙,很青春活力的像国外餐馆的服务生。   顾惜把小虾做的沙拉也装在碟子里,旁边带来一点点小番茄,然后转身打开烤箱,从里面拿出一大盘烤茄子。   茄子中间有加肉汁,香气四溢。   戴邵东把碟子拿下来,放在自己面前,“那我当午饭吃了。”他拨一部分去自己的大碟子里,又问顾惜,“还有几样,你也来吃吧。”   顾惜说,“你给意见就可以,我做的怎么样?”   戴邵东右手拿着叉子,叉了块土豆说,“你看我吃的没空说话,等会再问。”   顾惜转身又去拿烤南瓜,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经在一家很大的高档商场工作,商场里有美食区。美食区都是有机食材的简单菜品。她就研究了做法,成品机械化的操作,多数酱汁酱料也讲求比例,难度比较容易控制。   “这味道真的不错,你还会做饭我实在没想到。”戴邵东说,“我第一次去你们家的时候,你在家吃饺子我记得。”   顾惜隔着料理台问,“戴先生,你觉得这间餐厅你去了之后,还会回头吗?”   戴邵东说,“那要看看定什么价钱,我一个白领,一个月工资三千,带女朋友出去一次,又想环境好,还想有格调,价格也却要比我心里预期更低一些,不然我得考虑。”   顾惜说,“那现在还不能定价,得先看房东给我们房租报什么价?”   戴邵东点头,佯装他不是房东,又问,“装修成什么样?”   顾惜拿出本书,翻给他看,都是原木的桌椅,天然的很高档,戴邵东把书翻了翻,“这还不错,你从什么地方找的。”   顾惜说,“你到底觉得怎么样?门口摆上有机蔬菜和各种粮食,里面的菜单按季节调整。”   戴邵东笑起来,吃了几口茄子,说,“别的我不说,你这思路非常不错,这种有机简餐国外很多,以后我们在自己超市也可以划出一块地方试试。显得有档次有品位。”   顾惜合上书,把桌上的碟子拿下来,戴邵东的盘子空了,却没东西吃。他看向顾惜。   顾惜问:“那你是和我合作还是租地方给我?”   戴邵东大笑起来,“我这是上贼船了是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先把东西拿过来让人吃。”   顾惜把盘子又端上去,说,“其实我想你和我一起,因为我怕自己忙不过来。”   “我还想拉你给我帮忙呢。”戴邵东说,“先说好,我一点忙帮不上。”   顾惜说,“那算了,我拿地方自己干吧,免得多个老板我还多一份心理压力。”   “你有钱吗?没钱我可以出钱。”   顾惜说,“五家……应该还是有的。”她的语气很踌躇。   戴邵东说,“放心,房租上我给你优惠,就按我们现在赔本的标准先给你,等你经营上去了,帮我们也搞几个。”   顾惜说,“……好吧。”她转身开了冰箱,又说,“我给你弄冰淇淋。后天再来吃,后天我做南瓜汤。”   “可以,但其实我不介意明天就来。”   “明天不行,明天中午常润约了我吃饭。”   *****   餐厅雅间。   门一开,常润看到顾惜跟着服务生进来,立刻就站了起来。   “来了多久?”顾惜问。   “也是刚到。”   俩人寒暄了几句,随便点了些菜,常润就说,“我是专程给你道歉的。那事情我听说了,实在没想到。怎么弄个这样的事情。”   顾惜笑着说,“你消息还真灵通。”   常润说,“人是我给你介绍的。我和他们合作的时候是三年前,出了事情我才知道,他们两个合作人,这两年闹的不好,所以管理也出现了漏洞。”   “原来是这样。”顾惜说,“不过也有我们自身的原因。”   常润说:“以后装上监控就好了。”   “不用。”顾惜说,“我们公司准备自己做物流,不外包了。”   “自己做?”常润的语气有点惊讶,惊讶背后的意思是,“你能忙过来吗?”   顾惜说,“没关系,我们厂里将来也要用,迟早的事情。”   常润说:“这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后有需要的时候,一定开口。可这次没能给你帮忙,还带给你公司一笔大损失,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就请客吧。”顾惜说,“反正咱们俩同行,可以说的话题也多。”   “既然你说这个。”常润挪了挪椅子,很感兴趣地问,“我其实一直都好奇,你之前的点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   俩人一前一后从包间出来,十月,顾惜穿着白色的风衣。   刚走到大厅,就遇上另一个包间出来的许行长,许行长一见顾惜很高兴,寒暄了两句就说,“快过圣诞了。你们单位那两只驯鹿,今年借给我们用一用吧。”   顾惜说,“你们要那个做什么?”   “搞个小活动。怎么样,舍不舍得。”   顾惜当然不舍得,她说,“那俩小家伙怕见人,如果是拍照类的,我没问题。但是如果是要见人,那就不太方便。”   许行长有些不大高兴,他之前给顾惜做过贷款,中间有发生过深切业务关系。没想到就是借个驯鹿,又不给她弄坏,有什么不舍得的。   他笑着说:“怎么,还怕我们行里弄不来几根胡萝卜呀。”   顾惜也不管那话里是不是有骨头,她说,“您真会开玩笑,你们那么大的行,要什么没有。”   常润在旁边,听着这俩人说话觉得有点怪。许行长他知道,可这顾惜,得罪银行的人,并不明智呀。   就听顾惜又说,“您慢慢吃饭,我们先走了。”   常润更为惊讶,跟着顾惜往外,走了几步又想:不知道那驯鹿,到底是什么来历?   许行长却是碰了个大钉子,本来要去洗手间都不想去了。他转身进了包间,   里面坐着个年轻男子,如果顾惜在,一定认出,她的心理医生,季医生。   季医生看许行长脸色不好,问道,“舅舅,怎么了?”   “没什么。遇上一个银行的大客。和她借点东西,竟然甩脸子不借,不识抬举。”   季医生奇道:“你的面子都不给,这人来头很大。”   “轻酿的老总。”   季医生说,“咦,顾惜?”   “你认识她?”   “算是。”季医生端起茶喝了一口,“你问她借什么?”   “两只驯鹿。”   “她的?”   许行长点头,说,“那女人,你要认识她,也别得罪。”   季医生看着手里的杯子,想着以前两次见顾惜的样子,哭的时候最好看,让看到的人,也想跟着哭的样子。但他不喜欢做生意的女人,问道,“为什么不能得罪?”   “有钱。”许行长对自己外甥直言不讳,“银行里有这个数。”他伸出两只手指。   季医生盯着那两根手指看了一会,轻声问,“两亿。”要是两千万,不值得他舅舅说一声有钱。   “加个零。”许行长说,“你知道就行,外头没人知道。你嘴紧,舅舅才告诉你。”   季医生大为意外,“那可真看不出来。她出入总带俩保镖,怪不得。”   许行长说,“也不全是,她家里没人。之前我帮她做过贷款,她家里只有一个妹妹,无父无母。所以没有靠山,孤身一人,就是不知道她这钱怎么来的。”   季医生前后一联系,大概知道了那钱的来历,难得来自男朋友?可也不相信,又谁分手给女朋友那么多钱。   他说,“她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妹妹?”   “妹妹还结婚了。是个女明星,也许你还知道,叫顾念。”   季医生和他舅舅感情极好,说起这些话题,和在家里一样。人对着亲人,就会变得无话不说。但这次,他没有说,顾惜是他的病人。   一个有20亿的女人,还无父无母,刚刚失恋,这消息,知道的恐怕都会守口如瓶。   他放下杯子,拿出电话来看预约。   上次之后,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饭后,他回到诊所,路过接待处的时候,他说,“刚刚我想到,顾小姐好久没来了,她有没有打电话说原因?”   “顾小姐。”接待处的小姐对着电脑查了查,说,“有记录,顾小姐之前没在本地,她之前说国庆回来,下次的预约就在下周五。”   “约的几点?”   “11点,和以前一样。”   季医生在那里站了一会,说,“帮我把那天后面的午餐约会取消了。”   *******   后面两天,戴邵东又继续去顾惜家试菜。   他们俩都忙,就中午可以见面。   顾惜为了给他做饭,牺牲了早晨的工作时间。   这“重大牺牲”的消息很快就在三天后传给了James,James是专业的,玩枪专业,丛林搏击也专业,歼灭更专业。所以面对老板的霸权反应,也是专业的一击即中。   老板给一周,我们三天就有了最新消息。   “10月3日,顾小姐早晨没有上班,用新鲜有机食材,做了五种有机沙拉,三种烤制的蔬菜,还有自己做的甜品冰淇淋,主食是有机五谷饭,专程招呼戴邵东一个人。10月4日,顾小姐和同行常润见面,共进午餐。10月5日,顾小姐早上没有上班,又在家准备食材,戴邵东12点离开公司,12点25就来到顾小姐的住处,俩人共进午餐,戴邵东下午三点离去。”   程琦看到这里,已经想要掀桌了。   下面还有:   “10月6日,顾小姐早上起来的更早,亲自去他们有机食品总库提取肉品,菌类,数种生菜,做了一种我们不认识的东西,中间一个小锅,一直放在火上,肉类切的很薄。”   程琦咬着牙说,“什么不认识,不就是火锅吗?”   然后就看到电邮拉下去好长的空白,还有一句:   “PS,绝对不是火锅,火锅要冒气,那个没有。另,去负责工作的CI小组表示,顾小姐厨艺精彩绝艳,他们通常看不懂,所以想请求换工作。”   程琦阴沉沉地看着那电邮,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心情复杂,真的像抱着醋瓶子喝了半瓶,以至于他都忘记了,他明明吩咐查过去一个月的事情,为什么James给他这个。   难道James也学会了中国人的婉转,在婉转告诉他,时移世易,一个月前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顾惜以前和他一起时,都没有中午冲回来给他做饭过。   更别说,旷工给他做顿饭。   琦爷的心,碎成了沫沫。   然后他顿时觉得心灰意冷,好像自己深爱了一场,只是和自己恋爱,或者,女人变心都是这么快的……徐洋的问题瞬间都不重要了。   原来走了前男友,更有新朋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今天必须有这个,   时过境迁好久之后,程琦压在心里的话终于可以问了:   程琦:“老婆大人,那年的国庆节,你怎么可以那样,到底给戴邵东做了什么好吃的,竟然我的人都不认识,那么神秘,那么引人遐想。”   顾惜:“什么?”   “不是火锅,但是里面有菜,有菌类,还有肉肉。”他比划着,“听着就好好吃,你还自己去总库给他找食材。”   “哦,那个,”顾惜说,“难怪你们半个老外不认识,我们中国人都知道,那叫烩菜。”   烩菜~~~懂?   ☆、第149章   程琦走下楼,厅里面人很多,Mac他们都在。   一见他下来,大家都站了起来,立时安静。   程琦板着他琦爷的脸,淡声问,“老三不是说今天回来,什么时候到?”   “三哥改了回来的时间。”一人说。   大家都略奇怪地望着他,等他吩咐,因为他以前是不问这些的。   程琦站了一会,感觉到自己弄得大家很紧张,他转身上了楼。   那种随时候着他,等着他说话的感觉,以前他早就习惯了。但现在,他却觉出无数的压力,他觉得大家其实都在猜测他想知道什么,而故意不告诉他。   他带着莫名其妙闷气回到房间,亲自打电话给程进。   “你怎么不回来?”   “哥,——我这边事情没办完,迟两天回去。”   “你在什么地方?”   “法国。我下午就回英国,然后明天回去。”   程琦想了想,说,“你在那边等我,我去英国找你。”   “你来这边——噢,那好。”程进的声音雀跃。   程琦挂了电话,他以前从来没有“作”过,所以完全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把自己“作”成这样,想打探个顾惜的消息打探不到,想见一下人也见不到。   指望Mac是指望不上的。James更是,他讲霸权,人家就给他装中文不够好,错误执行指令。都是他的人,他太了解这些家伙想什么。但他也没办法,对James,他就算威胁不给人家年底分红,James眉头也不会皱一下,那个没有老婆女朋友的家伙,有钱都没有地方花。   程琦这样安慰自己,他们都是没老婆女朋友的,所以他们不懂。   对面的程进挂了电话,在香榭丽舍大道上,他出了咖啡馆,外面接他的车缓缓开了过来。他刚想上车,站在路边看到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米瑶。   十月的天,她烫了头发,穿着半长的裙子,外面是一件蓝色的长外套,非常显眼。   程进问旁边人,“不是说米家移民去新西兰了吗?”   “来旅行的。她入境的时候咱们就知道。”   程进皱眉看了那边一眼,看米瑶一个人悠闲地顺着宽阔地大街往前去,香榭丽舍大道的优雅,前方可以遥望的凯旋门,空气中无所不在的浪漫因子……都在那个身影走过的地方轰然破碎。   程进钻进车里想,见过她清晨倒挂的样子之后,她在的地方,他都不想多停留。   车行向西,往凯旋门的方向急速而去,很快那身影,甩在了车后。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   米瑶从咖啡店拿着杯咖啡出来,路过小巧的桌子,上面开着花,她露出笑,她这次是特意来欧洲的,她想转转,新西兰都不够好,也许她更适合欧洲。   满街的咖啡馆,悠闲神态恬静地坐着消耗时光,购物,只是简单快乐地生活着,或者一场新的恋爱。过去太痛苦,她简直和一直省着不花钱的人一样,压抑到极致会产生报复性消费。   她现在就是,恨不能把以前错过的机会全都抓到。   当天下午,她来到米兰。在这里,有达芬奇巨作《最后的晚餐》。她一早预约好。   她静静地看,完全沉浸在了画中,这幅修女院内的壁画,和照片上看到的完全不同,不愧为惊世之作,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画作中的温柔和祥和,耶稣的大爱,纵然面临背叛,他的神情都带着宽容和理解。   米瑶为了追随程琦,曾经也下了大工夫研究艺术品。   米兰人的骄傲,达芬奇。   “你觉得达芬奇怎么样,喜欢吗?”旁边忽然多了一个法语的男声。   “不,我只是……”米瑶用法语接道,随即转头,却发现对上身后一个男子尴尬地表情,外国人,年轻而迷人的长相,头发微卷,他旁边跟着的人也尴尬,因为显然刚刚这男子问的是他旁边那位。   米瑶顿时窘迫,她用法语说,“抱歉,我以为是和我说话。”   那男子收起眼中惊艳,露出微笑说,“我就是在和你说。”他的神态语气都带着令人心生好感的气度。   米瑶也露出笑容,说:“谢谢。”她转身,继续看画。   听到身后的另一名男子,用西班牙语低声说:“先生……该走了,车已经到了。你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话。”   而和她说话的男子说,“没什么,你们太紧张了。”   就听那男人又用法语问她:“你喜欢达芬奇?你还没告诉我。”   米瑶回头,对上他克制有礼地目光。   她笑说道:“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男子对着她,用眼神吐露心事。   米瑶觉得身后基督的圣光,穿透墙壁照在了她的身上。换一个人种,她的世界才叫真的大。   那男子伸出手:“我叫Aleron。”   米瑶轻握一下,说:“Mia”   俩人从修女院出来,已经相谈甚欢。   Aleron显然身份显赫,周围有保镖,还有随从,车停在路边三辆,司机站在外头。他视而不见大家都在等他,对米瑶说,“我送你一段,你去什么地方。”   他旁边的人有点急,用西班牙语又催,“先生,我们要迟了。”   Aleron只是看着米瑶,继续耐心地等待,“如果就这样走,我会寝食难安。”   米瑶激动的早已心潮澎湃,这种排场程琦也有,但是从来没有给她用过。她明知道不应该太过高兴,可还是心里忍不住激动地想打滚,她压抑着激动,镇定地说,“我还要赶回巴黎,要去机场,希望顺路。”   “我们去大使馆,顺路。”Aleron说。   米瑶心中更加雀跃,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这排场,就够和程琦分庭抗争了。她知道自己的样貌是如何吸引人,不能吸引的,只有程琦那根木头。   身后人拉开车门。   Aleron绅士地和她一前一后上了车。   ******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程琦到达伦敦。   十月的伦敦,已经带上冬日的寒冷。   程琦很悲剧,他没有恋爱失恋过的完整经验,所以不明白,恋爱中分开后,心如刀绞,夜不能寐,想见对方见不到,整夜无法入睡的挠心挠肝。   偏偏,从来顺风顺意的他,这次路都被他自己堵死了。   而最近几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魔怔,心里什么都无法想,就想一件事——他想回去看一眼顾惜,觉得哪怕只是看一眼,立刻走都行。   他不要别人给的消息,不要听别人说什么   他想自己见见她。   他坐在车后座,黑色出租车的后座。他这次没有带人,只有他自己,望着外面的街景,树叶被风吹落,远处一地金黄,他像活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没有顾惜,以后他的世界其实都会是这样,越来越萧索,每一片记忆的叶子被吹落,最后只剩枯枝。   他不明白,自己两个月前,当时是怎么了?   他想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想到能见她,他才觉得有了希望。   到了伦敦的住处,他刚下车,程进就带人就迎了出来。   “琦爷”   “琦爷”   “哥——”程进激动地周围看,从出租车司机手里接过程琦的箱子,“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程琦说,“进去说。”   程进把箱子塞给旁边人,“有个急事要请你示下。”程进追上去,声音压的有点低。   “怎么?”程琦把黑色的皮手套卸掉,解大衣纽扣。   “米瑶失踪了。米家早上打电话来求救,你在飞机上,我们也没办法联系上你。”   程琦手一停,奇道:“失踪?她在什么地方,怎么会失踪?”虽然不关心,可这事情够玄幻的。   程进说,“在法国失踪的。前天我在法国还见过她,当时她在香榭丽舍自己逛。后来米家人就打电话来说,她前天晚上没有回酒店。”   程琦说,“不是超过24小时才算失踪吗?”   “确实是失踪了。”程进接过他的手套,还有大衣,“我让法国那边的人去酒店看了一眼,东西都在,电话不通。米家的人已经飞过来。”   程琦说,“那就让他们自己处理,谁都有自己的麻烦。”   程进说,“这次估计有点困难,他们就算来,也难找到人。”   程琦说,“那也不管。我找你有事,你和我上楼来。”   当天午夜四点,程琦就自己开车往码头去。他要去法国。而后从法国开车去意大利,从意大利坐飞机,飞往国内。   为什么要这么曲折?   因为他一不可以被手下知道,二不可以被他年迈,属于中风高危年纪的父亲知道,三不可以被顾惜知道。   但他已经相思成狂,不见顾惜他一秒都停不住,他必须看她一眼。   把自己逼成这样的,他也是独一份。   还好他还有程进可以相信,无条件地粉他,愿意帮他打掩护。他可以偷偷开车自己走。   *******   程琦开车于第二天清晨到达巴黎。米家人几乎相同时间,也都到了伦敦。   米先生亲自求到程琦伦敦的公馆,程进接待。此时已经完全过了24小时,米瑶还是没有消息,如石沉大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0章   程琦经过了两天一夜,高强度的开车和飞行,终于偷摸辗转地回到了帝景城。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闻到旧年冬日的空气,他都觉得苦涩激动地想落泪。   他一边回忆一边展望,要怎么见顾惜?租辆车,然后亲自去她公司或者家里等吗?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别人帮他做的。   他提着棕色牛皮翻扣的箱子站在机场外,黑色大衣立着领子,冬日萧索肃穆的雾霾中,他身形气质英俊不凡,如强势杀出的一抹亮色。   起到了强烈美化周围环境的作用。   “先生,让让。”有中年阿姨推着行李车过来,他站在路中间碍事。   他退后给那阿姨让地方。   然后发现,离开他熟悉的环境,机场都令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左右看看,没人带路,没人准备好车来接,这时候,出租车在哪儿?   他顺着指示牌,找到出租车停靠的指示牌,向那边走,走到侧面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停靠的很多车,来送人的。   出租车在另一面,他走的更快,前面是那个刚刚让他让路的阿姨,看样子也是刚下飞机。   他看向对方箱子上的托运条,然后就见那阿姨脚下一拌,扑倒在地。   行李车冲往马路,程琦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抓住行李车,把自己的箱子顺手搭上,而后右手空出来,又躬身潇洒地扶起那阿姨。   阿姨连忙道谢,说,“我女儿就在里头,她着急上厕所进去了。我坐飞机太久,刚刚腿忽然不好使了。”   程琦左手拉着她的行李车,右手扶人。   那阿姨站着不动,说,“我腰椎键盘突出,好像闪了,现在不能动。”   程琦左右看看,说,“那往旁边站一站。”   “好,等我女儿来。”   程琦扶着她艰难地往旁边挪了挪,阿姨走到旁边,扶着腰,程琦把行李车停好,说,“怎么样?”   阿姨说,“我包里有临时止疼的药膏,就在拉链旁边,你帮我拿一下。”   程琦指着一个手提包旁边,“这里。”   “对。”那阿姨疼的说话都不顺了。   程琦拉开拉链,看到里面是盒装的药膏,他抽出来一张。   那阿姨伸出手。   他递过去,看那阿姨撕了几下都没有撕开。他戴手套的右手伸过去,说,“我帮你。”   拿过药膏,他左右看看,没有口,觉得有点奇怪,不是正规厂家出的吧,连剪口的地方都没。他想到顾惜设计瓶子的时候,连握在哪一个位置,会产生什么样的体验都要想到,觉得搞生产的,正规企业和一般企业就是不一样,想到等会要见女朋友,心情真是……激动中带着不可自已的雀跃。   还是没撕开,他去了手套,   然后,撕开了,液体混合药膏流淌出来,他一愣,“怎么是……”然后,他就觉得昏昏沉沉了。   ******   米先生焦急地在客厅里左走右走。   程进说:“之前已经说过,两家再没有关系,再说,就算有事也该回家去求程老爷子,我哥又从来不管你们家的事。”   米先生说,“我就米瑶一个女儿,三爷,你看在米瑶也算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忙找找人。”   程进板着脸说,“这事情我也拿不了主意。人都是我哥的,我哪里有人帮你去找人。再说,那天你们离开程家,咱们说的多清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程家不追讨你们违约,你们也和我们保持距离。”   “我知道,我知道。”米先生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不应该再麻烦琦爷,可是这件事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已经在法国那边报警了,一点消息也没。”   程进说,“这个我真的没办法,我……”   他的话被打断,一个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电话,“三哥,二哥的电话。”   程进伸手接过,对面传来程思的声音,“你如果有消息就给他们说一声,不用特别帮着找。”   程进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他对米先生说,“这样说吧,人去了哪儿我们不知道,只是米瑶入境的时候,我们有人知道,因为她以前毕竟和我们家有点关系。但随后她干什么,去什么地方,我们都不清楚。”   米先生说,“那能不能麻烦琦爷帮忙找找,琦爷人脉广,和法国大使馆也有关系,帮着找找可以吗?”   程进当然不能说程琦没在,他哥走他是唯一的知情人,说道,“我哥忙,根本没在伦敦。所以这事情我们真的爱莫能助。”   “那怎么办?”米先生上前一步,拉上程进,“三爷,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知道米瑶,她从16岁,就是在被你们程家保护的环境下长大,要是真的有什么事,让她怎么活?”   程进说,“这话太奇怪,现在说起来,你还是准备怪我们程家了?”   “不是,不是。”   程进说:“我要是你,现在赶紧再到法国去找人,求我真的没用。”   米先生看他态度坚决,知道再说也没用,赶紧离开,坐欧洲之星又赶往法国。   *******   程琦悠悠转醒,睁开眼,入目是一个女孩子关心的脸,她焦急地盯着程琦,“你醒了吗,你醒了我就去机场里面叫人了?”   程琦用了好一会,才接收到她的声音。   女孩说,“你还有没什么地方不舒服,我也不敢走,这地方是个临时停靠点,你要没事我就去里面叫机场的工作人员来,有监控可以看,你不用担心,警察一定能抓到他们。”   程琦知道自己中了药,量还不清。他现在坐在一架行李车上。   女孩又说,“你刚刚遇上坏人了你知道吗?我从里面出来,正看到两个人拿走你的钱包,另一个人在卸你的表。”   程琦抬起手,看了眼衣服还在,他放心了。   闭了闭眼,离开了被保护的环境,人生原来如此曲折。   女孩关切地声音又传来,“你还好吗?能不能说话,如果能,我就进去叫人,你自己呆着太危险,我怕他们又回来,刚刚那种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带你走,旁边还有车。”   程琦睁开眼看向她,女孩面容清纯,年纪很小,最多二十岁出头。   短发,眼神特别精灵,好像有灵气可以从眼中源源不断出来,帮她说话,她的怜悯,关心,还有望着自己的忐忑好奇,都在那对眼中。曾经,在顾惜的眼中,他也看到过这种东西。   程琦问,“你一个人,他们几个?”   “三个。”女孩说,“一个在车上,一个阿姨拿了你的钱包,一个年轻女孩,拿了你的表。你快检查一下,还少了什么?”   程琦没有动,问道,“那你不怕?”   女孩一愣,露出羞涩的神情说,“我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坏人,你倒在行李车上,我……我就想也没想,大喊了一声,‘老公’,然后我冲过来,他们就上车跑了。”   程琦:“……”   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要说,放心,你们讨厌的我都讨厌。这部分就是写“离开了被保护的环境,人生原来如此曲折。”150 ☆、第151章   程琦缓了缓,站起来,对那女孩说,“你留个电话和名字给我,回头这事会有人谢你。”   “不用,不用。”女孩爽快地说,又歪头看他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   程琦示意无碍,说,“出租车就在旁边那边吧?”   “对。”女孩疑惑地看他,“你不准备报警吗?喂——你。”因为程琦已经转身走了。   女孩连忙追上去,关心地追问,“你这样怎么行?你不叫机场的人看看监控吗?你的钱包丢了,护照什么的是不是也丢了。你有钱吗,这样怎么走?”   程琦走到出租车旁,说,“我没事,这事会有人谢你。”   他拉开车门上了车,对出租司机说了什么,车很快地开走,他没有侧头看一眼窗外道别,直视前方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的英俊。   留下女孩一个人,好像无法相信自己的热情换来如此冷漠。   车一路开出机场   司机透过倒后镜打量程琦,说,“你怎么从那边出来,机场扩建,现在都走另一边了。”   程琦茫然地和他对视。   司机说,“你看看别的停靠点,出租车也要排队。我刚刚等客人那地方都没人。机场里应该有指示牌,那个出口都不用了。”   程琦没说话,他什么心思都没,只想快点见顾惜。   司机看他不搭话,又说,“客人,我确认一下,是去高新区对吧?”   “对。”程琦答   这个时间,星期五,顾惜应该是在公司,所以他说了顾惜公司的地址。   一路开出机场。   程琦的脸阴沉着,心里却越来越焦灼,这种时候,这件事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找帝景城的自己人,不是去找方毕纯,不是让James快过来。   他想的反而是,他想见顾惜。   他为了这趟回来,半夜四点开车离开伦敦,连人带车坐渡轮,两个小时的漂洋过海到法国。从法国巴黎开车一路南行,八个小时才开到和意大利的边境,不敢停就从意大利飞。   在飞机上,他一刻都睡不着。   他只想见顾惜一眼,哪怕见一眼都好。这种想法烧的他连东西都吃不下。   只要想到马上能见到她,他觉得每个人都好像成了天使。   然后……然后他就挨了一个“天使”一闷棍   这种委屈,好像谁也帮不了,因为别人无法理解他,只有顾惜。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念顾惜,他想顾惜可以像那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脖子,温柔地靠在他怀里。也想她从背后突然冲过来,紧紧搂着他的腰。或者训斥他几句,“你怎么那么笨,都被埋了一次还不知道小心。”   上次自己去港城找她,她第一时间都是那么紧张地问,“你就一个人,没人跟着?”   他喜欢她训斥自己的样子,虽然她不常用。   他垂下目光,顾惜爱他。   窗外景物飞驶而过,他什么画面也接收不到,一分一秒都是焦灼。   他想好了,等会见了顾惜,什么都不做,他要先抱她。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了再说。   她一定很生气,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以前的任何方法,逗她,欺负她,撩她,他现在都没办法再用。   好像那时那日,他是忽然有了被加持的天赋,那些都是为了顾惜陡然拥有的技能。   现在,全都没了。   早没了。   他的心里猛然心酸无比。时过境迁,已经过去快两年。   “你刚下飞机呀,怎么没有行李?”出租司机从前面问。   程琦的思路被打断,听出来,司机是在考量他有没有钱付车费,他自然……是没有。   他这次出门有带钱。   卡,证件,护照,不过全在包里。   程琦在身上摸了摸,也没剩余。   出租车司机从倒后镜一直看他。   程琦问:“如果客人丢了钱包,一般怎么给你付钱?”   司机说,“等会下车用支付宝给我也行。”   程琦知道支付宝是什么,他上次网购用过一次。他说,“我电话也丢了,还有什么办法?”   “那就原始一点,你到家再给我。”司机大哥说完,又补充,“对了,你给我的是单位的地址,你……是你的公司在那边吧?”   他透着倒后镜继续打量程琦,司机大哥也是有眼光的,是王子一定要发光,程琦爷虽然今天出门被洗劫过,可人家依旧可以通过他“落魄”的排场看出潜藏的绩优。   司机大哥说,“那去公司让人下来给一下,或者我跟你上去都行。”   程琦想了一下自己到楼下,要顾惜下来付车费的样子。   有那么一秒,他其实想去和顾惜要,他这么“可怜”的回来,她再生气,也会心疼自己的。可是不行,他等会得先抱她,不能见她让她先掏车费。   而且,带着出租司机上楼吗?   顾惜公司好像在20楼……都不好。   他弯下腰,默默去解皮鞋鞋带,皮鞋还是锃亮的。过了会,他从鞋侧拿出一个比米粒还大的东西,看了看,不情不愿地按了一下,那米粒之光就在他手中开始闪动。   他把那追踪器塞回鞋跟里,他这是军用的,不开的时候安检也查不到。   二十分钟后,车拐进了开发区。   司机大哥开的很稳很慢,后面的客人关键太闷。   顾惜的“轻酿饮品公司”就在这里。新开发区,写字楼林立。摩天大楼下,出租车停靠,没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车跟上他们,司机转头说,“到了,是这儿吧。”   后面的人坐着不动。   司机大哥把表抬上去,“先生到了。”   “好。”后面的男人说。   声音真好听,可咋不下车,这么大的做派难道要我去开车门?司机大哥回头刚准备再提醒。   车门就被打开,外面挤过来两个男人,弯腰一看后座的人,齐声叫了句,“琦爷。”   司机大哥:“……”   程琦板着脸下了车,对外头人说,“车费付了。楼下等着。”   他往里走,一刻不耽误,大厦宽敞人来人往,他从电梯旁的公司名里面看到“轻酿”的名字,那是他女朋友的公司,好像顿时吃了定心丸。   “琦爷。”后面追上来一个,小声叫他,周围人挺多的。   程琦心急不想理他们,他不想和他们解释发生什么事了,行李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一个人来帝景城。也不想解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琦爷”那人又叫   电梯一层层下来,他面前的这部到了三楼。   “琦爷。”后面人等不及了,“您来找顾小姐吗?顾小姐不在公司。”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程琦站着不动,转身来看着说话的人。   那人神色严肃,看着他说,“今天是周五,顾小姐去看心理医生了。”   *******   坐在车上   程琦听着自己人的汇报:   “顾小姐之前周五就会去看心理医生,这位医生姓季,她第一次去是在两个多月前,琦爷您走后十天的时候。”   程琦看了他一眼,那人坐在副驾驶,无法与他视线相接,拿着手机里的文件夹继续理直气壮地念。   “您让调查顾小姐上两个月的情况,这事情才办好,资料都寄给您了,想来您没看。顾小姐在您走后,当天晚上就回了她自己家。第二天一早,又回您那里把那两只驯鹿牵走了。她本来要送动物园,但好像没成功,她就带到了自己的饮料厂,圈了一块地,把家里驯鹿的那栋调温控制的房子搬走了。”   程琦坐着不动。   前面副驾驶的人继续说,“后来她去了工厂,待了将近十天。关于这个的原因,我们分析,是因为顾小姐之前已经订了婚纱,后来说不结婚,怕人议论。所以她就去了厂里。这是我们监控了他们员工的聊天之后总结到的。”   程琦觉得前面的人,拿着冰锥在自己心上改刀。   这里就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在副驾驶。   开车的继续开的稳当。   副驾驶的又念道:“然后她从厂里回来,请了两个保镖一个司机,买了一套房子在她公司旁边,这样她每天上下班只用五分钟就能到家。”   程琦知道,以前顾惜每天上下班都要一个小时。   报告的声音又说,“我们知道她去看心理医生,毕竟要注意她的安全。所以在她第一次去了之后,我们有找Dan帮了忙。”   Dan是个黑客。   程琦蓦然想到,程进曾经说过,那时候顾惜的人去自己家打扫卫生,顾惜第一次来,程进在监控里认出她,就喜不自胜地冲下去抱住顾惜。后来事后怕他知道,程进曾经想过找Dan弄回那段已经发给他的视频。   才是两年前的事情,为什么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继续说。”   “有Dan的帮忙,我们黑进了医生的电脑,取得了一些资料。顾小姐一直失眠,后来医生不给她开安眠药,她就让自己的员工帮忙弄来了一瓶……估计是一直在吃。这两个月情况应该已经慢慢在好转,她之前去山地忙有机种植基地的时候,一直没有和这个医生见面。今天是她这两个月的第一次。”   “只是失眠?”   “我们有顾小姐的病情录音,您要听吗?”   “到了。”开车的说,“就是那栋大楼。”   程琦循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在马路的这边,隔着挺远。   旁边的车门打开,走过来一个人。驾驶位车窗打下,那人探头看到程琦,“琦爷。”   “怎么样?”司机位的问他。   “没什么情况。”   司机转头对程琦说,“琦爷,顾小姐预约的11点,刚刚我们三个就在这里,收到您的指示我们俩赶了过去。”   程琦想问一共几个人在这里“保护”顾惜。可是却觉得嗓子里卡着,什么也说不出。   他说,“你们三个去旁边车上坐吧。录音留下就行。”   副驾驶的递给他一个ipod,那个小方块在程琦的手里,火炭般。司机留给他一个望远镜,大家转眼都下了车。   程琦低头,慢慢把耳机戴上。   期待中的声音传来,他心情沉重而紧张。   “你们这行是不是可以催眠,我心里有点很困惑的事情,我想找个信得过的专家,把那部分帮我催眠掉。”   程琦看向手里的小方块,不敢相信。   顾惜的声音,“可这事情困扰到我,比如开会的时候,忽然眼泪自己掉下来,莫名其妙。我下面很多员工,两家公司,我没有时间被这种事情困扰。”   “你失恋了?”男声说。   漫长的空白。   程琦的手摩挲着,心开始慌乱。   顾惜说,“算是离婚吧。不过是和平的离婚,我非常理解对方,也完全没有怨怪。”   程琦瞪大了眼睛,   ——离婚?!   在她的心里,竟然是和结婚,离婚般过了一场。   他垂下目光,顾惜爱他。   第一次的录音很短。转眼跳到第二次。   顾惜说,“我让人帮我买了这个,现在每天都在吃,可我并不想自己这样私自用药,你看一下,然后给我重新开药吧。”   “你在什么地方买的,外头假药多,你知道吗?”   程琦又被抓了吸引力,顾惜的声音和第一次已经不同,冷硬了许多。   顾惜说,“吃了药也没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说,大概,只是情绪比较暴躁,总想发脾气。”   “你是明星徐洋的前女友……你没结婚。”那医生说。   顾惜说,“是要结的,但在我看来,和已经结婚了也差不多。”   “那分手原因是什么?”   “心理医生会这样问病人?”   医生温和地说:“你可以暂时不要当我是个医生,我们随意聊两句。”   “我不习惯和人聊天,如果你不是医生,咱们没机会这样坐着说话。”   程琦露出一点笑容,夹着苦涩,他女朋友在外面果然强势。   “那你有没有去过,和你前夫一起去过的地方?”   程琦的心揪着,他们没有分手,他也不是“前夫”,可他没有带顾惜去旅行过。   却听顾惜说:“我们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我太忙了,很少有时间陪他。”   程琦愣住,他女朋友,就这么轻描淡写全都担了。   他心抽紧,顾惜爱他。   顾惜说,“我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我是成年人,什么道理都懂。你给我开药就行。这次我不要你催眠了,我估计那事情应该也有别的风险。”   医生说,“可是你这样不行呀,你这么维护你已经分开的所谓前夫,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在过度美化你们的感情,这就是造成你情绪问题的根本原因。”   顾惜急了,“什么叫过分美化,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你凭什么说我是过度美好。”   医生追问,“那在你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顾惜带怒气的声音,“分开的事情也不怪他,是我的问题,是我一直令他觉得,他是我的唯一。然后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来并不是。他一直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不好过,他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中间的独一无二才会生气。”   “他不是唯一的。正常的爱是包容的……病理性自恋才会陷在自己的世界,往往会做成伤害情侣的行为,”医生语气肯定,“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的一些举动,也默许了他的态度。”   “胡说!”顾惜声音震怒,“你知道什么,他好到别人见一面都是福气,可他爱我,给了我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的感情。他爱我,在心里面依赖我。所以才会受不了一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别人的感情。”   程琦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呼吸,那句句如刀,收割着他的神经。   顾惜原来这么懂他。   在自己那样一走了之之后,她还这样维护自己……   他坐在车里,从来没有觉得,初冬这么寒冷。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凭什么闯到她的生活里,把她的生活搅合的一团乱,而后一走了之。是他先死缠烂打追她的。是他硬要和她在一起。   她拼命地躲他,怕的是什么?不正是俩人不对等关系中,自己可能给予她的欺负。   他却只是嘴上说懂的。   他其实从来不曾懂她。   他嫌弃她曾经的愚蠢,嫌弃她为了一个男人那样不自爱,嫌弃她令自己颜面尽失。可纵然分手了,她还是那么心疼维护自己。   那生理性的厌恶,见到她就想把她推下楼的冲动已经完全消失,他只想抱着她。   抱紧她。   像第一次分离的时候,她从背后冲过来猛然抱住他,不舍得他走。那样的抱住。   车里的电话响。   程琦接了,没说话   对面传来声音,“琦爷,顾小姐出来了。”   他看向对面,人很多,他却一眼看到了顾惜,太远了,他拿起望远镜。   镜头恍惚中变得清晰,锁定。   顾惜穿着件红色的风衣,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穿红色。红色风衣里,是白色的连衣裙,他看出来,是那天照片上他看到背影的那条裙子,因为长度一样。都是到膝盖。   红和白,娇艳和纯洁,他从来不知道可以这么好看。   顾惜没有盘发,她披着头发,长发那么长,那么直,发梢被风吹起来。她的样子有种东方女性古典的味道,长发挽的耳后的样子,婉约,温柔,那么美。   程琦看傻了眼,她侧头在听旁边人说话,一个年轻男人,她脸上一直都带着笑。那笑容陌生而遥远。   和以前他见过的都不一样,是另一种,女人在外工作,进退有度的笑容。   左边耳机里,传来顾惜的声音,“现在的社会对女性要求太多,男人找女朋友,首先要漂亮,不漂亮不要。漂亮还希望学历高,学历高也不能高分低能。情商也的高。双商都有了,还得有工作能力。可是工作能力有了,又会被挑剔太强势,男人就会想,还是要个温柔的。”   医生说,“这样听起来,怎么觉得你每一样都具备。”   “您真会开玩笑。”顾惜的声音带笑。   程琦觉得心如刀割,谁也无法理解他此时的悲苦,那时候,在家里,顾惜最喜欢绑两条辫子,那头发梳的很好,显得脑袋方方的,带着稚气。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顾惜一定是故意的。她一直都怕自己觉得她强势,害怕她自己不够这些世俗的标准,害怕人性的丑恶,挑三拣四,也害怕自己会挑剔她。   那时候,顾惜真爱他。   ——而她如先知,最后,自己真的挑剔了她。   顾惜一行人顺着大厦前的路,左行,越走越远,没有上车的打算。   他看着顾惜的背影,她一侧头,风吹起她的长发,飘在身后。   世界整个安静。   他听到自己剧烈破碎的心跳声。   那亮色渐行渐远,像在风里摇曳的花,红的白的都好,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只是远在天边,再也与他无关。   自己根本配不上顾惜,为什么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琦应该受这种虐,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以为主场是他的。你们觉得是不是这道理?   另   机场那个自然有原因的,你们咋不信我。另外,我见过很繁忙也很人少的机场,国内的。虽然国外机场人少,但这事情我也不是全靠想象。你们看一下写的情节就知道,可操作性是极其高的。   程琦只是做了很普通的事情,他一个单身男人拿着皮箱,扶了人之后,俩人站在旁边。一架行李车,是不是看着像一起的。然后他帮别人一个“小忙”,他晕了,就算旁边有人,那阿姨可以说,“呀,我儿子不舒服,他身体总这样……”一万个借口可以用。   一前一后,怎么证明他们不是一起的?   何况他们是团伙,这个后面会写到的。   注意:犯罪分子请不要抄袭此创意,万一查水表和我可没关系~~~ ☆、第152章   西班牙郊区   黑色的轿车停下,一个女人从车里被扔出来,身上的裙子撕成了破布,她自己也如同破败的抹布。   车卷着树叶离去。   只留下她一人,荒郊野外,睡在厚厚地落叶中。   ******   帝景城   程琦长这么大,从没觉得自己荒谬过。   他从未有机会做荒谬的事,但这一次,他独自坐在车里,才惊觉,自己有多荒谬。   从国内飞到伦敦,又从伦敦辗转去法国,意大利再十几个小时飞回来,绕这么大一圈,超过50个小时没有睡觉。   在这50个多小时里,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想看一眼顾惜。可是真正见到顾惜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见了又能怎么样?   他亲手毁了他们美好的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顾惜那么爱他。   他从来都不知道顾惜那么爱他。   程琦心里来来回回,都是顾惜说的那句话:“你知道什么,他好到别人见一面都是福气!”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她的心深处,是这样觉得自己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爱他?   他抬起手,觉得眼睛刺痛。有什么不受控制的,疯了般要涌出来。   顾惜,这就是他爱的顾惜。   他见一次,就会爱一次的顾惜。   *******   餐厅里,   顾惜和季医生面对面坐着。   顾惜打量着餐厅的装饰,木地板,墙上挂满老照片,窗帘都是洋气做旧的,像已经挂了一个世纪。   咿咿呀呀的音乐声响着,纯音乐,缓慢,带着多愁善感的气质流淌在空气中,置身这里,好像一下被拖离现实,创业生活的艰难,寻找人生价值的困惑,对社会要给予贡献的责任感,通通都忘掉,只剩下不问前程的及时行乐。   连周围的客人,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轻言细语地说话。   顾惜看着远处的一张木头台子,上面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   她说:“你常来这家吃饭吗?”   “来过几次,就觉得他们家的食材比较特别,”季医生语调缓慢。   “你看……澳洲草饲西冷牛排,阿根廷精选牛腩,澳洲肥牛卷,澳洲谷饲板腱粒,美国的深海带子……”季医生对着食谱念,而后从食谱上方抬眼看着顾惜,眼中带笑,“顾小姐对哪一种比较有兴趣?”   顾惜说,“你一定要请我来这里,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她没什么兴趣看餐牌里的菜品。这家装修太好,菜价不高,这地段房价也不便宜,所以一算翻台率就知道,只能在食材上下功夫,58一份的牛排还想吃进口的,他们能吃上,老板就该吃西北风了。   季医生依旧很感兴趣地翻着餐牌,说,“你不是在经营有机农场吗?我觉得起名真是一种学问。你看看这名字,其实没有标明真的是澳洲的……人家叫澳洲肥牛卷而已。可一般人条件反射,就会觉得真的是进口的。”   顾惜微微露出笑容,“你这是跨行业分析?”   “我就是说,从以前到现在,大家喊着要抵触,但心里还是喜欢进口的东西,特别是现在,食品安全让大家别无选择。”   顾惜喝了口饮料,她们的轻酿。   自己的东西放心。   糖少呀。   就听季医生说,“是不是还是喝自己的东西放心?”   顾惜一愣,看着他。   季医生对上她,也一愣说,“我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他的语气有点呆。   两人对望了一会,突然都笑起来。   今天是季医生提出要请顾惜吃饭,顾惜觉得上次哭过后,心情顺畅了很多,所以就想着今天请季医生,病人请医生吃个饭,在她看来比较正常。   但这地方选的不错,让她这个工作忙碌的人,完全可以忘掉自己本来是干什么的。   要不是对面的人不对,这地方非常适合忘我地谈情说爱。   她的司机和保镖另起一桌,不过他们吃的不是很自在,这地方,三个大男人坐一个小小的桌子,把他们别扭死。   饭后,大家一起漫步回诊所,都是自己的老板,他们这顿饭,吃的有点久。在顾惜的车旁,大家道了别。   季医生嘱咐顾惜,“晚上喝一杯热牛奶,听我给你发的音频资料,那个就可以帮助你入睡,药物,能少吃就少吃。”   “知道了,谢谢您。”   他又嘱咐,“要定时睡眠,你的作息时间也要调整。”   顾惜又答:“知道了。”   身后人开了车门,顾惜转身上了车。   一个保镖坐在副驾驶,另一个和顾惜坐在后座。车慢慢地开走。   季医生看着那搞笑的座次,笑的更深。   顾惜的车一路拐下台阶,她没有看马路对面,没有看到依旧停在那边的车。她拿出电话,开始安排下午的行程。   一直到她的车开的看不见,程琦才收回目光。   眷恋而不甘地。   车窗打下,外面人说,“琦爷,James已经在路上,预计午夜三点就能到。Mac在飞机上,半小时就到。”   程琦不说话。   他知道经过这次,自己估计什么形象都没了。他手下都是人精,只这样绕地球飞一圈,辗转回来偷看女朋友,还被在机场洗劫,就够他们偷笑一年的。   车窗滑上去。   他不想和他们说话。   另一个问题,他住哪儿?   家都给顾惜了。   车窗又滑下,他说,“进来开车吧。”   外头那家伙是兼职的司机,赶紧进来开车,不用程琦吩咐,往顾惜公司的方向开去,一边开,一边说,“顾小姐把她的管理咨询公司也搬到了这边,这样节省时间。她通常把饭局都安排在中午,晚上一般都是安副总出席轻酿的饭局。顾小姐下班后偶尔和戴邵东吃饭,她妹妹如果回来,她就去顾念小姐家。但多数都是自己回家。”   程琦问,“她现在住的地方在哪儿?”   司机说,“就在她公司附近,我带您绕过去看看?”   程琦不说话,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车开到顾惜的公寓楼下,一片波澜壮阔的高层,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钢筋丛林,程琦相信,如果住这里,他有两天的时间会担心找不到家门,完全一模一样。   同时心里又难过,他的顾惜是与众不同的,怎么能和别人住在这样一模一样的地方。   车里安静,司机如坐针毡,他和程琦接触少,大气都不敢喘,又庆幸中午没吃奇怪的东西,要是这会放个屁可怎么办?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他一看,连忙对程琦说,“琦爷,是Mac那边来的电话,他们大概快到了。”他下车去接电话。   程琦等顾惜吃饭,等了快两小时,从他开追踪器开始,Mac就应该已经出发,从家里飞过来,只是飞行时间,这段足够了。   不用说,现在是在找就近的降落地点。   司机开了车门,探头进来说,“琦爷,老爷子据说在家里晕倒了。”   程琦看向他,“什么?”   “老爷子晕倒了。”   程琦顿时震怒,“出什么事了?”一定不会是知道他来这里,他的人还没有这么大胆。   “不清楚,Mac说亲自和您说,直升机会停在附近的一个医院的停机坪。和那边打过招呼了。”   “过去。”程琦说,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两辆车,飞快地冲往那家医院。   楼上,顾惜正在她的管理咨询公司和大家开会。   “现在十月,从现在开始,就是咱们打仗的时候。”她把头发在身后随意绑了一下,不过因为穿红衣服,令大家都觉得今天很热闹,顾惜指着身后的幻灯图片说,“大家好好干,年底红包至少双粮。”   大家都拍手,会议室热闹的不得了。   顾惜又说,“已经和戴先生商量好,明天咱们的轻食餐厅就开始正式装修,你们现在就开始出营销方案。大概要求已经发给你们了。”   大家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   策划部经理说,“顾总,开业的日期咱们这次看看万年历吧,早点定,因为这五家店的位置,都不是很好,到时候咱们弄热闹一点。”   “可以。”顾惜说,“这五家以前都是中式快餐店,没有特色,但是地方很规整,我都去看过,你们明天也可以去看看,然后三天后把营销方案交给我。”   因为她已经给了大致思路,所以三天够用。   散会了。顾惜从公司走出去,顺着宽敞的走廊,路过楼梯,电梯,进了对面的公司,接待小姐站起来。   “顾总。”   顾惜点头,走进去。两名接待小姐坐下,露出身后一排不大却金光闪闪的字,“轻酿饮品有限公司。”   ******   直升机的螺旋桨飞速旋转落下,旋出巨大的风流漩涡。   程琦坐在车里,看到飞机落稳,Mac带人跳下来,急速跑过来。   车门打开,他下了车。   Mac冲过来,脸色沉重,“老爷子在医院,两个小时前收到米家的消息,在安达卢西亚的郊外,发现了被遗弃的米小姐。”   “被遗弃?”   Mac神色尴尬,“她被扔在那边,人没死,就是遇上了……那个什么变态,被虐待的不轻,脸上的骨头都被打变形了,人现在还在抢救。米先生的情况也不太好。”Mac对着程琦报告不出“性变态”三个字。   但程琦已经意会。   他如果会骂人,他现在一定把自己知道的最难听的话,都骂一遍。   这真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琦爷是现在就去医院吗?老爷子等着呢。”   程琦忍着怒气往飞机去,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后面紧跟的Mac差点撞上他。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留在这里,我今天在机场出点事。你去查,找出租司机要出事地点,然后去查监控,对方是团伙。有个年轻女孩救了我。”   Mac心里茫然,表面精明地点头,“是的,琦爷。”   看到飞机轰隆隆飞上去,他跑的不快,也没有被吹乱发型。他们都是板寸,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简单问了下接琦爷的司机,知道要他们付了车费。Mac一下就明白了。   乖乖,琦爷……被洗劫了呀。   竟然被洗劫?!   那表,   那护照,   那各种卡,   最重要,那绕了地球一圈,想甩掉他们来看的女朋友……   他问司机:“那和顾小姐见面了吗?说话了吗?”   “远远看了一眼,没说话。”   Mac板着脸点头,“走。”   心里笑翻了,原来——还没有见上。   太悲剧了……吧。   Mac觉得,琦爷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他们挺喜欢为他工作,特别是近两年,那隐藏乐趣大大的。   高工资高福利不说。   就像这绕地球一圈,然后还被在机场洗劫的事情,要不是老爷子晕倒,他们真的可以乐一整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提醒那个迷药的问题,特别是读者“病的不轻啊”,谢谢。我已经根据建议,把150章改成了电击。 ☆、第153章   程琦觉得离开了顾惜,他的运气是越来越差。   医生从程老爷子卧室出来,程琦连忙从沙发上起来,医生说,“没什么,人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以后太激烈的消息,斟酌一下再告诉老爷子。”   程思说,“血压现在怎么样?”   “都恢复了。”医生说。   又示意程琦出去说话。   程琦先行一步。   大家来到外面,顺着楼梯下了楼,客厅宽敞,色调沉重,天已经蒙蒙黑,显得屋里更是沉闷冷清。   医生看向程琦说,“程老爷子……他的心脏不太好了。”   程琦的心沉沉往下一落,“病理性的还是?”   “我觉得是心理郁结。他有心事。”   程琦说,“上周你来给他检查,有发现这个问题吗?”   “有些早搏,我给他开了药,但他没有服用。”医生看向程思,“今天的事情,以后尽量避免,他毕竟已经76岁了。人脾气性子又火爆,本来就肝火旺。”   程思说,“知道了。今天是外头人直接打了他的电话,家里正好乱,被钻了空子,以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   所谓乱,不过是程琦突然出事,他那追踪器是应急的,所以收到消息的他们都乱了,老爷子这边,才接到了米家的电话。   程琦心里沉甸甸的,他说,“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医生看着他,好一会才说:“还有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跟程老爷子,也有二十年了。他心里无非就是惦记那点事,一辈子就执着在这上面。”   程琦点了点头,好像听进去了般,淡声说,“我知道了。让程思送您出去。”   医生知道这位的做派,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儿子。   他心中叹着气,又加了一句,“这个年纪,已经是中风心脏病高危了。”   程琦点头,示意程思送人。   看到医生出去,他转向楼梯,大厅里就他一个,深枣红色的大楼梯,宽而厚的原木深枣红地板,拼接的一丝不苟,像他曾经一板一眼绝不出错的生活,他顺着楼梯往上走,从未这么孤单过。   父亲不会接受顾惜。   顾惜也不会轻易的原谅他。   顾惜更不会,去讨好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如若是以前,自己从未伤害过她,也许什么难关苦难,她都会心甘情愿和自己扛,但现在,自己已经信用跌负极了。   她其实也是什么都不要自己的,她要的,就是自己对她的那份爱。不会伤害她,把她装在心窝里的爱。   他谁也不怪,就怪自己。   他站在父亲房门口,手扶在扶手上。   推门走了进去   一路来到卧室,只亮着小灯,程老爷子睁着眼,躺着。   “爸——”他走过去。   程老爷子看他一眼,眼睛依旧有神,眼神严厉。   程琦柔声问,“要不要喝水?”   程老爷子还是看着他。   程琦说,“都是和咱们家没有关系的人了,你又何必为了外人气坏自己,你也不想想,如果你有点什么事,人家会不会放在心上,难过的还不是我们三个。阿进一听你晕倒,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现在已经赶回来了。”   程老爷子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程琦继续说,“虽然你心里只有我,可是你想想,我有谁?他们俩,也是您的儿子,是我的兄弟。”   程老爷子蹦出来一句,“你从哪儿回来?”   程琦抬手给他扯被子的手顿住,他停了停,说,“医生说你不能动气。”   程老爷子说,“你不是去欧洲了,怎么回来这么快?”   程琦看着他,对着他的目光说,“我去了帝景城,刚到,就收到你的消息,我就赶回来了。我可以在外头多晃悠几个小时,可你是我爸爸。”   他伸手过去,拉住程老爷子的,“爸——你别动气。你要是有事了,我后脚就可以娶我想娶的人,可是我也不想那样……我想你喜欢她。”   程老爷子吼道,“你怕气不死我,我才不会喜欢她。”   程琦说:“那你今天为什么生气?把自己气成这样?”   “哼——你别以为逮住了机会,”程老爷子挣扎着坐起来,“米瑶是我看走了眼,养了她几年,竟然养出这么一个蠢货。他们给你说了没有?”   程琦摇头,“我担心你,一直在外头。”   程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说:“简直气死我。被从郊外发现,说是从米兰,她自己主动上了人家的车……这简直,我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单身女孩,人家那么多人,她也敢上人家的车。”   程琦听的云里雾里,他是真不知道内情。   外面门响,接着脚步走近,门推开,程思走进来。   程老爷子说,“正好,让程思和你说,看看是不是气死人,咱们家的脸都让丢尽了。”   程琦看向程思。   程思说:“她一个人去法国旅行,以前因为咱们家的关系,她放假也都忙着学东西,很少出去旅行。这次不是正好得了空,就去欧洲了。”   程琦心里不耐,说,“挑重点就行。”   “然后……她独自去了米兰,在修女院看《最后的晚餐》时,遇上一个人,对方挺有点来头,我们找人去查了,但是对方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如果再查,需要动用关系,我不敢做主,就大概查了一下。对方一直带着她,从米兰开车上去罗马,拐到摩纳哥,再到巴塞罗那,最后开到塞维利亚,玩够了,把她扔在了那。”   程琦惊讶地看着程思,玩够了,这样的话程思都能说出来。   程思抬头,看到他的目光,解释说,“被性虐的很厉害,全身骨头断了很多地方,脸上伤的也厉害,需要整容。”   程琦简直无言以对,他看向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说,“米家打电话来的时候,说要你一定查出来凶手,还他家一个公道。你说……是不是气死人。”   程琦伸手,帮父亲顺着胸口,说,“不好查,对方一路从意大利开到西班牙,需要途径法国,还去了摩纳哥,过四个边境畅通无阻,还多带一个人,就算是我,也要费些周折。那不是一般人。”   程老爷子说,“你们说说,她怎么能那么蠢?”   程琦才有过类似的遭遇,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待久了,就会变得没有戒心。他说,“她以前的环境到底还是简单了点,和她打交道的都是上等人,就算勾心斗角,也始终顾忌自己身份,会对她谦让一二。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会明白,其实人家不是给她面子,而是给她背后的人面子。我曾经点过她的,不过她没有听进去。”   “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往自己身上揽事情。”程老爷子说,“供她吃,供她喝,以前以为是个好的,谁知道骨头三两重,看到个男人就随便上人家的车。”   程琦看向程思,问道,“对方一点也查不到吗?”   程思摇头,“其实算好的,捡回来一条命,没被卖到欧洲的低等妓院就不错了。”   程琦:“……”他听出了程思的怨气。   他说,“那你去和米家人交涉吧,亲自飞一趟,这件事咱们管不了,你就实话实说。欧洲太多贩卖妇女的组织,亚洲单身女性在那边本来就应该小心。我们在国外都要注意安全,不然我要James干什么?”   程思点了点头,说,“其实不用说那么多,你从不向人解释。何必为了他们破例。”   程琦说,“你去吧,他们家就这一个女儿,你把西班牙《世界报》上不久前的新闻拿给他们看看,西班牙是国际贩卖妇女的第三大国,那上面不是写两百万的女性都被跨国贩卖,在中东沦为暗娼吗?让他们知道,人能找到已经是万幸。”   程思默不作声的出去,这世上不幸的事情天天都有,只是人人都有侥幸,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你回神了。”程老爷子的声音传来,唤程琦,“说说你去帝景城的事情。”   程琦起身给他倒水,“你这身体还没好呢。”   “你就那么忘不了她?”程老爷子不接杯子。   程琦看着杯子里的水,心也和那水一样,前所未有的澄清,他说,“我今天,收到消息的时候想过。如果我直接回来,你就会猜到我去了什么地方。因为我从小去的地方就简单,远的近的就那么几个。可是我不回来看你,更不可能。”   “原来之前是和我阴奉阳违,你不是说和她完了吗?”   “嗯,怎么能完……”他看向程老爷子,“我之前也是生她的气,那事情太令我意外,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今天去,才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程老爷子撇了撇嘴,不屑地样子。   程琦说,“我也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在床边坐下,垂着目光,看着手里的杯子说,“……我听了她在心理医生那里的录音。等会我拿给你听听。”   程琦想了想,伸手,从西装内口袋掏出ipod,递给程老爷子,“还是现在给你听吧。”   程老爷子转开脸说,“我不听。”   程琦露出点笑容,说,“不听就不听,我给你说也一样。”   程老爷子坐了起来,“绝对不行,你不用和我使……”他的话被打断。忽然外间门响,程思走了进来,虽然极力在控制,可是程老爷子看出了他表情不对。   程思说,“琦爷,下面找你有点事。”   “有事就在这儿说!”程老爷子坐直了,“你看看你那样子,好歹也是我看大的。都写在脸上了。”   程思看着程琦。   程琦点头,“说吧。”   程思稳下来语调说,“阿进出事了。他被人开车撞了。”   程琦一下站了起来。   *******   程琦觉得离开了顾惜,他的运气真的是越来越差。   从父亲晕倒后,程进也住院了。   程琦和程思一起赶过去,程老爷子听到这消息,病也一下好了。因为他有了岌岌可危的感觉。   程家看似热闹,但人丁单薄,真是损失不起任何一个。   他平时嘴上拿程思程进不当亲儿子,可要出事,还是很急的。   程琦可怜,又是12小时的飞行,这位先生坐飞机坐到一年都不想再飞了。不过和他不相上下的是James,James带人刚飞回帝景城,就收到消息,琦爷又飞去英国了。他又跟着飞。   他们这次都体会到了飞行员的艰辛。   飞机到的时候是下午。   程琦一行带着寒气冲到私家医院。刚刚路上接到消息,程进已经脱离了危险。   程琦到病房的时候,程进还在睡。   “琦爷,撞在了腰上,腿有骨折,总体不是很严重,但一定要卧床。”旁边人低声和他报告。   程思去找医生。   程琦看到程进,才觉得松了口气,旁边人拉椅子过来。他慢慢坐下,看到程进搭在外头的手,他伸手给程进放进被子里,这个混小子,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睡觉的样子。   他心里难受,问旁边人,“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醉酒驾车,三哥听说老爷子晕倒,我们赶着往机场去,一出门,就看到那疯子开车撞了过来。三哥没能躲开。”   “那他人呢?”   “被警察抓了。——当时就测了酒精,醉的很厉害。”   程琦说,“大白天喝醉,撞人还那么有准头。什么人种?”   “西欧的,不会英语。”   程琦说:“不会英语就能开车,不知道英国驾照最难考吗?查!”   “是。”   *******   与程琦的世界乱七八糟不同,顾惜的世界,一时间桃花遍地。   这简直可以成为轻酿年度十大不可思议。每天顾惜都可以收到花,而且是来自不同的人,之所以说不同,是因为虽然匿名,但两家花店不同,每天比赛一样。   但她没心思管这些,以前程琦什么花都给她送过了。   只半个月,新店就都已经装修好。周末,她请了戴邵东去看。   “员工已经培训中,你看看怎么样?”   戴邵东站在门口,看到入口摆着货架,“你这是美式乡村的?”他开玩笑。   顾惜说,“吃完饭,可以带点菜回去。”她往前走,进餐部的门口摆着小圆台,像极了一般家里门口的起居室摆设,摆着花和台灯。   戴邵东往里面走,想象着,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会是什么层次的。原木的桌椅,细节上却带着野心,东西一看就是经用的。   顾惜说,“走,带你去厨房看看。”   戴邵东笑着跟过去,说,“什么时候开业?”   顾惜捧着几个大碟子过来献宝,笑着说,“10月28,记得到时候一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154章   病房里,三个人。   程进坐在病床上,程思在旁边给他削苹果,程进说,“我说你别削了,我都不想吃,上厕所不方便。”   程琦坐在另一边,手里的报告翻了一页,说,“不吃更不方便。”   程进对着天花板,展望了一下便秘的痛苦,露出苦瓜脸,说,“哥,我真的要躺到一月吗?”   程琦放下东西,看向他说,“如果不好好躺,也许得躺到二月。”   “你又骗我。”程进说,“有谁骨头出问题躺那么久的?”   程思用叉子叉了一块,递给他,“不用都躺,你好了以后还要做复健,算了那个时间。”   程进把苹果递给程琦,“哥,你吃。”   程琦转开脸说,“我不吃苹果。”   程进呆滞住,被程琦忽然冰凉的声音弄的很不适应。随即电光石火间明白过来,他以前总和顾惜一起吃,现在触物伤情,所以不吃了。   一念至此,他对程思伸手,“快,我手机给我。”   程思擦了手,从充电器上拔下来递给他,“又打游戏?”   “不是。”程进把苹果塞进嘴里,然后对着自己的腿照了一张,都打了石膏,实在像一根粗壮的白杨树。   程琦心疼他受伤,难得地伸出手,主动说,“我给你照,你这样子还要留念?”   “不是。”程进说,按着短信,“我发给顾惜看看,我受伤了,看她说什么。”   程琦愣愣看着他,眼神中都是万万没想到。   程进看短信飞出去,感受到探究压抑热情的目光,他对程琦解释说,“她不回是她的事情,我发一下没有错对吧,不然将来你俩和好了。她怪我没告诉她。”   程琦看着他,眼神深沉,墨黑。   那眼神如果可以换成文字,不过一句:   这臭小子,真是没有白疼他。   “滴滴——”短信来。   程琦的心跟着跳快,他觉得整个人都乱了,心神都被程进的电话控制,像中了邪术。   程进看着念出短信,“怎么回事?”他翻过电话给程琦看,“你看,就四个字。哥,你说我该怎么说,让她能立刻飞来看我。”   他仰望天花板,“不如说实话,这两年你在国内,没有管过国外的生意,这行也是不进则退,现在有人盯上了我们的生意,亚洲人在国外本来就是外族,他们想趁机挤走咱们。所以找人开车撞了我。”   “或者……”他看向程琦,却发现程琦挪开了视线,轻声说,“别说真话,不然她该担心了。就说不小心打冰球撞断了腿。”   程进嗯了一声,没二话,就按照程琦说的,发了短信过去。   又过了一会,收到了回复。   这次有点长,他点开,模仿顾惜的口气慢慢念:   “疼吗?怎么这么大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我不能去看你,今天我们旗下有五家餐厅开业,我走不开,也没有签证了。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程进读完有点丧气,“她不来看我。”   程琦不说话。   程思在旁边很想加一句,她还回你的短信,怎么不知足。   不知道有些人绕着地球飞一整圈,回去也是只能远远看一眼吗。   出口变成,“她的那餐厅是做轻食的,因为汤念聪那有机种植的东西不好销,所以试营业,也不一定能成。她当然不敢走开。”   这话自然是说给程琦听,程琦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说,“你明天就启程去美国吧。这边我留下。”   “那怎么行?”程思程进顿时都面露急色。   程琦说,“没事,有些事情得我自己处理。方毕纯他们明年的几个展览也该开始准备。还有那么多人靠着咱们吃饭。这事情你们也办不成。”   程进担忧地说,“这次朝我动手的,这帮西欧人,都是没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们不过是收钱帮人卖命。他们的命不值钱,你看看那些给自己身上绑炸弹的,那都是神经病。”   程琦笑着说,“胡说。”   程琦说,“你的事情是意外,我将近两年没出现,人家以为你接手了呢。”他抬手,拍了拍程进的床,“以后有我在,你放心休息。”   三兄弟一时都沉默,这边的事情,程琦这两年断断续续都交给了程进。现在看来,显然还是不行。程进压不住。关系有时候不是那个人,就不好用了。   程琦自己也有错,他为了留在帝景城,甩手的干净,什么都不管不顾。现在终于收到了副作用。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方毕纯那些靠他运作艺术品的艺术家,全部艺术前程在他身上,他又怎么能不管。   但是他一但重新接手,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找顾惜。   那不成了遥遥无期。   程进捏着电话,说,“那你和顾惜怎么办?”一想又说,“我快点好,我好了,今年你圣诞还能回去看她。”   程琦垂着目光说,“先这样吧,她也忙,一直想做的事情太多。我不耽误她,她做的更好。”他站起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打个电话。”   看着他出去。   程进闷声说,“哥又难过了。”   程思连忙拉椅子坐下,小声说,“他还不知道,最近有人在追顾惜,没人敢和他说。你这事他嘴上不说,心里着急。现在你没事了,要不你和他说。”   “有人追顾惜?”程进一把抓住他,“谁?”   *******   顾惜放下电话。   外面热闹喧嚣,顾念走进来,“姐,走剪彩。”   顾惜把电话放进包里,走到门口遇上汤念聪。他手里拿着一大束花,见了顾惜就塞给她。   顾惜说:“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农场又不种花。”   “谁说不种,别人种给我的。”他扯了扯领带,说,“好久没打领带了,还有点不习惯。”   顾惜笑着把花交给服务员,“找个花瓶插上。摆在旁边的装饰木桌上。”   “你放这里?”汤念聪指着那花,“我这么远带回来的。”   “不放这里难道拿去公司放?”顾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顾念捏了捏顾惜的手。   顾惜装着不知道,又说,“以后带菜回来就行。”   外面热闹,今天申请了试食活动,在门口摆了临时的桌子,摆满了他们新鲜事物做成的简餐,因为答应今天的收入,都做慈善用途,所以城管没有出现。   大家剪了彩,顾惜把金剪刀刚放下,面前就又多了一束花。   她一抬头,对上季医生。   “恭喜。”   顾惜看着那花,抬手接了,说,“不是已经送过花篮了。”她转头,把花递给旁边的服务员,“和季先生之前送的放在一起。”   季医生说,“这是送给你的。”   顾惜说,“进去坐坐吧。”她的语气很温和,好像刚刚没有听懂季医生的话。   汤念聪在旁边冷眼旁观,此时走过来,问顾惜,“这位是……”   顾惜连忙说,“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医生。”又和季医生说,“这位是汤念聪先生,我的合作伙伴。”   “幸会。”季医生说。   汤念聪和他握了手。知道了这大概是顾惜的心理医生。   原来这家伙在追顾惜,追的这么明显,他不信顾惜不知道。   “顾惜。”戴邵东走过来,“走吧。”   顾惜连忙又再说,“邵东,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是季医生。”   戴邵东热情地伸手,握了握,又对顾惜说,“走吧。那边还等着呢。”   顾惜对季医生说,“我们今天开业不止这一家,要赶吉时。”   季医生说,“我也是中午抽空来看一眼,回头再说。”   顾惜点头,抱歉道,“下周我请你吃饭。”话刚说完,就被拉走了。   顾念从公司拉了几位明星过来助阵。   季医生看到他们分别上了两辆商务车,风驰电掣而去。   他走了几步,来到旁边停着的一辆车旁,拉开车门。   里面的人立刻笑着说,“你中午饭也不迟,就为过来给你的病人送束花。”   “她不是普通的病人。”   驾驶位上的人笑,“那你问了吗,她和戴邵东是什么关系?”   “朋友。”季医生说,“不用问也能看出来。”   “那是。”他弟弟发动了车,“上次在你楼下见他们,我还以为你这病人是戴邵东的什么人呢。”   戴邵东是帝景城的名人,以前顾惜顾念是无名草根的时候,都已经听过他的名字。所以对某些人,真的不陌生。   季医生说,“刚刚汤念聪也在。”他打下车窗,长街上,很多人都拿着外卖的白色方盒子,上面印着“轻”Fresh美食。   盒子颜色清丽,字体干净洋气,拿在手上,和顾惜公司轻酿的效果异曲同工。只是看到盒子,就觉得里面的东西很好吃。   他说,“汤念聪在追顾惜。他们还一起合作做生意。刚刚汤念聪见我满怀戒备,我记得以前也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和不同的女人在外头。”   “这我可不知道。我做珠宝生意,和他没交集。不过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我哥哥要追人,我肯定全力帮忙。”   季医生说,“顾惜对人非常防备,她到现在都不愿和我更近一步。连做个普通朋友,在她这里都行不通。”   “这话怎么说?”车融入了车流。   季医生关上车窗说,“她到现在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一直季医生季医生的称呼我。这种女孩,我还真是没见过。”   他看着街上的人,更多的人手里拿上了那种白色的轻食盒子。他说,“我现在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不知道她以前的男朋友什么样,让她那么爱。”   十一月要到了,一年一年,过的越来越快,从他所知的知识领域分析,是因为生活太平静无波,才会有这种感觉。也许多一个温柔,可以说话的女朋友,真的不错。   他转头对他弟弟说,:“她的性格不错,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她以前的男朋友……真没眼光。”   他弟弟笑起来,“刚刚那么远,我都没看清样子,就满共见了三次。下次等我见见,再给你出主意。”   “等到圣诞吧,圣诞的时候,估计我和她的关系,就能更近一步了。”季医生肯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没写完,本来应该写到圣诞的。   圣诞有热闹看。但我有点事情今天要出去办。   对了,我想问大家一下,这篇开始,吸引大家的部分是哪一个章节?因为有位实体编辑提醒我,我的开头都太慢热。所以我想总结一下,但我的萌点未必是大家的,你们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第155章   外面很热闹,里面坐着吃的客人并不多。来捧场的小明星都走了,顾惜招呼顾念吃午餐,顾念现在已经怀孕20周了。   桌上是粉色带花边的盘子,粗瓷,里面装着各种沙拉,桌子中间是粉色的玫瑰花,带白色的冬青叶,冬青叶是绿的。顾念伸手过去,“这花是假的呀,要不是看到这冬青是白叶子,我都看不出这玫瑰也是假的。”   顾惜说,“每天换鲜花成本也很高,这种玫瑰是影楼专用的,仿真度很高。”   “对了。”顾念拿过包,“你看这个。”她掏出两件红色的小毛衣。   顾惜拿过看,毛衣像两岁孩子穿的,可没袖子,她说,“你给孩子这么早就买衣服,可这他们现在也穿不成呀。”   顾念拍着她的手笑,“什么给孩子的,给你那两只驯鹿的。我在网上买的,看到别人给自己的狗都买,我觉得挺好看。”   顾惜立时来了兴趣,说,“你把他们惯坏了,两个小笨蛋,知道什么呀。”   顾念哈哈大笑,“姐,你的语气好像人家给你孩子送东西一样。”   顾惜翻看着那毛衣,爱不释手,说,“你看这上面,还有圣诞树,这是特别给圣诞做的样式呢。”   顾念凑过去说,“回头孩子生了,也弄一件一样的,他们一起照相,想着就好看死了。”   “好呀,好呀。”顾惜也凑过去,和妹妹头对头说话。   侧面连着露天的花园,摆着原木花园式的桌椅,戴邵东和汤念聪坐着,汤念聪正在吸烟。他一直透着窗框,看里面的顾惜。   “你看她,和她妹一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和变了个人一样。”   戴邵东快速地吃东西,他中午忙到没时间吃东西,“那是她妹妹,唯一的亲人,顾惜的思想挺传统的。她经过上次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人,她妹妹的孩子,她报了很多的心思。”   汤念聪深吸一口烟,皱眉,低头弹烟灰说,“今天来的那个季医生怎么回事,他是顾惜的医生,怎么还私下和顾惜接触?”   “这我不清楚。”戴邵东左手拿纸巾擦擦嘴,继续吃,说,“不过顾惜从上次之后,好像就不去看他了。他们现在没有医患关系了。”   “那也不行。”汤念聪说,“一点职业道德都没。顾惜怎么这么没眼光,找个这样的医生。”   戴邵东低着头继续吃,不说话。   汤念聪又说,“你不知道这条吗,心理医生因为职业优势,可以诱导病人对他们移情。”   戴邵东不耐说,“你想投诉去找顾惜。”   汤念聪一想也就是,和戴邵东说也没用,就把顾惜叫了出来,训斥道,“你不知道吗?病人不应该这样和医生私下做朋友。因为他是你的心理医生,你什么都告诉他,会对他产生心理依赖,你怎么那么笨,你都不应该和他说你的真实名字。”   顾惜看着他,外面的客人来的越来越多,今天他们五家餐厅开业,她一大堆事情要做,这个合作人却拉着她在这里说这个,她说,“汤念聪,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和我合作,希望你能给我起码的尊重,不要管我的私事。”   “但你被人骗了怎么办?”   顾惜看着他说,“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爱的生不如死,如果他真的有本事,利用职业优势让我爱上他,令我可以忘了那个人,我愿意谢谢他。”   汤念聪傻了般看着她,顾惜立着,她后面是墨绿色的门框,做旧质感,像跨越一百年却跨不出的岁月,顾惜如同站在那框子里,别人进不去,她也跨出不来。   就听顾惜又异常清晰地说,“对别人,也是一样!”   戴邵东在旁边听到,连忙跳起来,拉开汤念聪,对顾惜说,“顾惜你别理他,他也是担心你。你去忙。”   汤念聪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从顾惜的话里回神。   顾惜转身进去了。   “你也是的。怎么忽然和顾惜说那个,她只是你的合伙人,你管的也太宽了些。”戴邵东拉他坐下。   汤念聪说,“你刚……听到了没,她说她爱的生不如死。”   戴邵东回忆了一下程进帅气的脸,玩世不恭的大孩子样,总结说,“顾惜喜欢孩子气的男人。看不出她外表柔弱,内里还挺强势。”   汤念聪还在重复,“她怎么说她爱的生不如死?我明明看她每天工作挺积极的。”   戴邵东心里说,那话也许就是挡你一下,不想你有非分之想,不过他要说透,不免坏了顾惜原本的意图。他说,“你别管顾惜,你应该想想自己,你是不是认真的,你总给她送花,合伙人就当合伙人,你送的什么花?简直莫名其妙。不过顾惜这次也是忍你,换成别人她一定都不和你合作了。”   汤念聪说,“你别说了,听见你啰嗦我就烦。”   戴邵东端起盘子站了起来,“狗什么的,你自己意会吧。真是狗咬吕洞宾……”他气的语无伦次了。   戴邵东拿着盘子递给厨房的人,里面的人笑说,“戴总,咱们这里不是快餐店形式。”   “顺手。”戴邵东转头,看到顾惜在和顾念说话。面上没有不高兴,他走过去,和顾惜说,“走吧,我送你回公司。”   顾惜站起来,扶顾念,她的手机在包里响,她拿出看到号码,没有接,放进包里。   戴邵东比她高,扫到上面是季医生的名字。   他没说话。   却听顾念问,“是不是那医生,你约了他明天吃饭,那还和我去产检吗?”   顾惜说,“我没准备去,刚刚是客气一下。走吧。”   戴邵东忍下了想嘱咐的话。   刚走几步,顾惜的手机又响,顾惜拿出来一看,一串零。   这是国际长途。   她接了电话。   对面就传来程进的声音,“顾惜——”   顾惜柔声说,“阿进,你的腿怎么样?”她往旁边两步,示意戴邵东她要接电话。   程进的声音又传来,“不能下床最少三个月,我现在在英国,这边的事情也没办法管了,我哥现在过来,亲自又接手这边的事情。”   顾惜拿着电话,心砰砰乱跳,只要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就可以令自己瞬间乱了方寸,她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吃东西注意点。”   “我给你打电话是背着我哥,他其实之前偷偷回去看过你,就上两周,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路上还吃了苦。可他刚到,我这里就出事了。他没见上你就又被迫赶了回来。顾惜,我哥想你想的不行了。”   顾惜拿着电话,心猛然舍弃她狂跳而去,她头都懵了,好一会,才说,“上次我给你说的话,你忘了吗?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不想想以前的事情。你们也别只想着自己。”她说完挂了电话。   手有些抖,心里莫名其妙的怒气,还有委屈。   顾念走到她身边,伸手搂她,“姐,”却一抱,大肚子先挨上顾惜,把顾惜撞了一下,她自己也反作用力。   “小心点。”顾惜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平复着情绪说,“没事,走吧。”   顾念搂上顾惜的手臂。   俩人相伴往外走。   戴邵东跟在后天,心里反反复复都是刚刚那几句话,原来顾惜真的是和程进恋爱了一场。然后因为徐洋被甩了,现在程进一定是后悔了,所以又给顾惜打电话。   他的车跟着顾惜的,送她。也顺路回公司。   就他自己开车,更是天马行空地顺着这件事,亏得顾惜还那么轻言细语接电话,要是他,他那样和女孩分手,都会拉不下脸再回头。果然符合程进,程家就他才能做出这件事。   他刚刚看的清楚,顾惜上车的时候,都快哭了。想到这里,他有点受不了。   一把方向靠在旁边,也不送顾惜了。拿出手机来,找到程琦的手机号,这号码他以前没有。以前大家找程琦都是只能先找到程进或者程思。这还是八月去给程琦过生日,后来方毕纯硬给他的号码。   他觉得冥冥中有天意,原来就是为了今天用。   他拨了号码,没几声,电话就通了。   “喂——”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戴邵东的火气一秒钟冻结,变成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心慌。   他清了下嗓子,说:“琦爷,我,戴邵东。”   对面空了一会,声音说,“……有事吗?”   那语气,好的不得了。   戴邵东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他说,“是这样,这事情我知道不应该给您打电话,但是,我实在有点看不过眼。你能不能告诉程进,请他以后不要给顾惜打电话了?”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了?”语气带着耐心地征询。   戴绍一听,说,“原来您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那就好。就刚刚打的电话,我知道这事情和我也没关系。可我真的觉得,你们不太了解顾惜的情况。她一个女孩,没有父母,没有家人。那天程进和她分手,你不知道,她一个人牵着两头驯鹿,茫然地转了半个城。普通人失恋了,还可以找朋友诉诉苦,顾惜也不爱说话,我是她唯一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她连我也不说,她心里那么苦,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你就管着你弟弟,别让他再来打搅顾惜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完才发现,他都不知道自己积怨这么深。   他又觉抱歉,这事和程琦又没关系,他说,“还有件事,您大概不知道。当时顾惜都要结婚了,然后她这事弄的也特别不好,一个女人都要结婚又被悔婚,多少人都看了笑话。她一个人怎么走过来的,你们没有被人悔过婚所以不知道那感觉。”   这件事上,戴邵东觉得全世界只有他和顾惜同命相连。   对面人无声的聆听,令他觉得是等待,就又说道,“您是我最佩服的人,这事情我知道不应该打扰您,可是我真的是觉得顾惜可怜,您一向为人公正,受人尊重。我知道程进最听您的话,能不能,请您可怜可怜顾惜,看在她无父无母,也没朋友的份上,给她一个自在。她分手的原因我也知道,麻烦您告诉程进,你们家门第太高,她也高攀肖想不上,更配不上。”   对面还是没有声音。   戴邵东叫,“琦爷……琦爷?”别是挂了。   “我……在听。这事情,还是得看顾惜的意思。”对面的人语气艰涩,每一个字,都是一句话。   戴邵东说,“这也是顾惜的意思,她亲口给程进说的,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亲耳听到的。”   许久,对面都没丝毫声音。   戴邵东晃了晃手机,“……您,还在听吗?”   “……在。那还有事吗?”   “没。那我先谢谢您。”心里一高兴,他又说,“现在挺多人追顾惜的,其实他要不打扰顾惜,我看顾惜很快就能走出来。我也帮顾惜谢谢您。”   电话挂了。   戴邵东长出一口气。   对面,程琦那边刚刚早晨不到五点,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真真觉得,生不如死。   戴邵东的每一句话,都像根鞭子,抽打着他。   他就那样走了,顾惜自己怎么过的?   她没有父亲母亲,她只有一个已经结婚还需要她照顾的妹妹。   自己,曾经是她的朋友,是她唯一会说心里话的人。   自己走了,她怎么过的……   还有那句,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什么时候说的?   程琦觉得头疼欲裂,他翻身下床,洗漱换衣,不知怎么到的医院。   程思值夜,一看到他,就说,“琦爷,在帝景城机场您遇上的团伙已经全部找到,怎么办,是交给警方吗?”   程琦抬手,止住他。   看向床上的程进,“顾惜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程进昨晚睡多了,才会忍不住给顾惜打电话,他哥这语气明显是知道了。   他怯怯地看着程琦,委屈说,“就是……就是你生气离开帝景城那晚。我送她回去,她烧了方毕纯给她的画像,还有你给她的字。然后和我说……”他坐直了。   “她说,‘阿进,从来没有人,像程琦那样爱过我,我都明白的。如果有一天,他再问起你,我对他有什么话想说,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只想他为我做一件事,就是以后男婚女嫁,请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程琦沉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溢着不可思议,“那你怎么不说?”   程进说,“顾惜说,你问的时候我再说……你今天才问。”   程琦瞪视着他,世界安静了。   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还有无法呼吸的感觉。程琦一个人如坠往无底深渊,他从没有……如这一刻,这么狠他自己。   凌迟,没完没了。   随即他猛然打开门,向外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6章   清晨的医院,程思追出去,几步跟上程琦   “琦爷,你要去哪儿?”   程琦不说话,好像答案是“那还用问”。   程思说,“您后面那么多重要约会,你现在不能走!”   程琦走的更快,电动门开,他出了医院。   冷风裹上来。   程思追出来继续说,“我知道你听了阿进的话很难受,但是这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今天的飞机就走了。阿进一个人在医院。琦爷——”   程琦停下脚步,脸沉着,说,“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不会带给你们麻烦。”   程思愣住,心里喊,这叫什么话。明显是迁怒,他说,“我的意思顾惜那边餐厅才开业,正忙。你就算觉得之前那事已经不放在心上。可不代表别人也那么想。你现在回去找她,老爷子怎么办?”   程琦停了下来,站在风里。   程思说,“就算要去找她,也该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家里那边,而且——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您明说。”   程琦看向他,眼中带着与所有人为敌的戒备。   程思说,“这事我和阿进讨论过,我们俩都觉得,顾惜前后反差确实大,或许她有多重人格也说不定。”   “胡说!”程琦训斥道,“多重人格中一个人会根据环境变化人格,你觉得顾惜是那种人。”   “她不是。”程思对着程琦,认真地说,“可怎么解释她前后反差那么大的行为。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困惑。别的事情我不说,只是消费习惯,生活习惯,顾惜前后就像两个人。你要娶她,这件事情不是应该弄清楚吗?”   程琦看了他一会,转身往前去。   Mac拉开车门。   程思暗自松一口气,就听程琦对Mac说,“你安排,这里的几个预约完了之后,两周后,咱们回帝景城。”   程思:“……”他白说了。   又一想,恍然大悟,顾惜生日!   ******   顾惜的办公室,   “顾总,这是这次轻酿圣诞的宣传单。我觉得颜色好像和咱们的要求不一样。”   顾惜拿过,还没看,她的手机就在桌上响起来,她拿起一看号码,微不可见皱了皱眉头,又是季医生。   她示意对面人出去。   接了电话说,“喂——”   对面人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上次去吃饭的那家,你说他们墙上挂的老上海广告画好看,我碰巧知道了那老画家的传人,你有没有兴趣,给你们轻美食那边,也画几幅做旧的美人图,和你们的风格很搭。”   这个顾惜自然是有兴趣的,她说,“那太谢谢了,上次说请您吃饭,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您这……”她翻看着记事本,“您这周五午餐时段有空吗?”   周五季医生通常都约他弟弟早早回家。   “这个时间可以。”   顾惜说,“那好,对了,上次您说您还有个弟弟想介绍给我认识,不让叫上他一起吧。”   “好。”   季医生挂了电话,心情比较愉快。   他家的生意,弟弟接手了。   年轻的时候,觉得人该有志气,苦学几年,可就业了才知道,要完成改变命运的跨阶级进步,最没用的就是专业。   周五,他叫了自己弟弟。   还是上次和顾惜吃饭的餐厅,这里环境不错,有咖啡馆的感觉。音乐依旧吱吱呀呀。   “哥,你说圣诞前能有进展,这还没圣诞呢,就有进展了。”   季医生说,“我是根据她的情况判断,她恢复的挺快的。”   “那你这样会不会对你有影响?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病人和你套近乎?”   “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还是病人,何况是心理病,正常人谁去看心理医生。”   “季逢,说话注意点。”季医生快速一推他,看到顾惜正走进来,她的司机和保镖就近坐在了门口的位置。她自己走过来。   季逢随着哥哥的目光看去,这餐厅暗,窄而长的通道,两旁都是小桌,女孩穿着白色的大衣,领子上有毛领,挡住下巴,她盘着发,妆化的很漂亮,不像心理有病的样子。而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顾惜脸上,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季医生已经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顾惜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   他拉开椅子,他们两兄弟原本面对面坐,顾惜此时坐在他左手边。这个位置也是出于考量,不会令顾惜和他相对,增加压力。   “谢谢。”顾惜去了大衣,轻轻落座。   季医生的笑容更深,她里面穿着白色毛衣式的长款裙子,带宽腰带,非常知性,裙子的设计巧妙,显得女性曲线玲珑,顾惜多了种平时不展现的性感高雅。   或者用通俗的词说,这装扮会令一般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他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   介绍道,“这位是我弟弟季逢,相逢何必曾相识的逢。”又对季逢说,“这位是顾小姐。”   季逢还是觉得顾惜脸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顾惜对他笑笑,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餐牌,低头看菜谱,头发上一闪。   季逢望去她的盘发,那头发盘的很随意,但他一看到顾惜头上戴的东西,瞬间眼睛瞪大了。   翅膀晃动,带彩光。   是一只金镶珠的蝴蝶簪,蝴蝶翅膀上镶的不是珍珠,而是四颗三克拉的钻石。   这东西,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他送的。   ——他终于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了!   简直不敢相信。   随即他转头看向他哥,用一种惨不忍睹地眼神看向他哥。   可他哥一无所知,还拿着菜单对人介绍,“今天还吃上次的牛排怎么样?”   他垂下目光。   觉得头好疼,他哥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追那位的女人。   视线余光范围内,不动声色打量旁边女孩的手,现在和上次一样了,他都不敢盯着顾惜看。真是……要不是上次没敢仔细看,他应该第一时间就认出人才对。   随即电光石火间,他想明白了。   这位小姐敢找他哥,一定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关系。不然她不会这样戴着自己送的东西来。这是在给自己递话。   他定了定神,随意问道,“顾小姐,你怎么会想到当时来找我哥哥咨询?”   季医生从桌下碰了碰他的皮鞋,这话不该问。   但他才不管。   顾惜翻了一页菜单,说,“那是我当时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别的……认识的人中,没有做这个的。我不信任外人。对着陌生人,可以保密身份,我都觉得信不过。”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   季逢却满心苦涩,这是……原来她真是故意的。   服务生来点了餐离开。顾惜留下了酒水单,说要看看。   季医生说,“你说在当时的情况下,认识的人中……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不是吗?”他对顾惜的语调很柔软。   顾惜说,“许行长和我有点交情,他是你们的舅舅我知道。”   季医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着顾惜,好像第一次才认识这个病人。   顾惜还在翻着酒水单。   季逢同情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对顾惜说,“你头上的蝴蝶簪挺别致的。”   顾惜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稳稳地说,“谢谢你。”   季逢:“……”   季医生的视线再也从顾惜身上挪不开。   蝴蝶簪,他弟弟曾经大张旗鼓花大价钱弄过一对。   送人的!   他也隐约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方毕纯他们都要靠着,捧着,如果倒台了,当代艺术品在国外就得跌价几成,那是个真正的人物。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20亿!   谁能随便出手20亿?   顾惜的头微动,那蝴蝶就在发侧晃动,带着钻石的五彩光,这东西当初做好他就见过,只怪刚刚太兴奋,竟然没发现。   服务员过来上菜,才算救了场。   他低头,余光看着顾惜拿起刀叉。   心里翻江倒海。   她今天戴那东西来,其实是在告诉自己,是她一开始就选了自己。所以根本不怕自己知道她是什么人……   季医生有专业加持。   想的更快。   只觉得,渐渐每一口难以下咽。   季逢更是吃的痛苦不堪,这顿饭,简直是他有生之年,最艰辛的饭局。   堪比戴邵东当年婚礼上,戴邵东陪坐程琦的痛苦程度。   ******   饭后,看着顾惜离去,他如临大赦,兄弟俩一前一后离开是非地,回到办公室,季逢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医生说,“她头上的东西就是你去年送出去的礼物?”   “是呀,去年十一月她生日。”季逢左右转着,“这叫什么事,她和那人分手了?不可能呀。”   季医生问,“那人到底什么样?你上次也见过顾惜是不是?”   “那次谁敢仔细看她,现在说那个做什么。”季逢说,“难怪她见你都不隐藏身份。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季医生不说话。   季逢又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找你做心理医生了吧,因为我,她知道我知道她的身份。她觉得找你才有安全感对不对?她这种人,一定是上网都不敢乱说话的那种人。”   他还咨询专业意见。   又忍不住埋怨,“……你也是的,你怎么会想到追她呢。她今天戴那个东西,也其实是给你看的。”   他简直不敢去想,这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谁还敢和他做生意,做朋友。去得罪那个人。   季医生沉郁地说,“不是!——她不是为了戴给我看。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季逢问的心虚又心颤。   季医生站了起来,走到桌旁,拿出香烟来,递给他弟弟一根,自己也点了根。   抽了几口,才说,“她心里还爱那个人,她来找我,潜意识是希望有一天,她来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可以通过你,传达给她想要传达的人。”   季逢拿着烟愣住,“不会吧。”   季医生弹了弹烟灰,动作生疏,看着那些灰烬,笑了笑说,“她不隐藏身份,是一开始就希望有一天这身份被我们探知。她爱那个人,想那个人知道,曾经她因为过于痛苦来这里看过我。希望那人心疼她。”   季逢找了个椅子坐下,有点无法置信,“……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位,她一定知道的,我只认识方毕纯。”   “这就够了,”季医生说,“就像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你会不去告诉方毕纯吗?”   “我不能说呀。”季逢又想了一会,摇头说,“不对,我会去说的,我一直想搭上那条线,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得去说。”   他看向他哥,喃喃道:   “这个女人好可怕!”   季医生笑着摇头,说,“你不是说那个人很有手段吗,那是他的女人,自然不能是一般人。”又想到顾惜故意让他叫他弟弟,心里真是……   季逢说,“那你觉得,这女人当初来找你,是真的心里有病,还是只是利用你。”   季医生抽了两口烟,看向他说,“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你随了她的心意,把这事情先传给那边看看。”   季逢觉得也是,晚上就直接冲去了找方毕纯。   年少为好朋友可以跑的这么快。现在他们的年纪,只有利益才能令他跑的这么风驰电掣。   当然没提他哥哥试图追顾惜的事情,只说碰巧了,见了这病人才知道原来是熟人。   方毕纯搞艺术的,弯弯绕绕更多,一想,也猜到了顾惜曲折的心意。原来还是变着花样在撒娇。   他当天就给程琦去了电话。   “她请的那个心理医生呀,是去年她过生日,给她送过蝴蝶簪的那个季逢的哥哥。那人您还记得吗?”   对面人没说话,他又说,“要我说,这顾惜真是有意思。她知道那是季逢的哥哥才去的。我自己觉得呀,她这是为了把信能传到你这里……让你心疼她。”他笑着,“这女孩可真有意思。”   方毕纯说的自己和恋爱了一样,这种曲折的心意,充满少女心思,从来没有人给他用过。   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心甜。要是也能有个人这么爱自己,那多好。   又觉得,也亏的是有他们这种人,要是遇上一般男人,顾惜得亏死。这种心思,完全没人能理解她。   又一想不对,她找的是心理医生,还有自己,这件事中,竟然算计到,差一个人都不行。   他笑起来,“这情话说的太曲折了。她找的那人是心理医生,中间又是我,真是少一个,这话就到不了你这边。她喜欢人,喜欢的这么婉转,真讨人喜欢,是吧?”   程琦拿着电话,站在窗口,觉得那希望的气息透着玻璃扑面而来。   这样小女孩的心意,带着忐忑的试探和矜持,他觉得还真是顾惜会做的事情,她在外面再强,可对着自己,她也是一个会撒娇的女孩子。   他想到曾经顾惜搂着他,靠着他的样子,全身就沸腾地如同着了火。   方毕纯等了好久,也不见对面说话。   他说,“那您怎么办?她马上又要过生日了,您回来吗?”   “嗯。”程琦的声音有点甜,“她过生日,我当然会回去。后天就到了。”   方毕纯抬手,捂着嘴,使劲捂着,才没让自己爆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姓季的,在122章提到过。之前猜到的妹纸,太厉害了。 ☆、第157章   “琦爷,喝点水。”Mac把杯子放下。   飞机已经进入平稳飞行状态,机舱里格外干燥。   程琦不说话,也不动杯子。   Mac走到后头坐下,视线一直盯着那杯水。   这次飞机上的行程,比上次好多了。只是程琦一路上出奇安静,这令随行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忍心,因为谁都可以看出他的心事重重,连口水都喝不进去。   那是因为紧张和近乡情怯。   Mac对后面的空姐抬抬手,又指指程琦。   空姐走过去,“琦爷,那要用餐吗?”   程琦说,“不用。”   空姐讪讪地回去,对Mac摇头。   Mac也渐渐变得心事重重。   当然那次的事件之后,回去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程琦自己都不敢想,只要多想一点点,他就不敢去见顾惜了。   可他必须来,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就算一堆事情等着,全部都不想管,全部心思心意都只想着这一件事。   没人知道,他想顾惜。比知道那些事情,那些令他会内疚自责的事情,更折磨他的是,他想顾惜,想的一夜夜睡不着。   飞机下午时分在机场降落。   这是精心准备过的时间,他稍作休息,就可以直接去找顾惜了。顾惜下班一般就回家,她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教训自己。程琦想的很好。   程琦走下飞机,随行的是Mac,James留下保护程进。   接机的人已经到了,上次他见过的,负责保护顾惜的三个人。   只是这会,他们的表情不怎么自然。   “琦爷——”上次的司机走到他面前,硬巴巴地说,“顾小姐早晨的飞机,飞了英国。”   程琦站在登机梯前面,一时没听明白,风好冷。   Mac不忍心了,程琦一路上,一口水没喝,一下没有闭眼,安静焦灼的状态,他们都看在眼中。那样如坐针毡,现在回来,竟然人飞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是一直在跟着顾小姐?她要去国外,难道你们不知道?”Mac还是头脑很清晰地。   那人说,“确实不知道,甚至顾小姐订机票我们都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和任何人吩咐过,我们只知道她们有个团队要去欧洲公干,联系她们轻酿往那边销售的事情。可是一直都以为顾小姐是不随行的。”   Mac一想,问道,“你的意思是,顾小姐是故意的。她知道你们也许在关注她?”   “有这个可能。”那人说,“她是自己网上订的机票。我们没有监测她的电脑。”   “早上几点走的?”   “九点。”   “飞了英国?”Mac不死心地又问,他们刚从英国飞回来。   大家都知道。   那人低头说,“有个细节,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就是前天晚上,方毕纯给顾小姐打电话,说这两天无论如何,请顾小姐腾出来时间,他要请顾小姐吃个饭。顾小姐要过生日了。”   Mac顿时明白,顾惜躲出去了。   没人敢去看程琦的脸色,也没人忍心去看程琦的脸色。   程琦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又死了一次。下午的机场,暮色即将降临,远处的大地染上晕黄,十一月的天,苍凉而枯败。   他明白了顾惜的意思,这一秒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从来就不是想辗转通过外人带话给自己。她想说的,正是她给阿进说的话。她知道自己也许还在派人跟着她,她也许知道,她生日自己会回来。她能说那句话,就是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会回头来找她。   可她不要自己了。   她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不想见自己。   心中猛然剧烈地一痛,那感觉锥心刺骨,挖心掏肝,程琦差点疼的弯下腰。可他还是站的笔直。   曾经他觉得,他走了,只要回头,顾惜总会在帝景城。   现在才知道,连这也未必。她的世界也可以一瞬间变得很大很大。   大到再也不需要自己。   曾经他想过,回来他不管不顾,抱着她,由她打,由她骂。   可是现在才知道,也许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自己再也都抱不上了。   这种认知简直令他不知何去何从。   一念至此,真不知道人生余下的日子该怎么办……   Mac真真是不忍心,问程琦,“要……拐回去吗?如果要,我立刻申请起飞。”   他们可以再追回去,一定可以追到顾惜。   程琦说,“不用。”   自己追去,只会令她慌不择路,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他往旁边停着的车上去。   Mac跟上说,“那正好回来了,把上次你遇上的那个团伙事件处理了也好。也许顾小姐过几天就回来,咱们在这等着。”   程琦没说话。冬日的气息那样熟悉,去年此时,他每天可以见到顾惜,他们好的和一个人一样。每晚他搂着她,想搂想抱,想亲想说话,她都在。   现在,风也在,雾霾也在,旧年的树也在,路人也在,她,不在了。   ******   帝景城的房子自然是不能回去的。上次程琦回来,没来得及住宿就又走了,这次,这位离家出走的老板,必须带着他的一帮精英手下去住酒店。   他们人还有点多,住酒店实在不方便。   不多时,警方的人也到了,都是熟人,知道他们回来,就把上次的事情来和程琦说一下。程琦心力交瘁,还得先应付这边。   “这是个诈骗抢劫团伙。”警官说,“她们基本上分两组,一组特别装成刚刚从国外回来的旅客,箱子上有假的托运条,降低大家的戒心,然后趁机向单身旅客下手。向单身旅客借钱应急,在厕所偷旅客的东西,或者跟踪单身客人,到没监控的位置下手。——另一组就比较危险。”   Mac说,“是开车的吗?”   “对。”警官说,“一般他们跟上有价值的客人,就会用第二组去跟踪,在没监控方便下手的地方,然后进行抢劫。”   Mac问,“那你们没接到报案吗?”   “这是个新的诈骗集团。以前都是火车站那些人流量大的地方,但他们现在觉得机场更方便,因为很多客人比较粗心,而且拿贵重行李的客人多。而且被抢劫的客人,都被拍了不好的照片,所以事主损失也不大,又有家庭资料信息被对方掌握。整体情况比较复杂。但总体来说,因为是流窜作案,所以这次还多亏了你们。”   Mac说,“原来是流窜作案?”   “当然。”警官说,“其实用的都是一些技术含量比较低的手段。无非就是威胁,诈骗,但因为金额不大,而且被害人一般都是有一定身份的,爱面子。”   Mac偷看程琦一眼,觉得真是……技术含量比较低的手段。   但好像程琦比较心不在焉。   那位警官也算善解人意,又对程琦说,“您那天也是不巧。那个出口已经不用了。他们看到你往那边去,就觉得有了新的下手机会。还有个情况,当时救你的女孩,确实是他们一伙的。”   程琦点点头,没说话。   一时冷场。   Mac帮程琦说道,“你们这效率真的挺快的。琦爷当时就觉得那女孩不对劲,但对方又救了他,没证据我们也不好随便怀疑人。没想到交给你们,也查的这么快。”这是恭维的话,其实是他们懒得查。最近程家事情太多了。   警官说,“那女孩是一伙的。确实按照常理推断,如果遇上程先生那天的情况,是应该电话报警。据那女孩交代,她主要是看程先生仪表不凡,所以准备执行另一套方案。”   “什么……什么另一套方案?”   警官说,“以为是普通的高富帅,所以准备结识,他们也用过这样的作案手法。针对不同的受害人,有些是发生关系后拿照片视频敲诈,有些是单纯地抢劫。”   Mac的眉头跳了跳,说,“……想法不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警官也挺幽默,说道,“我听我们局长说,程先生平时出门都有人跟着,那天正好一个人。所以我们觉得,程先生那天的处理还是很机智的,没有和歹徒正面冲突。当时发现了那女孩的问题,也没有表现出来。”   Mac干笑两声,知道为什么派这位警官来了,这位警官也挺机智的。   警官又说,“所以程先生以后出门,还是不要一个人比较好。你们别小看这种低技术含量的诈骗,很多时候令人防不胜防。上次他们敲诈的一位受害人,敲诈了20万。”   Mac说,“我们琦爷不常来帝景城,以后会注意。”   那警官站了起来,说,“那我先走了。其实是巧,这个诈骗集团,也是才来帝景城,谢谢你们。”   程琦站了起来,“谢谢。”   Mac送人,一关上门,发现程琦已经回房了。   他站在宽敞豪华的客厅里,隔着几道房门,都可以感知琦爷的心情,这世界满满森森的恶意……这一刻,他也不由想到去年,那时候的程琦,偶尔还会和他们开开玩笑,而现在……怎么感情出了点问题,把他们全部人的生活都影响了。让他心情也很低落。   这不科学。   他们在帝景城住了半个月,顾惜还是没有回来,她在欧洲考察,三天一个地方。   11月中,程琦实在不能停留了,遗憾地启程回英国。他没有去死缠烂打顾惜。顾惜没有去看程进,他觉得这个消息,已经再次重申了顾惜的意思。她不要和自己有关系。   ******   12月初,顾惜赶回了帝景城,因为顾念忽然出了事情。   “名模卖.淫.案告破,如今大牌女星榜上有名。上百张照片曝光。”顾惜坐在办公室,神色震怒,“这新闻什么时候有的?”   “上周,一直没有提名字,然后大家都猜测,昨天忽然爆出来,照片疯传,到处都可以打包下载。名单里有顾小姐。”秘书说。   没有提照片里有没有顾念。   “安副总呢?”   “今天没来。”   顾惜拿起手机,拨了顾念的电话,“我刚回办公室,消息我已经看到了,你别着急,你还在片场吗?”   顾念在对面一直哭。   “你别哭,这事情哭有什么用。我现在去接你。”顾惜挂了电话,又打安星的电话,打不通,她简单交代了一下,顾念现在怀孕已经24周。   又打安星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她发了条短信过去。想了想,又赶忙打了电话,“邵立,你现在在哪儿?”   “家。”   “我去找你。”顾惜挂上电话,自己开车来到邵立家。   邵立在门口等她,看到车停下,就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顾惜看了眼时间,两点,“我去影视城,你和我去一趟行吗?”   “那我开车。”邵立下了车,让顾惜和他换了位置。   俩人往影视城去。   顾惜一路上心事重重。那新闻网上都是,照片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下载。   邵立说,“顾姐,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   顾惜摇头,她心里着急,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不是顾念的演艺生涯,而是她和安星的关系。   她闭上眼,想到那次自己和顾念被绑架。   她没有追问过程琦,那个抓她和顾念的人,是真的有什么关于顾念的证据,还是真的凭空捏造。现在都不用问了。   邵立侧头看她,看她脸色苍白,“顾姐,那事……顾念的公司已经在删了,可是得有个过程。”   顾惜抬手,揉着额头。   天冷,心更冷,一路飞回来,没有休息好,她觉得整个人都发冷。   这种冷,就像那一天,她被抓住,被压在地上,捂着嘴,不能挣扎,不能反抗,任由绳子把自己捆上,勒的自己手腕疼,知道被绑着,后面可能是被强.奸,可是不让绑,也许就是当时被强.奸。   那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和此时一样。   她转身,从后座拉过来一件衣服,盖在头上,她真的不知道一会见顾念,该怎么面对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8章   车停在一栋仿古建筑前,宽大的台阶直达大殿。   邵立扶着顾念顺着台阶走下来,顾念现在24周,是俗称的6个月。   顾惜在车旁打电话。   “你们不是专业删.帖.公司吗?为什么接不了?”   对面人说,“顾总,对不起呀,现在国家正在打击有偿删.帖公司,我们不能顶风作案。”   “什么意思?”   “我们这种,和很多网站有关系,大家也是产业链,您给我们钱,我们也要给人家。国家正在专项打击这个。”   顾惜说,“那你意思是,这事情你们不接?”   “顾总,我说句实话,这事情闹的太大,你看看那点击量,没有公司能接下来。”   “你们先接了,回头我再找别的公司,和你们团队合作。”顾惜干脆地说。   “那也不行,最近风头紧,我们真的不敢接。您还是赶快联系网站服务商,请他们把那些论坛的帖子手工删除算了。”   “那太慢。”顾惜说,“这事除了可以通过律师还可以怎么办?”   “暂时合法的,就是通过律师。”   顾惜气的挂了电话。   转头看到顾念,她站在车另一边,眼睛哭肿了。   邵立说,“和剧组说过,他们把顾念的戏改掉了。”   “先上车再说。”顾惜说。   邵立说,“顾姐,高姐说她要见你。”   高姐是顾念的经纪人。   “她在哪儿?”   “公司。”   三人上了车,往顾念的公司去。   顾惜也没问顾念怎么回事,如果是冤枉的,顾念一见她就该喊冤了。可是顾念没有。   她的眉头渐渐皱起。   拿出电话来,吩咐秘书,“你先找几个律师,让他们准备好发给网站要求删.帖的律师函。”   挂上电话。   顾惜的电话响了。   她低头一看,接了电话,“喂——”   戴邵东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到的?”   “中午的飞机。”顾惜说。   “知道那事了?”   “嗯”   “见你妹妹了吗?”   “嗯。”   戴邵东那边空了一会,他说,“顾惜——你准备怎么办?这事情你记得那次我去你们家找你,和你说过的。”   顾惜心烦意乱,又怕顾念听出来,说,“我还不知道,等会我给你打电话。”   车开的飞快,顾惜的心思凌乱,脑子却转的快。   还是得找删.帖公司,等会回去继续找。   顾念公司一定也在删。   就是不知道这事情恶化到什么程度。   车在顾念公司楼下停稳。   顾惜对邵立说,“我和顾念单独说几句话。”   邵立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外头望天。   顾惜转头问顾念,“你现在简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等会上去见了你经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人家说。”   “是。”顾念的眼泪又疯涌而出,“我没有拍那种照片。是以前的模特公司倒了。流出来很多照片。我才去公司的时候,公司有搞过一些活动。我们住酒店,都穿白色的浴袍,照那些生活照。我确实照过,周围都是女孩,大家穿一样的。”   顾惜认真地听。   “可是,现在流出来的这些照片里,和我照相的那些女孩,很多都是和男人拍了那种照片。有些只能看到男人,有些只能看到女的。我的照片也在中间,那些不穿衣服的女孩,很多看上去就像是我。”   顾惜问,“你是说,你一张都没拍过?”   “我没。”顾念哭着摇头,“可我看了那照片,也觉得是我拍的。”   顾惜说,“照片我还没看。那你别哭了,我上去看看你经纪人怎么说。”顾惜开车门下了车,又对顾念嘱咐说,“你坐在这儿等,别想那么多,有事情解决问题就行。哭也没用。你这样哭对孩子不好。”   顾念坐在车后座点头,神情战战兢兢,红着眼。   顾惜关上车门,对邵立说,“你陪着她。”   邵立点头,“你慢点上楼。”   顾惜去了。顾念的经纪人高姐正在等她。   俩人关上办公室门说话。   “这事情有点棘手,公司已经开始安排人删.帖了。但是这事情是新闻。”   顾惜说,“我中午刚回来,具体的东西我还没看到,说是论坛有照片。那些照片你们有办法吗?”   “已经在查,但是下载到人家电脑里的就没有办法了。”   顾惜问,“到底什么程度的照片?”   高姐去拿了电脑过来,打开给顾惜看。   顾惜看了几张,觉得眼睛疼,女孩趴在男人身上卖力干活,头发挡住脸,只看身材,真是各个都一样。   顾惜说:“我刚问顾念了,她说自己并没有拍过这种照片。你们有检测到顾念的吗?”   高姐露出为难地表情,说,“顾小姐,我和您说实话,顾念背后有关系,全公司都知道。所以这次的事情,绝对没有人陷害她。你看看这照片。”   高姐自己翻了翻,找到熟悉的几张,“你看。”   照片上的顾念,穿着浴袍,却露出肩膀。又翻了一张,主角不是她,可在很远的位置,她和一个男人靠在一起,那男人小三十岁,左手正搂在顾念腰上,右手伸进她的浴袍里,看角度是捂在胸上的位置。   顾惜头疼了,问,“这男人是谁?”   “不是圈里的。他们当时的一个客人。”   又翻了几张,有女孩和别的客人玩乐的照片,也有顾念和那个男人的照片,虽然穿着衣服,可也很不雅。   但这种事情要比较,穿着衣服的,还是比不穿衣服的好点。   顾惜说,“这些照片之中,虽然有些不雅照看着像是顾念,可事实上并不是,你的意思是?”   “不是那个问题。”高姐说,“这是顾念才开始当模特时候的照片。她和这个男人关系匪浅。这里面,有很多这个男人和别的模特的照片。”她看着顾惜,强调说,“有这男人和别的模特的床照。所以如果一联系,就容易令人觉得顾念也拍了这种照片。”   顾惜揉了揉额头,说,“那现在除了删照片,还可以怎么做?”   “只能等了,顾念正好也快生孩子了。我们觉得这件事对她影响并不是特别大,所以不如让她去国外住上一年,这样生完孩子再回来。事情应该就已经平息。大众很善忘的。”   “不行。”顾惜说,“这事情不是她做的。这样等于变相承认了。”   “可她澄清对她也没有好处。这事情没人在乎真相,只是多了一个人倒霉,多了一个明星供他们娱乐而已。”   顾惜不说话,她无法接受这个。   高姐说,“顾小姐,这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你看看里面牵涉的其她女模特,根本没人理会。当然,她们都没有顾念有名。顾念虽然现在接的角色都不是特别重要,但参演的项目多,算是星途比较顺畅的。”   顾惜摇头,“不行,这事情你们公司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高姐说,“有,或许是有。但上面还没有给指示。要不您再活动活动。”   顾惜明白了,顾念进来是程进的关系。但现在这么久,程进早扔开这摊了。现在是想程进当初找的介绍人说句话,关系半年一年不用,也会转淡。   顾惜说,“我先再去问问顾念。”   离开公司,顾惜有些心事重重。这事情不好办,她是有些钱,可是有时候,有钱也没有用。   邵立看到她出来,就下车来给她开门。   顾惜站在门边,说,“如果自己掏钱处理这种事情,没有娱乐圈的关系,你觉得胜算有几成?”   邵立说,“那要看你觉得什么才是胜了?”   顾惜一想,钻进了车里。   车往顾念的家里开。   顾惜说,“这事情咱们得换个思路处理。”她没有和顾念谈那个男人的问题。   “照片我刚看了,你的经纪人觉得这事情有口难辩,你虽然是委屈的,可是外头看热闹的没人在乎。所以她想你去国外生孩子,顺便躲一躲风头。”   顾念立刻摇头,“我不去。我明明没做。为什么要我去。”   顾惜拉着她的手说,“邵立,去你家吧,我把你送回去,你跟我跑了一下午,就不用陪我去顾念家了。”   邵立说,“不行,我送你,你才长途飞行过,不能开车。”   顾惜也是怕自己疲劳驾驶才叫了邵立。   车在顾念家小区外的大路上停下,这里方便叫出租。不然等进去别墅区,里面一般都没车。   看着邵立上了出租。   顾惜问顾念,“照片上有个男的,你和他照了很多照片。那男人是谁?”   顾念不说话,咬着下唇。   顾惜转身,看着她说,“安星今天没有去公司,这事情你如果再遮遮掩掩,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顾念低下头,红了眼,说,“我才做模特的时候,认识的他。我以为自己恋爱了,我当他是男朋友,可是……可是后来我和他发生了关系,他给了我两万块钱。我才知道,他拿我当外面卖的。”   顾惜的左手握着方向盘,觉得胃痉挛。   “这事情安星知道吗?”   “不知道。”   顾惜觉得头好疼,这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发动了车,说,“先回去看看吧。”她探头看后面有没有车,电话响,她拿起一看,是汤念聪。   “喂——”她停了车。   “在什么地方?”汤念聪问。   “我妹妹家门口,我们刚回来。”   对面空了一会,汤念聪说,“你已经知道了?”   顾惜一听就有点烦,“我这正开车呢。”   “要不让她到咱们有机基地去住半年怎么样?”   “这什么意思?”   “躲躲风头,我怕影响你。还有你公司的形象。”   顾惜顿时怒了,“你昨晚没有休息好才乱说话是不是?”   “我是担心你,你看着吧,回头你和徐洋的事情,又要被人拉出来一起说了。你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每次有点什么,以前的事情就会被拉出来说一次。你多为自己想想。”   顾惜气的,直接按了电话。   其实对着汤念聪,她不用讲礼貌的。她平时让着他是因为内疚。   但显然汤念聪声音大,顾念听到了。   顾念在后排小声说,“姐——要不我出去避避风头吧,我不想连累你。”   “没什么连累的。”顾惜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重新开了车,说“你先别想会影响我,你先想想和安星怎么说。”   车在顾念在门口停下。   安星的车在车库门口停着,停的歪七扭八。   顾惜下了车,把顾念扶出来。   顾念看着安星的车,小声说,“姐,怎么办。我怎么和他说。”   顾惜说,“先看看他怎么说吧。你这事情才到哪儿,他要是这点承受能力也没有。那么大家也趁早散伙。”   顾念摸着肚子,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   门一开,现代感十足,充满艺术气息的装饰,令顾惜的心里,莫名开始觉得难过。   “安星。”顾惜叫了一声。   二楼传来声响,书房门打开,安星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到她们俩站在门口,安星走了下来。   顾惜对顾念说,“先去洗手。”   顾念默不作声往洗手间去。   顾惜说安星,“你下午也没去公司,打电话了吗?”   安星往沙发上一坐,不说话。   顾惜看他一副赌气的样子,又说道:“是因为网上的事情吗?你怎么这么不成熟,顾念还大着肚子,你好歹也做了两年副总,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地处理问题?”   安星抬头看向她,把顾惜吓一跳。他眼睛红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照片是假的,你不会当真了吧。”顾惜说,“你也不想想,如果顾念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我们家以前至于那么穷吗?”   安星摇头,不说话。   顾惜有点来气,“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又坐几个小时车,你能不能,有话直说,一家人。难道还要我猜你的心思。”   她和安星朝夕相处两年,其实论起姐弟情分,确实非同一般。安星平时也怕她,可这一次,安星没说话。   洗手间也一直关着门,顾惜心疼不已,知道顾念是躲着不敢出来。   “有什么话你就说,你不说我走了,你们俩自己处理问题。”   安星一听她这样说,才看了洗手间一眼,他说,“姐,那照片我看了,是不是顾念我自己知道。但是那个男的,和她什么关系?那里面有那男人和别的女人的照片。”他抹掉眼角的湿气,说,“姐你不能走,你走了,好像还显得我欺负了她,可明明现在是她欺负我。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一直瞒着我。”   顾惜:“……”   洗手间的门一下打开来,顾念站在门口说,“对。我和那个男人发生过关系,你满意了。”   安星眼睛通红瞪着她,随即视线落在顾念肚子上,好像那未出生的孩子都能伤害他,他转开脸,看向顾惜,眼泪又冒出来,“姐,这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惜愣住,呐呐地说,“……那也是顾念和你之前的事情了。你,”她没想安星突然哭的这么伤心,一时不知道怎么劝。   却见顾念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赌气的语气说,“他一直以为,我第一次是和他。”   顾惜转头,诧异地看着顾念。   她有些不敢想这是什么意思?   选项一,顾念不是第一次,但是和安星的时候,令安星误会她是?   选项二,顾念和安星的时候是第一次,而后才认识的那个男的……   她站起来说,“先别说这个,你这事情先对外,我先去安排一下人危机公关。我去书房打电话。”   顾惜往楼上走,觉得客厅格外安静,那两个人,不言不语无声僵持,她觉得自己心脏不堪负荷,这叫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跨年,也是我的生日。所以好忙好忙,只能写到这里了。   而且我等了一天,没有一个三年前的小伙伴回来,大家走一段,就各散东西了,这个确实伤感。   没有反转,写个小剧场:   Mac:“天大的好消息,顾小姐的妹妹出事了,现在可以用上咱们了,琦爷,琦爷终于有机会了。”   程琦:“糟糕,顾惜一定更生我的气了。”   程进:“为什么?”   程琦:“她会想,如果不是我出现,她妹妹现在没出名,没出名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程进:“……那也不能这么说。她们当初可以选不接的。”不过好心虚。   顾惜:“没有男朋友,只有一对令自己头疼的妹妹和妹夫。跨年也是一个人,被窝好冷,没有男朋友,难道以后都要买床电褥子?”   程琦:“我可以暖床,可以暖床,可以暖床……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暖床。”   顾惜:“功能太单一”   程琦:“我可以暖床,可以做饭,可以给你扣扣子穿鞋……但真的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   顾惜:没有提挣钱,提到的都是我急需的功能,果然有心机,“那就先用着试试吧……”   程琦:“你只要爱我,其实我还萌萌哒。你不爱我,我功能都枯萎了老婆。”   顾惜:“好了好了~~”在教乖一个男人,和赌一口气之间,谁会选孤独终老呀~~~ ☆、第159章   顾惜关上书房门,拿着自己的手机,转了两圈,令自己冷静下来。   顾不得楼下那俩,先上网找删.帖公司的电话。等人听的空档,随便找了一个网站,看到下面的回帖,   “照片真是吊人胃口,模特公司软广告吧?”   “顾念应该退出娱乐圈。”   “恶心,生了这种女儿,父母怎么有脸出门。”   顾惜关了网页,真是多看一眼都生气。   电话通了,她立刻提出要求,可是,一连找了好几家删.帖公司,得到的回复都和第一家差不多。真是不巧,国家最近正专项整治这个,让她等等。   等,顾惜怎么等的起。   顾惜按掉电话,又打给自己公司的秘书,“等会我发给你个名单,你通知一下今天加班,我五点回去。有紧急事情开会。”   电话刚挂掉,又响起来,她拿起一看,是汤念聪。她没有接。   “砰——”一声,楼下传来巨响。   顾惜一愣,连忙开门往下冲去,难道安星还敢动手?   跑出去一看,她松了口气,安星还坐着,是顾念砸了水果盘。   顾惜连忙走下去,看着那一地玻璃,气道,“这样摔的一地玻璃,回头还不是给自己家留下安全隐患,你现在还是大肚子,你要让我说多少遍,不为你自己也为孩子想一想。”   “你问他。”顾念指着安星,“我和他说,要是他觉得接受不了我们就离婚,他也不说话,就想急死我。”   顾惜叹了口气,对安星说,“我得先赶回公司去开会,你和不和我去?”   随即又一想他们都走了,剩下顾念一个人在家也不合适,顾惜说,“那要不你们俩自己谈,我先去公司,安星你随后来。”   安星一言不发去厨房拿了吸尘器出来吸地上的玻璃。   顾惜一看,略微放了心,说道,“那你们两个自己好好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对外。”   家里的电话在沙发旁的方桌上响起来,安星接了电话,听到对面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不耐道:“你别看网上的消息,那都是胡说八道,行了行了,我赶回公司开会,回头给你打电话。让我爸也别出去听人胡说。”   挂上电话。   顾惜问,“你父母那边吗?”   安星点点头,“我和你走。”   顾惜对顾念说,“你先上楼去洗个澡,躺在床上看看电影休息休息,上网也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星和我回公司去。”   顾念转身上了楼。   安星收拾干净地板,没有看顾念,跟着顾惜去了公司。   顾惜说,“你心里有火气也压着,就算为了家里人,这事情也得分轻重缓急。”   安星点头,满腹委屈,到了公司已经临近下班时分,大家都有些松懈,他觉得每一个人看他的眼光都很怪。   安星进了办公室,把他的秘书叫过来,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的秘书小于跟了他一年多,也算了解,开了电话递过去。   安星问,“公司内部员工,用的什么聊天群?”   “……微信微博Q群都有。”   “你找一个给我。”他把电话递过去。   小于按了一个微信群出来。   安星不说话接过,他和顾惜都没有加员工的群,看到屏幕上聊天记录跳的飞快。   “安副总来了,安副总来了。”   “看样子他一定知道了。”   “你们说安副对他老婆那么好,这次看到自己老婆穿那么少的衣服,会不会还是先关心她太冷了?”   “穿浴袍怎么会冷?”   “浴袍里面肯定什么都没穿当然冷,不然那手伸进去摸什么呀!!”   安星的手抖了,简直觉得肺都能气炸。   “里面有没穿浴袍的照片,你们往后面看……”   “刚刚网上有人扒皮,后面顾念身上那件衣服,咱们顾总也穿过,就是顾总和徐洋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穿的那件衣服。”   “赶紧发过来看看,发过来看看!”   一张照片转眼截图飞到屏幕上。   安星看了,上面是顾念和那男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环境昏暗,他都看不出在什么地方,那衣服他也认不出,是不是顾惜曾经和徐洋合影的那件。   转眼又一张照片跳出来。   安星一下站了起来,照片上是顾惜和徐洋。   “快比比两件衣服。”   “真的一样……那这,这,安副总老婆这事,是和安副总之前了吧?因为顾总和徐洋的事情都好几年前了。”   安星忍着没摔了电话,问小于,“这里面都谁?”   “公司大部分人都在。”小于不知道大家说了什么,有些才进公司的,在社会上没吃过亏,说话就没遮拦,大家一定想不到安星会偷看他们的聊天。连他也没想到。   安星一想,都是公司的人,不在这儿说就换别的地方说。   拿着手机找顾惜去了。   顾惜正在办公室准备一会开会的事情,她找了几个公司的老员工,这事情主要是得消除可能出现的风言风语。和律师已经通过电话,给网站的书面通知现在已经发了出去。   看到安星进来,她说,“你来的正好,刚刚在家有话不方便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安星关上门,走到顾惜面前坐下,把电话先给顾惜递过去,“这个咱公司员工的聊天,你看看。”   顾惜说,“你怎么看那个。”却还是接过。   安星看着她的表情,可以说,从顾西变成顾惜之后,他和顾惜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任何人,对着顾惜,他从来心里也没有见外过。   不然不会一看到顾惜,心里委屈的就想哭。   顾惜翻看着聊天记录,看到别人发现照片上还有她旧时穿顾念的衣服,她暗自松了口气。   坦白问道,“顾念和那个人,是在和你相爱之前。对吧?”   安星说,“我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顾惜说,“这件衣服,我失忆之后都没有见过,显然是扔了。而你和顾念,是咱们开了公司之后才好的不是吗?”   安星不说话。   顾惜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成熟点处理这件事。”   安星摇头,“姐——这事我跟你说心里话。我可以成熟地处理。我也知道怎么样才是大众标准里,好丈夫的处理方法。顾念现在大着肚子,我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丈夫,我应该怎么做,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愿意!”   他看着顾惜,“姐,我和顾念从小就认识,你不知道,上初中那会,我第一次见她,我一眼就看中。我心里就想,我就要娶这个女孩,我这辈子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顾惜放下手里的笔,她一直觉得安星老实,老实的有点木讷。她看上安星,当初也是觉得他和顾念彼此知根知底,安星也爱顾念。   可具体爱到什么程度,她从来没有听安星说过。   就听安星又说,“你也知道我追了她多少年,我什么都能由着她,顺着她。你也知道,家里的活全是我干,我在公司,也不和年轻女孩多打交道。我娶了她,我这辈子晚上睡觉都能笑醒。我知道她以前看不上我,觉得我的条件不够好。要不是因为你开公司,这辈子也许我都娶不上她。我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顾惜,忘我地继续陈述,   “她不喜欢我性格不够活,不会逗她开心。这些我都知道。我们俩结婚,家里现在住那么好,也都是因为你,我知道换成一般人都应该知足了。可是姐,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爱顾念,有没有这些东西我都爱她。她想我当这个副总,可我就算没现在的地位身份我还是一样爱她。”   顾惜心里生出同情来,她说,“姐姐明白。”   安星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冒了出来,带着一种从来没有人知道的憋屈。   “但是这件事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对她没有要求,只希望她别伤我的心,让我可以一直这么爱她。她哪怕不那么爱我都没关系。可她不应该骗我。”   顾惜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猜测,应该是顾念装了第一次。   安星说,“她和别人在一起过,我可以接受。如果当初她告诉我,结婚前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一下,可最多考虑一下,我还是不会介意的。但是你知道当初她和我说什么,她说安星呀,我以前从没有别人,你也没别人,兜兜转转,你看我们俩才能走在一起。这才是缘分。”   顾惜觉得如果是这样,就是顾念做的不对了,但也许中间牵扯其他细节,她也不好评价,就说,“这事你和顾念回头好好谈谈,咱们先处理网上的问题好吗?”   安星摇头,“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和她走下去。我完全不再相信她了。姐,我不瞒你,我一直觉得我和顾念的这种才叫缘分。你还记得当初你的事情吗?”   顾惜沉下脸来。   安星说,“其实我当初想过,如果我是你男朋友,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办?现在想一想真是报应。我以为自己的才是爱情,只有我和顾念的这种才叫缘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顾惜受不了了,觉得头疼欲裂。她真真觉得自己带了两个大孩子。   可是,她其实比他们大那么多,她也理解他们的痛苦,因为她至始至终是旁观者,所以她理解安星,理解顾念。   可是理解她此时还是觉得头疼。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她说,“安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如果你想和顾念分开冷静一段时间,我也理解。但是你还要工作,你的生活里不是只有这一件事,你看看员工私下讨论的这些内容,如果处理不好,你想想你以后在公司还有什么威信?”   安星说,“姐,我爱她这么多年,她为什么要骗我?”   顾惜气道,“那你回去问她去,叫你回来是危机公关的,算了算了,你先回办公室去调整调整情绪。”   安星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身来说,“姐,我不舍得离开顾念。但我心里又难过。我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表面答应,觉得自己委曲求全。回头在别的地方找平衡。我就是委屈,除了给你说,也没人能理解我。”   顾惜疲惫地抬手,“行,姐姐知道了。”   看到门合上,她痛苦地坐进椅子里,觉得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安星错吗?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老婆撒谎,对另一半出现了信任危机。   顾念错吗?她想婚姻更和顺一些,才说了一个其实原本没人该知道的假话。   顾惜觉得头疼欲裂。   如果可以,她希望娱乐圈现在可以出一宗更大的丑闻,这样就没人关注顾念的事情了。然后她可以争取时间。   或者如果那些帖子可以被删就好了,只要没有照片,一切都好说。收到律师的通知,也不知多久才能消失。   手机在桌上响起来,她心烦意乱拿起来看到一串零,以为是欧洲的团队,就按了接。   “顾惜——”   她的心猛烈一跳,是程进的声音。   “就和你说一下,那帖子已经让人在删了,打包下载的照片也会带病毒,很快就不会有人再下载。已经下载的,我们也会慢慢追击。”   顾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时接收不到程进什么意思。   程进说,“我打电话给你不是表功,而是我哥担心,要是你多想,觉得这事是我们设计的就不好了。”   顾惜只觉得,刚刚的头疼欲裂全部都消失了,她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办法从别人电脑里弄回来照片。不知道是不是顺着IP地址去一台台电脑找,还是会通过网警,可怎么样都好,那得是多么庞大的工程。但这牵扯顾念一辈子的幸福,她没有虚伪地推辞。低声说,“谢谢。”   程进在对面笑起来,“你感受到以德报怨了吗?你到英国来,都没有来看看我。”   顾惜嘴动了动,没说话。   程进又说,“顾惜,我哥在帝景城等了你半个月……”   顾惜还是不说话,这个其实她不知道。她只是猜测自己生日,方毕纯那样郑重其事的交代,像是程琦要回来。   程进说,“算了算了,反正你知道这事不是我哥设计,想故意讨好你的就行。”   顾惜嘴动了动,终于说,“我从来没那样想过。就他心眼多,以为谁都和他一样。”   对面静了一下。   程进忽然大声地坏笑起来。   “顾惜,我哥拿着分机在听呢。”   顾惜只觉心跳的飞快,完全不由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一下狠狠按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Dan:“作为一个黑客,你们不能把我用成民工呀,这么大的工作量,我们要求集体辞职。”   程琦:“顾惜的声音,我终于听到顾惜的声音了,听到顾惜的声音了。”   程进:“顾惜恼羞成怒了,那就代表终于有转机了。哥,你什么时候再回去?”   程琦:“嗯……当然是很快。”    ☆、第160章   没有了后顾之忧,顾惜使出了雷霆手段。   一周之后,帝景城警方接到报案,网友徐某和李某,涉嫌传播PS淫.秽图片。   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后,当事人认罪,承认之前疯传的名模卖.淫.案,涉案的照片,多数都是他们PS,更有例如女星顾念等人的照片,是被恶意混入。   大家对这条新闻表现的很平淡,毕竟隔着屏幕看人倒霉人人有兴趣。隔着屏幕看人平反,那关自己什么事?   可接着这件事的发展出乎大众意料。   轻酿集团律师团,代表顾念,向警方报案,有五名网民在网上恶意传播未经证实的谣言,诋毁明星顾念。   警方经过部署立案侦查,认定属实,对五人进行了刑事拘留。   新闻稿称:这五人在论坛上打量发布不负责任的言论,冒充圈内人,其中两人属于网络推手公司。   只是为了博取网络知名度和影响力,所以策划了一系列网络热点事件,引发网民的愤慨,女星顾念事件,是他们策划中的一起很小的事件。颠覆名人,提高知名度的速度最快。   顾惜关掉新闻,看向对面的安星,“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这样也可以堵住周围人的嘴。”   安星说,“谢谢姐,我爸妈那里,至少是信了。”   顾惜站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还有几天要过圣诞,街上已经多了圣诞树,“顾念明天回剧组,你送她吗?”   “送。”安星说,“不然别人该说闲话了。这事情能糊弄圈外的人,我估计圈内的人还是不会相信。”   “你怎么能这么想。”顾惜把窗子推大,冷风灌进来,“你过来,站窗口清醒清醒。”   安星看着她,不动。   顾惜气道,“你这次真是钻了牛角尖是吧,娱乐圈是什么地方,要不是考虑顾念以后还要在里面混,我真想把买来的那些消息全都扔到外头去。你也看了那些消息,多少女明星,不陪出资人吃饭,人家就扬言在圈内封杀,她们吃的就是这行饭,有几个人可以独善其身?他们凭什么说。”   “我就是那么说一下……”安星嘟囔,“那顾念和她们也不同,顾念又没有想争名夺利。她就是爱拍戏。”   顾惜转身关上窗,把她吹冷了。手机在桌上响,她拿起一看,是汤念聪,她最近故意不接他电话,那天这人说话真的气到她了。   不过他们始终是合伙人。   “喂——”   “肯接电话了?”   顾惜差点又挂掉。   “这边出点问题,你得过来一趟。”那边说。   顾惜一听出问题,现在就脑仁疼,“又怎么了?”她压着脾气问。   “就是那些猪的问题。”汤念聪说,“你过来看看吧,电话里也说不清。”   顾惜还想细问,电话就挂了。   顾惜拿着电话,愣了一会,把程琦在心里又骂了一顿。   *******   当天下午赶到生态基地,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技术员汇报:“有一批猪生病了。”   “不是都打过疫苗了吗?”顾惜套上白大褂,和他们去看。一眼没有看旁边的汤念聪。   技术员说,“免疫接种有时候也会失败,这个要看特定疫情的情况,有时候也会惹上流行性疫病。”   顾惜说,“是不是还是管理没跟上?如果及时检查,消毒卫生都跟上,周围的病原微生物及时被检测到,就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了。”   “那是自然。”技术员说,“咱们人一向都不够用。”   他们从猪舍出来,顾惜摘掉口罩。   技术员说,“现在的肉不好吃,不香,就是因为现在的猪肉都是用饲料催肥的,有些还注水,添加瘦肉精,一般四个多月就能养成。但咱们这里,用的是粮食,慢慢放养,人工成本和养殖过程中的照顾,养一头猪得一年。”   顾惜闷声闷气地想,这真不是她的强项。她一个做矿泉水的,被迫要养猪。   技术员又说,“而且从一开始,咱们就是用最高品质的要求在养殖,猪要听音乐,平时都放养,猪其实很聪明,爱在山坡上跑,原本这样养出来的猪品质确实不同。但就是咱们人手太少了,难请到合适的人。”   顾惜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却没想技术员说,“请您回来,主要是一件事,适合出栏的猪现在都得宰掉,不然怕也染上病。”   顾惜顿时大惊失色,“那么多,几百头,都宰了?”   “必须宰。”技术员说,“但更多的猪苗暂时不用。我们人手不够,宰杀是为了腾出人手去照顾小猪苗。”   顾惜的心,一片灰蒙蒙的。   打发走了技术人员,只剩下她和汤念聪。顾惜站在个小山坡上,说,“咱们把养猪外包出去吧,交给附近的农户养,等体重差不多的时候再回收回来自己养到可以出栏。”   “那怎么行,那样怎么检测品质?”汤念聪养了这些小胖猪两年,他比顾惜更有感情。   顾惜无语地看着他,“你当初为什么选这行?是因为你爱农业,还是因为你要创业?”   “这有什么区别,现在已经到这一步了。”   顾惜说,“搞农业本来就是非常专业的领域,这不是适合创业的方向。民以食为天,我只是知道,这行需要一心一意来搞,我没时间,你有吗?”   汤念聪不说话,他现在完全都是靠顾惜。   可又不甘心,“只是没有好好营销过,其实农业也是可以营销的。”   “你说的对。”顾惜点头,表示赞同,“可是,就算是营销,也得看看前途。”   她盯着汤念聪问,“——你看大势没有,今明年猪肉价格一定会狂跌。前几年猪肉价格高,大家一窝蜂都去养猪了,我找人统计了一下,连很多主营业务和养殖不相干的公司,甚至高科技公司,都圈块地去养猪了。”   汤念聪也是那种大势头下被圈的一个。   他看着顾惜,顾惜站在山坡上,比他位置高,风吹的顾惜鬓角的头发乱飞,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如果顾惜乱了,他觉得自己也得跟着乱。   顾惜说,“你之前在帝景城两个月,你就没趁机观察一下。我这次回去了还不到两个月,就看出不少问题。你看看现在猪肉的价格,这已经快要圣诞,今年过年早。一月份就过年,可猪肉价格越来越低。”   “咱们的销路不是已经定好了吗?”汤念聪说。   “有渠道有什么用?”顾惜反问他,“别人卖70一斤,你好意思卖75吗?大家都是生态养殖,你有多少优势可以比人家多要五块钱。可现在还不是五元钱的问题。就是卖85,咱们都亏本是不是?”   汤念聪顿时无言以对。   顾惜抬脚往办公室区走,“这就是扎堆干一个行业的弊端,咱们投入这么大,结果却是一定会亏本。养殖周期太长,人力物力消耗都是其次,重要的是,走到最后,这个项目也是亏本,你告诉我,这项目该怎么做?”   手腕一紧,顾惜被拉住。   她回头,不解地看着汤念聪,“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吃这个苦?”汤念聪捏着她的手腕,捏的很紧。   顾惜看他还挺激动,也不知道汤念聪又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左手一抬,拍了汤念聪的手一下,“放手,说话你就说话。”   汤念聪没收回手,还是拽着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那天那样说,也是担心你。”   顾惜被抓住手腕,觉得很不自由,这种被困住的感觉令她略烦躁,她挣扎着拧出来自己的手,“你那样不是担心我,你是担心我坏了名声,会影响到你罢了。”   汤念聪盯着她看。   顾惜说,“那是我妹妹,我不在乎她出事会连累到我,出事了,想办法解决就是。我不用别人告诉我,我妹妹以前有多不长进。如果是一个成熟的人,应该至少有包容别人犯错的宽容。”   汤念聪说,“你是在含沙射影,觉得我不够宽容?”   顾惜笑,“你想多了,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对你完全没有要求。你怕我坏了名声,没办法对你家里人交代是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从来就是我们家的事情,和别人没关系。我也不需要别人为我背负任何的负担。”   汤念聪看着她,语气艰涩地说,“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顾惜说,“我明白,作为合伙人你有这权利。所以我也把事情处理好了,对我们的餐厅和有机种植公司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汤念聪说,“我怎么觉得这事情还像教训我。”   顾惜说,“真没有。你心里现在还有空想这个,我却想的是,宰出来那么多猪肉,我销到什么地方去呀。那本来是后面几个月的销售量。”她拿出手机,“难道今年过年不送礼,我得给关系户改送猪肉?”   汤念聪在后面跟着。   又听顾惜说,“还好过年了,要不,给员工过年也可以发。”她自言自语,有点茫然,有点像和自己商量的分饰两角。   汤念聪露出笑,跟上去说,“这时候就是检测关系的时候了,先给戴邵东家的超市送一批。”   “人家欠你的。”顾惜笑着拿出电话来,“让我先问问。”   她还没拨号,手机就先响了。   上面是方毕纯的名字。   顾惜笑着接了电话,“喂——我这正想你呢,你知道吗?”   方毕纯简直受宠若惊,“这可不敢——”他的语气诚惶诚恐。   顾惜笑出了声。   方毕纯声音也带笑说,“我打电话去你公司,他们说你怎么又去有机基地了?”   “对。”顾惜说,“我年前才能回去。这里有点事。”   方毕纯说,“这样呀,那过年前一定会回来吧?”   他的语气带着探听的意思,顾惜明知故问,“想说什么?”   方毕纯说,“给个机会,过年嘛,大家总得见见面对不对?琦爷他,今年在这边有个重要聚会,算是年会,您赏个脸?”   顾惜扁了下嘴,说,“我才不去。先这样,你等着收年礼吧。”   她挂了电话,看着电话站了一会,这是给她递话,想试她的态度吗?   哼——   方毕纯挂上电话也莫名其妙,顾惜怎么好端端要给他送礼。但顾不得想,赶紧给程琦那边去了条短信,不然那边回来又该扑个空。圣诞是没机会过了,看过年吧。   过了半个月,他收到了顾惜送来的礼物。   两只小黑猪仔,尾巴卷着,脖子上系着红绸子。   脖子上挂着小牌子,“礼尚往来”。   方毕纯哭笑不得,拍了张照片转发给了程琦。   程琦第一次看到顾惜养的猪,那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他那么爱她,怎么把她害到去养猪了。真是以他的玲珑心肝,想到中间的无奈心酸,造化弄人,在心里能哭倒了一次又一次。   一月初,程琦先一步来到了帝景城。   这次他下定决心,一定牵着这两天猪仔去给顾惜认错。   他觉得他还是那么了解顾惜,那“礼尚往来”的牌子,明显是影射:用这两头猪,换那两头驯鹿的意思。他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这样一看,猪仔都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预告一下,   明天,程琦会倒个大霉,米小姐的事情,终于要穿帮了。   o(>﹏<)o   ☆、第161章   程进走下飞机,伸了伸腿,又补伸一个懒腰,“终于感觉活了。”   程思从后面跟出来,周围看看,说,“我以为你会说,帝景城,我回来了。”   程进拿出手机来,“让我拍张照片给顾惜通知一下。”   程思绕过他下飞机,顺口说,“她看到估计立刻会改了回来的时间。”   程进没理会,拿出墨镜戴上,让机舱口的人给他捏了一张,检查无误后发给顾惜。几步从登机梯上快步而下,风吹起他的西装衣角,他钻进车里对程思说,“哥回来了,怕惹她不高兴,也没让人去有机基地跟她。不知道她几号才回来。顾惜聪明,我发短信告诉她我回来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就能知道哥没有派人跟她。”   程思盯着他看了几秒,“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够难为你的。”   程进说,“没办法,单机恋爱全凭脑补。哥要是不脑补,他都走不到这一步。”   程思闷声笑起来,对司机说,“走吧,还得回去换衣服。”   车平稳地驶出机场,远处太阳西斜。   *******   顾惜收回看短信的目光,对旁边的汤念聪说道:“那外包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国外有机农场,一些做的非常大的,都不敢自己养猪养羊,养殖和种植都想兼顾,除非咱们俩都别做生意了,只干这一样。”   “那如果合作养殖,我们就能兼顾了吗?”   顾惜抬脚往外走,一边说,“你想想欧美的大环境,想想那边整体的生活水平,就知道我们以后的难处,关键你要想自己有多少能力,而不是算上我有多少能力。我能做的已经都和你说了,你要和我合作,却不愿听我的。”   汤念聪帮她拿着包。   顾惜又说,“虽然对外我现在是总经理,但是我心里咱们俩是合作关系你知道的。”   “……我知道了。”汤念聪说,“你妹夫来接你?”   “对。”   “那可奇了。”汤念聪疑惑地看着她,“你来了这么多次,他可从来没有接过你。”   顾惜走到了大门口,看到安星从车上下来,她说,“包给他就行了。”   安星走过来,汤念聪把旅行包递过去。   看到顾惜上车,他站在门口不动,觉得顾惜还是拿他当外人,能少说一句就说说一句。   车开出一段。   顾惜拿出水杯来,拧开喝了一口,盖上盖子说,“说吧,一定要来接我有什么事?”   安星笑着说,“今天顾念的戏该拍完了。”   顾惜没说话,那件事处理之后顾念就回了剧组。其实也有点躲安星,这俩人都需要时间考虑。   顾惜喝了口水,慢声问“想通了?”   “那必须的。”安星笑说,“所以想你和我一起去接她。”   顾惜没问,那事情顾念和他解释了吗。也没问安星怎么想的。这件事没有一定的标准,有些人受得了,有些人一定受不了。   想了想,她问,“那员工那边怎么样?还有人说这件事吗?”   “没。”安星说,“有了那样的处理手段,信口开河的人就会多想想。”他把车拐出一个艰难的路口,说,“姐,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能过去。”   顾惜摇头,慢声说,“这段时间,顾念的心理压力也很大,你要是心里真觉得,如果没有我,这件事就没这么简单过去。那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没有我,也许你和顾念也就走不到这一步。俩人能做夫妻,都是有了今生也许没有来世。你别想那些转世轮回的话。你只想想,也许每个人都是这一世,这一辈子,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安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顾惜一眼说,“姐,你别这样说,说的人怪心虚的。”   “那你想是不是这道理?”顾惜慢慢喝着水,看着前面的路,神情怅然。   安星心中一跳,猛然好像明白了顾惜为什么这样说。   他从前玻璃上试图看出顾惜的影子,却是无果。   他和顾念还有机会和好,可是顾惜呢?又想到那天自己气的对顾惜说了很多傻话。心里生出后悔,说道,“姐,其实有时候,人都是在气头上。就像那天的我,其实心里知道顾念为什么那样说,我从小就认识她,她是什么性格我也清楚。而且,她当初进那行的时候,我说没有心理准备都是骗人的。”   顾惜侧头看着他,手里抱着杯子。   安星说,“她那样说,也是完全考虑我爱听,因为我只爱过她一个人,所以她也想回报给我一样的感情罢了。”   顾惜皱了皱眉头,拿出手机来,“那你注意开车,我看看明天的工作安排。”   安星:“……”他又说错话了吗?他这次是认真地想聊天的。顾惜真和他的姐姐一样,他也想顾惜可以过的好。顾惜这样每天只有工作,回家就是一个人的生活,太令人着急了。   ******   休息室里,沙发上一个人头上盖着衣服睡觉。   两个女孩结伴走进来,一个喝水,一个从助理手里拿过手机,“你看看,得奖名单出来了,咱们还真是没猜对。”   “这种评比,比的不止是作品,也是后面的人。”喝水的放下杯子,“不然入围都入围不了。”   “那倒是。”看电话的女孩说,“不过要说厉害,还是隔壁组的顾念厉害。你们看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们家一铲子就给平了。之前人家说顾念有后台我不信,有后台她还混的不上不下。现在才知道,还是看走了眼。”   “她姐有钱,你看看请的那律师团,只听着就听唬人。谁还敢在网上乱说,顺着IP都能揪出来,网友也不傻,谁还敢继续跟着造谣。”   “造谣……你这词用的……”俩人头碰头会心一笑,一起结伴又往外去了。   屋里安静,沙发上的人动了,拉下盖在头上的衣服。   正是徐洋。   他看了看桌上的杯子,露出嘲讽的笑容,刚刚喝水的女明星和他不和,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抬起皮鞋,只看脚上的鞋,他不信对方认不出是他坐在这里。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他的助理走进来,把水杯递给他,“水来了。”   徐洋接过,大口喝了几口,觉得不对,他看着杯子里的茶叶,问道,“你这泡的什么?”   “茉莉花茶。”助理说,“是不是茶叶不够好?”   徐洋递回给他,“不是,就是怎么喝了觉得更渴。”   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徐洋,导演在片场叫了。”   徐洋拿起剧本往外走,助理把杯子盖子盖上,提着跟了出去。   片场里,   导演给徐洋和女演员讲了戏,这就是上次访谈时谈到要拍的情.欲.戏,徐洋准备了很久,剧本读的很熟。和导演交换了想法后,徐洋接过外套夹克穿上。   卧室门口,徐洋送女孩回家,而后女孩勾引他留宿的戏码。   女演员穿着黑色低领的上衣,长发。   摄影机就位,   徐洋站位在墙边,女孩堵在门口。   灯光昏暗   女孩问:“你和我之间……有没有可能?”   她靠近,香气也靠近徐洋。   徐洋微微前倾,说,“没有。”   导演对着镜头皱眉,徐洋不应该靠近。要拒绝,不是要欲拒还迎。   女孩靠的更近,近到几乎贴上徐洋,“……如果我什么都不要呢?”她的语气暧昧,带着不用负责,不用承担后果,可以完全无条件引男人犯罪的放浪。   徐洋犹豫了一下,一下吻了上去。   女演员迟疑,而后回应,手上抵触地推了推他。   徐洋却一把抱住她,反身压在桌上,女演员顿时惊慌。徐洋吻着她的脖子,手伸进她的衣服,隔着裤子,身上却是软趴趴的。女演员搞不清徐洋到底是怎么了,她推着说,“徐洋你到底怎么了?”   徐洋的手伸进她的衣服,扣紧她的腰,掐的女演员肉疼,整个人被情欲支配了般。女演员终于觉出不对,刚刚的吻已经和导演要求的不同,现在这样根本没有。   “导演!导演!!”女演员喊的有点惊悚。   导演也喊了停,徐洋却没有停。   所以人一冲而上,慌了神。   ******   民国风味的木楼梯,设计精巧,透窗可以看到外面延伸的白墙,墙头上有木雕。顾念挺着大肚子从楼上慢慢走下,穿着讲究的红色旗袍,手里扇着柄扇子。   旁边跟着的小丫鬟说,“三姨太,您穿这样的颜色,等会又该惹夫人不高兴了。”   顾念摸着肚子,得意洋洋地说,“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她敢拿我怎么样?”一副被骄纵坏的姨太太样。   导演看着镜头里的映画,露出满意而紧张的表情。   丫鬟立马改了语气,“太太,您穿这个颜色最好看,这衣服也得人穿。”   顾念拿过扇子,刚搭到丫鬟的肩膀上。   “砰——”一声巨响,一个人风驰电掣地冲进来,顾念瞬间睁大了眼睛,“徐洋你干什么?”   徐洋赤红着眼睛冲上楼梯,拽着她就往下走,“我找你有事。”   顾念连忙大喊,“你疯了,放手。我怀孕……”脚上的高跟鞋却是挂在楼梯上,一句话都没说干净,就冲着徐洋扑倒。   徐洋一个闪身,没让顾念砸自己。大家根本没搞清怎么回事,顾念就伴着一声惨叫扑在了楼梯上。   大肚子朝下。   徐洋愣在那里。只是十几秒的事情,他脑子里还晕乎着,就看到周围人围上来,各个神色紧张,顾念闭着眼,疼的面容扭曲,周围人喊了什么他都听不见,只觉得浑身像着了火,烧的他骨头疼,脑子疼,心肝脾肺肾,都疼。   *******   手术室外   顾惜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了,安星傻了般站在门口,一动不会动。刚刚他们走到半路就收到顾念入院的消息,此时站在这里,还感觉和做梦一样。   剧组也停工了。   高姐和几个人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顾惜,她走过来,把顾惜拉到旁边,低声说,“都问清楚了。徐洋被人灌了药。他现在也正在检查,我现在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告诉我,他是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出事的。”   顾惜麻木地问,“警察没抓他?”   “还没,这事当然会有警方介入,不过徐洋情况也不好,刚刚才醒。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顾惜慢慢回了精神,压低声音问,“那他为什么要来找顾念?”她的声音压的特别低,不想安星听到。   手术门打开,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出来,顾惜连忙冲上去。   “怎么样?”   医生说,“现在就手术剖腹产,你们谁签字?”   顾惜看向安星,安星走过来接过手术单,手抖着,签不下去。   顾惜问医生,“情况到底怎么样?大人有危险吗?孩子呢?”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尽力。”医生说。   顾惜说,“如果有情况,你们一定要保大人。”   医生说,“那当然。”又催促安星,“签字我们才能手术。”   安星愣愣地看着手术单,却一个字也看不懂。一咬牙,他签了字。   顾惜的司机和保镖也赶了过来,她只有回城才用这些人,在有机基地的时候,这些人都处于带薪休假状态。   顾惜让司机去帮忙交费。自己带着她的保镖,去找徐洋。   高姐陪着。   徐洋的病房门口,也有好几个人。   高姐走过去打了招呼,“顾念的姐姐,想来问徐洋两句话,他醒了吗?”   顾惜左右看看,还没有警方的人来。   门口的人推开门,她走了进去,正对上躺着的徐洋,他睁着眼。顾惜回头对外头说,“你们都在外头,我想和徐洋单独说两句话。”   门合上,她走过去,站在徐洋病床边,“为什么?”   徐洋看着她,眼中带恨,反而开口问道,“琦爷是谁?”   顾惜一愣,背脊泛起凉意,“你说什么?”   “琦爷是谁?”徐洋又问,躺着的样子,有些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无所谓。   顾惜看着徐洋,不敢回答,不敢问话。徐洋能说出那个名字,就代表这事和程琦脱不开关系。   好像看出她的恐惧,徐洋说,“我被人下药了。”   顾惜还是站着不动,只看着他。顾惜害怕,这种害怕,就好像看到要到大霉,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等着霉运从天而降。   徐洋嗤笑出声,说,“顾惜,我这算是毁了,你也别想好。我被人下的不是普通的药。刚刚医生说,我被人连续下了几个月的药,以后都会都会……”他看着顾惜,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不举。——这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顾惜抬手扶上床头,像倒霉无穷无尽没有头了。   徐洋说,“现在还不说那个琦爷是谁?”他说到这里猛然一掀被子,迅猛无比地跳下床,一下掐住顾惜的脖子,“你还不说。”   顾惜没想到他会这么狂暴,一秒都反应不过来,已经被掐倒在床上,徐洋腿一压骑在她身上,拼命地掐住她的脖子,“今天,今天有人打电话给我,就在片场。和我说,‘这是琦爷送我的礼物,谁让我碰了他的女人顾惜。’”他手上使力,低声骂道,“贱货,你和你妹妹一对贱货。我他妈遇上你倒了八辈子的霉。”   顾惜的脚拼命蹬。   “贱货,当初为了讨好我什么都干,现在又讨好了哪个男人,下雨天接你的那个未婚夫是吧?你妈你犯贱是你的事,为什么害我,贱货!”   顾惜的额头爆出青筋,徐洋的声音不大,明显不想人听到。但她拼命也掰不开徐洋的手。   徐洋躬身,压着她,靠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和我又不是第一次,他怎么不去找你以前的男人,为什么找我?你未婚夫知道你以前那么烂吗?烂货。”   他的气息,蛇一样钻进耳朵里,顾惜使劲打他,徐洋力气大的骇人,紧紧扣住她喉咙的骨头,好像真的要掐死她。   徐洋的手微微松了两秒,顾惜还没缓出一口气,他又紧紧一抓,“还是他床上不行。他以为你是个纯情的好货吧,什么好货,让人随便两句好话就哄上床了。就你这样还做生意,被多少人睡过才换来的。”   顾惜被掐的大脑缺氧,脖子的骨头不断发出细响,她蹬着腿,靴子被踢掉,又有那一秒,她有些想放弃……干脆让徐洋把自己掐死算了。   门轻轻被打开,高姐偷摸望进来,随即“啊——”一声叫出声。   外面的人疯涌而入。   顾惜昏昏沉沉,感觉徐洋被驾着从她身上拉开,她被拉起了,“顾小姐……顾小姐……”声音凌乱来自四面八方。   顾惜的世界空了,   拼命咳嗽起来,满脑子却都是以前的画面,慢镜头般,她在破旧的家属楼下第一次看到程琦……他和她站在方毕纯的博物馆门口,天上飘着雨,她一身狼狈,后来一夜夜,他把自己搂在怀里……   她被拉起来,站在门口,看到被众人控制的徐洋。   她的心里泛起恶心,她从未有一刻,像这一刻那样清楚,知道自己为这样的人戴过避孕环,她也恶心地无法面对自己。她以前也反感,可因为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她压着那厌恶。   如果那是她的过去,她愿意承担。可那过去根本不是她的,此时,她也想冲上去把徐洋掐死。   徐洋还在咆哮,在骂她,都是两辈子从来没有人骂过顾惜的话。   高姐一看这明显是给顾惜难堪,把顾惜扶了出去,走了一段,才听不到叫骂声,她安慰说,“他们刚刚告诉我,徐洋……被人灌了药,阳萎了。”   顾惜顿了顿,扶着椅子慢慢坐下。   高姐说,“这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事中间有内情,我给你说实话,我也是才知道,徐洋有一个圈外的投资人,愿意捧他,据说是美国人。但之前徐洋上节目,却是对方故意安排的,包括徐洋在电视里被人引导说的那些问题。你想想,这事情会不会也是针对你?”   顾惜看着她,心里一跳一跳,却不知道跳到了哪儿去。脖子好疼,她说不出话。   高姐说,“今天这事,徐洋更被人算计的狠。被灌了催情的药,然后在片场忍不住猥亵女演员,而后据说,他接了那个电话,就跑去找顾念了。”   顾惜抬手捂住额头,头疼欲裂。   高姐看着她,欲言又止,“还有……刚刚我听徐洋的经纪人老罗说,徐洋亲口告诉他,徐洋得罪的是琦爷?”她隐约知道琦爷是什么人,可又不肯定。   顾惜摇头,不是,这事情一定不是程琦干的,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他要收拾徐洋,多的是手段。何必用这么费时费力的方法。   可又一时想不到是谁,但无论是谁都好,顾念的这场祸事都躲不开因她而起,她想到这里,浑身都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不预告了,总自打脸好疼~~   必须说一点,我没有黑徐洋:   徐洋这个人物,我创作的时候,就是反面的!他有的,就是一张骗人的好脸。对女朋友欠缺责任感,没本事,还花女人钱。几乎明显的男人缺点他都有,但显然现在这社会,刷脸就足够了。 ☆、第162章   医院自动门左右打开,戴邵东带着助理进来,一边走一边交代,“去问问顾小姐在什么地方?”   助理抬手一指。   戴邵东顺着看过去,就看到走廊那头,顾惜正坐着。   “这可够巧的。”他快步走过去,一看顾惜脚上没鞋,只穿着一只靴子,奇怪道,“咦,你怎么回事?怎么坐在这儿?”   顾惜不说话。   戴邵东的视线落在她衣服上,她身上是件白色的大衣,此时也皱皱巴巴的,又视线往下,看着那只只穿白袜子的脚,“你鞋呢?”   旁边的高姐他不认识,但高姐认识他,站起来说,“戴先生,我是顾念的经纪人。那您陪顾小姐坐一会,我去找她的鞋。”她弯腰,靠近顾惜说,“我去看看徐洋,不让他乱说话。”   顾惜坐着不动,她的整个人都乱了,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兜头兜脸落下来。   戴邵东在她身边坐下,摘掉围巾,他感受了一下温度,医院里并不冷,把围巾慢慢折起来,这才靠近顾惜低声问道,“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妹妹早产了吗?怎么弄的你的鞋都不见了,是不是和安星家里人起了冲突?”   他的思维辽阔,以为通常孕妇出事都是婆家和娘家闹。   顾惜摇头,慢慢说,“邵东……我心里害怕。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我现在好害怕。”   戴邵东愣住,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惜示弱,更没见过顾惜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以为担心顾念,只得安慰说,“我刚刚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女的怀孕,七成八不成。顾念这是算七个月吧。”   “七个半月。”顾惜回答的有些木讷。   “所以你要乐观点。”   顾惜说,“可我还是怕……”她不敢说,她怕顾念所有的不幸,其实都是因为她而来。她怕,因为她顾念才会走上表面风光,其实越来越悲惨的路。她怕,徐洋的事情都是因为她而起。她更怕,其实还有很多她并不知道的灾难在来临。   但她不想承认,她最怕的是,   因为程琦和她,令顾念的生活出现再也无法弥补的错,那她这辈子都完了。   她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疼的不行,弯下腰,那疼痛的感觉却越发明显。   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也无法带给她丝毫安全感,冰凉的感觉透过袜子冰冷着她的脚,她前所未有,觉得这么孤单和孤独。   她抬手,捏着自己大衣前襟,其实她还有更怕的,   但是她怕到……甚至不敢去想。   戴邵东看着她,有点无法理解顾惜忽然脆弱成这样,在他的印象里,顾惜一向坚韧。但此时顾惜弯着腰,像是疼的不堪负荷,他说道:“孩子的事情你看开一点,顾念还年轻。我说句不该说的,就算真有什么,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你别这样。”   顾惜摇头,挤出一句,“以后再有,也不是这一个……如果真有什么,我这辈子都完了。”   戴邵东愣愣看着顾惜,不明白怎么就这么严重,至于一辈子吗,他问道,“那你妹妹现在呢?”   “手术室。”   戴邵东奇怪地看着她,“那你怎么不去?”   顾惜不想说,安星知道徐洋害了顾念,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如果她是安星,她也会怪自己。   她说,“我不敢去。”   戴邵东盯着她看了一会,对他助理说,“你去手术室看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   他助理跑着去了。   有人和他迎面而来,是顾惜的保镖。   那保镖走的很快,手里滑稽地拿着一只靴子。他疾步走到顾惜面前,弯腰把靴子放在顾惜脚前头,低声在顾惜旁边趁机说,“医生给他打了针,已经不说话了。”   顾惜沉重地轻点了点头。   戴邵东莫名其妙看着他们。   顾惜弯腰穿鞋,想到刚刚徐洋掐她,如果把她掐死,是不是更好。可也只是想一想,就算生不如死,也得活着。她拉上靴子拉链,对戴邵东伸出手,“你扶我一下,我喘不过气。”   戴邵东连忙伸手扶住她,俩人往医院外头去。   刚走到医院外头找了条长椅,戴邵东的手机响起来,他接了,听了两句对顾惜说,“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人应该马上就出来,安星的父母也到了。”   俩人连忙往医院里赶去。   跑到的时候,正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说,“大人情况还好,已经送往产房。但是孩子早产了10周,体重只有1.9公斤,需要留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安星的表情如临大赦,连忙谢过医生往产房跑去。   顾惜追着医生问,“孩子在重症监护室,那是有危险吗?”   “他不好说,暂时需要用到呼吸机,睡在暖箱里。”   顾惜喃喃地,“她?”   “是个男孩。”医生说,“你们怎么没人问。”   顾惜呆呆地看着医生。   戴邵东把顾惜扶后一步,医生带着人走了。   顾惜还是有点傻,那样肚子里一个东西,现在出来,就有性别,有身份了。是个小小的他。她又害怕又激动地说,“是个男孩。还活着呢。活着。”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又突然拉住戴邵东,“你在这医院有熟人吗?帮我问问,问问真实情况,好多医生怕担责任,都不说真话。”   戴邵东拿出手机,“好,好,我打。”   顾惜又跟着往产房去,顾念用了麻药人还没醒。安星拉着她的手坐在病床边,安星父母已经去了看孩子。   顾惜站在门口,看顾念神色憔悴,躺在那里好像没有出的气,也没有进的气。她轻手轻脚地走近。   安星抬头看到她,立刻垂下目光说,“姐,你去找徐洋了?”   “嗯。”   “那他说没说,为什么他要去找顾念?”   顾惜站着不说话,她觉得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或者因为程琦,都一样。   戴邵东从外头进来,说,“我打电话了,直接找的院长,又问了一遍,现在就先观察着,大人情况还算好。你们别太担心了。”   顾惜从病房出来,示意戴邵东跟上,走出几步远,才把戴邵东拉到一边急急问道,“那孩子呢,大人还好,是不是就是孩子不太好?”   “那你让人家医生怎么说?”戴邵东放低声音,给她讲道理,“你也知道这话没办法说死对不对,人家给你保证没事,万一有点事情怎么办。现在医学发达,你要有信心。”   顾惜说,“那我先去看看孩子。”   戴邵东带着她找到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远望。   安星的妈妈在旁边哭,“那个。”她给顾惜指。   顾惜看过去,那小人,特别小,丑的皱成一团,睡在暖箱里,鼻子下一根白色的管子,粘着胶布,手腕脚腕上也有胶布和管子,顾惜的心瞬间扭成了一团。   顾惜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看到躺着的那小人,恨不能那些痛苦都是自己的,却觉得又是那么无能为力。   安星的妈妈哭着说,“这怎么回事呀?怀孕一直都好好的,我就说,怀孕就别去拍戏了。又不听。你看看现在让孩子遭这么大的罪。”   安星爸爸说,“先回去吧,你不是要回去给顾念做饭,回头还得来送饭。”   顾惜忙说:“顾念的那两个助理,就是请来给她照顾月子的。她们可以做饭。”   安星妈妈说,“不用了,你找的人我们也不用。听说那个害顾念的是你以前的男朋友?你到底……”   她话没说完,被安星爸拉走了。   顾惜站着不动。   戴邵东在旁边惊讶地看着她,“你妹妹这事情不是意外?”他一直以为是意外呢。安星接片场电话的时候,顾惜正在车上和戴邵东说事情,然后这事戴邵东也就知道了。他一直以为是出了意外而已。   “她被徐洋从楼梯上拽了下来。”顾惜说。   戴邵东愣愣地看着她,简直不知如何反应。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顾惜说害怕。她把她妹妹间接害成这样,不害怕才奇怪。   他说,“去外头待一会吧。这里面太闷了。”   顾惜慢慢地往外走,她的手不舍地挨在玻璃上,却都不敢多看一眼那孩子。   走到医院外头,冷风吹着,人好像才多了口气。   那压抑而焦灼的感觉,令人经历这一场感觉老十几岁。顾惜坐在长椅上,抬手使劲揉她的头,试图把里面的疼都挤出来。   戴邵东找助理要了根烟,站在旁边抽。   现在也开始担心,这孩子要是救不回来,顾惜怎么办?   其实刚刚电话里他问的清楚,一半一半,人家医院现在也不敢保证这种早产的没有并发症。   风吹着他手上的火星乱飞,他转身避风,正对上顾惜的方向。   她坐在那里,一个劲揉自己的头。戴邵东不其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他第一次见顾惜,在那小卖铺里。她把钱还回去。后来又见她和男朋友分手……他弹了弹烟灰,他和顾惜认识两年。在他的认知里,顾惜不应该喜欢徐洋那样的人。   何况网上的事情他也知道,他觉得都是杜撰,以他对顾惜的了解,那些事情也许对别的女孩是正常,可是顾惜不是那种人,那压根就不是她会做的事。   所以他觉得顾惜完全是倒霉。   他几步走到顾惜身边,坐下,想问问为什么徐洋会去找顾念,又觉得不合适。就决定先安慰几句,他把手套卸掉,伸手过去,搭在顾惜的手上,她的手冰凉凉的,却缩了一下。   戴邵东收回手,叹了口气说,“孩子确实重要,有时候也是命。”   顾惜不说话。   戴邵东说,“你妹妹还年轻,她才几岁,你看看我们。翻过年我都29了,我也没孩子。”   顾惜低着头,风吹的她头发乱飘。   戴邵东觉得这种情况特别难熬,他和顾惜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这种事情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才令顾惜不那么内疚自责。   他想了想,换了个思路,决定干一件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他说,“这样,我给你说个八卦吧……”   顾惜依旧垂着头,整个人都游离在状态之外。   戴邵东身子摇摇,碰了碰顾惜,“我一般不说人是非你也知道,这次为你破个例,给你说个好笑的。”   顾惜不动,他像碰上了软木桩。   他周围看看,远处一棵枯树,月色中还蛮有诗意,“这医院外头,晚上倒是聊天的好地方。”他靠向长椅,想到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一晃从同龄人早结婚,变成了遥遥无期不知何时才能结婚,顿时有些伤感。   他不敢想,是不是错过那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赶紧打住这念头,他凑近顾惜说,“我说点别人不开心的事,让咱俩都开心一下怎么样?”说完不等顾惜搭话,他就说,“其实孩子这件事,真的要看命数。你知道琦爷吧,那人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吧,可他家里,也一样愁在这孩子上头。”   他心里算了一下程琦的年龄,程琦和他同龄,现在翻过年也该29了,真是时光不饶人。   他说,“那琦爷是老来子,我听我妈说,所以他爸特别怕家里子嗣不旺。琦爷20出头的时候,他爸爸就已经想他当爸爸了,可琦爷和我同龄,现在也没当上。”   顾惜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他生月小,到八月才29呢。”   戴邵东没想到她会搭话,顿时来了兴致,“对,你对他也熟是吧。”他认为顾惜和程进恋爱过,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样都是自己人说话反而更方便,他说,“那也是,咱们继续说程老爷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八卦,“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程老爷子的事情吗?我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干过一件特别惊世骇俗的事情还记得吗?”   顾惜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戴邵东一看顾惜对这话题确实有兴趣,估计可以暂时忘记焦虑,就又说道,“先说那惊世骇俗的事情吧,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一直没孩子。最后他背着他老婆,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年轻女孩,准备给自己生儿子。这事情你简直都无法相信……我听我妈说,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养着观察了好几年,结果谁知道……”他说的自己笑了起来,又不好意思爆笑,压着声音说,“可谁知道被程夫人给知道,直接一锅端了。”   他笑的说不下去了,一侧头,却发现不知何时,顾惜已经全神贯注地望住他,“那如果是这样,程琦怎么来的?”   戴邵东抬手,手套在顾惜脑袋顶上轻轻打了一下,“提到那人别叫名字,我都没听人叫过他名字。他是老来子,程夫人能去闹,一个是自己厉害,另一个也是她当时正巧有孕了。”他的神色渐渐冷淡下来,说,“你是个聪明的,你想想,男人敢走那一步,当时就是准备撕破脸了。不过程夫人也是个真能下狠手的,她有了儿子之后就去了国外,可是程老爷子再也没过别的孩子,只有程琦一个。”   顾惜猜测着戴邵东这三言两语之后的意思,那简直不敢令人深想。   戴邵东又说,“所以后来那些年,程老爷子一门心思都在琦爷身上,琦爷22岁的时候,他也就和自己当年一样,又挑了一批女孩子,那一年,我也那个岁数,听说选的女孩才15.6岁。你能……”他侧头对上顾惜,话就卡了。   顾惜的大眼睛,正全神贯注地,专注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说重点。”   戴邵东顿时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那眼神太深情,他干咳了下,说道:“没什么重点,就是点八卦,不就是后来程老爷子把一样的办法,又用到了儿子身上。给琦爷养了好几个候选的女人,就为给程家生儿子。”   顾惜盯着他,听不懂的样子。   戴邵东觉得一般人一定没见过顾惜这模样,那眼睛,会说话,可说的都是令人想心疼她的话。真是掏心掏肝,什么知道的都愿意说出来。   也不知她想听什么,爱听什么,就又胡乱讲道,“可琦爷是完美型性格,你知道那种性格吧,就是逼不死自己但可以逼死旁边人的那种性格。他当然不愿意,所以那些女孩就一直被养着,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顾惜摇头,很轻地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骗我。”   “骗你?”戴邵东愣住,又觉得顾惜问的那么轻,好像很受伤害了一般,猛然想到,顾惜大概联想到程进了,他忙说,“你别担心,没程进什么事,他没告诉你吗,不过没告诉也不算骗你,那些人又不是给他的,是给琦爷的。——不过你怎么连我也不信。”   他拿出电话来,“咱俩的关系我怎么可能骗你,不过今天既然咱俩话说到这里,我让你看看,他们家这种地方,真的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你没嫁过去是福分。”   “你看。”他打开相册,在里面很快地翻到一张,“看到这女孩没,这就是琦爷其中一个候选的,这女孩是我女朋友的校友,所以我也见过,漂亮吧,才23.4岁,比你还年轻,十五六岁的时候,程家就开始养了,供书教学,什么都吃最好的,什么都用最好的,你看看这气质。”   顾惜盯着那照片,周围夜色暗黑,屏幕上的女孩寒雾中可以美丽,寒夜中一样可以美丽。那是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她说,“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米瑶。”戴邵东说,“我翻她的脸书给你看看,名校高材生。”   顾惜摇头,说,“这女孩这么漂亮,真是见一次就忘不掉。”   戴邵东说,“那当然,给琦爷准备的女人,怎么能不漂亮。”   “她和你女朋友认识?也是美国人?”   “当然。”戴邵东说,他停下手,忽然觉得,自己想让顾惜看米瑶的脸书,其实是他想拐弯赞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吧。   却听顾惜轻声问,“这只是一个吗?——那这些女孩现在呢?”   “呦!那我不清楚。”戴邵东收起电话,“今年琦爷过生日的时候,我见了这个米瑶,她当时被接到了程家,想来是准备生孩子。不过这都过去小半年了,也没听说那边有人怀孕。”   顾惜站了起来,低头问他,“程进他们回来帝景城了,你知道吗?”   “啊?”戴邵东跟着站起来,这个问题跨度有点大,他说,“知道。琦爷有个私人聚会,一般每年都会办一次,往年都去国外,今年放在了这边。可没听说程进回来。”   “阿进今天刚到的。”顾惜往外走。   戴邵东愣住,而后追上去,“你这去哪儿?不等你妹妹醒了?”   顾惜还是向外去,越走越快,白色大衣,寒夜里带着清冷。   戴邵东追上去,觉出不对来,“顾惜,你去哪儿?”   “我有点事,要去找他们。”顾惜的声音也冷。   戴邵东一把拉住她,“你怎么了?你要去找程进吗?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开会的地方你都进不去。”   顾惜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拿出手机找名字。   戴邵东站在她对面,看到她找到的是程进的名字。   顾惜听了一会,看着他问,“那边没信号?”   “是私人聚会。”戴邵东说,“是他们那些基金账户的客人,多数都是特权阶级的,里面有专线,你要号码吗,我帮你找人问问。”   顾惜问,“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当然。”戴邵东,“不过那会所,我……我没邀请函也进不去。”   顾惜什么也没说,继续走。戴邵东追了上去。   顾惜开车,一路追风逐月,拐进宽敞的私家大路,来到程琦在帝景城的府邸。   戴邵东望着那鎏金的大门,顿时惊讶,喊道,“你来他们家呀,来家里有什么用,又没……”他的话停了,因为他看到顾惜拿出遥控器,大门已经开了。   顾惜按下手闸,车缓缓开进去,平稳自然的姿态。   戴邵东觉得自己的智商在燃烧。   车停在可以看见大屋的地方,周围一片乌黑,游泳池一滴水也没。顾惜下了车,月黑风高,大屋阴森森的苍白。戴邵东莫名觉得有点怕。   顾惜走到大屋门口,按了指纹密码。   戴邵东站在几步外望着她,巨大的门庭,显得她的身条格外轻薄。   “吧嗒”一声,忽然好像全世界都活了,门窗哗啦啦地卷上去,露出色彩,灯火啪啪地亮起来,从前往后。顿时亮如白昼,整间大屋因为灯光透明辉煌起来。   戴邵东站在正屋门口,看顾惜的目光多了疑惑。   门开了,顾惜走进去,转头等着他。他忙跟上,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顾惜已经往里去,他跟着,看她熟门熟路一路进正屋,后廊,下楼梯,往地下走。地毯很厚,装饰富贵,纵然是不示人的地方,依旧奢华的令人折服。   戴邵东茫然地跟着,这地方他都没来过。   复古的壁灯亮着,给予他唯一的勇气。不然他真不敢跟着顾惜走。   一直走到一扇门前,顾惜推门进去,他跟着,里面漆黑,顾惜开了灯。哗啦啦一串灯光闪到远方,戴邵东愣在那里,亮如白昼的地方宽敞如仓库,满满都是各色名车。   他傻了般看向顾惜。   顾惜拉开旁边的柜子,拿到钥匙。   走到一部车前,她趴在玻璃上看了看,问他,“这个有好多通行证,开这个,能进去吗?”   戴邵东看着那黑色的车,猛然生出想嚎啕大哭的冲动,这辆按照给美国总统的标准,找通用公司定制的车驾,那是程琦的座驾。   能随便进这房子,指纹进出自如,随便用程琦东西的,还能有谁?   他无法置信地看着顾惜,连问都不敢问,生怕一问成真了。   这一秒,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崩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吧~~~今天先约这一章,如果晚上我可以写出来就更,写不出就明天继续更这种形式的。   ☆、第163章   帝景城,精致和唯美兼有,又带醉人美景的会所很多。但有些,就只对特定人群开放,比较隐秘。   鎏金斗彩的大厅,满满宫廷气息,宾客已经用过晚餐,正在择堆聊天。   程进和程思站在一侧,程进正在鼓捣手中的两根项链,他手一按,项链前面的小白娃娃就亮,又一按,娃娃就灭了。   程思说,“谁给你的,等会再研究不行吗?”   程进说,“我刚拿到,我特别让人买的,回头哥去找顾惜的时候,我准备挂在那小猪的脖子上,不过那猪脖子……这好像有点不够尺寸。”他比划着长短。   程思说,“你可以拆了链子,只挂前面的灯。”   “怎么能叫灯。”程进顺手把项链塞给旁边人,“帮我放起来。”   “是,三哥。”那人离开。   程进在场内看了一圈,找到程琦。他站在厅中间,满室金碧辉煌,铺地的都是金砖,这地方原本装修的有点浮夸,但因为程琦在,就有了镇得住这浮夸的效果。甚至那正厅后墙面上,浮雕的九条腾空巨龙,都多了森森霸气。   雕栏玉砌,看景,更看人。   程进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咱们过去陪着哥吧,每年都被人这样围着,他不闷,我都替他闷。”   程思抬脚陪着他往那边去,笑着说,“你看看方毕纯,他今晚一直在找机会和琦爷说话,你猜猜他想说什么?”   程进说,“肯定说那两只猪吧,哥让他给那猪画像了。”   程思噗嗤一声笑出声,手里的香槟差点洒出来。   走进来,就听程琦旁边的一个人说,“今年,监管层会加大对私募基金的监管,就这一阵子,就查了好几家。真是都太胆大。”   程琦说,“三家计入了黑名单,还有两家被注销了登记而已。”   “对,对。”那人说,“不过那些人也是拿着资金投递无门,如果都能到您这儿来,谁去碰那个。”   程琦笑了笑,正对上走近的程进。   程进说,“哥,找你有点事。”   旁边的人识趣地腾地方。   程进看到就剩下他们三个,才小声说,“哥,我让你休息休息。”   程琦低头看了看他的腿,“累吗?其实你不应该这样一直站着。”   “没事了。”程进浑不在意动了动腿,“咱们今天早点散吧,回头研究一下,你是不是明天还有重要的事?”他不好直接问是不是要去找顾惜。   程琦说,“你今天刚下飞机,不累吗?”   程进笑着靠近他,想掏出他的小玩意献宝,又忘记给别人去放了,就说,“等会我给你看个……”话没说完,就见Mac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困惑。   Mac一眼就对上程进,立刻对他打了个眼色,手也胡乱划拉了一下。   程进说,“哥,Mac他们不是在二楼监控吗?那表情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程琦说,“大概是想让你过去。”说完他侧头笑起来,因为Mac那动作确实滑稽,不知道要怎么样。他抬指头,对Mac勾了勾。   Mac磨磨蹭蹭过来,走到他身边,说,“琦爷,我叫三哥呢。”   “什么事?”程琦问,脸上还有笑。   Mac说,“……那个,门口报,您的车进来了。”   程琦怔了一下,随即眼中骤然多了神采,亮闪闪的。   程进也已经反应过来,“你说哥的车?”那车在家里,房子当时留给顾惜,他哥离家出走,这次回来,自然也不好意思打开家门自己回去,他们都住的酒店呀。   程思抬手,挡住笑意,心里满满不可思议。   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大门口,顾惜正走进来,身后跟着神情纠结的戴邵东。   程琦抬手,把杯子放在旁边侍应的托盘上。   他已经快有半年没有见顾惜了。但他没有笑,因为顾惜表情不对。   程进却高兴,他们叫了好几次,顾惜都说不来,没想到是想搞突然袭击。不过对比这一屋子的达官贵人,作为琦爷的女人出场,那衣服就显得寒酸了些,白色的大衣,怎么还有点皱巴巴。   他露出笑意,继续挑剔,表情也不对,颜值再好,主角出场也应该自带柔光特效鼓风机之类的。   还没想完,就见顾惜走到了程琦跟前,毫无预警地,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右手扇左脸。   “米瑶是谁?”她问。   所有人都抽了,心脏抽了。其实是没声的,但每个人心里都响了一声。   这绝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满堂宾客,谁也没想到。打程琦?那是心里想想都不敢的事情。但更令宾客惊讶的是,程琦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动。   宾客也都是会看眉高眼低的,所以也都立在原地。   但更令所以人跌破眼镜的是,程琦开口了,他说,“谁都不是。”   众人瞠目结舌!   琦爷不止回答了,语气怎么还乖乖的?   这简直是年前大礼包呀。   程琦顶着一个火辣辣的耳光余温,看着顾惜,心里沉甸甸地往下落。只有他知道,顾惜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顾惜看着他,满眼失望,她说,“今天下午,徐洋在片场被人灌了药,神志不清,他跑去找顾念,顾念怀孕7个月,被他从楼梯上拽下来,孩子现在早产,需要睡在重症监护室。我去找徐洋,徐洋说,他被人灌了药,以后不能人道了……”   她看着程琦,看清楚他眼里的每一丝意外惊诧,又说,“他告诉我,害他的人告诉他,这是琦爷送给他的大礼。”   程进和程思集体变了脸色。   程琦站着没动,只盯着顾惜。   顾惜也是由始至终,只看他一个人,她说,“你在外头到底惹了什么人?让人家动不了你,所以绕着弯子来算计我,欺负我的家里人……徐洋这一年能这么红,是因为他有一个美国的出资人捧他,他那次上节目被问的问题,也都是设计好的……程琦……我对你失望透顶。”她后退一步,把车钥匙扔在地上,“就连找你吵架,我还得去开了你的车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现在不用自带鼓风机也是满满地气场。   戴邵东心里已经天崩地裂,崩溃已经不能表达他深切的情绪,原来顾惜不止当过他的表舅妈,还是一个显然在心理上压制的住琦爷的表舅妈,这令他深深震惊了。   但此时留下面对表舅舅显然更危险,所以他毫不犹豫跟着顾惜而去。   大厅安静。   宾客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大礼包太大了,众人受不起呀。   要不是法不责众,单独看了琦爷这么大的笑话,都会怕被人寻仇。   却没想,琦爷到底是琦爷,他极快地脱离入定模式,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刚刚那位是顾小姐,我的……”他顿了一下,语气含蓄,“我的意中人,以后大家要是遇上,还烦请对她客气一些。”   随即他对程思说,“你帮我招呼客人。”又对大家理直气壮地说,“她有点事情误会我了,我得去解释一下。阿进——”这一句,已经有些冷。   程进跟着他往外去。   大家谁也不敢与程琦目光相接,只看那撕破脸的架势,就知道女孩是不准备回头了。不然不会这样破釜沉舟。   心上人呀……也难怪,只有心上人才敢这样理直气壮扇自己的男人。   宾客中一部分,竟然奇迹地还觉得被琦爷圈了粉。   原来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也会对一个女人做小伏低。   在某些人心里,大家默认的模式,都是在外越厉害的,应该对自己的女人越好。一有本事就换老婆的,那是土,没见过世面。   但见过世面的琦爷,此时不怎么好。   他的左脸已经不疼了,顾惜打的并不重。   可他心里怕。   出了大门,脸已经彻底惨白。   “顾小姐呢?”程进抓着旁边人问。   “走着出去的。”门口的人说。   程进抬脚下了台阶,往门口追去。   外面冷,大概要下雪了,气温格外低,程进吩咐人回去拿大衣,追上程琦。   “哥,开车追吧。”   程琦停下脚步,忽然说,“阿进,顾惜刚刚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有人借你名字收拾了徐洋,徐洋把仇报到了顾念身上。”程进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人说,“去,开辆车来。”左右一看,又大喊道,“Mac呢?”   程琦站在冷风里,好像是没有预料的噩梦忽然来临。   当初,他离家的时候,故意那样说走就走,不给顾惜机会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一个是怕,不想听她说。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不过是想给自己和顾惜一个难堪,因为他要逼的自己不能回头。回头丢脸的代价太大。   今天,顾惜用了一样的方法,在他的宾客面前给了他一巴掌,她是在告诉他。他们真的完了。   她不要他了,她不在乎伤他的面子。   如同,半年前他伤她的面子。   车闪着灯从后面一辆辆开过来。   车灯照上的地方都是精致的景色。   程进拉开车门,“哥,上车。”   程琦站在那里,雪花断断续续飘下来,落在他的西装上,头上,脸上,脖子里,他却首次发现腿不听使唤,抬也抬不起来。   他说,“阿进,你说……这事情怎么了?我一直都让人保护着顾惜,怎么两天没跟就这样了。”   程进伸手抓住他手臂,“你没听到顾惜的话,她妹妹的孩子现在不好了,咱们先去医院。”   程琦坐进车里,心里想起来,那时候他为了顾念吃醋。   除了顾惜,他的眼里谁都看不见,谁也装不下,就连她在他面前控诉,他当时想到的也是,她要不喜欢自己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那些叫着要打程琦的,我不是为了迎合她们。   这章节是辉映130章的。那章顾惜被程琦打脸打的多狠,这章还回去。这样咱们才能谈平等,对吧。 ☆、第164章   顾惜小姐,在和琦爷恋爱的两年间,也始终保持一种不为人知的低调,如今,他们以这种方式大白天下,有些人竟然都无法相信。   比如,和顾惜最熟悉的戴邵东先生。   他们俩从会所出来比较有福气,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戴邵东反反复复地在想,顾惜以前不是和程进,那么她差一点要嫁的人,竟然是程琦!   这简直燃烧了他所有的脑细胞。   那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黏在出租车挡风玻璃上,越落越多,越下越大片。司机开了电台,里面的主持人说,“我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戴邵东看一眼顾惜,她神情麻木。   他想到自己和顾惜的认识,婚礼上程琦的忽然出现,不安道,“你和他认识……是因为我们结婚那天吗?”   司机从倒后镜看一眼,两口子,那怎么坐那么远。   顾惜说,“不是。”   戴邵东身子微微一动,看向她,“那是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顾惜说,“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后来他找到了我。”   戴邵东怔怔地望着顾惜,从那话语中听出一种苦涩,一种她并不想认识程琦但被迫接受的无奈。   他低头,手中揉着手套,顺了顺,才说,“对,咱们结婚那天,你并不认识他。”   顾惜说,“他那天是去找我的。”   戴邵东猛然抬头,满眼震惊,看着顾惜吐不出一个字。   顾惜望去左边的窗口外面,雪花落的凌乱,她说,“他这两年一直留在帝景城也是因为我,原本结婚的时候,才准备告诉你。那时候我怕你们知道,就没人和我自在相处了。但其实……也许是我心里从来都知道,我和他没有那一天,所以不如不说。”   戴邵东心中涌上难以言说的苦涩,这两年,他可算被瞒的苦了。   司机从倒后镜鄙视地看着他们俩,原来是婚外情,这男人可真窝囊,婚礼情敌都能找上门,他脚下使劲,开的更快。   车绕进医院,在外停下。   戴邵东下车,绕到另一边,把顾惜扶下来。顾惜一抬头,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看到那边几辆车停着,中间的车门已打开,程琦正下来。   程进站在旁边正给他扶着车门。   程琦隔空只望着顾惜,时间仿佛停滞,雪落的又疾又疯狂,顾惜也望着他,好像都回到了那一年,如果顾惜不曾在这样的天,把他从土里挖出来,她也不用间接承受这么多的事情。   程琦朝她走过来。   顾惜抬手腕看了下时间,往医院去。   程琦行快两步拦住她,“这事你给我个机会,我给你个交代好吗?”好声好气的语气,旁边的戴邵东从来没听过。   戴邵东连忙说,“顾惜,我今晚还有个应酬,这都快十点了,就不陪你进去了。”   顾惜知道戴邵东确实每晚都有应酬,转向他说,“今天谢谢你。”   戴邵东尴尬地对程琦说,“那顾惜拜托给您了。”他抬手,拿手套又碰碰顾惜,好像怕她会开口,“走了。”   他拿出电话,走到一侧,找自己的助理开车过来。   顾惜抬脚往医院去,程琦连忙跟上。   司机隔着玻璃看到他们这样,又看到那边一排车,心里想,原来“奸夫”财雄势大,难怪刚刚的老公只能忍着。他一脚油,离开了是非之地,拐下路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女主角”,感叹真是这世道坏了,长得好的女孩都爱当“婊”亲。   *******   已经十点,医院里过了探病时间,人很少。   顾惜走的安静,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程琦如影随形,伴着她的步伐,曾几何时,他们相依相伴,相偎相恋,如今,并肩而行却无话可说。   顾惜说,“你有事要问就去见徐洋吧。”   程琦柔声说,“我不用见他,这事情我叫James回来处理好不好?”   顾惜停下脚步,对着前面医院的花坛方向,前方都是看不清的树影,而后她一下笑了,转身看住程琦,“你还是无法面对他对不对?”   程琦目光锁在她脸上,不躲不避。   顾惜说,“你不用跟着我,什么也不用和我说,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无法面对徐洋,也无法面对我。所以你甚至都不想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情,”她感觉雪花落在脸上,凉冰冰的。   心也是那么凉,她说,“害我的人,也正是了解你这一点吧。程琦……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你了。和那时候你不想看见我一样。”   她转身就走。   程琦一步上前,紧紧抱住她,“我和那女人什么都没,那件事我不和你说是因为没必要,你给我一分钟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好吗?”   顾惜被从后面圈着脖子抱住,她不动,也没挣扎,木然地说道,“咱们已经分开了,你的事和我无关,如果你不是影响到我的生活,我不会去找你的。”   程琦搂紧她,下巴压在她肩头,“别……别那样说。真的什么都没。这件事我真是冤死了……”他紧紧抱着顾惜,忽然觉得自己变得笨嘴笨舌起来,“那是我爸爸找的,和我没关系。我当时小,也不想和他吵,就找律师做了点手脚……你听我说,给我点时间听我说好不好。”   顾惜抬手去掰他的手臂,“你的事情我已经不关心了。”她使劲掰开程琦的手。   程琦怕伤了她,微微一松,却感觉顾惜奋力地挣脱,好像恨不能把他甩到天涯海角,他心里顿时慌了,更大力地一把抱住她,把她控在怀里,却不知该说什么,就是执着搂着。   顾惜无声地和他较劲,最后还是没成功。   她疲惫地说,“好吧,我相信你。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以前,你生怕半点做的不好我就不爱你了,又怎么会在外面招惹别的女人。现在呢,如果你是一个随便的人,也不会想回头来找我了,我不是没有判断力的人,你和她的事情,真的不用和我解释。”   “没有她。”程琦使劲搂着她,“别把我和她放在一起,我不要和她放在一起。”他心里觉得委屈死了,可代孕的事情说来话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顾惜才会不那么生气。   却听顾惜说:“不如让我好好和你说吧,我知道你这人霸道又小气,在你心里,连顾念都容不下,所以就算当时你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其实都没有真的怪你。出了那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受不了。你离开,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受不了我,却更加说不出分手,所以你一走了之。”   程琦死死抱着她,好像恨不能把她揉到骨头里。   雪越落越大,铺天盖地,像回到了两年前冬季的夜晚。   顾惜的声音也冷冰冰的,“所以,我今天帮你把没说出的话说了。程琦,咱们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今天来,处理掉你自己惹的麻烦就行。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也请你,别这样对我想抱就抱,你硬生生闯进我的生活,带给我这么大的痛苦,你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抱我呢?”   程琦被说的无地自容,松了手。   顾惜乘机快步跑进住院部的楼。   程琦留在了外头,顾惜的话,一句句回响在他耳边。   程进从外面跑进来,“哥,Mac已经开始查了,我去看看那个徐洋怎么样?James我让他先在英国别回来,扣住米家的人再说。”   程琦站着不动,肩头沾了雪花半湿。   怀里空了,心也空了般。   这件事是给他的一个难题,他侧头,低声道,“阿进,就算查到了这件事咱们又能怎么样?米家已经什么都没了,这件事对方安排了这么久,一下抖出来,要的结果就是顾惜恨我。”   程进说,“也不一定,也许还有转机呢。顾惜现在只是太生气了。我让人去问了,孩子还在重症监护室。”   “找了医生过来吗?”程琦侧头问。   “已经在路上了。”   他转身,后面都是他的人,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人也有没用的时候。   他说,“顾惜说的都对,别人动不了我,所以只能绕着弯子算计她。”说完,他转头跟进了医院。   程琦一辈子没有到过重症监护室。   医院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但重症监护区例外。   这里的病人随时可能就不在了,所以医院格外通融。   程琦到的时候,顾惜也在。   程进连忙走过去,立在顾惜旁边说,“你别太担心了,我们叫了医生过来,明天天一亮,就转个更好的医院好不好?”   顾惜的手挨在玻璃上,说,“阿进,你看看那管子插嘴鼻子里,得多难受。”   程进不忍直视地草草看了一眼,说,“你别看了,他还小呢,不知道疼,疼的都是大人。”   “知道疼的。”顾惜说,“他这么疼,都是因为我。”   程琦站在她身后两步的位置,看着顾惜,她白天是工作的状态,所以盘了头发,奔忙了一天,现在很乱,只是那发侧的柔柔的发丝,很干净,身上的大衣皱巴着,很可怜,她一向喜欢穿浅色的衣服,端庄,温柔,但此时,这一切都变成了令人痛彻心扉的心疼,他转身往外去。   背后,顾惜站在那玻璃前,一动不动。   到了这里,任谁再手眼通天,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琦爷。”Mac在医院门口遇上程琦,“已经查到了,确实和米家有关。”   程琦眸色深深望着他,冷笑一声,“我都替你们无地自容。”   Mac垂着头不动,程琦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这两年,确实他们越来越松懈了。因为程琦恋爱的关系,他自己在帝景城一门心思伺候女朋友,跟着的人,也都渐渐习惯了放假的状态。何况一个小小的米家,一只手指都不用,就能碾死,谁会当回事。   Mac说,“我不是找借口,这件事米家办的也特别隐秘,米瑶一年多以前,偷偷在外头找人注册了一家公司,把徐洋从以前的公司转签了出来,然后捧他的,这边表面上还另外有人。这种事情要怎么防,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程琦气笑了,“那你倒说说,这件事是谁的错?要不是顾小姐身边一直都有人,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没有?”   Mac垂着头无言以对,要不是程琦一直不放心,顾惜从上次差点出事之后,身边一直不离人。这次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他说,“这件事,事到如今,要不琦爷还是回家去问问二哥吧。这中间还牵扯点事情,恐怕得问二哥才知道。”   “程思?”程琦默了一下,“让他到这里来见我。——那那个徐洋现在什么情况?”   “他确实不怎么好。”Mac说,“是被人下了药不能人道了。可是……那药不是长期下的,我看了下化验单,觉得有点不对。不需要长时间,吃几次也就行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对方也是没给徐洋说真话,估计是想混肴视听,为的是不让警方轻松查出是谁下的药,他的助理都被警方带走了,但我估计没用。得从米家那里才能查出谁下的手。”   “电话谁打的?”   “具体人还没查到,但那电话就是故意暴露线索,为了……为了顾小姐迁怒您。估计查到也是米家的。”   程琦觉得胸口疼。   Mac又说,“至于今天他在片场被下药,完全是为了让他神志不清好去找顾念,另外,他出了丑闻,对顾小姐影响还是最大的。所以我们觉得就算警方介入,后面这件事也不适宜搞大。”   程琦想了想,沉声说,“我亲自去见见他。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等更,先更这么多。   这章写的不太好,可能要修。我头疼,脑子就不够清楚。大家包涵一下。 ☆、第165章   程琦的脚步还没动,医院门口的玻璃门又开了,程思带着一身冰雪从外面进来。   程琦定住看他。   程思用手套拍着肩头的雪,走过来说,“James打了电话过来,事情已经差不多查清楚。电话是Roman打的,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抖出来的。”   程琦根本不知道Roman是谁。   程思解释道,“算是米瑶父亲的助手,米家出事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他在主持。”   程琦身边只有Mac,医院安静,他们站在门口太过显眼,也挡路。程琦脚步一动,往外去,一边说,“去外头说吧。”   三个人前后来到外头,寒风卷雪,正对住院部的花坛里,已经白白的一层。   程琦淡声说,“Mac,你刚让我问程思的是什么?”   Mac看了程思一眼,说,“二哥和琦爷说吧,我进去再看看那个徐洋,刚刚匆匆问了几句,我就过来给琦爷回话了。咱们的人还在那边呢。”   程思点点头,等他进去了,玻璃门合上,他转向程琦的方向,思量了一会,开始说,“七月,顾惜被抢的那天,当时你和James离开,在家里,你吩咐James查顾惜被抢包的事情……”   程琦静默地听着,觉得寒风直往心里吹,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了。   程思说,“……我和阿进当时在这边,包被抢走后,手机被扔了,我们只找到手机。当时我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普通的抢劫,手机是第一个会被折现的,怎么会被扔?就和James说,他提出把熟人的指纹对一下,我们当时,都觉得这事情不符合常理。”   他减慢了语速,感觉冷风只往自己脖子里灌,语气也变得艰涩,“因为手机的指纹在这边提取,所以他把咱们指纹库里有的数据发给了我,我对比出来……”他抬眼,对上程琦,“我对比出来上面有Roman的指纹。”   程琦一瞬不瞬看着他,“后来呢?”   “后来……”程思缓了缓,嗓子发干,说道,“后来我就压下了这件事……想先问问米瑶,   所以才有了那天她跳楼的事情,……她说因为自己嫉妒顾惜,而后又羞愤到跳楼,我心里觉得……米瑶也是……”他垂下目光,根本不敢看程琦。   “她也是一时糊涂,就想着给她一个机会。顾惜身边又一直都有咱们的人,晾她也不敢做什么。可我真没想到她敢这么大胆,原来那天抢包只是她计划中很小的一环。”   程琦冷然地看着他。   程思说,“Roman交代,这事情从米瑶来过帝景城之后就开始了……米瑶当时一直找人捧徐洋,然后那天那个访谈,是他们故意安排徐洋那么说。然后在徐洋家外面,当时早安排了人,顾惜当时是约的徐洋,去徐洋家楼下的会所说话。他们却一早安排抢包的,为的是令顾惜受伤狼狈,不得不和徐洋单独相处,这样后面安排的记者才能顺理成章拉扯出顾惜以前的事情。”   程琦想到顾惜那天身上的伤……过了一会,才问,“那他们怎么知道顾惜一定会去徐洋家?”   “他们安排了人,不去家里,不管去什么地方,最后也有后招。”   程琦静了一会,冷声问,“还有呢?”   “还有……”程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他知道这话出口,每一句都是在凌迟着程琦,可是又不得不说,“后来网上也有他们安排的人,顾惜的名声坏了,家里一定容不下。没了顾惜,她还有机会。”   他抬头看向程琦说,“他们算计想要的,就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要不是米瑶出事,Roman破罐子破摔,这件事也许到今天,我也发现不了。”他的嘴动了动,对不起三个字,却是说不出。   “都是我的错,查到那个指纹的时候,如果不是一念之差,她根本没机会走到这一步……”   程琦如坠落深渊,这件事真是令他生出万劫不复之感。他那么爱的人,原来这一年多时间,都有人背着自己在算计。自己不单没有觉察,竟然也被算计到,成了伤害顾惜的其中一个。   他看着程思,觉得说什么都没用,“这么大的事情,James相信你才会交给你,你是我弟弟。”   程思垂下目光,说,“……我真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大胆到这种程度。我辜负了你给我的信任,这些权利本来都是你给我的。我想了一路,也想不出该如何补偿。”   程琦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通常我自己的事情出了问题,我从不会去怪别人,这件事上我也有错,你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程思盯着程琦的大衣衣角,上面沾了雪,而后很快那雪就融了,变成水滴吸进大衣里,他想说,站在外面太冷,又觉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说什么都是苍白,问道,“那米家那边怎么办?”   程琦抬头,前方只有漆黑的天幕,他说,“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程思垂着目光,实力悬殊太大,一个小孩子打了大人一下,大人难道打回去吗?何况米家现在的情况……想了好一会,说,“……对不起。”千言万语,千万内疚,能说的,也不过这轻飘飘三个字,没有本事的人,只能惹祸带给别人麻烦,让别人替自己收拾。   程琦说,“……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程思退后行了两步,始终不敢看程琦的表情,因为他一念之差,令程琦和顾惜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还能说什么。   医院里温暖如春,他看了一眼外头的程琦,拿出手机来,拨通了程进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有人听。   程进的声音压的低低的,“你到医院了?”   “你在什么地方?”   “婴儿重症监护区,那边不能接电话,我现在在厕所,你在什么地方?”   程思说,“刚进住院部。”   “等着。”   程思挂了电话,他转身,隔着远处的电动门,程琦还站在外头。   他往前走了几步,令程琦无法回头就看到他,才抬手,揉了揉额头。   走廊响起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程进,他闪出来迎了上去。   程进说,“哥呢?”   “在外头。”   “米家有消息了吗?”   “有,顾惜呢?”   “里面。”程进在前面带路,“我想让人给顾惜去拿条毯子,看样子她今晚是不想回家了。”   “她家还有谁在?”   “还能有谁,就她妹夫,她家也没人。不过她妹妹因为徐洋才早产,我看人家对她也没好脸。”   程思沉默下来,有时候道歉是最没用的。   他说,“你觉得今晚,顾惜和琦爷的样子还有转换余地吗?”   程进摇头,“难,我看那孩子难活。这么小一点……”他抬手比,“比猫还小,看着确实可怜。”   程思的脚步慢下来,前方就是婴儿重症监护室,他说,“阿进,你去给顾惜拿毯子,顺便给她带杯咖啡,我先进去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程进说,“好。”有眼色的也没说打电话让别人去。   “还有……”程思拉住他,“把琦爷从门口劝回来,外面太冷了,今晚正降温呢。”   程进没说话转头快步而去。   看程进走远,程思转身,一个人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长廊安静,消.毒.药.水的味道很浓,各种仪器隐约的滴滴声,顾惜还穿着那件衣服,站在玻璃前,望着里头。   程思走过去,立在顾惜旁边,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几眼,就不忍心收回目光。轻声说,“我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顾惜说,“我不想说话,有事情你去找程琦吧。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以后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结果,也不关心。”   程思抬手,挡住她的视线。   顾惜苦恼地转头,对上他。   程思说,“你着急,这样看着也没用是不是?去外面坐一会,我就说几句话。”   顾惜说,“可我现在没有心情听。”   “走吧。”程思抬手虚扶了她一把,“这事情你要不听,真能要了有些人的命。”   顾惜回头看了一眼婴儿室,慢慢跟着程思走了出去。   宽阔的长廊,旁边没有椅子,程思带顾惜转了一阵,才找到一个可以坐的窗台,半米高,干干净净,他说,“坐这儿吧。”   顾惜坐下。   程思拿出电话,发了条短信给程进。   这才在顾惜身边坐下,看顾惜无精打采,他说,“这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顾惜低头不说话。   程思转头对着她说,“米瑶是我喜欢的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抬手,在额头揉了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他转头问顾惜,“你知道多少?”   顾惜说,“什么也不知道。”   程思看她还垂着头,旁边的玻璃外,雪落的又大又疾。   他说,“这事情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所以琦爷一直也没给你说过。米瑶,还有其它几个女孩,都是老爷子7年前挑的。当时琦爷和我,我们都年纪小,也不想和家里对着干。你也知道,琦爷那人,从不会正面和谁冲突。然后他就找了个律师,起草了一份代孕协议。所以老爷子很高兴,觉得那是我们同意了。但其实,当时谁想那么多,我们就想他能高兴,我们也省事。”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我哥……我哥那人什么样你也知道。他又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情,让别的女人花他的钱,还占着他的便宜。他那人……在某些事情上特别小气。”   顾惜挪了挪,往后面坐了些,不在是只靠着。   程思说,“这些年,我们三个都没在家,老爷子就是多个心理安慰,那些女孩,我们连人都没怎么见过。除了米瑶……”他抬手,在太阳穴位置砸了砸,“我哥知道我喜欢她,所以一直也就忍让了一二。那次,她突然来到帝景城,当时我哥第二天就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顾惜侧头看他,“你没心理障碍吗?”   “我有什么心理障碍,当时签协议的时候,我哥就说过,家里三个儿子,他又不是唯一的。在他看来,那些可以为钱出卖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想法,也不重要。”   顾惜冷笑了下,“活该他害人害己。”   程思露出丝苦笑,“我哥能让我娶她,其实就是给她最后的机会。也是给我……但我当时犹豫,因为我知道她心里大概没有我,所以没答应……可事实上那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期望的。更多的,还有怜惜……”   他说的很慢,“我和她从小相识,总觉得她还和小时候那样,本质是单纯的。所以同情她看不到这件事背后的残酷。琦爷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认识你之后,就和家里说过,知道知难而退,不痴心妄想的。程家这些年给她们花的学费生活费就算了。但是米瑶这种……其实人品最拔尖,心有不甘的。”他看着顾惜,“就被重重地羞辱了一次。”   他把那代孕的条款大概说了一下,而后又说,“所有人都退了,只有米瑶没有退,那次我才知道,其实她心里是半点没有我的,虽然这些年,只有我和她接触的多。”   顾惜说,“你真的不用和我说这些。”   “当然要。”程思说,“因为你的悲剧,都是因为我带来的。”   顾惜说,“没有因哪里有果。”   程思站起来,看着顾惜的头发顶,说,“你被抢手机那次,其实我已经查出来是米瑶的人下了手,但我当时知道如果这事让琦爷知道,她就完了。所以我没有说。”   顾惜抬头,略诧异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说,“你是他弟弟,你这样,他该多难过。”   程思愣了一下,猛然发现,为什么程琦会那么爱顾惜,这女孩真是善解人意到令人心疼。他蹲下,放柔声调说,“顾惜,这事情我真的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哥。你不知道现在他得多痛苦。”   顾惜说,“你坐起来说话,这样子我不习惯。”   程思说,“今年八月,我哥生日,米瑶满怀欣喜地来家里,而后被我哥安排的律师羞辱。她离开后,在米兰旅行途中,遇上了坏人。那日子,你应该有点印象,就是我哥和你分开后,第一次回来找你的时候。我们收到消息,米瑶失踪后被扔在西班牙郊外,遭了很厉害的虐待,她现在人还在整容医院没有出院……”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想听。”   程思在她面前蹲着,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到差点摔倒,他忙站起来,“我只是想你知道前因后果。”   “我知道有什么用?”顾惜气道,“不过是告诉我程琦有多蠢,有多妇人之仁,你们这一圈都是大笨蛋。”   程思诧异地看着她,在他印象里,顾惜是不会这样说人的。   程进快步从另一条走廊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他抱着一个毯子,右手拿着一个咖啡的纸杯。   顾惜转头就走。   程思莫名其妙,连忙一把抓住她,“你怎么不听人说话?”   顾惜手臂一抬,甩掉他的手,“有什么说的?你不过告诉我,她已经很倒霉了,所以我妹妹的事情我也只能自认倒霉。程琦也很倒霉了,都是你的错,所以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我有什么地方没有听清楚吗?”   程思:“……”句句都对,对的他竟然无法反驳。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一看顾惜又要走,连忙拉住,“这事情不对,你先别走……”他拉住顾惜,又对程进说,“你帮我想想,我还有什么没说的。”   程进说,“你说到哪儿了?”   “不用阿进说!”顾惜看向程思,“你不用说我也清楚了。她就是捧徐洋,让徐洋在电视上乱说话的人是不是?她现在不再藏头露尾,愿意主动暴露,为什么?”她的语气变得嘲讽,“不过是想最后再恶心我一次,让我彻底对程琦死心而已。她已经那么可怜了,程琦能拿她怎么样?就算她算计我一年多,我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是不是这意思,你还想说什么?”   程思目瞪口呆,揪着顾惜,“不是,不是……她现在还在医院,她爸爸在她出事的时候就中风了。他们家的事情都是一个叫Roman的在管,Roman是看米瑶没希望了,所以才破罐子破摔,给徐洋下药的不是米瑶。”   “那又有什么不同?!”顾惜打断他,“所有事情不都是她出事前就安排好的吗?”   顾惜看了看程进手里的咖啡,“阿进,你看清楚这些男人愚蠢的样子,千万不要学他们。被女人骗的团团转,最后还得同情别人可怜。我妹妹躺在医院,孩子生死未卜,害人的反而应该被人同情。我真是……”她手一扬,程进手里的那杯咖啡飞了出去,哗啦一下,洒了一地。   程思和程进都惊讶地看着顾惜。   顾惜看着程思说,“你那么喜欢给女人收拾烂摊子,就收拾个够吧!”   说完转身走了。   程进抱着格子毯,愣了愣,对程思说,“你怎么说的,怎么把顾惜气成这样。哥在外头已经快要被你气死了,你这是……”他一推程思,对着他刚跑过来的走廊方向,而后快步追着顾惜去。   程思看着那走廊,顿时脑子里嗡嗡响,程琦正站在那里。   一瞬间他猛然理解,为什么古人有以死谢罪这个词了。大错铸成的时候,怎么弥补都是错。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有点焦灼,我尽量写快点哦。头今晚没疼了,估计是前面那几章有点不太好写,我压力大了点。2016我都不敢有新年愿望,每年的计划都完成不了,今年能作息规律我就老怀安慰了,大家互勉。   ☆、第166章   程思走到程琦面前,住院部大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思满心内疚,说道,“我想着……和她解释一下来龙去脉,谁知道选错了时候。”   程琦叹了口气,说,“她生气不是因为你,你……先回家去吧,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和父亲说一遍。”顿了一下,说,“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你打电话给李医生,让他带人一起去家里准备着。”   程思垂着目光应了。   程琦又说,“然后你飞一趟英国……”   忽然脚步声响起,从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程思的心一下提起来,如果这时候再出点差错,可真的能要了程琦的命。   程琦也转头看去,程进从门里冲出来。   “哥——顾惜的妹夫,那个安星,跑去打徐洋了。”   程琦顿时紧张,“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孩子没事,是顾惜的妹妹睡着了,他得了机会,就跑去打人了。”   程琦上前一步,“顾惜呢?”   “顾惜没管,去看她妹妹了。她今天还没机会看到她妹。”   程琦抬脚往顾念病房方向去,又对程进说,“你跟着她妹夫去那边,别让安星吃亏了。”   程思跟着程进去。   程琦一个人穿过长廊,上电梯,找到病房,刚走到门口,就遇上值班护士。   护士说,“晚上陪床只能一个人,你是几号房的?”   顾念住的单间,程琦也不知道,被困在了走廊外头。走廊尽头一间门打开,一个护士出来,他眼睛瞬间亮了,顾惜正坐在那间房,背对他的方向。   程琦眼神跟随,走廊窄长,灯光暗淡,她所在的位置却是亮的,她正坐在那里看她妹妹,身影单薄无依,姿态温柔,程琦还想多看两眼,那门就又合上了。   ******   另一边。   徐洋的病房,民警前脚走,他还没机会休息,安星就冲了进去。   徐洋和安星以前也算见过,此时熟人也能变仇人。安星一把把徐洋从床上拽了起来,扔到门后头。   Mac他们在外等了半天,因为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忽然来了,他们都没机会了解情况。此时一看这样,连忙把门关了起来。   但徐洋这里早已过了探病时间,他们忽然这样来一群人,非常破坏秩序,值班室的护士都纷纷探头,可也没人来说他们。   Mac站在门口,门神一样,对周围的人挥挥手,“里面说几句话,我们马上就走。”徐洋的陪床看护在外头,弄的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隔着门,也能听出打的一团乱。   程进程思一前一后快跑过来,在病房门口疾停,程进诧异地看着Mac,又周围看看,都是他们的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程进走过去,听见门上砰砰响,他问Mac,“你在这边,那怎么不去帮忙?”   Mac说,“徐洋下午八点左右才打了镇静剂,现在药劲还没全过呢。”   程进奇道,“他为什么打镇静剂,不是说被喂了催情的吗?”   Mac神情变得严肃,靠近他,低声说,“我刚刚才知道,下午顾小姐来看他,他在病房里差点把顾小姐掐死。所以医生上了镇静剂。”   程进满眼不可思议看向他,用眼神在诉说,我踏马读书少你别骗我。   Mac说,“当时人很多,要不是顾小姐一只靴子掉在地上,外面人听到声音,后果……”他垂下目光,“三哥和琦爷去说这事吧。”   程进一步退后,立刻说,“我不说。”   Mac求助地看向他,又看看程思,而后极快地又看向程进,“今天出了这样的事,都有点乱,偏偏我们是半路回来接手的,早前跟顾小姐的那三个现在在飞回去英国的飞机上,我们想问,也没办法多问点东西。你说说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倒霉?”   程进说,“现在说那些都没用,谁能想到米家敢这么胆大,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好失去的。”程思说,“这事是我对不起大家。”   程进转头看着他,神色纠结,“……你也是没想到而已。”   “咚——”一声响从门上传来。   几人都看过去。   程进抬了抬下巴,Mac走过去,靠在门上听了听,而后推开了门。   门一开,   外面的人,神色都变得啼笑皆非,安星坐在徐洋身上挥舞着拳头,徐洋已经好像睡死过去。无知无觉。   程进觉得那反应略奇怪,看向徐洋的看护。   看护红着脸紧张地说,“他,他刚刚吃了药,正要睡。”   “警察不是刚刚问话吗,怎么他吃了药。”Mac凶巴巴的。   看护立刻磕巴起来,“就是……就是看民警来,才,才吃的药。”   程进后退一步,对旁边人说,“去把他拉起来,别把人打死了。”   安星也早已打的没了兴趣,一个人一个劲捶沙袋,能保持多少下的兴趣呢。   过去两个人扶起来安星。   程进条件反射有点心虚,先一步去找顾惜。   安星打了徐洋一顿,出了些气,来到病房的时候,顾惜又只能离开。   顾惜来到婴儿重症监护室,护士说,“婴儿重症监护室的探病时间最多到10点,你们今天是新生儿,但现在已经12点,不能再探视了。”   顾惜问,“那这样是不是就是说,婴儿的状态比较稳定了。”   “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是咱们帝景城数一数二的了。”护士说。   顾惜不想走,看着她继续问,“那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平安度过的对吗?”   大概看她太担心,护士说,“放心吧,我们接生过比这还小的孩子。”   顾惜这才算吃了定心丸,感激地说,“那辛苦你们了。”   护士抬手示意门口。   顾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慢慢向外走去。   一抬眼,对上外头等她的程琦。   他神色担忧,又带着隐藏的克制。   她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合上。   程琦问,“孩子怎么样?我叫了医生过来,明早就能到。”   顾惜慢慢向外走,分外疲惫,轻声说,“护士说暂时还好。”   程琦随着她走,“那你明天还得去公司吗?”   顾惜走了几步,想了想明天的事情,说,“要去一下。”   程琦说,“那我让阿进送你回去好不好?”   顾惜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程进,在打电话叫自己司机和坐出租之间,衡量片刻。叫司机,影响人家休息。坐出租,不过是折腾程进跟车。   就点了点头。   ******   午夜清冷   顾惜坐在车上,分外疲累,头靠在车窗上。   程进开车开的不快,问她,“你晚上吃的什么?”   顾惜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下午从基地回来走到半路,接到电话一下折腾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开口道,“吃过了。”   程进说,“我还没吃,你陪我吃点东西吧。”   顾惜看着空旷的大路,程进这样说不过是想让她吃饭,但这时段,不知道可以吃什么,路灯一段段透窗打在她的脸上,她真的毫无胃口,说道,“你等会回家让人给你做饭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程进侧头看她,郁闷地说,“我们住的酒店,没办法做饭。”   顾惜一愣,也侧头看他,“你们在这里没有其他的房子?”   程进:“……”而后闷声闷气地说,“没。”   顾惜沉默下来。   程进自顾自地说,“平时这时候我都睡了,这个时间不睡的,就得吃点宵夜。”   顾惜不再说话,而是给程进指路,她搬的新家程进并没有来过。   到了楼下,顾惜解开安全带,说,“你上来吧,我煮点面给你。”   程进连忙跟着下了车。   住在九楼,白色的装修,开放式厨房,进门就是料理台,餐桌,然后是客厅,连在一起,没什么隔断,区域分的也含糊。   程进说,“这地方倒是离你公司近。”   顾惜换了件衣服,高领毛衣,洗了手,把锅里装上水,“只能给你煮即食面。”   程进坐在高凳上,隔着料理台,看顾惜打开橱柜,橱柜里很多即食面。他说,“你现在总吃这种面吗?”   顾惜说,“简单。”她弯腰看了看锅下的火苗。   程进拿起旁边的杯子,“这杯子能用吗?”   顾惜回身看到,想了一下,“别用了,那个从摆上就还没用过。”她拿过水槽边刚洗过的一个搪瓷的带把杯子,“你用这个吧,我的。”   程进拿起来,这杯子非常复古。顾惜拿着烧水壶给他倒水,“你喝茶吗?”   程进说,“不用了,喝水就行。”   顾惜拿出矿泉水瓶子,给他倒上半杯,又加了热的,“那喝温水吧。”   她转身去煮面,程进坐在那里,心里越来越难受,一个人,这种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他特别想念以前和顾念还有他哥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三个,天天有说有笑,顾惜在家总梳两条辫子,连根头发丝都是高兴的。   他说,“顾惜……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在家的时候吗?”   顾惜掀开锅盖,看到水滚了,她把面扔进去,说,“记得。”   程进看着那面,迟疑起来,如果他现在说什么惹顾惜生气,也许这面他就吃不到嘴里了。可是他不吃没关系,他今晚的任务是要顾惜吃到东西。所以他一想,说道,“我可好久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   顾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告知,看透了他的小把戏。   程进站起来,“我看看你冰箱里都有什么,平时都吃什么。”   顾惜一步过去,挡住冰箱前,“有你这么做客的吗?”   “我又不是客人。”程进把她拨拉开。   冰箱一开,里面半瓶奶,一个西红柿,一颗青菜,他看向顾惜,“就这样?”   顾惜不理他,随手把冰箱门推上。   转身磕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了,倒进方便面的汤里,然后等另一锅的面煮好了,把面过了水,加上汤,端到桌上。   程进一直看着她,等顾惜把筷子也递给他,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好顾惜也煮了自己的面。   坐在他对面,俩人沉默地吃面。   曾经幸福的日子,怎么一下就变得那么远。程进从来没有想过,和他们分开后,顾惜的生活是这样的。他从小就生在人很多的地方,习惯了家里到处都是人,习惯了和他哥周围去,到处众星捧月。   单身的日子原来是这样。也许别的女孩单身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   这面,简直是他生平最难下咽的一碗。他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看顾惜还在低头吃面,他抬筷子,在顾惜的碗边碰了一下,“我说几句话,你能听吗?”   “说吧。”顾惜挑着面条,吃的认真。   程进说,“你是不是生气我哥没告诉你那件事?”   “什么事?”   程进:“……”代孕是不能说的,说了顾惜一准没胃口吃饭了。他说,“就是老爷子自作主张那事。——我哥也和你说过家里的事情吧,你想想七八年前我哥才几岁,他也不是会和人对着干的那种蠢货对不对。现在这几年,我们早不在家里了,那事情,谁也没当回事。”   顾惜不说话,继续吃饭。   程进打量不出她心里想什么,爱听不爱听,继续道,“你和我哥一起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今天这事是意外,我们都没想到会这样。这事情是程思惹出来的,他也是想着他不来和你解释,这件事还能谁说……好多事我都是今晚才知道。像去年你被抢包的事情……”   他勾头看顾惜,顾惜依旧低头吃着面,看不出喜怒。   他的筷子搭了搭顾惜的碗沿,“今天这事一知道,我第一时间也是想,我哥知道了整件事,该多难过。程思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心里也是想你别生气,主要是别生我哥的气,因为这件事要不是因为他,不会到今天这个样子。”   顾惜看向他,忽然问:“那女人到底对我做过什么?”   程进:“……”原来顾惜还不知道。他说,“就是她知道我哥要和你结婚,就查出来你以前和徐洋在一起过……然后故意让人在访谈的时候,诱导徐洋说了你们俩以前的关系,另一边趁机让人在网上放资料。这些……你应该也能想到目的,我哥娶媳妇,那好多人都盯着呢。”   “那她为什么叫人抢我的包?”   “为了你那天去徐洋家,她外面找了记者,这样不是才有由头,名正言顺好炒徐洋的绯闻。”怕顾惜生气,又忙说,“那女人,我给你说实话,我以前就不喜欢她,看着就心眼多,而且还学人搞政治。   顾惜低下头,吃面。   程进又说,“可她真的已经自食恶果,自己把自己害惨了,程思大概太着急我哥,说话没说清楚。那个女的,她去法国旅行,随便上人家的车,当时我在英国,就是我哥十月回来找你的时候,对了,我哥回来找你的时候还出了事你知道吗?”   顾惜抬头望向他,“他能出什么事?”   程进瞪大眼睛,忽然发现这事情不能说,他一说,顾惜一定说,为什么程琦要绕过所有人回来找自己?那还是麻烦。   他端起水喝了口,说,“说米家吧,那时候我正好在英国,然后米瑶他爸来找的我,求我去找人……外国那么大,各种国籍,各种种族的势力,我去哪儿给他们找。”   顾惜说,“你的面还吃不吃?”   “吃,吃。”程进连忙挑面条,又说,“后面她被人在西班牙的郊外发现,整个人都不成样了,现在还住在整容医院,脸上和身上好多骨头都断了,在做修复手术。不过人是不行了,到现在都不会说话。”   顾惜停下了筷子。   程进说,“她爸爸当时就气的中风,现在也躺着,她家也没有其他人。所以这事情我们真的没办法,她已经那样了,再踩一脚都没地方。这次害徐洋的人也被我们控制了,真是,要杀要剐,我们都没有地方下手。”   顾惜放下筷子,一下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碗去厨房,哗啦一下,把剩下的面条倒进水槽里。   程进拿着筷子傻住。   顾惜站了一会,把碗放在一旁,转身来说,“阿进,我知道程思的心情,甚至我被抢包的事情他知道,却不告诉程琦的原因我都知道,无非是想在别的女人面前,想留下最后一个包容宽厚的形象。”   程进站了起来,“你知道不就对了,他用我哥给他的信任,闯了这么大的祸,他内疚都已经内疚死了。就像我哥现在一样,他知道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没办法帮你报仇,能报的仇从来都不是痛苦,不能报的才是。”   顾惜笑了,有些苦涩,她说,“有什么好痛苦的,不过都是自作自受。”她的手慢慢攥成拳,   “那女人做什么事情犯法了吗?——她用的不过是我以前做过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和程琦一起,我可以选任何随意的生活。人在什么位置,就得有和自己身份地位匹配的言行。想要睡,别人睡不到的男人,就得承受的住,那个位置的流言蜚语。现在倒好,流言蜚语还没呢,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程进目瞪口呆看着她,这段话的逻辑,他竟然完全理解不了。   顾惜没有看他,今晚,原本她生气是因为看不到报仇的希望,以她对程琦的了解,程思能那样说,显然对方已经被控制。都已经进了医院,她还能怎么样呢。   可是现在,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如果不是要和程琦一起,她这个身份,以前多糜烂多堕落,都是自己的事情。但现在要配的是那样一个人,程琦身处的地方,他自己尚且自律自爱。被攻击,也是因为有被攻击的缺口。   她说,“所谓所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我知道,一半的错在我自己……”她看向程进,“但另一半,始终还是在程琦,他惹了这些麻烦,带给顾念那么大的痛苦,这一点没办法改变。所谓恩怨分明,之前你哥哥帮顾念处理了网上的事情,我谢谢你们。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关心我,你们的关心代价太大,对我不适合。”   程进怔怔看着她,顾惜的话他听不懂,也不想懂,他气恼地坐下,拿起筷子说,“我饭还没吃完,我不走。”   顾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大家对整容医院有误解,整容医院一部分是把人变好看,更主要的功能还是救治。   第二,程思这个人物,至少从创作意图上,我没有想黑化他,至于大家说的他看不起顾惜,至少我昨天的章节完全没有想表达这个意思,在他心里,那一刻只是担心程琦,就像有人说他都不问问孩子。   人性是这样的,别人家死人都没自己家人得个感冒重要,是不是这道理?顾念的孩子再可怜,也只是可怜。在他心里,更可怜的都是他把他哥害成了这样,这种因为自己想在女孩面前最后高大上一次,用的却是家人给予的信任光环,最后还把家人害了的感觉,真是,内疚都能把自己煎熬死。   也许时机没选对,但他必须去解释呀,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他自己不解释,等谁解释呢?   顾惜生气显然也不是你们觉得的理由。出了问题,先反省自己,才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   最后,咱们讨论人性,讨论故事,不要互相攻击,能同时看一本书也是缘分,每次看到很激烈的讨论,我就对着屏幕想,糟糟糟,又有人要走了~~~~(⊙﹏⊙)b ☆、第167章   英国和国内时差八小时,这时正是下午。   James从医院走出来,刚过中午,依旧没有吃午餐的欲望。想到里面刚刚见过的人,什么也问不出。他对旁边人说,“那个Roman送回国怎么样?”   “他走了,那米家这边谁管?”旁边人提醒他,“一个在医院,另一个也在医院。难道咱们还得掏钱给他们请看护?”   James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时候,死才是解脱,可怜是活着的人。还有他们这种,轻敌导致老板背黑锅的人。   他说,“这事情……”他抽掉肩头的帽子戴上,话说不出,觉得真打脸呀。   医院环境很好,安静宽敞,院子里虽然是冬季,草坪还是绿色的,他周围看了一圈,猜不出程琦会怎么做,问旁边人,“你们说说,这种仇要怎么报?”   大家想了想,一个说,“宽恕才是美德。”   James斜睨他一眼,“你这句话很不错,我等会打电话的时候会转告给琦爷。”说完他大步而去。   那人连忙鬼哭狼嚎地追上。   James也就那么一说,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会一本正经的,程琦叫了他几次,他们把顾惜护的是还好,但是顾惜身边出这么大的问题,就不止是失察了。   他的手机响起来,拿出来一看,立刻正色接了电话。   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个Roman到底都说了什么?”   James知道程琦这是回了家,说道,“他说,米小姐上次私自去帝景城,随后收到协议取消的消息。她就派Roman他们去帝景城……就是,就是顾小姐要过生日的那次。”   对面只有沉默。   James知道这沉默代表着什么,这时候,他好想和Mac交流一下,为什么有些女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一厢情愿的想法,可以执着疯狂到这一步。害死他们了。   他硬着头皮说,“Roman有个同学,叫Danny,曾经是个官二代,早前他爸被双规的时候,他在国外交不出学费,Roman帮过他。这个Danny是帝景城的人,上次Roman回去,就用这这个Danny。对了,还有米小姐贿赂了咱们的一个人,前年您出事去的人多,算是Mac的人,叫大钟,大钟有个爱赌博的女朋友,去年在云顶输了两百万,米小姐当时帮她换了账,只换一个消息。——她知道了顾小姐是救你的人。”   因为知道顾惜和程琦有这层关系,所以米瑶才会这样小心地破坏,因为这原本是一种牢不可摧的感情基础。   但事实证明,生死相随过,也比不上一个第三者。   程琦问,“Mac的人输了钱,米瑶怎么会知道?”   “这……这几年,”James说,“Roman说,这几年米小姐一直都在研究您的事情。对您身边的人找不到下手机会,外围一点的,还是有机会的。何况那个大钟,上次我回去查内奸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帝景城了。”   “那他人呢?”   “已经被扣了。”   程琦是:“程思过两天就过去,等他到了你就回来。”   “好。”James应了,心里却想到Roman。   这也是最令他为难的地方,米家人已经这样,像他们这种人,想有仇报仇,对手必须也是棋逢对手。英国的医疗条件很好,而且最爱讲人道。就算把Roman真的弄走,只剩下米家人,没有钱都会有社会福利处派人照顾。   因为米瑶还有美国绿卡。   他站在医院门前的大草坪上,觉得要是米家父女以后都住在这地方,只要想起来就够程琦受的。   迟疑地问道,“那……那个Roman怎么办?我本来想把他送回去,可是他一走,米家这边没人管了。”   程琦说,“他犯了法,意图谋杀,不是有指纹吗?要不是顾小姐福大命大,那天在路上还不知出什么意外。让他回来自首吧。”   短短几句话,就断罪了。   意图谋杀!   James心中一凛,不由站的直了些,“那其余人呢?”   程琦说,“英国的医疗虽然是免费的,条件也不错,但对于非欧盟护照,还是有他们的规定。米家人虽然有绿卡,但是在申请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符合规定的地方,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应该很快绿卡就会取消了。”   James诧异地愣住,随后好奇道,“那英国这边会驱逐出境吗?”   程琦说,“那应该不会,他们行动都不能自理,怎么能驱逐呢,英国是个很讲人权的地方。”   James愣愣地,首次有些觉得自己中文不够好,听不出这话是正话还是反话。   却听程琦说,“所以很快米家就会有人去接他们的,我已经联系了他们国内的亲戚,去接他们回来。”   James直觉这事情没这么简单,难道是让Roman坐牢,米家的人照顾这对父女,把仇人放在和顾小姐同一个地方……那绝对不应该。   他试探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不用管。”程琦说,“你看着米家人接了他们走就行?”   “什么时候能到?”   “……很快”程琦说,“你不用提护照的事情,程思到时候也会在。”   James极其郁闷地挂了电话。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一股厌弃之意,当然,这件事一出,程琦会厌弃的何止他一个。但是同样的,道歉没有用。那时候程琦叫他去查顾惜的事情,他要是亲自认真安排,也许早发现了米家的事情。不是程琦没吩咐,而是他那时候没有尽心尽力罢了。   第二天,Roman带着意图谋杀的认罪书,被遣送回了国。这事情James上了手段,顾惜的事情成了他生平第二耻辱。第一自然是程琦被绑。   过了三天,程思就到了。   此次以程思为首,他,Mac,所有人,集体令程琦失望。   他们的失策轻敌,变成了老板的没眼光。可惜就算去道歉,也挽回不了大错铸成。   所以James很想将功补过。   但他试探了几次,程思也不知道,米家人来了之后,后面会怎么样。   程琦不再信任他们了。   这令James分外难过。   又过了三天,米瑶的大伯和二伯到了英国。   “怎么是这个情况?”米家大伯一看严重中风偏瘫的米先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要接的人,“连生活都要人照顾?”   “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这要我们怎么接回去?”   程思板着脸说,“那没办法,他们也不是英国人,到期必须离开。他们在美国还有财产,很快我们就给你们转回国。”   米家二伯迟疑着,“可来以前也没说这么严重呀,这大小便都要人伺候。”   程思说,“你们要不愿意也没关系,机票和签证费退给我们就可以。”   那可得几万,米家二伯不是什么有钱人。   “那先去看看米瑶吧。”米家大伯说。   从米瑶被程家看中后,飞上枝头成了美凤凰,这些年都没见过。再次见面,真真女大十八变,变得他们一点也认不出了。——脸上还包着纱布,人也不说话,真真是,她妈妈如果还再生,也绝对不敢认。   “米瑶。”米家大伯对着那纱布脸叫了好几声,没有反应。   他直起腰,疑惑“这是……”   “她在法国出了点意外,受到了虐待,凶手还没有找到。”程思说,一眼都没有看轮椅上的米瑶。   米家大伯退后一步,直摇头,“这不行,来以前没有说是这种情况,这样我们不能接。”   James在旁边冷眼旁观,一听这话,心想坏了,英国真是很注重人权的地方,如果没人接这两个,那么英国政府一定会养下去的。   程思也干脆,“那没问题。那么他们以后的医疗费怎么办?”   “什么?”米家大伯顿时惊讶,“不是说他们有钱可以自己支付吗?”   程思说,“有,但是现在没有手续,那些钱都冻结在银行,我只是个律师,没有动用他们款项的权利。之前照顾他们的Roman犯法回国坐牢了。所以,只有你们同意接收这两个人,我们才能执行后面的程序。”   “有这种事?”米家大伯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   程思说,“你们不相信自己去找律师吧,我介绍一个给你们,一小时只要200英镑。”   “200!”米家大伯叫起来,“那可得2000人民币。”   程思说,“米家是有钱人,你们大概不知道吧,他们在长岛有房子,这几年也有做艺术品周边的投资。”   米家大伯就是个工厂的工人,这神马高大上的东西他都没听过,但是只要程家人在,感觉就是一座金山,活的。   于是米家大伯牙一咬说,“行!人我们接回去。”家里亲戚多,可以分摊。   程思说,“等你们到国内,手续就跟过去。”   中风偏瘫病人外加一个遭受性侵有了巨大心灵创伤的病人,要从英国离开是不容易的。但因为有家人来接,回国看病顺理成章。   一周后,米先生和米瑶被接出院。   James跟着一起回国。   程思飞去美国,说是办手续转账去了。还给他们安排了私人飞机。   但私人飞机也无法节省飞行时间,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折腾,去机场,长途飞行,干燥,噪音,外加两个行动都不能自理,带着看护都是痛苦……   终于到了国内,米家大伯二伯都觉得去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到了边境处,米瑶和米先生的护照一亮出来,出了问题。   “这两个不允许入境。”入境处的工作人员站起来,是个年轻小伙子,他透着玻璃看外面两个轮椅上的人。   米家大伯说:“是因为这女病人脸上的纱布吗?可以打开给看的,虽然难看一点,我们从英国出境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小伙子摇头,隔着玻璃说,“我们之前接到特别通知,这两个人当时在美国申请绿卡,都是用的政治避难理由,说在国内他们遭受了重大迫害。这个信息已经反馈给我们,你们确定要入境吗?如果入境我们就得移交公安部门,他们这是背叛国家罪。”   米家大伯一把松开那轮椅,米家二伯靠在他身边,顿时不知所措。   米家大伯冷静了几秒,这叛国罪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家里亲戚,连忙说,“不入境,不入。他们是美国绿卡,让他们去美国。”   那小伙子对着屏幕看了一会,说,“也不对呀,他们的美国绿卡已经被取消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拿着手上的中国护照,左看右看,苦恼道,“没有美国签证……我也不能让你们走呀。”   James跟在后面,下巴差点掉下来。   申请政治避难护照是要被上交的,只能拿到美国护照。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拿着本国护照,但是还能因为政治避难申请到绿卡的,那是什么玩意?   这是明晃晃的陷害呀~   米家可以告的吧?美国也很有人权的。   再一看轮椅,噢,他秒懂了,得先能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情节大概不符合很多人的预期,但这情节是一早定的,程琦去年葬礼上,讲到美国那边会欠他一个大人情,就是用在了这里。【下章会写】   米瑶背叛了程家,死于叛国罪,这才是程琦会做的事情,乃们说对不对。   大家笑一笑,早上好。   ☆、第168章   轻酿公司   顾惜合上手中的文件,秘书在旁边又递过来一份,“顾总,您一会就去医院吗?”   “去。”顾惜把那份文件急速地签上字,“是不是想问我后天安副总和王总的午餐预约?”   “您要代安副总去吗?不去我好提前打电话通知对方的秘书。”   顾惜想了一下,已经十天了,安星没有来公司,中午的约会都取消了,她说,“算了我去吧。”她站起来,转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我去医院,以后有事也可以打电话问我。”   秘书跟上,看顾惜穿上大衣,裹上围巾行色匆匆而去,帮顾惜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楼下,程进正靠在车门边抽烟。   一看顾惜出来,他就招手,“今天司机在这儿。”   顾惜走过去,“你怎么又来了?”   程进说,“今天有好消息。”拉开车门让顾惜上车。   顾惜嗔了他一眼,上了车。俩人驱车来到医院。   顾惜这十天都是家,公司,医院,连轴转,疲惫不堪,才没兴趣追问程进有什么好事。   她先来到婴儿重症监护室。可是一到地方,发现往常放婴儿的地方竟然空了。   顾惜腿一软,当时差点坐地上,“孩子呢?”   程进连忙扶住她,左右一看,一个护士走过来,认得顾惜,说道:“孩子抱去病房了。”   顾惜顿时惊喜道,“可以离开重症监护室了吗?”   “情况不错。你去病房看吧。”   顾惜激动地扯紧衣襟口,对旁边的程进说,“阿进,你听到了没,我没听错吧。”   程进说,“我刚就想和你说这个,你一路上都没问我。”   顾惜抬手狠劲砸了他手臂一下,向产房方向小跑而去。   程进笑着跟过去。   安星一家人都在,产房里前所未有的人人面带喜色。顾念坐在床上,怀里正抱着孩子。   探病时间,但因为顾念已经调到特殊病房,很是安静。   她看到顾惜,笑着喊,“姐,快来看,宝宝今天就可以和我一起住母婴病房了。”   顾惜走过去,又不敢靠太近,她说,“我从外面来,衣服脏。”她想了想,脱了大衣塞给门口的程进,这才站在顾念旁边看。   宝宝已经大了不少,再不是之前皱巴的样子。   顾念对着宝宝说:“医生说,现在可以试着喂母乳了,可怜的宝宝,没有吃上初乳。”   那宝宝努力把手往嘴里塞,好像要吃进去整个手。   这样一个小人,会动了。   顾惜心酸激动地眼泪差点掉下来。   程进走进来,远眺了两眼。在他看来,每个小孩都一样丑,大概只有孩子的妈妈才能发现孩子的美。   但他是外人,有他在,安星家人都不自在。   顾惜在,人家也不自在。   程进看在眼里,觉得顾惜的境遇真是很糟糕,她这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但显然这妹妹也有人家的家人,妹妹嫁人了,人家的丈夫,婆婆,公公才是一家人。   顾惜显得有点多余。   安星的妈妈坐在床边,安星也坐着,顾惜来这么久,也没人让她坐一下。   他对安星说,“正好你们都在,我问问,那个徐洋你们准备怎么办?告不告他?”   顾惜望他。   大家也都望他。安星说,“怎么告,他那天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我问了,告估计也是白告。”   程进微微皱眉,说,“故意伤人罪,我哥就让我问问,你们到底要不要告,不用和我说别的。”   顾念看向顾惜,顾惜垂目看着宝宝。   安星也看顾惜一眼,说,“那天我想着告不成才打他的。”   安星妈妈连忙担忧地问,“那人那么坏,会不会你现在告他,他也反告咱们,说你打人?”“不会的。”安星说,“他拉顾念大家都看到了,我打他,没人看见。”   程进又皱了皱眉头,不耐道,“就问你们想不想,你们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想告就行。”   安星看向顾念,他说,“你怎么说?”   顾念明白他的顾虑,那始终是顾惜的前男友,抬手搭在顾惜手上,“姐——”   顾惜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惹的事情谁处理。”   程进挑挑眉,这话一语双关,徐洋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哥惹的事情,所以也该自己处理。   他看着顾惜,担心这话不问清楚,后续会有麻烦,对顾惜说,“顾惜,你出来,我再问你点事。”   顾惜不舍得孩子,又看了两眼,走出去。   程进不明白,别人都坐着,她一个人站着不嫌难受吗。他说,“我说明白,因为故意令孕妇受伤引发早产,属于重伤,量刑最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知道吗?”   顾惜说,“不知道。”   程进:“……那你是有意见还是没意见?”   顾惜沉默下来,她觉得徐洋有错,故意伤害了顾念,但这一切,也是因为程琦和自己,因为程琦招惹来嫉妒自己的人,某种意义上,徐洋也是个受害者。   她看向程进,“一定要判那么重吗?”她不知道如果是以前的顾惜,会怎么选。   程进说,“我就是那么一说,具体还要看量刑。”   顾惜瞪了他一眼,没有十足左右的能力,他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她说,“如果是正常的走法律程序,我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把他的命运好像交到我的手上,我必须想想。”她犹豫不决,转身回了病房。   护士正巧过来,抱走了小宝宝检查。   安星对顾念说,“我开车送我爸妈回去,然后带饭过来给你。”   顾惜心里咯噔了一下,等安星和父母走了,她坐下,说,“他爸妈几点来的?”   顾念说,“5点。探病时间一到就来了。”   顾惜拉上顾念的手,“我给你找的看护,他们也不用。探病是给孕妇送饭的时间,怎么不带饭过来给你?”   “他们操心看孩子。”顾念说,又考虑程进在,闭上嘴不再说话。   程进对顾惜说,“你们俩说话,我在外头等你。”   看到程进出去,顾念小声说,“一直没机会问你,怎么回事,他后悔回来找你了?”   顾惜一直也没和顾念好好说过话,听顾念这样说,语气里带着期许,她柔声说,“没有,他不小心在外头惹了事才连累你,回来收拾烂摊子的。”   “姐——”顾念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忘了吗?好歹他救过咱们俩,没有他,咱们早就不知道现在去哪儿受罪了,只凭这一点,我一辈子都感激他。”她慢慢地说,“要没有他救了我,哪里还能有机会有这个孩子。”   顾惜抬手给她拉了拉被子。   顾念说,“那天……那么绝望。就算你真的忘了,我也忘不了。何况,因为他好,别人才会算计想拆散你们,你可别犯傻。”她拉住顾惜,“我见过他和你一起,你别因为我生他的气。”   顾惜沉默。   顾念又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变化挺大的。也许因为我觉得你有太多令我想不通,所以我能理解他,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他为什么那么难以接受。姐,避孕环不防艾滋,不防性病,不防妇科病。我以前那行,见过多少人染病。你以前那事,确实挺傻的。”   顾惜何尝不知这道理,但只能忍着,低声说,“你肚子还疼吗?伤口今天怎么样?”   “前天就不疼了,你别打岔。”顾念晃晃她,“姐,其实我挺高兴的。”   “我也高兴。”顾惜露出笑容,手比划着,“你看那宝宝,手那么小一点,还往嘴里塞,好玩死了。”   顾念笑着晃她,“我不是说那个。我说徐洋,他会被抓起来吗?”   顾惜说,“刚刚程进告诉我,故意令孕妇受伤引发早产,属于重伤,量刑最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怎么看?”   “这么重?”顾念也踌躇起来,“虽然我恨他,可这样……又好像下不去手。”   顾惜低头,看着顾念的被子,说,“明天我让人来给你送饭吧?”   “算了。”顾念说,“那样安星他妈该不高兴了。她也不是没做饭。”   顾惜不再说话。这世道是很现实的,女人再有本事,也难得到别人真正的敬畏,如果她还和程琦一起,安星家一定不敢这样对顾念。   纵然她是安星的衣食父母,但因为她是顾念的姐姐,这件事上她有过错,所以别人也敢给她摆脸色,给顾念摆脸色。   因为受伤的,还是别人家的孙子。   安星对顾念,好像也并不像以前了。那件顾念以前被曝光的事情,说不在意,还是很难不在意的吧……   顾惜心里憋着一口难言的郁闷,安星的妈妈一来,她就离开了医院。   天已经黑下来,程进在等她,走近她说,“徐洋的事情,明天警方自己会介入调查,你们就不用担心理负担了,都交给我们。”   顾惜说不出话来。   程进说,“另外米家今天也回来了。现在在机场。”   顾惜看向他,神色疑惑。   夜色淡淡,医院门口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前几天下了雪,现在变成残雪,又脏又冷,程进说,“米家父女的护照出了问题,他们都有美国绿卡,当年是投资移民申请的。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在他们的申请文件里多了份加入民主党的文件……”他说的很快,语气还带着种茫然,“民主党是反华的,原来她们还申请过政治避难。这一回来可糟了,叛国罪。”   顾惜傻眼,绿卡申请多严格,怎么会莫名其妙多了文件,这显然……而且叛国罪……   程进已经转身往外走,说,“快点快点,恶有恶报,这么冷的天,我早点送你回去。”   顾惜愣了一会,几步跟上去,心里和刚刚见到孩子一样,忍不住,生出欢喜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9章   James从机场出来,带人来到程琦下榻的酒店。   一敲门,开门的是程思,他大感意外,走进来说,“我以为你去美国了?”   程思关上门说,“我去美国做什么,叛国罪财产都是要充公的,那个不需要我亲自过去。”   James左右看看,没见程琦。   说道,“今天可真是……”他想到自己走的时候,米家人还在入境处犹豫,到底是选叛国罪进来,还是呆在原地。   他都替他们发愁,这个太难选了。   他看向程思,“那个政治避难的绿卡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听过。”   程思说,“在美国,政治避难本来就可以申请绿卡。你是英国护照所以没注意,这一点英美不同。米瑶当年是投资移民,但现在移民材料里多了一份她加入民主党的文件。民主党是反华组织。”   James是半个老外,半懂不懂,他看着程思。   程思说,“你看着我干什么,他们敢去给徐洋下药,那不是狗急跳墙,是以为我哥到底是斯文人,不会下狠手。”他冷笑了下,“说起来真讽刺,美国那边去年欠我哥那么大个人情,米瑶不是不知道,她还在那次葬礼上提过。她一定想不到,我哥用那个人情收拾了她。”   James心想这重点错了呀,这些事情原本该是安排他们下手,可是他们又无法达到这种效果,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要失业了,他怏怏地说,“我以为你安排了私人飞机,真的是准备让他们回来修养。”   “当然得私人飞机”程思说,“不然他们那么重的伤,没有私人飞机,英国那边的医院怎么会放行。”   James郁闷了,他只是套程思的话,看这是不是琦爷的安排,但原来只是正常的飞行需要。他左右看看,问道,“那,那琦爷呢?”   “出去了。”程思说。   *******   程进的车拐进顾惜家楼下,顾惜脸上带着笑,十多天都是精神紧张,今天知道孩子情况终于好转,真真松了口气。   程进说,“你真的不想吃了饭再回去?”   顾惜拎起腿上的面包店袋子,“我有点累,今晚吃这个就行。可以早点睡觉。”   程进转开目光,手搭在方向盘上说,“那有什么好吃的。”   顾惜拉开车门下了车,转身对他说,“你明天早上不用来接我,我的司机都要担心失业了。”   程进探头看了她,想劝她去吃饭,对上顾惜的脸,觉得她神色疲惫,就挥手说,“行,我知道了。”   看着顾惜走进大厦里,左手大包,右手提着一个白色的塑胶袋,里面是她的晚餐。   程进下了车,周围看看,看到一辆车,他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程琦在后座,没有司机。   程进心里泛起难受,“你自己开车来的?——看到她了,怎么不下去。”   程琦说,“她今天高兴吗?”   程进闷声说,“高兴。——也没什么高兴的。”   程琦打下车窗,不隔玻璃远眺顾惜住的大厦门口,空落落,已经没了人影,“为什么会不高兴?”   程进感受到风吹进来,有点冷,叹气道,“她妹妹好像和安星的关系也出了点问题,今晚上那家人来看孩子也没给顾念带饭。后来安星开车送他们回去取,顾念七点才吃上饭。顾惜有点不高兴。”   程琦愣了愣,什么也没说。他探头,看到顾惜住的楼层亮了灯,这才把车窗打上去。   *******   顾惜把手袋放在桌上,去厨房烧了水,这才出来脱了大衣,洗了手,挖了两勺咖啡粉进杯子里,把水冲进去,加了糖和伴侣,走到客厅,掏出塑料袋里的面包,坐在桌前,艰难地咬了两口。   一个人的日子,一年年,一月月,以后都会是这样。   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站起来,没了吃东西的兴趣,从包里掏出文件来,一沓沓放在桌上,准备等会看。   去浴室放了水,脱了衣服洗澡。   热水洒下腾腾地冒起热气,顾惜站在下面,觉出前所未有的疲惫。顾念的问题,她不知道算不算问题。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同,她侧头,水打在肩膀上,她这时做什么对顾念都未必是好事。   日子是别人的。   以前她也帮员工处理过感情问题,前一天恨的不行,后一天就又变了。夫妻间的问题,外人真的没办法插手。——但顾念是她的妹妹。   她觉得头有点晕,最近太累了。连忙拿出洗发水,洗了头发,头晕的感觉却越来越重,她不敢再洗,穿上浴袍,已经觉出不对来,那头晕的感觉令她浑身虚弱,只想躺在地上。   她撑到卧室,刚抬起浴巾准备擦头发,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   程进提着一堆酒店买的外卖,站在外面按门铃,没反应。   他回身对程琦指指那门,程琦从车上下来,走过来。程进说,“没反应,她怎么不给我开?”   “再继续按。”程琦拿出手机来。   程进退后一步,眺望顾惜家的窗子,“还亮着呢,明明在家,不会故意不给我开门吧。”   程琦立在旁边打电话,“她的手机也没人听。”   程进看向他笑着说,“那也许是看到你的号码故意不听。”   程琦没有笑,神色凝重,“她们这里现在这时间有物业吗?”   *******   顾惜晕晕乎乎醒来,看到对面墙上的表,时间指向十点钟,她的人生好像断片了。   她抬手,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撑着想起来,一侧头,看到旁边坐着的程琦,顿时吓她一跳,但因为才醒来,惊吓就被晕乎冲淡,只是愣了一下,她挪了挪,又摸摸自己的头,“你来多久了?”   都没问他怎么进来的,估计是破门。   程琦说,“大概从你洗完澡摔在地上之后,四十多分钟之后吧。”   顾惜看自己身上盖着被子,手伸进被子里,发现还穿着浴袍。又感觉到头上没有浴巾,她抬手,发现头发已经干了,估计是他给吹的。   注意到他脸上带着不高兴,不知道他是在生气他自己,还是生气她。   顾惜伸手去拉旁边的枕头,程琦站起来,帮她把枕头拿过来,垫上。   “谢谢。”顾惜小声说。   程琦转身出去了。   顾惜:“……”她忙掀开被子看看自己,又看看地板。   程琦端着一杯水进来。   看顾惜正对着地板张望,他把水递过去。   顾惜接了,还是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程琦在先前的位置坐下,床侧不远不近的,他说,“阿进买了外卖给你送,结果按门铃没人听,叫物业开的门。”   顾惜喝着水,温的,说不出心里什么味。所以一个人住,就是这点不好,她说,“那这个物业还可以,有些物业晚上都没人了。”   程琦垂目坐着,没有回应这种冷幽默。   顾惜把杯子放在一侧,掀开被子下床,这样不自在。   程琦手一抬,拉住她的手腕,“咱们……咱们好好说几句话。”   顾惜说,“我去看看有没有把什么地方摔伤了。”   程琦说,“已经有医生来检查过,说是你最近没有休息好,有点低血糖。”   顾惜:“……”   她微微手腕用力,把自己的手拧出来,看程琦坐在那里,不说清楚不会走的样子,她说,“其实咱们俩没什么好说的,咱们的那段过去了。”   程琦诧异地抬头看她。   顾惜站着没动,“其实你当时那样走了挺好的。留下来,也不过是一天天消磨掉我们曾经的日子。”她看向程琦,“你知道很多一方出轨的夫妻,无过错方在离婚的时候,都会趁着对方内疚,争取最大的利益吗?”   程琦怔怔地看着她。   顾惜说,“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你不势力也不会现实。你什么都有,对感情的要求无非就是一心一意。”她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程琦,我并不喜欢咱们俩有一天有这样的谈话。什么话都说的那么明白,曾经的默契也都没了。”   她转身往外去,刚走一步,就被程琦一把抱住。和那天一样,从后面死死把她抱在怀里。   “你还在生气吗?我刚刚快要吓死了。你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倒在地上……”他埋进她的肩膀。   这肩膀太瘦弱,不足以令他埋首寻到安慰。   他把顾惜翻过来,抱进怀里。   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剩下震碎自己心神的胆颤心惊。   “对不起……”他压在她肩头说。   顾惜心里慢慢充斥苦涩,这时候没有怨,也没有恨,她说,“你为什么道歉,如果是因为带给我们家的麻烦,那么我接受。如果是为了别的,大可不必。顾念说谢谢你曾经救过她,才令她可以结婚,有这个孩子。所以没有怪过你。”   程琦只是抱着她,不说话,也不准备放手。   顾惜被抱的难受,已经半年没见,他这样抱她,陌生极了,虽然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这样抱过她。   她说,“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就行。那天我说话有些重,你好歹也救过我和顾念,只那一次,我也不该说出希望从来没有认识你的话。”她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带着一种前无去路,最后诀别的心酸。   “别说。”程琦忽然捂着她的嘴,一推,把她压在身后的床上,“别说。”他的语气有点气急败坏。   顾惜望着他,被压着,也只能望着他。眼神就变得心酸而苦涩,那些快乐的日子,滔滔心间闪过,她在方毕纯美术馆,仰望他留下的字迹,她低头送过去杯子,一声表舅舅,他的手抖了,那茶水,闪出涟漪……这是她,最爱的人。   她爱他,不是因为他对她多好。而是因为,她爱的就是他。   可现在,她不能爱了。   程琦另一只手搭上,捂着她的眼睛,“你也别那么看我……”他的声音带上了湿意。   顾惜的眼泪流出来,全被捂在他的手心里。   程琦的手滑开,捏着她肩头,他的脸埋在她肩头,无声哽咽。   顾惜被他压着,只能望到天花板,她想到那一天,自己最怕最无助的时候,程琦从天而降来救她,她曾经,也那样救过他。他们是给过彼此希望的人,的确不应该变成怨偶。   她柔声说,“那好,我们今天把话说明白,我把心里话说给你听,首先,我真的没有生气你离家的事情。”   她的声音变慢,“……那时候,你走了……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心里别难过就好。因为我已经忘了过去,所以觉得那件事和我无关,只站在你的角度,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她说的极慢,像回忆,又像总结,“那时候……你什么话都愿意和我说,你给谁都不会说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你都愿意和我倾诉。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而是因为……你心里爱我,和我亲密到,我有了令你倾诉的欲望。”   顾惜抬手,手指揉着他的头发,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轻柔地挨着他的头皮,柔声说,“你对我一心一意,什么都愿意给我。可你要的东西,我却给了你,却又拿走了。”   程琦搂着她哭出声来,委屈道,“我就想你爱我一个人。”   顾惜的眼泪也顺着眼角落在被子上,“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只想你爱过我一个人。我送你一整盒避孕套,是因为我知道,给你,你也用不出去。你就是那样一个人。小气又霸道……”她说的很温柔,一点没有觉得这是缺点的温柔。   “所以我也知道你心里难过在哪里,你受不了我那么爱你,竟然也可以那么爱别人。”   “你更爱他。”程琦搂着她,委屈排山倒海,原来这世上有种委屈,不在那个人的面前来倾诉,永远得不到解脱。   顾惜苦笑,泪水流下,“对,我为了他避孕环都戴了,显然我更爱他。”   她摸着他的头发,人和人是不同的。程琦等待那么多年,以为爱上了此生唯一,可这个唯一,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显然更热烈……她自己何尝不是,等待两辈子,等了一个和自己一样,不愿委屈自己的人。   她不去想这个,继续柔声说,“……后来我又时常想,你那么喜欢吃我包的饺子,可是我们在一起一年多,我竟然没有给你做过几次。一直都以为,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但原来有时候,说没有就没有了……”她的语气惆怅而无奈,“我那时候甚至想过,是不是我错了,在你一直说要结婚的时候,我就应该结婚。可是……那有什么用。”   她的语气茫茫然地,“你知道我那样爱过别人,以你的性格,是绝对受不了的。我无论再怎么做,也比不上以前的顾惜爱徐洋,那样为一个人牺牲。我这个年龄,已经做不到了……”她的语气落寞,带着种无人能懂,只有自己才晓得的无奈。   她已经35岁了,20岁女孩子的无知无畏,全然奉献精神。她这种,常年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不曾有过那种岁月,也不会有。   程琦还是抱着她,眼泪都吸进她的浴袍里。   她揉着他的头发,以前都没有这样温柔,这样爱过他,原来人生那么多遗憾,就叫过了那村没那店。   她苦涩地笑了下,“后来出了徐洋和顾念的事情。那天知道顾念进医院,其实第一时间我很怕,我怕的要命,我怕顾念的孩子有事,其实心里更怕的是,如果那孩子有事,大错铸成,我和你就彻底的完了。”   “别说。顾惜,”程琦伸手去捂她的嘴,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不要她说。   可又知道有些东西无可挽回,如手中沙。   顾惜拉下他的手,一定要说完,“但是现在,所有的纠结,所有的遗憾,我心里放不下的东西,都没了。程琦,咱们的时间到了……你不再爱我,我也对这份感情疲惫了。”   程琦惊恐地看着她,猛然发现,仿佛是最可怕的噩梦就要成真。   顾惜看着他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当初怕的也是这个吧?”   程琦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里。是的,他当时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如果他不走,这一天就会来。   噩梦真的来了。   那一年,他抱着她,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不爱她,或是伤了她,他觉得,如果真有那一刻,不如两个人一起死了。   可那一天还是来了。   那一天叫做,他不再对她有激情,他搂着她,抱着她,可是生理上没了愉悦亲密。   纵然是此时,他搂着她,他爱她,可他不想和她做别的。   爱还在……可什么东西没了。   他仓皇失措,甚至不知那是什么。   顾惜望着他,苦涩地笑,“从来没有人,像你以前那样爱过我,我真的记在心里,而且一辈子都不会忘。”   程琦呆呆地看着她,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落在她脸上。   他最怕最怕的事情,就这么来了。   爱说走就走,他想爱她,是爱她的!却全然没了曾经那些甜蜜,亲密,激情,热烈。   为什么会这样?   他当初惊慌离去,是怕自己忍不住对她发火,不想曾经的美好变成鸡肋。   但此时,更可怕的情况却就那么来了。   顾惜说:“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我不要。顾惜,我不要这样。”程琦抱住她,急了,“我是想过的,我知道自己……”他是生理上厌弃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他离开了,可是离开后他还是想她。越来越想。   “我不能没有你。我每天都想你,我们再好好的,也许都会过去的。”他抱着顾惜,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转而去亲她的脸,蹭了顾惜满脸的泪水,“你就当我错了,我不应该吃醋,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下……”   顾惜由着他亲,他亲来亲去,也不过是脸。他对她没了曾经的爱意。   曾经,床第间亲密,他抱着她,一夜夜想做要忍着,一个月做三次……可是半年过去,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不孕是为别的男人戴了避孕环。   那种屈辱,这世间能懂的,顾惜觉得只有她。可是她懂他,谁懂自己呢?   她侧开脸,慢声说,“理解,比爱一个人更难,程琦,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如果我不能懂我的爱人,我会觉得委屈了他。嫌弃,是心里的感觉,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就像我现在……我也厌弃你。你爱我,可是却永远无法理解我的痛苦。所以,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程琦停住,愣愣看着她。   顾惜的语气冰凉凉的,“就算到了最后,我也懂你为什么痛苦,可你却无法懂我,永远也不能。程琦,那时候我爱你,所以我心里只有你。但现在,我心里只有自己,我很累,程琦,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   这其实应该是半年前那晚聊的内容,他怕,他怕的不敢面对这一刻,可隔了半年,还是来了。   他抱着她,一个劲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你不知道我今天来,不行……不行。”他一个劲摇头。   “那你是要因为责任,照顾我一辈子吗?”顾惜冷冰冰地说,“但我可不想因为责任和你一起。”   程琦被那冷冰冰的话语刺伤,无论友情,爱情,终点都不是归宿。顾惜给了他一辈子,不会有人给的默契和理解。   但她那么懂他,那么理解他,他却不能因为那些而重拾激情。   不见的时候,他想她,想到一夜夜睡不着。   可是见了,抱着,却也只是那样。两人中间像隔着什么。   原来爱情真的是福气,来的时候要珍惜,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讨厌程琦的美妞,可以当这本书到现在就结束了。   自己看什么人能对眼,都是阅历和层次的关系。不喜欢程琦的,估计以后也难喜欢。   还有……我怕乃们没看懂,还是要说一下,顾西很爱程琦,纵然此时此刻还是很爱,以前爱,现在爱,以后也爱。从来没有一秒不爱过。 ☆、第170章   夜深了,卧室里一地昏黄的灯影。   程琦从后面抱着顾惜,靠在床头位置,他不动,也不放手,就是那样执着地抱着她。   顾惜被迫靠在他怀里,身上还穿着浴袍。   “你这样又何必呢?”她柔声和他说,“今晚这些话,放在半年前说其实也是一样的。就算分开,以咱们俩的关系,也该分的好看一些。”   程琦说,“你自己都说,我会那样走,就是不想分手。一定有办法的。我还爱你,我没有不爱你。”   顾惜刚晕过,真没力气和他争执,“你这样赌气又是何必。”她闭上眼,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没用,程琦刚刚亲眼见她晕在家里,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再走。   正头疼,门铃响。   程琦不情不愿放开她,说,“是阿进,来给你送饭的。”   顾惜感到身子被推开,他站起来,给她拉过枕头又靠上,程琦却没有出去开门,她正疑惑,外面已经传来开门声。   程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哥——在外头吃还是里头?”   顾惜掀被子下床,身上还是轻飘飘的,程琦已经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问她,“你的那套白色的家居服呢?”   顾惜瞪了他一眼,语气气鼓鼓地挤出一句,“……放那边了。”   程琦拿了她新买的家居服过来,给她放床边。   顾惜接过衣服,一看程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是他没有见过的,心里又觉得很别扭。   她说,“不出去你等什么呢?”   程琦没回嘴,出去了,还帮她轻轻关上门。   顾惜换着衣服,想到以前,程琦什么都有,可是她的东西,多一根针他都要问一问。她慢慢换了衣服,拉上拉链,走出去。   程进正在往餐桌上摆饭,抬头对上她,“快来吃饭。能饿晕也是令人佩服。”   程琦坐在正对她的位置。   顾惜挪过去,坐在他对面,背对墙的位置,对程进纠正说,“我不是饿晕的。”   程进把粥摆在她面前,纠正她,“低血糖晕倒就是饿晕的。”   顾惜懒得和他争执,就随口问道,“你怎么送饭送的这么及时?我一醒你就来了。”   “我哥给我发的短信。”   顾惜觉得应该是程琦倒水的时候发的短信,速度够快的。   程进把几碟子小菜推到她面前,都是清清淡淡的,但异常眼熟。   顾惜看了几眼,疑惑道,“这是……”   程进说,“怎么?不想吃?”   顾惜看向墙上的表,已经快要10点40,“这是方毕纯那儿的?”   “是呀,他的厨师加了个班。”程进把一碗粥放在程琦面前。   程琦给顾惜的碗里夹着青笋丝,没加入他们的谈话。   顾惜低头,觉得一个小时不到,这家里的关系好像就变回以前了。   她慢慢喝着粥,想着怎么把程琦赶走。   不过菜都是她爱吃的,所以饭吃的很好。   程琦没吃什么,倒是程进吃个不停,好像饿坏了。   程进说,“住酒店真不方便呀,成天都没可口的饭吃。”   顾惜不说话,那房子空着,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害到进退两难的。   她推开碗,“吃完了,你们该走了。”她看向墙上的表。   程进端着饭碗愣住,“我还没吃完。”   顾惜咬着牙说,“你吃三碗了。”   程进放下碗,用无能为力的眼神看向程琦。   程琦对他说,“你走吧。”   言下之意他自己不准备走。程进连忙站起来收拾东西,顾惜不是一个会拿扫帚赶人的性子。他一边快快把东西拿起厨房,扔的扔,放洗碗机的放洗碗机,一边竖着耳朵听。   但那两人都没说话,他很郁闷,手脚必须快地收拾完东西。   走了。   客厅里,没了外人。   顾惜对程琦说,“你不走?”   程琦眉毛都没抬,“不走。”   “你真不走?”顾惜又问。   程琦站起来,过来拉她,“饭后你活动一下。”   顾惜被拉起来,她看向程琦,一边被迫走动,一边说,“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你不会想问我,到底更爱你还是更爱他?”   程琦抿着嘴,继续拉住她袖子走。   顾惜一看不行,说出更狠的一句,“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但不失忆了,你怎么办?”   每一句,都程琦想都不敢去想的问题,她就像号准了他的脉搏,句句诛心。   程琦说,“这半年,我没有吃过一口带滋味的饭。”   顾惜:“……”   她转身往卧室去,说什么都没用。   她上床睡了,也没给程琦被子,也不管他准备怎么睡。   程琦没有来打扰她。   但又怎么可能睡,辗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程进比她还准时,又来送饭。   方毕纯家的厨师倒了八辈子霉,晚上加班,早上还得加班。   顾惜问程进,“你看着厨师做的吗?”   “那当然。”程进说,“给我哥和你吃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看着。”   顾惜这才拿起筷子,“那我就吃了。”心里知道,其实那个“和她吃”,是加的。因为给程琦吃的,所以程进才精心。   程琦昨晚守夜,今天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他和程进都望着顾惜,不明白顾惜怎么忽然那样问。   顾惜被看的不行,说,“我怕厨师连续加班,给菜里加料。”   程琦和程进集体无语。   顾惜其实是开玩笑,但他们一点也不懂,她就没意思了,怏怏地说,“住在空中楼阁的人,怎么明白基层劳动人民的泄愤思路。”   程进又纠正她,“方毕纯家的厨师不算基层劳动人们,人家留学镀金回来的。”   顾惜抬手毫不犹豫给了他手臂一巴掌。   程进和程琦顿时收声,明白她这半年压力大,火气也大。   饭后,顾惜换了衣服去上班。她走到玄关换鞋,程琦跟过去,犹犹豫豫,顾惜知道他那欲言又止什么意思,显然是想劝她别上班,但又知道说了白说。   顾惜也是一样欲言又止,她怕下班后程琦还在。   但这个必须说。   她穿上鞋,说,“昨晚是特殊情况,今天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居住空间,我今天下班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家。”   “吧嗒——”一声,程进在厨房掉了一个碗。   程琦盯着她的鞋在看。   顾惜穿上右脚的,一看程琦的表情,简直要绝望了,她说,“对!这也是双新鞋!”   她拉开鞋柜,“你看,我不止有新衣服,还有新鞋,以后还会有新的男朋友。你到底纠结完了没有?”   程琦退后一步,看着她,微侧头,好像要打量清楚她。   顾惜合上鞋柜,神色微微有些得意洋洋。   程琦说,“其实……我很高兴昨晚你说的话,有件事我想做,之前我还怕你多想。”   顾惜看着他愣了一秒,早晨的光从阳台照进来,他那样站着,以前的衬衫,以前的样子,好像岁月没变,还和以前一样,窝一晚上沙发也没少吸引力,她顿时来气,拿过手袋,又去拿钥匙,“阿进——”   程进跑出来。   程琦抬手,按住弟弟,看着顾惜说,“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走,如果……后面几天你忍不住叫我回来,那么以后,你就不能赶我走了。”   顾惜对程进挥手,“阿进穿衣服,”她又看着程琦说,“一起走,出了这门,你好好等着我叫你。记得自己的话。”   程琦微微露出笑,程进已经很快地穿上鞋。   程琦往外去,路过她的时候,说,“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一向减少出行和与人见面的次数,特别是女人,因为那些聪明的人,也许见我一面,都能把我用一场。”   顾惜冷声回嘴,“不见面也一样能用你。”   程琦笑着点头,又说,“同样,一般我也很少出手教训什么人,是因为我不爱以大欺小。但这次……为你我可以破破例。”   顾惜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当程琦说要出手教训人的时候,她还真摸不准这家伙会怎么样。当然真正过手的时候,她也不是对手,她从来不曾忘记,他追她的时候,她没有胜过一场。   顾惜站在自己家门口,陡然进退维谷,不知道如果程琦今天走出去,是不是自己会改天再把他叫回来。   她心里没底起来。   程琦已经抬脚出去了。他站在门口说:“顾总,你上班该迟到了。”   顾惜跟出去,很不小心地重重撞了他一下。   程进站在旁边已经笑的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琦给顾惜说的那话,在27章的小剧场里。    ☆、第171章   程琦目送顾惜走进公司,对程进说,“那个徐洋,之前我说想见见他,一直还没去。”   程进一把方向,往医院去。   病房里,护士推了小车离去。   徐洋冷漠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满满都是恨意。真是每天睁开眼,都恨不能全部的事情都是一场噩梦。   房门轻响,有人走进来,恭敬地声音说,“琦爷这边。”   他的心中一动,望去。   看到一个男人走进来,病房外都是穿得体西装的陌生男人,进来的男人带着压倒所有人的气势,一进这间病房,病房都蓬荜生辉的感觉。   他阴测测地望着那男人。   雨夜见过一次,足以印象深刻。   顾惜跳进他的伞下,一秒钟就浑身充满活力爱意的样子,见一次就够了。   他冷笑道,“你是来替女朋友出气的?”   程琦微微侧首,示意大家出去,“老三也出去。”   程进合上门,动作很慢,合上门的一瞬间,还是迟疑了下说,“哥,那天顾惜来看他,也是关上门说话,结果差点被他掐死。”   程琦转身对着程进,眼神沉下来。   程进不敢对视,极快地合上门。   外面的Mac低声说,“三哥你怎么不早点说?偏偏挑这个时候。”   程进一巴掌拍他肩上,“帮你们背黑锅你还这么多话。要不是怕他发疯,我才不说呢。”   Mac说,“要不找医生来再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滚——”程进把他推一边去。   ******   病房内,   徐洋已经撑着坐起来,他也不是真的有病,就是被下药了。那事情太难看,所以需要躲在医院,剧组因为他的问题,现在还不知道那部片子该怎么办,是再重新找人替演,或者干脆就压下这事,等电影上了之后再说。   徐洋说,“原来你不知道那天的事情,现在知道了,你有那么多人,是不是准备弄死我,好给你女朋友报仇?”   程琦看着他,压下刚刚知道的消息,反正对于徐洋来说,结局都一样。   他看着徐洋,眼中没有怜悯,没有厌恶,他说,“我只是来帮你分析一下,你以后将会遇到的情况。”   徐洋略微诧异,而后冷笑道,“那我谢谢你的好心,这么说,你还当我是连襟了?”   他说完自己笑起来,“真没想到,顾惜这么好命,能找到这么有权有势的男朋友。不过你要找.人.报.仇真是找错人了,顾惜的第一个男人可不是我。她是外地人,高中也是外地上的。你要想找那个男人,得去她高中找。”   程琦看着他,显然这消息他是第一次听说。但是略微一想也知道,很多事情,关起门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就算他的人有本事,可这世上太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查得到。   他说,“……对待以前的女朋友,总该多留两分口德,你说了她不好,自己又能舒服多少。”   徐洋冷声笑起来,大声说,“她把我害成这样,我还不能说说。呸!你觉得那种女孩单纯是吧,单纯就是傻,男人一哄就上床,你以为是我故意诋毁她。你也是男人,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约单纯的女孩越不会拒绝,然后反而更容易被男人骗上床。”   程琦一时竟然被问住,这论调他是第一次听说,他除了顾惜也没有“骗”过别人。而且,和情敌见面也是第一次。一时被这样理所应当的论调砸的有点无言以对。   可从来,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但当然,琦爷EQ是爆棚的,很快调整了情绪,他说,“依靠常识判断有时候是容易出错的。就像你觉得一定是我为了顾惜出气,所以给你下药一样。”   “不是你?”徐洋坐起来,对面的男人体面尊贵,他直觉这种人还是不屑说谎的。   程琦淡淡摇头,“有时候,人容易对人生有误解,以为已经那么惨了,怎么还会更惨——所以才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他看着徐洋,沉下脸,“很快,你就知道大错之后还有特错。我要谁不痛快,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那一字一句,仿若千金。   徐洋心里猛然害怕起来,他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倒霉,却忘了,这种倒霉根本承受不起更加倒霉。   ******   顾惜下班后来到医院,反常地,看到安星正在给顾念喂饭。   安星的妈妈和爸爸都不在,小宝宝在旁边睡的正香。   屋里还有两个穿粉色裙子的护士。   不是这医院的。   “姐——”顾念叫她。   安星站了起来,“姐——”   顾惜走过去,看到安星手里是猪蹄汤,她放下包,去洗手间洗了手。   安星把碗给了顾念,他拿起车钥匙说,“下面车上有买的纸尿布,我下去拿上来。”他关上门出去,那两个护士也去了外间坐。   顾惜抬手摸了摸顾念的碗,是热的,她才放心,坐下说,“怎么回事?”   顾念指了指外头,“程先生叫来的。”   咦?顾惜看向她妹。   顾念低声说,“中午就来了,月子中心的,说是程先生让来送饭的。安星的爸妈都在,你不知道弄的多难看。”   顾惜伸手给她拉拉被子,说,“然后呢?”   顾念噗嗤一声笑道,“她们带着月子餐,安星说,不用。那护士就说,那去给程先生说吧,她们只来保证看我准时吃饭。然后安星妈妈给气走了。”   顾惜抬手,正了正顾念头上的粉色月子帽,闷声说,“他做了我不方便做的事情而已,也是应该的。不用谢他。”   顾念说,“你这话……我说安星妈妈生气,你怎么完全不当一回事?”   顾惜说,“这世道都是捧高踩低,咱们家没有根基,没有亲人撑腰,就算有点钱,但因为你和安星是夫妻关系,他们也不会怕我们。”   顾念抬手拉住她的,“要不是孩子早产,我也不受这口气,姐,我都能想通。每个人看的重点不一样,我有钱,有你,有孩子。以前的令我害怕的事情,程先生都帮我解决了。姐——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顾惜怔怔看着顾念,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妹妹想的明白。   她说,“从那次被绑架之后,你觉得现在的人生都是被附送的是不是?”   顾念点头,“我喜欢的东西现在都在我身边,我做着喜欢的工作,住着喜欢的房子,抱着想要的儿子,看着不讨厌的男人。”她端起碗,“吃着想吃的东西。不用去饭局应酬人。你说,”她碗一伸,“我还挑什么?”   顾惜噗嗤也被逗笑了。   “还真是,你这样说,我都挑不出还缺什么了。”   顾念大口大口啃猪蹄,胃口好的不得了。顾惜望去窗外,生活那么好,真是要选对角度才能发现。   “砰——”外面猛然响起脚步声。   门一下推开,安星跑进来,拿着手机,门“哐当——”一下在他背后合上。   顾惜皱起眉头,“你吓到孩子了。”   安星看一眼,小宝宝还在睡,他忙跑到顾惜面前,“不是,有个大新闻。咱们分行那个许行长,被抓了,泄漏客户资料。”   顾惜拿过手机,“什么时候的新闻?”   “刚刚。小高给我打电话说的,说是因为泄漏了你的存款。”   “小高是谁?”顾念问。   “他们行的副行长,也是咱们的熟人。”   顾惜看了新闻,新闻简单扼要,但处理的太快,她说,“这新闻出这么快,之前一点风声没有,不对劲。”   许行长是季医生的舅舅,她已经警告过,应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   到了晚上,这疑惑就有了答案。   程进给她例行送饭,和她说,“那个米瑶有你的银行资料,知道你银行有多少钱,这事你别管了。有牵扯的一个也跑不掉。”   顾惜好奇又问道,“那那天,到底他们是选了叛国罪进关,还是留在了机场里面?”   程进把米饭递给她,“那怎么可能不进来,现在已经被关了。美国的财产全部弄回来充公。”   顾惜低头扒着米饭,就这样,一家人都没了,她说,“她除了有我的银行资料,还有什么?”   “还有……”程进想了下,“她抢了你的包,现在你被抢的身份证和东西在我哥那儿,你还要吗?”   顾惜恨恨地吃饭,“不用了,我补办了新的。”   程进坐下陪她吃饭。   顾惜吃了几口,很想问,你知道你哥哥还会干什么吗?   可她还没问,程进先问了,他说,“你知道我哥还会干什么吗?”   “啊?”顾惜傻看向他,心里说,“我……我还想问你呢。”她低下头,郁闷地吃饭,“不知道。”   那个混蛋,谁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无关爱她的事情,她完全猜不到。   她对程进说,“不过,许行长出事,正好提醒了我,我把你哥哥的资金还给他,这两天整理好就给他。以后大家一刀两断,你们也回家去住,那房子我不要。”   程进吃着饭,头也没抬地说,“家里的事情我不管,你和我哥说就行。”   顾惜:“……”   晚上,顾惜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只狗咬着裤腿,怎么甩也甩不掉,怎么甩都甩不掉,她觉得好疲惫。   第二天一早,顾惜就被电话吵醒了,一看是安星。   她接了,“这么早,你今天准备去公司了吗?”   “姐——徐洋被抓了,故意伤人罪。”   “抓了不就抓了。”顾惜闭着眼睛,还没睡醒,“不是一早说好的事情吗?”   “不是!”安星在那边喊,“不止是被抓了,你上网看看,他说,他接受了官方记者采访,说了好多事情。说他是受咱们的一个商业竞争伙伴收买,对方是个美国人,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才会找你的麻烦,迁怒顾念……”   “什么?”顾惜一下醒神了,觉得安星说的乱七八糟,她坐起来,“你慢点,慢点说。”   “你上网看呀。”安星喊。   顾惜揉揉脑袋,伸手扯过来电脑,打开,有安星发过来的网页,她点了按进去,视频开始播放。   徐洋说,“以前的女朋友?其实不是!我对不起她,但我不后悔,我也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她们是商业竞争关系,如果再让我选,我还是会这样做。”   “这是什么?”顾惜懵了。   安星喊,“看后面,后面。”   顾惜完全不知道徐洋说的什么,后面有采访徐洋同学的视频,大家挤着说,   “徐洋呀,说他以前的女朋友?那个……嘿嘿,其实当然不是的。你们知道,那女孩失忆了。所以我们当然想说什么说什么。”   记者问,“怎么能否认,你们当时不是在网上说徐洋和前女友关系很好吗?”   “那有人让我们说的呀。”徐洋的同学说,“那几年前的事情了,女方失忆,再说,我们也没说什么。”   记者追问,“那些涉嫌隐私的事情不是你们爆的吗?”   “这真是冤枉。”徐洋的同学喊,“那是徐洋现在的女朋友搞的,你没看新闻吗,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搅合他们在国外的生意,我们哪里懂。”   记者对着镜头说,“这可是娱乐圈今年最扑朔迷离的事件了。明星徐洋,半年前影屏前深情告白前女友,不离不弃为对方勇闯娱乐圈。原来竟然隐藏着惊天内.幕。那个前女友竟然都是假象,一切,都是为了现在深爱的对象。”   镜头又转向徐洋,徐洋对着狂闪的闪光灯,还有无数话筒,冷静地说,“她们两个,是有点商业竞争关系,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普通的商业决定。只是误伤了顾念我很抱歉,那天知道我女朋友受伤,我以为和她们家有关系,一时没有控制到情绪。”   “徐洋,徐洋,有人说你的前女友是顾念的姐姐,是这种关系吗?”   徐洋对着镜头说,“不是!我没有什么前女友,那是普通的商业决定我说过了。当然,轻酿的顾总以前我是认识,但她失忆了,所以……很对不起,我伪造了和她认识的证据。不过希望大家谅解,一起都是为了我真正的女朋友。我觉得为了爱,所以的过错都该被谅解。”   顾惜捂上嘴,愣了十几秒,而后掀起被子下了床,转身又从被子里翻出来手机,对安星喊,“先挂了。挂了。”   安星说,“姐,怎么那些徐洋的同学都众口一词,说不认识你了?”   顾惜喊道,“这有什么难度,每个人的良心都是有价的。我和你又没有利益关系,给你十万帮我说个假话,说不认识我,你大概都会高兴的去排队吧。”   那边空了一会,安星说,“……给人家五万就够了。”   顾惜挂了电话,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她在屋里转了两圈。   程琦这是要干什么?帮自己洗白吗?——她不需要!只能糊弄糊弄外头人而已。   她换了衣服,去上了班。   到了公司,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顾惜出乎意料,不堪重负。   午餐时段,秘书婉转地说,“大家都觉得,原来顾总您以前失忆过?也太可怜了,什么都不知道,让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顾惜心烦意乱,挥手让秘书出去。   她做了一件安星干过的事情,偷看员工聊天。   大家都对她表示同情,然后说失忆真吃亏,想证明清白也证明不了。怪不得当时什么都不说。   还有人说顾总真是很有涵养,就那么忍下了。   顾惜默默关了网页。   而后好几个熟人还打电话来调侃她,“顾总,原来你失忆过……”   戴邵东打电话过来,叹了几口气,挂了。   汤念聪打电话过来,也叹了几口气,而后问,“你以前的男朋友,真是他?”顾惜挂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忽然又爆出个大新闻。   徐洋的女朋友终于现身,轻酿整个公司爆炸了,正在开最后的会议,结束的时候,秘书拿起电话,迫不及待喊道,“顾总,顾总,你必须看,原来徐洋的前女友是个政治在押犯!”   “噗——”顾惜一口茶喷出来。   网上,徐洋女友的照片上网,倾城国色。简直美貌说明了一切的问题,一切的谜团。   徐洋深情的话语响彻办公室,“对!这就是我爱的人,虽然她现在作为政治犯在押,但我还是爱她。她叫米瑶,相信看了照片你们都明白那种无法割舍。我会一直等她。”   大家纷纷说,“原来徐洋的女朋友说,是个女政治犯。”   安星目瞪口呆之后,说,“错,应该是,那个女政治犯的男朋友,原来是徐洋。”他看着顾惜,眼中写满心有余悸。   这事情,一看就是程琦用了手段,不知道对徐洋用了什么威胁,又买通了徐洋的同学,现在好了,大家众口一词,都说徐洋和顾惜根本没有恋爱过,原来徐洋真爱的是米瑶!   这简直令熟知内情的安星可以崩溃。   更崩溃的是,徐洋竟然说,为了女朋友,才利用顾惜的失忆搞破坏,一个冒充男女朋友,一个趁机在网上造谣泼脏水,为了商业决定?他们倒是在国外准备抢什么?没人关心呀——   安星只知道,这一天,天翻地覆了两个认知:   第一,顾惜原来和徐洋是没有关系的。   第二,徐洋的女朋友竟然是政治犯米瑶。   而轻酿的顾总完全是失忆的……无法反驳,完全有苦难言的白莲花……受害者。   可明明,一个就是顾惜的前男友,一个是和程琦有关系的人,但现在,   一局就摘干净了他们两个!   他看着顾惜,心中何止是崩溃的……她的男朋友好特么可怕!   顾惜受不了了,她冲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气急败坏地说,“阿进,你哥呢?”   “你看新闻了?”程进的语气幸灾乐祸,“我哥出去了,他说,你不叫他,他不敢回来!”   只是一天时间,程琦太能折腾。   顾惜还怎么敢再让他折腾,咬着牙挤出一句,“这个混蛋,叫他回来!回来!!” ☆、第172章   顾惜挂了电话,门上响起怯怯的敲门声。   她喊了进,安星进来,   站在门口说,“姐——我去医院,你和我一个车去,还是咱们俩分开走?”   顾惜说,“你先去,我随后到。”   顾惜不知道程进会不会来接她,那家伙神出鬼没。穿上衣服拿东西,一到楼下,果然看到程进在。   顾惜左右看看,竟然没有见到程琦,他还拽上了。   程进连忙拉开车门,笑着说,“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哥回家去了,一时赶不回来。”   “回家?”顾惜上了车。   程进也上了车,系着安全带说,“我哥这次回来是为了我们基金的年会,就是被你扇耳光那天。结果出了米瑶的事情,他趁机回家说点事。”   顾惜注意到他的措辞,程进用的是“趁机。”她没追问,也没管程进提到扇耳光的事情。她教训“他”,还不是顺理成章。   程进的车拐出顾惜公司的大路,就笑起来,“你看到网上消息高兴吗?”   “高兴?!”顾惜咬着牙,“这账我会和他慢慢算。”   程进说,“我哥这才开始,你真不应该叫停。”   顾惜看向这个没良知的家伙,惊魂未定地说,“还不叫停,他这是教训谁呢?”   “别人,绝对是别人!”程进大声笑起来。   顾惜气死了,她真没想到程琦说教训人,会选这种方法。   他折腾考验的是她周围人的良知,这是给她在表演“丑陋的中国人”吗?   谁是无价的?什么又是无价的?   那么丑恶的人性,所谓良心,许行长,徐洋,徐洋的同学,安星,他父母家,一点点钱,一天时间,全都卖了干净。   下一个是谁?   戴邵东还是汤念聪?   她周围才几个人……   顾惜很后悔,早知道不刺激他,说到新鞋,新衣服就行,为什么要说新的男朋友。明明心里没想过,他也知道。   那边正瞌睡找枕头,这下好了,白送程琦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这个混蛋。   程进说:“你昨天早上真不应该说那个新男朋友……”   “我知道!”顾惜冲他喊。   程进狂笑起来,车都开不稳了。   顾惜闭上眼,为自己的失态感到脸红,她比程琦实际大六岁,所以这也是她一直在心理上可以压制他的原因。如果真的是一个只有25岁的女孩子,程琦是会看不上的。没有自己的年龄和阅历,怎么看得懂那个小气鬼。他那么挑剔,看不懂他的人,他才不要。   可是,她看得懂,为什么过招的时候总也不是对手。   顾总很郁闷。   她看去窗外,外面景物飞驰   她说,“你们家也反对程琦和我一起吧?”   程进说,“那完全都不是问题,我哥出手,你该有信心。”   顾惜转头看程进,忽而好奇起来,程琦这是要和家里对抗,不知他会怎么样?   也像对她这么诛心吗?   ******   程家   程老爷子黑着脸坐在客厅,灯全亮着,前面的长条茶几上摆满了文件,程琦坐在他的另一面,翘着腿,老神在在看程思摆文件。   “这一沓,全部是琦爷在美国的不动产。”   “这部分,是英国的。那边都是永久产权。”   “这部分,也都是产权证明,这样说吧,琦爷除了在意大利,法国,美国,英国等几个地方,各留了一处住所,剩下的都在这里。”   程琦说,“那个回头让他们自己点,继续,继续旁边的。”他好像还很赶时间。   程老爷子的脸更黑了。   “还有这些,比较多,是琦爷的私人藏品。”程思说,“除了帝景城家里的,剩下这些年的私人收藏目录都在这里。”   程思又挪了一摞,“这部分,是现代艺术品,有运作空间的,数目庞大……”他看向程老爷子说,“这个……”想多说几句,考虑程老爷子也不懂。   他又挪向下一处,“这部分,是基金。”他推向程老爷子方向,郑重其事,“最重要的。”   程老爷子看着程琦,“你这是要干什么?”   程琦看向程思,程思和他示意,而后退了出去。   程琦这才说,“这些,是我所有的资产。我曾经用过家里多少资源,你养我这么大,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这些都算不清。加上赐我生命……这些我也还不起,所以有的东西,现在全都还给家里。”   程老爷子站了起来,拐杖隔空指着他,“你要干什么?我是错!我找了米瑶那个祸害,可是那都是我的错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个顾惜,她要是行得正做得正,你现在早就结婚了。她做了程家的少奶奶,谁敢给她气受。”   程琦慢声说,“我也没有说她对,但我离不开她。如果可以,我何必要回头去找她。”   程老爷子怒不可赦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程琦这么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拐杖一挥,奋力扫过茶几,上面的文件全都飞扬起来,散落的乱七八糟。   程琦坐着不动,看着文件哗哗乱飞,落的周围都是,说,“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想和我断绝关系什么都好,我能给的都给家里了。之前我答应你的事情,你就忘了吧……我没办法履行,这辈子我欠你的。”   一地文件,最后一份尘埃落定,程老爷子依旧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绝望地不知所措。   随即扫到地上一份文件,他重拾了战斗力。   “什么都不要。”他指着那文件,“你之前已经转给她20亿,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有帝景城的房子,你本来就放了好些东西在那边,和她一起后,又搬了好几次东西过去,现在都给了她。”   程琦看着他,无奈地说,“爸,那是我给顾惜的。你不会还要和个女人去计较那点东西。她和我一起,承受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你还不能让她银行放点钱压箱底吗?”   “压箱子底……”程老爷子骂骂咧咧,“你等她花着你的钱,嫁给别人。”   程琦笑起来,“她不是那种人,她之前一直等我回去的。”他站起来,走到程老爷子旁边,坐下,放柔语调说,“她好强,如果不是等我回去,那钱她不会留着的。那时候你不知道我多怕她把钱退给我。你看看,我不想惹你生气,所以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程老爷子怒声道,“哼,她是好强,不爱花男人钱,专爱给男人花钱!”   程琦顿了顿,说,“米瑶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想,但米瑶差点害死顾惜……这一点你不能忘了。”   “砰——”一声巨响。程老爷子一拐杖横抽到茶几上,“不行!你别想用米瑶的事情和我交换。那事情我欠她的,但结婚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娶她。”   程琦站起来说,“她一个女人独自生活,孤苦无依,有些东西,苦一次就够了。我放不下她,你要是放不下我,可以和我走。但我还得和她一起。”   程老爷子气个仰倒,第一次见和家里闹分裂还扬言舍不下他和他走的。   他拿拐杖指着门,“你走,你走,谁稀罕你!”   程琦好声好气地说,“美国的事情都交给程思了,英国的有阿进,其他的人我也都做了安排,以后他们不跟我去。我可去和顾惜住了。”   程老爷子把拐杖扔到门外,“你还要去倒插门!”   程琦走到门口,把拐杖交给外头的Mac,“照顾好老爷子。”   Mac绝望地看着程琦的背影,欲哭无泪,他们集体失业了。   *****   顾惜钻进被窝,电视里闪着画面,她一下都没看进去。   门响,她一下警觉地坐了起来。   等了三秒,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光明正大。   她穿着睡衣跑出去。正对上进来的程琦,他把钥匙放在钥匙盘里,在换鞋。自然而然的姿势。   旁边是个旅行箱。   顾惜看时间,十一点了,他这是才赶回来。   顾惜说:“钥匙哪儿来的?”   “物业给的。”程琦说,“他们以为我是外出回来的男主人。”   呸,顾惜在心里唾弃他,半个字不信。   程琦走去洗手间。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顾惜简直想赶都不知道怎么说,再说,是她叫他回来的。说好的,叫他回来就不能赶他走了。   程琦洗了手,出来说,“我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十月的时候。”   顾惜嘲讽地说,“你这是想缩短离家时间吗?”   程琦说,“是呀,离家一次,回来的路太艰难,对了,上次我回来的那次,你还在看心理医生。”   顾惜的眼睛瞪大了,随即想到那时候,气道,“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   程琦走到沙发上坐下,说,“如果我对你的隐私多了解一些,绝对不会发生这次的事情。”   顾惜气的不行,骂也不行,她拿起一个沙发上的靠垫,重重砸向程琦,“你怎么那么缺德,为了回来,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别人为了钱折腰很开心吗?”   那靠垫砸在程琦身上,反弹在地,程琦看了一眼,说,“我只是不想,每次你有事,人家就把你以前那事都扯出来说一次。你还想做生意,以后徐洋坐牢了。你想人家说你以前的男朋友在坐牢吗?”   顾惜疑惑地想了想,走前两步,说,“你不是为了让我看清周围人的虚伪和丑陋吗?”   程琦看着空荡荡的茶几,回家来水都没一口。他站起来往厨房去,说,“人性本来就是丑恶的,我不让你看,你就不知道了吗?”   顾惜走过去,捡起来她的靠垫,打了打灰。半点不信。   他显然就是在折腾威胁她。要是纯粹为帮她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多的是办法。她要不叫他回来,明天不知道谁中考验呢。   但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   她让财务整理了账目,准备把钱还给他的,可账还没做好,他就又登堂入室了。   顾惜望着程琦,走过去说,“我好好给你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咱们好合好散不行吗?”   程琦端着个杯子,转身来看着她,“我和你说了,我十月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如果能走,我为什么要回来?而且昨天说好的,你叫我回来,就不能赶我走了。”   顾惜说,“可咱们关系变了,你这样想证明什么呢?如果今天能忍下,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走?”   程琦喝着水不说话,有件事打死不能说,他那时候只想推她下去。现在没了这种冲动才敢回来,只要不伤她,什么都好说。   顾惜看他不说话,走到他跟前,打量半响,忽然问,“其实我以前是不是还做过什么?”   程琦内伤,说,“没有。”   没有逛过性用品商铺,没有过前前男友,什么都没。   顾惜不相信地看着他,又问,“你那时候有没有想要掐死我?”   程琦咳咳被水呛了。   顾惜鄙视地看着他,“被我说中了吧,不信你去问程进,你走的那晚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么小心眼的人,不是想掐死我,就是想抱着我一起死。现在你不想掐死我了,是准备抱着我一起死了吗?”   程琦拿餐布优雅地擦干净身上的水,答非所问地说,“忘了给你说,我家里不同意咱们俩的事情,所以我今天把所有的私人财产都留在了家里。所有的人,我也都打发走了,我以后住这里。”   顾惜大惊,“你要吃软饭?”   程琦淡淡地说,“别人能吃,我也可以。”   顾惜愣了一下,再次绝望,这个人醋劲这么大,可怎么办呀。最可恶的是,她叫他回来的,她叫他回来的,她叫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约今早的,但是写了就更了~~   小剧场:   程琦:“大家都问,为什么我生理厌弃还要回来?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问?”   程进:“你想抱着她一起死,我懂。”   顾惜:“放心,那我们也会带上你的。”   程进:“一对神经病呀——”   跑开   程琦:“爱情在人生中的分量太轻,看到顾惜一个人在家昏倒的时候,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没她也没有别人。”   顾惜默默想,独身的心酸,只有独身过才知道,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已经35岁了……那个混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没有爱过别人,那病才能好。   崩溃地作者君:明明人家是夫妻关系,从始至终相爱的两个人,顾惜了解程琦,大六岁呢,知道他的毛病,也在等他,所以才用他的钱,留着房子。不然以我笔下女主的风骨,这才是最大的bug,可是大家都没发现,觉得那是分手了~~~~人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开呀。   口不对心懂不懂,这么好的男人分手真的不会舍不得吗~~~~捂脸跑走。 ☆、第173章   顾惜眼看是赶不走程琦了,她心里清楚,如果程琦走,他们俩就完了。但显然程琦也知道,所以他是不会走的。   顾惜去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扔在沙发上,“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住就当厅长吧。”   程琦立刻问,“枕头呢?”   顾惜转身去揪了个枕头,扔给他。   程琦抱着,一脸欢喜,好像给顾惜当“厅长”也幸福。   顾惜明天还要上班,没精力和他耗,转身去了卧室。   程琦一抖,展开被子,听到卧室门关上,他看了看顾惜的沙发,打开箱子,拿出自己的睡衣,电动牙刷,然后去了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里,他把自己的电动牙刷和顾惜的摆在一起,两支同一型号的,圈圈颜色不同,他这才露出一点笑。   这是顾惜的洗手间,他左右看看,实在不够大,旁边放着顾惜看的杂志,他一边刷牙,一边翻看着。   是一本营销杂志。   看着看着,他的手慢下来。   回到顾惜身边,心装在了肚子里,现在没那么火遮眼,好像才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他转头,朝着顾惜卧室的方向看看,又看着那杂志……   这事情不对呀。   就算是失忆,她的商业才能是什么地方来的?以前的清洁公司,根本称不上盈利。   而顾惜的处事,明显带着国外公司的管理风格。   他合上杂志,又在洗手间里看看,白色,简单的空间,摆着两瓶洗手液和润手霜,就这样。   顾惜一向都是简单干净的一个人。   他想起来看到的那些购物单,没有一样,是顾惜会选的。   他漱着口,疑惑地想,又看看手里的毛巾。和以前家里的一样,他更疑惑了,顾惜和他一样,都是不喜欢换东西的人,因为时间成本的问题,一般选定一样日用品,就很少换。   这毛巾偏薄,顾惜说拧着方便,就总买这种。   他打开旁边的柜子,果然,里面整整齐齐摆着都是这种。   他拿出一条擦了脸,合上了柜子。   那个购物单上,同类型单品经常在换。   ******   第二天,顾惜清晨起来,在家里闻到了早餐的香气,煎蛋和香肠。   她穿着睡衣坐在饭桌前,程琦就端了早餐给她,而后坐在她对面。   顾惜吃着东西,心里还在捉摸这口气怎么出。   程琦用行动,证明了这年头的一项另类成功秘诀,   坚持,   还有不要脸,   她又不敢出什么过激的手段,生怕徐洋的事情给她弄个后续。   那天众人的同情她已经背不住了,她脸皮可没有程琦那么厚。   顾惜想了想,问程琦,“你准备以后怎么办?就算吃软饭,也得有自己的事情做,你现在是失业状态对吧。”   程琦说,“我都没好好休过假。”   顾惜很想让他去基地养猪,不过话到嘴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她说:“马上要过年了,你这时候和家里闹,不会又给我惹麻烦吧,回头别人又来抢我的包,或者搅合我的生意。”   程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等顾惜打他的手,就柔声说,“那真的是意外,我是想成全程思。你知道他和阿进也没什么亲人,如果能娶个自己喜欢的人,后半辈子也有意思。”   他把牛奶推到顾惜手边。   顾惜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   程琦又摸了摸她的头。   顾惜差点扔叉子。但她没有扔,扔有什么用。   如果她喊,为什么明明心里障碍还要摸她,她怕他说——所以正在习惯。   顾惜默默地吃完饭,心情复杂地上班去了。   公司里,大家还持续着之前的情绪,徐洋作为女政治犯的男朋友,再次红了一把。   八卦徐洋之外,对顾惜是分外的关爱,当然,因为级别关系,没人能真的说出关心的话,只是用眼神关爱着她。   顾惜一本正经心里羞愧,恨不能打包行李离公司出走。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去看了顾念,顾念和孩子都好,已经在考虑年前出院了。但另一种眼神果然来了,和她担心的一模一样。   顾念看着她心事重重。   安星的父母看着她眼神警惕。   这些都是了解内情的人,每一帧眼神之后,流露出的深刻都带着这句话:   ——那个女政治犯很可怕,差点弄死了徐洋。女政治犯肖想的男人更可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弄死了徐洋和女政治犯。   顾惜是那个男人的女人,同理不敢证,谁敢得罪顾惜就会被整死吧……   安星给顾念喂饭的动作都明显带了小心。   顾惜更加疲惫,草草告别就回了家,她的人生没了净土。   程琦正在家做饭,一见顾惜回来,他拿着一个调酒器出来,向天上一扔,随手潇洒地接住。   愉快地问,“惜惜,你要喝什么?”   顾惜忍着没有轮包过去K他一顿,只是把包扔在了门口地上,自己去沙发上坐。   程琦走过去,稳稳地把包拿起来,擦干净放好。   顾惜顺手拨拉掉沙发上的靠垫。程琦又去捡起来。   顾惜冷眼看着,她太清楚程琦现在想什么了,无论她挑衅,那混蛋也不会接招的。   他从来都是直奔重点,这一次,他的重点就是要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   所以他和自己打赌,下了狠手。她输了,她把他叫回来。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然不会理会自己的挑衅。   顾惜无计可施,可又气不过,也说不清自己气不过到底在哪一部分,好想打包离家出走。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这简直是奇迹,现在熟人都不敢给她打电话了。   她一接,是戴邵东。   戴邵东问,“有个急事,你方便说话吗?”   顾惜走到阳台,低声说,“没关系,你要约我吃饭吗?”   “吃饭呀——”戴邵东的声音变得尴尬,“那个以后再吃。我听我妈说,我表舅舅已经离家了。”   顾惜抱着电话,期待落空,自动忽略了戴邵东的话,还不甘心地说,“……你真的不请我去吃饭吗?”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就不能请我去吃个饭吗?!   那话里的求解脱意味已经准确传达过去。   戴邵东叹气的声音传来,而后他说,“顾惜呀……有件事我一直没给你说过。那时候我以为你和程进在一起,觉得你被分手很委屈,我给琦爷打过电话告状……让他转告程进,以后不要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顾惜张着嘴愣住……随后,她在旁边的凉椅上坐下,背后厨房里是程琦炒菜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小声说,“你真的打了?”语气有点同情,她没什么,她担心戴邵东心理负担太重。   戴邵东说,“所以你应该理解我。”   顾惜诚恳地说,“那当然。”   “那我给你说说,找你什么事吧。”   “你说。”   “是平城地产的事情,我刚刚收到消息,平城那个烂尾楼会拿出来拍卖。我想你出面,去把那个楼盘接回来。”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   戴邵东又说,“你是唯一的知情人,你知道那楼盘对我意味着什么。顾惜,一雪前耻的机会,你帮不帮我?”   顾惜拿着电话愣住,身后是程琦炒菜热火朝天的声音。   的确,她不服气,不服气到死程琦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长什么样子。但是现在,机会到了,她却不知道,如果他真的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她转头看着那边,程琦背对她站着,正在给菜装盘。她是气他,也恼过他,想过真的和他分手。可是那气恼过去之后,还是爱,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说一句话她也沉迷,写一个字她也沉醉,玩起手段来她赢不了他。追逐比自己强的人是天性,她喜欢比自己厉害的男人。   然而除了他,她从未遇上过。   可他呢,如果他知道真相,还敢爱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有话说我删了,我怕和部分读者预期不同,怕乃们太揪心,才写了那个有话说,但那太短了,经提醒才发现更容易让人误会,我回复了一个完整的,有兴趣的可以翻翻话题楼。   ☆、第174章   顾惜转过身不再看程琦,对电话那边的戴邵东说,“什么时候拿出来拍卖。”   “年后。”   顾惜压低声音,“你说真话,是想你表舅帮你是不是?这事根本不是非我不可。”   戴邵东笑着求饶,“咱别这么聪明行吗?你和我说话这样就行,和琦爷在一起得收敛着点,不然男人都让你吓跑了。”   顾惜说,“那你放心,我火力全开也不是他的对手。”她的声音更低,“你也一样——所以你别给我绕圈子,就算你不给我说真话,到他那里也瞒不过。”   “好,好,”戴邵东一叠声的好,而后说,“其实没什么,上次那事能成就是他的关系。不然出事的时候,我能脱身那么干净……所以这次你和他说一声就行。”   顾惜没接话,她觉得这事有点不大对,她被那个楼盘害死的,现在要她帮忙接手去盖,怎么有点怪。   戴邵东说,“你怎么不说话,我不和你多说,当你答应了哦。你早点给他说,不然等那边不知道情况的开发商都准备了,回头得罪人。”   “别!”顾惜止住他,“我还没想清楚,你再给我点时间。”   “还想什么呢,我因为你得罪了他,要不然这事情我自己去开口了。”   “我没有求他办过事。”顾惜说,“要不我说你为了给他还钱?”   “那钱早还了。你不知道?”   顾惜一想,“你爷爷帮你还的?”   “唉……你别问了。”戴邵东说,“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没意思。”   顾惜说,“那你还是得让我再想想,这事情太突然了。”   那边空了一会,戴邵东说,“那我明天去你公司谈吧,本来不想和你见面的,费事麻烦。不过正好我这边超市出点问题,见面一块说吧。”   “超市怎么了?”顾惜等不到明天。   “没什么,就是咱们做的那些,现在导致社区原本的超市关门了,所以我听说他们要联合搞什么抵制活动。”   顾惜说,“你是不是搞垄断了,我早就给你说过,那些小超市东西的来价和你们都不同,你得给人家个机会。”   戴邵东说,“咱们给他们机会,咱们的竞争对手就把咱们挤死了。我有什么办法?——这事明天说,明天再说。”   顾惜挂了电话,觉得热,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大衣,她脱了,随手扔在椅子上,一转身。程琦已经把菜摆在料理台上。   她走过去,饭菜的香气,做饭的人,光鲜干净的餐具,旁边有开着的花,好像都和以前一样。   程琦说,“还有蒸的虾,再过三分钟就好。”   顾惜沉默,开放式厨房,程琦站在那里,和以往一样,曾经他每天都是这样,在她下班后就做好饭。她放下手机,把菜挪到餐桌上。   计时器滴答一声,程琦关了火,把虾端出来。   顾惜看着桌上的饭菜,她莫名又觉得心烦,她爱这个人,但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在。因为身份带来的悬殊,她曾经担心的每一样东西,随着程琦回来,都回来了。   朋友不敢和她往来,熟悉程琦的,对她毕恭毕敬,越来越远。   “怎么了?”程琦端了米饭过来,“去洗手吃饭好不好?”   顾惜说,“咱们俩谈谈好不好。”   程琦用白色格子餐布擦着手,“吃完饭再谈还是要现在谈?”   “就现在吧。”顾惜说。   程琦看了眼刚刚蒸好的虾,不吃,等会就凉了。   顾惜也看到,她视若无睹说,“我一直都没忘记过,第一次见面,你让我留在你身边,那时候,我救你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还能找到我,我就知道,咱们俩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根本没有和你对抗的资本。”   程琦柔声说,“咱们俩的关系,根本就用不上对抗。”   顾惜摇头,“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除了可以被动的接收,你觉得我还可以做什么选择?虽然我心大,也能体谅你,体谅这种关系,可不代表我心里没有疙瘩。”   程琦拉开椅子坐下,“你想要什么?”   顾惜说,“我们不分手,但我不习惯你这样突然回来,这个房子我买的时候,就是准备自己住的,现在每天回来多一个人,我不习惯。你回家去住怎么样?”   程琦微微扬头看着她,眸色明亮,不紧不慢地说,“惜惜——现在,我身边一个人也没了,我要自己看着你,不然把你丢了我怎么办?”   顾惜与他对视了一会,转身往洗手间去了,重重甩上门。   道理她都懂,也爱他,可到底意难平。   这种身份地位带来的悬殊差别,程琦每每一出手,就令她知道,别人什么也不是,她也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人也令自己讨厌。   她讨厌这张脸,讨厌这个身体,讨厌这么孤独的自己。   更讨厌程琦每次叫惜惜,叫的都不是她。   她打开水洗脸,心烦意乱。   门上响起敲门声,程琦的声音传来,“顾惜你怎么了?”   顾惜的眼泪混着凉水揉了一脸。   程琦继续说,“惜惜,开门,咱俩俩好好说话。”   顾惜继续捂着脸,捂着自己的声音。   不平等的地位,她就算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和他有真正的平等。   门上猛然响起钥匙声,她连忙冲过去,门已经开了,撞在她背上。   程琦挤进来,一看她的脸,“怎么哭了?”他紧张地去捧顾惜的脸。   顾惜推开他,“虚情假意。”   程琦抬手去搂她,另一只手去抽毛巾,哄着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次是我不对,我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胡乱给顾惜擦着脸,“我不应该那样离家,可我就爱过你一个人,当时实在太意外,控制不到情绪。你体谅一下我没有经验可以吗?”   顾惜用毛巾捂着脸哭。   程琦不知所措,愣了愣,抱紧她说,“我知道你委屈,但你知道我爱你,我要是不爱你,我真的就不回来了。我也不想回来的,可我不能没有你。”   顾惜一听更生气,推着他说,“我也不想你回来!”   程琦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我也是急了,胡言乱语。我的意思,再生气,生气后也分不开,顾惜……”他紧紧搂着她,“我离不开你。”   顾惜的手攥成拳,敲他。   程琦右手按在她头发上,心里也凉飕飕的,“你说,人怎么那么奇怪……那时候,总害怕你不够喜欢我,可是一点点,你喜欢我了,我又想要的更多——我其实不止一次的问过我自己,那时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为什么那时候我不在乎?”   顾惜闷声哭的更伤心,带着委屈。   程琦继续按着她,说,“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想掐死你也想掐死他,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就像我知道,你只有一个妹妹,对妹妹好也是应该的。”他把下巴压在顾惜的头上,“可我就想你只有我。”   顾惜抓着他的衬衫,又敲他。   程琦说,“我用了那么多时间才追到你,顾惜……我真的怕了……我其实已经追不动了,你要是赶我走,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折腾你周围的人。”   顾惜哭出了声,他终于承认了,他就在折腾她周围的人。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旁边的水哗哗在流,程琦的衬衫肩头都是泪水,他搂着顾惜,一点不放手,“顾惜……就算你气我,没以前那么爱我,你也是我的……”他捧着顾惜的脸,用毛巾给她擦,“以前的日子都能回来,我没有不爱你,我真的没有。”   顾惜气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   “知道,知道。”程琦心疼地抱着她,“你生气,我其实原本该是你最亲的人,却伤了你的心。”   顾惜抬手打他。   程琦抓住她的手,低下头,向她贴过去。   顾惜连忙后闪,“你干什么?”   程琦追过去,吻上。   顾惜一把推开他,“你不是……”   程琦强势压住她的手,压了上去,把顾惜圈在怀里,像曾经无数次,在卧室里,在花园里,在厨房里,在浴室里,那样的吻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程琦才放开顾惜,看着她水润的眼睛说,“你……也是我最亲的人,所以我才那么生气。可再生气,你也是我最亲的那个人,这一点,你必须知道顾惜。”   顾惜的情绪都变成了愕然,还有他刚刚吻她带回来的往日甜蜜。   程琦低头又吻上去,顾惜被迫仰高头回应。   “原来要可以这样慢慢适应。”他辗转揉捻着她的唇,嘟囔着。   顾惜抬手掐他,   被程琦再次抓住,压在了胸口上,而后他两手搂着她,笑出了声。   今天俩人都吃了剩菜,   饭后,顾惜靠在沙发上,靠在程琦身上,还在想着她和程琦的问题。她这种抢了三个果子的,尚且是这种命运,程琦这种,一定是吃了一筐子果子吧。   她仰头,看着程琦,程琦正在半搂着她艰难地削苹果。   她说,“其实你想过没有,这世道真的是不公平。那些恨不生在帝王家的人,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觉得吗?”   程琦说,“这感慨从哪儿来?”   顾惜转头,望着窗外的幕黑,“要是饭都吃不饱,保证什么苦恼都没。”   程琦说,“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以前那个保洁公司根本难盈利,你这样失忆了之后,购物习惯,饮食习惯,消费习惯都变了,你知道吗?”   顾惜又仰头看他,而后说,“我先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人死了之后,也许不是靠机缘巧合才投胎的,而投胎,事实上也有自己的体制,和我们现在的社会是一样的,富的更加富有,他们有更好的投胎机会,穷的也会更穷,因为没有钱买到好的投胎机会。”   程琦递了块苹果给她,“那又有什么奇怪的,公平本来就是一种法则,有人制定才存在公平性。有些事情却是无法体现的,比如……”他靠近顾惜,“怎么有人那么聪明,有人那么笨。”   顾惜推开他的脸,说,“就是这个意思。你说,要是你到了投生链上,忽然知道,其实要花钱买这些机缘……”她越说越感慨,“辛辛苦苦工作,不如手上有几件可以增值的地产。你看,像我们现在租戴邵东家的这几间铺子,他们好早入手的,现在翻了五倍租给我们,还是友情价。”   程琦擦了手,搂上她的腰,又揉揉顾惜的太阳穴。   顾惜说,“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帮他做的那些超市,现在挤死了社区原有的超市。这一点问题,其实我以前也知道会有,但那时我不想去想。因为我们要立着脚。”   “那是为什么?”程琦不懂这部分的工作原理,“大家一起竞争不是更好,小超市可以开的时间更长,更灵活。”   顾惜说,“我们就是便利店的形式,都开的很小,但是来货价,大超市占渠道优势,供应商给的价格不一样,一样的东西,我们可以做促销,薄利多销,小商店怎么可能有这种优势,同样品质,消费者自然都是选价格低的,对不对。”   程琦说,“那也无可厚非。”   顾惜喃喃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戴邵东不扩张,他也一样失去优势,会被别人挤出市场。”   程琦搂紧她,把她扯到自己身上,“社会要进步,小企业失去了灵活性,就得寻找其他的机会,其实所以行业都是一样的。”   顾惜仰头问他,“你说是不是不公平?”   程琦低头吻她的额头,“社会本来就是不公的。”   顾惜继续问,“就像你和我一样,道理我都懂,可是并没有办法。”   程琦一下笑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他晃了晃顾惜,疼爱地吻她,靠在她唇边,低声说,“你知道你有种特质吗?”   “什么?”   他轻吻着说,“就是躲的多远,见一次就会爱上一次。”他搂紧顾惜,有什么东西,渐渐苏醒,在两人之间。   顾惜被拽了起来,腿拉过去,他意图明显,要她跨坐在他身上。   顾惜挣扎。   他压着她的腿,一定要她那样坐着。   顾惜浑身开始发热,她们已经半年了,她的身体里有难耐的悸动,想他填补。一念至此,她猛力推开程琦向后,一下跌坐在地上,摔的尾椎骨疼。   程琦愕然地看着她,都忘了扶。   顾惜也睁着大眼睛瞪着他,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把自己吓了一跳,尾椎骨疼的更明显。   “怎么了?”程琦把她扶起来。   她茫然地站起来,渐渐发现,这么脏的身子,她也不想程琦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5章   顾惜茫然地转着,医院,空无一人,消毒水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向前走,不知道怎么推开一间门,那房门扭曲着打开,屋里没人,她觉得熟悉,是顾念的病房,有放宝宝的篮子。   走进去……放宝宝的篮子却是空的。   她一回头,“贱货!”一个男人狰狞着脸扑了上来。   顾惜一下被扑倒在床上,后背磕的生疼,脖子被掐住,她拼命挣扎,看清男人是徐洋。她试图用脚踢,那天她这样做过,救过自己一条命。   靴子掉在地上,门却还关着。   “贱货!”他手上用力,“想让谁来救你?”   顾惜挣扎去抓他的手。   “当初为了讨好我什么都干,现在又怎么讨好人家?贱货!”他的手指掐进她的喉咙里。   顾惜艰难地喊出,“我……没有。我不是她!”   她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开。   憋闷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她喘不上气,又和那天一样,那空气都被卡在喉咙之下的位置,憋在胸腔里,她的腿上也像灌了铅,抬都抬不起来……   “掐死你!掐死你!”徐洋靠在她脸前头说话,气息都喷在她脸上,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放大回来,她恶心地想躲,躲不开,她想踢,却抬不起腿。   “顾惜——”   “顾惜——”有人晃她。   “顾惜——”   “啊——”她猛然喘出一口气睁大眼。   大口大口喘气,张皇失措间,她发现自己被拉坐着,她定了两秒,认出是在自己卧室,她喘着气看向旁边,对上程琦惨白惊慌的一张脸。   她松了口气,倒下说,“吵到你了,没事……做恶梦了。”   程琦坐在旁边,一瞬不瞬望着她说,“……你喊的声音,我在客厅都听到了。”   顾惜翻了个身,依旧大口喘着气,心砰砰地跳,她说,“没事,一会就好了。你去睡吧。”   程琦不动,还是看着她。   顾惜觉得冷,把被子裹在身上,凌乱地呼吸裹进了被子里。腿麻了,她自己揉了揉。   程琦看她把自己裹的死紧,像是谁也靠不住,谁也不相信,谁也不想说,就那么孤独地守着自己,心里空落落地难受起来,顾惜有心事……而他却猜不到。   *******   “砰——”一声,程琦看着顾惜关上车门,他站在外头,隔着窗子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时候去?”   顾惜说,“只去几天,戴邵东的事情,你能办就帮他办了吧。”   程琦点头。   司机开了车。   程琦目送着她,顾惜去有机基地了。   他觉得时光一下回到了从前,她就算答应当了他女朋友,也不代表他真的追上她。此时,他就算回到了她身边,不代表关系也可以回到从前。   原来爱情是经不住消耗的。   他上了楼,家里现在就剩下他了。他站在宽敞简洁的客厅里,忽然想到,他和顾惜一起,已经住过两次顾惜的房子了。   他又想到顾惜以前的家,脑子里却浮现第一次见顾惜的时候。   那个破旧的家属楼,风卷着破纸盒子打转。   那天他心很热,   程进和他说,“哥,你去车里坐着等。”   而他热极了,没说话,心里却想的是,“我……就想这样等。”   他皱起眉头,想到昨晚的顾惜,她不知梦到了什么,今天才会迫不及待离家。他走到顾惜的卧室,靠在门口……她说走就走,家里说扔给他就扔给他。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是她会在意的。   程琦走过去,看着顾惜梳妆台上的东西,简单的化妆品,摆放的异常整齐。他手扶在桌上,转身看,眉头锁的更深,以前,他觉得顾惜还是在意顾念的,但现在,好像连顾念她也不在意了。   顾念有了家,做姐姐的已经多余。   他来到旁边的书房,这里只有书柜和书桌,这地方他曾经来过很多次,还想过要买张床放在这里。   想到顾惜早上说平城地产的事情,他拿起电话。   按了几个号码,想到件事。   顾惜曾经说过,平城死的那个女企业家,是她的好友,她为了调查死因才去认识戴邵东……如果她失忆,为什么会记得这个朋友……   程琦放下电话,猛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衅。   *******   顾惜的车行出一段。   她才给汤念聪打电话,“我已经在路上了,下午能到。”   “你过来?”汤念聪的声音带着惊吓。   顾惜说,“剩几天要过年了,你也该回家,你要想走,今天也可以,等我到了就接手你的工作。”   “你……怎么了?”   顾惜说,“这边没什么事,我就想去给你帮帮忙。”   那边没声。   过了会,汤念聪说,“昨天,邵东才打电话给我,说了超市的事情,你怎么会没什么事,年前的事情都忙不完,你到底怎么了?”   顾惜停了几秒,说,“我没事,你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吧,有话见面再说。”   挂上电话,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揉出来一抹水湿。   她太累了……不被人了解的孤独,背了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电话响,她看到号码,按了接听,直接说,“事情我已经和他说了。”   “我不问那个。”戴邵东说,“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   顾惜听出戴邵东的关心之意,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他……又给你压力了?”他的语气带着和程琦一起,理所当然压力超大的同情之意,顾惜被逗笑了。   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想出去走走。”   “还是压力大了呀……”戴邵东语气同情,“你还记得咱们最早做清酿,你说过,都市人现在压力都大,你要自己多调节才行呀。”   顾惜说,“我知道……”   她打下窗口,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戴邵东又说,“你要走了,那超市的事情怎么办?你真是——现在越来越指望不上了,算了算了,我就当你迟早要嫁人。”   顾惜说,“邵东——我想问你点事。”   “说。”   顾惜让司机停了车,她下来,已经到了城外,还没上高速的小路,旁边有田,有树,她走了两步,问道,“你能和我说说徐洋的事情吗?上次你说他还有些事情,你没告诉我的,你说……不想破坏我回忆的那些。”   “那个呀……”戴邵东说,“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不是都被抓了吗?”   顾惜说,“我心里有点事,压的特别难受。这事情,我也不知道可以和谁说……你说,如果我不是认识你表舅舅,也许徐洋现在就不会坐牢,是不是这样?”   “这话说的……”戴邵东说,“你说,你慢慢说。”   顾惜走了两步,风吹的脚边的小草乱晃。   她心也乱糟糟的,她说,“我觉得,如果我不是因为认识程琦,就没有米瑶在背后找徐洋下手的事情,他也不会去找顾念伤了顾念。”   戴邵东说:“这个逻辑呀……”   顾惜的心沉甸甸的,真是想怪,都不知道该怪谁。但她明明也是无辜的,她说,“你说这事情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是不是我和程琦,也算害了徐洋呢。”   “那……那应该绝对没有。”戴邵东吞吞吐吐,“顾惜呀,你别想这么多。人不贪心,不想害人,就没有这些事。徐洋会走到这一步,固然有你的原因,可是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他自己。”   顾惜说,“不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和程琦,他不会被人下药,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好多天了。”   戴邵东叹了口气,“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你知道之前捧他的人是赵安吗?”   “赵安是谁?”顾惜想了想,不认识的。   戴邵东停了一会,好像很无语,他说,“反正是谁不重要,你知道是男的就行。”   顾惜一时没回神,“这人也是娱乐圈的?”   “是!徐洋就是被他包养捧的。你明白了?”   顾惜抬手压住心口,眼睛都发直。   戴邵东说,“看看,吓傻了对不对,我不给你说就是知道你理解不了,他不沾女的,谁都知道。所以被不被灌药……”咳咳,戴邵东尴尬地咳嗽了一阵,“我觉得对他来说都没区别。”   顾惜的世界观崩塌了般,好一会,她才说,“怪不得上次我去他家,连双女人的拖鞋都没。”   戴邵东说,“我倒是想提醒你,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他那天掐你,我看了脖子上当时没伤,有没有别的伤呀,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艾滋病。”   顾惜觉得风太大,浑身都凉了,她疲惫地说,“你别这样吓我,我之前检查过身体,没有艾滋。”   “那就好,那就好。”戴邵东说,“这事我表舅没和你详说是吧,你看看,徐洋也是想靠着人家,那边呢,又想靠米瑶,以为是美国的大投资商。徐洋就是个人情,这世界很复杂,路是他自己选的,顾惜你想想,他通过这件事,原本是为了什么好处?”   顾惜已经完全没了想听的兴趣,她说,“我知道了。”   戴邵东说,“其实这事情,你可以和我表舅说,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顾惜黯然地说,“我不想和他说,因为徐洋,我们吵过太多次,我不想……在他面前提到这个人。”   戴邵东又长吁短叹了一会,挂了电话。   顾惜上车,重新启程去基地。   她以前觉得,人要有社会责任感,要活出自身的价值,对社会,对国家,对家庭,都得是一个有用的人。   但这半年,她都被缠在男女关系的沼泽中,疲惫不堪,以为已经到底了,结果还没有。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她早已结婚,早已为国家社会奉献更大的价值去了。   她很愁苦,以前她曾经想过,婚后和程琦安定两年,等孩子该生的都生了,她还可以搞自己的事业。   但现在,那预期好像越来越远,孩子也越来越远,婚姻也越来越远。   她闭上眼,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就没这些事情了。   车慢慢拐上盘山路,她睡的昏昏沉沉,远处雾霭轻绕。   司机说,“顾总,要到了。”   顾惜睁开眼,远远看到她们公司的白色楼,她整了整头发,拿出化妆镜,刚刚睡的太久。   车拐进去,在楼前停下。   她对镜看了看嘴上的口红,合上镜子。   车门被拉开,她以为是汤念聪,走下来说,“你要回去,正好……”一抬头,她却愣了,“你怎么在这里?”   程琦站在那里,看着她笑,“我坐飞机来的。”   顾惜看看她的司机,又周围看看,觉得非常非常没面子。   程琦伸手搭上她肩膀,“我接了个电话,觉得非过来一趟不行。”   顾惜被拥着往里走,“汤念聪呢?”   “走了。坐我飞机走的。”   顾惜恼道,“你不是说东西都给家里了吗?”   程琦意外地看着她,略委屈,“……那是交通工具呀。”   顾惜怔愣片刻,大步向前,不想和他说了。   程琦快步赶上,一把搂住她,低声说,“我特意赶来告诉你一句话。”   顾惜不说话。   他搂着顾惜停下,硬搂着她,靠在她耳边说,“你问徐洋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问我,知道徐洋为什么在电视上那么说吗?”   顾惜怒了,“戴邵东这个叛徒!”她以为他们有两年多交情,交情赶不上利益吗?   程琦笑着望她,好像很喜欢她发脾气的样子,而后柔声认真地说,“我答应了徐洋,不找他后账,让人治好他,他才会那么听话。”   顾惜停了,怒气也停住,她看着程琦,“那种病可以治的吗?”   程琦摇头,手搭上她,动她鬓角的头发,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没办法治。”   顾惜完全糊涂,随即恍然大悟般,“那你骗他?!”   程琦无奈地看着她,而后那所有的无奈,都变成一种异常疼爱的眼神,他亲了顾惜的额头一下,轻轻地,“他也值得我骗——那自然是因为当初他吃的药就没那么严重。”   顾惜瞠目结舌。   程琦搂着她往里去,一边走,一边感慨,“knowledge is power呀。不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我倒有件事情要问你。”   顾惜还沉浸着一悲一喜间,只能茫然地,被他拉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创作的时候,以前的顾惜,和现在的顾西,映射女人的两个阶段,年轻的时候,为爱付出不计后果,但是等到了可以结婚谈婚论嫁的年龄,很多年轻时候的轻狂就会付出代价。   角度不同,年少想的简单,喜欢和多少人睡,和谁睡,都是自己的自由。   顾西这个人物,大龄剩女,孤芳自赏,有很重的家庭和社会责任感,因为她是实业家,所以她的标准也只是那个群体的。   我的作品,是为了给我孩子看,给我妈妈看,可以给我爸爸看的。所以,我也只写普世的人性。觉得我封建的,包涵一下,这个没办法变。大家可以选更合心意的作者,么么哒。 ☆、第176章   顾惜拉了拉肩膀的衣服,山里冷,她拿起电话,看着汤念聪发过来的短信。   “新招聘的人来了一部分,你有空正好见见。”   顾惜按过去一条,“你去餐厅看看,回去有没有带点东西顺便回去?”   汤念聪回复:“知道了。”   没有回复她的玩笑,顾惜皱了皱鼻子,程琦端着她的杯子走过来,“怎么了?”   顾惜说,“我问汤念聪,回去有没有顺便带点东西,他不理我。”   “你的意思他应该空运点蔬菜?”程琦喝着茶看她。   顾惜露出笑,刚刚听了徐洋的消息,心里始终多了坦然,她就多了心情,说道,“快要过年了,我也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把给关系户的东西安排运回去,有没有给家里带东西。”她看着程琦说,“你家要吗?”   程琦端着杯子不知道怎么答。   顾惜说,“用你的钱投资的,我认真的,你看看我们养的猪,还有那些菜,也算是你养的,要不把方毕纯哪儿的两头猪送到你家去。”   程琦愣愣想着,说,“我实在想不出,我爸收到那两头猪会是什么表情。”   顾惜说,“就是个宠物,猪可聪明了。”   程琦转开脸,喝了口茶,死活不敢搭话,生怕顾惜真给他家送两头猪。   而后灵光一闪,他正站在顾惜的办公桌前,就挪了挪她桌上的文件,顺口问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顾惜说,“问吧。”她走去桌后面坐。   程琦说,“刚刚在门口我就想问的,你……”他把水杯递给顾惜。   顾惜接过,放在桌上。   程琦说,“你之前说,你认识戴邵东,是因为你认识平城那个意外死亡的女企业家。可是……”他走到顾惜面前,靠在她对面的桌上,“可是你不是都失忆了吗?怎么还会记得她?”   顾惜端起桌上的杯子,好像恍然大悟,“对呀,我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能记得她?”   她喝了口水,抬头看着程琦,“……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程琦抬手捏住她的鼻子,“给你打官腔,快说!”   顾惜打掉他的手,门上响起敲门声,她站起来,躲程琦,就走的很快,走到门边,看到程琦坐在了她的位置上,还笑。   她整理了下衣服,拉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干什么自己来开门,都是让程琦害的。   怪不得他笑。   外面站着一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一看到顾惜,眼睛亮了,露出笑容,“顾惜,真的是你。”   顾惜在这人的笑容里看出一种令她不安的情绪,她走出去,问道,“你是汤总新招聘来的?认识我?”   那男人明显的愣了一下,说,“你不会是真的失忆了吧,我也能忘。”   顾惜板着脸问,“你是谁?”   那男人手里的文件被捏出了褶皱,他抿着嘴,停了一会说,“我是你高中同学。”   顾惜说:“高中同学?”   那男人把手里的文件塞给她,“我们经理让我带过来的,销售部的总结。”   顾惜说,“为什么不传给我?”她翻着报告,微微皱眉,“还有错别字,这谁打的?”   那男人看向她,惊讶而意味深长,而后他一把夺过那报告,“我打的!顾惜,你生气我当年不和你联系是不是,所以装不认识我?”   顾惜诧异地看着他,不好的预感重新燃起。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拿起文件,碰了碰她的肩膀,“你真的不记得了?也没过几年。”   顾惜不可思议看到自己肩膀上的文件,她沉下脸说,“你特别来我们公司应聘的吧,别有用心。”   那人笑起来,“趴——”一声,文件夹搭在顾惜肩膀上,他靠近说,“就算你失忆,也不能忘了以前的男朋友。你装过了。”   顾惜一把推开他,“放肆!”   她差点咬着牙喊出来,她以前的男朋友叫徐洋!还好理智还在,想到那天徐洋在医院的话,她又气又意外,有些浑身微微发抖。这是网上的事情扬开,“穷亲戚”都上门了吗?   身后的门一开,程琦站在门口。   他看一眼顾惜,就觉出不对,问顾惜,“怎么了?”   顾惜要疯了,每天晚上梦里被徐洋掐,被骂贱货,白天还来男朋友找上门,她破罐子破摔道,“他说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一把推开程琦,没人可以迁怒,只能迁怒程琦,怎么没有查出门外头那个人。   程琦被重重推在胸口,他打量着对面的人,淡声说,“顾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你叫什么名字?”   一句话,就表面了决不可逆转肖想的关系。   那人一脸意外,他说,“我不知道顾惜这里有人。”说完转身就快步而去。   程琦看他转眼下了楼,转身来回屋关上门,“他叫什么?”   顾惜正在电脑前敲,“找到了,赵鹏程。”她看向程琦,“你知道吗?”   程琦摇头。   顾惜又去看电脑,“他说是我高中同学。”她抬手,揉揉太阳穴,想到刚刚那人不尊重的动作,心里更气。   徐洋的话回到耳边挥之不去,第一次也不是和他,自己这身体到底多少历史?   为什么会这样。她那时候明明看到家里很多书,以为是个爱学习的女孩子。   她停下看员工资料的手,也不看程琦,拿起手机,“我给顾念打个电话。”   程琦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椅子,看电脑页面上的员工资料。   电话通了,顾惜说,“念念——吃饭了吗?”   程琦侧目看了她一眼,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问顾念有没有吃饭。他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6点10分,确实该吃饭了。   “正在吃呀……”顾惜犹豫了一下,说,“姐姐问你几句话,那个,我以前看到咱们家有好多书,搬家的时候都没要,我以前,是不是很爱学习?”   程琦看顾惜的眼神变的诧异,显然奇怪这种时候,她竟然先问这个。   房子安静,电话声音挺大,顾念的声音就响在房子里,“啊?那些——那些是表姨给租的那房子里面本来就有的。那家的哥哥以前爱看书,人家后来出国上学了,那些书他们的新家放不下。咱们租房时候说好的,那柜子也是人家的,那哥哥如果回来,就在那房子重新装修结婚。”   顾惜呆了,真是什么人,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她醒来,看到那么多书,就理所应当觉得是属于以前顾惜的,她有些不甘心,喃喃说,“只租了一室一厅,还要房东放东西?”   “房租便宜呀。”   顾惜一想,“不对,我记得你那时候说过我很聪明的。”   “你现在也聪明呀,比那时候可聪明多了。——姐,你到底怎么了?”   顾惜脑子里一团乱,又格外清明,她说,“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想问问自己以前的事情。”   “这样……”顾念说,“我中学的时候开始在表姨家上学,后来家里出事你也过来,表姨就给咱们找了那地方。咱们就一直住着,当初我愿意每个月多出300块钱家用,所以我睡床,你睡沙发。”   程琦又侧头看了顾惜一眼。   顾惜装没看见,紧随她自己的重点,“那个……你以前中学还在表姨家住过?”   “那当然,不然我和安星怎么认识的?”   顾惜:“那我呢?”   顾念说,“你在老家呀。咱俩有四年没一起上过学,我其实也不知道你那时候的事情,——姐,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先吃饭吧。”顾惜挂了电话。   她拿着电话发呆。   程琦说,“你忘了问顾念吃的什么?”   顾惜斜了他一眼,这是在调侃她,平时她都是先问吃了没有,再问吃的什么。   顾惜想破脑袋也想不透,这些事情怎么没完没了。每当她想做好心理建设的时候,新的问题就来了。   她心里已经想好,自己的事情,还不如让程琦知道,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出多少事情。   而程琦显然也在等,他也觉出了不对吧。   顾惜抬头,望向他,说,“是有些事情。我……”   “轰隆隆——”外面响起直升飞机的声音。   程琦一下动了,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怎么了?”顾惜走过去。   程琦皱眉看着远处越飞越近的直升飞机。   顾惜看着朝他们而来,奇怪道,“这就是刚刚你来坐的吗?”   “不是。”程琦说,“——是我家里的。”他往外去,神色凝重,“应该出事了。”临走到门口,他想起来顾惜,“你怎么不走?”他一把抓上顾惜,拉着她往楼下去。   顾惜看着被拉的手,这一次,他没有转身就走,决定和自己一起面对,是长大了吗?   这里没有停机坪,就停在了空旷的停车场,那里没几辆车,又快过年了。   螺旋桨急速转着至慢慢停下。   程进跳下来,几乎是跑到程琦面前,“哥——老爷子进医院了,脑血栓。”   程琦的脑袋“嗡——”的一下,“什么时候?”   程进抬表看,“有四个小时了,打你的手机不通,我联系了早前接你的人,就直接飞过来接你了。”   程琦说,“我过来的急,手机放在家。”他转身,问顾惜,“和我过去吗?”   “我?”顾惜愣住,她才刚到。   程琦期望地看着她,“你不和我去?”   顾惜踌躇起来,脑血栓,也不知道多严重,应该是很严重的,不然程进不会这样慌慌张张过来。但她过来一堆事情等着呢,汤念聪走了,她刚来又走,真的不合适。   她说,“汤念聪走了,这会还没到帝景城,总不能叫人家再回来。要不你先走,我这里安排一下就去找你,可以吗?”   程琦看着她,眼神难舍难离,不说话。   顾惜柔声说,“我才刚到,不能说走就走。你那边也不能耽误,你明天早上让人来接我,我明早开过早会,安排完工作就去找你,好吗?”   程琦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白色楼,把顾惜拉到旁边,“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刚刚那人还没搞清楚是谁。”   顾惜想说让程进留下,一想又不合适,程进此时心急,怎么能陪自己在这里,她说,“公司还有其他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程琦看一眼程进,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   风吹过来,吹的顾惜头发乱飘,他的心里忽然爆出一千一万个不舍,好像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他一把搂上顾惜,靠在她耳边说,“我有太多话和你说,明早,明早我就派人来接你!”他靠着顾惜,闻着她头发熟悉的味道,心里却惶惶的。   顾惜搂上他的腰,心里也生出不舍,这一刻,之前的怨气,不服气,好像都没了,只剩下分离的不舍,她反手搭上他的上臂,柔声说,“我也有好多话和你说,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程琦侧头,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到了地方就给你打电话。”   他转身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旋转着升空,卷起地上的小草乱飞,黄土飘扬,石头子乱跳。   顾惜退的更远,头发依旧被卷的乱飞。   她抬头,隔着玻璃看程琦,那英俊的脸孔在玻璃后,卷着风浪,越来越远,越来越高……直至,远的看不见。   楼上   玻璃后,销售部的窗口,站着两个人。   “这来找顾总的不知道是谁?还有两架直升飞机,型号一看就不一样。”销售部主管回到桌前坐下,拿起自己的饭盒,拨拉了拨拉,“小赵,你去打饭的时候,还有什么菜?”   赵鹏程说,“就这些。”   “今天不行呀,食堂偷懒了。”销售主管吃了几块肉,一看赵鹏程还站在窗口,“小赵,你打的饭怎么不吃?”   赵鹏程回神,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盒,说道,“钱主管,这刚走的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销售主管说,“你那会正好出去了。”   赵鹏程闷闷吃着饭。他下午去跑市场,回来饿的不行,就去食堂帮主管和自己打饭,谁知道听到人说顾惜来了。他回来放了饭盒,一口饭没来及吃,就随便拿了份文件去找顾惜……谁知道是那么个情况。   他问道:“钱主管,我在网上看,别人说顾总失忆过,是不是?”   “嘘!”钱主管打断他,“这些是非有什么好说的,网上的人,隔着屏幕都不知道谁是谁,黑人不用本,你看过就算了,还拿到公司来说。”   赵鹏程说,“我和顾总,其实是高中同学。但她不认识我了。”   钱主管停下勺子,看着他,“你去找过顾总?”   赵鹏程点点头。   钱主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说,“就算是同学,也不代表一定有交情,你这样忽然跑去攀关系,又想证明什么?”   赵鹏程被骂愣了,不理解地看着他主管。   钱主管端着饭盒站起来,说,“你来我们公司应聘也是为了这个吗?”说完不等他说话,就端着饭盒走了。   赵鹏程被扔在了办公室,随即看去窗外,那男人走了,顾惜应该会来找他吧。他是在新闻看到顾惜,知道她开了公司才来的。   要不是她的那两个公司都不招聘,他何必山长水远来到这里。   可是等到吃完饭,等到晚上,等到回了宿舍,顾惜都没有找他。   顾惜自然不会找他,她晚上忙着安排工作,要过年放假了,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工作,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二天一早,会议上安排了工作,就等着人来接。   飞机中午时分到的,程进来的。   “抢救过来了,很危险,但好在家里有人,抢救的及时。如果康复的好,应该没什么后遗症。”   顾惜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昨天你哥打电话来的时候还没有脱离危险。”   程进点头,在顾惜办公室看了一圈,看到收拾好的大包放在沙发上,他神色为难地看向顾惜,“昨天,米瑶的父亲过世了,老爷子受了刺激。”   顾惜问,“他们是同龄人?”一般听到同龄人去世,会令自己比较不安。   程进摇头,说,“米瑶的父亲还年轻将近20岁。”   顾惜这下有些明白了,年轻20岁的都没了,难免伤怀。   程进说,“主要还是生气我哥,他一直想我哥早点生孩子……”程进一顿,发现这个不能说,连忙换了内容,“所以昨天一直在家骂我哥,之前他也晕过一次,医生说过他不能受刺激,可是这件事,和家里又没关系,他现在是联想也能生气。”   顾惜想了下他话后面的意思,说,“……你哥哥,是不是想让你告诉我,先不要过去了?”   程进顿了顿,看向她说,“顾惜你体谅我哥一下,现在老爷子真的半点不能受刺激。”   顾惜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旅行包说,“我已经安排了公司的事情,总得走。你送我回帝景城吧。”   程进接过包,小意打量她的表情,“顾惜——你没事吧。”   顾惜摇头,“我理解,只要老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她往外走,心里说不出什么味,昨天,程琦要带她一起去,大概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知道人没事,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她上了直升飞机,程进跟上来。   飞机升空,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姿态,螺旋桨转的飞快,带着她越飞越远。   *******   顾惜回到公司,正好接手戴邵东那个超市的麻烦。   她和戴邵东抽了半天时间,来到其中闹的比较狠的一家社区超市。这超市不大,三百平方米,地下的。   顾惜怕人认出来戴邵东,让他在车上等。   超市已经半空,只在门口堆着箱子清仓,顾惜走了几步。   听到超市里两个人正在聊天。   “不关门没办法呀,我们卖五块,他们就敢卖四块五,还送东西。这让我们怎么卖?”   顾惜停下脚步。   看到是超市的负责人,她来之前看过照片了。和那负责人聊天的是个中年妇女,一看就是街坊。   那中年妇女拿着卫生纸看,说,“那为啥人家能卖的比你们便宜?”   “我们的来价不同。”   “一样的东西,来价怎么会不同?”   “人家是大公司。”那负责人说,“最气人的是,我们把快过期的东西也赠送,那来货的地方就敢没货给我们,这不是垄断这是什么。”   顾惜没说话,离开了这里。   上了车,她问戴邵东,“你们是不是联合供货商做手脚了?”   “这叫什么话,我叫你来是应付他们,不是替他们说话。”   顾惜看向他,说,“我不是帮他们说话,而是你要我处理这问题,总得告诉我到底什么问题?你是不是,联合供货商,如果他们敢搞促销,你们就断人家的货?”   戴邵东笑起来,说道,“你去一圈,就听别人一面之词,咱俩的关系呢。”   “你给程琦打电话的事情我就不和你算了。”顾惜说,“这个地方。”她手指着外头的超市,“地段不错,比我们旁边的超市还大,租约还有三年,现在提前解约,谁接手,我就会认定是谁搞的鬼!”   戴邵东傻眼,随即他举手投降,“只是普通的商业决定,扩张不就是这样,这家超市开了七年了,占着这么好的位置,房东要加房租他们就闹,没钱就别开店,是不是这道理?”   顾惜说,“这手法我不认同,你应该让房东自己去处理,怎么帮着搞阴谋诡计。”   戴邵东说,“我知道你怎么想,但生意一但做起来,就会越来越大,这些小超市失去竞争力是迟早的事情,我也是被人求到跟前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所以不是没和你说吗。”   “那我怎么知道的?”   戴邵东说,“你依然可以装着不知道的,女人你凡事那么较真干什么?”   顾惜怒了,“这是较真的问题吗,你这样越来越危险,只知道扩张,不知道给别人留一口饭吃。你看看你用的手段,你还联合供货商!”   戴邵东说,“难怪琦爷都被你气的离家出走,完全不讲道理。”   顾惜打开车门下车,“这事你找别人吧!”砰一声甩上车门。   戴邵东连忙打开车门,对着她喊,“有话好好说嘛。”他是被顾惜揭破真相有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却不是真的想和顾惜闹翻。   却见顾惜走的飞快,一点停留的意思也没,他连忙甩上车门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徐洋提到的那个男人出现了,收尾阶段,看看所以的梗都出现在什么地方哈。    ☆、第177章   他看顾惜头也不会,追上去拉住顾惜,“对不起,刚刚说那个太过了,扩张是迟早的事情,我就是想你知道,咱俩这方面的问题迟早得爆发。”   顾惜说,“这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你,你找别人吧。”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戴邵东说,“剩两天要过年了,你今年怎么过?”   顾惜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心情还是有些受影响的,周围过年的气氛很浓,到处都是卖年货的,她想到去年,程琦一定要留下陪她过年。   顾念和孩子也都回了家。   安星的妈妈住到了安星家,和他们以前商量的那样,照顾顾念。   她是烦的,她今年都不知道年三十怎么过年。   她说,“我买了机票,准备去一趟欧洲,正好看看我们轻酿在那边的情况,这边放假,那边不过年。”   戴邵东也知道程琦在家侍疾,过年不能陪顾惜。   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顾惜的事情,只能糊弄外头人,只要程老爷子没死,她就一定没办法进门。   戴邵东止住这想法,没有再说话。   倒是程进对顾惜要去旅行表示无法理解。   “我哥已经安排了我和你过,和我过不行吗?”他蛮生气。   顾惜买了大年29的机票,去马德里,今天都年29早晨了,他刚匆匆忙忙赶过来。   他看顾惜不说话,就喊着说,“你这样我哥又该乱想了,你自己去旅行多危险。”   顾惜笑道,“首先,我不是自己去旅行,我们欧洲有办事处,其次,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价值,我的人生价值不是你哥哥,他的价值也不是只有我。虽然我们相爱。”   程进的眼神开始转圈圈,他表示无法理解,拉住顾惜的手提包袋子,“说,说人话行吗?”   顾惜打了他一下,笑道,“那就这样说……你哥哥和我都知道。感情是不可控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有在工作上和事业上花费的时间,不会亏待自己。”   她拉上提包拉链,“正好我心里有些事情,想出去走一走。”   程进抓着她的包。   顾惜不带托运行李,只有一个半大旅行包,她看程进死拽着她的包,无奈道,“阿进,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什么?”   程进说,“让我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去掏手机。   顾惜说,“人应该不断地调整,找到自己的价值和位置,之前我做管理咨询,是因为当时只能做那个,让自己有了平台,才能去计划别的。”   程进点头,根本没听,电话靠在耳边,响了几声,程琦接了,他说,“哥,我刚到,你知道怎么了?——顾惜买了去马德里的机票,马上要飞欧洲去考察。”   “把电话给顾惜。”   程进手一伸,把电话递到顾惜面前。   顾惜依旧带着笑意,接了电话。   程琦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疲惫。   顾惜说,“没什么,我想去那边看看轻酿的情况,顺便……散散心,这边的事情太多了。”   程琦说,“几天回来?”   “五天。”顾惜说,“初四就能回来。”   程琦说,“让阿进和你一起去,你问问他有没有带护照。”   顾惜看向程进,“阿进,你带护照了吗?和我一起去。”   程进手往西装内口袋一掏,神奇地拿出本护照来,“我这种高端人士,当然随时准备离家而去。”   顾惜笑起来,对程琦说,“他带着呢,那我带他走了。你们家没他过年,没关系吗?”   程琦说,“顾惜……明年咱们一定一起过,以后年年都一起过。”   顾惜说,“好。”   她挂了电话,程琦也挂了电话。   程琦把手机轻轻放桌上,看向对面的Mac,“说吧。”   Mac说,“等会出票的时候,顾小姐就能发现,三哥的订票时间和她一前一后,到时候就该发现三哥是故意带着护照去的。”   “那是小事,顾小姐心里清楚。”程琦说,“你说说查的事情吧。”   “已经吩咐下去了,从平城查起,看看顾小姐和那位朋友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很快应该就有消息。”   程琦看了他一眼,说,“还有什么,那个赵鹏程,你们去找他了吗?”   “去了还没消息。”Mac说,“不过应该很快了。”   程琦点点头,示意他出去。   ******   顾惜下了飞机,和程进一起走出来,程进打着哈欠,周围看,“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怎么样?”   顾惜说,“接的人都来了,喝什么咖啡。”她拉着程进,向接他们的人走去。   来接的是他们这办事处的负责人,小三十岁,一直住在马德里。   他和顾惜说,“顾总,那个公益风险基金晚宴就在明天晚上,都安排好了。”   顾惜说,“辛苦你了。”   程进立时插嘴,“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顾惜望向他,眼中带笑,“这个基金我不懂,你不是专业的吗,既然要来,就正好给我讲讲。”   程进一想,彻底明白了,“原来你一早知道我要陪你来。”   他白高兴了一路,以为自己骗过了顾惜。   现在好不开心。   车在酒店外停下,顾惜和程进住两隔壁,程进适度表达了一下情绪也就不生气了。   倒了时差,第二天赶个清晨起来,程进就陪顾惜周围散心。本来要带顾惜回家,换成不回去。大家心里都明镜一样。所以,征用他就征用吧。   晚上,他们去了那个所谓慈善基金的晚宴。   却没想,发起人之一,是个熟人。   女孩非常娉婷妩媚,她伸出手,对顾惜说,“顾小姐,终于见面了,我就是王嫣然。”   她的国语,带着ABC的调调,顾惜一下露出笑容,也伸手说,“之前我给你发邮件,一直没回复,没想到……”   王嫣然说,“抱歉,我核实了一下信件内容。”   程进在旁边一头雾水,轻轻碰了碰顾惜。这女人谁呀,不认识的令他心里很不踏实。   顾惜介绍道,“阿进,这位就是王嫣然,戴邵东的未婚妻。”   程进一个激灵,顿时接线。   他不认识王嫣然,当初破坏婚礼是程思搞的,所以他压根没注意名字也没注意人。   就听顾惜对王嫣然说,“这是程先生——算是我弟弟。”   程进哼了一声,代表打过招呼了。   顾惜奇怪道,“你不是在杂志社,为什么换了做这个?”   王嫣然说,“现在,大家对社会投资的创新和高度参与模式越来越有兴趣。”她看了一眼程进,“我就不在程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   一句话,表明她认识程进。顾惜没想到,后来又一想,这女孩是米瑶的校友,都在美国,关系九转十八弯,认识也不奇怪。   顾惜笑意盈盈,觉得这事情还真是……她之前给王嫣然发过两封电子邮件,因为觉得戴邵东那个家伙可怜,和女朋友分手也不会说一句软话。   此时王嫣然见了她,态度这样亲密,显然是有戏。   王嫣然去招呼客人,临分开的时候她问顾惜,“你几号走?”   顾惜说,“我呆五天。”   “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帝景城。”她转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谢谢你发邮件给我,我当时听说他和别人结婚了,真是差点没晕过去。”   顾惜笑着说,“戴邵东也郁闷了整整两年。”   王嫣然一脸容光焕发地去了。   “怎么回事?”程进问。   顾惜对程进说,“去年,我和你哥哥决定结婚那阵子,我觉得戴邵东有点可怜,就给她写过一封邮件,讲了下我是戴邵东的表舅妈,所以当初为了家里面子好看,帮戴邵东客串过新娘。”   程进被“表舅妈”三个字深深刺激了。以前都攀不上关系,现在看来,只要脸皮厚,被攀关系的,慢慢就习惯了。   顾惜说,“后来她没回复,我以为邮箱有错,就又找到她一个邮箱,同一封信,发了两次。”   程进嗤笑起来,“你还挺有耐性的。”   “那时候不知道她认识你,对了?她怎么认识你,因为米瑶吗?”   程进说,“别提那个卖国贼,提她我和我哥就烦。她认识我是因为我长得帅。”   顾惜无语了。   程进又说,“不过你太多事了,管戴邵东的闲事,还那样说,让我哥知道又要吃醋了。”   “你哥知道。”顾惜感慨地说,“那时候觉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应该的。何况我年纪大了,偶尔喜欢做大妈的事情罢了。”   程进被她的“年纪大了”四个字深深伤害。   顾惜也不解释,反正她的事情,大概很快就包不住了,程琦已经起了疑心,现在一准在找人查。   她给他五天时间,足够了吧?   就是不知道,程琦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告诉程进?   王嫣然走了过来,亲热地说,“有个朋友,才从非洲回来,说是带了个好东西,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顾惜问,“什么东西?”   王嫣然说,“不常见的,说从什么部落请出来的,人家那边用来祈福的。”她拉上顾惜,“好多人都去了,咱们也看一眼去。”   顾惜被拉着走,程进也跟上。   顾惜转头对程进说,“我最近一直做噩梦,天天做,要是真能见个祈福的,是不是能有好运?”   程进说,“这还不容易,回头我带你去泰国,你要什么福气有什么,那边可以下降头。”   “混球——”顾惜用嘴型说他。   顺着长走廊,来到一间小宴会厅,比刚刚的小。   宾客很多。   顾惜发现,想来沾福气的真不少,她竟然还得挤。   作者有话要说:   戴邵东和女朋友的事情,这个梗也完成了,以前说过人家俩是CP。   这个架构和前面两本不同,我前面说过哒,你们猜后面还有什么?今天留言我看到有人剧透了,又吓我一身汗,总被同步脑电波咋办。 ☆、第178章   宴会厅很雅致,宾客也都衣冠楚楚,所以纵然人多,也不会真的拥堵。   看到女士进来,虽然是东方面孔,前面的人也很快闪开,顾惜就对上前方桌上的圣物。大桌上,唯一的东西,漆黑的木头,雕刻的不知什么东西,半米高,像是人,又像是动物。   顾惜往前一步,想看清楚,却猛然感觉周围的人影都淡了,她像被吸进去般,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想看清那雕像,却始终看不清,一直走,也走不到前面。   时间的甬道不断延伸,周围人影模糊,她往前去,看到时光如梭,各种镜像猛然间铺天盖地而来,从两侧飞快闪过。   32岁的自己,在没电没水的地方,每天早上先去提水,晚上点蜡烛,保持着仅有的体面,去村子的水边洗衣服,晾晒在晾衣绳上,衣服随风摆动,对方行贿的证据压在抽屉里,却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像回到了那一天,那么怕。   一闪而过,却是满心欢喜,30岁的自己,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事业,以前创业浮浮沉沉,这次帮这村委会这么多年,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27岁的自己,饭桌上和人吃饭,对方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搭在她腿上,她一巴掌上去,顺带踢一脚,而后是回家后气鼓鼓的自己。   时光回到更远,自己25岁,外面黑蒙蒙看不到人,自己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和大伙一条条讲招商引资,怎么做,这么招。   村子递给她一个包子,她接过没时间吃。   时光扭曲向前,带着狰狞的呼啸之声,人生匆匆,22岁的自己,刚刚回国出机场,脖子上的许愿骨项链晃着,她摸了摸,去看自己的外婆。外婆去的早,那时候就埋在现在的地方。   平城的山上,她迎风站着,那么年轻的脸,她说,“以后给你搬个好地方……”   顾惜的心口闪过尖锐的疼痛,这话后来她也说过,她说过会去看外婆,会给外婆搬地方,会和外婆爸妈以后住在一起……起码再转世投胎的时候,能有资源抢到个外挂。”   “顾惜——”她感觉手臂被人拉住,周围的景象如瞬间碎裂的水波,哗啦啦散开。   顾惜心神难定,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她竟然,半步都没动。   “咱们去看,”王嫣然叫她。   程进拉着她的右臂,“怎么了?”   顾惜摇头,“没事。”   程进扶着她,“可你脸好白,要不要去看了?”   顾惜心里有种拥堵的感觉,喘不上气,就像晚上被快要掐死一样,她难受的无以复加,摇头说,“不想看了。”   王嫣然看她忽然不舒服,就也没看,大家草草说了几句话,顾惜就撑不住想先走。   她的胸口越来越痛,压抑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到了酒店,她已经恨不能立刻倒下,她觉得是那东西有问题。   走到房间门口,她忽然拉住程进,说,“你帮我把班机号和时间发给王嫣然,她要买票和咱们一起走。”   程进皱眉说,“我又没她电话。”   顾惜把名片从包里掏出来,塞给他。   又说,“阿进,以前我觉得王嫣然做慈善的,戴邵东喜欢的人,眼光应该也好。可现在他们分开两年,你说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怎么知道?”程进满口叛逆腔。   顾惜喘了口气说,“不过……她现在的工作性质变了,我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不过,人生的价值,就是自己的人生经历。也在于可以帮助和成全其他人,我很开心。”   程进皱起眉头,那眉头中间锁成了川字。   顾惜靠在门上,又说,“成功,也不是以经济为衡量标准。接触更令自己喜欢的天地,有自己的平台,可以帮助更多人,做企业的时候,可以给员工一片天,当家人的时候,可以给家人一片天,当朋友的时候,可以给朋友一片净土。”   她好像魔怔了,“我唯一对不起的是你哥哥,伤过他的心。但他曾经也伤过我——令我知道,这世上,爱情那么不可控制……我还是不怪他。”   程进陡然火气窜了上来,“你怎么这么说话?简直和说遗言一样!”   话一出口,程进被自己吓一跳。   顾惜也木然地看着他,而后好像梦醒,她不再靠门,转身开了门,对程进说,“我太累了,睡吧。”   她的身影合在了门后。   程进看着合上的房门,心里慌起来。这种慌也说不清是为什么,顾惜刚刚那说话的语气,眼神,真的像是遗言。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贴在门上又听。   什么也听不到。   他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看了看时间,程琦还没有醒,他就先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对了时间,半夜两点他醒来,打了国内的电话。   电话一通,他就说,“哥——我觉得顾惜有点奇怪。”   “怎么了?”程琦的声音略疲惫。   程进知道他最近每晚都陪老爷子,估计又一夜没睡,心里就心疼起来,本来要说的话,就变得不忍心起来,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顾惜说了点奇怪的话。”   “说什么?”   程进就把顾惜的话挑着复述了一遍,“什么,人生的价值,就是自己的人生经历。也在于可以帮助和成全其他人,我很开心……之类的。”   程琦听完,说,“顾惜总拿你当弟弟,这是给你在讲道理。——这个时间,你那里两点,我也不能给她打电话。”   程进说,“也是……”她没有说像说遗言,毕竟那太晦气了。白让他哥担心。   程琦说,“过上四个小时吧,六点的时候我给她打,你先睡吧。”   程进应了挂上电话。   程琦也挂上手机,他想了想,还是按了一条短信过去。   而后他放下电话,看向对面的Mac,“你继续说。”   Mac垂下目光,一副还没有想好的样子。   程琦端起桌上的杯子,杯盖刮了刮杯沿,“你一大早要见我,说查出来了,可你这样已经站了五分钟,我还接了一个电话,你还没有想好?”   “还没。”Mac说。   程琦简直有些敬佩他的勇气,他喝了口茶,也就等着,“好,我不催你。”他吹了吹茶叶,看到杯子里舒展的叶子,“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说。”   Mac说,“很多事,我……我这会也挺乱,我就一件一件说。那个赵鹏程,我们给了他两万块钱,他说了和顾小姐的关系。高中的时候,他们俩偷偷在一起过一段,并不算早恋的那种关系。”   程琦面无表情地问,“什么叫不算早恋的那种?”   “就是……”Mac说,“赵鹏程说,他那时候就是和顾小姐,玩……玩的比较近,然后有一次他们同学去旅行,就有了那种关系,顾小姐后来怀孕,不敢去医院,他就让人去医院帮着买了药,在家吃的。因为那时候没钱,所以为后面买补品花钱的事情吵了几次,后来就谁也不找誰了。”   他说的很快,也不看程琦的表情,继续说,“……赵鹏程家没有钱,可以说特别穷,所以他在网上看到徐洋和顾小姐的新闻,才想着来这里,靠着以前的关系得点好处。”   程琦没说话,反而觉得Mac的表情和镇定令他略微意外,那就代表,这消息都不够震撼,还有更震撼的。   他说,“还有什么?”   Mac手一抬,把一沓资料放在他桌上,“James也给你发了视频文件,就在邮箱。这里面都是平城开发事故里面的文件。那个死的女企业家,也叫顾西!”他抬头,看着程琦说,“东南西北的‘西’”   程琦的脑袋“嗡——”的一下,有他爸爸得脑溢血的感觉。   他伸手去翻开那最上面的牛皮纸文件夹,竟然一瞬间重如千金。   Mac说,“这事情说出来有点难以相信,我把去查的人现在都下了禁口令,也不让他们再碰这件事,我自己查的,那个——”   程琦看他一眼,“说!”   那声音低沉威势,又如尖刀喇过牛皮纸。   Mac心中一震,从未听过程琦这样的声音,连忙站直,用报告的语气说道,“顾惜,就是轻酿的顾总,她的笔迹和以前完全不同。我比照了一下,反而和平城死的那位顾西小姐,笔迹一样。那位死的顾西小姐,出事的时候32岁,独身,非常漂亮,爱干净,有留学背景……”他抬头看向程琦。   看到程琦手里拿着张照片,已经陷入沉思。   程琦已经完全被震住!照片上面的女孩,似曾相识,什么样貌不重要,只是那一双眼,那样柔情似水,程琦一对上,眼泪就差点瞬间蜂拥而出。   Mac垂下目光说,“你手上那位顾西小姐,以前准备出的矿泉水样品,我们也找到了申请的专利。”他忍不住又抬头,看着程琦说,“琦爷,就是顾小姐送给您,瓶子底上有个‘西’字的那一个。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程琦抬手,握拳靠在鼻子前,压着情绪,压着疯涌而至的什么东西。   客厅里亮着灯,圣诞树在闪,她拿着那瓶子,身上穿着白色的家居服,抱怨说,“我的礼物太寒酸了,我没有钱,为了嫁给你要不停还债。但这个是独一无二的。”   他迫不及待拿出来里面的纸,以为是情书,微微失望,“为什么是空白的。”   她笑起来,花一样,“我的字那么丑,怎么敢在你面前写,当然等你写给我。”   他现在幡然明白,她那时,只是在撒娇想多要一张他的字,她痴迷他写字,可他,只写过一次给她,还被烧了。   程琦手一抬,抹掉从眼里挤出来不受控制的东西,“还有什么?”   Mac说,“要不……您看看视频。”   程琦开了电脑,找到视频连接。   美妙的花车,带五彩羽毛的黑人,几秒间他已经认出地方,是诺丁山狂欢节,一群学生挤在镜头前,有人说,“夏天这么多人,早知道不要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挤死。”橙色的山鸡毛扫着他帽子过去,周围都是人。   “顾西——”有人喊,一个女孩被拉到镜头前,看上去特别小,十六七岁。   摄影机晃着,远近调不好。   镜头落在女孩脖子上,照到她脖子上的一根项链,许愿骨,在那白细年轻的脖颈前晃动。   随即镜头凌乱地晃到女孩脸上,聚焦,她手里拿着本旅游指南,矿泉水,“别照了,我们去看的表演要迟了。今天这种情况,公车不走,咱们也没办法坐地铁,得走路过去。你们快点。”她转头指方向。   程琦一瞬不瞬地盯着,恨不能穿透镜头,去抓住那个人,和他的顾惜一样,什么时候,都是操心的命。   Mac的心里震惊不亚于他,他们常年都是看证据的,这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到不敢相信。   他说,“影片资料不好找,这是在那边顾西小姐以前的同学那里找到的,只有这个,差不多过了十八年,那时候用的还是手拿的摄影机,所以映像资料很少。”   “那照片呢?”   “照片找到不少。”Mac给他在文件里翻出一袋子,“还陆续有来。”   随即他看着程琦,小意地问,“琦爷,这事情是不是就是我想的那样?”   程琦翻着手里的相片,平城开发事故后的照片,一片废墟,寻找尸体的救援队宣布找到尸体。   为什么顾惜在平城,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去哪儿,并且不要命的救出自己,又有本事还有力气……要不是同样被埋过,她哪里有那么大的爆发力。   他看向Mac说,“这事你怎么看?”   Mac抬头看向他,“琦爷,这世上,很多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您还记得老爷子见过,以前他在南京的时候,他十几岁那年,走着走着累了,想歇歇,就看到青山绿水,还有凉亭小桥流水,后来才知道,他靠着休息的地方,是大屠杀的死难者墓地。”   程琦说,“你是说这事情,老爷子能相信?”   “那他一定信的。”Mac惊魂不定地说,“连我也信的。”说完他小声补充,“不信……不行了。看了这些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人的消费习惯会变那么多,生活习惯天差地别,连兴趣爱好都变了。”   程琦心里的酸涩不断泛起来,拿起平城事故的报告,看了几眼,又看看桌上的时间,她没有回复他的短信,应该是睡了。   这会……实在不忍心打电话给顾惜。他想到那天顾惜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他坐在直升飞机里,看她头发被吹的乱摆,越升越高,她越来越小。   那一天,她没出口的话,大概就是想说让自己查吧……他是觉得事情不对,却无论如何猜不到是这样的。   但是,证据又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他的视线转向那调查报告,看了几眼,说,“这上面写,开放商因为不愿意给七百万的赔偿金,所以弄出事故,害死了钉子户?”   “是。”   程琦说,“那就是说,戴邵东因为七百万,弄死了我的太太,是不是这个意思?”   Mac傻了般看着他。   程琦说,“我试试,原来说出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他说,“去安排接人吧,今天就让程进带顾小姐回来。”   Mac笑着去了,关上了书房的门。   程琦忽然叫住他,“Mac,那不是东南西北的‘西’,是‘茕茕白兔 东奔西顾’的‘西’。”   Mac点点头,笑的更开心,合上了门。   程琦拿起电话,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清风灌进来,他的心一时间简直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煎熬,又想抱着顾惜哭,又想抱着她好好忏悔,她受了多少委屈呀……简直数之不尽。   他不觉惊讶,他认识的人多,虫洞,时空旅行的理论,还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外星人,飞碟……只是维度不同而已。   如今,只是心疼,心疼的恨不能那些委屈和伤害都是自己的。   他低头,看着照片上的女孩,   这才是他爱的人,当员工的一片天,当妹妹的一片天,也是朋友的一片净土。俗世浮华,难怪她参透生死,于这世间格格不入,孑然独立而沉静。   而她,怎么能这么好看,美目顾盼,翩然就撩拨起了自己的心。   他从不曾觉得顾惜格外美丽过,只觉得,自己爱的就是那个人,无论她什么样,他都该觉得她漂亮,该喜欢的。   可如今,只是照片,就轻易骗走了他的心魂。   灵魂和外形合一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受着那巨大的冲击。   浑身火热,如再次坠入爱河,他等不到那边的早晨了。   低头拨了顾惜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这个,一直遗憾顾惜不够以前漂亮的,现在知道为啥了。三部女主角,都是漂亮的才系列。   ☆、第179章   手机在欧式的床头柜上亮着,一下,又一下,无声,只有灯,照出小小的一片,一下明,一下暗。   顾惜闭着眼,睡的正沉,眉头紧紧锁着。   她忽然醒来,却发现是在重生那一天的老房子里,灯光昏暗,左边是书柜,上面好多书,她左右看看,格局,摆设,都没变,但好像放在了岁月的洗涤剂中浸泡过,墙很黄,陈旧的样子,一瞬间就提醒顾惜,曾经她重生的时候,住的是那样的屋。   她走下床,“念念——”她唤顾念,地板很旧,她踩上去竟然有吱吱呀呀的声音,木地板都空了般,她走到客厅,看到屋顶上漏水的地方,也是黄,像干的一滩尿迹,旁边有蜘蛛网,她没有见过的。   她的心里变得惶惶不安,“念念——”她声音更大的叫顾念。   却只有回声。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阴风从地面上向上吹,透过裤子,钻进她大腿根,顾惜紧张地转身,不知道该躲去哪儿。   “不用躲……”忽然一个声音说,熟悉更陌生。   她连忙向那个声音的方向看,看到在厨房冰箱旁堆杂物的墙角,蹲着一个女孩。   她的心猛烈疼痛地跳起来,那女孩站起来,转身来。   顾惜!   她说,“你不用躲,拿了别人的东西,迟早要还。你占了不属于你的,现在时候到了。”   顾西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一瞬间把她打回原形,提醒她,自己还是顾西。   那声音是她,却带着沧桑,那眼神不是她,陌生冰冷,那样貌却是她,看了两年,还是没有感情的。   她不可思议地喊道,“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顾惜说,“我没有死,如果死了我为什么不能投胎?”她对顾西伸出手,“现在该你死,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顾西都懵了,只能看到那双手,细白熟悉,一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准备掐自己的脖子。   顾西大惊失色,连忙闪开,“不行,不行!”她还有程琦,她死了,他怎么办?   顾惜神色淡淡的,却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寒狠厉,“为什么不行,这身子本来就是我的。”   顾西不知道怎么说,转身躲到桌后,只是摇头,“是,以前是你的,但现在是我的。”   顾惜抬起桌子,轻而易举地掀翻,“还给我!”   顾西被桌子砸中,她跑向卧室,打架她不行,转身去关门,却感动一股大力袭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顾惜已经进来,“还给我!”   她扑到顾西身上,俩人扭打起来。   顾西被掐上脖子,她喊道,“你和徐洋真是一对。”一堆画面却铺天盖地而来,年少的顾惜坐在床上,旁边一个男人递给她一个小药盒,说,“我和刘伟借的钱买的,你吃吧。”那男人年纪不大,高中生的年龄,却从样貌上一眼可以看出是赵鹏程。   顾惜拿着那药盒,不确定地问,“这是打胎的?这样在家吃不会有事吗?”   赵鹏程说,“没问题的,你按着吃,别人都是这么吃的,我问过了。”   顾惜拿过旁边的杯子,就着水,吞了药片。   徐洋从阳光中走来,她看痴了,第一次后,她看着徐洋不大高兴的样子,不知道如何补偿,她搂着徐洋说,“我去戴环,这样以后你就不用戴套了好不好?”   她不想再怀孕了。   徐洋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她心里想:我还能做什么,才可以让他高兴。   顾西一把推开顾惜,吓的魂不附体,“那是什么?”   她站起来就跑,这是要交换记忆吗,她不要。   头皮一疼,她被顾惜揪着头发拽了回去,后背重重砸在地上。   顾西被摔的七晕八素。   顾惜压上她,“你不要脸,抢别人的人生!还给我!”她抬手又去掐顾西,各种画面疯涌而至,自己站在一个非常体面的建筑物前,穿着浅灰色的长裙,旁边的男人令人灼目,穿着同色的衬衫,自己低头,外面的雨雾飘着,雾蒙蒙的。   男人伸手拉自己,“别站太外面。”   自己的心跳极速,却生气的语气说,“你为什么这样?”   啊——顾惜出神被推倒,顾西反压上她,“你不能这样,我有我的爱人,我的生活,你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顾惜抬腿蹬下她,又压上去,“什么你的,就是我的!”   她狠狠掐住顾西,想看更多的画面……   画廊里,周围都是画,那男人众星捧月,自己站在那里,表面镇定,却不时偷看他。   “琦爷——”周围人都那么唤他,带着恭敬。   他淡淡点头,带着摄人的威势。   只是看到,就令人热血到不敢直视。   “走开——”她也一下被推倒,顾西用手掐上她,“你只是想坐享其成,以前这身体是你的,但现在的人生是我的,我自己的事业,我的爱人。我已经给你收拾了太多烂摊子。”   顾惜还没看够刚刚的画面,用比顾西更大的力气掐住她,“什么烂摊子,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的人生也不用你管。”   画面再一闪,却是顾念一脸笑容,站在一间格外漂亮的房子里。   她看着有人往墙上挂画,跳着过来抱着自己,“谢谢姐,这样简直太漂亮了。”   顾惜没兴趣看,死掐住顾西的脑袋晃,“换!换!我要看别的。”   顾西被掐的喘不上气,她磕巴着说,“你听我说,有没有别的补偿……补偿办法,我不能死。”   顾惜眼睛一亮,“有!那个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   “我从你脑子里看到的。”顾惜微微松手。   顾西对上她的眼神,立刻心生警惕,那是贪婪的眼神,顾惜她看上了程琦!   她一下燃烧起战斗力,把顾惜掀倒,骑在她身上,压着她说,“你痴心妄想。”   顾惜没有被掐脖子,膝盖向上一顶,把顾西顶去一侧,一个翻身膝盖压住顾西的肚子,更有力死掐住顾西,“本来就是我的身体,物归原主。当你用了我身体这么久的报酬。”   顾西也回掐她,俩人都狠命使劲,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谁能下手掐死对方,谁就可以拥有下面的人生。   顾惜喊:“我不怪你用了我身体这么久,还给我!”   顾西喊道,“是——是你的,可已经两年多,你让爱我的人怎么办?”她哭起来,下不去手真的掐死顾惜,却也不甘心被掐死。   “咚——”一声,金星乱冒,她被顾惜抬起头重重砸向地面,时间仿佛一瞬间都放慢,视线被拉扯成白色,一丝一丝岁月的痕迹。   她的思想飘远,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误会,委屈,都一件件来而……又一件件远去。   自己一直觉得很委屈,别人不经意看不起的眼神,不经意的话语,都令她觉得难过伤心过。但她总告诉自己,因为是以前顾惜的生活影响了自己,可事实上呢。   徐洋和顾惜,自己和程琦,有什么不同。   她那晚被程琦救了,她也救过程琦,她知道他们是同命相连的,两个人,一条命。没了程琦,她一生不可能有别人。   可在别人看起来,她也一样是和男人婚前同居,和她曾经和徐洋同居是一样的……   没有因,哪里有果。情义是自己的,外人读不懂。   所以走的越高,流言蜚语就越多。想不被外人恶意解读诟病,就只能谨言慎行。   自己当局者迷了,一直都懂的道理,怎么那时候给忘了。……她想着程琦,只有他,才能迷的自己这样……   顾惜的手上越来越用力,她说,“我能回来,就是你的时间到了!”   顾西眼睛看着她,越来越空洞,“对!人生是你的,还给你,我什么也不欠你了。——反正横竖,我只欠他一个人。”   顾惜说,“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会帮你补偿他。”   顾西笑了,头晕眼花,失去意识之前,她心里只有一句话:   “你骗不过他的,没人可以。”   *******   飞机在机场降落。   程琦带着人亲自来接,远远看到人出来,程进走在前面,王嫣然和顾惜走在后面。还有他派去的人跟着。   他看着顾惜远远而来,竟然一时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Mac说,“为什么要坐外头的飞机回来?周围都是人,别把琦爷挤了。”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都不知道是和谁说的。   周围人都笑。   一个说,“这年都没过完,机场就这么几个人,哪里人多。”   程琦说,“有戴邵东的女朋友跟着,程进说别让人家压力太大。”   几个人出来,Mac的人走过去接过行李车。   跟着回来的人纷纷和程琦打招呼,“琦爷——”   “琦爷——”   “琦爷——”   顾惜穿着白色的大衣,低着头,一下扑到程琦怀里,   低声柔柔地唤他:“琦爷——”   程琦搂上她,“回来了!”   “哥——”程进走到他跟前,看着他使了个眼神。   程琦搂着顾惜,当没看到。   王嫣然走上前,对他说,“程先生您好。”   程琦说,“戴邵东收到了消息,一会到我那边去接你。”又对周围人说,“先上车。”   他对顾惜说,“你陪王小姐坐阿进的车好吗?”   顾惜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大家一前一后出了机场,顾惜看到外面的车队。   看到有人拉开车门,她就上了车。   程琦和程进一辆车,车拐出机场,没多远。   程进就迫不及待看向程琦,却发现程琦也是满面寒霜。   程琦说,“怎么回事?”   程进说,“我也不知道,她上了飞机,忽然就不会英语了,空姐和她说话听不懂,让她填入境单都不会。”   程琦问副驾驶的Mac,“你看出来不对了吗?”   Mac说,“您说让她上三哥的车,她直接上了您的车。”   程琦的脸色更沉郁,咬着牙渗出来一句,“两年里,谁听过顾惜叫过我一声琦爷?”   车厢里,一时如被冰封住。   过年下了大雪,外面正消雪,周围白茫茫,透明的一片,美的和仙境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西:“程琦你死了,你竟然抱了别人!”   程琦:“能把你气死过来吗?” ☆、第180章   轮胎拐过路口,碾碎地上的碎冰。   程琦阴沉道,“老三,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进说,“就是那天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真的”他抬手砸了砸额头,“前天晚上,我们去王嫣然的那个基金的晚宴,然后中间有人说,从非洲带回来一个祈福的东西,我们就都去看了。晚上到了酒店,我就觉得顾惜不对劲,给你打了电话。”   程进还不知道顾惜是顾西的事情。   程琦阴沉着脸,问,“什么东西?”   “我看着就像非常常见的那种木雕。”他拿出手机,“我找人去问问,弄张照片回来。他们那基金,有我们认识的人。”   程琦转开脸,心慌意乱。   程进说,“其实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看向程琦,“昨天你打给她没有接,后来打给我,我就订了当天的机票,第二天一早,我和她说,她竟然二话没有。哥——顾惜这是怎么了?”   Mac转过来看他。   还有司机在,虽然也是自己人,但那借尸还魂什么的,还是不适宜直接说。   程琦说,“回去和你慢慢说,现在怎么办?”   Mac转头,看到前面的车,明白程琦的意思,大概不想去顾惜家,奥,不对,不想去顾西家。   他说,“要不,先送到酒店,王小姐也是住酒店的吧。”   程琦说,“戴邵东应该安排了住处。”他拿出手机来,拨了戴邵东的电话,“喂——是我,程琦。”   戴邵东在对面险些掉了手机,程琦可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他忙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程琦说,“嗯……你准备让你女朋友住哪儿?”   “……家”戴邵东放慢了车速,心跳太快。   程琦说,“你让她住酒店可以吗?和顾惜一起。”   戴邵东说,“有,有什么事情吗?”   程琦说,“在四季见吧,你等会见了顾惜就知道。”   挂上电话。   车厢里又是死静。   “滴滴——”程进的手机响,他拿着一看,递给程琦,“哥——照片来了。”   程琦连忙拿过手机,   上面是一个木雕,旁边放着支红酒,大概是为了他们比对高度,从酒瓶子判断,有两瓶半那么高,雕刻的不知道是人是动物。   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可怕,非洲有更可怕的东西。   他说,“你打过去问问弄东西回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弄的,那边巫术非常多。如果是偷的东西,就有点麻烦。”   程进连忙打电话。   又被程琦按住,“回家再打,我安排点人过去。”   车一路开的飞快,碾冰碎雪,开往酒店。   车门打开,顾惜从前面下车,她回头,看到后面的车门打开,那男人下来,穿着黑色的大衣,领子竖着,她的心简直狂乱了,一定要脖子够长,线条够锐利,才能穿出这样压迫人的样子。   身后是帝景城最好的酒店,她从来没有来过。   她深吸一口气,是空气的味道,困在不知什么的地方,做着灵魂出窍的游魂,她不知道,为什么连投胎都没有,但现在知道了,原来是为了等自己回来。   自己以另一种方式中了彩票。   那男人和旁边人已经说完话,朝她走过来。   只有那天的几个画面,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只能又低下头。   “家里在装修,继续住酒店好吗?”他说。   顾惜觉得自己要晕头了,这人的声音也太——好——听——了!   她镇定地点点头。   没有看到程进意味深长,Mac惊讶,还有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大家一行往酒店去,各个衣冠楚楚,顿时令酒店蓬荜生辉。   顾惜觉得浑身像被点燃了,从来没有这么有面子过,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羡慕的目光,那些不敢直视,或是佯装浑不在意偷看他们的目光。   她被安排在沙发上坐下,周围人都站着,只有她和王嫣然两个人坐。   她偷看王嫣然一眼,一路上,这女孩都很仔细,带着天之骄女的味道,怎么这时候就沉默了,也怕那男人吧。   她忍不住又看他一眼,那男人在几步之外,在和他弟弟说话。   办理手续是他的人,他根本不过去,柜台小姐恭敬的目光一个劲往这边来,想看不敢看。   这个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有气场。   “琦爷——办好了。”办手续的人回来说。   那人看向她。   她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和大家往电梯去。   顾惜浑身越来越热,他行的快两步,那英俊不凡的背影,带着高不可攀的感觉,只是那种虚荣感,就可以轻易燃爆自己。   他对周围人说,“留一个人等邵东。”又转头来说,“需要让人从家里给你带被子来吗?临时要的房子,大概不是你平时用的防敏感的被子。”   顾惜懵了,她慌慌摇了摇头。   他盯着自己看了一会,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在18楼停下,在双扇门前,有人开了门。   一推开,一派金碧辉煌,雍容奢华,旁边人恭敬地说,“琦爷,这里的总统套房占了18.19楼两层。”   顾惜已经快要昏厥,竟然还是总统套房,她心跳的能晕掉。   那男人说,“你先休息,我等会来接你吃饭。”   她点头,有些在梦里的感觉,那些人跟着都走了。   她跟着服务员来到卧室,“这里。”   王嫣然拉着行李,也被送到另一间卧室。   她对顾惜点点头。   顾惜挪开目光,心里不服气,这人还是沾自己的光。   服务生把她的包放在行李柜上,“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顾惜让人出去,然后立刻打开行李,继续翻,昨天她没有仔细翻看,那个程进来了和她说要走,她同意了。然后那家伙就像膏药一样,害她一直没机会检查行李。   她只有一个手提行李包,护照,抖开衣服,白色高领毛衣,低领的珍珠色的,她扔到床上,这颜色太寡淡,不是她的爱好。内衣,内裤,她扔到床上,护照,钱包——   她拿出钱包,一打开,里面一排卡,金色的,银色的,她脸上涌上惊喜,一张张抽出来。还有身份证,那本来就是自己的,她越发心安。   她翻了一会,捂上脸倒在床上,那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男人。   ******   隔着一层楼,   程琦进了房间,   跟着的人说,“琦爷,楼上的总统套房,咱没预定,人家五天后有接待……”   程琦抬抬手,沉声说,“五天足够了!”   那一声,低沉威严,带着只有熟人才知道的某种狠厉。   让人都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Mac,“你先和程进说一下发现的情况。”   Mac点头,急速和程进报告了一下。   程进顿时觉得被一串雷劈中。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程进听完,连着说了三个怪不得,好像一连串的事情才有了解释。   随即他惊恐地看向程琦,指着楼上,“那……那这个难道是原主回来了?”   程琦脸黑如墨。   阴沉着嗓音说,“让James回来。”   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对那边的人说,“你准备一下,程进发给你的照片,你去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什么地方来的,什么作用,全都问清楚。”   他挂上电话。   Mac说,“我找个懂这个的,先来看看吧,有些人真能看出来换人的。”   “叫!”程琦说,拿起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你从泰国,马来西亚,澳门,各给我找个懂巫术降头术的,都过来,我这边有人大概被上身了。”   挂上电话,Mac的电话也挂了。   程进还在消化这难以置信却必须相信的消息。   他走到门口要了支烟。   外头人说,“三哥,这屋是非吸烟的。”   程进一甩门,把人和声音都关外头了,点上火,他猛吸了几口。   身后响起敲门声。   “你他妈——”门一开,外头人说,“三……三哥,戴邵东来了。”   *******   顾西头沉沉地醒来,周围一片漆黑。   她忙用手摸了摸,有意识,自己还在,刚刚那场打斗,她实在下不去手掐死顾惜,那身体本来就是人家的,所以她选了被掐死。   现在呢?   她的手摸到粗糙的床单,她的手挪了挪,还是床,自己头下面有枕头,她连忙坐起来,周围摸摸,还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空气里没有发霉的味道,挺正常。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怕,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不对,和上次怎么不同。   她站起来,   “哐当——”一个桌子倒下。   她一想,摸着上了床,在墙上一摸,果然摸到了布,她使劲一扯,阳光一下洒了进来,照射出一室明亮。   她惊喜地转身,看到一间白色整洁而熟悉的卧室。   她简直不敢相信,两下爬到床边,看到刚刚撞到的简易折叠电脑桌。   那么熟悉。   腿一伸,她跳下床,向外跑去。   客厅里明亮   白色的厨房,摆着白色的桌子,黑色的欧洲木餐椅,绿色的植物在窗台上,生机盎然着。   她在屋里转一圈,一时间天旋地转,这是她自己的家。   她跑到门口,那里有出门时用的穿衣镜,她对上镜子中的自己,刹那间,情难自持,放声痛哭起来。   镜中的自己,是22岁的自己。   她的委屈,她的憋屈,她的不被理解,她的过去,她黄粱一梦的爱人……她坐倒在地,眼泪大滴大滴砸在身上地上。   他抱着她说,“……我就想你爱我一个人。”   她捂上脸,黄粱一梦,一梦一生。   如今,她22岁,他才16岁……让她去哪儿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虫子”,你太厉害了~   昨天大家纷纷盖楼,下不去手,笑死我了~~~~但没办法改哦,这个梗,是和琦爷青春期的那个问题一起的。   所以你们看,这逻辑链,一环都不敢错。   也特别证明一下,顾惜和顾西的这段,不是我故意写的。连载中,大家对情节有误会是正常的,也感谢大家提供的思路,令我不断调整没写清楚的地方,完善作品。   ☆、第181章   双扇门被推开,戴邵东对服务生点头示意,走进去。   一眼对上正出来的王嫣然。   他尴尬而惊喜地站在门口,“你……你怎么来了?”   王嫣然说,“我有话和你说。”   戴邵东心里的热情瞬间落下去,他还以为女朋友来是和自己叙旧的。   后面走廊传来声,他一眼望去,王嫣然身后的走廊,顾惜正走出来。他欢喜地走过去,“这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他扶上顾惜的手臂,“之前那事是我不对,那天火遮眼,怎么能那么和你说话。你们公司给我们帮了那么多忙,那事是我做的不地道。”   顾惜茫茫然地,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她说,“我前几天没有休息好,这两天总头疼,我先回屋去休息了。”   她转身而去。   戴邵东愣住,回头看着王嫣然说,“我和顾惜很熟的,她这是怎么了,看着我的样子像不认识?”   王嫣然对他使了个眼神,指了指旁边的小起居室。   俩人一前一后过去,门一关上,王嫣然就说,“这事太奇怪了,我憋了一路,这个顾小姐,和我第一天晚上见的一点不一样。第一天我们见的时候,相谈甚欢,说什么,她也能接两句。可睡了一觉,他们通知我要提前回来,问我要不要一起订机票,我就同意了。可是一到机场,我迎面和他们走过去,这个顾小姐竟然不认识我。”   戴邵东呆了,“这是什么意思?”   王嫣然摇头,“我不知道,她上了飞机,空姐和她说话她都听不懂,而后,她吃飞机餐的时候,先吃的甜品。还有……她不会填入境单,自己的护照号都找不到。”她说的又快又急,“我都看得害怕了,她是不是撞邪?”   戴邵东笑起来,“你妈妈是广东人,你就知道打小人,现在还知道撞邪了?”   “真的。”王嫣然很认真地说,“我没有时间和你说别的,她绝对不对劲。我这两年去过非洲几次,那边的black magic很厉害,不止是我,连她男朋友都觉出来不对劲了。”   戴邵东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王嫣然说,“今天我们一下飞机,她男朋友就说让我们住酒店,分开两天,她男朋友就想的不行了,要她回来。可是回来就安排她住在了酒店,而且都没有预约,临时来的。你说,要是没有怀疑,现在不是应该和她腻在房间里吗?”   戴邵东看着王嫣然,低声说,“我们也两年没见了。”他只敢偷看她的脸书。   王嫣然说,“下次在网上偷看我,记得消掉记录。”   戴邵东:“……”   王嫣然推他,“你先去问问程先生,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怕,我今晚不敢和她住在这里。”   戴邵东连忙拉开门。   却吓一大跳!   顾惜正站在门外。   她看着戴邵东说,“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吃东西,叫客房服务。”   戴邵东懵了,顾惜的眼神陌生阴霾,带着种说不出的阴寒之气,好像阴冷可以从眼睛珠子里流泻出来。   他的后背发凉,生硬地说,“好,咱们去餐厅吃吧,我和嫣然正要去。”   顾惜往后站了一步,说,“我在房间吃就行。”   戴邵东向后伸手,王嫣然已经迫不及待把手塞进他手里,戴邵东攥着说,“那你自己吃什么随意,我们俩先下去了。琦爷一会就来。”   顾惜点点头。   戴邵东如临大赦地带着女朋友快步而去。   一出房间门,走廊里快走着,戴邵东说,“乖乖,顾惜那是什么眼神,吓死我了。”   王嫣然更怕,她战战兢兢地说,“她在外头偷听,她一定听到了,听到我说她了。”   戴邵东抓住她是手,自然而熟练的姿势,“别怕,晚上去咱们家,别怕。”   王嫣然看向他,露出点羞涩地笑意,“这两年有没有别的女人?”   戴邵东拉着她进电梯,极快地说,“晚上你可以检查。”   电梯门合上,也关上了王嫣然的表情。   ******   房间里,   顾惜左右走着,看看沙发,看看台灯,地毯,壁纸,而后她叹了口气,“不行呀。真笨!早知道第一天就装失忆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像英文,像国际航班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她没有料到的。原来生活不同,经历的日常也不同。   她靠在沙发上,有点不舍得这才到来的新生活。   沙发非常舒适,她把脚放上来,鞋底踏了踏沙发面,“以后,大概没机会住这么好的地方了,先踩两脚。”   她伸手,拿过桌上的遥控器,开了电视。   娱乐新闻跳出来   “明星顾念怀孕时真身客串的民国戏,花城公映,反响惊人,所以她受提名这次的新锐女配角……”   顾惜一下弹坐了起来,一瞬不瞬盯着电视上的顾念,顾念穿着白色半低领的毛衣,长发披肩,明艳的长相,但因为打扮清纯,和以前判若两人。   顾惜的心中升起嫉妒,为什么两年没见,顾念竟然成了明星?她以前可只是一个挣不来多少钱的小模特,还兼职外围,别以为她不知道。   她站起来,去卧室找到自己的手机,却没有密码无法开机。   她扔掉电话,好像对着一座金山而无门而入,那么多□□,她没有密码,签名也不对,怎么能从银行取出来钱呢?她不知道。   这女人有公司吧,听刚刚的男人说,可公司的门在哪儿,她不知道。   顾念应该有钱吧,她现在是明星了,好歹可以帮衬自己,可顾念现在住哪儿?电话多少?她不知道。   顾惜被一连串的不知道困在原地,她抓着头发。   她狠狠把旅行包扔在地上,   护照蹦出来,她拾起来,又狠狠扔在地上,真是,现在除了多一本护照,身上连件首饰都没多。   真是草他妈的,她暴躁地想撕了那护照。   她伸手去拉门,却停住!   戴邵东女朋友的话响在耳边,“今天我们一下飞机,她男朋友就说让我们住酒店,分开两天……要是没有怀疑,现在不是应该和她腻在房间里吗?”   她一头栽到门上,挫败地认命,这个人的人生,她装不下去。   她回来了,还是她自己。   但显然,她以前那个破旧的楼也回不去,那怎么办?   她直起身子,“不行,没那么便宜,就算他知道,也只是物归原主,他们还欠着我。”   她拉开门出去。   外面正好传来声音,一群人陆续进来,都是今天见过的。   她站在走廊口,穿着自己不喜欢,顾西的衣服,看着进来的,属于顾西的男人。   随即看那男人没看自己,只是抬抬手,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第一个,穿黑色的棉布长褂,脖子上带着藏蓝色的围巾,有六十多岁,一脸严肃。后面跟着的,四十多岁,穿西装,眼镜,有点和善,像南方人,顾惜觉得这人她见过,大概在电视上。   后面进来是位女士,四十多岁,慈眉善目,圆脸,看着就和气。   最后进来的,是个瞎子,有人扶着,他带着墨镜,看上去最少有七十岁。   那男人已经解开西装扣子坐在沙发上,那几个江湖术士打扮的人,都盯着顾惜看。   顾惜腿都软了,看向那个,她连名字还不知道的人。   琦爷,他姓什么?   干脆不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琦盯着她看了一会,沉着声说,“你要是早前在机场,直接这样和我搭话,就什么事都没了。”   顾惜听不懂,傻站着看他。   程琦等了一会,没人说话,他怒声道,“都看出来了没有?”   穿黑色棉布褂子的,走前几步,用他苍老不再清亮的目光又仔细打量打量顾惜,顾惜厌恶地皱眉,却不敢说话。   看了一会,那老人回头,说,“我看没事。”   程琦的脸色不变,下巴微抬,“其他人怎么说?”   女士上前,看了看,摇头。   那四十多岁的男人说,“八字我看看。”程进让人递给他。   那眼睛不好的老人,手抬起来,在半空中抖了抖,扶他的徒弟说,“我师父让人过来。”   程琦坐着不动,   程进不耐对顾惜说,“怎么,还等着请你?”   顾惜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小徒弟拉住她的手,递给他师父,老师傅拉着顾惜的手,在顾惜左手中指第二节关节的地方捏了捏,停住。   顾惜咽了口吐沫,不耐烦地等着。   她是原装的,鬼上身的已经走了,还能怎么样。   “换了……”却听那瞎子说,“之前有个仙胎困了两年,现在走了,这是个鬼胎,自己本身短命,死前打胎留下果报,死后不得轮回,因缘际会,被召回魂魄……”   他准确地看向程琦的方向,说,“她杀死了仙胎,得以复生。”   “你胡说!”顾惜疯了般喊起来,使劲想抽掉自己的中指。   却一动无法动。   那瞎子捏着她中指,看着没使劲,却紧紧的。   她大急之下骂道,“你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怎么随便冤枉人。”伸手猛然一推。   “师父——”小徒弟尖声叫起来。   老瞎子被推掉,顾惜趁机逃脱。   程进喊道,“把她给我抓住!”   程琦站起来,脸色惨白,一字一句咬着音说,“我给你个机会坦白,我不冤枉你。你要是不说,明天,泰国,马来西亚,澳门的降头师都会过来。到时候,你想正常的说,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顾惜腿一软,摊倒在地。   *******   顾西拉开餐桌上的白色吊灯,她低头,看到灯泡果然是坏的。   她转身,靠在桌上,脸上已经全是笑容。   这才是重生呀……抢了三个果子,一直就倒霉,除了认识程琦那件事还算运气不错,其余都没有好过。   她已经检查过,确实是回到了自己22岁的时候,刚刚回国。   她回到了老地方,心情也仿佛回到了22岁。   哭过一场,有重新开始的希望。   她走到窗前,白色的长条暖气在窗下,她摸了摸,很干净,她的家,旁边的白色整体橱柜也整整齐齐,她推开窗子,外面蓝天白云,回到十二年前,真是连雾霾都没有。   她用力地呼吸,这里是市区,但空气也不错。   只是,这个时候连电脑都没,她要找程琦,可真是难如登天,她仰望天空,白云一朵朵从天上过,她望着,喃喃说,“那傻瓜,现在应该已经发现我死了吧,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   她大声喊了句,“可这次我真没办法了!”   “顾西——”楼下的窗子打开,一个男孩探头出来,看着她说,“你今天起来的这么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文里写的所有算命什么的东西,大家千万别吐糟,这些东西,带着敬畏之心比较好。   还有那些问,怎么准确知道自己22岁的。   你们22岁和21岁时候的打扮一样吗?发型,服装,每季换衣服的款式,一定是年年都不同对不对?181 ☆、第182章 顾西头向下一看,是个白净的男孩子,故人今又来,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看她不说话,男孩又说,“你装修快完了吧,等会我上去看看。” 顾西说,“就是灯还都没装全,等会我要出去,买点灯具。” “我和你去。”楼下的说,“咱们去灯具城怎么样?” 顾西点头,“先去街口吃饭,我请客。” 说完她伸手拉下窗子,跑向卧室去换衣服,白色的窗子,绿色的植物开在窗边,满满新的生机和希望。 另一边,大雪从天上落下,沾在酒店的窗子上。 里面,奢华雍容的装修,气氛却比外面结冰的天气还冷。 顾惜说,“……这是我的身体,我们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有错。人生是我自己的,她觉得内疚,然后就选择让回给我了。” “怎么让的?” “我们当时互相掐着脖子,她选择了让我掐死!” 被掐死…… 窗外寒风卷雪,冰雪呼啸,屋里大家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 Mac有点不安,屋里人虽然都下了禁口令,可是还是担心。 大家都看着程琦,程琦看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一直坐着,冷峻着脸不说话。 那几位师父被请去休息。 外面暮色一点点墨黑,屋里的人,始终不动。 城中的灯火绚烂起来,变成纸醉灯谜,与白日完全不同的地方。 随即,马来西亚那些地方的飞机到了,有人进来,而后越来越多。 顾惜坐在地上,她已经这样坐了好几个小时,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这男人需要一个元首套房,来的奇人异世越来越多,不找个大房子,还装不下。 她的心里已经欲哭无泪,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可怕,她就不沾这个便宜了,可是,她就算不沾这个便宜,他们也不会随便让她走呀。 她这样一想还有点坦然,都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占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神呀鬼呀,那算命的又不是神仙。 他说就是了?! 呸! 外面又有人进来,那男人站了起来。顾惜抬头跟着望去,姿态谦卑带着仰视,她发现这男人真的很爱已经走的那女人,因为他这迎接的姿态,带着满怀期许,她就这样坐着,都能感觉到。 大家重新落座,刚刚进来的人,包着头,神态表情僵硬,像硬核桃,令人不敢直视。 程进把电话递到程琦的面前。 程琦对着那木雕的照片看了看,闭上眼。 程进拿到那大师面前,恭敬地说,“就是这个。” 翻译说了马来话。 那大师眯着眼,看了看,乌拉拉说了一通。 翻译说,“大师说,这世上不同体系的巫术太多,这东西是非洲巫术里的东西,咱们没有办法。” 程进看向程琦。 程琦走到大师身边,满怀期待地说,“如果找到那边的人,能有办法吗?” 那大师听了翻译的话,摇头。 而后又说了一大串。 翻译说,“死的人现在早该投胎,如果是刚刚死,倒是有人可以做到。不过已经死了这么久。” 程琦的身子晃了晃。 程进连忙扶上他,然后试图把程琦扶远点。这降头师从来不出寨子,他们花了时间和极大的人情请过来。要不是没办法,他们也不敢招惹这种人。 程琦喃喃地说,“阿进——你听到了吗?她死了。”那声音满是心酸不能相信,一个字,都是一句话。 程进眼睛发酸,流出眼泪,“哥,谁都有那一天。” 程琦说,“不是……顾西不一样,她来一场,就是为了救我,然后跟着我受委屈。她那时候不想和我一起,是我逼她,她那时候不想结婚……也是我逼她,她为了和我结婚,那么忙的挣钱还账,最后我却走了……”他扶着程进站起来,对那几个大师的方向说, “真的没有办法了是不是?” 大家都摇头。 程琦镇静地说,“辛苦大家了,Mac——” Mac连忙帮他送人。 转眼屋里人走了干净,程琦坐倒进沙发里。 程进心神俱伤,忙说,“哥——老爷子还在医院呢,哥,今天找的这些也许不够厉害,已经让人去那部落查了,也许那边人有什么办法。” 程琦坐着不动,人像被打击的太厉害,完全魂魄离体了。 走廊里,Mac恭敬地送几位大师。 大家都离那降头师有点远。 有个师父走到了楼梯口,停下来,对Mac说,“多注意一下你们的程先生。” Mac一愣,还想问。 那人已经摇着头,带徒弟进了电梯。 Mac心惊胆颤,傻在电梯口。 安全门推开,戴邵东走过来,后面跟着王嫣然,“怎么样?”他问Mac。 Mac说,“没事,都挺好,琦爷说今晚他在这里,你带王小姐回去就行。就不见你了。” 戴邵东远远眺望到走廊那头,门紧闭着。 他说,“顾惜呢……” Mac想了想,靠近他说,“顾小姐走了,你们生意上的事情,还得麻烦你。” 戴邵东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什……什么叫顾小姐走了,里面那个会说话的怎么回事?”他有点急,一股酸涩也冲上鼻子,“Mac,你不能骗我,我给你说,我和顾小姐可不是一般关系……我们……” Mac说,“再近,能近过琦爷,琦爷都没办法的事情。原主回来了。” 他抬手按了电梯。 戴邵东看着他按电梯的手,又看向Mac,这么灵异的事情他接受不能,摇头说,“不行,我得去见见她,不是鬼上身吗?把上身的打走不就行了?” 王嫣然扯扯他,一脸惊恐之色。 Mac说,“是顾小姐上了人家的身,你要怎么打?” 他的语气平淡,说的好像是最平常的事情。但语气情绪,明显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戴邵东:“……” “滴——”电梯门开。 Mac让开位置,神态和姿势一样僵硬。 戴邵东被王嫣然拉了进去,到门关上的时候,他看着Mac,还是一脸不可思议。 ****** 房间里 顾惜的血液已经冰冷,灯光澄净,悲伤却无声无息地传给每一个人。 她,那个被叫琦爷的男人,还有看着他一直哭的弟弟。 她看着他们,一遍遍想,为什么没有人,这样爱过自己。 她从来没有审视过自己的感情,到底什么是爱情,是自己想要付出的那种渴望,根本不在乎对方想法的那种渴望? 还是希望自己对对方好,所以对方也会对自己好? 还是……什么都不多想,只是追逐着电视里,电影里,书里的那种感觉。 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听一个节目, 主持人问,“如果你男朋友一个月才洗一次澡,你会分手吗?” 她当时笑,觉得主持人傻逼。 现在才觉得,如果一个月不洗澡,那是生活习惯的问题。她以前最喜欢的人是徐洋,只是他长得那样子,就够了。 但因为徐洋长得太好,她也从来都知道,俩人没可能永远一起,能好一段,回头想起来就够了。 她的眼泪迷糊了眼睛,可她心里一直都知道,徐洋不爱她。 她愿意给他花钱,给他买东西,和他上床,他那时候还在校,和本校女生搞难以甩掉。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想而已。 付出一整,有什么用? 如果真是种投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窗外的夜色渐深,灯一盏盏的亮,而后……一盏盏的灭掉。 风雪飘扬,年还没有过完, 有人彻夜狂欢。 有人,再无法安眠。 ****** 早餐车上了街,有骑自行车的路人早起。 酒店里,西餐厅的自助餐已经开始摆放,中餐厅在摆碗碟, 窗子上都结了冰花, 顾惜走出卧室,她昨晚被安排了去睡觉,但外面的这些人,显然都没有睡。 看到她, 程进说,“这事情就算完了,我们不欺负你,等会有人送你走,你要去哪儿?”他觉得他哥太仁义,要他,得勒令这女孩离开帝景城。这里熟人太多,都是顾西的关系。 顾惜说,“我妹妹现在在什么地方?” 程进说,“顾念结婚了,也有孩子,你要去找她?”他看向程琦,不知道要不要给顾念说一声? 看程琦没说话。 他说,“行,那等会我让人送你过去。” 程琦站了起来,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顾惜一眼。 顾惜很诧异,看着那高挑而明显有钱的人影,不明白他们怎么对自己这么吝啬,她对着那身影喊道,“那你就白睡我了!” 世界瞬间安静。 程琦站着不动,背对着她。 程进左右看看,屋里这么多人,这女孩怎么出口的这句话? 顾惜说,“既然你说一件事归一件事,那你和你女朋友,睡了我身体这么久,这就完了?”她看没人搭话,又说,“你说她救过你,没有我的身体,她能救你吗?” 程进嗤笑一声,因为她这身子,顾西和程琦遭了多少罪。 可是,她这样说,也有她的道理。 程琦动了,他转身来,说,“那你想要什么?” 顾惜说,“你女朋友挣的东西都是她的,但用了我身体两年,你们赔偿给我就行。” “你——”程进怒了,他们好歹对着这样貌两年,现在她说话这么没羞没臊,真是破坏人的好感,他们现在根本都没办法看她。 同一个样子,怎么能引起人这么大的好恶。 顾惜说,“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伤心我理解,但我也是无辜的。我不管这两年,你们对我这身体做过什么,可我现在始终是回来了。你们想让我当什么事都没有,从这门出去,世界上也没这个道理对不对?” “你tm怎么没脸没皮。”程进骂道,“要不是顾西,就你这怂样,能轮上见我哥——” 程琦抬手按住弟弟,看着顾惜说,“世界上确实没这样的事,你想要钱,要多少?” 周围人都低下头。 Mac不知道今天之后,琦爷还怎么面对他们。 但他这次没有想笑一年的冲动,只觉眼眶也发酸。 如果是这样的顾惜,的确,就算她救过琦爷,琦爷也不会看上的。 当年,他们在帝景城观察了半年。 现在庆幸这女人没记忆呀。 顾惜已经在心里极快地算数字,如果一次要一笔钱,不知道他们可以给多少,如果分开要,会不会更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她看向程琦,说,“你能给我多钱?” 程琦看她一眼,错开目光……他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那个样子。 他说,“给你一笔钱,足够买房子。以后,每个月给你10万,这样够吗?” 顾惜惊喜地差点跳起来,浑身血脉膨胀,这简直比昨天见他时候还兴奋,“你说话要算话。”她因为高兴,语气就欢快,像唱歌。 程琦一股心酸冲上心间,用他宝贝的样子,说着她曾经也说过的话。 他说,“对,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去整容,不能再用这个样貌,如果你同意,刚刚的条件才有效。” “可以整的更漂亮吗?” 程琦说,“随便。” “好,成交!”顾惜更加高兴。 程琦转身往外去,对Mac说,“今天就去办,现在!” Mac对旁边人挥挥手,厌恶地看着顾惜,“走吧……” 程进追着程琦出去,程琦已经进了电梯,他从另一部追下去。 出了酒店大堂,他追上程琦。 程琦正在左右看,对他伸出手,“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你去哪儿?” “给我。”程琦声音狠厉。 “不给,你先和我说去哪儿?” 程琦放柔声调,“我回家去看看。” 这是要去悼念?程进把钥匙递给他。 程琦接过快步而去。 看到自己的跑车冲了出去,程进的心里猛然涌上预感,就像他那晚,看到顾惜关门的时候一样。 他心中一寒,拿出手机来,“车,车快过来一辆,去追我哥。” ******* 程琦的车开的飞快, 清晨街道干净,才下过雪,地面有薄薄的冰,一边落雪,一边结冰。 一幕幕,都串了起来,都回来了: 自己第一次去找她,她低着头问:“如果救你的人,比你大六岁,你会怎么样?” 那时候,他只看到热腾腾的饺子。 去年他不回家,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她却高兴的不知所措,抱着他的脖子小声说,“往年过年,我都是一个人。” 视线模糊,是自己冰冷冷把那纸递给她。 她温柔地说:“因为我失忆了,所以我只想着,你别难过就行……你知道我那样爱过别人,以你的性格,是绝对受不了的。我无论再怎么做,也比不上以前的顾惜爱徐洋,那样为一个人牺牲,我这个年龄,已经做不到了……” 那晚的最后,她说,“……我爱你,可是你永远无法理解我的痛苦,所以我也不想爱你了。” 程琦的心像碎成一块一块,他抬手,却抹不干净眼中疯涌而出的眼泪。 他明明爱她,却阴差阳错,走到今天这一步。 怪父亲养米瑶,还是该怪真的顾惜? 他们都是为自己打算,他们都没错。 他的手握成拳头,心痛欲裂的感觉令他不堪重荷。 脑海里全是以前的画面,圣诞节的光,大雨的夜晚,她搂着自己全心全意。 顾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连个妹妹都是别人的……原本她只有自己,可自己都对她做什么什么? 程琦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车行到大桥上,前方宽阔,一辆车都没有,就像他笔直开阔的人生。 可是已经没了目标。 这么痛,这么难过。 他原本就是个该死的人,顾西来一场,和他两年,现在她走了……他还留着干什么? 以后,日日夜夜个没她的日子,怎么过? 一个念头过来,他一把方向。 车头一拐,车身从大桥上毫不犹豫冲了下去! ******* 远远的,程进的车上了大桥,看到前面堵了车,他们被迫停下。 程进一下掀开车门跳下车,向大桥上仓惶地冲去。 带着第六感般,脸色惨白。 ☆、第183章 程家大门打开,一排车开进去。 程老爷子住的正厅前停下,车门打开,程夫人走下来。 程进和程思都候在门口。 她盘着头发打扮得体,可一脸严厉的样子,令人无法与她对视。 “在什么地方?” “老爷子在卧室。” 她向着二楼而去。 程进程思互相看一眼,紧随而去。 卧室门被推开,“砰——”的一声,程夫人冲了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程老爷子。 “你倒好,这是准备两腿一伸就去了对不对?” 程老爷子睁开眼,目光浑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养子不教谁之过,他就这么撒手走了?”程夫人语气严厉,一点没有许久不见的陌生,她狠狠盯着程老爷子,“要不是你,在外面养的那些女人,生出那么多事情,他现在早娶了那个女人,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别管儿子的事。” 程老爷子抬手,程思连忙上前扶起来他,程老爷子说,“你别马后炮。这事情能怪我吗,那个顾西,谁知道还是个借尸还魂。说出去都没人信。他是着了魔。” “我管他是不是着了魔!”程夫人的气势丝毫未减,“现在我唯一的儿子没了,你拿什么赔给我。你为了外面的那些野女人,弄的我儿子现在没了!” 程老爷子气道,“米瑶的事情是意外,再说她也没干什么,都是以前的顾惜自己在外头乱交往人。让人抓住把柄也怪不得别人。” “那避孕环的事情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在网上看到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你成天都不上网,谁敢告诉你那个?” 程老爷子嘴一动。 程夫人就说,“你别拿糊弄外人的糊弄我!米家告诉你的吧,你就由着她兴风作浪。” 程老爷子怒道,“你不是也给他养了一个,五十步笑百步,亏你笑的出来。你要是安心教养儿子,何至于他几岁你就跑了。你教养过他一天没有?” 程思和程进默默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程思说,“Mac已经带她去做手术了,顾念那里,琦爷的那笔钱,顾念主动退了回来。顾小姐的其他房产和公司,都留给了顾念。” “给她说清楚没有,她那个姐姐整容完回来,让她可别随便相信人。” 程思说,“那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了,咱们管不着。就是你别再难过了。” “我知道,那些师父都说,哥是两年前就应该死的人……”程进抬手抹掉眼泪。 程思说,“当时挖琦爷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你也说过,怎么可能挖出来,那么高的土,对胸腔的压迫,也够把人压死了。”他搭上程进的肩膀,“也许他能多得这两年,真是因为顾西。” 门一开,程夫人大步走了出来。 对他们说,“他晕了。” 网上多了一则不显眼的新闻。 大年初四,帝景城清晨发生车祸,年轻男子冲下大桥,桥栏杆穿破车玻璃,他被卡在车内死亡,据说此人背景显赫,英年早逝。其父惊闻噩耗,几日后也身亡。 程进程思接管程家。 ****** 顾西拿起一盏灯,白色磨砂的,她说,“这个就可以,要两盏,帮我配好灯泡。” “我先给你试试。”店主接过。 “买的这么快,不再看看。”蹲着的男子站起来。 顾西拿起旁边的彩灯,“小东,今天几号?” “12月12呀。” “双12不做活动吗?”顾西问店主? “双12是什么?”店主反问她。 顾西一想,双12过几年才有,她说,“没有,就是想个办法让人花钱的意思。” “有男朋友,当然是男朋友花钱。”店主看着地上的男孩说。 顾西笑起来,“我们是邻居。” 苏小东也笑着站起来。 老板连说抱歉,“白白净净的,也挺配,挺配。” 苏小东去旁边看灯。 顾西透着玻璃看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多优势,就像,她知道这个苏小东,后来认识了一个特别疯的女孩子,一会拉着他去看世界,一会拉着他做生意,折腾了几年,把苏小东和他妈妈的家当都折腾光了,然后那女孩和别的男人出国了。 后来,自己搬走后,苏小东都躲着总不敢见面,顾西开水厂之前,隐隐听人说过。他后来开车又压死了人。 越来越点背。 顾西把手上的彩灯递给老板,“这个也包上,快要过圣诞了。” 老板说,“我这还有没摆的,贵一点,但是更好看,你要看看不?” “好呀。” 老板弯腰在抽屉下面找,“呦,咋没见。等等——”他拿起桌上电话,问那边,“我下面放的那一箱子灯呢——你拿回家干啥?” 老板挂上电话,抱歉地对顾西说,“我媳妇不知道给拿家去了,要不你明天来,那些,都比这个好看,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得用点好的。” 顾西笑着说,“那好,可我明天不能来,家里还在装修呢,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开始要弄卧室,回头我再来拿吧。” “行,行!”老板把那两盏灯还有灯泡递给苏小东。 俩人从里面走出来,顾西又买了两个花瓶。这个灯具市场属于综合的,还有工艺品。 她走到楼梯那边,看到远处几间玻璃房都挂着装饰画。 “咱们去看看。”她说。 苏小东把灯换了下手,“你还喜欢画?以前怎么没发现?” 顾西说,“嗯,才喜欢的。” 这些兴趣爱好都可以传染,以前她来过这灯具市场不知多少次,从来没有看过一眼。 苏小东问,“这种东西都花钱,你装修的钱凑齐了?” 顾西停住,想了两秒,想起来,她这个时候的确是钱有些紧,这房子是回国前,她买的期房,所以回来之后才住进去慢慢装。 装修都是分段来,倒不是她没钱,而是钱存了定期,分了几张存单,一个月只能取一张。 她笑起来,以前的自己可真有意思。 她说,“放心吧。我现在不怕损失那一点点利息了,毕竟时间也是钱。” 苏小东跟上,奇怪地打量她。 顾西的眼神已经挪到画上,那红色的,紫色的,大朵绚烂的牡丹,俗艳的颜色,却画的热闹。另一幅,荷花浅浅,水中映出倒影……她脚步挪了一步,一只小鸟停在芦苇上,嘴上却叼着一支麦秆。小黑眼珠带着玩世不恭。 “噗——”她一下笑了,“这风格,倒是令我响起一个人。” “想起谁?”旁边多个搭话的。 顾西回头说,“也是位艺术家——”她的话卡壳了,看着面前穿盘口衣服的男人,年纪不大,圆脸,手上捧着一个为了彰显气质的紫砂壶道具。 “方……方毕纯!”顾西上下打量他。 年轻的方毕纯面露喜色,“你认识我?” 顾西由衷地说,“我见过你的作品。” “真的?”方毕纯一点没有后世的做派,非常惊喜,“在这里见的,还是别人那里?” 顾西打量了一下这穷酸地方,这种散租的大厦,什么商家都有。她要说在外头见的,那就太假了。她说,“在这儿见过,之前我来看过。” 方毕纯抬手,摸摸头顶,“是吗?那我怎么没印象,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怎么能没印象。” 顾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相见不相识,原来方毕纯以前也来过平城,她柔声问,“你还画猫吗?” 方毕纯说,“画呀。”他走到一边,“原来你真的来过,这边……这边都是猫。” 顾西走过去,透过上面的窗子顶,看到外面飘起了大雪。 一瞬间,她的心里也像下了雪。 世界已经变了,连方毕纯也变了…… 她越翻,心越凉,都是躺着的,坐着的,戏耍的,正常的猫。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一只猫立着,手里端着一碗饭 她想到自己和程琦的家,被方毕纯被迫挂上去的那只猫,眼泪涌了出来。 以后,他还会被程琦发现,并且捧上别人无法想象的位置。 如今,他却和自己是一样的潦倒。 眼泪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她如果从今天开始就交好方毕纯,等上几年,也许就能见他了吧? 可是见了呢…… 和今天和方毕纯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拥有记忆。 她闭上眼,把眼泪挤回去。 那她宁可一辈子不再见程琦,也不想看到他眼中陌生的目光。 “怎么了?”旁边的方毕纯都愣了,那明晃晃的眼泪珠子掉在水泥地上。 顾西松开那画框说,“没什么,我太喜欢这猫了,看着高兴。” “真的?!”方毕纯像遇上了知己,“没人欣赏你不知道。”他把那画抽出来,“你看看多有创意,端着个金饭碗,人模狗样的。” 顾西笑着点头,眼泪又落下来,她说,“你帮我签个名可以吗?在那画上,这幅我要了。” 方毕纯看了她一会,眼中没了惊喜,也没了莫名其妙。 “上面有签名,就在猫抱的饭碗上。”他说,用牛皮纸包的很慢。 顾西指着旁边的那副鸟,“这个叼麦秆的鸟我也要。” 方毕纯看她一眼,把那鸟提了过来。 他说,“一副大,一副小,你给八百就行了。” 顾西的钱包差点掉地上,“多少?” 方毕纯帮绳子的手停下,解释说,“其实我一副要价就八百,两幅收了你一副的钱,小的算是送的,你看你,喜欢的都哭了。真没有和你多要。” 顾西连忙摇头,“不……不是那个意思。” 她点了钱,不好意思直接给方毕纯,放在桌上,“您点点。”又不死心地问,“你,一个星期现在卖出去几幅?” 方毕纯说,“不一定,有时候一两幅,有什么一天卖两幅。” 顾西说,“那没有人赏识你,帮你开个画展,运作一下吗?” 方毕纯把钱放进抽屉,没有点,“那得有贵人,有些人一辈子都没。你以后喜欢什么画就过来,我朋友多,你喜欢什么作品都有,仿古的字画都有。” 顾西点点头,略苦涩地说,“一定会的。”而后又说,“你以后一定会找到赏识你的人。” “承您贵言。”方毕纯想把画给她,一看,她都没办法拿了。 旁边的男劳动力手上提着灯。 顾西也会省事,提议说,“要不你先帮我放着,过两天我要来拿灯,然后一起拿走。” “好,没问题。”方毕纯爽快地拿出笔,在牛皮纸上瞄准,“你姓什么?” “顾。”顾西说,“我叫顾西。” 方毕纯下笔潇洒,画出一个顾西,旁边几笔勾出一个圆脸。 而后他回头看着欣赏他的女客人,却发现那女客人已经走了。 ****** “顾小姐,你这是木板床,我是靠在客厅,还是扔了?” 顾西追出来说,“那个别扔,那是我们家的老东西,我正睡呢。” 工人把床板靠墙上。 顾西这里分段装修,只剩下卧室了。 她给床板后面垫了块毛巾,害怕把她新刷的墙刮伤。 过了会,后面的工人过来,她就把床支在了客厅,这房子给她一个人住的,一室一厅。 她的卧室暂时没办法睡了,刚铺上床单。 “苏——小——东”楼下有人叫。 顾西走到窗口,往下一看,一个激灵。 一个女孩,烫着长长的“方便面头”发。 这女孩她认识,就是这女孩介绍苏小东,认识的后来那个女朋友。 顾西靠在窗子上,纠结了。 按理说,这是别人的事情,遇上什么对象,都是自己的选择。 可是苏小东没有爸爸,就她妈妈带大他,他后来那么倒霉,都是因为开始谈错了一个对象。 下面苏小东已经打开窗子,和下面聊了起来。顾西很大妈地听了几句,人家约苏小东明晚去吃火锅。 “冬天……当然是吃火锅最好。一定是想苏小东买单。”顾西想。 “顾小姐,你来看看这颜色对不对?”工人在卧室喊。顾西连忙跑了进去。 ******* 顾西站在面包车旁边,看着方毕纯把画给她装进去。 旁边的苏小东偷偷在看表。 顾西当没看见。 灯具店的老板也把灯给她送了过来,她还多买了一棵假的圣诞树,另买了两盒装饰品。反正有车,一次装完。 这个时代,她才回国还没有工作。 面包车的门关上,她和方毕纯道了别。 苏小东开车。 他上了车,对顾西说,“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顾西看着前面的时间,5:20,她说,“该吃饭了,咱们吃饭去吧。” 苏小东磕巴了,支支吾吾不搭腔。 顾西说,“这么冷的天,要不回去吃吧,你妈妈说,昨天她在家做的酸汤面条。我觉得挺不错,外面的东西味精还多,还不干净。” 苏小东说,“那我送你回去,顺便让我妈给你下面吃。” 顾西透着前玻璃,看着远处路面上的冰,“那你呢?” 苏小东说,“我……晚上还有事。对了,你这车能借给我吗?” “不行。”顾西说。 苏小东侧头看她,好像不明白,她怎么可以板着脸说这么绝情的话。 顾西说,“你上次和你妈出去吃饭是什么时候?” “怎么了?”苏小东有点语气不耐烦。 顾西说,“你妈妈昨天和我说,你问她要了一千块钱,准备今天去请客。” 苏小东不说话了。 顾西继续说,“你妈妈都不舍得下馆子,在家里吃酸汤面,你知道一千块钱,你妈妈可以花多久吗?” “我知道。”苏小东随口说。 顾西不再说话,她这说的都太多了,要不是苏小东的妈妈昨天拜托她,她也不会这样说。苏小东今年也才22,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孩,都怕在女孩面前没面子。 当然,她不是女孩,所以她觉得她可以说他几句。 一千块钱,去给不认识的女孩买单,她觉得这是毛病。 有本事拿自己的钱去。 “那要不……我带你一起去。”苏小东说。 顾西想,他大概觉得自己太麻烦,“嗯,那就去吧。”她说。 等下,她会让他知道自己更麻烦。 俩人开着车,到了饭店。 大厅转角的位置,一张八人台,已经坐着五个女孩,各个年轻靓丽。顾西一看阵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感情真的是人家闺蜜聚会,找个来买单的。 一个女孩说,“小东,这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要带人来。” 苏小东还没说话,顾西说,“我是他的女朋友,等会AA是吧,我会付自己那份的。” 全部的人都静了。 苏小东傻住,顾西那么漂亮,他们“青梅竹马”太多年,他可不敢想追顾西。 那几个女孩互相看一眼,露出鄙视的表情。 “方便面头”立刻就不高兴了,“是小东叫我们来吃饭的,我可不知道这顿饭要AA,我们也从来不AA。” 她又对苏小东撒娇说,“你怎么也没说你有女朋友,出来那么多次也没听你说过,本来还想介绍个女朋友给你呢。” 苏小东支支吾吾,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妈妈拜托了顾西什么。顾西特早熟,人也招邻居的喜欢,她说是自己女朋友,他心里知道是假,都不敢反驳。 那女孩一推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嘛,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苏小东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等会把单买了,回头再说怎么罚你。” 顾西没料到自己都厚脸皮冒充了女朋友,那边还能这样,她想到苏小东的妈妈在家吃一碗酸汤面的情景,心酸极了,这世道,从来都是老实人吃亏,老实的女孩子会吃亏,老实的男孩子一样也会吃亏,这社会到底怎么了。 欺负老实人就那么心安理得。 顾西说,“我家住小东楼上,你前头叫他来吃火锅我都听见了,怎么是他叫你的?既然你叫他吃饭,理应就是你买单。你不想买我也知道,好,我说AA——你就说想介绍女朋友给他,但他有女朋友就是得罪你,还是得他赔罪买单。”顾西脸都要红了,为了这么点钱。但想到以绝后患,她说,“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定要给你们买单。” “因为什么?”“方便面头”笑着靠在苏小东身上,“因为一向都是他买的。你生气吗?” 顾西气笑了,“刚刚那话不是和你说的。”她看向苏小东,“你明白了没有?” 苏小东脸有愧色,路上说了那么多,现在又这样,他一想也知道,一定是他妈妈和顾西诉苦了。他有点奇怪,以前顾西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他推开那女孩,伸手去拉顾西,“咱们走吧。” 顾西拿包站起来,觉得这孩子还不是傻到头。 “穷货!”“方便面头”嗤笑道,“以后不用打电话给我们了。”说完她也站了起来,“走,换个地方吃饭。” 走的比顾西和苏小东还快。 顾西低声说,“没事,甩掉这些坏朋友就行,以后别让你妈妈担心了。” 苏小东点头。 走到门口,却看到那五个女孩还站在哪儿,又多了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刚来。 “方便面头”一看顾西他们出来,就对苏小东不阴不阳地说,“苏小东,你可过来看清楚,这就是我原本要介绍给你的女朋友,让你那小肚鸡肠的女朋友看看,我是不是骗你。”她一指,“你看看后面那本田,就是美美的车,要不是我们考验了你这么久,觉得你人老实,才不介绍给你。” 苏小东看那女孩。 这火锅店在街头,正是门前是一整条大路。 两边都停着车,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哪一辆本田,可顾西这次生气了,这招太歹毒,明明为了贪图人家的便宜,现在变成了考验。 何况那女孩,可不就是以后的那个祸害吗?原来是包装成白富美出场的。 她拉上苏小东,低声说,“你别听她们的,那女孩开的起本田,你也要不起,想想她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养车,真正家境好的女孩,也不会总算计让男人请客。” 苏小东侧头说,“我知道。就是没想到,好歹认识两三年了。” 顾西露出欢喜的表情,说,“里面那酸酸辣辣的,可真香,她们走了,要不咱们进去吃吧。我请你。” 苏小东抬手搭她肩膀上,低声说,“咱俩这样走比较像情侣,今天谢谢你,我替我妈请你。” 顾西侧头看着他笑, 那笑容还没扬起来,一束超强的光照在她脸上,令她侧面受光都睁不开眼,她和苏小东同时向光源的地方看去。 就是正对大门停的那两行车,此时最前面两辆亮着。 她看不清什么车,但从高度判断是跑车,只是那光太强,太没礼貌,她猛然被照的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一会,两旁还有别的店铺,都亮着灯,此时那些霓虹都变成了星星点点。 橘红色,黄色,一条条的光影,拉扯出令人炫目的感觉。 “嗡——”一声,爆发的引擎声从右边的车上发出。 长街安静,只有那车,蓄势待发,好像随时要碾压过来。旁边还有几个同样懵逼的美少女。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穿着大衣,立着领子。 顾西看到那身影,脑袋“轰隆隆——”一阵,然后她手脚就不是自己的,脑子也不是自己的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越走越近,走到自己跟前。 陌生中带着熟悉的样,因为年轻,多了精致,简直看见就想找地缝钻的耀目,何况他还是看着自己的。 “认识我吗?”他看着顾西问。 顾西脑子完全懵掉了,“……不,不认识。” 他又问,“你再说一次?” “……就不认识。”顾西想都没想。 他抬手,拉开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我就晚回来这么一会,你又招惹了一个?别告诉我这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顾西的眼泪冒了出来,好像这才知道不是做梦,怎么会不认识,就算是穿透时光的河多久,多远,她也可以一眼认出他。 她从不愿意承认,她第一眼看见他,就爱的不行了。 她扑进他怀里,搂上他脖子,痛哭道,“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地方适合停顿,所以今天没有晚更。 ☆、第184章 这火锅城是红火地方,占着街头的优势,门口一串红灯笼红艳艳的。 里面火红的锅底翻腾着,上面堆满辣椒,白色的鱼汤咕嘟嘟冒着泡,出来又酸又辣的味道。 细碎的雪从天上落下来,霓虹光罩着的地方才能看到。 顾西搂着程琦,感受到身高的不同,他没有以前高,自己也比那时候高,她高兴的简直脑子成了空白。 中一万次,一亿次大奖,也不会这么开心。 何况她还从来没有中过奖。 程琦也早已把她掐到怀里,失而复得又心有余悸。 旁边人已经全懵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这正饭点呢,人来人往,这俩人旁若无人的太过。 旁边的几个小美女更是想,这男孩长得令人眼花缭乱,可他到底是“孩”呀? 那脸上的青涩劲,高中生吧…… 随后小美女的目光直刷刷去洗礼苏小东,而后又看搂着难舍难离的那俩人。 ——这被活捉劈腿,搂着哭一哭就行? 雪落的渐渐多起来,小雪粒砸在地上,被风一吹就滚去一边。 顾西简直不知该怎么办,她咬着程琦的衣领说,“我想都不敢想,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我在车里定了定神。” 顾西推开他,她有好多话想说,但这里不是地方。 却腰上一紧,程琦箍住她。 顾西说,“回家,咱们回家。” 程琦这才松手。 她手垂下,握着程琦的,对旁边的苏小东说,“这我男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又对程琦说,“这是我邻居,他妈妈请我来帮他解决一下面子太薄,总拉不下脸拒绝帮人买单的问题。” 随着她利索的言语,程琦默契十足地往旁边小美女的地方望去。 那几个女孩转身比旋风还快,立马就互相拉着走了。 苏小东简直不知道该给一个什么表情好。 程琦转回脸,略带责备地看看顾西。跨时空见面也无法影响他吃醋。 顾西晃着他的手,高兴的不知所措,知道程琦吃醋都高兴,想开玩笑说,“早知道让你来了”。又想说,“果然女孩见到帅哥就会忍不住注意形象”,但她心里太激动,所有的话就卡在了嗓子。 可现在怎么办?刚刚要进去吃饭的,现在她迫不及待要和程琦说话,真是一分钟都坐不住。 但又怎么好意思说不去。 她攥了下程琦的手,“吃饭了吗?咱们一起先吃饭吧。” 程琦说,“恐怕不能吃了,我是来接你的,咱们今晚就得走。” “今晚就走?”顾西没问去哪儿,反正以后天涯海角,他们一定都是一起的。 程琦说,“对。” 苏小东早已不自在,他也不想吃这顿饭,连忙说,“顾西,那你和男朋友说话,咱们改天吃饭。——就是车里的东西怎么办?” 顾西看向程琦,“有时间让我把买的东西拿回去吗?” 程琦手搭上她,熟练成熟地姿态,柔声问,“当然。我陪你回去,顺便收拾行李。” 苏小东朝他的面包车去。 顾西对程琦说,“你知道我家吗?如果知道咱们在楼下碰头,这样让人家开车自己回去不合适,都是给我买的东西。” 程琦抬手捏了下她的脸,依依不舍的味道。 顾西说,“你没开车吧?” “有人开。”程琦说。 顾西这才放心,她和苏小东一辆车。 到院子里的时候,程琦的车比他们早到。 雪落的多起来。 顾西拉开面包车的车门,那跑车门打开,每辆各出来两个人。 程琦依旧从副驾驶下来,走过来。 顾西看到另一辆副驾驶下来的人影,低声说,“阿进也来了?” 程琦说,“他非要跟着。” 顾西说,“你怎么弄这么张扬的车过来,邻居现在肯定都在楼上看。” “赶时间,车是到了这边老三借朋友的。”程琦说,“反正回头咱们就走了。” 他回头招招手,开车的两个人过来帮顾西搬东西。 顾西退后一步,这俩估计是代驾。 苏小东和顾西打过招呼上了楼,他觉得压力很大。 顾西合上车门,带人上楼。程进竟然坐回了车里,故意躲着不和她说话。 ******* 搬东西的人关上门出去。 程琦打量着顾西独居的住处,白色的花盆,里面是绿色的草生植物,床支在客厅,卧室里有涂料的味道,他走过去,开了灯,刚刚刷干净的房子。 对面的门一开,顾西从洗手间出来,擦着手。 他看着顾西,几步之间,时间好像拉长停顿了下来,外面的风也停了,雪也停了…… 程琦上前一步,狠狠把顾西抱进怀里。 顾西的眼泪又涌出来,这时没了外人,没了陌生,没了不可思议,她哭着说,“我刚刚在洗手间里掐了自己好多下,还是不敢相信。你怎么在这里?” 程琦把眼泪揉在她肩头,“那个……那个顾惜回来了。你去西班牙的时候,我已经查出平城的事故,知道了你是谁……”他狠狠把眼睛埋在顾西肩头一下,吸干眼泪,又说,“她一下飞机,我们就觉出不对。我没了你——我不能没了你。” 他心里也激动,说的乱七八糟。 顾西紧紧抱着他,非常陌生的身体,但是令她都可以忽略,因为透过不一样的体型,不一样的声音,她的心里还是那个人。 “可你怎么知道是我?”她说,“我的意思——我是我?” 程琦松开她,手伸上去,抚上她的脸,“我见你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是曾相识,我以为是眼神和感觉。后来死了才发现,这事情不对。” 顾西痴情地看着他,心疼地问,“你怎么死的?” 程琦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与她呼吸相闻,“……我开车冲下了大桥。” 顾西的眼泪流了下来,“你怎么那么傻?” 程琦说,“我想到,你出现一场,就是为了救我……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世上,再没人爱我,像你爱过我那样……那一刻,真的撑不下去了。” 顾西搂着她,哭的泣不成声。 他何尝也不是,他们都是只有彼此,孤独的人。程进喜欢崇拜程琦,但是却不懂程琦。他的父亲,和程琦也不亲。程琦只有在她面前,才会不讲理,会发脾气。 她走了,就没人再懂他了。 而她自己也是,她照顾顾念,顾念才会对她也好。 可顾念并不是了解她的人。 能够彼此了解,依偎陪伴,生死相许的——只有程琦和她。 她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会任性到这个地步。真是又心疼又开心。 “可你……可你怎么可能也回到这时候?”顾西擦着眼泪,“难道你也抢了别人的灵果?” “什么灵果?”程琦问,手指摸着她的脸,帮她擦眼泪。 顾西就把她抢灵果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这样。”程琦的拇指滑过她的脸蛋,“可我没有。我醒来就到这时候了,然后我知道你一定也在的。” “为什么?”顾西拉着他的手指。 程琦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抢了三个灵果,可是什么资源优势也没。原本我还有些奇怪,现在一想,大概因为你得来的手段不正道,所以只能过这种非主流的生活。” 顾西吸着鼻子说,“……你这样说,我竟然无言以对。” 程琦摸着她的头,柔声说,“或许是种福气。正因为你有抢来的那东西,才能救了我,也把福气给了我。让我和你一起,都有回到过去的机会。” 顾西摇头,心里茫茫然的,“我不知道。” 程琦一把搂上她的腰,把她压在了墙上,“也许……你变成那个顾惜,就是为了把29岁的我带回来。”他深情地望着顾西,靠近,吻落在她脸上,那气息陌生刺激,顺着往唇畔而来,顾西连忙后躲了一下。 程琦伸手捂上她的眼睛,“你别看我就行。” 顾西摇头,“心……心理压力太大。”她拉下程琦的手,“你好歹给人点时间适应一下。” 程琦停了几秒,说,“好!”身子却向前,更用力地压她。 顾西推着他,脸都红了,“这真不行,你别闹。” 程琦和她僵持了一会,才依依不舍放开说,“那你快收拾东西,护照带上,上面还有签证吗?” “没了。”顾西往衣柜方向去,在衣服下面翻压着的护照。 程琦说,“没事,我让人给你办,咱们去英国结婚吧,那边16就可以。” 顾西扭头,傻看着他,“你说什么?” 程琦帮她在柜子里翻衣服,好像很感兴趣她这个年纪都穿什么,用什么。 一边说,“马上圣诞假期,我这会还正上学呢,你和我一起过去,等圣诞的时候,我就安排咱们排期去结婚。” 顾西说,“……几,几岁结婚?” “16,我都过完生日了,下个月就17了。” “不不不!”顾西连说三个不,“这绝对不行。” 程琦挑出来一套内衣,放在床上,“你的旅行包呢?” 顾西拉开柜子,拿个拉杆的小箱子出来,一边说,“和你去可以,以后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可结婚太早了。” 程琦说,“行!都听你的,但你快点收拾,咱俩不能一直在这边说话。阿进还在楼下呢。” 顾西收拾了几件衣服,把护照和存折都装上。又拿出几条新的床单,“咱们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把家具盖上。” 程琦给她帮忙。 床单落下,罩住沙发,顾西说,“对了,我见方毕纯了。” 程琦拉床单的手停了一下,“在哪儿?” “这边的灯具城,我买了他两张画,才八百块钱。你敢相信吗?” “八百?”程琦也愣了愣,而后大声笑起来,“我怎么没有听他说过……” 顾西也笑,“当时我都懵了,才要八百,还是两幅。” 程琦指着那两幅牛皮纸包的画,“带回去我看看。” 顾西点头,“——对了,你现在这年纪,已经开始接触现代艺术品了吗?” “当然还没。”程琦说,“你要想弄,以后可以先收,反正方毕纯那个圈子里的,后来你也都认识。” “你来吧,我顶多认识他们人,不会看画。” “我还得上学。”程琦走过来拉上她手,“走吧,今晚住酒店,签证办好咱们直接就飞。” 顾西说,“……还好我已经毕业了,不用再上一次学。” 程琦左手拎着两幅画,右手拉着顾西,顾西左手和他相握,右手拉着小行李箱。 俩人锁上门,留下一间罩着各色床单,刚刚装修好的房子。 ****** 俩人情意绵绵走出大厦。 顾西一眼看到程进。 他终于坐不住出来了,此时靠在车旁,警惕而审视地打量着她,但因为才十几岁,表情就显得特别叛逆。 他看着顾西和程琦手拉手走近,掏出烟放在嘴上,故作深沉地掀开打火机,点燃,烟雾袅袅升上去。 顾西拉了拉程琦的手,光明正大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说,“阿进,你不用那样一脸防备的看着我,我认识你。” 程进拿下烟,看着她,不想理又怕他哥的样子,最后哼了一声。 顾西说,“你不信,我真的很了解你,比如说,你是5月25的生日,不爱吃面,要吃只吃意大利面对不对?” 程进看了程琦一眼,用天降狐狸精,我讨厌你的表情说,“不是,我最爱吃面。” “咦?”顾西摇头,把箱子拉到脚边,站定,“不可能。那你告诉我,你吃最普通的担担面,一般加几个鸡蛋?” 程进想也不想地说,“加一个。”两个胆固醇太高了,他这样想。 顾西不厚道的笑起来。 程琦宠爱地看着她,对程进说,“这就是顾西。还有,担担面里没有蛋。” 程进眼神怨念,他就是不吃面又怎么了,这一定是他哥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5章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酒店,酒店是一早订好的,顾西一个人一间房,程琦和程进一起住。 安顿好之后,程琦理所应当来找顾西,却被顾西挡在了门口。 她扶着门低声说,“你要干嘛?” 程琦说,“你说呢?”他推开顾西进来。 顾西看门合上,连忙转身追着他问,“你不会想今晚和我住吧?” 程琦点头,走到套间去看床,坐在床边,他摸了摸去掉床披的白床单,说,“咱们委屈几天,我都想好了,等到了那边,咱们就买套房子……” “不不不!”顾西走前一步打住他,“先不说后面,说今晚,你不能和我住。” “为什么?”程琦略意外地仰头看着她,“你不看我不就行了。” “那是不看的问题吗?”顾西小声说,“万一警察来酒店突击检查,你知道和你现在的年龄在一起,我是犯法的吗?” 程琦说,“……酒店还有警察突击检查?” 顾西不想讨论他活的不接地气的问题,说,“真的会有。” 程琦左右看看装修,“五星级也有?” “也会有的。”顾西表决心的语气说。她看他坐在床上都想伸手去把他拽起来。 “那咱们回你家去。”程琦说,“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回你家去住。” “好。”顾西很有默契地准备配合,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那阿进怎么办?他是真的未成年,你让他一个人住酒店吗?” 程琦一愣,伸手把她拉住,“等等!”手上使劲,把顾西扯到身边,“——还真是个问题。” 顾西被拉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站着,她柔声说,“还是先去吃饭吧。” 程琦伸手搂上她的腰,头埋在她身上,闷声说,“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我也是。”顾西说。 程琦紧紧扣着她的腰,比以前强烈一千倍,一万倍的爱意焦灼地考验着他。他不想和顾西分开,生怕一分开,又没了以后。 他的手臂伸过去,箍紧顾西的腰,说,“顾西……你说咱们不会再分开了吧。” 顾西从那话中听出惊魂未定的味道,不到绝望处,不信神佛,她抬手,搂着程琦,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说,“我爱你懂你,你也爱我懂我。到了今时今日,纵然明天就是咱们最后的日子,我也觉得没有遗憾。” 程琦搂紧她,心酸和委屈,唯一心疼他,懂他的人,此时被他抱在怀里。 “你心里怪我吗?”他皱眉,觉得痛彻心扉的那种痛又开始折磨他。 顾西温柔地说,“没有!那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的行为是她的选择,别人的确没权利指摘。只是,人生有各种各样的机缘,谁知道是不是会有一天龙穿凤,得了乘龙跨凤的机缘……等她的机缘到的时候,也许就会因为那些年少轻率失去机会而已,对自己负责的人,才能肩负更大的责任。这世道最公平不过。” 程琦说,“……那样的女孩子,别说等她乘龙跨凤,”他抬头,看着顾西说,“你知道吗?我不和她计较她掐死了你,让她走。她竟然还想要钱,反问我——那你就白睡我了?” 顾西抬手捂上嘴,看着只有16岁的程琦,眼中写满百感交集。 程琦说:“你知道我看到自己爱过的那张脸,说出那种话的心情吗?简直是……所以我让她去整容了,答应給她买套房子,每个月给她10万。” 顾西静了静,放下手叹了口气,“你这也……太狠了。她想事情简单,以前没钱的时候,都拿念念的钱去倒贴人,现在又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两年。你给她那么多钱,我真不敢想,她会变成什么样?” 程琦冷笑道,“那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上次你打我之后,我给大家说过,你是我的心上人,免得她以后用着你的面子,到处去给你丢人。” 顾西想到那时候,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那只是一个不属于咱们的误会。” 程琦点头,站起来说,“咱们先去吃饭。回头还有别的事情,咱们再慢慢说。” 叫了程进,这三人组合太有趣,顾西现在成了唯一的成年人,还得当他们俩的监护人。 程进特别不高兴,因为他死活想不通,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怎么闯到他哥生活中的。他哥当然不会和他解释顾西是谁,怎么认识的。 所以小小少年很烦恼,这一次,他没了先入为主,知道这女孩救过他哥,又加上顾西比他们大,关键还来路不明,心里就更抗拒。 到了早餐桌上,这种抗拒就更明显。 因为他发现,上周还正常的哥哥,现在说的全是自己听不懂的话。 程琦把果汁熟门熟路放在顾西手边说,“等会取护照的人就过来,咱们随后过去,拿了签证就飞。” “先办旅行的吧,旅行的快。”顾西说。 程琦把面包涂了点果酱,递给她,“你有什么吃惯的东西要带过去吗?” 顾西想了想,“没有,不过你这时候不是在美国那边上学吗?” 程琦说,“那边结婚年龄和英国不一样。我在什么地方上学都一样,不上都行。” 顾西说,“那还是要读完的。” 程琦说,“你想想,真的还有什么想带的吗,后面两三年说不定咱们不回来。” “好。”顾西咬了口面包,皱眉,“这果酱怎么这么甜。”她递给程琦,程琦熟练地咬了一口,拿起小盒看了看,“不是你常吃的牌子,那别吃了。” 顾西放下面包,又说,“那阿进上学怎么办?” 程琦说,“他跟着我们,或者回头给他找个寄宿学校。” 程进坐在旁边,神情越来越茫然,他忽然感觉,好像自己多了一对传说中的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6章 飞机在西斯罗机场降落,顾西和程琦,程进一起下飞机。 程琦没有行李,左手领着顾西,右手拉着顾西的行李。程进别别扭扭推个行李车跟着。 从机场出来,三个人面临很多问题。 程琦低声和顾西说,“这时候,我还没有在这边置业,咱们还是得住酒店。” 顾西非常意外,感情他带自己奔前程,前程未定。她低声说,“住酒店就住酒店,然后租个带家具的公寓就行。不过咱们都是旅行的身份,租房不容易,你银行有多少钱?” 程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多少钱?” 顾西非常意外他的反应,她本来的潜台词是如果钱太多,别让人家知道了。她说,“咱们没有学校,你租房人家都未必租给我们,如果银行有钱还好看点。”她靠近程琦,“你是不是没钱?” 程琦靠近她,“……有几千镑。” 顾西惊呆了,才几千镑也敢带女朋友私奔,还敢说要结婚,还敢说要买房。她的男人显然被重逢冲昏了脑子,以为还和以前一样呢,从未缺过钱,最次走到各处也有供奉。 她使劲捏了捏程琦的手,“你真是耽误事,没钱不早说,我好换了英镑再出来,现在只有个存折。” 程进站在后头,拿出香烟来。 顾西伸手给他夺走,“你才几岁就抽烟。” 程进被抢懵了,想发脾气又不敢。 委委屈屈看着程琦。 程琦年轻白净的脸板着,成熟的做派看都不看他。 顾西把烟扔在旁边垃圾桶里。 拉着程琦说,“先住酒店吧。几千镑也是钱,能租到房子的。” 程琦说,“能挣到钱,一点点时间就行。你别管。” 顾西点头,程琦会玩对冲,又是搞基金的,以前的历史曲线图估计都在脑子里印着。她倒是不愁。 三个人找了家酒店住下,开始慢慢看房子。 正是圣诞假期,程琦想的很好,可是租的房子都不怎么好,这个时候,伦敦还没有大规模开始兴建住房,他能看上的房子要不都太贵,要不就还需要装修。 连着找了几天程进没了兴趣,顾西也总管他,他不自在,就给程琦说要走。也不管快要过圣诞。 程琦求之不得,连忙买了张机票把他送走了。 顾西的旅行签证是六个月,她和程琦重逢两周,真是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过。 程进走的那一晚,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和程琦一起说话,他们在程琦的房间,从她变成顾惜开始,一桩桩,一件件说起。 程琦听的又心疼,又心酸。 他也仔仔细细给顾西说了之前的事情,顾西靠在他身上,俩人说到天都快亮了,还觉得没有说完。 俩人就那么睡着了。 顾西是被桌上的手机声吵醒的,震动,她拿过电话看,侧头看到程琦躺在红丝绒的靠垫上,睡的正香,顾西心酸地想,青春期的男孩子正是长个子瞌睡多的时候,她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搭在程琦身上。 接了电话。 是房屋中介,他们昨天约了要去看一个附近的房子,刚刚打电话问她今天能不能去。顾西回房间洗脸刷了牙,过来看程琦还睡的香,就拿了钥匙和检查房子的清单,自己到了对面街的中介公司。 他们开始还选区域,现在已经完全遍地撒网了。 很多不租给他们这种持短期签证的。愿意租给他们的又都是烂房子。 所以她觉得自己这样先看看也好,合适再叫程琦一起。 这次看上的是两室一厅。 改建房,一楼是一户,他们在二楼。 卧室的墙被刷成蓝色,顾西一看就很喜欢,她拿着清单,那都是之前看房程琦挑过毛病的地方。 一一看了,洗手间没有不实用,布局合理,床旁边一米半的位置,还有大窗子,推开可以看到楼下远处的菜场。再远处有个尖顶的教堂。 她想象着,如果挂上白色大大的窗帘,这房子早晨起来就会很漂亮。 她很高兴,又去检查厨房…… ****** 酒店里,程琦醒来,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毯子,随即他立刻惊觉地坐起来,身后的红丝绒靠垫掉在地上。 他管也没管,一跳而起,连忙左右看看。 看清这酒店房间,他脸色更加意外惊讶,大床,吊灯,双人沙发,床上扔着件衣服,像是他的睡衣。 他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神色就带上了恐惧。 两步来到洗手间,看到桌上的电动牙刷,牙膏……冲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里面挂着他的衣服…… ****** 顾西回到酒店,手里拿着刚刚中介给的介绍单,一路都快要哼歌了。 走到程琦的房门口,却看到门大开,服务生正在打扫卫生。 顾西笑着去开门,程进走了,退一间房也是应该的。 一开房门,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屋里没人。 也没有程琦搬过来的迹象,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从屋里出来,问隔壁打扫房间的,“里面住的人呢?” 那服务生摇头。 顾西坐电梯来到楼下,问接待处的人。是位五十多岁的英国绅士,人家查了一下说,“退房了。” 顾西问,“退房了,那人呢?” 那位去问房间里休息的同事,一个女孩走出来说,“看到有车来接,很多人,他就走了。” 顾西懵了,她上楼,一想,猜出来可能是程琦家的人找来了,大概不想暴露她,所以他走了。 顾西一边想一边收拾东西,这可不行,既然程琦都走了,她也不能继续在这里。 她没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合上箱子,她在口袋里掏,掏出来一张50镑,一张20镑,还有些零钱。 顾西跺脚,“这家伙害死我了,我没有钱呀。” 她这边可没同学,还好酒店是提前交钱的,不然她这钱,一天房费都不够。 她拉起箱子,现在庆幸,还没到中午,又一想,他们提前交了几天的房租,不知道今天还剩下多少。 她到楼下问了问,人家告诉她,预定过也不能退款,还有两天。 顾西想了想,提出让人家给她换一个房间,再住两天,好过露宿街头。 她抱着电话坐在屋里,觉得程琦一定会尽快给她打电话的。 她没有钱,他最知道。 忽然……她扔掉电话拿过来自己的包,在里面一阵翻,翻出化妆包,护照,又找到地铁票,她打开票夹子,里面一摸,摸出来一张银.行.卡。 她按在额头上谢天谢地。 这还是那天她去唐人街买东西,程琦不想带包,随手塞给她的,他和她一起,现在越来越懒,出门有时候连手机都不拿。 顾西现在有了卡,就没那么心慌。 她的存折,是无论如何在这边拿不到钱的。 她换了衣服,找到就近的提款机,先取了250镑出来,银行一天最高就给取这么多。 手机响,是房屋中介打来的,她这才想到,还要去签约呢。 可是没有程琦的护照,银行证明,她去有什么用。 唯有接了电话,推了那房子。 马上就要圣诞了,顾西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陡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她是旅行签证,又不能打工。 程琦不见了,她是等着,还是怎么办? 没有他,这么贵的酒店,一天100镑,顾西也不敢住了,她可以每天取250,然后100付给酒店,那万一哪一天取不出来怎么办,她还得攒点钱,以防万一需要买机票。 顾西去旁边超市买了点面包,心里并不是太悲观。程琦有她的手机号,如果能联系,他一定会找她的。现在她唯一怕的,就是不知道他家里人会不会来找事。 他毕竟年龄在哪儿,他父母要是来了,她就只有听着的份。 想到这里,顾西停在酒店前台,那个五十多岁的绅士范前台正在看着她笑。 很友好。 顾西想了想,走过去,把面包放在柜台上,问人家,“你要吃点面包吗?” 那人笑着摇头,“谢谢——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有。”顾西说,“我听人说,英国有地方16岁是可以结婚的,是不是真的?” ****** 程进看着他哥,左看,右看。 程琦说,“看什么,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英国?” 程进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现在在美国?” 程琦皱眉,不愿被人亲近的表情说,“我觉得这事很奇怪,我也不是像被绑架,就先回来了。我明明记得那晚和你还吃了晚餐,为什么睡一觉,我就在英国了?” 程进呆呆地问,“哪一天?” 程琦想了想,“就是你说要装圣诞树的那天。” 程进头向左看,大大的圣诞树正五颜六色的亮着,绚丽华美,他又看向程琦,“哥——哥——那都快三周了。” 程琦眉头皱的更深,“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 程进心里哇凉哇凉的,还有点怕,他警惕地看着程琦。 程琦对上他防备的眼神,烦躁地站起来,“不想说就算了。”他往房间去。 “哥——”程进叫停他,小声问,“顾西呢?” 程琦转头来,看着他问,“什么顾西?” 程进:“……” ******* 程琦在屋里走来走去,脚步迟疑而凝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精神分裂之类的病。 刚刚程进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他在飞机上一直都没有休息,躺在沙发上,他甚至有点不敢睡,生怕一睡,自己就又变了。 ******* 顾西提着面包从超市出来,又顺便在提款机取了250,看到机器吐出来钱,她也不数,直接塞进了衣服内口袋。又进了超市,在里面转了二十多分钟,买了一本杂志,确定没人跟踪,才离开。 她一个人在外,什么都要小心。她已经攒了五个250,搬了一个一天50镑的酒店,所以存了快一千,这些钱,够她买机票回国。但现在圣诞机票有点贵,如果平时,只要400就能买到机票。 她这只进不出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她来的急,也没有带厚衣服,一件大衣得50镑,她裹上大衣,嘟囔说,“如果明天能取出来250,就去买件大衣。——还是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就被停了。” 手机在口袋响起,她的心一跳,连忙钻进旁边的一个红色电话厅里。 “喂——”她拿着电话,有预感般,觉得心都在发抖。 “西西——我!”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声带稚嫩,却饱含无奈和焦灼。 顾西千言万语,拿着电话说不出话。 “你现在在哪儿?”程琦问。 “……你在哪儿?”顾西反问他。 那边停了一会,喧闹相拥的情侣从电话亭外面走过,程琦说,“美国。” 风从电话亭下面的缝隙吹进来,令顾西觉得冷的不是脚,而是心。 “是你家人抓你回去的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不是……”程琦说,“你现在住什么地方,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就到,见面了再说。你这几天怎么吃饭的?” 顾西说,“我以为你家人把你带走了,怕他们来找我,就搬了家酒店。不过咱们之前的交了钱,我又不舍得,就住完了,现在住在北边三区,这边有很多酒店。” 程琦说,“都是我不好,这事我见面和你解释,还有钱吗?” “有。”顾西说,“我找到了那天去唐人街,你顺便塞在我交通卡里面的银.行.卡。” “那就好。”程琦说,“真是……吓死我了。” 顾西拿着手机,抿着嘴,感受着对面,来自程琦的沉默和沉重。她说,“……没有事情可以分开我们。就算你不在,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 程琦不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从对面传来。 顾西说,“程琦——要不我先回国吧。你这个年龄,根本身不由己。我问过了,就算去到英格兰和威尔士,那里能16岁结婚,可也必须有父母和监护人的同意书。”她的声音慢下来,异常温柔,“没人会同意咱们的。我不想——我们什么都挺过来了,却挺不到你的18岁。”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远处的商场门口,有小童在唱圣诞歌……圣诞灯一闪一闪,闪出,年年都一样美的景致。 ******* 程琦走出机场,远远看到顾西,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把顾西搂到怀里。 顾西把自己的脸埋在他大衣里,低声说,“还好外国人看不出咱们中国人的年龄。” 程琦侧头狠狠吻她的头发,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俩人坐地铁回到顾西租住的酒店。 她怕程琦难过,故意今天还搬了一个好的,又在早晨出去买了件大衣,穿的暖暖和和去接他。 可程琦一算她口袋的钱,也猜到大概。 他脱掉大衣,郁闷地说,“咱们有问题了。” 顾西给他倒了杯热水,用他们自己买的烧水壶。 程琦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拉着顾西说,“我问你,你回到22岁,那么22岁的你,现在在哪儿?” 顾西眨着眼睛,给他一个茫然脸,“我回到过去,我的过去当然是没有了。” 程琦站起来,在屋里焦灼地走了两圈,走到她跟前,顶着一张令顾西无法直视的稚嫩模样问,“那为什么我的16岁还在?” “什么意思?”顾西抬手,摸着自己心口,她真的不想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程琦说,“记得那天我和你说,话说一半没说完,我死了才发现这事情不对,——以前我没给你说过,我在医生那里,一直有段奇怪的看诊纪录。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 顾西坐倒进沙发里,战战兢兢地说,“你别吓我。” 一个这样的孩子,里面是29岁的程琦还行,如果真是16岁,——他们可真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187章 风在窗外呼呼的刮着,程琦心很伤,生怕看完女朋友这一眼,下一眼他就睡过去换人了,再醒来完全没有时间差,好像刚刚才说话说了一半一样。 他站起来,拉着顾西说,“那天,我们俩正睡,我一醒来,就发现已经到了美国。然后程进看到我,眼神又惧又怕……”他盯着顾西的眼睛说,“你能想象我和他说我要来英国的时候,他的那个表情吗?” 顾西认真地说,“应该可以想象。” 程琦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提袋,“我觉得那孩子这次长大说不定得有心理阴影。” 他一拉拉链,棕色牛皮的旅行包打开,里面全是钱。 他一边往外拿一边说,“这钱你留着。” 顾西凑过去,英镑值钱,这会和人民币1:13,这里可不少,她说,“你怎么忽然有这么多钱?” “本来也挺有钱的。我就是没回家去,我存的有钱。” 顾西走近两步,看堆在床披上的越来越多,她说,“这里有好几十万了,干嘛不寄过来,我这边没有银行,你给我这么多现金多危险?过海关的时候还得申报。” 程琦看着她,苦恼地说,“我用银行寄给你,十几岁的那个醒了,一看银行少了钱,以我的吝啬劲,还不立刻就找来了。” 顾西不忍直视,转开目光说,“那来了咱们录段视频,和他解释一下多好。” 程琦郁闷地说,“不行,那他要爱上你了我怎么办?” 顾西佩服地看着他,点着头说,“我竟然非常理解你。” 程琦把钱都放在床上,厚厚的一堆,“你快点,找地方放起来。” 顾西说,“你怎么不放在你的旅行包里。” 程琦说,“不行,他要醒来,看到旅行包不见了,也会找的。何况我要这包有用,我得伪装成自己来旅行,万一他醒来,看到熟悉的行李就会走的。放心,他爱面子,下次会自己偷偷走的。” 顾西听的一愣一愣的,而后她感慨地说,“……真是难为你了。——还有小时候的你。”说完低头去整钱,都是对折一沓一沓的。 她把钱放进一个塑料袋里,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她说,“这里到底多少钱,早前我看了一个房子,本来给咱们租挺好的。” 程琦说,“什么房子,要不现在再去看看,也许还在。” 顾西摇头,“这不是个事,你总两边跑,以后我们怎么办?” 程琦坦白地望着她,“这事情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赶紧先取钱给你送过来,别的事情我还没有想。” 顾西放下钱,去洗了手,出来搂上他,“……要不我和你去美国吧。” “去美国?”程琦只想在这里,这里可以16岁结婚。 顾西低头看着他,说,“你想想,你每次一醒来就在美国,他一醒来就在英国……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她说着可怕,又觉得可笑。 可是,可笑之后还是可怕,她搂上程琦说,“会不会,有一天,你醒不来了?” 程琦果断地摇头,“一定不会,这一定只是暂时的,十几岁的记忆我都有,所以这个节点他完全是多余的。何况你的情况可以证明,年龄大的那个有优势。” 顾西不知说什么好。 想到一件事,又颓然坐在床上。 程琦立马着急,蹲在她面前,“怎么了?” 他那样子,少年一样,顾西完全不想看他,她转开脸说,“我就是刚刚想到,如果要去美国,我还得回国签证去,这真是瞎折腾。” 程琦:“……” 爱情的力量是庞大的,顾西和程琦现在已经不止是爱情的问题了,他们生死相随,现在想去英国结婚显然是不行了。 所以准备偷摸去纽约。 还好顾西以前留学就是在美国,这地方对她更熟一些。 拿到签证,已经是年后。 程琦早回去了,他中间又换来换去了几次,个中搞笑心酸,顾西已经不愿意想。 程琦给顾西安排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公寓,是一个1920年盖好的连排别墅,装修的很漂亮,白色床上挂着白纱帐,木地板,但床下铺的也是白色地毯。 顾西很喜欢,他激动的抱着顾西转了好几圈。 “你为我牺牲可太大了。都跟着我。” 顾西觉得翻个年,这孩子都大了一些,她说,“别说傻话,我不争分夺秒和你一起怎么行。” 程琦把她抱到窗口,指着远处的房子说,“我住的离这儿近,以后我天天能来看你。” 顾西看着他笑。 他空了一下,修正说,“他不醒的时候我就来。” 不等顾西说话,他又一抱顾西,旁边有三层高的台阶,程琦抱着顾西上去,按下去门把手,玻璃门就开了,风灌进来,程琦说,“看还有大大的阳台,你可以在这里看书烧烤晒太阳。” 顾西搂着他的脖子,心疼地问,“我沉吗?” 程琦说,“不沉,怎么会沉。以后咱们就住这儿了,你就每天去逛逛街,玩一玩。反正你也没有休假过。” 顾西点点头,转头望去外面,“其实我才毕业离开没多久你知道吗?竟然一转眼又回来了。” 程琦把她抱回去,带她去洗手间洗手,热水哗哗哗,温暖了两个人的手,顾西低着头,温柔的眉眼,柔声说,“以前你总喜欢给我洗手,给我穿衣服……就算咱们吵架的时候,我也没有忘记过。” 程琦的手指,在水下勾着她的手指,知道顾西和他一起精神压力大,他现在最多只敢抱抱她,亲亲无关紧要的地方。 他说,“等我18岁的生日一到,咱们就去注册,这还有一年多,你可以挑喜欢的婚纱,到时候咱们婚礼简单,你别嫌委屈。等以后,咱们回到以后了,你想办,咱们再办场大的。” 顾西摇头,那眉在描金的洗手镜里格外清丽如画,她说,“我不在意那些,结婚是为了最亲的亲人看,反正我的亲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所以咱们俩好,我什么都不在乎。” 程琦从镜子里痴痴望着她,觉得这画面竟然美的是曾相识,他垂着头,水下揉着她的手指头,他关了水,拿过毛巾来裹上顾西的手,柔声说,“我也一样。我只有你。没有你,我26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所以我现在,就是你一个人的。” 顾西轻轻靠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垂着眼睛,轻轻地说,“我知道。” 程琦的下巴,揉着她的头发,从镜中,看到顾西坐在大理石的台面上,靠在自己怀里,姿态温柔。而自己的样子,却不是熟悉的自己,他搂上顾西说,“我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你活着……” 说着,他抬起手,按熄了灯,靠了过去。 ****** 车在一栋庄严规整的建筑前停下。 车门打开,程琦下车走了进去,门口写着镀金的牌子,Dr,fort。 程琦坐在Dr.fort对面,神情苦恼地说,“我……我总觉得我生活中有一个女的,令我非常困扰。我晚上不能睡,一睡醒,我就怕我又到了伦敦,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酒店里。” Dr.fort觉得这种情况很奇怪,嗑药都达不到,因为要中途坐飞机,他不可能嗑药一路保持high到英国。 于是他问,“你最近一次醒来在伦敦,是什么时候?” “已经有一个月前了。”程琦说,“可我今天想说的不是这个,虽然我不在伦敦,可她还在。” Dr.fort靠在椅子上,专业地注视着他,“怎么说?” 小程琦苦恼地说,“之前我是困惑,很担心,不知道哪一个早晨自己醒来就到了伦敦。后来没有了,我回到美国,她不在,可我还觉得她来过,我的衣服上有长长的头发,你看……”他拿出一根很长的头发,认真地说,“这是缠在我大衣扣子上的,还有香气。我的衣服上,总有不属于我的香气。” Dr.fort是专业的,所以人家没有动手去接那根头发,而是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程琦说,“其他……也就是一些小事,我家里莫名其妙有些装饰品不见了,或者,我少了些钱。”他抬手,“我在银行查过,他们说是我自己取的,现金。但我不知道钱去了哪里。” 他没说有实话,那是他的学费,难道明年他不能上学了吗? Dr.fort转身,开始向电脑里打字。 小程琦继续说,“……简直和见鬼了一样,关键我周围的人,我问他们有没有见我和别的女人,他们还觉得我很怪。” 他的语气很崩溃,“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Dr.fort说:“你这种情况,我必须把你转去专科医生。”他不敢说是神经科,转而说道,“不过你这样银行丢钱的问题还是可以查的。如果你确定不是自己,可以报警处理。” 小程琦站起来,觉得医生其实无法帮他。 Dr.fort坐着不动,又说道,“要不然就是,如果还有其他的钱,换个银行。” 小程琦一个激灵,他在国内还有一大笔私房钱,他从小到大攒的。一定要在复活节去取回来。 ☆、第188章 小程琦回到家,程进和他一出一进,他看到程进心里就泛起别扭,这个从小到大陪他长大的弟弟,还是信不过。 程进心里埋着事情,不给他说。 他也不是一个会追着别人刨根问底的人,没说话,就进去了。 看了看放假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又略犹豫,家里只有他和父亲管事,他管自己的事,父亲管他自己。 他想问问自己银行的钱还在不在,那只有存折的账户……应该没问题的。 程进站在楼下,车来了,停在他身后。 程思伸头出来,“怎么不上车?” 程进坐进车里,郁闷地说,“哥回来了,又变成了那个不理我的样子。” 程思探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招呼司机走人,脸上很茫然。 最近他哥让他看不懂,弟弟也令他看不懂。 ****** 天台上,云散开着一朵朵飘远。 顾西坐在躺椅上,披着拉绒的毯子,悠闲地看着天,“咱们周末去看电影吧。”她转头望着程琦,“时光倒流二十年,咱们才能一起看场电影。” 程琦坐在桌子后面,铸铁的圆桌上放着手提电脑,带着雕花的桌腿,和远处的雕塑一样的曲线美。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古玩,艺术品,对冲,外汇,股票,选择这么多,这么繁忙,你允许我看电影的时候顺便给咱们挣钱吗?” 顾西转头,继续望着天上的云,她旁边放着素花的骨瓷茶杯,一碟切好的水果,那水果样子切的格外精致认真,却一口都没吃。 程琦走到她身边,蹲下,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切成四分之一大的草莓递到顾西嘴边。 凉凉的,顾西睁开眼,却没张嘴。 程琦看着她,她今天花了很漂亮的妆,眉细而长,有种异常优雅的弧度,唇色也是典雅的红,他猛然醒悟了什么,“噢……闷了是不是?”他抬手,温柔地点顾西的眉间,“原来是想我陪着出去……” 顾西只是看着他,眼神是一贯的柔情似水。 程琦沉迷了,他伸手把顾西的手拉到脸侧,亲了亲她的手心,“对不起……刚刚工作太专注,你要看电影,随时都可以。” 顾西这才露出一点笑,外加放过他的样子。 坐起来,抬手伸向他的衬衫,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才说,“情人节呢。” 程琦茫然一下,“不是下周吗?那个我怎么敢忘。” 顾西揪着他的领子说,“可下周万一小孩醒了怎么办,所以你应该提前和我庆祝,要是到时候你还在,我们就再庆祝一次。” 程琦微微抬了下巴,略佩服的眼神看着顾西,“简直太聪明了,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顾西靠后,顺便推开他,“你就想着怎么算计人家小孩子的钱,当然没空想别的。” 程琦一转身,坐在她脚边的粗麻地毯上,看着远处的高楼说,“那是我的钱,我从小存的,每个月的生活费……” 语气有些落寞。 顾西坐直了身子,手从后面伸过去,搭在程琦的肩膀上,“愿意和同生共死过的女朋友分享一下吗?” 程琦笑,抬起左手斜后搭上顾西的手,“和你,我知无不言。” 顾西靠近他,下巴压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那你先说说,为什么你现在总和我刻意保持距离?你靠近我……我不自在是我的问题,可是你忽然好像对我没了兴趣,我也会觉得是你不喜欢我了。” 程琦没有动,依旧压着她的手,眼睛看在很远的地方,天上有飞机划过,他侧头,亲了下顾西的手背,“我想,我每天都想,可我不想那臭小子摸到乐趣,回头惹出什么事来。” 顾西眼睛瞪大了,“这思路简直辽阔的我无言以对。” 程琦拍拍她的手,“你不懂男人,身体和思想是分开的。他现在总觉得有个女人在生活里,又怕又担心,所以见了女人就敬而远之正好。”他转头来,忽然靠近顾西,她瞬间身子向后躺倒,他的脸就靠在她脸前面,“他要是开了那个头,咱们可真的有麻烦了。” 顾西看着那张令自己脸红心跳,百看不厌的模样,又想到如果小程琦喜欢了别人,她还真不敢想,“难怪你那么小心,每次走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其实……”她微微侧头,和程琦很近的目光相缠着,她娇俏地笑了一下,柔声说,“其实16岁的你,是不是你也搞不定?” 程琦抬手捏她的鼻子,“我从小就聪明,三岁以前更聪明。” 顾西抬手作势要打他,程琦一转身,又笑着坐回之前的位置,看着远处说,“看到你就想到那事,你不知道而已。” 顾西晃晃他,“是我不好,咱们换个话题,你真的复活节假期要回国?” 程琦说,“咱们一起回去,不是我自己。” 顾西端起旁边的茶,温度正好,递给程琦,“可是我回去干什么?” 程琦说,“上次你买方毕纯的画我看了,有些事情,早点能做就做了。” “对了。”顾西托着下巴,用腿碰了碰靠着她的程琦,“你认识方毕纯之后,他有没有说过以前见过一个叫顾西的?” 程琦笑,“那怎么可能提过,你想他记得你欣赏过他?他一辈子得遇上多少人。” 顾西搂上他的肩膀,头枕在他肩膀上,“不是,我就是想,如果他的记忆里没有我,那是不是,证明后来我和他没有交集,难道咱们不是单纯的回到了过去?” 程琦说,“我过去的记忆都没变,你的呢?” “我的也没。”顾西摇头,头在程琦肩膀上枕来枕去。 程琦忍着吻她的冲动说,“周围的人我都排查过,全都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戴邵东你想见他,过几年也可以。” 顾西懒洋洋枕着他,侧头问,“那我想现在认识方毕纯他们可以吗?” 程琦摇头,“不行,你认识他,以后我用他的时候,另一个我顺着就把你找到了。” 顾西说,“那我用化名,不说和你认识的。” “意义呢?”程琦问,“转头你就回来了,认识他难道你要当网友?” 顾西搂着他一阵晃,“太讨厌了。” 程琦一脸纵容由着她,从口袋一掏,“这个是情人节礼物。” 顾西看着那明显是戒指盒的东西,心就开始跳,“什么呀。”她口是心非的接过,一打开,里面是一个白金的指环,中间的钻不大,一大两小。 程琦接过,给她往手指上套,垂着目光说,“我不能陪你的时候,总希望什么东西能代替我陪你,可是我这次竟然无计可施,能给的,就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承诺。”他亲吻着刚刚戴上的戒指的位置,看向顾西说,“顾西小姐,我必须每年更新一次,情人节送上一样的礼物,提醒您,您已经被预定了。” 顾西笑着抽回手,看那戒指在云层透下的阳光之下,发出异常美丽的光。 她说,“你别又偷花人家小孩子的钱。” “上个月玩对冲的一点彩头。”程琦看她喜欢,满意地坐回去,靠在顾西腿边。 顾西从身后的椅子上拉起来拉绒的毯子,裹上自己,也顺便裹上程琦,从后面搂着程琦说,“……你说,以后等你混出息了,别人都再次叫你琦爷的时候,他们得怎么叫我?——和爷对称的可是奶奶。” 程琦一愣,爆笑起来。 顾西用拉绒的毯子裹紧两个人,发愁地说,“……我可真替他们为难。” ****** 超市里摆满复活节彩蛋,五颜六色,笨兔子做成金色的,包着玻璃纸的小篮子,里面也是各种彩蛋。 小程琦坐在飞机上,心神难定,他买了票,这次是他回家。 所以他一直撑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咖啡,坚决不睡觉,生怕睡过去,醒来就又是一两周之后。 那些断了片的人生,没人可以给自己答案。 周围的人都正常自然,提醒着他,他的人生正在经历巨大的“阴谋”。 他和空姐又要了一杯咖啡,飞机上的咖啡真难喝。 他很苦恼,这件事没人可以说。 显然另一个代替自己生活的人,是非常可怕的。如果自己果断告诉家里人,也许大家更愿意相信“他”,看过太多监控视频之后,小程琦已经很肯定,自己记忆空白的时候,另一个也是自己。 他觉得要不是自己从小沉稳,这时候一定抗不过去。 飞机终于缓缓降落,到达帝景城机场,他家里有车来接,程进和程思都跟着,他觉得这两个兄弟纯粹多余。 在视频里,他看出程思程进,明显和那个人更好。 回到家,还好一切如初。 程老爷子正在书房里教训人,程思程进很乖觉的站在门口排队,他就趁机回了卧室。 推开门走到相连的书房,找到书柜,下面的柜子用钥匙打开,露出里面的保险柜,里面是他从小到大存的所有“好”东西。 他按密码的时候,不由自主都有些激动。 拿到钱,换汇这次一定现金带走,这样像那家伙一样,藏在什么地方只有自己知道。 保险柜一开,他傻了。 空了。 不止存折,还有里面各种外汇,一些喜欢的古玩把件,各年代喜欢的东西……他合上保险柜,一路冲到楼下,刚走到程老爷子书房门口, 就听见老爷子宏亮的声音说,“程琦怎么又回来了?上周不是才回来过吗?” 少年愤怒地一推门,程进,程思,程老爷子,齐刷刷望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189章 “怎么了?”程老爷子站在书桌后问他。 小程琦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看过,程进目光亲近又想防备,程思更多是茫然,程老爷子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他的视线又转向周围,还是自己的家,黄花梨的书柜,带着古旧的味道,好像空间没变,只有他自己格格不入。 他浑身发凉,也没了和人说话的兴趣。 关上门,把自己关在了外头。 他很孤单,这一刻,他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想撒娇的时候,却没人哄自己。这些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 他回到房间,心里堵的难受。 小程琦想不通,这世上,有谁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他从来对谁都没说过,他自己真的有点“财迷”。小时候抓周就说明了。 这和有多少钱没关系。 是天性。 他也不乱花钱,那个拿走自己钱的,他自己!——到底是要干什么? 电光石火,他一下站了起来,到柜子里找到钥匙,拉开房门,来到楼下一间房,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进去一看,他放心了。 里面都是他的古玩。 再一看,还多了个盒子,他走过去打开,才发现还是自己的东西,上面保险柜的东西……怎么放这儿?难道是挑剩下的? 他靠在门上,愁苦地想,自己这种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分裂。 “哥——”程进和程思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他关上房门,照着原样锁上,一言不发上楼去了。 程思看着他上楼,低声对程进说,“……是有点怪对吧。” 程进随意哼了一声,低下头想,从那晚,他哥忽然很亲热的和他说话开始,这事情就越来越怪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了几天的顾西,也就凭空消失了,他哥好像不记得般。 上次他问他哥,他哥说不记得。 转头又严厉警告他,以后不许提,想都不许想。 这大概……是失恋了吧。 楼上卧室, 小程琦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订了机票,他决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他现在还是高中生! 第二天,小程琦不在乎刚刚美国落地的时差,又飞往了英国。 直接找他妈妈去了。 程夫人住在曼城郊野,是一栋很大的别墅,门口的草坪修剪成跑道似的深浅两种绿色,程琦下了车,看着那一丝不苟的线条,就觉得刻板的令人讨厌。 弄成中式多好,水韵清姿,天然的雅趣,不懂吗? 程夫人正坐在后花园晒太阳,身边有两只白色的小狗在打滚。 小程琦走过去,程夫人看到旁边人提着他的行李,说道,“怎么过来的这么急,这次可以住几天?” 小程琦拉了白色的欧式椅坐下,看到桌上精致的下午茶。 他说,“放假。” 程夫人对管家说,“把行李送到楼上,晚餐今晚正常时间。” 小程琦余光看到管家走了,问道,“你现在真的不吃晚餐了?” 程夫人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很多女人为了保持体形,30岁开始就不吃晚餐了,妈妈试试。” 小程琦没说话,他心里一直带着点渴望,也许见了妈妈会有倾诉的**。 “我——” “ma,ma,ma……”一个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跌跌撞撞,才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纱裙,裙摆带丝绒的装饰,那裙子漂亮极了。 程夫人笑着张开手,对程琦说,“这是你一个远方的小表妹,Diana。” 小程琦看了一眼,小女孩动作笨手笨脚,连路都走不好,他说,“她……来你这里度假吗?” “不是。”程夫人说,“她来和妈妈住,去年暑假你来之前她也在,就是那时候正好回国去玩了,这一年,她都住在这边。” 去年暑假七月,现在四月,可不是快要一年了,小程琦急速算了这时间。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他也是差不多这么大妈妈就离家了,他不愿想过去。 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问问,爷爷留给我的东西和钱,具体有多少,是不是一定过了18岁才能支配?” 程夫人把小戴安娜头上的发式正了正,看向他说,“这个……妈妈可不清楚,你去伦敦的律师楼问一下。” 小程琦站了起来,看到旁边的小女孩,有种想去踹一脚的冲动。 他说,“那我不吃饭了,赶到伦敦去。” 程夫人说,“那怎么行,现在去律师楼也关门了,你要去也等明天早上才行。” 小程琦看她说话间,身子始终都没动,还像贵妇人般坐着,旁边的小女孩已经坐到地上,正在摆弄手里的几个小娃娃,小狗在她身边打滚。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小娃娃,他微微低头,这才看到桌下一个大篮子,内镶着蓝格子布的内衬,里面全是玩具。 他只觉一股心酸冲上心头,一下笑了,说道:“不用,我在那边还约了个朋友,今晚一定要过去。” 程夫人说,“那让司机送你,注意安全知道吗?” 小程琦笑着转身,走了几步,那脸上的笑容就都没了。 巨大的别墅在他身后,有种庄严的感觉,却谱写着最荒谬的故事。 ****** 伦敦,酒店里 顾西趴在床上,程琦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顾西拨弄着床上的一堆手把件,“这都是你自己攒的?” “有些是人给的。”程琦说,“这些是能带出国的,我就带来给你玩了,其他的,有些不方便带出来,还都在家里。” 顾西拿起一个白玉的顽童,躺在床上,对着光看,“可真好看。”她一个翻身,推一把程琦,“不过你都给人家孩子拿来了,那他还不得气死。” 程琦笑了笑,说,“我有办法,你不用管。” 顾西把那些东西推到一边,腾开地方,坐了起来,“你这样也太欺负人了,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要来英国?” 程琦说,“那还用说,受了委屈,这个年纪,还是心存幻想,希望到我妈妈那里找点安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西说,“这事情是有点荒谬,你妈妈也是的,自己有孩子不养,去养别人的。对了,你小学在这边上的,是不是因为你妈妈?” 程琦说,“是呀,那时候我心里理所当然想着,如果要在她身边上学,她就会和别的家长一样,谁知道……我还是两周才能见她一次,有时候一个月。所以坚持上完11 plus,我就走了。” 顾西难过的趴在床上,“有妈妈在英国,却宁愿逃到美国去上学,我听到就觉得透不过气。真太可怜了。” 程琦伸手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可怜的,那时候我还觉得想不通,现在早明白了。我妈妈不爱看见我而已。” 顾西脑袋微动,看着他说,“是因为你爸爸迁怒吗?戴邵东告诉我,那时候你爸爸也是大张旗鼓,要找人代孕是不是?” 程琦笑了笑,弯腰从床边拿出顾西的鞋,“我没亲眼看到的事情,不敢说。能告诉我的消息,也一定是经过修饰的。——走,咱们去古董市场。” 顾西起来坐在床边,等程琦给她穿鞋,她说,“你才刚来,不休息一下吗?” 程琦给她绑着鞋带说,“事情太多……我也不累。” 顾西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程琦,柔声问,“程琦,以后咱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程琦绑鞋带的手顿了一下,继续给她绑,挽了个结实的结,他站起来说,盯着顾西看了一会,搂上她,“……我有你就够了,我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就是。” 顾西搂上他,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程琦笑着,拿出柜子里一件白色的风衣,给顾西穿上。 顾西想到一件事,“对了,那小女孩后来呢?” “我妈身边那个?”程琦说,“后来,我妈妈大概想让她跟我,那女孩姓邝,是我妈家的,对了,我妈妈就姓邝,我是家里的独子,我妈心里谋的事情可比我爸多。我爸以为我妈想法和他一样,其实我觉得,我妈是想最后一举把我爸的财产全弄她家去。” 顾西听的目瞪口呆,“这还真是……”她笑起来,说,“你知道吗,戴邵东说,她把你爸在外头养的人一锅全端了。” 程琦说,“手法感觉挺一致的是不是?” 顾西说,“怪不得以前你没提过要我见她。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拿不出手。” 程琦拿起顾西的包,钥匙,钱包,都装进去,拉着顾西出了门,俩人一路说说笑笑,顺着酒店走去古玩市场。 他们这次特意住在诺丁山附近的酒店,就是为了方便程琦来逛古玩市场。 俩人顺着大道和人流,走的很慢,刚刚过午饭时间,四月的阳光正好。 程琦说,“这个时间,偶尔还有些锡耶纳画派的作品出现过。” “14世纪的吗?”顾西问,“那国外的艺术品多,还是我们国内的古玩多。” 程琦说,“国内的好东西是没有的,不过用几百几千,买个可以换几十上百万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真的?”顾西说,“那我当二道贩子吧。” 程琦闷声笑起来,搂上顾西,阳光美妙的洒在身上,他侧头笑看着顾西,“以前你一直想这样和我上街是不是?” 顾西懒懒地说,“谈恋爱就是这样,一起走走,一起看看,一起消磨消磨时光。” 她抬头看树,阳光暖洋洋包裹着他们。 程琦说,“顾西……等买了东西,你就直接飞回国,这里买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打上火漆印当文物回流回去的。然后我给你一个名单,你回国,注册一家公司,然后送到名单上的拍卖行去。” 顾西说,“好。” 程琦说,“这阶段国内的拍卖行还没有那么乱,只要注意点就没问题,我给你挑些难作假的。” 顾西点头,“都听你的。” 程琦侧头看她,她应着,眼睛却左右看个不停,因为年纪还轻,脸上带着种女孩特有的天真气。他靠过去,亲了下说,“我说的都记下了吗?” 顾西甜甜的笑,“记下了。” ****** 复活节假期后 崩溃的小程琦收获了一大惊喜,他在自己的银行,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学费”。 他自己存的,但这次给他留了线索,他查到自己多了几个投资类型的账户。 他总算知道他的钱,□□什么用了。 随即……他被他自己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啰嗦一下,这几句话,也不知道放在哪一章合适。 这部分情节不是神展开的,我只是怕自己不想写了,一直不敢说而已。 这本三部曲,开始长度就是照着宝珠叶霓去的。后来我砍了一部分,就是现在后面的,这部后面本来是写前半部水面下的故事,顾西和程琦为什么以前那么厉害,顾西展现的才华和她的阅历是不相符的,程琦拥有的财富也是和他背景不配套的。如果没有这个, 从结构上会头重脚轻。 为了证明是真哒,给大家个彩蛋, 你们倒回去看看第20章,程进和程思第一次见James的时候,他们那时候根本和James不熟,还有第7章程琦被救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程思程进的。如果没有这种情节,那其实是说不通的。 当时我裁剧情的时候,想到写到重生回来,男女主弥补遗憾和就完了,反正也没人知道。但后来大家说还想看,我前几天才下定决心,这部分也写全。大家继续多乐乐吧。 (づ ̄3 ̄)づ╭?~ ☆、第190章 顾西坐在桌前按着计算器。 带着先知般的优势,有时候也并没有太大用处,资本累积是钱滚钱,顾西算了一会,发觉出不对来,以程琦以后的高度,现在就算努力,也远远都达不到。 她拿起手机,想拨程琦的电话,又放下,他们俩永远只能单线联系。她有一个只有她和程琦知道的邮箱,可以用于留言,如果程琦醒来,就会看。 顾西走到洗手间,洗了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而后回到桌前继续算账。算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她还没有问过程琦日后到底有多大的产业,但就是已知的那些。 他最初见她送的基金,要成立那种基金,不止要钱,而且准入门槛那么高,顾西摇摇头,站起来。 电视上跳动着画面,高楼林立,主持人在科普按揭。 顾西想到,加上程琦现在在海外完全没有置业,他以后那么多房子,哪里来钱买的? 还有他那些数不清的艺术品,当代的便宜。他入手早,可以算他白菜价。但其他呢。 古玩他们家能传承多少? 又不是民国就流亡到海外的一派,那一派程琦曾经说过,最是底蕴深厚。 可程琦呢,他手上不止有古玩,更多有西方的艺术品。 顾西越想越觉得困惑。那条路何止任重而道远,在她现在看来,简直不可能完成。 毕竟充足的资金才是钱生钱的前提条件,以及,唯一条件。 房门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文件放进抽屉里,门一开,苏小东站在门口。 顾西笑着让他进。 苏小东说,“我来的够快吧。” “是挺快的。” 苏小东看了看房间,是个套间,他说,“我妈妈一听你的电话,就催着我过来。说我在家闲着就是等这个机会。” “坐。”顾西指了下沙发。 苏小东坐下,“公司已经注册好了吗?” “找代办公司给注册的,没什么难度。”顾西拿了瓶水递给他。 “什么类型的公司。” 顾西说,“艺术品投资有限公司。” 说完她的心情就变得很微妙,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隐秘的与有荣焉,一时想不到是因为艺术品高端,还是因为是她男朋友搞的, “具体干什么的?”苏小东问的实在。 顾西看着他,那高端变成了接地气,“说实话,我暂时也还不知道。也是朋友带我入行的。他说后面几年是艺术品的大时代,算是个机遇。” 苏小东说,“那怎么开始呢,咱俩又都不懂。” 顾西靠在桌边,说,“这行靠的是眼学,但目前咱们俩都不需要。有人看,挑好了给我们,我手上有个名单,里面有几个大的古玩商,东西分两类,一类给古玩商,还有一类送到拍卖行。” “那咱们等于是中介?” 顾西点头,“你要对这行有兴趣,就跟着我一起摸索,要是没有兴趣呢,也没关系,回头我还要做别的,咱们有机会再合作。” “回头做什么?” 顾西低头,拧开自己的矿泉水,说,“还没想好,先做这个。”她还是想做饮料,也是蛮执着的。 “如果要做别的,那大概什么时候?” 顾西想了想,程琦现在太小,不方便出面,还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可以抽身。 加上她也不方便出面,等以后嫁给程琦,让人认出琦爷的老婆倒卖过古玩,可不好看。 她说,“不好说,怎么你不想做这个?” 苏小东摇头,根本没有纠结的语气说,“那就跟着你先干艺术品公司吧,这个行业我也很感兴趣,正好没机会入门呢。” 顾西点点头,说,“那行,咱们走吧,去看写字楼。” “现在?”苏小东很惊讶。 顾西说,“嗯,现在带管理的写字楼很多,我预约了两个中介,咱们先去吃午饭,吃完了直接去。” 苏小东跟着她往门口去,“你这速度,可够厉害的。” 俩人去看了地方,下午就拍板租了一个体面的写字楼。这时候服务式的写字楼还少。 租了写字楼,又找中介开始物色招聘前台。 顾西熟练的速度一点点构建了苏小东的信心。比起资质,苏小东和安星半斤八两,顾西觉得自己一辈子就是这命了,她真的除了程琦,就没有遇上过聪明伶俐的。 不过苏小东有一样好,工作了几天,大家毕竟关系远,他就看顾西带一点光环,有点崇拜顾西,觉得有什么事,只要问到顾西那里,就都不是事, 顾西每天都和时间赛跑,培训他是当务之急。 俩人坐在明亮宽敞的会客室了,顾西说,“适应一下,这是咱们公司的地方,你没事多在这里坐坐,回头你招呼人的时候,就会多点从容。” 苏小东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挪了几下,挪了个坦然的姿势,趁机问“顾西,你以前开过公司是不是?” 顾西点头,模棱两可地说,“算是做过一些。” 苏小东以为是她在国外办过公司,虽然觉得难度很大,可是瞅着工作能力很强,就信了。反正到月底能拿到工资才是真考验,现在看什么都是虚的。 他说,“那下一部,是不是就是找名单上的人来谈了?” 顾西没说话。那些名单上的,程琦能知道以后算个人物,可以和他说上话。但现在并不够格和程琦攀关系。也不对,程琦现在就一个毛孩子,此时也谈不上什么高不可攀。 无非就是家世和钱。 但人家求不到他跟前办事,对人家来说就没有攀关系的意义。 顾西说,“这是问题让我想想,那些古玩商,我是知道,但是并不认识,我们要让人家收我们的东西,还得先攀上关系。” 苏小东说,“那咱们还招聘其他的员工吗?要不然一个公司回头前台来了,也就三个人?” 顾西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问题,他们公司人手非常不够,她很发愁,因为既不想人家别人知道她什么样,怕以后成黑历史。又愁没人可用。 真是请人发愁,没人用,更发愁。 她和程琦说好程琦18岁他们结婚。 程琦今年生日17岁,明年八月就18了,说快也快。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以后还是你对外处理所有业务,因为都是和男人打交道,我不太方便。” 苏小东点头,“这我知道,古玩圈都说是男人的世界。” 顾西笑着点头,“对!对!那这样就没问题了,回头把公司的人也配置上,公司上了轨道之后,可以请个副经理,以后和你报告,你和我单线联系就行。” 苏小东没有反驳这个单线联系的提议,而是很老实地问,“那这样容易出问题,古玩都是嘴上说价的,公司人乱说价怎么办?” 顾西说,“这个容易,咱们不用以前古玩圈的手法,都按做生意的手段,大家签合同。”说完她又说,“古玩这些东西,外人看来是没什么价,可在了解行情的人心里,公价还是有的。” 苏小东佩服的直点头。 顾西喝了口说,“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先上网查一下名单上那些古玩商的周边信息。” “上网?” 顾西想起来,这时候网络还没那么发达,不过谷歌搜索还是不错的,这时候也没有被屏蔽。 她说,“这个我来吧。” 苏小东说,“那我干什么,我感觉都没事干。” 顾西说,“先去各大拍卖行看看,了解一下市场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走到经理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现在我先查查那些人的信息。回头你去见人家,也多点信息聊,起码知道人家是什么人,做过什么。” 苏小东说,“古玩圈里水很深,我弄砸了事情你可别怪我。” 顾西想起程琦的话,复述道,“古玩圈里,最多阴谋,诈骗,造假,从这个地方进场,对你非常有帮助。” 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她一看号码,连忙示意苏小东行个方便。 看到门关上,顾西笑着说道,“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程琦问,“怎么样?” 顾西抱怨道,“一点都不好,我租了个写字楼,就是在租房的过程中,已经看到最少五个商机,我好纠结。” 程琦闷声笑起来,“都有什么,说给我听听。”他的语调好温柔,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切的思念。 又明明刚刚才睡醒。 顾西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就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一没足够资金,二没足够时间。” 她自己银行里只有二十万。 买房子以后会升值,但是流通速度慢。她连开稳赢的公司都没时间,更没时间囤房了。 而且……有钱了她更愿意给程琦,程琦玩对冲呢,资本是要滚雪球,程琦这样单枪匹马的阶段,本钱越多越好。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以前不喜欢他搞这些,现在,割肉都想成全他。 她说,“你怎么不说话?” “在听你说……” 顾西低头笑,而后猛然想起来,“对了,还有件事问你,我算了一下你的账,当然是粗略的,可是我发现,以你现在的资金量,十年时间,也很难达到你以后的高度。你上次是怎么开始的?有用家里的钱吗?” 那边空了一会,程琦说,“我……我竟然记不太清楚了。好像那些东西,那些事,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在那儿的。” 顾西拿着手机,青天白日,觉得冷飕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1章 帝景城 高节奏的城市,写字楼林立。 顾西走到门口,打开门,在外面看了看,没有苏小东,公司玻璃大门紧闭着,苏小东应该在自己办公室。 她合上门,走到窗口位置,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努力的事情都忘了,努力到,占了别人的地盘被活埋,是不是对手都忘了?” 程琦笑起来,“当然不是,我记得后来成立基金的事情,当时天时地利人和。就那么做起来了,但是之前的,印象就有些模糊,也不是全然不记得,就像我记得自己怎么发掘的方毕纯那些,细枝末节就记不太清楚了。” 顾西说,“那就好。我还在想等这些回流的文物都出手了,就把以前你收的那些现代艺术品,都慢慢收起来。咱们先收谁的作品?” 程琦的笑声传来,带着种宠爱的无奈,像是小孩子说了傻话,大人疼爱不忍心戳破的感觉。 顾西说,“怎么?我说错了吗?” “也不是……”程琦声音低低的,“西西……我想你。” 顾西心中泛起甜蜜,她清了清嗓子,说,“别打岔,直说就行。” 程琦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这些的主动权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我们,当代艺术品运作是讲规律的,你收了作品,我们在这边要找人合作,用几年时间慢慢把他们的价格分阶段炒上去。” 顾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她挪到窗玻璃附近,阳光照上,就发出光来,顾西说,“……其实我现在觉得,每一行都是一样,这些艺术家也和演艺圈的明星一样,得有机缘拿到好片子,遇上对路子的导演,并且要找到好团队包装,然后掌握资源的才是有话语权的人。” “西西……”程琦轻唤她,“你以前就说过,你们曾经的行业,也是成败取决于销售渠道,谁掌握这个资源,谁就掌握了成败。” “我知道。”顾西说,“就是发现以前并没有注意这个。” 程琦说,“累吗?” 顾西摇头,又一想,他看不到,她说,“不累,那后面我就努力,把你这边的渠道都走通,你给我的那些古玩商人,后面也没有和你说什么交集吗?” “为什么问这个?” 顾西说,“……我有些缩手缩脚,我不想人家认得我,将来知道你太太倒卖过文物,那多不好。” 程琦闷声笑起来,而后纠正她,“程太,以后千万不敢说倒卖文物,你带回去的,都是民国时期的东西,不值什么钱,更算不上文物。” 顾西手抠着玻璃,被他一句粤语称呼的“程太”弄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口误了。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不想人家认得我。” 程琦说,“国内的收藏大军你是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在不断壮大,那些都是以后不会见我们的,你想想以后会和我们打交道的那些人。”话锋一转,他又说,“但我这样说,不是鼓励你自己去,而是告诉你,如果真的有那个需要,根本不是问题。咱们说好的,你少出面。” 顾西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担心我的安全,但只让苏小东出面,我怕他不够压场。” “先把东西送到拍卖行吧,现在刚过完千禧年,国家宣布古玩市场的冰河期过去才四年,市场才开始。” “好。”顾西应了。 程琦说,“现在手机不能上网,我准备了一个手机,你有事就给我发短信,我睡觉的时候就会放好。你放心,能看到的时候就一定是我。” 顾西点头,知道他是给自己安心,又和程琦说了几句话。 她挂上电话,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皇帝吃的米都比别人贵几倍,程琦曾经活的就像在玻璃罩里,顾西并不认为,他会完全清楚下面的这些弯弯绕绕。她认为作为伴侣,保证自家不当冤大头是必须的。 何况她的男人那么财迷,曾经被她20块钱就“收买”了。 她拿起外套,走出去喊苏小东。 俩人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 顾西带着苏小东来到拍卖行,这是程琦提过的其中一间。 在此时看来,是很大很气派,但是如果和以后比,赶不上方毕纯美术馆的后门。 站在台阶上,顾西有些感慨,因为平城没什么古玩市场,全国最大的古玩交易就在帝景城,所以顾西这次还住在这里,提前了13年,这时候也没有顾念,没有以前的顾惜。 就连她曾经买过房子的地方,都还没有盖。 公司现在的区域,也和以前不同,更靠近市区。更别提方毕纯的美术馆了,现在还没有影。 “让让——”后面有人说话。 顾西侧身,看到那人推门进去。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东西。 苏小东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这里八扇门呢,他往右边走两步,就可以走另一个门。” 顾西说,“我看他手里报着文物,会不会这行有咱们不知道的讲究,比如进门一定不能拐弯之类的。难道这样会影响拍卖的价格?” 苏小东愣了愣,“还有这种说法吗?” 顾西笑起来,“逗你呢,进入一个新行业,你不觉得这样思考很有趣吗?” 苏小东一想,点头说,“好像也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流程,还要评估咱们的东西吗?” 接待处宽大明亮,右边玻璃隔断,里面是会客区,摆着小圆桌,一圈白色的沙发,很多。 顾西觉得这个接待区有点欠缺私密性,像后世比较好的传销公司。 接待的小姐正在和那人说话,“那您先登记一下,去会客区坐,很快我们就有专家过来,先给您的东西鉴定一下。” 那人问,“要鉴定费吗?” “当然。”那小姐有礼貌的说,“一千元,这些都是必须的费用。” 顾西走过去,另一位接待小姐站起来,“您好。” 顾西说,“我预约了早上十点钟。” 那接待小姐低头翻了一会,说,“请去会客区稍坐,马上就有人来接待您。” 顾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苏小东坐在她旁边,他左右看了看,靠近顾西说,“我觉得这地方是给一般客人坐的,如果要是见了好东西,他们一准还给安排更好的地方。” 顾西点头低声回道,“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不多时,就出来一位专家,去招待先前的客人。 那客人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裹的很严实的包裹,然后打开,一层一层。 因为他太过谨慎小心,包裹的又很妥当,就吸引了顾西和苏小东的注意力。 苏小东更是全神贯注,比起人家那边层层叠叠,他们这里的放在盒子里,就太不当回事了,感觉一比他们的更像工艺品。 就见那最后一层打开,一个带盖的罐子露了出来。 苏小东兴奋道,“……原来和咱们争进门的那个人,抱着一个蛐蛐罐。” 顾西说,“……那东西,不应该是叫蛐蛐罐吧?蛐蛐罐都是矮敦敦的,那个看着还有点灵巧。” 苏小东说,“咱们花鸟市场,我经常能见到这种,真的,你看上面有青花,咱们那市场也有,都是做成的蛐蛐罐。” 顾西说,“蛐蛐罐都是盖子和下面一样的,这个上面的盖子小很多。”其实她心里觉得是一个缩小的骨灰坛,可觉得那一定是不对的。 所以她拿出手机,默默给程琦发了一条短信,把那东西描述了一下。 过了会,短信回来,上面说,“听着像盖罐,具体什么样子?也许是莲子罐,是天盖地的盖子吗?” 顾西放下电话,觉得这条路,比较艰辛,她男朋友这一段话里,她竟然名词全都没看懂! 苏小东热切的等待着,“你是不是问朋友了,对方怎么说?” 顾西把电话装进包里,镇定地答道,“对,人家说古玩圈里都要叫藏友,对面那个人,你别总抱蛐蛐罐的那样叫人家,应该说那位藏友。” 苏小东:“……” 那边的专家已经开始说话,“需要鉴定吗?鉴定之后才能上拍。” 那藏友说,“那这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专家说,“你决定鉴定之后,我才能安排人帮你鉴定,我们公司有程序,鉴定必须三位专家一起。” “这样……”那藏友很犹豫,“一定要一千?” 苏小东靠近顾西说,“……现在一个月工资好多人才五百呢。”言下之意,一千真的也挺多。 顾西没说话。 苏小东以为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又靠近顾西说,“你有没有办法……等会让咱么不交那个?” 顾西斜了他一眼,心里当然也是不想给这一千的,因为这明显就是糊弄人,如果够资格上拍,还得叫手续费呢,那不成了重复收费。 就听那“专家”又说,“除此之外,还有我们拍卖行的佣金,百分之二十五。” “那我这东西可以拍多少钱?”那藏友追问。 “专家”说,“那这个真不好说,每一场次来的客人都不一样。有些场次,正好来的客人都好你这一口,加上你这东西又开门,就说不定能碰上好价钱。” 藏友期待地问,“那大概能什么价?” 那专家拿起东西看了看,放回去说,“那你要鉴定吗?如果要鉴定,至少可以先有一张鉴定证书。”他站了起来,“你看我那边还有客人,如果想好了,就找我们接待处登记一下,等会就给你安排。” 说话间,他就朝着顾西走来。 顾西很诧异,原来他们的待遇这么差,难道古玩圈,对门外汉都是这样的?一想,她又觉得一定是。 那人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瓷器部的副主管。” 顾西说,“你好。” 人家没伸手,她也就装着忘了应该女士伸。 坐下来,她说,“就一件东西。” 苏小东把盒子打开,那主管看了一眼,没有上手,也没动,说道,“这东西很一般呀。” 顾西没说话。 苏小东很不高兴,哪有一见面先踩人家东西的。 那主管看了顾西一眼,大概觉得她太过胸有成竹,没说话,也瞅不出斤两,就又说道,“看着像大开门,如果要具体的鉴定意见,还得专家一起来看看。不过就一个……” 顾西知道自己是外行,不能多说,说多就错,耳边又响起程琦的话,“不能多,多了就不值钱了。” 可她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是这样的。 凡事得有道道。 既然她是生意人,纵然在古玩圈,也不一定要用古玩圈的规则。 于是她说,“这东西不算好,但却是高岭土烧制的,景德镇出品,绝对不亚于官窑的工艺水平。这东西是怎么回事,您多看两眼大概就知道了吧。” 她的语气淡淡,直接亮了底。 那副主管有点意外,本来还准备你来我往一下,古玩圈不都是这样,谈价,彼此试探眼学,懂的多一点的就可以压制懂的少的。 知识在这里最有用,谁懂的多,就是厉害的。 可是谁知道,这女孩不按规矩出牌,竟然一下就节约了“时间”。他也不再端架子, 拿起来一翻,下面有火漆印。 “回流的文物。”他放下,看着顾西,“那这个可以重新谈。” 顾西说,“全名应该是,清康熙青花渔家乐浅腹碗,水里捞上来的,这样……可以不用你们出鉴定意见了吧。” 那人微微意外,不知道是觉得她还价,还是意外她的吝啬。 玩古玩的还在乎一千块?! 却见顾西站了起来说,“这真的还得和您提前说清楚,其实我们就是个跑腿的。主人在国外,手上这样的还挺多,人家让我回来看看……是来拍卖行,还是联系几个相熟的古玩商,我就想着,毕竟如果多,还是走拍卖行好一些。” 那副主管:“……很多?” 顾西点头,“当然我们也考虑,来拍卖行也要迁就你们的时间,你们准备一场拍卖,春拍,秋拍,花挺久时间的。” 那副主管打断她,“你说的对方,也是搞收藏的。” “人称他……”顾西灵机一动,“他行七,人都称七爷,而且……”她忽然靠近这专家,“我是做生意的,古玩其实我不懂,所以我也不准备班门弄斧,要不您帮我约见一下负责人,我们也有公司,咱们谈一下长期合作。” 她说着,苏小东有眼色的就递上了名片。 副主管看了一眼,对顾西说,“怎么不是你的。” 顾西说,“我没有名片,等会留个电话给你。” 那副主管站起来说,“走,咱们里面说话去。” 他带着顾西走了几步,看到那个“蛐蛐罐”藏友还在。 那藏友看着他们,神态纠结。 副主管说,“你还没考虑好?” 顾西看着他,发现他穿着一条有些肥大,很旧的裤子,脚上的皮鞋也脏脏的,只有怀里的宝贝,抱的很严实。 她有些不忍心,看那副主管过去了,她路过那人,低声说,“我不是搞收藏的,不过我觉得,如果东西是真的,上拍他们就可以分佣金,为什么会不告诉你呢?”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 苏小东跟上,低声说,“顾西,你意思那东西是假的?” 顾西低低道,“废话,你见过谁有钱不挣呀。” 后面那藏友,抱着他的东西,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顾西到了宝珠的地盘,O(∩_∩)O哈哈哈~她和苏小东俩外行也萌萌哒对吧 大家别管那空间的问题,那不主要。这明显和美剧一样,开了下一季,我今天好开心呀(づ ̄3 ̄)づ╭?~ ☆、第192章 推开门,明显是贵宾接待的规格。 苏小东看一眼顾西,觉得他自己说的真准。 顾西已经落座,接待员捧着茶也进来了,之前水都没给一杯。副主管说,“对了,您怎么称呼?” “免贵姓顾。”顾西客气。 副主管说,“您稍坐一下,我去请我们经理过来。” 看到门关上,苏小东连忙担心地说,“刚刚外头那个拿蛐蛐罐的是挺可怜的,你提点他。可会不会得罪这边的人,毕竟接待处还有人呢,能看到咱们和那人说话。咱们来和人家谈生意,会不会得罪人?” 顾西说,“你担心的不错,每个行当都得有规矩,不过……你知道古玩圈日常是什么吗?” “啊”苏小东给了个第二声,“还有日常。” 顾西说,“哪一行没有日常。” 苏小东想了一会,“不知道。” 顾西说,“做的最多的那样不就是日常。” 苏小东一头雾水:“那古玩圈做什么?捡漏?” 顾西点头,“偷偷捡漏,互相掌眼。所以……”她看向苏小东,“我只是用特殊的方法给藏友掌了掌眼,有什么问题。” 苏小东:“……” 顾西端起茶,看了看,“龙井,你尝尝。” 苏小东端起来喝了一口。 顾西问,“怎么样?” 苏小东说,“还有点烧。” 顾西放了回去,说,“……其实说到底,只是谁掌握话语权,谁就不用看谁脸色。虽然咱们这会是上门来,这是他们的机会,如果没把握到,我们还能找到别的合作伙伴,所以刚刚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小东点头,这才知道顾西是在教他。 经理室,副主管关上门,对桌后的人说,“今天有个预约的客人,刚刚我接待的,带来的是件外销瓷……” 副主管停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有落笔刷刷刷的声音,他微微抬头,看到钢笔从毛边的信纸上飞速而过,那钢笔头,一点点金光。 他继续道,“东西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但后来,一是打了火漆印,二是,对方准确说出来来历,知道是高岭土烧制,官窑的水平。对方这才露底,他们是家艺术品投资公司,这东西,他们说还有挺多,想和咱们谈谈合作。” 笔停了,桌后的男子抬起头来,“什么形式的合作?” 副主管说,“我没有细问,对方是个年轻女孩,本来我想让我们主管接待她的,可刚刚外头,有个人送来个新东西,我说交了鉴定费再鉴定。那人一看就是个没钱还好古的,我就是打发他走。结果那女孩大概看他可怜,我走在前面,听她对那人点了句,要是东西是真的,上拍之后拍卖行就能分佣金,为什么会不告诉呢。” 男子放下笔,看着他:“你觉得她心眼好?” “不是。”副主管说,“我觉得她说,来这里是帮客人联系可以长期合作的拍卖行,应该是真的,她挺胸有成竹。” 男子站了起来,身上是黑色合体的西装,他系着衬衫纽扣说,“我去看看。” ****** 顾西看着桌上的茶,手习惯性的摸向自己的左手,空的。 她今天来没有戴自己的戒指,带着戒指一般是已婚的,已婚还给一位“爷”跑腿,那么,大概容易被人误解成情妇。 顾西一点不觉得她深谋远虑杞人忧天想的总是特别多。 她看着桌上的水,又问苏小东,“水还烧吗?” 苏小东端起来试了试,“行,正好可以喝。” 顾西这才端起来,吹了吹,心里感叹,当领导不容易呀,手下不给力,没眼色最愁人,领导的面子都是手下有眼色给捧的。 这个苏小东还得慢慢训练眼色。 还没瞎想完,门开了。 副主管走在前面,笑着道,“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顾西站起来,看到后面进来一个男子,她的心跳了一下,男子26.7岁,眉眼具佳,帅气的很正气,穿着黑色西装,浅灰色的衬衫,西装得体做工精致,衬衫没有系领带,关键那长相,如果说,男人的帅气分中式和西式,那么这个人,贴近程琦,是中式的那种。 这种类型的长相很少了,加之程琦以前也这么穿过……所以顾西在对方望向自己的时候,竟然破天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于自善。” 顾西伸出手,和对方虚握了一下。 “坐——”于自善抬手,恰到好处的度数。 顾西坐下,心里想不出这人是谁,她来以前了解过负责人,没有听说过这个。 于自善对他的副主管说,“东西我看看。” 副主管看向苏小东。 苏小东把桌上的盒子打开,心里吐糟这俩人,面对面还摆谱,为什么不直接和顾西要。 可他打开了盖子,于自善却没动手。 顾西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 于自善这才上手,拿着看了看,问道,“什么地方碰到的这东西?” 顾西看着他的手势,那小碟,在他手中有种驾轻就熟的轻巧劲,和程琦越发像了。可程琦看东西的样子,比这还要行云流水。 她说,“英国。” “英国……”于自善露出一点笑,看着她,眼神也带笑,“你才从那边回来?” 顾西:“你怎么知道?” 于自善说,“猜的。”他放下东西,靠近沙发里,说,“公司开了多久了?” 顾西猛然发现有点吃不消,这人句句都掏人底,但这显然没办法说假话,她说,“才开始。” 于自善看着她,非常感兴趣地笑了笑,侧头对他的副主管说,“既然是第一次来,你带苏先生参观一下咱们公司,我和顾小姐谈点事情。”他问顾西,“可以吗?” 顾西不太高兴,他都让人安排了才问自己,难道现在才说不可以。 她点头,苏小东站了起来。 看到人出去,于自善说,“知道你才从英国回来,是因为这东西,之前有人也从那边带回来过一件,都是同一批沉船里的东西。”他手撑着下巴,“而且你包上那个挂饰,伦敦千禧年的纪念品。” 顾西侧头,这次看自己包上的挂饰,这是她那天买东西看着好玩,顺手搭买的。 她说,“你观察能力挺好的。” 于自善点头,“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让外人出去,这样好说话。”他点点桌上的茶,“要不去我办公室坐怎么样,我那里有好茶。” 顾西觉得这善意有点过了,连忙说,“不用,这样就行。” 于自善笑起来,“你挺拘谨的,这么大的公司,你还怕我是坏人。不过你这样的女孩,出门小心点是应该的。” 顾西这才想到,因为自己现在年纪还显小,所以他说话就带着年龄优势,她又想起来,以前的程琦和她认识,也是这个年纪,那时候也是这样吧,那时候……自己也是才23岁。 时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顾小姐……” 顾西忙回神,趁机说,“对不起,我也不是防备你,就是来以前,我大概也了解过你们的负责人,好像……” “没有我是吧?”于自善掏出烟来,又一看顾西,扔在桌上说,“那些是挂名股东。” 顾西说,“……我猜也是。” 于自善又笑起来,说,“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行。” 顾西猜,人家大概也很明确,对于古玩她真的是外行,她说,“我们的委托人在国外,你也知道,流落海外的东西现在还是很多的,国家开放古玩市场也没几年,最早的拍卖行,听说才开了五六年。这样的东西少,民国时期的居多。 我知道民国的现在不值什么钱,所以也不准备送到你们这儿来。但是这样的东西,以后一定还有。” 于自善觉得心情格外好,这女孩说话总逗他想发笑,天真的不行,好像古玩市场是她家开的,随到随取。 他说,“捡漏是运气,一次有,不代表次次有。” 顾西摇头,“对别人是运气,对我的委托人来说,大概就是这东西愿不愿意他伸手拿的区别,他做这个,确实只是兴趣。” “兴趣?”于自善说,“什么意思?是兴趣不是应该收在家中吗?” 顾西说,“那位说,既然是我们的文物,流落在海外不是个事,如果见到了,就送回家来,喜欢的人收了,也能作为入门级别培养兴趣的东西,是好事。” 于自善的神色微敛,说,“……这想法倒是令人佩服。” 顾西说,“我们是艺术品投资公司,这其实是两个意思,艺术品投资可以放一起,也可以分开。” 艺术品投资or艺术品投资, “有什么区别吗?但你先别说。”于自善有了想请顾西吃饭的冲动。 “先谈谈具体想合作的形式?”他拿起桌上的香烟,“我抽一根,昨晚熬夜了,不抽就该犯困。” “请便。”顾西坐的离他远,就又说道,“其实我真的是外行,你们和行家都是怎么合作的?” 于自善的笑容简直一直收不住,他走过去打开窗子,站在窗口抽烟,摇头说,“还真的没有,我一般不接待人,今天是遇上了。平时就是他们走的那套。” 他看向顾西,“你今晚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慢慢再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期待。 “吃饭?”顾西却是神色犹豫,她当然没事,只是日程里没这个打算。 于自善问,“你手上还有什么东西?” 顾西说,“是有一些。” “你家也不是帝景城的对吧。” 顾西说,“是不是如果是帝景城的人,就一定应该认识你?” 于自善大声笑起来,手伸到窗外,在那里的一个烟灰缸上面弹了弹烟灰说,“这行就是要靠朋友,我介绍点行家给你,有几个才入行的,手里有钱,但是正缺好东西,不过你的东西要我先看过。” 顾西说,“你意思不通过你们拍卖行?” 于自善说,“目前玩民国时期的人还少,东西先让我看看吧,看看你的委托人,是不是你说的那么神。” 顾西点头,站了起来,“那今晚见吧,东西我带去,顺便请您掌掌眼。”她有十几件,技术上是不是已经省了一万多。 于是她大方地说,“我请您。” 顾西离开拍卖行,发现了新问题。 她对苏小东说,“不行,咱们公司人太少,如果要和人家打交道,我出门连个助理都没,快点招聘。” “你之前不是说要节省开支吗?” 顾西说,“现在已经有业务了,不用节省。” 苏小东大喜过望,“已经谈好了,是不是按照你预期的,别人佣金收百分之二十五,收咱们百分之十” 那是之前顾西心里的打算,她觉得拍卖行作为中介,收百分之十已经很公道了。可这家竟然这么心黑。 她说,“今晚我要去和他吃饭,你也一起。还有……我得赶紧找个住处,咱们不能一直住宾馆对不对?”她走的很快,“事情真的多,就咱们俩。” 苏小东提醒,“其实在国内做生意,这阶段你最应该有辆车。外头人都是通过车判断一家公司的实力。” 顾西吝啬地说,“不用,笨人才花自己的钱,回头有人会送给我们的。” 话一出口,她一个激灵,难道吝啬病也可以传染。她怎么现在也花钱这么省。 ****** 小程琦偷偷地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找到刚刚买到针孔摄影机,而后静悄悄,周围看看,找到书柜上面一个位置,对着电脑和书桌,悄悄的开了。 画面感很清晰,他觉得自己真是内心强大的人,才16岁就能轻易处理这么大的变故。 一定要搞清楚整件事,不然他一切的努力,都是老鼠给猫攒。 周围的人呢,谁也不能相信,按上监控,自己查。 调整着镜头,看到鬼祟的自己,又忽觉得有点伤感,对他而言,可应该说——这年头,连自己都信不过了。 ☆、第193章 吃饭的地方是于自善提议的,顾西以前没来过,搞得和方毕纯以后美术馆的餐厅一样,还得预约,他们没有预约,所以顾西来的时候,得报于自善的名字。 要报别的男人名字才能混口饭吃,顾西觉得心里很别扭,以她男朋友的小气性子,她判断如果程琦知道,至少会心塞两天。 餐厅雅间,她坐在外间,苏小东去了接人,她百无聊赖,观察着这里的装修,周围有小水道,锦鲤顺着游玩,她心里生出无数奇怪的感慨来。 她的人生如此玄妙,她以前住过帝景城,这里却无人认识她,只因为她顶着顾惜的样子。也正因为她顶着顾惜的样子,她才能在十几年后,用自己现在的年纪,经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她抬头,看着顶上的走马灯,挂着很多,画片上的人物转着,如同周周转转,变幻莫测的人生。 门一开,苏小东先走了进来,一对上她,苏小东就立刻使了个眼色,顾西没看懂,他后面,于自善走进来,浑身上下都写着,正是男人最好的岁月。 他走向顾西,抱歉地笑着说,“临出门,来了个人,老关系推不掉,多说了两句话。” 顾西站着说,“没关系,我们也是才到。” 苏小东和服务生带路。 大家落座,顾西这才知道苏小东那眼神什么意思,以为于自善要带人来,没想到就他自己。 不过顾西觉得这才正常,东西都没看,把朋友请来,再一看东西,全是假货多没面子。 她说,“您点菜吧,这地方我第一次来。”她看向服务员,示意抱餐牌的服务员先给男士。 服务员只是笑着却没动。 于自善说,“这地方我倒是常来。”他对服务员说,“让主厨随便炒几个时令菜……另外,” 他转头看向顾西,“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 顾西摇头,她一个劳碌命,哪里忌口过。 于自善说,“这里有几个招牌秘制的菜都不错,我来也是每次喜欢吃那几样,有没有兴趣试试?” 顾西点头,“好。” 于自善停了一下,视线留在她面前的茶杯上,忍着没看她,刚刚那声“好”太温柔好听了。他从不知女孩这样说话,立马令男人能生出保护的**来。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一秒钟,心思转了又转,对服务生说,“那就这样吧。” 服务生点头,转头去了。 于自善的心里却难平静,他说,“东西带来了吗?我看看。”说这个的时候,他有点隐隐后悔今天来吃饭。 或者说,他被自己刚刚的心思吓到了。 古玩圈里有意思的事情很多,常常能碰上好东西,不知道下一件,是不是更加令自己爱不释手。 但如果有人令他有了这种感觉,那就不好了。 顾西哪里知道她刚刚走神,说了一个“好。”把人家吓成这样,她前面几个月都是和程琦一起,柔声细语说话早就习惯了,对自己的男朋友,当然可以多温柔就要多温柔,这才回来没有几天,一时还没完全调整到工作语态。 她让苏小东把盒子拿过来,东西也放的不够仔细,完全是打包的架势。 顾西想到早上,于自善没有动手去拿,而是等他们放稳放好才动手,她挪开面前的地方,把东西亲自掏出来。 摆稳当。 于自善伸手过去,一个个过手看了看,看了几个,他就看向顾西,“你懂古玩吗?” 顾西摇头,“是不是玩这个的,从拿东西就能看出来,我只能坐这么远,我要一上手,您就知道我是外行了。” “这没什么……我教你。”于自善把一个小碗放在她面前。 顾西说,“我知道应该怎么拿,有人教过我了,可我没有你们手上那种劲。” “什么劲?”于自善随意问着,他拿起了那个碗。 顾西说,“就是你现在表现的这种轻巧劲,在一个行业浸透的久,才会有这种驾轻就熟的气势。” 于自善看向她,眼神格外幽深灿亮。 顾西对上这目光,立刻意识到对方也许误解了,大概以为她在恭维,她忙说,“我的意思是,每个行业都一样,你看大学食堂里打饭的,都极有气场,食堂是她们的地盘,所以大妈轮着勺子,那也是她们的江湖。” 苏小东端着茶杯愣住。 更别提于自善于先生了,他手里还正拿着“餐具”。 顾西这下知道自己是真的说错了话。 她伸手捂上嘴,做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幼稚动作。极快定了定神,她放下手说,“刚刚那个比喻不恰当,我,我是怕你误会我在恭维你。” 于自善放下手里的小碗,说,“真的还没有人这样‘恭维’过我……”他说的很慢,听不出有没有介意。 顾西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说错话。 苏小东连忙端起茶壶,“喝茶,喝茶。” “打岔的一点也不高明。”顾西用“教训”的语气说。 苏小东笑着坐下。 于自善却笑了,掏出烟来,“东西竟然全都没错。”他站起来,走到窗口位置,推开了窗,“来以前我还真没想到。” 顾西知道刚刚那事揭过去了,原来也就是,于自善这年纪的男人,早开始懂得度量是标配,在外行走随时都得装着。 于自善看着她,嘴动了动,却又没说话。 门一响,服务生走进来,后面跟着个经理打扮的人,还有几个传菜员。 “我听说您来了。”那经理和于自善熟门熟路的打招呼,又一眼看到桌上的东西,眼睛都亮了。 于自善抬了抬右手,示意他自己得站在窗口抽烟。 那经理却格外欢喜,看着顾西都格外欢喜的样子,“呀,今天还有女士。”回头对后面的女孩说,“去给主厨说,今天有女客在。” 而后对顾西笑着解释,“知道有女士,主厨会调一下餐单。” 于自善说,“这是刘经理,开业就在这里。” 顾西也对刘经理笑笑,转而对苏小东说,“要上菜了,把东西装进盒子里。” 苏小东连忙站起来麻利地往盒子里装。 于自善看不过眼了,站在窗边说,“你那些好歹也都是真的,就那么堆一起。” 刘经理意外地看看他们,又看桌上的东西。 顾西很为难,她没有别的东西装,因为他们是坐出租车来的,所以就分了两个盒子,她和苏小东各自拿一个,现在人家这样说,她左右看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找餐厅经理要个盒子不合适,经理也不敢给她。 于是她看着刘经理说,“要不,你借给我几块餐布,我垫垫。” 刘经理的眼神呆滞。 于自善转开脸,他怕多听两句被自己的烟呛死。 苏小东还是很给力的,他站起来对经理说,“是不是你们餐厅的餐布都是有数的,要不卖给我们几块也行。回头你们报损耗。” 哪里是这个问题,刘经理怎么敢答应,无助地看向于自善,“于先生……” 于自善抬手,疲惫的语气说,“先挪旁边桌子上放着,后面传菜的都累了。” 顾西站起来,无可无不可地对苏小东扁了下嘴,很有点同命相连安慰的意思。 她觉得跨行业真难,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什么。 那小表情落在于自善的眼里,他叹了口气,心里瞬间清楚了几件事, 第一,这东西来价一定很低。 第二,来的确实容易。 第三,这女孩真的是外行也志不在此。 第四,第四,他自己今天有病了,为什么这女孩这样外行不着调,他却觉得越发有趣。 有病看病,该吃药吃药,他吸了口烟,刚准备缓缓神。 就听顾西对那经理说,“你一直盯着那东西看,是不是喜欢?” 于自善诧异地看向她。 刘经理支支吾吾,一直笑着。当然喜欢,谁不喜欢。 顾西说,“你喜欢我送你一个吧。”就见她说话间已经拿了个小赏瓶,递给那经理说,“这个怎么样,我自己觉得这个比较好看,你家里有小孩吗,你看上面画的那花多好看,回去让孩子玩。” 刘经理怎么好意思收,连忙推辞。又看向他,“于先生——”价钱合适掏钱买他都愿意,只要是真的。 但于自善平时过手的东西,他们普通人买不起。 于自善头很疼,她今天这样一出手,那还得了。但不让收显然也不可能,东西人家都出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女孩是真傻还是假傻,干嘛这么大方。 他说,“这位是顾小姐,她给你,你就拿着玩吧。” 刘经理乐的都要懵了,连忙谢了又谢,一个劲对顾西说,“以后来这里吃饭,找我就行。” 顾西点头,笑着客气道,“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刘经理脚步轻飘飘的出去。 于自善看着顾西,现在像看散财童子,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她,不要再随便给人了。 他哪里知道顾西的想法。 在顾西心里,此时就一个想法,要报别的男人名字才能混口饭吃,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这地方她以后一定还常来,那小瓶子花20镑买的,不到300块钱,人家那么喜欢,她送了就送了。 以后吃饭至少不用排队。 而且……这地方这么高档,满天都是飘着看不见的关系……自己曾经被戴邵东为了七百万就埋了。 后来换了机遇,才能做上上亿的生意。 所以人生的格局真的不完全在自己本事有多大,而是在于可发挥的主场有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琦:“程太,你这样的想法,太世故太世故太世故了~~~~不过我好喜欢。” ☆、第194章 立在窗前,雕花的窗子半开,于自善手从空隙伸出去,在外面的水晶烟灰缸里按熄了烟蒂,生出再抽一支的感觉来,不知道自己是心烦还是心乱,他把那水晶烟灰缸拿进来,放在原先旁边桌上的位置。 走到桌前,拿过毛巾擦了擦手,“起筷吧。” 顾西拿起筷子,客气道,“您请。” 于自善点点头,猛然又觉得这女孩还是不客气的好。因为这样会显得她很虚伪,明明她就不需要和他客气。 当然客气是礼貌,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开始用冷静的眼光试图分析一下。 这女孩吧,打扮的很像样,很顺眼,一看家境就很好。哪怕是说错话,都有种从容,还有种不动声色的大方劲。他想到这里就心里叹气,不是不动声色的大方,而是她做的事,就是那么大方。 古玩圈里买大件给个搭头没什么,可这样就是投眼缘送人的……他还真没见过这个年纪的人做。 他用公筷,夹了一口菜,犹豫了一秒,放在自己的小碟里,说道,“你觉得和刘经理投眼缘是吗?”投眼缘,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 顾西说,“我看他一直看那东西,给他,他能真喜欢,对东西也好。好过东西到了有些人手里,收着放在家里也是落灰。” 于自善非常意外她这样说,停下筷子,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你这想法挺有新意。” 顾西说,“没什么,把东西给喜欢的人收着,也正是我们那客人的意思。这是小事。又解决不到大的社会分配不均问题,不值一提。” 于自善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他真的不想再一次这样想,她怎么总能逗他笑。 顾西也跟着应景笑了笑,大家吃饭。 顾西心里知道,好听的原因是给别人听的,那理由就占最多百分之十,她觉得于自善一定不会当真,其实她早前把意图都说了,为了刷个脸熟以后方便。 她没有办法呀,人都是自私的,她男人小心眼,就一定得这么行事。 能花钱的地方花钱,不用别人的人情尽量不用,费事麻烦。 这一刻,顾西竟然奇妙的有了一种新的认知。 程琦以前从来不花自己的钱,车都是人送的,他那么爱攒钱,可后来有了自己,他什么都不要了,钱也不爱了,就一个想法,他说的,“我就想你爱我一个人。” 这样论证起来,程琦可真爱她,金山银山顶,她坐在尖尖上……顾西想的自己都要脸红了。 随即又觉自己神经病,她一死,她男人都自杀了,那还不够爱?!多少情侣约着殉情,一个还临时变卦不舍得死呢……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程琦更是爱她,脸更烧了。 随即她绝望地发现,自己没救了……她想程琦,太想太想了。 于自善觉得这样吃饭也太静了,就找了个话题和她聊,“快要五一了,都放假,你们公司也放假吗?” 顾西跟上思路说,“我们公司还在招聘期。” 于自善点点头,没有做出意外的表情,又问道,“你的那位委托人,有没有说这些东西,他想怎么出手?” 顾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走到旁边桌上,拿过盒子里一张纸,“刚刚忘记给您看清单,他说要是有人掌眼了,可以和他这清单先对一对。” 于自善擦了嘴,用毛巾擦了手才接过那纸,姿态很郑重。 顾西仔细等着他的表情。 果然,纸张展开,上面是程琦写的清单,毛笔写的,只是一瞬,顾西就发现于自善的眼神明显滞了滞,那眼神换成弹幕就是: “太惊艳了太惊讶了太惊为天人不可思议……” “不对,应该是太夸张了……” “这么漂亮的字竟然还不装裱,这是□□裸的装13.” “这位七爷高龄最少得九十,这造诣!” “这字体吊炸天了,那几个民国瓷器一比真是不够瞧,难怪人家不当回事!!” 于自善合起来那纸,踌躇了一下,递回给顾西,“原来是我班门弄斧了。” 顾西差点忍不住露出笑容,太虚荣了这不好,可没办法,人家夸的她男朋友。 她也不好表露关系,也不好太装谦虚,那过了,程琦的字是好,她说,“和您判断的应该差不多吧。” 于自善说,“能写出那样字体的人,真真出乎我意外,这样……东西还是先放你们公司,回头我约了朋友,咱们再碰面。” 他看向顾西,“以后你会常驻国内吗?” 顾西点头,“是的。” 苏小东一声不吭地吃饭,顾西装什么他都不给反应。 于自善说,“周围还有别人跟着吗?”他看了眼苏小东,说道,“别误会,而是你进了这行,出入以后要多留心点才是。” 顾西点头,“谢谢您,我们住的地方很安全,闹中有静,还有24小时保安。” “那就好。”于自善的语气是由衷的。 苏小东继续吃饭,酒店晚上饿了可不容易找东西吃。 ****** 餐厅门口,临近五月,晚风醉人。 于自善打电话让人送了些盒子过来,分装了顾西的东西,此时大家提着东西站在酒店门口。 于自善周围看看,“你的车呢。” 顾西很不好意思,她没车,她说,“您里面不是刚刚遇上熟人还得说话,东西放在门口这地上就行。” “这怎么可以。”于自善觉得她这人怎么一会就别别扭扭的。 顾西说,“没关系,要不东西放在你哪儿也行。” “不合适。”于自善说,又周围看,“怎么你的司机还不过来,你打电话了吗?” 苏小东尴尬地提着一袋东西,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抢旁边人手里的。 顾西一看没办法,才直说道,“我才回来,还没买车。” 于自善这才恍然,一瞬间他竟然有点自责,竟然没发现这个。他说,“那我送你,你等我一下,我进去和那几个朋友说一声。” 顾西哪里肯,人家显然本来还要回去再坐坐的,她说,“我们坐出租就行。” 于自善摇头,“不安全。”对他的人说,东西先拿到大堂,稍稍等我一下。 顾西一看没办法,于自善已经往里面去了,随即她郁闷,因为她还不想于自善知道她住的是酒店。可来不及郁闷,就见刘经理匆匆忙忙追了出来。 “刚刚在包间,这就走了?”刘经理和熟人一样,非常客气亲切。 顾西点头,“谢谢,今天的菜不错。” 刘经理说,“下次,下次提前打电话,有些秘制的要提前准备,下次保证比今天的更好。” 顾西:“那先谢谢了。” “应该的。”刘经理客气了两句,又羞答答地问,“顾小姐,您……您那个名片方便给我一张吗?” 顾西说,“我没有名片。” 刘经理面露难色,说,“那,那方便告诉我一下怎么称呼吗?得了您那么大个礼物。” 顾西一想,她不能告诉别人她叫“顾西”,不然回头她和程琦回国来发展,万一被人知道琦爷的太太叫顾西,顾西做过二道贩子,这样就不好了。 她这一天接触的人,都只知道她姓“顾”,姓是不能改了,只好委屈名字了,上个绰号吧。 以供她以后行走江湖之用。 于是她灵机一动,说,“我叫顾保真。从我手过的古玩,都保真。” 于自善和人说完话正出来,听到这句差点从台阶上栽下来。 全古玩圈谁敢说自己保真? 拍卖行都不保真。 国家都不为古玩保真。 你保真? 他毫不犹豫走过去,手搭上顾西的肩膀,“上车。” 把顾西塞车里去了。 这名号传出去可笑死内行。 刘经理隔着玻璃和他们挥手,于自善觉得今晚来这里绝对是个失误。这人怎么这样。 但是很快他知道,和顾“保真”小姐一起,那打击必须都是成双的。 车在酒店外停下,于自善都愣没有缓过神,“你住的酒店?”她还不好意思直接说地址,这边拐,那边拐的,刚刚还要在路口下车,原来是住的酒店! 顾西说,“这里很安全,有24小时保安。” 酒店外面灯火通明,里面人不多,确实够得上闹中取静。 于自善收回目光,什么也不说了,让助理开门,自己亲自送顾西进去,不过只到大堂。 都忘了嘱咐“顾保真”的事情,以后能把他悔死。 看着他走。 苏小东提着两大袋东西,低声和顾西说,“‘顾保真’,他是不是知道你报了假名字,所以不高兴。” 顾西按了电梯,门“叮——”一声开了,她走进去说,“不是,一定是觉得这名字太土了,和我的形象不配套。”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想,包装多重要,这事也怪我,当时时间太短,不然我想个好的。” 苏小东说,“那这样骗人家会不会不好,万一被发现了。你为什么不想人家知道你的名字?” 顾西低声说,“刚刚给你才说过,咱们要包装,我一说名字,回头人家查出来咱们从个三线城市平城来的,谁还敢信任咱们的公司实力。现在咱们上一站是从国外回来的,咱们又没有骗人,他们也没问对不对?” “那要问呢?” “问你就有技巧的回答。”顾西出了电梯,边走边说,“反正咱们又不去他们那里应聘,谁还能查咱们的户口本。” 苏小东说,“顾保真其实也不错……” 顾西开着门说,“那当然,等用出气场的时候,就更好听了。” 她笑着,心情很好。 ****** 于自善回到刚刚的餐厅, 一推包间门,里面坐着的几个就笑起来,“光买单今天都不行,带来什么不着调的人,一来就明晃晃贿赂我们刘经理,我养了几年的人,不到十分钟就倒戈了。” 于自善接过毛巾擦手,“你等我缓两口气。” “干嘛不让我们见见?你带人来我餐厅吃饭,我当老板的还不能见?” 于自善扔下毛巾,拉了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几个,都已经喝的差不多,西装全随意搭在身后椅背上,衬衫上面的纽扣也解开,明明平时也是优雅范的,此时全都扯出来外人不得见的不羁样。 他敢说,就这样,让刚刚那“顾保真”见了,她一定跑的飞快,以后再不和他打交道。 他说道,“就是个客户,才从国外回来,有东西送到荣诚拍卖,一个小姑娘不懂事,看到刘经理喜欢,就没过脑子。” “咦?这话有意思。”坐在对面的,正是这餐厅小老板,“你这样说就更有问题了,刚刚刘经理已经被我们问过,是个美人,长的特别漂亮。” 于自善连连摇头,“他的话你也信,不想想他现在什么心情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请自行加载弹幕: 顾西小姐特写, 坐在餐厅,散尽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淡然,加上万年不变的柔情似水眼神,以及怀念男朋友状态中的脸飞红霞。 那真是,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言语难述【此处版权归于洛神赋】 顾西小姐亲友团反应是这样的: 程进:“擦,这叫普普通通?没看迷的我哥七晕八素。” 戴邵东:“普普通通你妹啊!你没见她以前是什么样。” 苏小东:“卧槽,长这么漂亮还普普通通?我追的想法都不敢有……你要求太高了。” 程思:“大概他是瞎了吧。” 汤念聪:“普普通通?我见一面就忘不了,普普通通你是觉得我多没见过世面?” 琦爷:“希望全天下所有男人都是这个审美,普普通通,普普通通,求神拜佛我家顾西就是普普通通。不要总是美的我睡意全无。” 小琦:“……还有我。” ☆、第195章 屋里原本坐着四个人,加上于自善现在五个。 于自善放下茶杯,他做这行,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有,但这几个比较特殊,认识的早,人和人的交情,一但沾了年代感,就说不清了。 就像对面的钱小乐,长得人模人样,可内里糙,喜欢古玩属于叶公好龙式的,真实爱好是吃吃喝喝,要不他这食府东西确实不错。可这样的人,就是占着认识的久,愣混成了于自善圈内的好友。 缓了两口气,于自善说:“你们怎么今天也在这里吃饭,不是说约了牌局吗?” “什么局都没饭局好。”钱小乐说,“吃饭大过天,我们先来吃饭,顺便商量商量五一想去杭州,你一起吧?” 于自善看了看他们,“五月,想去吃莼菜呀。我走不开。” 他这几天朋友,要不是和他认识的早,现在真没办法坐在一起,那边就是俗称的“吃货”团。除了钱小乐,还有三个,汪睿,赵宣和郑开明,都是有钱有闲的主, 一年四季周围赶场。 钱小乐用筷子点点面前的东坡肉,“还想去吃这个。” 于自善说,“净瞎折腾,你们上次去,吃了几家,都还没有你这厨师做的好,你看看这颜色,汁盖着肉,虽然凉了,也能看出是好东西。真材实料花雕炖的,一点不肥腻,多少人来你这里,都吃这一口。” “他还想去吃龙井虾仁。”旁边的汪睿说。 于自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上熬夜,明天早上还得开会,要不你们继续,我这说好回来,也来过了,我就先走一步。” 大家顿时不愿意, “一支烟都没抽完。” “他是烟还没点。” 旁边赵宣递过来烟,于自善站了起来,“你们这继续,又不是明天就启程去杭州。” “别。”钱小乐仰头笑着说,“你走的这么迫不及待,怕我们追问刚刚带来的女孩是吧,你不说清,等会我们把刘经理叫过来,再不行,我调监控了。” 于自善接过烟,赵宣立刻笑着给他点上,“再坐会。” 于自善能郁闷死。这几个今天明明应该不来这里吃饭的。 钱小乐却笑着说道,“我们不问人,你说说东西吧,怎么刘经理说,她带来的都是大开门的?” 于自善吸了口烟,在烟灰缸上磕了下,说,“今晚这些全是你们看不上的东西。” 钱小乐他们几个都是有家底的,自然看不上民国货。只是他们不明白,一个手上只是拿民国货的客人,凭什么让于自善亲自带到这里来。 但这些他们是不会明着问的。 大家又聊了几句。 看于自善确实累,才把他放走。 于自善前脚走,后脚刘经理就被叫了进来。 钱小乐问,“监控去看了没有?清楚不?” “不清楚,没照到脸。”刘经理说。 “那让你去问名字,问到了吗?” “问到了,”刘经理有点支支吾吾,“她说她叫顾保真。”他真不想说。 “保真?”钱小乐磕了磕烟灰,对旁边人嫌弃地说,“这名字忒难听。” 刘经理:“她说因为她经手的古玩都保真,所以叫顾保真。” “什么?”几个人集体以为自己听错了。 汪睿是开文化会所的,接触的藏家鉴赏家很多,“这得多大口气才敢叫这名字?” “名字是家里起的,她这明显是外号。”郑开明说。 赵宣纠正,“外号是别人给起的,自善说她才回来的。” “……那是怎么回事?”钱小乐皱着眉头,“咱们认识那么多古玩圈的,谁敢这么说,保真?!她什么水平就敢给人保真?” 刘经理打心眼里喜欢今晚的女客,于是他插嘴道,“也许,也许那体现了她对自己的要求。” 四个人看着他,随即另外三个都看钱小乐。 这经理已经彻底倒戈,钱小乐自己也知道,抬手挥挥,示意刘经理出去。反正刘经理顶多能给对方免个单,也干不了什么,倒戈就倒戈吧。 看到门关上,钱小乐说:“顾保真,在古玩圈,对自己敢有这种要求的人,那真是闻所未闻。”随即他噗嗤一声给笑了,“她不知道这样很得罪人吗?” 汪睿说,“是不是她有什么手艺,要不然口气不应该这么大,而且自善还请她吃饭。” “刘经理不是说女孩掏的钱吗?” “那就是个形式。”汪睿说,“她要没本事,自善根本不会花时间和她吃饭,不要钱的饭局咱们也得挑着去,是不是这道理。” 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钱小乐抬表,看了看时间,“费那精神干什么,让人去查查,或者请过来问问,多大点事。快吃,完事继续打牌去。” ****** 顾西完全不知道她没有出山,名号已经开始得罪人。 纯粹听到那名字就可以看她不顺眼。 顾西抱着她“顾保真”的纯真理想进入梦乡,第二天一早,就恢复实业家日常,风风火火回到公司开始招聘。 她决定了,以后同事都称呼她“顾总”或者“顾小姐。” 外头,她就用顾保真行走江湖。 当然,对于她看不懂的地方,都是新江湖。 她有信心,总有一天,外面人人都会尊她一声:“保真姐。”或者“顾姐”或者“七姐” 哎……这方面要和她男朋友配对可真难。 “顾总。”接待小姐打断了她的思绪,“来应聘的到了。” 顾西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小西装,一本正经向会议室去。 顾西用了几天时间,终于给自己挑了个助理,一个很有眼色的女孩子,家境不太好,所以人特别紧张这份工作,就是学历低了些,可顾西觉得只要人肯干,她就可以慢慢带。反正她已经习惯带人了。 苏小东比较关心他们公司的业务,看于自善没有打电话他就有点着急。 忍不住问顾西,“你手上不是还有其他拍卖行和古玩商,怎么不联系别人?” 顾西说,“不用,这一个就够了。”顾西正在写东西,抬头问他,“你觉得那位于先生怎么样?” “看着人不错,长得很正气。” 顾西点头,“我也觉得,所以我们就等着吧,他这样的人,能帮我们起到筛选客人的作用。他能看上交往的对象,应该也不错。” 苏小东点头,“那确实是。” ******* 钱小乐嘴边叼着烟,眯着眼看着手里的扑克,有人推门进来,“钱先生。” 他一看是自己的司机,拿下烟,弹了弹烟灰说,“是不是查出来了,就在这说吧。”又对旁边人说,“我派他去跟顾保真的。” 另三个都笑起来,一句玩笑话钱小乐还当真了。 司机说,“跟了几天,发现她生活很规律,就是公司和回酒店。” “酒店?”汪睿看向他,“她住的酒店?” “嗯,在四季。”司机说,“公司是艺术品投资公司。正在招聘期,看着不像有什么后台。” “有后台就不会住酒店。”钱小乐说,“那她平时出入什么地方?” “就是公司和酒店。” “我是说回酒店睡觉之前。”钱小乐有点不耐烦,这司机不灵醒。 司机重复说,“下班就是直接回酒店,在酒店吃饭,几天都是这样。”说完怕老板不满意,司机也补充道,“她和您的生活不一样,就是上班和回家,没有饭局,没有其他活动。” 钱小乐愣愣的,拿起烟抽了一口,“这么单调,那她活的有什么意思?” 一说完,他就换了思路,继续说,“那要见她,该到什么地方去抓人,她们公司?还是直接上酒店,在路上,感觉有点像绑架呀。” 一个笑道,“你刚刚说那三个地方,每个听上去都像绑架。” 钱小乐说,“她不是保真吗,咱们不见她,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保真,这名字我回去越想越觉得不顺耳,那简直是把所有人都踩了。” “没那么夸张,你想叫,也可以让人叫你钱小爷,纯属个人自由。”汪睿说,他觉得这事不好,万一惹的于自善不高兴就得不偿失了。 他想到这里说道,“那是自善的关系,你还是别惹事。” “什么他的关系,自善都说了没关系。你放心,我就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鉴定手法。”钱小乐磕了磕烟灰,“就是还没想好,在什么地方下手比较好。”他的语气能把自己愁死。 ****** 不过上天真是关照他,不等他伤神生出白头发,“顾保真”就自己上门了。钱小乐听到刘经理欢天喜地和员工张罗,准备秘制私房菜的时候,第一次发现他开餐厅好处大大的。 一点不觉得在自己餐厅下手有问题。 周末,顾西来这里吃饭,因为苏小东趁周末回家看妈妈,她一个人无聊,就想到唯一算熟悉的地方来吃个饭,她想的很好,这里好歹还有个经理认识。 刘经理今天特别关照,给她安排的雅间,顾西给程琦留言,准备一个人大吃一顿,等他回来,带外卖给他吃。 她吃一块糖都会想到程琦,那天吃饭,就想着所有的好菜都试试,可以将来给程琦吃。 可是谁知道进了狼窝。 她坐下没多久,包间门就开了,进来几个人,都是年轻男人,具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衣冠楚楚。然而顾西知道,衣冠楚楚最没用,那只和衣冠禽兽一步之遥,她立刻觉出危险来。 第一反应当然是绑架。她有个有钱的男朋友,还死过两次。 后来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自己现在可是穷人,就那么几个民国瓷,谁为了那个绑架人。一个空壳公司,也不能是为了那个绑架自己,没车没房,看上自己的绑匪得多笨。 一念至此,她反而镇定下来,说道,“你们走错房间了吗?” 钱小乐几人视线对了一下,交换了内容,钱小乐一拉椅子,在顾西右手边坐下,“听说你叫顾保真,经手的古玩都保真,我们来看看,敢在古玩圈保真的人,长什么样。” 顾西转向他,清晰地对着他的脸,“那你现在看清楚,可以走了,我约了人。” 钱小乐没想到她还挺刺,他说,“那不行,既然是保真,没真材实料不能叫那名字。” 顾西顿时无语,他这语气纯粹不讲理,人家想叫什么名字是自由。她也懒得纠正他,知道这人纯属没事找事。 “那你什么意思?” 钱小乐说,“其实也没什么……”他掏出烟,流里流气点上,手指轻抬,“这地方,我的。” 顾西恍然大悟,原来上次的事情,经理高兴,老板不高兴了。想混个脸熟有地方吃饭怎么这么难。怪不得人都说铁饭碗难找,找个一成不变可以长久信赖的餐馆都不容易,何况是饭碗。 她心里好笑,说道,“哦,原来是您的餐厅,那真失敬,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预约插队了,那我走。”她说着就站了起来。 钱小乐刚吸了口烟,直接一口烟卡在肺里。“咳咳——”地咳嗽起来。 他攒足了劲来找事,口气那么大,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保真。就这么要走? 汪睿笑起来,刚刚都说别来,钱小乐还非要,这下好了,人家女孩直接说是不是嫌没有预约插队。这还得了,人一走,他们得罪了于自善。 他看旁边的俩,赵宣和郑开明,没人说话,他心眼算好,帮口道,“不用,不用,就是没听人敢在古玩圈里保过真,所以想来看看。大家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顾西转身就走,不和他们废话。 钱小乐手一抬,搭在她椅子背上,直接把顾西困在和桌子中间,他没有看顾西,缓过那口气,说道,“你怎么没礼貌,说走就走。不知道什么叫口气比脚气都大,说那话真的笑死人,要不是因为你认识于自善,我们才懒得和你废话,那“顾保真”三个字,是名字也好,绰号也好,以后别那么叫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保真,丢人俩字搁在你跟前,你都看不出来。” 顾西顿时火了,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她说,“你不玩古玩吧?” 钱小乐说,“当然玩,我看不玩的是你,不然你不敢叫那个名字。” 顾西摇头,“不对,我听人说玩古玩的男人都应该是于自善那种的。” “他哪一种?”钱小乐从女孩的话里听出讥讽之意。 顾西成全了他,说道,“就是说话比较文雅,不粗俗的。” 钱小乐怒了,“我他妈好心好意来提点你,你还敢说我粗俗。”他这么大一间文化餐厅食府在这里,他粗俗?虽然他知道自己不细腻,可从来没人兜头兜脸直白的说过他粗俗。 顾西更是没有被人骂过“他妈”,所以她也很生气。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当然不和这些雄性争地盘,她看着钱小乐的手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是你的餐厅,我不吃饭总可以了吧。让开!” 钱小乐还没有从“粗俗”中回神,手扶着椅子背一动不动,“那你懂古玩吗?你才多大,什么眼学,就敢给人保真?你没脸没皮叫那名字,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古玩圈里谁给人家保真,看你长得也不错,别给你家里丢人了。” 顾西说,“我是不懂古玩,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可以给人保真,每个人从我手上买的东西,都会心甘情愿说一句,就是真,珍珠都没有那么真,你又能怎么样?!” 这小姐被气坏了,从来没这样和人杠过。 钱小乐闻言一下站起来,“好,好,你嘴硬……”他周围看看,“你看我能怎么样。保真,我让人拿东西过来,你给我认,认不出来你今天从这里爬出去敢不敢?你嘴硬,保真!” 顾西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第一次有用酒泼人的冲动。 不过,她想泼人的时候,会让那人自己来。这些臭男人又不是她男朋友,教训他们她都嫌手疼。 于是顾西说道,“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来吃个饭也有来找事的。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这还是你的餐厅呢,就这样欺负上门的客人。” 钱小乐:“……” 汪睿三人已经自动屏蔽了自己,太丢人了,他们不想参与,希望从来没有出现,更不知道后面于自善知道了会怎么样。 顾西包往桌上一放,反而坐了下来,她说,“既然你一定要找事,我说能保真,自然有我的办法……要不这样,两周的时间,不管我拿什么东西,”她看向钱小乐,“我一定有办法让你说那就是真。你信不信?” “信?”钱小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信你是孙……”孙子俩字眼看要出口,被汪睿眼疾手快给捂了回去。 钱小乐还挣扎。 汪睿笑着对顾西说,“误会,误会,他就是爱开玩笑。” 顾西笑了笑,说,“输了……就把那杯子拿起来,自己把那水从头上浇下去就行。还有你那满嘴不干不净,给我写五千字的悔过书。”她站了起来,“我要输了,就从这屋里爬出去,以后离开帝景城。你敢不敢?” 钱小乐依旧被捂着嘴,汪睿手横着,控制着他,听到这口气,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接。 ☆、第196章 顾西站在那里,看着钱小乐,这种被人堵着欺负的情况,她还从来没遇上过。以前只在学校放学时见过外校生这样堵男生。何况他还敢骂她,她已经没有选择。 时移世易,当顾惜的时候,被骂**她也忍了,因为在她心里,那从来就不是她,被骂的那些事情也不是她做的。多憋屈都好,她心虚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她无法反抗。 但现在不同,这是她真真实实的人生,她可是程琦的太太,所以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让这些排不上号的家伙踩了。 此时和以后的路,早已和以前的路不同,身份不同,使命不同。她不能退,也不会退,谁来挑衅,都得狠狠地打回去。 听到她竟然放了那样的狠话,屋里的人也不好意思,三个看热闹的,被一个钱小乐拖累。 钱小乐也没料到会这样,他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这女孩就出口讽刺他粗俗。他这会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但现在她既然放了狠话,他也只能跟着上,退无可退。 他盯着顾西,看她眼神波光涌动,像湖水结了薄冰,不知是不是真的冰,却绝无退意,他猛然间明白了那眼神的意义: 有些人名声不值钱,被人随便骂也一笑而过。而有些人,挑衅到跟前,自己就一定得对方留下教训。有些事情可以退,有些事,无关性格,而是只有那一种解决方法,如今钱小乐在对面女孩的眼中,看到了和他一样的情绪。 想到这里他猛然甩掉汪睿,“赌就赌,不过看你是女孩,输了也不用你爬出去,你以后出门知道点好歹就行。”到底给了一个台阶。 顾西站起来,“一言为定。那现在我能走了吗?” 钱小乐心里乱七八糟,刚想问怎么个“一言为定”,雅间门开了。 于自善站在门口。 今天顾西一个人,坐的小房间,所以没有外间,直接通透。于自善站在门口,正看到汪睿和钱小乐挤在一张椅子上,把顾西堵在桌子中间。 他走进来,合上门,脸色已经绷不住,“这是唱的哪一出?” 汪睿连忙站起来,把焦点还给钱小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毫不怀疑是刘经理打的电话。 钱小乐也不好意思,“这么巧。” 于自善看了看顾西的脸色,顾西没有看他,但那脸色也不怎么好,他拉开椅子,背对包间大门的那一把,坐下说,“谁约的顾小姐吃饭?” 几人尴尬极了,特别是钱小乐,刚刚都是话赶话,他说,“没什么,我们就是听说你有朋友在这,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于自善看向顾西。 其余几人也蛮期待地望着她,这个时候,懂事的女孩都知道,不说话。或者说句客气话,这事就完了。 却见那“顾保真”把包往桌上一扔,坐下说,“你来的正好,这都是你的朋友吧,刚刚我们打了一个赌,你给我们做个见证。” 几人的表情顿时破碎。 随即他们都看钱小乐。 罪魁祸首钱小乐也没想到女孩这么蹭,半点面子不给。但他非常顾忌于自善,主要怕于自善以后不理他。这事情也是他不对在先,他心里当然清楚,就有点心虚。他看着顾西笑了笑,说,“你还真生气了?……刚刚话赶话,你要不说我粗鄙,现在早上菜了。” 呦,这话多可笑,你还真生气?他那三个“帮凶”都不忍直视。 顾西纠正他说,“我没有说你粗鄙,我说的是你粗俗。” 大家:“……” 钱小乐憋的心口疼,粗鄙和粗俗难道不一样吗?也不好争辩这个,更不敢去对于自善的眼神,现在彻底冷静,他周围都是文化人,他最没文化,所以大概他自己心里也一直心虚顾忌这个,于是顾西刚刚一说,才踩到他尾巴。 于自善站了起来,说,“真是没事找事。”他走到顾西身边说,“走,我送你回去。” 顾西跟他往外走,走到门口,她转头来说,“你叫什么?” “钱小乐。”于自善答。 钱小乐从那三个字就听出来了亲疏,他是疏,对面那顾保真是亲。 就听那小姐望着他说,“两周后在这里,你别忘了。” 钱小乐:“……” ****** 从餐厅出来,晚风轻柔,于自善说,“我自己开车来的,停在那边。” 顾西随着他走,心口依旧是堵堵的,路边的树上发出轻轻的香气,有饭后散步的人群,她还没有吃饭。 于自善说,“真对不起,他们几个,那个钱小乐,你别看他长得不错。可用俗话说,就是个粗人。平时就是在吃上面有研究。今天坏了你的兴致,改天我让他给你好好赔罪。” 顾西没说话,才进入一个行当,还没怎么样呢,就因为一个名字,就来找自己的麻烦。再笨也不会这样,一定是查过自己,知道自己住酒店,以为自己没有背景,不然不会说话那么放肆。 这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公平,挑衅强者,就是后果自负。 她说,“这么巧,你怎么过来了。” 于自善说,“刘经理给我打的电话。” 顾西有点诧异,停下脚步问,“那刘经理不会有事吧?” “没事。”于自善说,“他开业就在这里,钱小乐就是性格冲动,但不是坏人。——我先陪你去吃饭好吗?”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顾西对上他的目光,转头继续走着说,“不用了,我回酒店去吃。” 于自善说,“你平时喜欢吃什么菜,这周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那些事情还没有安排好。” 顾西:“我明白的,我们并不着急。” 已经走到了车旁,于自善迟疑着不开车门,“我心里很抱歉,那天要不是我带你来这里吃饭,就不会有这件事,我们不在这儿吃,帝景城的好地方多的是,换一家好不好?” 顾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我习惯一个人吃饭,抱歉,今天也给你添了麻烦。” 于自善站在车旁,一动不动看着她,他没有想到,他把话说的那么软了,她还不为所动。 他柔声又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内疚,是我的疏忽,这件事才变成了这样,但你认识我,不是为了今天到这里来受气的。你说对不对?”远处的车灯闪烁,他看着顾西,诚挚地说,“我平时不管拍卖行里的事,那天遇上,也不是为了给你带来今天的不快。咱们这行就是交朋友,各种各样的朋友,今天这事,给我个机会。” 顾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的不舒服已经慢慢散去,她说,“你想的倒是很通透。” 于自善打开车门说,“今晚是正好遇上了,如果遇不上,明天我也要打电话给你,咱们正好谈谈你那瓷器的事情。” 顾西上了车说,“明天是周日。” 于自善合上车门,自己拐到另一边上了车,系着安全带说,“是周日,大家才有空,聚到我那里。介绍些藏家给你认识。” ****** 包间里 三个人都看着钱小乐。 钱小乐被看的不堪重负,“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对吧,你看看她,一点不给我面子,我来就自报家门是这里的老板,结果她起来就要走,明明一点家世背景也没,还那么拽,你们怎么没人说她没礼貌?” 他义愤填膺,“最主要,是她先讽刺我粗俗的。” “你说的那句‘口气比脚气都大’,确实挺粗俗的。”汪睿问旁边的郑开明,“对吧。” 郑开明点头,“你不就觉得人家长得不错,结果不拿你当一回事嘛。” 钱小乐,“……” 赵宣说,“我觉得她生气还是小乐骂了人家。” “我什么时候骂她了?”钱小乐差点一跳而起,等会于自善一定还会找他算账,没有的黑锅可不背。“我是一进来,觉得她长得还不错,谁知道她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识好歹,可我没骂她。” 结果三人都看着他,“怎么没有,你说的‘我他妈好心提醒你。’那句,不就是骂人。” 钱小乐顿觉委屈,“冤枉,那也叫骂人?” 大家同情地看着他,“……所以人家说你粗俗呀,别人觉得骂人的话,在你这里都不是骂人。” 汪睿把水杯推到他面前,“你要不要先习惯一下,两周后这杯子怎么浇?” 钱小乐不可思议地瞪视他,“我为什么要浇?” “你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没发现?”汪睿拿起烟,一人发了一支,没有给钱小乐,然后大家都点了,像看“笨蛋”一样看着他。 钱小乐喊道,“你们有病是吧,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到时候我就说她的东西是假的,她又能怎么样?” 汪睿弹了弹烟灰,淡然地说,“不能怎么样?然后你的意思,就是要看着她爬出去吗?于自善能看着她爬?还是我们三个会看着她爬?” “那你什么意思?”钱小乐愣看着他。 汪睿说,“没什么意思。”他弯了弯嘴角,忍不住笑道,“就是到时候如果你说假,肯定直接得罪一堆人,得罪于自善你还玩什么古玩。我们也不好无缘无故得罪于自善对吧。所以,那女孩到时候如果真的一口咬定,她输了就要爬出去,到时候,你不认输都不行,你说说是不是就这么简单!” 钱小乐一跳而起,“这么大个坑,你们刚刚怎么不说?” ****** 餐厅里。 顾西随意点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服务生。 她和于自善坐在大厅,这里说话不方便,周围都有人,但因为就他们俩,她不想坐包间别扭。她心里清楚,刚刚说请她明天去,一定是临时决定的,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场事,于自善还得想一阵子。 这么久没给自己打电话,他一定在衡量。 鉴于场地的问题,俩人只能聊些普通话题。 于自善说,“那些民国瓷,我找了个想要的藏家,他正准备筹备个私人博物馆,所以很需要这类东西充斥馆藏。” 顾西说,“国外的瓷器,如果年代不对,买回来也流通不出去。民国的瓷器有这方面的优势,从流通角度讲,以后只会越来越热。”她说,“所有我手上的这些,现在能买到是一个机缘,以后,现在几千块的东西,恐怕要上百万才能买到。” 于自善笑着说道,“你对这一块这么有信心,倒是没想到。” 顾西说,“并非我的预测,我不懂古玩你也知道。我进这行,纯粹就是给人跑腿。”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行业。”于自善说,“非常多有意思的人,非常多有意思的事。对了,你的那位客户,是叫七爷吗?” 顾西点头,“别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那他什么年龄?” 顾西看向他。 于自善解释,“那天看他的书法,猜测人年纪应该不轻了。可又不太像是具有一定岁数人的笔法。” 顾西笑起来,一般人上了年纪,笔法雍容也好,淡然也好,返璞归真都会,都带着历练过人生的痕迹,他们虽然来来回回,年龄去没有太大变化,这个阶段的人生,注定经历的事情还是有限。 她说,“不瞒你说,七爷还收藏西方艺术品,画作,所以我们的古玩,真的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一般都是他的助理和我们联系。” “那他为什么会找你们,还让你们特别注册间公司代理他们的东西?” “留学的时候,我捡过一次他丢的东西,他大概想谢谢我。”顾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捡过他差点丢的命,也算是吧。 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于自善拿起来餐布,说,“先吃饭,这些话题留到明天再聊。” 顾西也拿起餐布,心里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 送了顾西回酒店,于自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六十多个未接。 还有短信。 他放下电话,没有理会,趁着夜色开车回家。夜风从车窗灌进来,身边好像还坐着一个人,他闭了闭眼,一直躲着,这么多天,心里还没想好要不要接触她,却在接到刘经理电话的时候,一路飞车赶来,藏不住心底欢喜的感觉。 人无法欺骗自己。 她曾坐在自己旁边,想起来就难以平静。 车拐进家门口,就看到了停在别墅区外面的车。他把车慢慢开到门口,靠边停下,那边车门已经打开,钱小乐几个一前一后的出来。 几步过来,钱小乐敲着他的车窗,“自善,说几句话。” 于自善打下车窗,视线看的还是前面,心里的怒气全涌了出来。他那天都不想他们见人,就怕这不着调的朋友给自己丢人,竟然他们还找上门去。 “今天晚上这事我也是冤枉,话赶话,我真的没有想为难她,”钱小乐的声音传来,“一见人,就一个小姑娘,我开始就想逗逗她,吓唬吓唬,可她口气大的很,又站起来就要走。我就忍不住刺了她两句,俩人就把话说远了。” 于自善看去他,对上异常谄媚的一张脸,于自善说,“你们四个,还是在你自己的餐厅,堵着人家一个女孩,这事情传出去我都替你脸红。” 钱小乐说,“当初我压根没想到,那我也不是没堵过别人,所以没有预料到这种严重性,你说对不对。” 于自善说,“你和她打的什么赌?” “她没和你说?” 于自善推开车门下车,旁边的赶紧给他递烟。 于自善推了,看着钱小乐说,“这事完全错在你,我也不说了,你摆上一桌,好好给人家道个歉。”他接过烟,汪睿给他点上。 钱小乐犹犹豫豫,“摆一桌可以,可她让我拿杯子浇自己可怎么办?” 于自善怔怔看着他,“你到底和她打的什么赌?” 钱小乐没办法,就实话实说了。 于自善一听,简直有点不大相信,把一个女孩逼到说了那样的话,他扔掉烟,拉开车门上了车,“亏我刚刚还替你说好话。”一脚油门,回家去了。 钱小乐傻了,他到于自善会翻脸,等车影都没了,他才对周围人说,“他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的女人,发我这么大火?” 另三个往车上去,钱小乐追上说,“好歹咱们关系铁,他和我闹翻,你们是不是也和我闹翻,真的六亲不认?” 汪睿说,“你就倒杯水呗,最多和厨房说,准备一杯温的,别把你弄感冒了。愿赌服输对吧。” 钱小乐一抓他们,“不对不对,咱们有事情说事,她保真,本来她就是不对。我说她怎么了。咱们这么多年关系,你们说句准话,要兄弟还是要利益?”他真的急了,“你们敢今天说不站在我这边,咱们就真的恩断义绝。” 汪睿三人看看,汪睿说,“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当然没的选的对不对。” “到时候我们中立总行了吧。” ****** 顾西回到酒店,洗了澡,看了看手机,程琦又没有联系她,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也许因为受了欺负,特别的想念程琦。 她想到以前,他们俩最好的时候,程琦总是躺在一堆枕头间,晚上给她暖床,等着她上床,她有些伤感,现在是她最好的年华,等程琦长大,再次长到她相遇过的年纪,她就要三十多了。 她想一辈子都可以这个年纪,陪着他。 除了他,谁都不多看一眼。 电话响,她一个惊喜掀开被子。 看到上面的显示,她笑着按了电话,坐起来喊道,“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想你。”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顾西坐在乱被子中间,手伸上去,顺了一下头发,也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我也正在想你。” “你猜猜我在哪儿?”程琦问。 他的声音和以后也不同,还没有那么动人心魄。顾西心里倒在床上说,“在咱们家吧,你一醒来,第一件事一定去打扫卫生了。一周不住人,就得落灰。” 程琦低低的笑起来,“那小子不安分,果然给家里装了针孔摄像机。” “真的?”顾西一个翻身趴在床上,随即大笑着捶床,“你们俩,还真让你猜中了。幸好听你的我回来了,你猜他没什么发现,会不会找人跟踪自己?” 程琦说,“他会,为了防止私家侦探认错人,也许他还会约上门去取东西,所以以后,这家我也得少来了。” “那我怎么见你呀。”顾西说,“……我真的好想你。” 程琦那边沉默半响,他说,“……我也想你。我们暑假去伦敦。所以我说不能给他钱,那针孔摄像机也挺贵的。他这时候又没挣钱,就知道乱花钱。” 顾西:“……” 程琦说,“要不是你心软,除了学费,我只给他基本的生活费。” 顾西又心疼又好笑,说,“那你注意着他的银行,他要是找私家侦探的时候,要花不少钱,没钱他会不会和家里要?” “不会。那么爱面子,他会想别的办法。”程琦说,“你放心就好,我能管着他。” 顾西倒在床上,心里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嘴上却说,“那咱们约好暑假见面哦。” 程琦说,“你这周都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去了一家拍卖行,就是你让我去的那家荣诚。可接待我的不是名单上的负责人,而是他们的出资人,叫于自善,你知道这人吗?” 程琦那边空了一会,“……没有印象,他也是搞收藏的?” “应该是。”顾西说,“你没印象,那怎么可能?” 程琦说,“怎么,为什么我一定要有印象。” 顾西说,“我看他的做派以为以后一定会是个人物呢。” 程琦说,“国内古玩大家很多,所谓藏龙卧虎,我们以后接触的都不是这个层次的人,不认识也正常。他的拍卖行以后会退股转身也说不定,我确定以后的老板不是这个人。” 顾西扑进枕头里,苦恼地说,“我真的好想你,我想你在我身边,我们不要有钱,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一直在一起就行,你说是不是?” “……是。”程琦在对面说。 顾西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我今天发现我也变了,我想起来以前在方毕纯的美术馆门口和你争执,觉得你们这种人只会挣快钱,说的好听是融资,其实就是圈钱。但现在……我竟然想不出,为什么当初我那么肯定,实业才是我想走的路。” “是那次,你说我们不说一种人吗?”他问。 顾西点点头,明知道他看不到,她说,“我点头了。” “……我知道。”他说。 顾西抱着电话,恨不能那就是程琦,她说,“程琦,我爱你,好爱好爱。我爱你,所以我走的这条路也令我好爱……” “我也爱你……”程琦的声音传来,带着长途线路的沙沙声,他说,“……我们还有一辈子,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好。” 顾西的眼泪流下来,湿了枕头,她说,“对,我们要走不一样的路。带着那么多记忆回来,当然得更成功。” “困不困?”程琦问她。 “不困。”顾西用被子抹掉眼泪,翻了个身说,“我要听你说话。” 大床上,她翻翻滚滚,手里拿着电话,白色的被子,床单,都被揉的乱七八糟,程琦不在,也没人帮她拉整齐。 灯光都亮着,她翘起腿,腾空蹬着,身上只有白色的吊带背心和短裤,一边蹬一边对程琦说,“我想好了,今天开始要加强锻炼,不然等你30岁的时候,我都36岁了。我不要。” 电话那边程琦不知说了什么,她抱着电话一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从我说走第二季,结果点击掉三分一,留言少一多半,大家都直接养肥去拉,我每天这么勤快,你们怎么舍得这样虐我。 ☆、第197章 第二天,阳光明媚。 这个年代 国家还没有大力反腐倡廉,所以高档食府会所正是上升势头。 于自善走在前头,介绍说,“这家会所我也有些股份,所以常来。不时会有些聚会,也会互相掌眼看东西,你就算不懂,只要喜欢这行,也会觉出意思来。” 顾西点头,走在十字路的小径上,看到旁边有随风轻摆的小花,故意没有清理,保持着一点点原生态。 到了里面,果然已经来了很多人。 这里装修的空灵高雅。 顾西站在这里,一时间想到了十几年后,在方毕纯的博物馆,那次,程琦带她去,她心里赌气,明知道他想送钱给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却故意赌气。还在艺术馆门口和他争执了很多。 顾西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好像改变了很多。 她以前并没有这种感觉。 但是这一次,从被人挑衅,她自己的反应。到再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的不再下意识反抗,甚至觉得亲切和想要靠近。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原来早已和以前不同。爱屋及乌,程琦爱的东西,她也早已不知不觉爱上。 于自善说,“过去吧,大家等着看你的东西。” 顾西说,“都是些小东西,多谢大家给面子。” 后面跟着的人把东西拿过去,放在桌上,于自善在前面走,给顾西介绍了一些藏家,都是有些年纪的。 顾西性子稳,和年龄大的反而相处的好。 他带顾西在桌子旁坐下,大家就周围坐着,一边聊天,一边看顾西的东西。 的确大家也在互相掌眼,有人带了个碗来,让于自善看。于自善拿着,先笑着问道,“都谁看过?” “还没,让您先看。” 他这才拿起碗来看。 长沙发上,顾西坐在他右边,一时间有点恍神,她知道于自善为什么这样问,因为他要确定,有没有人已经看过,如果已经有人看过,他万一是相反的意见,就伤了别人的面子。 曾经……程琦也这样对过程进,在那遥远的,遥远的记忆里。她深爱的那个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征服了她的心。 她慢慢靠进沙发里,心里特别难受,她想程琦,不止是现在的他,更想念十年后的那个他,那个她遇上,风华正茂的程琦。顾西想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这是……老碗新工呀。”于自善轻描淡写的语气打断她的回忆。 顾西看向那个碗,觉得画的很漂亮,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知道,这碗之所以是新工,正是因为画的太过漂亮,因为清代没有这么好的绘画工艺。 于自善自己把碗给人家放回去,问她,“在想什么。” 顾西说,“在想,那个碗是新画的,正是因为画的太好了是不是?” 于自善说,“这还说自己不懂收藏?” 顾西说,“确实不懂,但也许看的多了,胡乱想的。”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于自善拿起那碗,“的确是因为画工,你看画的多好,这行,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器物的特点,错了,哪怕太好,都不行。” 顾西却想的是,画那样一个碗,画工不知道才能挣多少钱。利益驱使下,渠道商永远占大头。 旁边人说,“顾小姐的这些打了火漆印的到底更保险些。” 于自善说,“我看过的。” “那是,由您掌眼自然比火漆印更有用,那只能哄外头人,海关又不懂鉴定。”大家笑。 顾西应景的笑了笑,没说话。 “顾小姐,你平时玩什么?”旁边人问她。 顾西说,“我帮客户而已,我自己没有收藏。” “噢,对,”那人恍然大悟,“我就是想问你们的那位客户,他手上都有些什么藏品?”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顾西说,“七爷他收藏纯粹是出于一种爱好,他实际上是做投资的。” “投资,”几个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哪一方面?” 顾西说,“这个真是……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做的特别大。” “特别大。”果然旁边就有人笑了。 这里可都是有钱人,说做的特别大,别人心里自然会不服气。 立刻就有人说,“东南亚金融危机那次我觉得挺大。” 顾西老实说,“他做的倒没有那么大,就是做对冲那些。不过……上次我带东西回来的时候,听他的助理提起,如果要入手,最近会有一波大的行情,这样他应该也做A股B股吧。他还给了个几个代码让我玩,不过我还没去开户。” 于自善笑着说,“你是艺术品投资公司。”言下之意跑题了。 “什么代码?”有人加进来问。 顾西说,“我也不知道是A股的还是B股。”她把电话按了按,递过去,“就这……” 那人看了一眼,“上证的。”然后又意味深长看了顾西几眼。 女孩年轻温柔,说话偶尔带着外行的笨拙。这是内.幕消息吧。不过那几个公司不搭,机构做庄都不会同时这样来,那是怎么回事? 于自善摇头,他这种藏家,是不碰股票的。但觉得顾西不应该把什么都告诉别人。虽然是他介绍的,有些东西也不能说。 他说,“要我介绍点证券交易所的人给你吗?” “迟点吧。”顾西摇头,“其实我这公司,完全就是帮别人跑跑腿,人家要什么,我们做什么。让买什么,我们跟着买点。” 于自善把杯子递给她,心里却猛然生出奇怪的感觉来。难道他还小看她了。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到了晚上他送顾西回酒店的时候,这个问题来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那些东西王先生都很喜欢,你的那位客户,想要什么价?” 顾西问他,“你觉得什么价合适?” 于自善说,“说真的,古玩没价,唯一的价格就是成本,加上你曾经说过,你那位客户的想法,所以这个价,我真的还不好帮你们开,只能传个话。” 顾西说,“嗯,那好,我手上的每一件东西,都走整数吧。” “整数?”于自善搞不清怎么个整数,那几样民国的,有些值五万,有些值八万,有些才值两万,于自善一时想不到,这整数整到什么地方去。 难道想要十万? 还是小姑娘不懂,或者对方志不在此,想要一万? 霓虹灯从挡风玻璃上不断变幻,他的心思也变来变去, 心里变了半天还是没底。 他看前面暂时没车,抽空看了顾西一眼说,“能具体点吗?” 顾西说,“暂时都一百万吧” “什么?”于自善一脚刹车,车停在了路边。 “一百万?”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顾西,然而他发现,她绝对不是开玩笑。 顾西说,“这件事情,发生了点变化,我有个新的合作思路想和你谈,不知道行吗?” “新的合作思路。”于自善侧头看去前方,平复了一下,“你说。” 顾西说,“这些瓷器,我现在打算做其他的用途,就连要送到你们拍卖行的那些清代瓷器,也会有其它用途。” “你到底什么意思?”于自善心里有点怒意,因为他发现她或许是故意的,她一开始,也许就是为了这一步。 顾西说:“现在具体的还不能说,说了你也不信。但是这样,我知道古玩都要传承有序,我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回流文物,从你们拍卖行出去,你别管什么价,佣金我们照样给,这是真正双赢的事情,你怎么看?” 于自善根本不是笨人,他说,“你今晚,是故意那样的,引着别人问你那位七爷的事,你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这一招他早知道,好像就是出去买东西,问对方多钱,对方先答一句,“呀,这东西,有点贵。” 明知是坑,古玩圈里最多,但一定都会有人踩。 可她为什么呢,他搞不明白。 他想到这姑娘第一次来自己拍卖行就说自己是生意人,现在才发现,人家没说假话,和她给自己起的绰号一样 顾保真。 人家真真的 你别管人家真的叫什么名字,能带着你挣钱,给你真金白银,人家就是顾保真。 作者有话要说: 呀,竟然没写到那饭局,今天我要出去,用的存稿箱,写不动了。明天继续。 别忘了留言鼓励哦, ☆、第198章 顾西说完话,平静地等待,于自善的不快微怒,她都看在眼中。 如今成功的机会很多,正如十几年后,成功的机会已经不多。她带着别人看不到的,如同先知般的记忆,和这些人中间隔着鸿沟。 他们甚至连做真正的朋友都不可能。 因为大家看到的世界已经不同。 所以她根本不用去讨好任何一个人,机会只有一次,他放过了,自然会有别人抓住。 于自善给自己心理建设了好一会,才说,“民国瓷器,以后一定有升值空间,这行是没有价的,也许现在几千块的东西,几年后飞涨成几十万,那完全有可能。可你现在就要卖成未来的价,我实在好奇,你怎么来的自信。” 顾西笑了笑,她听程琦说过,过了05年,几千块的东西,别说十几万,真的上百万也成交过,不过她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才说那“一百万”的话。 她说,“这事情我也没办法解释,只是,你做这行也是生意,如果是纯粹的爱好,就不会开拍卖行了,拍卖行本来就是商业化的行为。我以前的想法和现在也不同,但是机遇就是这样,不是考虑自己可以做什么,而是当下,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做的。” 于自善疑惑地看着她,“我觉得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加在一起,一承前启后,我就又完全不明白了。” 顾西说,“其实这事情我可以先压着,两周后再说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可是我不想那样。” 于自善实在闹不清楚她什么意思,看着她,不明白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哪里来的这种自信肯定,他可不想往别的方向去想。转头发动了车,说,“迟点再说这事吧,对了,你和钱小乐打赌的事情,我听他说了。你说这事他该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顾西说,“一个小孩子,我不和他计较,气早就消了。” 于自善看向她,有些意外的惊讶,“一个小孩子!”她才几岁?又觉得有点惊喜,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那你的意思原谅他的莽撞了?” 顾西说,“都已经打赌了,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大家凭本事就行。” 于自善,“……” 车开着,路旁的树上有些开了花,香气飘在街上,绿的树,格外苍翠,于自善觉得,他遇上了人生很大的一个困难。 车在顾西酒店外停下,看到顾西走进去。 他没有走,而是思量了一阵,打了个电话,“小邓,我这里有个人,住在四季酒店,你能帮我查一下她的户籍资料吗?” 他听对面人说完,说道:“具体资料我没有,女孩,二十出头,姓顾,开的艺术品投资有限公司,公司地址等会我用短信发给你,她公司对外的总经理不是她,是另一个那人,名片上叫苏小东,应该是真名,你稍等,我一起发给你。” 他挂了电话,掏出安星的名片,对着按了信息过去。 对方是派出所的,打给酒店很快就能拿到房间号,身份证号,他千真万确顾保真一定是假名字。 资料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 他看了看,按了接通。 汪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自善,你终于接电话了。这事情我们先表态,是小乐不对,你也知道他那人,家里有几个钱,都让惯坏了,不会说话,但他现在硬让我们三个站队,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 于自善正心烦,哪里有心情安慰他们,说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解决,我真是无法理解,人家去吃饭,碍着他什么事,他竟然上门去欺负人。” “好奇,好奇……都是让好奇害死的。”汪睿说,“我们张罗一桌,给她赔礼道歉怎么样?” 于自善心里觉得,顾“保真”压根就是不想认识他们,他说,“这事情我不管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 “那怎么行?”汪睿喊起来,“那两周后你到不到,你也知道钱小乐的性子,那货也有来倔脾气的时候,到时候真的杠上怎么办。” 于自善说,“我这正开车呢,回头说。”挂上电话,他停在红灯前,心里奇怪的想着,其实他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可能打赌,怎么可能有胜利的一方: 古玩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真还是假。 买卖的时候,对方认,就是真。 仪器验证,准确说来都能作假。 如果撇除利益关系,纯粹去争一件器物的真假,那就更是荒谬,一个现代的碗,那是真还是假? 碗是器物,能吃饭能用,当然就是真的。 所以古玩圈从来就只说新旧,不说真假。 他想到这里笑了,好像终于明白了顾“保真”敢取这个名字的玄机。 但是转念想到她今天的事情,那笑容就又不见了。 ******* 汪睿拿着被挂断的电话,看着前面转了弯的车,对钱小乐和另外两人说,“你看,他还生气呢,我都没机会说咱们跟着他的车。” 钱小乐说“他送顾保真回来的,都是你,刚刚我就说不如直接冲到会所去。” “你非要别人烦你是不是?” “那到时候怎么办?”钱小乐看着酒店的高楼,说,“要不我上楼找她去。” 汪睿一听,吓的赶紧开着车走。 钱小乐说,“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郑开明说,“对了,你们发现没,刚刚自善送那顾保真回来,俩人关系很生分,也没太聊天什么的。我怎么觉得,他和那女孩也其实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你意思是,你们到时候都站我这边算了。”钱小乐说,“你们说心里话,不觉得那女孩太没礼貌,太拽了点?” “……那确实是有点。”汪睿说,“咱们几个一起去,她竟然站起来就走,想起来也确实有点生气。” 钱小乐说,“看看看,说真话了吧,她要有背景我也认了,可她开艺术品投资公司的,那么小个皮包公司,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郑开明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家是兄弟,我们当然还是撑你,以后再有这么丢人的事情可别找我们。” 钱小乐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她到时候肯定拿个真东西来,我们几个商量一下,找个台阶,对了,一般男人惹女人生气,是不是可以送东西,我给她送点东西怎么样?” 一直没开口的赵宣说,“你和她的问题,压根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问题,还想做男女,你们是敌人。” 钱小乐:“……” 另两个爆笑起来。 ******* 周一,顾西刚到公司不久,就来了访客。 她买了早点,正准备在办公室吃,一听来人,连忙把豆浆油条塞到了抽屉里。 一看来人,她恍然大悟,男人三十多岁,正是周六在会所看过她股票代码的那位。男人笑着走进来说,“抱歉不请自来了。” 顾西抬手示意,“您请坐。” 她们打开门做生意,上门自然是客。 男人说,“周六人多,怕随便那么一介绍你也没记住,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童生,是搞古玩收藏的,手底下有三家古玩店。” 顾西说,“我记得,您这三家店开的可不小,香港,台湾,内地各一间。于先生介绍的时候我听到了。”她知道还有一个原因,这人在她的名单上,而且以后是个很高端的古玩私人经济。 钟童生笑着点头,秘书进来送了茶,他说,“你们现在业务多吗?” 顾西摇头,“坦白说,还没开始,你看我们公司人都这么少,还在培训呢。” 钟童生点头,“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顾西谦虚。 钟童生说,“要说,这事放在古玩圈不该这么办,但不过顾小姐你不是古玩圈的人,我就开门见山了。” “请——”顾西看着他。 他也看向顾西,说,“那天你让我看的那几个代码,我回去研究了一下,发现有两支真的有了动的迹象。 顾西说,“你这么熟,看一下代码就知道。” 钟童生点点头,也不知道对面的女孩说的是真的还是装,他说,“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除了做艺术品投资,还帮不帮客人做其他方面的投资?” 顾西摇头,“暂时只做艺术品。”她如果动别的,牵扯太大,也不安全,她说,“那代码说实话,就是人家挣大钱,顺带让我挣些小钱的意思,可这些事情都要本金,我们公司才开始,其实我并不准备买的。” 钟童生这才恍然大悟,“你那天是故意的?” 顾西说,“是,古玩圈我好歹要呆一阵子,谁觉得那消息有用,去用就行了,我对别人好,别人得了好处,按理以后也会对我好一些。” 钟童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端起茶杯,“你这样的想法,倒是很活络。那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他看着顾西眯着眼笑,“还是如果真的有行情,到时候我再谢你。” 顾西说,“都是举手之劳,不过如果您真的要谢我,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钟童生吹着茶叶,说,“那不行,股票我还没买呢。” 顾西笑着说,“那你除了股票,玩不玩期货?” ******* 手机在桌上想起来,于自善放下笔,拿起手机,接了电话,“喂——” 对面传来声音,“自善,帮你查出来了,那女孩叫顾西,安城人,我在安城那边打听了一下,她家没人,是个孤儿,有个最亲的外婆,也过世了,早几年她一直在国外读书,才回来,从她出入境记录看,回国来没多久又走了,去过纽约,伦敦,上一站是从伦敦回来的。” 于自善道了谢,挂上电话,说不出心里什么味,除了名字,她没有说假话,也许不想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查到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孤儿,身世背景轻如鸿毛,为了保护自己,这非常好理解。 他盯着屏幕,看着上面的时间,不知不觉两周就要过去。他拿起电话,想问问明天晚上那几个怎么安排的,又放下,怎么安排都好,他去就行了。 第二天晚上,他早早过去。 走到路上给顾西去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顾西就说,“正巧,我刚离开公司,正要过去。” 于自善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先说什么,最后说,“……那我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他开车直达餐厅,就在外头接顾西。 不多时,就看到顾西坐的出租车到了。 他走过去帮她开了门,顾西下车来说,“我刚刚想说,在里面等就行。” 于自善说,“走吧。”在里面等怎么能够体现保护的意味,当然是这样,他要跟着她一起去才合适。 俩人向里走着,顾西出其不意问道,“对了,平时你玩什么?” 于自善说,“这些东西触类旁通,我玩的比较杂。” 迎面看到汪睿走了过来,对他们笑着说,“我刚从厨房过来,今天钱小乐亲自监督。咱们先去坐。” 他先行一步,推开了包间门。 里面刘经理正在招呼人摆凉菜,饭局都得在饭点,他没想到这些人来这么早。要不是刚刚于自善打电话通知,他们更得手忙脚乱。 顾西今天根本也不是来吃饭的,看到刘经理,她就知道了对方的用意,这是在告诉她,这经理没有被炒鱿鱼。 后面门一响,钱小乐进来了,还跟着他另外两个朋友。 钱小乐说,“来了,走,那边坐。” 于自善对顾西说,“先坐。” 刘经理拉着主位的椅子,“顾小姐来这里坐。”他的表情谄媚,带着老板不知道施压多少次的卖力,那样子差点把顾西逗笑。 她走过去坐下,于自善坐在了她左手边。 钱小乐硬着头皮过去,坐在顾西右手边。其实这种饭局,应该有个双方都关系好的来调节,但现在应该调节的于自善明显还有情绪。 桌上摆满了凉菜,他让人开了酒,满上一杯,对顾西说,“那天是误会,我今天先罚酒三杯,咱们后面的事情再慢慢说。” 顾西从身后拿过来包,从里面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 于自善一看,就愣神了,就是那天那个老胎新画的碗,他说,“这碗怎么到了你这里?” 顾西说,“我借来用用。”她好像看不到人家端着酒要赔罪,继续问钱小乐,“这碗,真的还是假的?” 钱小乐还端着酒,笑容僵在脸上,怒气一瞬间冲到脑袋顶,差点忍不住爆发。 另三个直接当机,谁也没料到她这么直接。 于自善也没料到,随即他被这外行要打败了,无奈地柔声说,“顾……保真,那个……碗没有真假,准确说来,只有新旧。” 他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叫了保真。 顾西听出来他停顿的那一下,说,“那既然没有真假,我叫顾保真有什么问题。”她看着钱小乐,“你说呢?” 钱小乐真是想一脚踹翻桌子,他这两周每天都在研究菜单,想着怎么在这顿饭上做文章,好化干戈为玉帛。谁能想到这人这么不给面子,来了就一定要说“真假。”这意思一目了然,不就是要自己用水浇自己吗? 哪个男人能这么干。 他拿起那碗看了看,说,“你说的真假,不就是新老的意思,敢在古玩圈里保真,这下面有款,大清雍正年制,你保的是不是这个年代的真?” 他看向于自善,“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善,今天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她拿个半新半老的东西来,是纯粹难为她和我。她手上不是有民国瓷器吗?为什么不拿来,偏偏这么干。” 顾西说,“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拿个假货过来问你,不过我现在没有。” 于自善看着那碗,这是他断过的东西,他更加明白顾西的意思,这事情,她是不想他参合。 可她为什么呀。 钱小乐放下那碗,他们都是熟人,这碗是谁的都知道,他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西说,“我就要你说一句,我的东西是真的。” “可这明明不是老的!”钱小乐气的都要晕头了还不忘纠正她。 顾西说,“你想找我麻烦的时候,其实真假有什么关系,我拿个真的,你一样可以说是假的难为我的。对吧。” 钱小乐瞬间明白了,她在讽刺自己那天找茬的方法。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给面子,他冷声说,“那我要说这是假的呢?” “想说假呀?!”顾西转开了目光,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三个人,“他眼神大概不好。你们帮他看看吧?” 卧槽,另外三人直接当机。 他们是真的来陪吃陪喝赔礼道歉的三陪呀,不包括仲裁。 连于自善都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顾西连那三人的名字肯定都不知道。 这一瞬间,只有钱小乐觉得发现了真相,——这顾保真也许是个缺心眼?不然她为什么问不认识的人,指望不认识的给自己站队吗? 汪睿不在乎顾西,还是要给于自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我们三个不懂鉴赏。” 却听女孩说,“哦,懂不懂有什么关系,反正别人说假,你自己觉得真就行。”她看着汪睿,很认真地说,“想挣钱吗?——机会稍纵即逝呢。” 汪睿一个激灵,眼睛就瞪大了。 和他一样瞪大的,还有赵宣和郑开明。 那样子吓到了钱小乐,“你们怎么了?” 于自善皱起眉头。 三人还是死盯着包间里唯一的女孩,好像一定要从她嘴里听出点什么。 就听女孩又说,“我是搞艺术品投资的,只想大家有钱赚,——你们觉得,我的东西是真还是假?” 钱小乐怒了,这样明晃晃的故弄玄虚,故弄玄虚要遭雷劈不知道吗? “你妈——”他两个字刚出口,就被汪睿一下扑上,这次还有赵宣和郑开明,他们三个异口同声说,“真的!这东西当然是真的!” 钱小乐用杀人的眼神瞪视着他们,说好的兄弟情义呢,妈的他们都不认识那女人,为什么帮她? 于自善看着顾西,若有所思,他可不认为那三人为了自己会这么激动积极,顾西那晚说过的话,回响在耳边,她说两周后给自己答案。 现在显然是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有顾西神色最淡然,好像在预料之中。 于自善说,“你做了什么?” 顾西说,“没做什么?就像……嗯,很多股票预测公司做过的那样,”她手一抬,指着对面三个,“我发了些虚拟交易记录给他们,两周前,假设他们在香港投资一百万,只做期指,又假设他们还做A股……” 于自善一下就明白了,“你那天给钟先生看过的代码?” 顾西看他,眼神告诉了他真相。 他心思转的快,立刻问道,“你怎么有他们的电话?” 顾西淡淡笑了笑,“钟先生拜访过我们公司。” 于自善的心咯噔一下,这就是说,这三个家伙的联系方式和家底,一定是钟先生给说的,能给她示好,那也是得了好处……他的心挤成了一团。 犹不敢置信,他还真是小看她了,“钟童生玩股票玩的很大……他也买了你说的股票吗?” 顾西微微点了点头,不细说。看着钱小乐又问道,“……你还没说呢,我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钱小乐被压着,用眼神骂了她祖宗十八代。 汪睿三个把他驾着往外去,“我们和他说几句。” 钱小乐被绑架似的弄了出去。 一到隔壁雅间,钱小乐就疯了一样甩开他们,“妈的,你们三个疯了。为了两个臭钱出卖我?” “你才疯了!”赵宣示意令两个压上他,低声说,“你以为那是有钱就能搞的事情,那些股票我们研究了,多大的庄家敢那样玩,看上去是主力在操纵股票,其实离开政策面还不是死,她手里的消息来源,根本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庄家那里给的出的!这和钱根本没有关系!” 钱小乐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你们的意思,她有后台?” “不是!”郑开明说,“应该是很厚的后台。你个家里几十亿做生意的,根本惹不起,赶紧回去自己浇一杯水算了。” 钱小乐挣开他们,“……去他妈的,我不去!” ******* 顾西推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拿出手机,看到上面还是没有未接,她有点失望的把电话装回去,一会没有消息就很想念。 门一响,她回头看了一下,以为一定是位女士,却没想钱小乐站在那里,一脸怒气。 顾西顿时紧张,这里可是洗手间,她转身靠在大理石台面旁,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钱小乐看她手放在台子上,好像随时要去抓洗手液的瓶子。 他走过去,看着顾西说,“你这人……”话没说完,他一开旁边的青铜镀金水龙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个杯子。 哗啦啦接了一杯水,然后塞到顾西手里。 顾西还没来得及挣扎,她就被拉着手,把那杯水哗啦一下,浇在了他的头上,顾西脸上也溅上水珠。 但她没感觉,她都傻了,被硬扯着手,不得不踮起脚尖,她看着对面一脸水的人,好像不明白这一下怎么发生的。 就听他怒气冲冲地说,“……这下消气了没?要不要再浇两下。” 顾西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想的是,糟了他拉自己的手,程琦知道一定要吃醋了,要吃醋了……随即她很绝望,她们家人现在都有了小心眼病,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请自行加载弹幕 亲友团反应不一, 程进:“……这帮不入流的,一个空城计骗他们足够了。背景,背景,最吓人的就是深不可测的背景。” 程思:“出场费太贵了,这是琦爷的太太……便宜这帮家伙了。” 苏小东:“天天天,原来我们真的不是搞艺术品的,进场是为了圈有钱人。” 戴邵东:“这还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老实温柔的顾西吗?” 程琦:“为了我……顾西竟然做到这一步,她这样爱我,我都无以为报。” 小琦:“……不是为了我,不开心。” ☆、第199章 卫生间里水还没关,顾西一下躲开,退开一大步,又慌又急。 水杯掉在地上,“哗啦——”变成玻璃碎。 钱小乐一脸一肩水看着顾西,她此时一脸惊慌失措,那眼里都是慌不择路的狼狈。他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第一次见面她要是露出一丝丝这种表情,他们绝对撕不起来。 他看了一下脚下的玻璃渣,“你慌什么?” 顾西准备去关水龙头,他先一步伸长胳膊过去,一秒钟转上,对顾西说,“快快,绕着出去,我叫人来收拾。” 顾西一声不吭,低着头绕远了向外走。 钱小乐跟着她出来,站在卫生间门口,正好看到一个服务生,他说,“里面碎了个杯子,找人来收拾收拾。” 顾西顺着走廊走,背后传来这话她顿觉胸闷,他从一个女卫生间出来,让人怎么想? 推开包间门,于自善他们都在,大家反常的很沉默。 她拿起包说,“事情解决,那我先走了。” “解决?”于自善推开椅子站起来。 外面包间门也开了,不多时钱小乐头发湿湿的进来,他右手拿着个白毛巾,擦着脸上的水说,“我喊了起热菜……”一看顾西拿着包,他很诧异地说,“我这不是都浇了自己,怎么你还要走?” 顾西被他没脸没皮的话说的顿时无语。 其他人都看着他头发上的水珠子,眼神很佩服。 钱小乐压根当看不见,只对顾西说,“你可不能走,你上次说的那悔过书我还没写呢,你得留下看着我写,不然这事没有完,回头我还得和你继续。” 顾西惊讶地看着他,谁想和他继续? 门轻响,钱小乐站在门口,一回头,伸手去说,“取来了。”他从外面进来的服务生手里接过一个本子,看着顾西说,“你看,我可没骗你,上菜了,你吃饭,我在你旁边写,免得你还怀疑我找了人代笔。” 顾西:“……” 菜一道道都上了。 钱小乐坐在顾西的右手边,面前一个本,右手拿笔挠着脑袋,问顺着他坐的汪睿,“悔过书一般怎么写?” 汪睿用筷子夹了口菜,摇头说,“我没写过。” 钱小乐又隔着顾西去问于自善,“子善,你提点提点我?” 顾西向后靠在椅子上,给他腾干净视线。 于自善自然是不搭理他,于自善也摆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脸。 钱小乐讨了个没趣,转而看着顾西说,“桌上有几个方子,都是我花五十万和人买的,你尝尝。” 顾西淡淡看他一眼,让她男朋友知道一定会好好谢谢他。 钱小乐又讨了个没趣,这年头手机也不能上网,他拿着笔,直戳脑仁,最后问顾西,“要不这样,我把悔过书三个字写到五千字怎么样?” 众人:“……” 顾西侧目看了看他面前的本,点头说,“那你写吧。”能写出来五千字也不容易。 于是这顿饭就变得异常诡异,她一个背景不明,弄的钱小乐不知真假,和五千字的悔过书磕上了,变成了他们吃饭,钱小乐一晚上趴在桌上用功。 可五千字真的不好写,顾西吃完饭,他还在写呢。 顾西当然不能等他,说道,“那你继续,回头放着就行,以后有机会再交给我。”说完,她就和于自善走了。 钱小乐扔下笔,痛苦地喊道,“五千字怎么这么多,早知道让个服务员给写好了。” ****** 月色正浓, 四季酒店外不远处,于自善在街边停了车,今晚的事情竟然那样解决了,但又好像事情才开始。 他做这行,一直靠的都是谨慎小心,却没想,无意中认识了她,一切都变了, 顾西显然也知道他有话憋了一晚上要问,半点没催。 于自善打下车窗,晚风灌进来,他说,“你进这行,其实就是为了现在的打算吧?” 顾西说,“我当时手上有个名单,可以去的拍卖行除了你们,还有几家。我是个怕麻烦的人。” 于自善听出言外之意,看向她,“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既然有内.幕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帮人代理投资事宜?” 顾西说,“先更正一下,我那些,不算内.幕消息。内.幕交易是违法的。” 于自善不知道她说的真还是假,他不玩股票。 “我就是不明白。”于自善说,“你明白我的困惑吗?我不明白,你明明有这么自信的内.幕消息,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他说完又极快的修正,“不是内.幕,反正是什么都好。你告诉别人,万一跌了呢,其实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顾西露出一点点笑意,说道,“谢谢你的关心,目前,我还是有点信心的。”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他摇头,“你这个投资回报率比古玩高是不是?不然镇不住那些人。” “看他们玩多大了,翻倍也不是不可能。” 于自善侧头看她,旁边有路灯,车里光线就很好,她脸上都是自信的漂亮,心里猛然一个想法,给这样的女孩花钱,大概没有男人不愿意。他转开目光说,“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做这个,多少人会争着找你。” 顾西说:“的确是,能做到年收益百分之二十五已经不得了,以后你会知道,我这个确实比那个强一些。但我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所以我们公司不单独做其他类型的投资。” 于自善说,“你上次说你手上的东西要出手的价是一百万,应该和这件事就有关吧,能具体说说吗?” 顾西说,“没什么好说的。”她低头,整理了一下手袋的带子,“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些。” 于自善简直不知道这谈话要怎么继续,他说,“可我完全看不懂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平白无故给别人一个发财机会,又不认识。” 关键在他看来,这机会不是常有的。 顾西说,“我不认为这件事上我一定要有什么立时的好处,只是我们的社会结构现在变了,过去的人,互相帮助,接济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比比皆是,你看红楼梦,贾雨村不就得过甄士隐的帮助,虽然那是小说,但帮人,帮人,有能力就帮一把。为了别人好,不是为了别人报答。” 于自善意外地看着他,明明在说那么市侩的事情,她怎么就完美换掉了概念。 顾西看他不说话,又说道,“投资的事情哪里有一定挣钱,何况这种事情,我也是跟着别人沾沾光。如果真是好机会,大家一起,钱又挣不完。” 于自善盯着她看了一会,低声说,“我送你回去吧,只希望那代码都能涨,别人不会赔钱。” 顾西说,“钟先生买的是期指。” 于自善没有接话,他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在他的概念中,有人跳楼就是因为买了那些…… 顾西看着窗外说,“到六月吧,六月中差不多。” 于自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话,不过,五月转眼就过去,六月来了。直到有一天,钟童生来找他,他才知道顾西说的全是真的。 钟童生和他是老关系,“这事还得你帮忙,看看怎么操作,一个民国瓷,拍的价格太高就该上电视了。可是顾小姐帮我挣了大钱,我想谢谢她,她不要钱。” 于自善看着桌上的热茶,心里猜不出数字,他说,“那要看看具体是多高,一般要是几万也没什么,上十万,看看什么东西,也不是没可能。” 钟童生说,“就是她手上的那些民国瓷,她说就算有彩头,也不该给她,她是回来帮那位七爷投资艺术品的。” 于自善苦笑,“这话都说这么明白了。” “应该的。”钟童生说,“你不知道我这次……这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我有那么大胆子,咱们俩认识的久,顾小姐也是你的朋友,你的关系,我给你说亮底的话,本来我要给她两百万的彩头,她没有要。” 于自善的心慌跳起来,“能给这么多,那你……” 钟童生笑着说,“前两年的辛苦,都比不上这一个月。” 于自善没忍住,当天晚上约了顾西吃饭。 却没想顾西公司的人说,“我们顾总没在,飞去国外出差了。” ******* 顾西心情一路忐忑飞到伦敦,生怕程琦来不了,可是一出机场就见到了程琦。 他戴着帽子和墨镜,人又亮眼,猛一看还以为是明星。顾西又惊有喜。 搂着他的脖子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程琦搂着她的腰,单手拉着她的行李,“路上累吗?” 顾西说,“你不是说比我迟点来吗,我都准备好了要等几天。”她拽着程琦的衣服,有点激动的不知所措。 程琦低声靠在她耳边说,“我怕来不了,你失望怎么办。” 那声音痒痒的都钻到耳朵里,顾西的心也痒了,她低声说,“那他不会派人跟你吧。” 程琦摇头,顺势在顾西耳朵旁亲了一下,说,“他没钱。” 顾西伸手紧紧地搂上他脖子,“呀,你又长个子了。” 程琦低头看着她笑。 顾西把脸埋在他身上,“你这样欺负你自己真的好吗?” 腰上一紧,程琦揉着她的腰说,“我不管着他,他有钱就买监控,要不就请人来监视我们了。” 顾西也搂上他,俩人亲亲热热去坐出租车。 六月,七月,八月,都是伦敦天气顶顶好的时候。 顾西的心情和蓝天白云一样飘在空中。她靠在程琦肩上,看着窗外绿色一丛丛过去,树上很多都结满了花。程琦的手始终牢牢圈在她的腰上,她说,“我等会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程琦用力紧了紧,把她抱的更紧。 到了熟悉的酒店,程琦一脚踢上门,就把顾西抱了起来,“让我先看看瘦了没有。” 顾西笑的不行,低头看着他说,“你长力气了?” 程琦说,“你没好好吃饭,瘦了。” 顾西挣扎着下来,心疼程琦,“对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程琦抱顾西去洗手。 顾西说,“先洗澡,你要点吃的,这会都快七点了,我们不要出去吃饭了,就在房间吃。” 程琦堵在卫生间门口说,“咱们俩住一起吗?” 顾西把他推出去,“快把我箱子给我。” 程琦笑着把她的箱子拉过来,顾西弯腰拉开箱子,拿出自己洗漱用品还有浴巾,站起来,看程琦正低头看她,眉眼说不出的好看,她手指揪着他头发前面的刘海说,“我没有见过你头发这么长的样子,你看看这前面。” 程琦靠近她,柔声说,“我都没时间看自己,你不喜欢咱们明天就去剪了。” 顾西笑着躲进卫生间里,“砰——”一声,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200章 顾西很开心,她是一路笑着洗完澡的。 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一开门,看到程琦正蹲在她的箱子旁边,在翻看她的一个本子。 他也洗澡换了衣服,手里还有她的内衣,看样子,他是原本要给她拿衣服的。 她靠在门上,歪头看着他,“你准备夸我吗?” 程琦抬头来,双眼复杂地看着她,“你怎么……”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嗓音是沙哑的。 顾西说,“呀,感动的要哭了吗?”她转身去拿过浴室的吹风机吹头发。 嗡嗡嗡的声音,给了程琦一点时间整理情绪。那是一份,她后面的详细计划书。 程琦走进来,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左手拿着,右手熟练的给她吹。顾西伸手过去搂住他,靠近他怀里,仰头问,“你不高兴。” 程琦只是吹着她的头发,等到觉得头发干了,把吹风机放回去,他才说,“我担心你的安全,你这样,有心人盯上你怎么办?” 顾西说,“谁会盯上我,你先看看我对自己的定位——”她推着程琦往外去,一路把程琦推到床边,她扑了上去,搂着他说,“想我没有?你还没有说想我。” 程琦被她压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她。 顾西手支起来,拉开点距离,但依旧趴在他身上说,“以后外面人都会这么说:顾保真呀,对,她是有些别人没有的消息!但她是个孤儿,没有背景,唯一就是运气好,救过一个贵人。可是她本身无父无母,身分一目了然。虽然读了点书,可是想要混出样子也不容易,就凭她,根本弄不来那些消息。” 她一下坐了起来,神采奕奕神情飞扬,继续说着想象中的蜚短流长,“所以……这个顾保真呀,她千万碰不得,你们想想,人家能漏消息给她,大家一起跟着沾点光,要是把她也弄没了,只不过断了自己的财路而已。” 她一个匍匐,手臂又压到程琦胸口,程琦作势被砸的要晕倒。 顾西没理,继续用散播谣言的语气说,“那些所谓内.幕呀,证监会查都没有用。你们动了她,那知道到哪去找那位七爷吗?” 程琦终于被逗笑了,说道,“程太,原来你是这样给自己定位的,让我听上去好心酸。” 顾西身子一斜,坐在了旁边,看着他说,“我们现在占了这么大的好处,总不能混得比上辈子还差,我也是没有办法……”她的笑容收了,神色也变得郑重,“我不想你将来又走上老路,拓展到外国人的地盘,又惹了不知什么人想要去埋你,这一次从根子上咱们就截了上次的源头。” 程琦坐起来,整着她身上乱七八糟的浴袍,手停在领口,给她理的格外整齐。手指留恋不去,上不去,下不去,进不去……更离不去。 顾西感觉到那动作的沉重难舍,她知道他心里又难过了,他不能陪着她,该有多难过。她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比以前更相爱了,以前我觉得自己挺爱你的,可现在……我心里多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就是我看不到你,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我也知道你时刻都在牵挂着我,我晚上睡觉睡的都特别踏实。不像以前,我总觉得你走了,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 程琦的手抬起来,疼爱地摸着她的脸,“还提那时候的事情做什么,那时候我不懂事,害你吃了苦。现在看起来,那根本不算事。” 顾西也不愿提那事,那事他们每一个都是无辜的,包括顾惜,真是无人可怪。她说,“我们不管别人的事情,说咱们俩,你觉得我这样做对不对,我又不懂古玩,总带东西回去,说是艺术品投资公司,其实充当的是古玩商人,我不喜欢。” 程琦伸手过去,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俩人都穿着浴袍,抱在一起软软乎乎,顾西被搂着就换了视线。 衣柜门半敞开着,她看到里面挂着一条真丝珍珠色的连衣裙,熨烫的极其挺括,一看就是高档货,应该是程琦才给她买的。 她侧头说,“我没那么贪心,不会急进,我不做他们的股票经纪,做了经纪人那低人一等,我就变成了靠他们挣钱的。现在不同,他们可是靠着我挣钱。” 窗口开了一些,有微暖的风灌进来,程琦低头,闻着顾西身上的香味。搂她的手,就更紧了。 顾西的手向下,盖在他的手上,柔声说,“你听听我这样想对吗?其实我心里也不知道,挣这种钱会影响资本市场,我还是有点心虚,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蝴蝶效应。” 她侧头,找寻程琦的视线,“我也是想着,我这里有东西他们拍了去,留着过些年,这些东西价格长上去了,现在我们也是用了未来钱而已。而他们现在挣了钱,以后东西还会升值,不止没吃亏,还挣双份呢。” 程琦心疼地亲上她的脸,贴着,好一会才不舍地离开说,“你想的是,最重要拍卖行的路子通了,以后合作现代艺术品方便对不对?” 顾西点点头,转身去搂上他说,“我还想着……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其实你十几岁就不得了,真是像后面戴邵东说的,天生就开了那一窍。你说是不是?” 程琦一瞬不瞬望着她,说,“那别人知道其实在外头帮我造势的是我太太,那怎么办?” 顾西晃着他,一撇嘴,神情骄傲地说,“看你说的,你不是说他们以后和我们的生活都没有交集吗?留个传说就行了,谁还会有胆子找琦爷去对质?” 程琦被她脸上少有的神情惹笑,心里如果有花,现在噼里啪啦都该开满了,一个翻身,把顾西压在了床上,“这么传统的项目,竟然也能被你玩出新花样。” 顾西笑看着他,“琦爷……我们是艺术品投资公司,做就要名副其实。” 她眼蕴水波,全然信赖依恋地望着他。 程琦忽然不想再说话,低头,吻落了下去。 大床上,床品都是白色,两个穿浴袍的人,顾西被压着,她身子向外挪了挪,程琦却一伸手,压着她的胯骨,又把人塞进了身下,紧紧压着,让她再无处可去。 台灯,壁灯都亮着,水晶的珠子见了风,微微晃动,折射出温柔带彩的光,叮叮当当。 ☆、第201章 程琦把顾西压在身下,可以很认真,很清楚地看清楚她,她眉色和眼线其实很深,所有稍稍一化妆就很好看,温柔又高雅,他说,“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漂亮?” 顾西侧头笑看着他,“我以为你会不习惯我这个样子。” 程琦微微俯身,脸靠近她,却没有亲,他说,“我一见你,就觉得很熟悉,似曾相识一样,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我纯粹从审美上,更倾向喜欢你这个样子。” 顾西说,“那应该是,我长得偏古典一点,我外婆以前说过,要很有眼光的人才会欣赏我这种。” 程琦的笑意从眼中溢了出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 顾西说,“那也要看那人够不够资格,一般人喜欢,我也不稀罕。”语气带着故意的高高在上。 程琦低低地笑起来,“你这样很好,一定要一直保持。” 顾西说,“以后我们结婚万一有女孩,我也要这样教她,女孩就是要世故一点,就算装的单纯都好,心里也一定要明白事。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单纯漂亮的女孩,多数都坏在烂人手里,免得被人骗了。” 她看着程琦,随即又很苦恼,“可好多人就算真心,到最后也许依旧不能修成正果,那怎么办?” 程琦看着她的眼睛,手抬上去,摸了摸她的睫毛,柔声道“你怕了……” 顾西说,“你知道我怕什么?”她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如果那个十几岁的程琦一直都在,他们又怎么可能结婚。 更怕的是,她曾经以为不多时,程琦就会像她一样,完全接收这段生活,但现在都没有,万一,万一他永远都接收不成,那怎么办? 程琦轻摸着她的头发,温柔而不舍,顾西猛然心里涌上难过,他比自己还敏感,又怎么会不知道,在自己不得见的地方,他都不知道难过了多久。 她强迫自己露出笑意,看着程琦问,“你真的见我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我很熟悉吗?” 程琦点头,“现在看来,也或许有什么玄机。” “什么玄机?” 他吻着她的脸,“……我也希望自己知道。” 门铃响,客房服务来了。 程琦翻身下床,顺手拉起顾西,他往卧室外走,“你慢点,我先去迎接咱们的晚餐。” 他姿态优雅地笑着合上卧室门。 顾西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下浴袍,听到外面的人出去,她才拉开门走出去。 程琦说,“等会吃完饭,咱们留在酒店看电影好不好,你困了就可以睡,这样顺便可以倒时差。” 顾西走过去,捏了根芦笋放进嘴里,说,“你的房间在隔壁?” 程琦说,“我不睡,这么就没有见你,我陪着你好好看看你。” 顾西坐下,看他把盘子摆在自己面前,她说,“你说要记录规律,这都好几个月了,到底总结出来规律没有?” 程琦摇头,“没有具体的日子,但大概时间还是有的,我在隔壁有房,隔一条街的酒店也有房。等时间差不多,我就和以前一样去那里住。” 顾西看着他。 他把勺子塞进顾西手里,安慰说,“这事着急也没有用,你先吃东西。” 顾西喝了两口汤,又说,“对了,你记得那些股指不会记错吧,那个要是出错,人家回头找我,我就真的麻烦了。” 程琦笑,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说,“如果是个股,我只能记得历年特别出色的黑马,像那天你问我的那几个,但是股指不会记错,你放心吧。” 顾西笑着指指面包,程琦给她掰了放进汤里。 顾西说,“还是这酒店好,靠近老的中国城,我们不喜欢吃西餐的时候,还有中餐吃。”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他们再去买。”程琦问。 顾西摇头,“不要了,麻烦,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咱们俩。” 程琦把最后一块面包放进她的汤里,他说,“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别担心。” 顾西没有抬头,“嗯”了一声,大口大口吃着泡软了的面包。 这是番茄汤,有点酸,但长途飞机之后也没什么胃口,就正好凑合。 饭后,她靠在程琦身上吃水果,看她累,程琦今天没有强迫她活动。程琦翻着点播的电影,“想看什么?” 顾西说,“随便——” 程琦的手指停下,“以前有部电影叫dejavu,我听说过还没有看过。” “时间线索是吗?”顾西说,“06年的电影,现在还没有。” “那算了。”程琦打了个古典音乐的台。 顾西说,“我看过,我给你讲吧,是讲一个探员通过时间机器回到过去,救一个遇害的女孩子。”她想了想,猛然坐了起来,看向程琦,“那个结尾是他救了原本应该受害的女孩,自己却死了,女孩最后和完全没有过那段记忆的他在一起。” 她手伸过去,摸着程琦的眉毛,“可我爱的不是这个样子,我爱的,是里面那个你,无论你变成多少岁,我爱的是芯子里的你。如果你没有了我们的记忆,也就不是我的爱人了。” “我永远都爱你,只会爱你一个人。”程琦说。 顾西慢慢靠过去,压在他胸口的位置,她说,“我也是,没有你,我宁可一辈子一个人。”她说完就觉得不对,又看着程琦要公正,“我当然会一个人的,对吧?!” 程琦笑着点头。 她又说,“所以说离开了那时候,这个爱我的你,就算是一样的你,我也不会爱上。”顾西紧紧抓着程琦的睡袍衣襟,她觉得对爱情,这一刻她有了新的感悟,身子向下滑了滑,枕在程琦的腿上。 程琦拿过毯子搭在她身上,手伸进她的浴袍里,“你等会该困了,去换了睡衣好不好?我去给你拿。” 顾西摇头,“我懒一会。”她翻了个身,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说,“我就是不舍得你,离开一会都不舍得,你心里担心什么,我也在担心什么,其实说白了就是那么点事,也许我们才是不应该出现的人。”她闭上了眼,说,“可我不怕。” 程琦摸着她的头发,吻落在她的额头,他用安慰的语气说,“回头我给咱们选一块风水宝地,等这次投胎,咱们多拿点钱贿赂,下次一定还做夫妻。” 电视上因为没有节目好看,就播着音乐,很舒缓的曲子,顾西点头,渐渐觉得有点困,感受着程琦的手,在她的浴袍里,搂在她的腰上,一下一下摸着她腰间的肌肤,她慢声说,“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你说我们走了以后,不知那边的人会怎么样?……我很想念顾念。” 程琦垂目看她,说,“我当时有遗嘱,公司大部分的生意都是阿进接手,她就算不会经营公司,戴邵东也会提点一二的,实在不行,她也可以请人来管理。” 顾西迷迷糊糊地说,“我有时候也想,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是宁可过那样的生活,还是过这样的生活。虽然选择权不在我,可我觉得因为我们,很多人的生活轨迹都变了,对人家未必是好事。 那时候……我心里其实有一段时间很气,觉得自己太倒霉,原本以为顾惜是个爱学习的女孩子,后来一件件事都令我很受打击,我觉得已经很受打击的时候,总还会有更大的,令我无法承受。静下心的时候,我会告诉我自己,那些我都没办法选,人家的生活也轮不到我说。可情感上我真的觉得无法接受。被她掐死的时候,我还觉得很解脱……” 程琦安静地,漆黑的眸光看着她。 顾西闭着眼说,“……可现在回来了,我真的很想念咱们那时候的朋友,我想顾念,我照顾她,却没能照顾她一辈子,这样我不喜欢。就像喜欢一个人,如果不能喜欢一辈子,最好不要沾惹人家……” 程琦觉得心像被纠成一团,他靠近顾西说,“我们去床上睡好不好,我抱你过去。” 顾西闭着眼嘟囔,“我又说了你不爱听的,你不喜欢我提她们是不是?” 程琦把她拽到怀里,打横抱了起来。抱到床上,顾西翻了个身,钻进被窝里就一动不动了。 程琦拿了她的睡衣过来,却发现没办法给她换。 他自己换了睡衣,上床,关了外头的电视,又开了盏小床头灯,拿了本书看。 顾西又一翻身,钻到了他怀里,搂上了他说,“……你真的不睡?” ☆、第202章 听了顾西的话,程琦放下书,关了灯,搂上顾西,亲了亲她的额头,没说话,拍着顾西哄她睡。 一下下,非常有规律,过了不多时,他自己也迷迷糊糊,手停了。 夜总会里,灯红酒绿,程进走在前面,冷着脸,周围人跟着他,大家都走的特别快,神情肃穆。 包间门一开,里面歪七扭八几个人,程进站在包间门口,没有进去。 Mac说,“这是刘先生下面的一家夜总会,他打电话给我,说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要不要报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警察一查就能知道怎么回事,样子虽然变了,可是一查身份,还能查出来。” 程进虽然极力忍着,但还是不禁怒道,“怎么弄成这样,你们就没有派人跟着,虽然换了脸,可身份还在那里。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Mac说,“家里那么忙,咱们又不住帝景城,这次要不是回来搬东西,赶巧,不然咱们连这事也不会知道。” 程进盯着他看。 Mac说,“三哥,都过去了,她有钱有貌却自甘堕落,根本和咱们都没关系。”他抬手,示意周围人走远,低声说,“我们查的清楚,这几个月,她有钱又有样貌,周围来献殷勤的男人就多,她又没事情做,没有工作,就是每天在外头换着花样花钱。” 程进说,“她没找个事情做?” “做什么呀?一个月什么都不做就有十万。”Mac说,“她已经换了好几个男朋友……后来,” 程进瞪视着他,“那为什么你不说?” Mac一愣,说,“我说有什么用,那是人家的自由。何况我还没说完呢,”他低声劝道,“三哥,我知道你心里想不通,觉得那是和琦爷有过关系的人。可人活的始终是灵魂,这么一个壳子,早和咱们没有关系了。” 程进缓了两口气,说,“顾念什么时候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咱们人去接的。” 程进走进去一步,抬手,挡着味,“开灯。” 灯光大亮。 他只看了一眼,就恶心地转开目光,地上沙发上都有呕吐物,男男女女穿的都像高档衣物,却可以把衣服揉的不堪入目,顾惜半躺在一个男人身上,身上穿着黑色的超短裙,这样躺着的角度对门口,可以看到她腿中间黑色的底裤。 又一看,不对,屋里就顾惜一个女的,剩下三个都是男的。 程进说,“怎么就她一个女的?” Mac说,“所以我刚刚说我话没说完,她这两个月好像男朋友挺多的。”他用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语气说。 程进不耐道,“那怎么都是半昏迷状态,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Mac说,“就是嗑药磕多了,加上她心脏不太好。咱们的人接到电话过来的时候,她都吐白沫了,我们给急救了一下,剩下的三个男的没事,我们给用了点药。因为不想他们记得咱们的样子。” 程进抬手,刚想说话,背后走廊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顾念正和他们的人过来。 程进看着顾念,愣了愣神,顾念盘着头发,成熟了很多,有点像以前的顾惜,看顾念走近,他还没说话,顾念就说,“把您也惊动了,实在对不起。” 程进有点诧异,这话说的语气明显很像。 顾念走到包间里看了看,手伸过去,拨开女孩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非常明艳的脸来,韩国精品,一目了然。她熟门熟路,从一个男人的身后抽过一件西装,盖在顾惜腿上,又扯上去她的低领。 转身对程进说,“报警了吗?” 程进说,“你怎么不惊讶?” 顾念说,“这个月的第二次了。”她神情疲惫,抬手看了看表说,“如果没有报警,麻烦帮我叫辆救护车。” Mac对程进说,“让咱们的人送去医院吧,叫救护车还影响人家这里做生意。” 程进点点头,对顾念说,“交给Mac怎么样?” 顾念转身出了包间,一点犹豫也没有。 程进看着自己的人进去,极快地搬出来顾惜,他错开目光,又看到包间里三个年轻男人,都长得不错,他说,“这三个人,就这么放着吧。”他问顾念。 顾念看了一眼,说道,“又换人了。”她冷冷嘲讽地笑了一下,“她说男女平等,有钱男人可以在外面玩,她也可以,以后她也不准备结婚,就这样挺好。” 程进皱眉,“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念立刻抬脚,比他还快,走了两步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冷血,明明这个才是我姐。” 程进说,“她……对你不好吧?”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猜出的唯一理由。 顾念笑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她把我的车开走了,说我现在开公司,开那种车不合适。你们给她买房,为什么不买车?” 程进:“……” 顾念看向他,“我开玩笑的,一个月十万还买不起一辆车,是不是可笑?她以前没有过有钱的日子,没钱的时候就知道还有我。现在好了,一觉醒来成了有钱人,每天就是报复性消费,十万都不够她花。” 程进没说话,生活空虚的人,除了花钱不知道该干什么,太正常了。 顾念说,“这就算了,她去了我家,看上我姐以前给我的东西,三天两头来要,我还不能说不给,她说都是她给我的“挣”得,没她的身体去认识程先生,哪能有那些,所以最少应该一人一半。” 程进停下脚步,“那是你的嫁妆。” 长廊明亮奢华,外面的音乐只能隐隐传进来。 这里现在被清场了。 顾念苦笑道,“你要是我能不给吗?她说的是没错,你们不是一样自认倒霉每个月给她十万。” 程进:“……” 顾念说,“这还不算什么,她也是我姐,我没办法,分了一半给她。但可气的是,她不识货,转眼就送人了。”顾念咬着嘴唇,“又是送给男人,她一辈子都是给男人花钱大方。我真是瞎了眼,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一个人,只会花家里人的钱去贴补外面的男人,她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程进:“……” 顾念显然委屈的不行了,她捂上眼,平复了好一会才说,“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过的苦,那时候她给徐洋花钱,没钱就找我,穿我的衣服,我被逼的没钱,又没人去要,才会想到要去那些饭局。现在我想起来,我之所以混到那一步,她这个姐姐也是功不可没。” 程进懵了似看着她。 顾念擦掉疯涌而出的眼泪说,“一个人,活的对家人一点责任感也没,对社会更没有责任感,你想想,那时候我和她都是二十出头,没有父母,作为唯一的姐姐,她是不是应该照顾提点我?可她就觉得她谈恋爱她最大,都是她的自由。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不在乎。要不是我姐,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罪。”她打开包,在里面找。 程进一看她找东西,连忙周围看看,看到大家都躲的很远,有一个有眼色的,过来给了他一包餐巾纸。他赶紧递给顾念。 顾念的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接过餐巾纸擦着脸,“让你见笑了,我就是想我姐,又没人可以说。” 程进说:“我懂。” 顾念又拿出一张干净纸,擤了鼻涕说,“我真是不想管她的事情,你看,我家里还有孩子,白天六点起床,要学习公司不会的东西,九点开始就连轴转,五点准时能回家就不错了。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我也想做个我姐那样的人……我真的没有精神力气应付这些事情。” 程进无言以对,“要是实在处不来,就少见面。” 顾念说,“可我是她唯一的妹妹,她能不找我吗?上个月来找我,要我和安星离婚,说安星配不上我,他们家小市民。我问她,那她觉得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她说的天花乱坠,我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又说不出,你说气人不气人。自己眼睛长在头顶上,喊着男人没用,却又离不开男人。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觉得她花钱才是大爷,可安星说,男人还觉得这是免费炮呢。” 程进没听懂,他说,“什么是免费炮?” 顾念愣的忘了哭。 程进惊觉自己不应该问,他说,“你继续说。” 顾念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下,说,“也没什么了,就是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却令人不胜其烦。” Mac从外面进来,对顾念说,“人到了医院,会留院两天,你去照顾她吗?” 顾念烦道,“我哪里有时间,我家里还有孩子呢,我给她请看护。”说完嘀咕道,“还好现在家里有钱,要是再没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Mac没说话,转身往外去。 “等等——”顾念又伸手,拉住Mac,样子欲言又止。 Mac奇怪地等待着。 顾念咬了咬嘴唇,靠近他低声说,“她,她有淋病,你让你的人小心点。” Mac呆滞一下,随即暴怒,“你怎么不早说,她刚坐的我的车!” 程进无语,这个人对顾惜曾经带避孕环的反应奇大,私下里说,就是怕这些,现在显然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顾念尴尬道,“刚刚我太生气,给忘了。” “忘了?”Mac转头就往外冲,“我的人——” 顾念更尴尬了,对程进说,“她正在治疗呢。” 程进抬手连忙打断她,“这个真的不用和我说。” 顾念低下头,俩人异常尴尬的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顾念还是说,“她又装了避孕环,我和她说别装,那个不安全。她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难道想看她怀孕?我说不是那意思,那不防病。她就骂的更厉害,说我龌蹉,哪里有那么多有病的人,说我质疑她的眼光。然后趁机把我家里的柜子搬走了一半……除了那套榫卯结构的,连那紫檀的,她都要。我说那是我姐给我孩子的。她说她才是我姐!” 顾念闭上眼,眼泪又流出来,转身往外去,“其实我今晚来的路上,真的希望她醒不来。我真恨她,我不恨她回来,而是我恨她,把我逼出了这种想法,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卑鄙自私的坏人。” 她转身,看着程进说,“最可怕的是,她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了,她感染的地方多,医生说她很难有孩子,她说正好,她也不想要孩子,有我生就够了。所以以后,她就只能祸害我。” 程进站在过道里,完全懵圈的样子。 ****** 程琦一个激灵睁开眼,一瞬间不知身在何方,身上发潮,左臂被压着,他定了定神,才感到自己抱着顾西。 连忙转身,把顾西紧紧搂住。刚刚那梦太真实,好像他真的存在,站在程进的旁边,窥视到整件事。 这种感觉令他惶恐不安,那个压在心里一直令他不敢深想的问题回来。难道,那边的世界才是属于他的,所以在这边,他只能以不存在的姿态活着。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顾西睡的真熟了,他的吻贴在她的额头,心跳得乱七八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情节大概有令大家不适的地方,我给大家道个歉,我写东西一向很温和,恶心的不喜欢写书里,但这是顾惜的结局。不然之前的没有意义了。 ☆、第203章 程琦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再无法入睡,看一眼窗外,天色泛青,快要天亮了。 第二天,顾西很早醒来,她时差倒的正好。 睁开眼,就对上程琦的脸,她异常开心,过去在程琦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先去刷牙。”她说完翻身就下了床。 程琦追着她的背影说,“咱们今天去外伦敦,我告诉你了吗?” “没。”顾西在洗手间里回话。 程琦的头歪在顾西的枕头上,蹭了蹭说,“有个人,他爷爷是位爵士,有些我们的东西。现在他们家不复往日风光了,迟几年他们也有意移民,我们去看看。” 顾西站在洗手间门口,捧着毛巾问,“你以前和他收过东西?” 程琦趴在枕头上怨念地看着她,“我又不是走街串巷的,为什么说我收东西。” 顾西想了一会,“匀,你们叫匀我知道。” 程琦笑着翻身下了床。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顾西已经把牙刷递过来,她说,“你昨晚睡的不好是不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程琦接过电动牙刷,沉吟片刻,说道,“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顾念和阿进了。” 顾西涂着日霜,听了这话忘了手势,睁大眼睛看着他,只在脸上一个地方揉,“给我讲讲。” 程琦刷牙,点了点头。 顾西就专注地等着他,也不化妆了,拿杯子给他接水,“好的还是不好的?”她问的很期待。 程琦接过杯子漱了口,顾西已经把毛巾奉上。 他笑着接了,把梦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说是不是奇了怪,还有头有尾的。” 顾西惊讶不已,“我怎么觉得像是真的,逻辑什么都有。会不会是你和那边还有什么联系,你身上有发射器吗?”她转着程琦看。 程琦被她拽着转了一圈,神情无奈。顾西问,“你第几次梦见那边?” “第一次。”程琦的毛巾点了下她的鼻子,“多数是因为你晚上问了,我就梦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可不想和那边有联系。” 顾西说,“那整容后的顾惜,你看到了没?” 程琦皱眉不耐地说,“我看她做什么。” 顾西说,“我就是判断一下你这梦的真实性。那顾念呢?”她的语气略微黯然,从后面搂上程琦的腰,亲昵地晃着说,“算了,咱们就当个梦吧。这世上多少事,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咱们现在的时间就是我们实在的。” 程琦放下毛巾,拉着她出去,她就变成了小火车,一直挂在程琦的腰上,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 几小时后,俩人驱车到了外伦敦。 有两个英国人陪着过来,四十多岁。程琦告诉顾西,这是他请来的,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太年轻。 他们把车停在小镇上,然后顺着斜而窄小的马路向内走。 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顾西看着两边的橱窗,都是小而精致的房子,觉得这样的地方分外令她开心。 顾西说,“这家的东西,以后你是不是也见过?” 程琦说,“我记不太清楚,后来见过太多东西了,这家,应该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拍卖行,这次早了几年,我找了家拍卖行联系的他们。” “哪里找的拍卖行?”顾西小声问。 程琦说,“就是前面那个,我入股了他的拍卖行,他的那家拍卖行生意不好,现在就是做一些中世纪家具,因为经营不下去,正在尝试做新式家具。” 顾西说,“你这么清楚,是不是他后来倒闭过?” 程琦笑着点头,低声说,“这家拍卖行注册的早,咱们接手,以后对外还用他们。这样就避免了上次的事情。咱们这次低调一点。” 顾西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原来你想着和我一样的事情。” 程琦右手抬起来,捏着她的手说,“走这条路没有自己的拍卖行根本不行,欧洲拍卖行的历史上百年,都是很成熟的产业链,一般人拿着东西去了大拍卖行,也会有投递无门的情况。最大的那两间拍卖行,除了佣金上曾经因为垄断而被曝光过。其实在拍卖方面,拍卖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他们只要自己圈定的市场热点。” 顾西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问道,“你的意思直白点说,是不是就是,什么东西好卖人家收什么?这和我们销售中,不看自己卖什么,而要看消费者需要什么的理念是一样的。” 程琦:“……” 顾西看他不说话,只微笑,又说道,“还是你意思说,他们也完全掌握了定价权,和以前的空调一样,要不是奥克斯爆出来这行的内.幕,大家还都在高价买空调呢,觉得那是多了不起的东西。一定值四五千,其实成本也就不超过两千。” 程琦低低地笑起来,抬手,感叹地搂上她说,“这样一个有品位,有格调的行业,让你一解释,真是越解释,越没光环了。” 说完他侧头亲了下顾西,爱的不行的样子。 顾西低声说,“本来就是,每一行都是这样,敢把成本价公布,就没什么利润了。”一说完她惊觉不对,“那空调被掀老底是02年的事情,还没发生呢,糟糕。”她左右看看,“还好没有人。” 程琦搂紧她,柔声说,“是不是觉得周围都是机会,简直不知道该舍弃什么?” 顾西眼神柔柔地看着他,“人生难的不是‘得到’,而是‘舍弃’,这句话对吧。” 程琦说,“我从来要求都不多,就要一样。” 顾西顿时笑倒了,“就要我爱你一个人对吧!” 程琦抬手揉揉她的头,“那是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就想照顾好你。” 顾西停下脚步,指着橱窗里的糖果,“这么好看,等会咱们多带点回去。我放在公司招待客人。够漂亮吧。” 程琦说,“你从这里带回去,招呼客人?这么远的路,你带回去一次还能次次都带?” 顾西搂上他的手臂,“一看你就不懂,我们公司去的都是男人,男人有几个吃糖的。所以摆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吃,但看着多好看。细节上包装一下还是必要的。过几年,等咱们的淘宝兴旺,什么包装都能有,我就不用这样了。” 程琦:“……你怎么想这么多。” 大家转过一条小路,就看到一大片丛林。裹着的大屋没别墅那么夸张,但也可见曾经昔日的辉煌。 英国外伦敦一向人少地方大,但能圈地盖房的,始终还是有家底的居多。 主人没有在,安排了人接待他们。那人五十开外,标准的英国管家,请他们在客厅坐,就去了和主人打电话请示。 摆谱的做派。 顾西心情很奇妙,这样说明主人并不重视自己的东西,随便让他们来看。还是说,主人不拿他们当一回事。 她低声问了程琦,“你怎么找的这家,是不是不想卖?” 程琦低声靠在她耳边道,“以前出手过家里有东西的,令我有印象的卖家,我都在关注,这家有意要出手东西我才找人来的。” 顾西一想,程琦又不是鲁莽的性子。何况,他现在可是屈尊降贵凡事靠自己,怎么会给自己挖吃闭门羹的陷阱。 不一会,外面有车声,顾西隔着木框的窗子望出去,看到一辆宝马车开进来。 接待的人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出去迎了人,一介绍才知道,原来是另一家拍卖行的。 顾西隐隐有些不大高兴,外面都说英国人做事最一板一眼,很多时候那“板眼”真是能郁闷死人,就像买房,大家一起参观,而后回到中介再偷摸各自报价,价高者还未必得,要看主人更喜欢哪一个买家。 所谓综合考量。 “难道这家古玩也像房子那么卖?”她低声问程琦。 程琦摩挲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抚她,“先看看。” 东西都在地下室。 主人倒是很慷慨,请他们先自由看看。 装修的倒是很好,不像一般家里做了酒窖,这里堆满了古玩,顾西看到有点惊讶,很多大罐子,上面是各种颜色画,她都不认识。 她问程琦,“那是什么?” 程琦看了一眼,低声说,“这是希腊公元前的彩陶,不过这里是装饰的。” 顾西说,“看着像个花瓶。” “确实叫花瓶,不过不插花。”程琦笑着低声说,“18世纪之后。他们才对古陶器进行了系统研究,虽然约定俗成是叫花瓶,可是事实上,那时候的彩陶只做实用性,比如作为饮具,他们喝的葡萄酒里面掺了水,这个办法后来被台湾人沿用了你知道吗?” 顾西大眼睛眨了眨,“台湾人?” 程琦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时候古希腊人觉得他们要喝葡萄酒加水,所以需要很大的容器,这样才能把葡萄酒和水很好的混合在一起,于是他们做大的敞口盆,等水和酒融合之后,他们又觉得需要一个‘壶’,这样好装,于是他们做了可以倒酒的大壶。” 顾西问,“那和台湾人有什么关系?” 程琦说,“早年台湾人回祖国做生意,带入一种流行的喝酒方法,就是把一瓶红酒和两罐七喜倒在一个大号的啤酒扎里面,然后混合上柠檬片,是不是一样?” 顾西推了下他,“讨厌,又骗我!” 那一下娇滴滴的又带着与有荣焉的喜爱,程琦的心就轰然升起一团火,他的手垂下,握上顾西的手,手指刮着她的手心。 只觉得爱也爱不够,看也看不够。 顾西侧头看着旁边的一幅画,故意装着若无其事,又问他,“这个上面拿盾牌的女人是谁?” 程琦说,“胜利女神,她正在往盾牌上书写胜利,不过这幅不是大师作品。” 身后又脚步声。 他们回头,看到接待他们的人走过来,用中文问道,“喜欢这幅吗?” 顾西瞬间头一蒙,原来这人会中文。 程琦若无其事答道,“很喜欢,令我想起罗马图拉真庆功柱上的浅浮雕。” 那人笑着说道,“可不正是那个。”他看程琦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抱歉我之前见到你太过年轻,又是东方人,觉得非常意外。” 顾西垂下目光。 程琦说,“艺术没有国界,你们这里的很多现代艺术品都不错。” 那管家看了一眼顾西旁边的彩陶,大概没想到程琦一下就肯定地把这定为了现代艺术品。他站了一会,才说,“进里面去看吧,里面还有很多。” 他向前面的柜子走去,顾西侧头看程琦,程琦拉着她的手。 然后他们就见那人对柜子按了密码,柜子挪开,露出里面一间房子来。 通顶的高玻璃柜,远远过去可以看到各色瓷器在里面灿灿生辉。 顾西恍然大悟,这么容易让进来,原来门槛在门内。 不懂行的,大概人家连真正的门也不会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之前写顾西见那个非洲圣物的时候,大家说想象不出来那些东西什么样,我自己觉得,非洲很多东西都做的异常奇怪,我那天特别去大英博物馆照了几张,做正常用途的,还有艺术品,我都觉得挺那个的……等会我发在微博你们自己看看。 还有,程琦不回去哦。 ☆、第204章 顾西随着程琦走进去,觉得主人家这样的做法挺好,既保存了来访者的面子,又可以筛选出自己真正想要的客人。 真正的好东西,只有懂行的才能见到,古玩圈里从来就是这样。 顾西看了程琦一眼,果然凤凰无宝不落,程琦能亲自来,一定也是因为这家有他喜欢的东西。 另外两个随行的人一直都没有说话,顾西却发现,他们有不着痕迹去观察另一家拍卖行的那个人。 她暗自笑着收回视线,这些东西她都不懂,除了看人,还真是不知道该看什么。 紧邻她的柜子里是各色瓷器, 黄色,青色,深青色,浅青色,里面还有带裂纹的,程琦站着没动,在看。她的视线已经向前,看到前面两个柜子里的很眼熟,是现在很流行的青花,不过她看到的那个正好镂空。 她觉得那些更好看一些,往前走了两步,自己看,有一对很像水桶,特别小,她觉得也许是古代人家做了给孩子玩的,上面画着仙鹤,非常精致。 这里柜子都带锁,顾西发现,就算再心大不当一回事的主人,也不会真的是心大,人不在家,估计安保一点不差。 她猛然想起以前在帝景城程琦的家,也是常年没有人,却是让贼去,都无处下手。 她弯腰,下面还摆着很多盘子。 玻璃中多了一个人影,她抬头,看到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顾西直起身,走回程琦那里,偎到他身边。 程琦正在看一个青色的什么东西,盘子不是盘子,碗不是碗,顾西甚至不知这叫什么,以前程琦家特别多这个颜色的东西,她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色调?” 程琦看向她,眼神有点茫然。 顾西说,“我记得咱们家以前,特别多这种颜色的东西,深的浅的。” 程琦“嗯”了一声,说,“颜色和颜色也有不同,这个是南宋龙泉窑的,你说咱们家很深颜色的那个,是绿釉。” 顾西说,“我记得还有蓝色的什么的。” 程琦愣了半响,说,“乖,你自己看吧。” 顾西狠.狠.撞.了他一下,还敢嫌弃她。 本来还想问帝景城的房子呢,现在不问了。 ****** 顾西被程琦领着手从远路走出来,她很茫然,“就这么走了,咱们都没有说要什么。” 程琦说,“那要怎么说,东西看好了,回头有人和他们联系。” 顾西惊叹道,“还真的和买房子一样。” 程琦抬抬手,那陪同的两人上了车,他拉着顾西说,“咱们再逛一会怎么样?” 顾西开心地靠在他肩头,“你怎么知道我还想逛。” 程琦说,“眼睛都不离橱窗。” 顾西离开他的肩头,用崭新的目光打量他,“你以前活的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和我一起,总算越来越懂事了。” 程琦不说话。 顾西又说,“你看要是现在你去机场,一定不会被土贼打劫的。” 程琦郁闷地说,“……我明明已经不说话了。” 顾西高兴地指着另一边,“那边,我们去那边,可以吃甜品。” 程琦被她拉到甜品店,顾西要了蛋糕和咖啡。 俩人坐在外头,没有人,周围开着花,远处可以看到蜿蜒的路,偶尔有车经过。 顾西说,“那东西人家能卖给咱们吗?会不会卖给去的那个人,他也是拍卖行的。” 程琦说,“他们要的东西咱们不要。” “咦?”顾西拿着叉子愣看着他。 程琦说,“明清官窑瓷器会持续成为市场热点。他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年,05年之后,会炒元青花,这些都是有迹可巡的。现在高价的都是明清官窑瓷器,粉彩那些,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而且明清官窑瓷器距离现在年代近,好出手,喜欢的人也多。” 顾西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要这些好出手的,那咱们要什么?” 程琦:“……” 顾西用叉子叉了老大一块蛋糕递给他,“要吃吗?” 程琦连忙摇头,无奈地说,“……咱们当然要高古瓷。” 顾西说,“其实明清官窑以后价格高我知道,那拍好几个亿的谁不知道,你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现在堆一些?” 程琦说,“你也会说,现在堆一些,人家都是十几二十几年前就开始堆了。咱们资金有限,除了自己特别喜欢的,现在还没有能力大规模收购。” 顾西同情地看着他。 对于普通人,一百万闲钱,是扔股市还是房市,永远是两难的选择。 对于他们也一样,有一个亿,是买东西还是玩对冲?太难选。 她说,“那其实应该什么东西最有价值?” 程琦说,“这可难说,古玩圈里历来搞软片的看不起搞硬片的,就是指书画类的看不起陶瓷类的,陶瓷看不起杂项。” “那就是书画最厉害了,书厉害还是画厉害?” “那当然是碑帖……”程琦说了半句,闭了嘴。 顾西一下乐了,抬手去捏他的脸,“太可爱了,拐着弯夸自己。谁不知道你字写的好,碑帖上面要的功夫深是不是,普通人都看不懂,比如我。是不是这意思?” 程琦笑着抓下她的手,紧紧捂在了自己手里。 顾西看着他,幸福的不行。觉得这地方,简直成了自己来过最好,最美,最难忘的地方。 ****** 一个月后,顾西带着几件高古瓷回了国。 买房子成了新的问题。 没有房子,东西她就只能放在银行。 回到公司第一天,她就吓了一跳,公司里攒了一堆礼品盒。 “这是干什么?”她问秘书小常。 小常说,“天天都有人来送,快递公司的都认识我们了。” 顾西反问,“我刚刚问的什么?” 小常说,“不就是那什么千雍居送来的。” “知道了。”顾西关上门,走过去拿起一张卡,果然上面是钱小乐的名字,她扔下卡说,“过十几年反腐倡廉,第一个关门的就是你。”又一想,估计撑不到那时候,她变成顾惜来帝景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一号餐厅。 放下包,又看到桌中间一束花,只是看到选的色调,她就露出了笑容,没有卡片她也知道是程琦送的。 她把花拿起来闻了闻,想到十几年后,她才来帝景城,那时候最红的餐厅可是方毕纯那里。一家美术馆,偏偏出名的是餐厅。 门上响起敲门声,“进!”她心不在焉地喊,嘴角还带着笑。 门一开,钱小乐站在那里,看到她一脸笑容,他就站在门口说,“看来我这次来的时候挺对。” 顾西一看是他,收起笑容说:“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怎么会有你公司的地址?”钱小乐进来,顺手关上门,“我们海关有人,你一下飞机我就知道了。” 顾西没搭理这句。把花放在旁边,干巴巴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次是好事……”钱小乐毫不客气,拉椅子坐下,“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不对,是三个,三个好消息!” 顾西说:“应该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你不用告诉我也可以。” 钱小乐顿时不乐意,“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一下就拆穿了别人的乐趣。怎么能和你没有关系呢,明明就和你很有关系!”“很有关系”四个字他还重读。 顾西说:“我才回来,公司一堆的事情。” 钱小乐又碰一个钉子,他毫不介意地说,“那么说和你有关的吧。于自善已经开始帮你们公司的藏品安排上拍了。你是不知道,你真把老实人难为死了,自善为了帮你们公司造势,给我们几个发小都安排去帮你抬价,你知道吗?” “不知道!”顾西都愣了,她拿起电话,“到时候有人拍就行,他搞这么多事情做什么,还弄的人尽皆知。”她很生气。 钱小乐说,“所以说你外行,不懂古玩市场这水多深,你敢多出手几个民国天价瓷器,整个市场都该追捧那个去了。” 顾西拿着电话愣在那里,她和程琦这一个多月,天天都在说这些,国外拍卖行如何有步骤炒热我们的东西。她明明都知道的,可是自己竟然没注意,差点在国内先弄出一个热点。 她摇头,“这可不行。”民国瓷不是这时候才热的,她不能随意改变历史,万一有什么蝴蝶效应把她自己扇死了怎么办。 她一时间很踌躇,“那就多拍几件?”她自言自语,她手上倒是不少,这次又带了回来,可是不舍得呀。 钱小乐笑了,“你怎么这么奇怪,搭上几件新的,分摊一下不就是了。” 顾西皱眉看着他,摇头说,“不行,不合适。” 钱小乐很意外,他们之前一直在讨论,古玩市场这滩水,都是顾保真这种生意人来的多,才搅合浑的。现在这个“势利”“世故”的生意人,竟然给他们说“不合适。” 钱小乐非常不明白,“怎么不合适,不行呢?我们都商量好了,到时候一件一百万太高,别人出手大家也不信,所以我们去,分三件拍,一件三十多万就没那么显眼了。” 顾西说,“我手上没有那么多东西。” “外行!外行!”钱小乐又指指她,“露怯了吧,我给你说,古玩市场真的没有人保真,拍卖行我们也不保真,所以不管什么东西送去,有人买就行。” 顾西摇头,“这些我都知道。” 她站起来,把自己愁坏了。 她说,“我知道现在的时代已经和过去不同,现在的人,好多说话都不当回事,可七爷那人不同,和他有关的东西一定要是真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找我顾保真。” 钱小乐:“……” 真是活久见,这样奇特的思路,她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谁不知道她是孤儿?谁不知道顾保真是绰号? 关键,大家真的不保真啊喂,每次她说这个就伤害了古玩圈里大小专家,内行,资深人士。这个顾保真,真是活活能气死人! 他站了起来说,“先不说这个,你今天正好回来,原本应该给你接风,留在晚上吧。我这下午还有个拍卖要去,等会完事我来接你。” 顾西忍着没有反驳他,语气熟悉的好像她一定会赏脸一样,不过听到拍卖,她就多嘴问了一句,“什么拍卖?” “一块地。”钱小乐说,“就是现在群众冷饮厂那地方你知道吗,我叔和别人一起准备搞开发。” 顾西看着他,神色很奇怪。 “怎么了?”钱小乐反问,随即反应道,“地方太偏,你不知道?” 顾西想了想,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画着,“东南西北……你说的是这个地方的冷饮厂?”她拿着自己画的地图问。 钱小乐真不敢恭维那画工,不过好歹看明白了,他说,“对。” 顾西奇怪了,她盯着那地方,那明明是程琦家的位置,她去踩点好几次了,他们拍卖拿走了,那她以后住哪儿? 难道程琦住的,是别人开房的楼房? 那绝对是开玩笑。顾西想到程琦家的规模,那私家路,私家前后大花园带泳池,还有地下地上车库,保险安保措施……首次有点搞不清状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昨晚睡的早,今天效率好像都高了点,嘻嘻~~ ☆、第205章 这可急死顾西了,这么急的事情,她想给程琦联系又不行,万一小家伙接了电话怎么办。如果不联系,难道这块地就由别人拍走? 她问钱小乐,“这种地贵吗?” 钱小乐等了半天,没想到她就问了一句这个。他也挺着急的,原本就要去那边,结果临时接到楼下保安的电话,让留心的人回来了,他就连忙过来。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在海关找人留意顾西,就楼下找了个保安,经济实惠,她一来公司,他们就能知道。 顾西说,“问你话呢?” 钱小乐说,“你问那个做什么,你又不搞开发。我走了,等会来接你。” “别。”顾西连忙站起来,叫住他,“你先别急,我认真问你的。什么类型的拍卖,土地出让金多少?” 钱小乐一听她还知道土地出让金,他妈的他都不知道,但他又不想得罪顾西,他们现在默认她也许真的是一只“招财猫”,拜猫未必有用,“拜”她至少偶尔能有很准的消息。 于是他说实话,“我不知道。就是我叔也不知道,他一个朋友和他说,房地产后面会越来越热,应该先圈地拿一部分地在手里,不开发囤着都行。” 顾西想了想,现在还没有到01年,01年确实是地产的大时代,那些地产大鳄一掷千金买下数千亩地的事情都有。 她一念至此,问钱小乐,“我能和你去吗?” 钱小乐,“……又不是吃饭,这种事情你也有兴趣。” 顾西拿起包,不管三七二十一和他去,厚脸皮也得去,这可和地产没关系,那是她以后和程琦曾经的爱巢。 虽然痛苦有过,但始终甜蜜居多。 一辈子那么长,夫妻间磕磕绊绊,能相守到老,苦也能变成甜。 钱小乐倒霉,愁眉苦脸和她下了楼,人打肿脸充胖子通常都是自讨苦吃。 顾西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看他还别别扭扭,顾西问,“怎么了?我和别人去过,等会登记一下,我们公司可以进去。” 钱小乐眼看无法把她“踢”下去,发动了车。 车子拐出去,开往顾西曾经家里的方向,她有点小激动。 这次不是去踩点。 她说,“这地是什么时候拿出来拍卖的?” 钱小乐不说话。 顾西看他一眼,对方不乐意的太明显,她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想我去?” 钱小乐说,“也不是。” “那你拉着脸。”顾西想了想,她也不能对人家太厉害,事实上,她是很想要那块地。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程琦没有联系她。 这事情她真的是外行,她很苦恼,就算她去了拍卖中心,确实见到了那块地,要跟着拍下来吗? 第一,她没有钱,她只有银行里自己的二十万。 手上的瓷器一件都没有出手过,别人承诺给她的两百万,她千真万确敢保证那钱不会打水漂。 她还有个账户,里面是程琦给她的零花钱,现在大概有个三十多万。 凑一凑,可以勉强凑出来250万。 可250万想拿块地,对方又不是真的二百五。 第二,就算被她拿下来地,她要怎么办? 盖房子手续那么多,听说需要特别多部门审批,真是给她一个这样的大饼她都不知道怎么啃。 视线到了窗外,曾经熟悉的街道如今呈现着陌生的模样,她觉得从以前到现在,她好像都没有遇上过真正的困难,就是令她踌躇的事情。 嗯,也不对,戴邵东和她抢地盘那次也挺困难的。 她转头看向钱小乐,说道:“那地的价格你到底知道吗?” 钱小乐说,“不知道。” 顾西侧头,打量了他一会,这会她心放在了他身上,很快就看出了那表情代表的意义,她说,“你没有和我说真话,是吗?” 钱小乐木着脸看了她一眼,说,“你说话别总用大人肯定的语气,好像别人都是小孩。” 顾西,“……” 钱小乐看她郁闷,他就开心了,他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拍卖,就是我叔认识……”他清了下嗓子,“就是认识了一个包工头,那人和别人干了几年,看出以后地产会火。他和我叔是老关系,所以想一起搞。这个冷饮厂早不够用,搬了别的地方,早前这块地租给了别人,现在租期到了。我叔听说那厂周转不灵,想干脆把这块地卖了。” 顾西抬手压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原来是这个情况。她望去窗外,那如鼓的心跳令她血脉沸腾。 钱小乐说,“你怎么对这件事感兴趣,你们又不是地产公司,就算去了,看了有什么用?难道你也想要那块地?” 顾西压着心跳说,“那边确实又块地方是我一定要的。可不敢确定是不是你说的这块。现在那边厂子还多。” 钱小乐没再说话,他注意到了顾保真用的措辞,她说的是“有块地是她一定要的。”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看看这块是不是她要的那一块。 又开了小半个小时,车子在大铁门外停下。 他看着大铁门说,“就是这里,我们也不去拍卖会,我叔让我陪着来,今天是来见这里的负责人,看看怎么拿这块地。” 顾西坐着不动,想象着十几年后这里的模样,从没有一刻这样近过。 钱小乐去和门房说了话,大铁门开了,他们的车进去。 顾西一路心思转的非常快,她甚至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这地方后来被钱小乐的叔叔拿下,然后他们开发不下去,所以把这块地转送给了程琦? 不会,程琦现在17岁都不到,谁会去巴结他。 那么放在几年后再给程琦的吗? 那倒是有可能,可他们显然不认识程琦。这次她在这里认识的人,都和程琦细致地说过,程琦很认真地帮她筛选过关系,绝对是不认识程琦,也不搭边的。 车停下,四周是陌生的寂静。 顾西下了车,看到曾经的大屋,现在是一座办公楼,后面的花园,现在是一块平地,停了几辆车,前面有游泳池的地方,堆着一堆东西,三轮车停了好几辆。 那边有辆车开了车门,走下来两个中年男人。 顾西跟着钱小乐过去。 钱小乐和她大概介绍了一下,介绍顾西的时候,钱小乐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做投资的。你叫我来看,我其实也不太懂,所以叫她一起来看看。” 钱小乐的叔叔很高兴,他说,“你那高档食府就是关系多。走,约了他们副厂长,也不知道能不能谈成。”又对顾西说,“谢谢你走这一趟。” 顾西点点头。 他说,“就是怎么看着这么小。”说完他就往里去了。 顾西面无表情地跟上。 副厂长接待的他们,看了钱小乐叔叔的名片,他说,“你们是建筑公司?不是地产公司也敢来拿地?” 顾西诧异地看向钱小乐,好歹申请一间地产公司呀。 钱小乐的叔叔说,“我们就想先来问问,咱们厂这块地是不是准备卖,地产公司说注册也是一句话的事。” 顾西低下头,这诚意还想拿地,人家能给他们是奇迹。 果然就听那副厂长说,“这块地现在才放出消息,来报价的已经有9家地产商,你们是第10家,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一家像你们这样的。”说完人家站起来就走了。 钱小乐的叔叔跟着站了起来,追了出去。 钱小乐很尴尬,对顾西解释说,“我叔以前是捣腾建材的,发过几次。就是没有做过地产。” 顾西说,“看出来了。” 旁边的人说,“我就说不要这样来谈,约出去饭桌上再说,去你们那儿,多有面子。你叔叔非要来先问。” 钱小乐说,“那不是吃一顿饭的事,我早就和你们说了,你们起码有了公司才能来。这样多不好看。” 那人说,“那那么麻烦,我以前跟的几个老板,都是承诺好给对方多少好处,连土地出让金都不用我给你说,回头房子盖出去,卖了再给他们钱,就是这回扣多少要先说好。” 钱小乐不知如何反驳,他不懂。 那人又说,“你看现在多少搞地产的都是什么都不懂,先拿地,坑挖了再办手续。然后一年半载,三五年弄好了,卖的时候手续自然都有了。” 顾西惊讶地看着他,这土八路思路好骇人。 那人看顾西望他,有点小得意,“你这么年轻就搞投资?投资好做吗?不然以后也来我们地产公司,这才是挣大钱的行当。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公司拿地囤地,不是每个公司都有钱,刚刚我说的那些,你都不懂吧?” 顾西是不懂,但她有点常识,她说,“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公司扩张,拿地囤起来是很正常的,不过那是以后,就说今天这个厂子。这种厂子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说的上话的领导好几个,你们要拿地,也得勘察,你们就这样来了,连个公司都没,他们会觉得你们对自己不够负责任,所以连报价权都没给。” 那人浑不在意地说,“所以说你小姑娘不懂。好地现在多的是,何况这地方我们刚刚大概看过,有点小,开发上面会受限制,你看那副厂长搬得硬,那是官僚作风,他们习惯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两边都有话语权。” 顾西没有理会他话语中教导的意味,她现在是看着小,她说,“那您的意思,其实您还是考察过的?” 她的语气隐隐带着尊敬,那人立刻多了兴趣,说道,“当然看过,盖房要讲容积率的。这地方,要真的盖,只能盖一座,这个还得好好算算账。” 顾西看着他,认真地倾听。 那人看她还没听够的样子,心一热,又说,“你别担心,咱们这地方,还是关系第一位,谁都得给熟人几分面子,咱们找的也有熟人,你看着吧,小乐的叔叔回来,肯定有转机。” 顾西:“……原来是这样。” 又等了一会,门一开。 三个人都看着进来的人。 钱小乐的叔叔走过来,拿起自己的包,对他的包工头朋友说,“让咱们也报价,妈的,还给我透了个底,现在最高的报到1.2亿!” “咋这么高?” 顾西默默地想,这个数,真的是有点高……比她的250,高那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姑娘说,是不是又要去搞地产了,我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顾西不玩古玩,她也不搞地产,这些行业又不是被宝珠和叶霓垄断了,顾西收集个东西而已。 ☆、第206章 千雍居.雅间 钱小乐张罗人上菜,他叔叔和那包工头坐在一起说话。顾西坐在另一边,心不在焉捧着杯茶,顺便回忆着大事录,地产是大热,她做生意也是跟着国家大环境走,所以还是知道一些。 98年换届之后,新政府把住宅建设放到了首位,所以说起来,房地产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热的。 她记得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取消福利分房,实现居民住宅货币化和私有化。 那时候香港的楼市正不好,97之前香港居民都怕“解放军”要来了,所以仓惶卖了房子移民,以后他们只能回来对着高房价望而兴叹。 顾西觉得自己越想越远,她的问题好现实,和对面两位先生发愁的东西还不一样。 她坐着不动,听对面两个人说, 钱叔:“现在好多外地企业来也来咱们帝景城,我刚刚听说,报价的有三家都是外地的。” 包工头:“那他们给多少回扣?” 钱叔:“人家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个。” 包工头:“那你说请他来这儿吃饭了吗?” 钱叔:“这地方谁稀罕来,菜好,可是太寡淡。请人应该去夜总会。” 顾西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想,不是应该先去注册公司吗?既然知道好机会要来,为什么不准备,这一次不成功,总也会有下一次。 她这样想,就这样问了。 钱叔一听,就说道,“那要看准了才能入手,我们项目还没有拿到,要是贸然申请了公司,做不出项目,资质一样会被取消。除非这事情有眉目,我们才敢做更大的投入。” 顾西听明白了,这些人还蛮谨慎。政策才出来,走过那条路才知道含金量多高,但是没有见过的,心里就总没底。 她说,“国外这条路子走了好多年了,国家现在鼓励大家去按揭买房,以后就没有分房子那一说了。” “那不一定。”钱叔又教导她,“政策面的事情谁说的好,今天鼓励,也许明天就出了别的政策,土地,开发,建筑,个人贷款,房改,每一个都可能发生变化影响另一个。” 顾西点头,这样想也确实对。不过她因为已经走过这条路,所以很肯定的知道,这个时候,真的是地产这行入门的好机会。 可惜她没有钱。 那边两位继续研究怎么请客,怎么给回扣的问题。 顾西继续想,就算现在给她机会要这块地,她从哪儿去弄钱? 她手撑着下巴,开始算程琦有多少钱。 那次他从家里拿了钱回去,她曾经仔细的问过,他带回去了差不多一千六百多万。 这是很大的一笔钱,她当时很惊讶。因为程琦第一次接她去伦敦的时候,银行只有七千镑,她可记得清楚。 程琦那时候告诉她,他离家早,父母给的零用钱不少,好几万一个月,他“从来”没有花过,都是存起来的。到了11岁之后,零用钱还翻了倍,大概觉得他大了。加上历年的压岁钱,还有他外公留下的一个什么基金每年有拨款。 所以这些钱都是他存的。 她当时还觉得很奇怪,问程琦,“那你接我的时候,为什么银行只有七千镑?” 她记得程琦当时说了一句令她终身难忘的话,他说,“我平时都不花钱,那些钱,不管是放在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可以用好久呢。” 他是那么“老实”,没人的时候说的都是她以前没有听过的话。 顾西低下头,她觉得脸都烧了。她是那么爱程琦,每次想到他,她都觉得心跳的难以负荷。 哦,方向又错了,她应该想的是,程琦从那些钱开始,这四个月,已经逆天的捣腾出了不少,他有一亿多,顾西很肯定。 程琦也很困难,因为他要“悠着点”,就和赌博一样,次次都押对,庄家都该急了。所以他做的很谨慎。 门一开,钱小乐走进来,后面跟着传菜的。 他对顾西说,“上次给你准备的都是好菜,你都没好好吃,今天一定要用心点吃。” 顾西心想,你又挑一个差的时候,她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她说,“你早前说那饮料厂效益不好,才想卖地是吗?” 钱叔插话道,“他们搬了新的地方,这地方闲置了几年,迟早也得卖,现在那一片别的单位都在卖地。” 钱小乐说,“生意是不好,他们想多元化拓展,好像没有拓展好,有个项目搁浅了。” 钱叔说,“我们还是想那地的问题,其实我觉得,那地方离市中心太远,要搞起来还得时间。” 顾西低头继续算自己的账,她才那么点钱,怎么可能拿下这地方。刚刚临走之前,她仔细看过那块地,她很肯定,就是程琦家以后的大小。 可是1.2亿? 她如果要,程琦会把所有本钱都给她,可是买了这地方,她男人用什么钱去翻身?资本市场玩的就是资金量。 她拽着衣角想,要是靠自己呢? 她是搞咨询管理的,她可以去找那个饮料厂的厂长,管他什么搁浅的项目,她都有本事给他们盘活,可是……就算她用上后世麦肯锡的价格,“收”几百万,把几百万都给人家折现,那几百万依旧和1.2亿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从没有这一刻,令顾西清楚的发现,做传统生意和搞金融的巨大差距。如果不讲热爱,只讲需求,真是拾钱弯腰都能把自己累死。 问题那么多,她就像要吃月亮的天狗,心挺大,胃口也够大,就是钱包跟不上。 所以不行,还是得让钱小乐的叔叔把地先拿上,等他拿上了,顾西觉得,她可以再想办法从他们那儿弄过来。 这样显然更简单。 一但有了想法,说干就干。 于是她说,“其实我觉得你们的想法挺好,现在那一块是不够集中和热闹,但就是地大人少的地方才便于开发,因为人口密集的地段,只是拆迁安置,开放商就够头疼的。” 包工头说,“那不一定,这第一个项目对公司以后影响很大,主要也讲风水。” “对,第一个要是做好了,咱们才有未来和希望。不然损失的不止是资金量,还有咱们的时间和时机。” 顾西觉得这句话很合她的心意,不止是钱的问题,而是一个项目如果出问题,损失的商机和时机更令人心疼。 她说,“股市,楼市,这些都是一脉相承,咱们国家投资的渠道太单一,不像国外,赌博也合法,很多东西有的我们都没有,咱们一步步都会向那边靠。现在电脑彩票就越来越多,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赌博而已。地产相对还是比较保守的行业。” “哦,对了,小顾,你搞投资的,什么类型的投资?”钱叔好像这时候才想到她是干什么的。 顾西还没说。钱小乐就替她说道,“艺术品投资。” “这个也厉害。”包工头叔叔说,“特别是古玩,就是对专业知识要求太高,家里没有底蕴的,入门难。外行有钱也难碰上真东西。” 钱叔说,“那当然,哪一行不用交学费?所以做生不如做熟。” 顾西笑了,觉得这俩人说话虽然糙,可是倒是难得的,心里有数的人。 又一想,她恍然发现一件事,她样子小,可是心里年龄在,怪不得和这些人说话更能说到一起。 可就是因为年龄阅历在,理论知识越多,风险意识就越强。 让他们去搞地产,他们就算有关系,但是因为没有搞过,也不敢轻易尝试。 顾西不喜欢忽悠人,她是个实在人,有问题解决问题的那种。和对方也不熟,一时不知道该再怎么劝。 正在这时,钱小乐开口了,他说,“1.2亿也不多,叔你又不是没钱,地价又不会掉,你就买了囤着多好。” 钱叔说,“那这样说也没错……不一定一定要自己搞开发,炒地皮也是个项目。” 钱小乐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陪你注册去,先把地产公司注册上。你不要,那地我买了。” 顾西很诧异地看向钱小乐。 这一刻,她竟然发现了钱小乐一个优点,人傻钱多原来真的可以是优点! 钱小乐看她望自己,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顾西说,“你家……挺有钱的?” 钱小乐的脸,唰一下给红了。 当然他麦色皮肤,红了别人也看不到,他自己觉得烧。她这样满怀期待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竟然令他觉得有钱很羞涩。 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要不是看她很想要那块地,他才不帮口呢。 可是,她为什么很想自己的叔叔拿下那块地? ******* 第二天, 钱小乐陪他叔去注册了一家,“帝景城前景房地产有限公司。”然后和对方的副厂长吃了两次饭,又变相探了一下底,看看别家什么实力和情况。 当然,这个顾西没有去,有女人不方便。 不过后期探讨她有参与。对方让他们带人来做市场调研。 天气已经越来越热,程琦要过生日了,顾西心里和油煎一样,她又想要这地,又没有钱。程琦没有联系她,其实她特别想拿下这个给程琦一个惊喜。 她七月底回来,程琦答应八月生日的时候一定回帝景城来看她。 但他们连个家都没,在顾西心里,她和程琦一直都是夫妻。 所谓夫妻情重,怎么可以连个窝都没有,程琦回来他们还得住酒店,有总住酒店的夫妻吗? 何况她先生还是未成年……真是想起来就忧伤。 顾西心里凌乱,表面冷静,钱小乐的叔叔很喜欢她的沉稳,让她陪着竞标。她就热心地跟着人调研,研究周边的环境,做这个项目的风险和难度,其实她心里都有数。他们研究了一个比对方给的报价高的数字上去,钱小乐的叔叔挺豪气,说:“要拿,就一定得拿下。” 顾西心里期待又矛盾,还隐隐希望在事情敲定之前,程琦可以回来,也许他有办法拿到这地方。 可没有等她踌躇完,钱叔带来了消息,那地块不用烦,不用想了。竞标时,有人报价1.38亿。他们报价1.25亿,差太远。 顾西顿时傻眼。 1.2亿还不够,还可以有1.38亿! 她怎么完全把这个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情节,大家可以当成顾西和程琦以前的事情看,我以为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些,都是后面他们会有的东西和事情。 ☆、第207章 顾西很意外,她心里一直在心疼1.2亿,觉得那价格已经不得了了,她一个普通人,凭什么买一块那么贵的地自住?可没想到,还有人“可能”比他们出价高那么多。 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战场,自己心里根本没有点,只知道房地产是个火热的行业,可是这个行业和古玩一样,对她而言,什么价格是高,什么价格是捡漏?完全心里没有底价。 不像做瓶饮料出来,她知道成本价是多少。 搬来一台空调,她知道厂家的利润点多少,留给销售那边的利润点又大概是多少。 一下班,遇上来接她的钱小乐,他一见顾西就说,“今天我们找了个祖上做宫廷菜出身的厨子,咱们一起试试菜去?” 这个吃货整治了好几次美味佳肴,顾西多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他越发的来劲。 顾西上了车说,“我让你问的事情你问了吗,谁拿走了那块地?” “你还想着呢?”钱小乐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对着念,“万华地产,外地的大公司,这是他们杀进帝景城的第一个项目。” 顾西一听名字,就知道坏事,这家地产以后做的不算大,可那老总有一样出了名。他曾经在一个专访里说过,他这一辈子做过的项目都是光明正大拿回来的,没有一个项目有过暗箱操作。 一个人敢在后世的媒体上说这样的话,多少人会等着掀老底。他能说,至少大部分就是真的。 顾西也想不到这人和程琦会有什么交集,总不会人家买了再送给程琦吧。 她问,“那地他们买了要盖什么,你问了吗?” “好像是精装修的小高层,面对中产阶级。那片地方太偏,所以准备面向外地人,或者归国回来的那些中高端人士。” “已经都有计划了……”顾西很难过,开始觉得1.2亿太高,还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要,现在没有了,才觉得心里不舍。 那地方,到底是自己的家。这座城市,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什么深刻的地方,只有那个家,到处都藏满了程琦和她的回忆。 她垂下目光,难过又委屈。 想到那时候每天下班,程琦都在家做好饭等她,半真半假的说是他做的。 她看去窗外,想象着那房子以后的样子。猛然觉得,其实程琦和那房子一样,对她而言,不需要那么大而奢华的地方。她也不需要程琦像以后那么高高在上。可她爱上的就是那样一个人,为了他如何拼荆斩棘都愿意,因为他能让她把心给出去,放在他那里。 但如今房子没了,他们俩还在,就比什么都好。 钱小乐一个劲打量顾西,看她端凝着窗外,神色寂寥,样子生的好,带着纯然,此时苦恼着,就有点令人替她发愁。他说,“你说你年纪小小的,怎么一天到晚那么多心事。” 顾西转头看向他,说,“没有,之前忽然想明白一点事。” “还是那地?”钱小乐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那么想要那地。”没出口的话是,她又没钱,想有什么用。 顾西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拿着看了看,眼睛一亮,随即不可思议,又拿着看,随后她把电话塞进包里,对钱小乐极快地说,“我有点急事,不能和你去吃饭了,你把我在路边放下。” “什么?”钱小乐没有减速,诧异地看她。 顾西笑着说,“真的,我有急事,改天我补请你。快点,快点停车。” 钱小乐对着她愣了几秒,在路边停了车,看到她毫不犹豫开了车门跳下车,而后随手拦了辆出租车。那出租车绕过他的车向前方开去,十字路口,出租车左转。 钱小乐看到那方向,也露出一点笑容,她可从来没有给他露过好脸,更别说给他笑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 顾西的车在酒店外停下,她一路冲上去,冲回自己房间,一开门就看到了程琦的行李箱。 她关上门激动地喊,“人呢?” 洗手间的门打开,程琦湿着头发出来,站在那里说,“我说怎么不接电话,原来是直接回来了。” 顾西冲过去跳到他身上,“你怎么才回来?” 程琦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腰,笑着掂了掂,“……我这还回来早了两天呢。” 顾西挂在他脖子上,苦恼地说,“出事了,咱们家,咱们以后家那块地被别人买走了。” “什么地?”程琦手里还拿着毛巾呢,他转身放回浴室,就让顾西挂在他身上。 顾西说,“你都没听我说,就是咱们家那块地。” “你不是说现在是冷饮厂吗?”程琦笑着抱她往沙发上去。 “你没看我发的邮件?”顾西一头磕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我都急死了,你还逗我。你看我发的邮件了吗?” “没呀。”程琦倒吸着凉气说,“我抽了空就赶紧赶到机场,买了机票就回来了。” 顾西沮丧地靠在他肩膀,垂头丧气地说,“就是饮料厂那地,他们要卖,对方要1.2亿,我觉得太贵太贵了,可是没想到,我们报价1.25亿,有人还比我们报的高。实在要气死我了。”她抬头看着程琦,很实诚地说,“你说这是什么心理,自己明明也没钱买,有什么好生气着急的?” 程琦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很心疼,他凑近,在顾西脸上亲了下说,“生气着急是情绪。我不见你的时候总想你想的睡不着,我也和自己说,想也没有用,应该保持精力,好好休息,可我也一样管不住自己。” 顾西的焦灼被微微治愈,她看着程琦,片刻,放弃般搂着他说,“算了,有咱们俩的地方就是家,这样也好,咱们再选个其他地方住吧,反正那房子也太大太显眼了。” 程琦一把抱起她,坐进沙发里,让顾西坐在他膝上,“这样怎么行,我这样日夜兼程赶回来,可是因为我太太说,我们以后的家要没了。” “咦?”顾西猛然抬头看向他。 程琦细长的手指抬起来,刮了刮她的脸,“咱们俩唯一的记忆都在那里,我怎么舍得你难过。”他的声音柔柔低低的,“以前我没有和你去逛过一次街,没有陪你看过一场电影,甚至没有带你出去吃过饭。只有方毕纯那里,每每想起来,你不知道我多难过。咱们恋爱的记忆,都在那个家……” 顾西木木地说,“可是……可是人家已经都卖给别人了。”她心中一喜,“难道你认识那个买地的万华,找他们帮你出面的?还是,他们原本就帮你买的?” 她说的又快又急,眼神晶亮。 程琦摇头,“1.2亿,咱们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 顾西看着这个“吝啬鬼”,果然,他比自己还吝啬。 她说,“那你有什么办法?上个月我问你这房子以前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程琦顺着她的腰,“是不记得了,你想想,咱们以后房子那么多。帝景城我又没来过几次。在我印象里,方毕纯开美术馆我都没来,就是后来为你才来的。” 顾西晃着他,“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把那地再拿回来?” 程琦说,“当然是再转手买回来。” “买回来?”顾西抬手揉揉眼睛,“我眼花了吗?你还以为是十几年后的你呢,呼风唤雨一呼百应,只要说句要,别人就捧了给你送来。要我提醒你吗,现在要买咱们都没钱。” 程琦唉声叹气道,“没钱确实令人苦恼。” 顾西抬手作势要打他,“我着急了,你看不出我很急很急吗,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你回来还急我。那地方太贵了,咱们要不起。” 程琦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心疼地说,“不急,我回来就没事了。这世上只应该有你想要的,不应该有要不起的。” 顾西又使劲咬他一口,这么“总裁体”的一句话也没能治愈她,她真的很着急很着急。 程琦忍着疼,说道,“好好好,我说。” 顾西这才放开他。 程琦说,“那地有问题,周围有限制,往南不远有个城楼,所以对周围的建筑都有规定,不能盖的超过那个城楼,那是文物,所以要先保护那个。” 顾西诧异地说,“完全没有听说过,怎么会有这种规定。” “怎么不能有,很多城市都有类似规定。”程琦浅笑望着她。 “不是,不是。”顾西头懵了,“我的意思是,这地方我们没有查到有这个规定。” 程琦说,“一直有,只是没有拿出来用。因为周围没有大面积开发,现在还是厂房居多。这规定几天后就会公布。” “这么巧?”顾西有点不大相信,看着程琦,“你做手脚了?” 程琦摊手无辜地说,“我和文物保护部门又没有关系。” 顾西一听,恍然大悟,扑上去搂着他说,“搞文物的还敢说和你没关系!” 程琦笑着搂上她,“……心里知道就行了。现在该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趁着我回来,都给你办了。” 顾西低头,激动地又想咬他,她忍着,忍着,侧头缓了两口气说,“我以前见你的时候,就总想咬东西,现在想想,大概是想咬你,难道你这人,令我一看到就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程琦:“……” ****** 拿地是复杂的过程,同意把地给万华之后,饮料厂方面出于谨慎,还派了几个人去对方外地的公司考察。 结果没有等考察的人回来,上面就下了通知。 这部分地区,在三公里之内,所有的建筑物高度不可以高过那座城楼。 饮料厂那块地正在这范围内。这下厂领导急了,有了这个高度限制还得了,以后所有想搞商业开发的地产商都会绕道。 万华地产公司,千恩万谢没有签合同。 等了几天,顾西激动地说,现在终于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程琦按住她说,“再等等,过几天会更便宜!” 顾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208章 酒店房间里,点满了蜡烛,有些蜡烛里有干花和精油,燃烧之后就有很淡的香气。 顾西靠在程琦身上,桌上的盘子都吃了半空,她揉着自己的胃说,“心里装着事,吃饭都不香,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吃一点点就饱。” 程琦左手帮她揉,右手端起杯子喝了口香槟,“你要开香槟,就喝了半杯。” 顾西枕在他胸口,很自在地说,“反正有你在,不要浪费都喝了吧。” 程琦又喝了一口,也很自然地说,“嗯,还好是在国内,国外我这年龄还不允许喝酒呢。” 顾西愣了愣,转头看他,“17岁的生日就这样过了,你会不会很遗憾,咱们俩应该用点激烈的方式庆祝,比如去蹦极之类的。” 程琦放下杯子,淡声说,“那事情,我就算真的17岁都不会去做。” 顾西转回去,靠舒服了说,“咱们俩都太胆小,所以只敢碰熟悉的行业,我现在算是发现了。不过那地不让我去谈,我心里总担心别人拿去了,吃饭都不香。” 程琦说,“没人会要,再放几年也许能行,但现在才开始地产热,有实力的地产商都不会碰这种会压资金的地,搞地产的都是从银行贷款,走的是资金链,他们的厂已经搬了,这地方如果卖不掉,他们只能继续租。” 顾西说,“那我还是应该早点去谈,万一他们租给别人了也不好。” 程琦摇头,“你要想一想,这事情才出,那厂里正是乱的时候,如果早点去考察,早点签合同,或者早点把地提出卖,都会情况不同。一般那种单位,这种时候就是找责任,你要和谁去谈,得等那边尘埃落定之后,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你不怕去谈好,过几天换人,白谈了?” 顾西瞬间明白,拍着他说,“你早就打听好了对不对?” 程琦说,“你们找的那是个副厂长,如果能说上话,对方报价之前就该给你们通知一下,关系不够硬,你自己说是不是?” 顾西一想,钻进他怀里抱紧说,“好好,我等着,都听你的。” 又过了几天,果然那边传出来换人的消息,厂长退休了,一个副厂长变成了厂长。 顾西很庆幸,这位副厂长她没有见过,于是她找秘书约了对方,谈要买那块地。 潘厂长新官上任,但是状态并不好。他看了顾西的名片,比上次的副厂长见钱叔情况差不多。 “远东地产?”他沉思片刻,说“你们以前是不是搞贸易的?” 顾西说,“您的意思?” “远东贸易有限公司是不是你们的?”潘厂长说。 顾西摇头,“我还有间公司是做艺术品投资的。”她拿出名片又递过去。 潘厂长看着第二张名片,神色就有点不同,这么年轻,开一家公司都过早,她还来劲,一开开两家。 他说,“怎么,你们公司准备改行?” 顾西说,“是这样的,我们的艺术品公司,主要是有固定委托的客户在国外,我们本身不主营艺术品,就是帮国外的客户把东西送到这边的拍卖行,我们等于是国外客人在国内的办事处,说的好听是艺术品投资公司而已。” 潘厂长点了点头,有些领悟过来,“原来是有些关系……” 顾西点头说,“我们这边合作的是荣诚。” 潘厂长来了些兴趣,说,“那好像是个大拍行。” 顾西说,“您对这些也感兴趣?” “还好,还好。”潘厂长有点不好意思,“我儿子喜欢收集钱币,小时候我给他换了很多,现在听说价格都上去了,那天我还说想带他去问问。” 他话没说完,不过顾西猜到也许是碰了钉子,因为这年头,拍卖行对近代钱币并不是那么热衷。 她说,“现在市场才热起来,如果再放些年,价格能翻倍。” 潘厂长神色略喜,好像普通人见了医生,也不管人家是内科外科什么科,只要是学医的,说到病症就是“内行。” “真的?” 顾西点头,很稳地说,“市场是不是热,什么东西会热,其实内部是有规律的,我们公司有别人没有的渠道,所以是很可靠的消息。” 说完她有点脸红,她现在带着三十颗灵果都不可能有的外挂效果,指点江山不在话下。简直太不好意思了~~ 潘厂长的态度终于变的热情,他说,“顾小姐,不瞒你说,厂里有厂里的规矩,你想谈这块地,不是我们不和你谈,而是这事情我也需要和厂里职工交代。你看,你们公司才注册,一个项目都没有。我们就算要谈,起码得和有实力的公司谈,我们要卖地给你们,也得考察你们公司的实力。” 顾西说,“这个我非常明白。”当然要考察,上次他们要不是因为考察,这块地现在都成交了。 潘厂长说,“您能明白最好。” 顾西觉得这事情,就像有些人有钱,人家卖家也未必愿意把东西卖给他们,因为东西一但出手,特别是这种对自身有点追求的企业,他不会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们关心后续这地方的用途, 更关心后续这地方可能对自身企业造成的影响。 顾西觉得自己又领悟了新的东西,她没有再纠缠,站起来告辞了。 走到路上,她拨通了于自善的电话。 电话一通,于自善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回来这么久,这是忙完了?” 顾西这才想起来,她从英国回来,还电话都没给于自善打一个,她说,“我这里收了几件好东西,想找您帮着掌掌眼。” 于自善笑起来,“找我有别的事你就说,不用拿东西说事。我都替那东西委屈。” 顾西笑道,“就是钱小乐说的那事,他说你找了他们替我去抬价,我回来当天就听说了,可一直没时间和你谈这事。” 于自善说,“听说你们在拍地,我以为你又要有大动作。” 顾西站在马路边,觉得大夏天日头真是晒,她头晕眼花。 没车很苦恼。 她说,“事情真是太多,我这路边站着呢,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那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于自善说,“你在什么地方?我这正开车,看看远近,捎你一程?” 顾西说,“不用,你们的秋拍不就在下个月,我的东西上不上?” 说完对面一阵子安静。 顾西惊觉,自己语气太干巴了。她说,“抱歉,天真的太热。” 于自善说,“……上吧。你看看你,如果不让你的东西上,你都没钱买车是不是?” 顾西愣了好一会,“……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呀。” 于自善说,“无碍,回头细说。” 然后他挂了电话。顾西拿着手机很凌乱。她这次真的不是哭穷,难道她的“穷”已经深入骨髓,透在了一言一行中吗? 一定是被她的吝啬老公影响了。 她决定要找程琦算账。嗯,错误都归于程琦,荣耀都是她的! 回到酒店一推开门,程琦正在画图,垂目凝神,姿态端严。 顾西的“怒气冲冲”,一秒钟就被点成花痴惊呆在门口。 看到他一笔一划,气定神闲,富贵闲适荡然而来,她走过去,脚步不由都想细碎清浅,变成那画中红袖添香的美人。 她站在旁边,视线到了宣纸上,那熟悉的前后花园,游泳池上的落叶,阿进乱停的跑车,甚至奔跑的驯鹿,她的眼睛要湿了,“这是……你以前的房子?” 程琦收笔,更正道,“咱们的家。” 顾西靠近他怀里,怨念道,“为什么没有咱们俩?”她仰望着程琦,“我也要和你在里面,在画里。” “在呢。”程琦眼神含笑。 “在哪儿?”顾西连忙趴上去找,小草都翻仔细了,也没看到,“我怎么没看到。” 程琦用笔杆点了一处,“在里面。” 顾西看向他,无奈道,“那是咱们的卧室。” 程琦说,“对呀,这是套画,里面还有一套春宫我还没有画。” 顾西转身扑上去打他,“混蛋,原来在骗我。” 程琦朗声笑起来,放下笔,被一路追打倒在床上,“就喜欢逗你,怎么办?” 顾西趁机和他算账,“你还说,都是你,差点又让我闯祸。” 程琦莫名其妙,“别说你性子稳,要不是咱们俩这么好,我可从来不知道你还有现在活波的样子。可要说你闯祸,那怎么可能?” 顾西嗔他一眼,“不用夸我。我说真的。” 她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正色道,“你怎么不提醒我,我不能把手上的民国瓷器都拍出百万?” “那为什么不能?”程琦坐了起来,看着她问。 “那还用说?”顾西抬手,又爱又恨地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忘了,如果我现在放出去一批过百万的瓷器,虽然是民国货,可是就会造成市场热点,到时候大家都追捧民国货了怎么办?” 程琦看着她,非常欲言又止。 顾西教训道,“你也没想到吧,真是,咱们俩真是昏头,天天说人家外国人分步骤炒我们的东西,现在我们自己差点弄出来个热点。” 程琦抬手,摸着她的头,同情的语气说,“你怎么想这么多?” 顾西一愣,“难道不是?” 程琦说,“就凭你,出手几个天价的民国瓷器就想炒高市场?你知道这市场有多大吗?人家苏富比佳士得是多大的市场份额,一呼百应,小拍行全都以他们马首是瞻,才能产生那种效果。” 顾西怔怔地看着他,“真不是你忘了?” 程琦说,“我怎么可能忘记这种事情,你自己都说是分步骤,那步骤是十几二十年的计划,你自己说,凭一人之力,能翻多大浪?就像凭你一家公司,无论你做哪一行,你能掌握市场的定价权吗?” 顾西一想,确实不就是这个道理。她被几个外行差点带沟里去了。她倒在床上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件事我可以去做了。” “什么事?”程琦连忙不耻下问。 顾西歪着头看他,“冷漠”地说,“跨行业太难,令我经常找不准深浅,让你也试试,我不告诉你。” 程琦一翻身,压住她说,“那好,我试别的就行……我那图很缺灵感。” 顾西:“……” ****** 第二天,顾西带来两件自己从国外买的民国瓷器,又一次去拜访潘厂长。 潘厂长有点受宠若惊,是不是好东西不知道,可底上打着红戳戳很诱人,他说,“这个……就是那个火漆印?” 顾西说,“这是我们客户在国外古玩市场挑的,我们的投资公司,就是帮忙过手这些东西,都是专家看过的。” 潘厂长说,“这摆在我们厂里,可不合适,太招眼。” 顾西连忙“惊讶”地说,“这东西是给您孩子玩的,这么小的东西,哪里值得放在厂里。” 潘厂长的笑容越发明显,看向顾西,和颜悦色地说,“还是想要那块地?其实那地方有高度限制,你们准备买来干什么?” 这句话才算是给了机会,之前都不和自己谈。 顾西说,“我们确实没有准备搞地产,这地如果要了,我们是私用……”她拿出一分草图,展开来说,“您看,我们公司将来想扩张成这样的。” 潘厂长看着那工笔草图,惊觉自己穿越进红楼梦了,大观园画的草图也是这种的吧,他语气惊艳,看着顾西问,“这是你们找人画的?” 顾西说,“这是一早设计好的,图也是我们的客户提供的,对方对我们公司很有要求,我觉得和你们一样。所以征求了意见,拿过来给您看看,”她开玩笑说,“至少证明我们不是皮包公司,对吧。” 潘厂长的视线在那画上流连不去,一再感慨,“画的真好呀。” 顾西没说话,她连夜逼她“老公”画的,没有游泳池,很高大上的艺术中心,反正画饼充饥,先画出来再说。 潘厂长说,“这个计划,或者说蓝图不错,可是……” 顾西微笑说,“我懂,您也得给厂里交代,关键还是得看公司的实力。这样,我们下周有个拍卖,就在荣诚,是我们回来之后第一次参加秋拍。” 她微微靠近潘厂长,压低声音说,“都是和您这种同类型的器物,您,要不要赏面来看一看?” 潘厂长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东西…… 这种情况,有谁会说不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9章 这时候的拍卖虽然赶不上以后,可也非常热闹,成交额是一次比一次多。 于自善作为一名年轻老板,熟人非常多。 钱小乐几人下了车,他看了看荣诚拍卖行的门头,对汪睿说,“你说那顾保真到底和自善怎么说的,他就同意了?” “他不同意又能怎么办,打开门做生意,自善不同意,人家就去别家了。这种是好事,平时熟人间给佣金是虚的,她这佣金部分肯定给的真。” 钱小乐说,“那这样说起来很厉害了,自善能收25%?不对,分两件,他收到的大概得……”他看向汪睿,压低声音道,“50万?” 汪睿搭上他肩膀往里走,“别和你的餐厅比,餐厅门槛再高,你也高不到哪儿去。男怕入错行,现在你懂了。” 钱小乐说,“我好怨念……真的,心里现在很怨我爸。怎么当初给我选这么个行当。” “你也可以扩张的不是。”赵宣跟上了说,“多开几间,搞成饮食集团。然后也可以鼓捣鼓捣上市。” “我才不。”钱小乐甩开汪睿的手说,“搞那么大成了流水线生产,还能有什么特点。我不干。” 赵宣说,“没想到还挺有追求的。” 钱小乐说,“你误会了,我是纯粹不想连自己的食堂都没了。要改行,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 汪睿推开他,“一边去!” 到了里面,于自善正在和人说话,看到他们就走了过来,小声嘱咐道,“等会你们举牌子别太显眼。 钱小乐周围看看,“姓钟的还没有来?还是他找别人替他来?” “等会就到。”于自善说,“顾保真今天要带人过来,所以他也来。” “她带人过来?”钱小乐心口猛一跳,紧张地问,“她带谁?” 于自善看他一眼,说,“对了,这事她让我和你提一下,我忘记了。就是……”他视线一挑,看到外头进来的人。 八月尾暑气重,她穿着件珍珠色的长裙,长裙飘逸,原本应该极其恶俗的样子,但看她穿了,好像才令人醍醐灌顶,一样东西会变的恶俗,正是因为有美的地方人人都想追捧,最后东施效颦的也来了,画猫不成的也来了。 他不知自己怎么走了过去。 她收回和旁边人说话的视线,挪到他脸上,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潘厂长。” 于自善这时好像才发现,她还是伴着别人来的。 顾西对潘厂长说了什么,他全没听到。 他这里今天特别装饰过,摆着很多红色娇艳的玉兰花,那花开在她身后墙角的边桌上,异常色泽摄人,这花原来这么好看?到底人比花娇,还是花为人艳? 于自善猛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这感觉太恐怖,就好像浑身思维情绪都失控,自己都不归自己管。 他想应酬说几句客套话,却一时把自己组装不到一块。 还好钱小乐他们也跟了过来。 钱小乐看着潘厂长,觉得这人很眼熟,但不敢肯定。 顾西和钱小乐说,“这是潘厂长。”说完又补充,“是群众饮品厂的厂长。” 钱小乐看着顾西,她眼中水波流动,今天“漂亮”的不得了。他挪开目光,好像一秒钟读懂了女孩的心事。 他从没有读懂过女孩心里的想法,可是对上那对目光,他看到了清晰的喜悦,她高兴,因为她请来了潘厂长,她还是想要那块地?或者因为别的? 但那对眼,水光柔柔的闪着,对上就令人心生柔软。 一时间,他的心跳的乱七八糟,简直像被人打劫了一样。 于自善已经亲自招呼顾西和潘厂长去坐。 他还傻站着无法回神。 汪睿对赵宣说,“这顾保真今天怎么这么漂亮?你们发现了没?” “人逢喜事。”赵宣说,“她不是有东西上拍吗,别人给她送一百多万,换成你,估计也会容光焕发一下。” 郑开明说,“她一向就长得不错,要不然怎么能走到这一步,你们怎么还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大家都看他。 郑开明周围扫一眼,低声说,“有人给她开公司,捡漏的东西给她,就跟垄断一样让她开间公司卖,还给她内.幕.消.息,这不就是包养。她那么漂亮,一目了然对方是她金主。” 世界一瞬间的安静。 钱小乐反应过来,第一个怒了,他说,“她长那样子,又脾气死硬。我要是她金主,要多少钱都给她,还用她这样抛头露面?你什么逻辑?”说完他愤怒地进去了。 郑开明被骂个狗血淋头,还没说话。 赵宣说,“这次我觉得钱小乐说的对。”说完他也走了。 郑开明笑着抬手唤他们,“喂——有话好好说,我就是推理一下,不对听过就算了,你们这样甩脸多不好。” 汪睿笑着靠近他,低声说,“你还推理呢,你没发现钱小乐不对劲?要推理,先推理推理周围的人。” 郑开明也笑的更厉害,靠近他说,“我不这样说,怎么能看到他是不是真的紧张。” 汪睿抬手鬼祟地说,“原来你故意的。” 郑开明也抬手,默契地说,“还有自善——” 俩人相视而笑,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 台上竞拍热闹,顾西一副陪坐的样子,陪潘厂长坐着,聊的话题却很广。 潘厂长很感慨地说,“这古玩一开始可以拍卖,就等于商品化了。以后价格只会越来越高,普通人就别提入行了。” 于自善心里微微不高兴,他是拍卖行的老板,说这种话的都是手上没藏品的。 顾西浅笑,柔声说道,“这是大势所趋,西方的艺术品拍卖史更久,我们的拍卖行才刚起步,得迎头赶上才行。不然以后国外的拍卖行就该来填补我们行业空白了。” “那倒也是。”潘厂长点头。 顾西翻着图录递给他,说,“上一次九场拍卖,没有一件东西流拍。你看看,这两个是民国的器物。” 潘厂长露出笑容,很快完成了角色从“围城外”往“围城内”的转换。 于自善看向顾西,心思又慢慢纠在了一起。 她这样柔声细语说话的样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不止没有在她这里见过,在别的女人那里,也没有见过。 就听顾西又说,“其实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就说食品吧,想追求纯天然说的容易,但技术上根本不可能完成。” 潘厂长点头,“我们厂就是做这个的。” 顾西说,“我有个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您说,就比如做最简单的鲜榨果汁,如果里面没有化学添加剂,口味就不好,消费者不喜欢。但要做到消费者喜欢的标准,那里面就必须加东西。是不是很矛盾?” 这是她曾经遇上过的难题,那时候她和汤念聪到最后,也没有完成她们原生态鲜榨果汁的这条路,就是中间被这些东西卡壳。 所谓原生态,有机天然鲜榨的果汁,那东西直接榨出来,根本和灌装的果汁味道不一样。 很多人不喜欢。 潘厂长说,“这确实是个问题。”他看向顾西,“不过我们厂不做鲜榨果汁。” 顾西说,“您是业内人士,这其实也是以后饮料企业发展的大方向,我前段时间特别去国外考察过一次,那边人都习惯喝水,鲜榨的果汁就喝鲜榨的。灌装的很少。” 潘厂长感兴趣地看向她,“你这女孩子挺热爱生活的。” 顾西笑道,“我是正好遇上内行,想请教您一下。像果汁类饮品,要保持品质的稳定,口味的一致。那两颗树上的果子味道都不同,怎么可能味道一致呢?所以要把有机原生态的概念落到实处,是不是技术上是不可能的?”她语气苦恼。 潘厂长笑道,看她的目光有点像看自己的孩子,“所以说你还是年轻,刚刚你也说做哪一行都不容易,概念就只是概念,你是不知道,多少果汁类饮品都是勾兑出来的,里面根本一个果子都没有,还想用新鲜水果做。你想想那成本……”他压低声音,“比如猕猴桃汁,你一颗树的猕猴桃,可以压出来多少?” 顾西大眼睛看着他,“我心里想的是苹果汁和橙汁……”她想了想她们以前的,“那蔬菜汁呢?” 他们的团队当时也准备开发这个。 潘厂长笑着摇头,“根本不可能,你多少菜能压出来一瓶,而且给你喝,你能喝下去吗?” 顾西摇头,“味道不好,我在家试过。” 潘厂长笑着又说,“我让我家里人只喝水,果汁类的都要少喝,你也是。别出门看到瓶子漂亮就觉得里面东西好。” 顾西虚心点头,她以后卖的可不就是包装。她说,“其实还有一种能鲜榨的,就是胡萝卜汁,那个五六根,就可以榨出来一大杯。” 潘厂长说,“无法稳定,就没办法大规模生产……这道理你是聪明孩子,想想就能明白。” “谢谢您。”顾西低声道谢,又翻着图录说,“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我有个朋友只敢做矿泉水,还是水简单,找到好的水源,品质就有了基本的保证,又不骗人……” 顾西几句话出口,把自己说愣了。 她以前最开始做水的时候,是没有这种经验和挫折的,她是和汤念聪在一起后,合作中间才一点点发现了这些问题,而且苦无解决之道。 要不就是捂着自己的良心,要不就是不碰。 想追求百分之百有机的果汁,那根本不可能,在家榨才行。所以百分百,纯天然,都是概念。 于自善在旁边早已听的瞠目结舌,这顾保真,怎么什么都能聊,她和一个五十多的厂长,也能相谈甚欢。 而且她对饮料怎么那么感兴趣? “于先生——”旁边人靠近,“到了顾小姐的东西。” “保真。”他叫顾西。 顾西抬头,换了口气,看向台上。 成交都是内定的价格,一个拍了104万,一个拍了98万。 顾西等拍卖师落锤,尘埃落定,她看向于自善说,“今天辛苦了,等会吃饭时再好好谢你。” 于自善笑着说,“应该的。等会——坐我的车吧?” 顾西还没说话。 潘厂长回神了,他说,“你那个——”他看向顾西,手尴尬地收回去,显然本来想拽顾西,看她光着手臂就换了主意。 潘厂长道,“怎么拍了那么高的价?” 顾西望向他,认真说道,“对了,我还没有和您说过。”她笑起来,有点羞涩,“我们公司是保真的,第一,我们只出手万无一失绝对不会有争议的东西。第二……”她视线对了于自善一下,说道,“只要是我们公司出手的东西,任何时候都可以原价回收。” 潘厂长愣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顾西说,“我们公司的东西,一般上拍都是这个价格,只高不低。” 潘厂长极快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也就是说,他手上的那两个,送到这里就可以拍这个价,或者直接送回她们公司,也能换来这个价? 两百万? 于自善神色复杂地看着顾西,她看着潘厂长,真是人逢喜事,眼中的星星点点,似水光,更像星光。 这个保真,原来她还管回收……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小剧场, 几位巨头聚首讨论自己的老婆: 如果今天顾西的情况,放到叶霓和宝珠身上怎么办,看上人家一块地,兜里没有钱。 林赫会说:“要是我老婆,这是我老婆强项,地产呀,对方要多少钱不是问题,给她300万一定行。” 乾启:“什么,抢地盘?随便他们抢,抢完告诉我老婆地址就行,我老婆去一趟,肯定房子就跟着她回来了。我老婆黑一块地不就几句话的事。” 程琦:“我老婆是老实人,人家打折给了便宜价,她还会变相把差价还回去的。我老婆叫保真……” 霍许,“什么房子?做我老婆要什么本事,确定我老婆看了吗?” 君显,“……那其实是我老婆,你替我养着而已。” ☆、第210章 千雍居 九不搭八的人通常因为某一个人,某一个原因,也会坐在一起,形成特殊的局面,多数饭局都是这么来的。 此时这里就有这么奇怪的一桌: 顾西请于自善帮她搞拍卖,于自善在。钱小乐作为这里的老板,和顾西还有点恩怨“情仇”,所以他也在,恩怨是顾西的定位,情仇是他自己的定位。 然后作为发现了钱小乐和于自善的小九九,有三个也跟着来看热闹的吃货团。 钟童生一心要感谢“财神爷”,送了两百万还担心不够拉交情。 潘厂长最是角色转换频繁,天平两端,一会觉得自己在上,出于买方市场,一会又觉自己往下,一路滑向卖方市场。 八个人,就这么凑了一桌。 顾西让潘厂长坐了主位,她陪坐,于自善坐在她下首,另一边陪潘厂长坐的是钟童生。 都是人精,这个座次很有学问。 潘厂长最是雾里看花的那一个,钟童生和他聊了几句,就自报家门说了那两件藏品是他拍的。 潘厂长一听今天“天价”出手的买主是他,心里就更不踏实,这不会是什么集团类的吧,把他诓骗进来。 他说,“那两件东西,民国瓷器现在已经这么热了?” 潘厂长开始的很含蓄,其实想打听个内行价。 顾西给他的礼他去问过,根本和天价不沾边,给□□人家都不看,不够行贿受贿那条线。 钟童生说,“古玩这东西最没有价,东西只要自己喜欢,愿意出那个价,那么那东西,就是值那个价。他们做餐饮的不也是这道理,现在那些天价宴席,十几二十万,吃什么。我这一百万,顶的上别人吃几顿饭。” 潘厂长:“……” 钱小乐喝了口酒,难得没有搭话。他坐在正对顾西的位置,抬头就可以看见她。 顾西说,“这价格离天价可还远,过几年,上亿的拍品会越来越多。” 于自善笑着看向她,“你有消息?” 他现在很肯定顾西有什么消息渠道,高深莫测的无法估量。 顾西说,“钱越来越不值钱,从投资角度讲,股市,楼市,艺术品投资,这些都有联系。”她看向于自善,“您做的就是这行,当初一定也不是误打误撞进了场。” 于自善笑着端起杯子,碰了下她的。 他还不到30岁,开这个拍卖行就开了好几年,人人都会算账。 他越过顾西对潘厂长说,“潘厂长也喜欢收藏,以后可以多点来我们拍行,有些东西还是不错的。 潘厂长点头,他惊觉自己好像猛然跻身进一个高端游戏场,这里面人用的手段都是隐秘而正当。 就像他收的那两件,准确定位为工艺品都行。 可是放在这个市场,有人愿意高价买,这件事完全就不同了。 于自善又说,“民国瓷也会越来越高,不过顾小姐手上的不太一样。”他的酒杯点了点钟童生,“钟先生最有感触。” 钟童生说,“这投资就是看眼光,顾小姐的眼光独到,前两个月,挣了我前面几年的利润。”他站起来,和顾西说,“这都是不是一杯酒的事情,咱们有情后补。” 顾西也站了起来,抬杯子和钟童生碰了一下,“客气。” 钟童生干了坐下。 顾西喝了两口,说,“太凉。” “我给你要杯温水去。”钱小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转身就出了雅间。 潘厂长看着顾西的杯子,心里五味杂陈,她杯子里是水,人家是白酒。可白水她还就喝两口嫌凉?这饭局他坐主位,但显然大家都给“她”在抬轿子。她帮对方了什么忙?什么投资?人家怎么这么“信”她? 不动声色打量在坐各位。 其实这些人他也都知道,于自善那么大拍行的老板。对面几个陪坐的一看也不是一般人。这旁边的钟先生,出手两百万,也不能是一般人。 还有对面那刚刚跳起来姓钱的,这里千雍居的老板,潘厂长认得。他叔叔之前也去自己厂看过地。 土财主,没做过地产但有真金白银,出到1.25亿,已经是最高。他们当时确实考量过,但觉得还是不靠谱,毕竟他们没有做过,才挑了万华,对外说那个价,其实说好,就付1.25亿,这事他保证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 于是这顿饭他吃的心事重重。现在发现,这女孩,他不想卖地给她也很麻烦。但那地,他其实真的不能卖。 ******* 走廊里,顾西端着杯绿色的饮料,看着对面钱小乐,“你叫我出来就给我喝这个?” “也不是。”钱小乐说,“我没机会和你说话,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想要那块地?” 顾西抬起杯子,问道,“这不会是芹菜汁吧?”她闻了一下,很诧异,“wheatgrass,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当然是进口的。”钱小乐很惊喜,“你还知道这个,那你该知道小麦草是好东西,快喝。” 顾西推开杯子,“我知道是因为我不爱喝。”不过她很感兴趣这东西的成本,抬起来杯子问,“这样一杯榨出来,得花多少钱的草?” 钱小乐:“……你故意的吧。” 顾西摇头,“我说真的,我早前和潘厂长研究鲜榨果汁的成本,如果真的都是鲜榨,那一定成本就很高。” “那得看什么东西,我们这里的……”他周围看看,牵扯行业秘密,把顾西拉到旁边。 宽阔的休息区,四通八达,旁边的鱼缸里五颜六色,有鱼有灯。 他说,“这草的一个主要作用就是榨汁,所以提取容易,但这样一杯得两小捆,我们买回来不加空运的钱,得25块钱一捆,这样两捆榨出来一杯。” 顾西说,“那加上运费,你们这还得保证新鲜。那不便宜呀。” 钱小乐说,“所以便宜没好货,但是好货一定无法便宜就是这道理。这些东西不挣钱,成本一目了然。真正挣钱的是酒水……”他连忙打住,“怎么咱们俩越说越远。” 顾西说,“我爱说这些,下次咱们有机会再聊。”她转身想走,被钱小乐拦住。 “话你还没说呢。”钱小乐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旁边桌上,“说清楚你再去,为什么你那么想要那块地?” 顾西说,“那你倒是说说,那地方现在有高度限制,你说多少钱他可以卖给我?” 钱小乐想了想,“他一年也就租不到一百万,算上他30年租金,也就三千万,之前要不是开发商能搞商业用途,那地根本值不了多少,你要真的要,给他三千万就差不多。” 顾西说,“那他肯定不会卖给我。” 她有点垂头丧气,“而且三千万也不少。”说着往包间去。 钱小乐看她神色寂寥,追上去安慰道,“那起码是块地,虽然半大不大,其实三千万我也是随便说的。之前一亿多,现在打三折,人家一准也不想卖的。要不你和我说说用途,我帮你找别的地方,有些关系,你可以用很低的价格租到很贵的地方,这些一看你就不懂。” 顾西说,“谢谢——可我就想要那块地。” 钱小乐:“……” 当然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理由能够大过,我喜欢,我想要! 他想到这个,忽然觉得有点心惊胆颤。 ******* 第二天 潘厂长特别约了顾西来厂里,顾西想要这块地,人人现在都了解。 桌上放着那两个民国瓷,他开门见山道,“顾小姐,我知道你很想要我们那块地,你是个有本事的女孩子,我也就直说了。这事情,一个是实力,另一个还是钱?” 顾西的心猛一沉,还是钱作怪。 潘厂长说,“我们厂现在有自己的难处,这地方现在确实不好卖,可是如果价格太低,确实还不如不卖。” 顾西问,“这部分有高度限制,如果做别墅面积不够,没有开放商会要这块地的。这块地方太小,只能做高层……” 潘厂长打断她说,“这我们都知道,就像我知道,其实你们公司有前景,有设想,也有头脑,但是没有背景,没有资金是一样的。” 顾西笑起来,生平第一次,她笑的这么假,心里明明都震怒了,这地要不是她以后的家,她用得着低声下气一路作陪。要不是没钱,她用得上花这么多心思。她倒是很想花钱解决问题! 可她确实是没钱,人家也没说错。 她很快地平静下来,看向潘厂长说,“这块地,我一定得要。” “那你们有多少钱?”潘厂长靠近沙发里,看着她等。 顾西知道这时候不能说,报价多少都会低,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两个方案,你看看哪一个可行。” 潘厂长微微不悦,这态度变得太强硬,他还不习惯。 顾西说,“你们厂本身的问题我知道,缺少资金周转,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周转,现在主要是怕我给不起你要的价。”她看着潘厂长说,“我给1个亿!这是当初你们想卖地的时候,厂里想要的价格,1.2亿,是你们当初对外称的价,那个不能作准。” 潘厂长看着她,“你们公司有一个亿?” “没有!”顾西看着他,稳稳地说,“我们需要延迟缴纳!” “这不行!”潘厂长连连摇头,“和你接触几次,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公事公办,这事情我后面还有领导,我也得对别人交代。” 顾西说,“这有什么不行?就像很多地产公司延迟缴纳土地出让金一样,这是业内很常见的规矩。”她话锋一转,“而且,我不沾你们的便宜。这三年的租金我会一次性给你们,要是三年之后,我们付不起地价,地你们就收回去怎么样?” 潘厂长惊讶地看着她,这个方法当然好,他们这地方现在还能卖出去原价,简直不敢想。 三年当然有风险,可是风险对方承担了,反正这地他们卖不出去还是只能对外出租。 “三年……你确定你们公司三年能挣到这个数?”潘厂长说,“如果是这个价,确实没什么问题。” 顾西说,“能不能挣到是我们的问题。您需要担心的,是应该找几个可以信任的律师,咱们把条款签好,这样您好方便和厂里交代。” 潘厂长站了起来,看着她说,“行!一个亿你可不能变卦。” 顾西站起来,笑道,“咱们一言为定,这一亿是人民币。不是美金,更不是韩元。” 潘厂长看着她,大声地笑起来。 顾西也松了口气,跟着笑,其实她觉得潘厂长应该听听她的第二个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1章 过了三天,潘厂长打电话给顾西,说是和他们总公司领导已经谈好,顾西终于落下心中大石。 签约之前,顾西和律师去和潘厂长做最后的确认,潘厂长却出其不意给了顾西一个惊喜,他说,“那个回款三年,换成五年吧。” 顾西看着他。 潘厂长解释说,“我们厂以前都是出租一签签五年,这中间,你们有钱随时可以清地款。比之之前的三年,五年更宽松一些。”他笑看着顾西,“这也是随着我们公司的规矩,没有看你的面子。” 顾西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说是没有看她的面子,自然还是完全看她的面子。内部的事情,人家不愿意说,外人是永远无法知道的。她好惊喜,她其实连中奖都没有中过。 律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让人去把合同条款修改一下。”他装了文件,先走一步。 看着律师出去,顾西看着潘厂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五年时间,五年时间她的老公就22岁了,程琦做对冲,差不多是复利计息,她都不敢想象五年后的程琦会有多少钱。 潘厂长也笑着她,“高兴了?” 顾西点头,很诚实地说,“其实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么大的好处,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潘厂长慢声说,“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也对你好。你是个实诚的女孩子,我看你也是太想要那块地,估计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本意。” 顾西知道,他指的是她一路相伴的低姿态,还有送东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确实很想要那地方……”她看着潘厂长又说,“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您能多给我们两年时间。” 潘厂长一直笑看着她,一个人是浮躁还是功利,逼上梁山还是故作坚强,有时候是一目了然的。 潘厂长说,“是双赢的事情,你们公司也有门路,有个五年时间,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还有能仰仗你们的地方。” 他看着顾西,语重心长地说,“做生意就是利益交换,如果你们公司没有自己本身的价值,或者你这个人,如果没有本身的价值,这个机会我也是争取不来的。所以搞好自己的公司,不用想其他的。” 顾西点头,离开潘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她心里感慨良多。 她相信潘厂长给他们多两年时间,当然有她的关系,可是更多的,却还是出于对她们公司的评估,五年的租金收了,作为一个厂长,他就完成了任务。 五年后自己给不出地价,地人家可以重新卖,反正现在除了自己根本没人会想要这地方。 而作为自己,落了潘厂长一个大人情,以后还能有不关照的道理? 所以潘厂长透了底,始终不过是利益交换,他们公司有令别人看到的,明确可视的好处,人家也才愿意把好处给她们。 两周后,他们签了约。 顾西签约后就飞了伦敦,程琦生日回来一趟,这转眼就一个半月都快过去了。 已经是十月,顾西站在西斯罗机场等程琦,这次她先到,她取了托运行李就没出去,这两口子现在都有经验了,在里面直接碰头。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标示行李信息的大屏幕,心里很激动,五年延迟交地款的事,她没有告诉程琦。 她想亲口告诉他。 那边看到程琦班机的传送带开始动,她眼神一跳,开始拉着小箱子周围看。程琦没有托运行李,就会出来的早。 果然,大灯箱一闪开,她就看到程琦,他穿着件米色的风衣,立着领子,戴着墨镜,只这么远远看着,忽然已经有了以后的感觉……顾西跑过去,一下跳到他怀里。 程琦接住她,笑道,“不是说让你去餐厅等吗?” “我心急。”顾西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看他的脸,“我心急!”她又说一遍。 程琦笑着摘掉墨镜,视线对上她,那一双眼,柔柔带着水光,每天梦里都出现,变着花样的折磨他,他低头,在顾西嘴上挨了一下,格外轻,而后低声说,“我也很急,一见你就着火。” 顾西一僵,随即一把扔开他,“义正言辞”地说,“别在机场胡说八道,等会把你当恐怖分子抓了。” 程琦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伸手去拉她的行李,“先出去。” 顾西抬手按住他的,说,“那地是我们的了!” 程琦对上她的视线,眼神溢出笑意,“签约了?” “签了。”顾西得意洋洋,“你猜花了多少钱?” 程琦抬手,捏了下她的脸,“你高兴的整个人都在发光,一定不会贵。” 顾西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程琦有一瞬的茫然,“我给了你五千万,如果用那个价,你不会这么高兴,可是五百万又太低。我还真猜不到,你这一下是什么意思。” 顾西歪头看他,眼神灿亮,“五百万,对方不想卖,怕价格太低。我提出一亿,但三年后才给地价。” 程琦的笑容收了起来。 顾西却笑的更甜,她说,“但是潘厂长签约前又多给了两年,所以这地是我们的,五年后延迟交地款。如果到时候没钱给,那么这五年就算租的,他们有权利收回。” “所以你只给了五年的租金?” “三年。”顾西说,“你刚问我花了多少钱,我还有两百万准备花,所以一起算进去了。” “所以你只花了三百万,另外的地款五年后才清?” “是!”顾西得意地看着他,“租金也分两次,三年后如果不清地款,就交第二次的租金。那个潘厂长特别喜欢我,这么优惠的条件也能给我。” 还没自夸完,就被程琦一把搂进了怀里,“真能干!” 他的声音坚实有力,这三个字说来,不像对女朋友,更像对伙伴!无数的肯定和喜悦都在这三个字中尽显。 顾西抬手抚上程琦的背,柔声说,“无论是三年或者五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大不同。当时我想,三年时间,省下哪怕两千万,你都能翻出不少去。就报了他们之前想要的地价。” 程琦松开她,看着顾西,看到一张异常美丽动人,写满千言万语爱意无限的脸庞。 他捧着顾西的脸,左右左右,连着亲了好多下,“你这办法真好。别说一亿,给他两亿也没什么,咱们要的就是时间。” 顾西抬手,挨了挨他的脸,甜声说,“你那么辛苦挣的钱,一下就留了一半给我。我怎么能都花了呢,资本市场靠的就是本钱。” 程琦搂紧她,靠在她耳边说,“咱们先出去,回酒店再慢慢说。” 顾西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又不舍得放开,她仰头说,“你不问剩下的两百万我要干什么?” 程琦拉过她的行李箱,往外走着说,“那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 顾西挽着他的手臂,追着问,“你说,你要猜不对怎么办?” 程琦笑着看她,她是那么高兴,说的每一个字都像跳着,他从来没有见过顾西这么高兴,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 顾西说,“这次买地,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个潘厂长——怎么说呢,我们俩几次交往,中间他一直不松口,我觉得他挺难打交道。可没想临到最后,我都说三年了,可他却说可以改成五年。”她看着程琦说,“我真的有种中大奖的感觉,那些钱在你手上多放两年,我都不敢想能翻出多少去,你说是不是?” 程琦点头,却觉心酸,他说,“这听起来真让我惭愧,以前你和我在一块,真是一天没有享过福,所以遇上这事就高兴成了这样。” 顾西说,“你又知道我心里的标准是什么,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是福气,可以见到你就是福气,和你吃苦受委屈也是福气,你又懂什么。” 程琦搂她的手臂紧了紧,走了一会,还是想不到可以说什么,侧头,使劲亲了一下,落在她鬓角的位置。 顾西指着前方,“那里有贩卖机,我去买瓶水,再买块巧克力。”她拉着箱子就跑过去。 程琦的视线追着她,顾西也穿着风衣,带子绑在后面,背后看,她腰肢很细。里面穿的裙子,她弯腰给贩卖机塞钱的时候,露出里面的裙边,镶着两寸宽的厚缎,质地一流,长发落下,整个人都诗情画意而楚楚动人。 程琦眼热,这样的顾西,显得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任何苦而长大的女孩子,但程琦知道,她是个苦命的人。 在他认识顾西的三年间,她就没有过什么舒坦日子。戴邵东和汤念聪,技术上是间接害死她的人,她却帮他们在做生意。 认识了自己,也没有过任何舒坦日子,无穷无尽,不属于他们的误会。 程琦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猛然间看到,时光就这样过去,已经完全想不起当初如何被吸引,因为从内到外简直就是两个人,以前的顾西温柔却沉郁,不放纵,不放松,不娇气。此时的顾西,快乐积极,甜蜜满足。 他从不知一个人的变化,原来可以这么天翻地覆。 现在的顾西,整个人快乐的就像一只鸟。她愿意放声高歌,是因为跳上了合适的枝头,看到了令她想高歌的风景吗? 程琦走过去,顾西把一瓶水塞到他手里,说,“你发什么呆?” 程琦拧开水递到她嘴边。 顾西抬手喝。 程琦说,“我刚刚在想,爱情的路那么长,是不是很多女人都和你一样,受很多委屈,但都耐心等着自己的老公长大,懂的体谅她们?” “咳咳——”顾西捂着嘴,被水呛的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下午好~~ ☆、第212章 程琦和顾西到了酒店,顾西扔下行李,第二天就拉着他去地产公司。 他们上次没有钱买房,现在情况已经大有好转,“咱们这是刚需。”顾西站在中介门口说,“你看看这上面的房子,这放到十几年后,得翻出多少倍。” 程琦立在她旁边,笑着问,“那你要买多大的,太大的每年地税和管理费也很高,咱们不住的时候还要找人来维护和打扫。” 顾西转头,同情地说,“你其实以前总是偷偷心疼给James他们的工资吧?” 程琦抬手把她圈到怀里说,“那时候怎么一样,那种时候,钱就成了数字,完全没了乐趣。他们都是跟着公司的福利走。现在这种时候才最有意思,”他靠在顾西耳边说,“就像我从来不知道,咱们俩买房让我也可以这么兴奋。” 顾西觉得他的气息全都钻进耳朵里,他现在还小呢,大孩子一样浑身热情洋溢,她脸红推开他说,“你昨天还说我现在变了,其实都是因为你,我整天和个少年在一起,怎么能不被影响。” 程琦抬手摸摸她的脸说,“你说话就说话,脸红什么?” 顾西感觉自己心律不齐,她说,“你正经点说话,咱们还要进去买房子呢。” 程琦说,“我挺正经的,我也什么都没说,你想哪儿去了?” 顾西嗔他一眼,说,“咱们等会进去,说我是你姐姐吧,咱们装成两姐弟买房。” 程琦点头,“可以,不过有两个小问题。” “你是说咱们俩名字不一样?”顾西说,“那是小问题,反正买房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名字。”程琦说,“咱俩护照也不一样,还有,咱们俩哪里长得半点像姐弟?” 顾西“惊慌失措”地说,“糟糕,难道咱们俩没有夫妻相?” 程琦笑着搂上她,亲了下说,“国外才不管你什么年龄恋爱呢,你别想那些无聊的事情。看房子就行。”他推着顾西进去。 顾西偎在他身边说,“其实我看好了一栋。来之前在网上看的。” 程琦侧头看她,“那两百万就想买你看好的那栋?” “便宜,地段也好。”顾西紧紧靠在他身上,第一次买房,很紧张的样子。 程琦拍着她的手,柔声问,“特别想要?” 顾西点头,搂着他的手臂说,“三室一厅,靠近咱们现在住的酒店附近,距离老的唐人街也近,以后咱们吃东西方便,还近海德公园。”她靠在程琦肩头,更小声地说,“朝向都好,还有两个浴室,这种房子,以后得一千多万,咱们不算乱花钱。” 那样子,明明有自信,但是还带着和人商量怕人不答应的忐忑,其实她知道,她要什么程琦都是会答应的,可她还偏偏这样。程琦爱的不行,手垂下,握着她的手就进了中介公司。 房子买的完全没有障碍,对于现金买家,从来都是地产中介最喜爱的客户群,英国人也不例外。 只是英国的房子一般都是房东一边买房一边卖,所以很多房子都要等。他们这个唯一提的要求就是立刻交房。可纵然是这样,律师要做手续,加上中间要检查。也一时不能入住。 ****** 顾西趴在酒店的床上,面前是大大的图纸。 她看了一会,忽然朝着床上仰倒躺着,“我现在觉得好忙好充实,咱们这边房子要装修,国内的也要盖。但我只管花钱不用挣钱,我太自在了……” 程琦坐在书桌前,正在对着电脑下单。 他在伦敦玩对冲不需要熬夜。 他说,“喜欢为第一原则,其他都别想。” “我知道。”顾西伸手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说,“今年年底,我记得欧元会回升?是不是?” 程琦说,“你没记错。欧洲央行会有六次连续提高基准利率,然后,欧元出现回升。” 顾西说,“明年这边经济会继续低迷。对了——”她猛然抬头看着程琦,“咱们要不要做一些拯救世界的事情?” 程琦对着电脑屏幕看了一眼,用笔记下号码说,“人能照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世界那么大,怎么拯救,国家领导人都只能拯救自己的国家。” 顾西说,“那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程琦停下笔,转身来看她,“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你去告诉美国五角大楼,明年911会有恐怖袭击,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顾西沮丧地说,“没人搭理咱们。” 程琦摇头说,“不是,是如果没有事,就没人搭理你。如果一发生情况,你也跟着倒霉。因为在发生之前,就算他们收到警告,也是不会当一回事的。” 顾西说,“这我也知道,有时候灾难发生前,的确是会有人给消息的,但是谁都不愿承担责任。” 程琦吓唬她说,“何况咱们是中国人,到时候人家顺着查到我们,发现我怎么在金融市场上这么厉害,和先知一样,回头把咱俩都关研究所了。” 顾西趴在床上笑起来,“你别吓我,我不会偷偷鲁莽地给人家寄信的。我又没有个人英雄主义情节。” 程琦转身去看着电脑说,“不过我还是会寄一封的,就是得想想寄给谁。不过估计也没用,世界太大,我们都太渺小。” 顾西仰头看着天花板,深吸了几口气,说,“你说的对,我们还是照顾好自己最实在。”她翻身,继续看图。 过了会她又说,“对了,你以前的房子是三层的,我算了一下,高度没有超过标准。这次咱们还盖三层的吗?” 程琦对着电脑屏幕说,“两层房间就太少了。” 顾西在纸上画了画,又把房子挪了个方向,说,“我决定了,这次要和上次不一样,既然咱们重新活一世,就要和上次不同。这次咱们把朝向变一下。我回头找钱小乐他叔叔认识的那个包工头帮帮忙,之前我们买地之前做研究,有两个工程师我觉得不错。盖房的事情得好好咨询一下。” 她低头一边画,一边记录。 惊觉屋里很安静,她抬头,对上程琦正在看她。 “怎么了?”她问。 程琦说,“你那人物关系还挺复杂的?” 顾西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她说,“我自言自语你不用理我。咱们这也算双喜临门吧,一下买两个家。” 她埋头继续写,很用功的样子。 程琦看着她,顾西今天因为不出门,就梳了两条辫子,她以前也总这么梳头,但此时漂亮很多。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顾西眼前的纸跟着床起伏,她抱怨说,“你应该坐在另一边。” 程琦的手搭在她腰上,靠近说,“画的什么我看看?”他的声音就那么柔腻地缠向了顾西。 顾西连忙躲开,“你别闹,我这脑子里都是灵感,等下被你打断了。” 程琦笑着抬手,举手投降的样子说,“好,我就看着不动手。” 顾西把本子抽开,躲在旁边继续画,一边说,“咱们把大门也开到另一边去,到时候不要游泳池,咱们这辈子,改动就从这里开始。”她在空白的纸上,圈出一块盖房的位置,又在以前客厅对着的草坪,画一条路,“这边也是大路,以后咱们从这里回家。” 她画的异常认真,头一点一点。 程琦的心思一点都没办法放在纸上,他很想抱着她,又很想揉着她,可她这会画的正起劲,他捣乱,顾西会打他的。 他无奈,就捏上顾西的辫子,在手里玩,那头发又直又光,他说,“你以前就爱梳两个辫子,是这时候的习惯吗?” 顾西点头,继续低头努力画着图说,“……我外婆说我头型生的好,所以这样梳头好看,要不是现在这个年龄,我也没办法这样梳头了。” 程琦说,“你在帝景城因为要和人打交道,做生意得注意外在形象。等以后咱们结婚了,你自由生活,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喜欢梳多久就多久。” 顾西的笔停下,看着他说,“你喜欢我这样梳头?” 程琦趁机低头靠了过去,柔声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没等顾西反抗,就强势地吸住了她的唇,随即,攻城略地。 顾西顿时慌了,一个劲推他,“你不是——不是说要悠着点吗?” 程琦拉着她的手就往下,“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到了,你看看我,我一见你就这样,——煎熬。” 顾西精神随即高度紧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戒备,声音绷起来,使劲抽回手。 程琦靠在她耳边,喘了两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反感什么,以前的事情你没忘,我也没有。” 顾西的心跳的很乱,气息也乱。 程琦靠在她耳边,柔声话,“我什么都不做……”他说了这话,突然觉得悲从中来,那一次他和她分开,就是在他生日,如今他又过了一个生日,可中间实际上已经隔了14个月,要等到明年结婚,那还得10个月。 他想到漫长的日子,真是觉得煎熬的没办法过,手比心思更快,就伸进了顾西的裙子里。 顾西拉住他的手,“你干嘛?” 程琦的手指碰到她细,滑,令他血脉喷张的腿内侧,简直想不受控制,一路向上。他的手狠抓住顾西的手,压在头顶,完全一秒犹豫都没。但顾西错愕的目光他无法视而不见。 他不知该怎么办,靠到顾西的耳边,吸允着她最敏感的地方,一时间又想哄,又想骗,最后他愤怒地说,“我老婆,我摸一下都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213章 顾西躺在沙发上,枕着程琦的腿,手里翻着本杂志。 程琦捏着她的辫子,左手也拿着本书。 屋里格外安静, 顾西说,“还生气呢?” 程琦说,“没。” “明明语气还在生气。那有什么好气的?”顾西仰头,姿势“艰难”地看他,“咱们都回来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程琦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样子。 顾西坐了起来,脸凑到他面前,“气也没用对不对?” 程琦看着她,抬起辫子刷她的脸。 顾西没感觉地说,“再过上一年半载,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你肯定都忘了。” 程琦点点头,抬手搂她。 顾西靠在他怀里,过了会,又抬头问,“我变成她那会,之前应该就两个人,没有病,再说有病咱们现在也回来——” 她没说完就被程琦按在了怀里,捂着她不让说。 她和程琦的问题很多, 那时候的误会,虽然根源是顾惜生活方式和顾西不同引起的误会,但顾西受辱和被周围人轻视留下的阴霾是真实的。顾西没办法忘,程琦也是。 可就算顾西愿意忽略,但程琦也有自己的阴影。 那句愤怒地,“我老婆,我摸一下都不行吗?” 更多的还有意思,“我老婆,我应该摸的是这一个!” 顾西搂住程琦,想安慰,却又觉不妥。之前的事情,对程琦的打击远远多于她。他当时倒是不顾一切,看上自己人品性情,发生关系的时候大概心里还挺美,觉得一辈子都可以只抱着那个人幸福到老。 可到头来,一会徐洋,一会别的男人。后来她换人,真的顾惜回来,一桩桩,一件件,摧毁了程琦记忆里所有的美好。甚至在梦里还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不说任谁知道那身体最后得了那种病,大概都会心有余悸一番。只是这换人,很多人就会有障碍。 毕竟曾经想去爱一辈子的,是那个模样。 顾西自己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呼吸困难,就像她现在对着年轻的程琦,如果再亲密,也会有心理障碍。 对于心理洁癖严重的某些人而言,这不是对方是不是变得模样更好的问题。 可有什么办法? 谁不想爱上一个人就相伴到老,只是很多人都没有那个机会和福气。 “你刚刚到底想到什么了?”顾西问。 “我不想说。”程琦说,他真不想回想,刚刚后来猛然想起梦里的场景……真是什么热情都没了。 现在觉得一年挺好,没有这些日子真的还忘不了。 顾西看了他一会,看他死活不想说的样子,笑着柔声说,“好,我不问了。但我希望你能这样想,人的身体也和房子一样,咱们的房子没了不难过,只要咱们俩在一起,家就还在。咱们换了人也没关系,只要你还记得我,我也还记得你,咱们俩就还是咱们俩。” 程琦把她抱上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搂住她,“就这样抱着你我才踏实。” 顾西的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小声说,“有什么不舒服的都会过去。就像我也不习惯你现在的样子,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习惯。我爱上的,是十年后的你,不是现在的样子。现在就是个大孩子,我的心理压力真的也很大,所以咱们一起克服。不过你比我困难,我这里毕竟还换了人,所以你就算更喜欢以前她的模样都好,都要对着我现在的模样想天长地久。” “别乱说。”程琦圈紧她,“我当然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什么样我都喜欢。”说完又补充,“不该想的我知道不去想。” 顾西笑着说,“没想就好,不如咱们想更难的事情,本来我不想提这事的,可你想过没有,我都替你算日子了,现在你和他还是一人半个月是不是?我真是每个月都盼中旬,不敢盼上旬。” 程琦抬手,挨在她的脸上。 顾西说,“我知道你也没办法,可你想过没有,要是到你明年生日的时候,你还是这个状态,咱们怎么办?” 程琦搂紧她。 顾西说,“他长大了,将来再谈了女朋友……咦,”她猛然发现,“你说,那些在外面两个家的男人,是不是很多都是在自我进行这种角色扮演?” 程琦笑起来。 顾西说,“我认真的,你想想,回头咱们俩结婚,孩子都有了。他也不知道,他再去谈恋爱,又结婚,以后你就两个家了,有天醒来,身边睡个不认识的女人。” 程琦搂紧她,“……这个真不能有,你别吓我。” 顾西笑着靠在他怀里,“苦中作乐一下,他还小呢,这事回头再愁也来得及。” 程琦长长叹了口气,“到了明年够生日的时候,就算还是这种情况,咱们也一定要注册,这件事没什么好想的。你活着一天,就得是程太太。” 顾西拿过旁边的杂志说,“那我先看看婚纱。” 程琦的下巴靠在她头发上,“……咱们一起看。” 顾西说,“咱们这次一定要和上次不同,上次咱们就没有结婚,这次早点结婚好,我也喜欢早点结婚。还有那房子,也要盖的不同,咱们这次活的自由一点,以后你也不用请James和Mac那些人。咱们到时候说不定就可以退休了。” 程琦柔声说,“到时候我陪你周游世界去,然后等孩子够年龄上学,咱们就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专心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 顾西侧头看他,眼中星星点点,全是幸福甜蜜。 ******* 半个月后,“学生”回去上课,顾西回了国。 顾西把图纸展开放在桌上,“我大概画了个想要的草图。你先看看。” 钱小乐从对面伸头过来看,顾西皱眉,望向旁边的设计师。这设计师是那个包工头叔叔的关系,设计师姓王,今年刚过三十,有正职,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上次合作接他们算是私活,这次也是。 钱小乐说,“这么大一块地方,你准备自住?” 顾西说,“我帮别人做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钱小乐这才收回目光,把图挪给那王设计师。 设计师说,“盖房的成本没有多高,主要是地价和手续,现在已经11月,马上圣诞跟着过年,如果不是很急,我建议过完年天暖了再开始动工。” 顾西说,“细节需要敲定的地方太多,就算想冬天开工都来不及。你先出设计图吧,按照要求,看看怎么规划。” “可以。”设计师说,“不过你不准备找人看看吗?” 顾西问,“看什么?” 钱小乐插嘴道,“当然是找看风水的看,你这是动土的大事,这么大的工程,没人不找风水师的。我开家餐馆还找人看风水吉时呢。” 顾西以前真没用过,她没有过需要用到这种人的时候,但却知道,如果开业时间不对,后面就诸事不顺。 她说,“那就找人来看看,至于土地手续不用咱们管,有人会去做。” 设计师说,“那就没问题了。” 钱小乐积极地说,“那找风水师的事情交给我,我帮你请个好的,有个姓邓的世外高人特别厉害。” 顾西忍着没有说,世外高人能让你找到。 但钱小乐好像已经读到了她心里的吐糟,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师傅的秘制手艺不错,很多人愿意给我两分薄面,是真的喜欢吃那几口。就你不识货,几次都没表示一下。” 顾西的眼神只落在图纸上,慢声说,“高人不是都应该吃素吗?” “他是吃素,他老婆喜欢吃。”钱小乐说。 顾西看向他。 钱小乐一脸坦然反问,“怎么了?” 顾西觉得那高人结婚有点怪,可又说不出什么怪,转头看向设计师,倒是对上设计师理解的目光。 设计师说,“风水师又不是和尚,再说和尚都有结婚的。” 顾西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她的手在图纸上划了划,心里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不能结婚,听到别人结婚的,都要“羡慕嫉妒恨”一下不成。 看向钱小乐说,“那拜托你了。” 高人就是高人,毕竟难请。 顾西过了小半个月才见到人,那人一到,就先把顾西早前画的图给否了。 “良禽择木而栖,择的就是巢穴。座北朝南,背山面水,这样才能藏风聚气。你这地方不错,就是大门不能开在这里,要开到另一边。” 那大师走了几步,气质风度站在那里就是“藏风聚气”的代言人。 他看一眼顾西画的图,“坐北朝南是帝王座向,你这里有这么方正的地块可以盖,非要把门开到那边,简直胡闹。” 顾西:“……” 设计师低声安慰她,“这人厉害,一看就经常给大开发商看,你看他用的词,地块,一般风水师轮不上去看地块。” 顾西:“……” 那大师转了一圈,忽然看向顾西,意味深长地说,“这里住的人,富贵荣显,回头门的高度要特别量。” 顾西有点心惊,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那大师又说,“另外前面缺水,背山面水,所以门口必须修个喷泉,这样才能流泻不息……” 顾西说,“那如果门开在那边,门口不够开阔,有喷泉不好看。” “那就修游泳池!”大师说,“什么命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你不用试图去改,有时候改也没有用。” 顾西心惊胆颤地看着他,“您……您怎么知道我想改?”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大家道个歉,之前顾惜那个设定,没有写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么膈应。我当时想的还是太简单。 ☆、第214章 那大师站在那里,气质高华,如青山皑皑。 顾西顿时就被人家专业“倾倒”,信了。她心里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甚至燃起希望,这人如果是“高人”,她“两个老公”的问题是不是就可以解决了? 因为希望太大,所以胆颤心惊: “您……您怎么知道我想改?” 那大师却看也没看她,手一抬,旁边的徒弟展开顾西的图纸,阳光下,改动过的铅笔痕迹隐隐可见。 那大师说,“原本的方位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这一改,就改成了乱七八糟。” 顾西一腔热情变成了灰烬。 不过盖房是大事,盖的不好谁住谁倒霉,就不是祸害自己一家了。顾西不想和这些东西抗衡,这世上如果还有两个人可以证明神秘力量,她一定是二分之一代言人。 房子的图纸重新去画。 想请人家大师吃饭,人家没给面子,直接走了。 竟然连钱都不要! 这下顾西震惊了,这年头,还有不要钱的好事? 她只好转而求其次,改请钱小乐。 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关系。 ****** 千雍居 雅间坐着三个人,钱小乐很高兴,顾西今天单请他。旁边的设计师他当透明。 顾西说,“这不要钱,恕我孤陋寡闻,是不是还有什么讲究?” “人家也是看人,合适的才看。”钱小乐说。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我第一次见。”设计师说,“这年代,如果真能看不起世俗之物,才是高人。” 顾西觉得这句话不对,应该是什么时候,看不起世俗之物的都是世外高人。 “你这就是孤陋寡闻。”钱小乐却对设计师说,“你没去过泰国,多少人去拜见白龙王,人家说不见的人,多大的明星都没用。” 顾西想到后面张国荣离世,听说也是离世前想去见白龙王,但是白龙王说不用见了。 她垂下目光,可惜她不是张国荣的粉丝,一时想不起来他是哪一年离世的。 不过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保真!”钱小乐叫她,“你又不动筷子。” 顾西回神,看着他说,“不是,我在想这样多不好意思,应该怎么谢谢人家。” “那等有机会吧。”钱小乐说,“有很多人给人家送东西,人家不要。你别放在心上,他一般不见人,你这事他能亲自走一趟,就是缘分。这种强求不来,你放宽心。” 顾西对他有点刮目相看,“看不出你还挺豁达。” 钱小乐说,“不是,我是觉得你做艺术品的,有的是机会。就像你要谢我,也有的是机会。” 顾西笑起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钱小乐却没说话,有外人在,说话不方便。 那设计师是他叔叔的关系,成天接私活,巨有眼色,一看他不说话。过了会就接了个电话,借故走了。 这种把戏顾西心知肚明,但对方是给她干活的,他们是雇佣关系,吃饭是其次。所以走就走了。 人一走,顾西和钱小乐也方便说话,“说吧,什么事?” “两个事。”钱小乐说,“第一,你给钟童生的路子,能不能把我叔带上,他和我说,要是有消息,挣了钱,这次的房子他们免费帮你盖。” 顾西的筷子僵在空中,看着他,“你怎么和别人吹的?” 钱小乐顿觉冤枉,急急分辨说,“没有!”他挪了下,对着顾西坐,“我就是实话实说,说你给了姓钟的点内部消息,姓钟的挣了大钱,拍了你的东西。” 顾西说,“我谢谢你,抖底细抖的这么干净。” 钱小乐笑起来,“你也不怕人知道,咱们也是熟人,以后更熟是不是?我叔叔什么人你也知道,心里有数。他一听,就说,人家能花那么大的价钱拍你的东西,那你给的消息一定更厉害,你看,多明白一个人。大家熟悉熟悉怎么样?” 他嬉皮笑脸,语气熟稔的不得了。 顾西想了想,其实盖一栋普通别墅的造价就二十多万,但程琦的这栋就不知道了,他要安除尘和保全的那些东西。 顾西说,“我能买到这块地,也是间接托你叔叔的福气,谢谢他是应该的。就不用帮我免费盖房了,那房具体要什么标准你还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和你说定。” “那投资的事我当你答应了。” 顾西转着手里的杯子说,“股票的事情一两个预测消息没问题,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赔了别找后账……” “那当然。”钱小乐乐呵呵道,“那咱们说第二个事。” 顾西说,“你还没完了,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一个,大家公平合理。” 钱小乐说,“这事情不一样,是关于圣诞的,我们准备圣诞节出去玩,你一起去吧,咱们不走远,带你吃个好东西去。” 顾西笑着说,“那不好意思,我去不成,圣诞节我不在帝景城。” “又走?” 顾西笑着点头,圣诞节她要回伦敦去接收他们的房子。 钱小乐失望道,“那过年呢,过年总可以吧。” 顾西说,“过年那么远的事情谁知道。我不出门,去哪里找消息。”她说着就站了起来,“那你也吃好了,咱们走吧。” 钱小乐,他才吃了几口,他又不减肥。 但顾西吃饭快,给消息更快。 程琦有各种消息,顾西问清楚钱小乐的叔叔玩什么,给了半个月H股后面的大盘走势,这个和后来她给钟童生的一样,股票有涨跌停板,连着涨停板也挣的有限。 要立杆见影,不想出国,此时可以在香港玩股指期货。 股指期货双向交易,还可以做空。能知道大势那不得了。 ******* 圣诞节,顾西到了伦敦。 帮她做房屋检查和装修的人都在。 “房子很多东西都半新不旧,你们既然要装修,所以我建议你们都换掉。比如中央供暖部分。”帮他们做房屋调查的人说,“如果要自己住,那些洗碗机洗衣机,也都可以换掉。” 顾西都在本上记下来。 “还有最后的手续需要您先生去签字。” 顾西说,“他在美国还没到。等他来了去补上可以吗?” “可以。基本上手续都完成了。” 顾西说,“那就把那几样都换掉,然后开始装修吧。” “好。”年轻的设计师是个女孩,她打开包,拿出手提电脑,“我们已经选了一批,你看看喜欢什么风格。” 顾西翻看着图片,心烦意乱,程琦和她约在机场见,应该是昨天,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她在这里和人说着话,心思根本没办法专心。 甚至看图片都觉得心烦,一点不想挑。 她说,“这些你发到我的邮箱,我今晚回酒店再看。” “好,”女孩说,“不过我们圣诞后天就放假了,如果你圣诞之前可以选好布料,这房子里要用的布,你先生指定的意大利那家,我们预定要六周。” 顾西一想,如果要六周,现在放假,她下周要回国,那就是说她六周后还得来一次,电邮交流她也看不到丝绒的质地和颜色。 程琦说这边的沙发要定制,所以上面包的丝绒要定制。 她一时间觉得头很疼,事情也很多,国内每天都要问她设计上的事情。这种原本很幸福的事情,因为老公不参与,而失去了乐趣和期待感。变成了任务。 顾西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走过去接了,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抱歉迟了一班飞机,你已经到了是吗?” 顾西说,“我在新家。” “我马上到。” “真的?”顾西的心一下飞了起来。 他说,“二十分钟!” 挂上电话,顾西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活了,每次要见程琦,她就像黑白影画被注入颜色,她转身对那设计师女孩说,“刚刚的图再让我看看。” 程琦来的时候,顾西已经挑了好几张。 程琦又陪着挑了剩下的,他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沙发的布料,到窗帘布料,他都给出很明确的选择。 顾西靠在他身边,只觉得和程琦在一起,她就是真的放假,不想动脑子的时候就不用动。 送走了设计师,房间里空空的,连坐的地方都没。 程琦推开卧室的窗子,这窗子外面突出去,正是下面的门廊,所以圈着黑色铸铁的保护栏杆,夏天可以跨出去坐在外面。 看到设计师他们上了车离开,长街异常优雅安静。 落叶满地。 顾西靠在他身边,抱怨说,“你怎么迟到,昨天我在机场等了好久。” 程琦转身坐在窗口,拉着她抱着,“再别提了,前天我醒来,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顾西刚想说话。 程琦捂着她的嘴,“别乱说!” 顾西拉下他的手紧张道,“什么地方?” 程琦恨恨地说,“在墨西哥一家旅馆,气死人,还欠人家一周房钱。欠一周房钱就算了,我还没有信用卡,什么都没!” 顾西诧异道,“那人家怎么能让你住?” 程琦看着她,“你也好奇是吧,我也是,你猜怎么着?” 顾西老实地摇头。 程琦说,“听老板说,‘我’把护照自愿押给他了。说我家里人会来赎人。” “赎人?”顾西说,“这个词好奇怪。” 程琦咬着牙说,“嗯,据老板说‘我’同意和他二八分,‘我’亲口和老板说,有人会给我10万美金。” 顾西目瞪口呆地说,“所以……你就花钱把自己的护照买回来了?” 程琦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顾西摇头,实在很想笑,但又可怜程琦醒来时的惶恐,搂着他安慰说,“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程琦说,“他嫌我不给他钱,这是在示威!” 顾西继续安慰道,“那还用说,不过你是心疼那花出去的两万美金吗?这钱是不少,不过还好他说的二八分,你想想,你要和我结婚了。他的财产就被你和我五五分了。这样想有没有平衡一点?” 程琦:“……” 这次真不是钱的事呀,程太!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5章 顾西的玩笑一点没有治愈程琦,程琦搂着她靠在窗口,外面的风很凉,他担心顾西冷,又站起来关了窗,“咱们先回酒店再说。” 顾西把刚刚收的钥匙递给他。 俩人顺着长街往酒店去,两个地方不远,步行正好当散步。程琦右手拎着旅行包,左手牵着顾西的手。 冬季清冷,程琦走了好一段都没有说话。 顾西心里也有很多疑问,她说,“你为什么没有把护照也放起来,不让他找到?要不这次回去你放好怎么样?” 程琦沉默许久,说,“不行。” 顾西也知道护照重要,平时说不定就要用了。她和程琦手拉着手,只能捏紧他的手,鼓励地使着劲。 程琦看着前面说,“我之前想过不给他留的。但我思量……如果是我,我会干脆把护照报失。” 顾西顿时无语,补办护照期间,程琦可就被困住了。 她想了会,又觉好笑,“这真是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那我问问,你以后会怎么办?” 程琦想了想,如果回到自己十几岁时会怎么办?但他真的不知道。 前方,一排排高大的白色房子,顺着长街延伸出美丽的弧度。他们俩顺着长街走,很慢很悠闲。 他说,“别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就知道一样,如果我十几岁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以后要娶的人已经有了。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顾西:“……” 程琦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顾西柔声说,“没事,你这性格我怎么会不知道,以前的你不认识我,十几岁,还正是满满雄心壮志的时候,知道自己以后要娶个大六岁的太太,他会气的跑到北极去也说不定。” 程琦差点被她这句话噎死,抬手搂上顾西,“你这个角度很新颖,我都没有想过。那咱们俩想想,这事情该怎么办好吧。” 顾西笑着说,“哦……原来你现在要我帮着对付你自己?” 程琦长长叹了口气,岁月过去,回头翻看青春期的日记,未必都能想起来那个年月的自己喜好是什么。 他心里很担忧。 顾西说,“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在曾经那次,我最后的日子里,忽然领悟了很多东西……”她看程琦一眼,笑着说,“一个人的成功,其实不在于自身把企业做了多大,公司有没有上市。” 程琦看着她,认真专注地聆听。 顾西说,“当时,我确实追求的比较实际。但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发现,实现自我价值才是我真正在意的地方,而我的价值,不一定只要在工作中体现。生活里,朋友间……”她靠在程琦手臂上,温柔地说,“还有和我的爱人一起。” 程琦瞬间觉得说不出的感动,她这样温言细语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顾西说,“咱们俩都是这样的人,你是当局者迷,我说的其实就是‘使命感’,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是我们懂事起就该问自己的问题……生而没有意义的人最痛苦,没有目标,没有目的的活着。” 程琦说,“你是说,我应该多花点时间去引导我自己?” 顾西说,“每个人都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自己,去认识和了解自己,问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我觉得你特别有福气,有一个更成熟的角度可以引导自己。如果我十几岁,有一个更成熟的灵魂引导我,那么我一定能更加成功。” 程琦停下脚步,拉着她的手,对上顾西美丽温柔的脸。 程琦说,“你总能令我忽然一瞬间,觉得爱你爱到言语难述。” 顾西说,“每个阶段的人生都要调整自己,你以前很孤独,除了我,和阿进他们也不够亲近。如果可以重新来一次,我希望你能生活的更快乐……” 她望着程琦,眼神带着抚慰沉静的水光,柔柔沉沉地只是望着他,“纵然咱们俩以后不在了,他能长大,那也是你。我们既然可以出现在这里,也许是为了更有意义的事情,你不要把心思只放在我身上,现在的事情就是告诉你,忽略自己会有反向作用力。” 程琦神色露出不快,他不喜欢顾西说什么分开没有以后之类的话。 顾西也知道,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就是那么一说,又不会真的分开。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别防贼似的防着他,用点心思去引导,也许效果会不一样呢。” 程琦说,“……你别那么说。” “好,以后你引导他,我继续引导你。”顾西靠在他身上,“你对自己好,也一样是对我好,你不明白吗?” 她那样温柔依恋地依偎着自己,程琦觉得这一刻,他对自己的人生角色忽然有了新的认识。他对自己人生的负责,也是对爱人责任的履行。 圣诞节假期之后,顾西回了国。 程琦回去之后,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 于是少年程琦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有天清晨他醒来,不再是在伦敦陌生的酒店里,而是在自己卧室。 书房里显然的地方,是很多艺术品方面的书籍,这些以前周围也都是,但此时做了标注。 家里也多了很多现代艺术家的画作,这是以前没有的。 以前家里都是“少”,现在是“多”。 银行里直观的数字令他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水准的东西,留言本上,清晰地记录着这些东西以后的走势。 甚至他发现,自己的眼学也在进步,看到一样东西,其实直觉上他就可以分辨什么价值?学术价值多高,经济价值多高…… 他好像一下自由起来。 这是异常奇妙的一件事,以前看监控视频,他总想找出“那个自己”的错处,可是现在,他把一切摊开来给自己看。他就会发现,里面那个自己,说话更好听,顿挫有度,他也开始不知不觉注意自己的语调。 小程琦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去了一趟墨西哥的战果。 知道深浅的人,什么时候都分辨,对方是真的手下留情。 不再烦躁想着反击的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写的字好美,越来越漂亮。这些是正能量的事情,他就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练习。 他如同被引领着走入不一样的殿堂。 ******* 三月,荣诚拍卖行 于自善刚下楼,就遇上钟童生。 钟童生说,“重要的事情,我得先和你说。” “怎么了?”于自善笑着对远处的熟人抬抬手,“早上就打电话给我。” 钟童生说,“钱小乐昨晚打电话给我,说今天顾小姐上拍的东西,让我别拍,留给他们。” “什么……”于自善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他要干什么?” 钟童声说,“估计和我的情况差不多,你看……” 于自善抬手止住他,那边钱小乐已经和朋友进来了,钱小乐的叔叔也在。 于自善说,“我先去问问。” 他快步走过去。 钱小乐立刻眉开眼笑地说,“保真今天来吗?” 于自善说,“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钱小乐跟他走到旁边吧。于自善看看周围没人,说道,“你又搞什么鬼?今天的东西是给钟童生的,你参合什么?” 钱小乐说,“这话多有意思,这是拍卖行,当然价高者得。”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于自善拿出手机,“你不说我立刻给顾保真打电话。” “别!”钱小乐急了,也左右看了一下,说道,“圣诞那会,三个月前,我叔叔他们听说钟童生拍了保真的东西,也托我和保真说一下,给个消息。然后你知道怎么了?” 于自善说,“还能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挣钱了不是。” “要是简单的挣钱也算了。”钟童声靠近,小声说,“做的股票期货,我二叔这辈子真是有时候命好的吓人。你说之前我们拿地,他小心翼翼,可是买这股票期货,他不懂,就敢大手笔跟进。挣了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 于自善看着那“神叨叨”的二,试探说,“两千万?!” 钱小乐干笑,“再加个零。” 于自善愣住。 钱小乐没意外他的表情,说,“现在你明白了。” 于自善说,“那你要谢人,自己去找保真,抢别人的东西是什么道理?” 钱小乐说,“我没办法呀。她生气了,都不理我。” 于自善奇道:“……这是为什么。” 钱小乐感慨地说,“她当时和我提过,就算要买,别手笔太大,大概……我们俩对大小这个概念欠缺共识吧。” 于自善一听就明白了,“你叔叔就是因为这句话,反而加大了投资额度是不是?” “谁都不容易,现在生意又不好做。”钱小乐唉声叹气诉苦。 于自善没空和他做戏,说道,“那你的事情我不管,反正今天的东西你别和人争,你要想买什么,回头和保真说去。” 钱小乐说,“我叔叔说,愿意按照百分之十给保真这好处,可是保真都不要,要不你帮我想个办法。” 于自善说,“我没办法。你搞那么大动静,不会给她惹麻烦吧?” “我不知道呀。”钱小乐说,“她最近这个月一直在伦敦,听说前几天才回来,我去她公司几次,都没有碰上人。我在她酒店也弄了间长包房,都没见到她,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那么忙?” 于自善无语地看着她,“你这样穷追猛打,她有家都不敢回了,你还问我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人生找到自己的意义不容易,无法做到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至少可以做对亲人有用的人。快过年了,大家多点陪陪爸妈哦。最近都是顾西的事业线和成长线,她和程琦没有误会什么的。大家筛选一下期待点,自行选择哦。 ☆、第216章 邮局里 邮政工作人员看着机器打印出回执,从窗口递出去,“都办好了。” 顾西从外面接过,看了看上面的地址信息,问道,“那画上面贴小心轻放的标志,一般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你包了那么多层泡沫一定没问题。”工作人员隔着窗口说。 顾西把回执装起来,道了谢。 出了邮局,她收到一条短信,是程琦发来的。她回道,“东西寄了,回头转寄给你的时候,你注意检查一下,我看到他们都没有小心轻放,不知道会不会摔坏。” 过了会,短信回来。 程琦打,“那框子回头还得换,所以只要画没事就行。” 顾西这才笑了,回了一个“好” 她把手机装起来,从包里掏出另一个手机,上面105条未接外加留言短信。她一秒钟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事情真是气死她了,她也没想到钱小乐的叔叔那么大胆,程琦什么消息都有,却小心翼翼,这下好了,别人半个月挣了程琦半年的钱。 程琦都不敢这么弄。 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可又没办法说,是她自己的错,她也没料到会这样。 还没想完,早前的电话就响了,她从包里掏出,一看,脸上就露出笑容,接了电话说,“刚刚才发过短信,怎么又打电话。” 她的声音愉快,好像跳跃着穿过电话线。 程琦带笑的声音传来,“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怎么行。” 她低头笑起来,不见面,柔情蜜意也洋溢在脸上。 程琦说,“住的地方找到了吗?” “我搬了家酒店。那边没有退。”顾西说,“他们又害我多花钱。” 程琦说,“安全第一,实在不行你回平城去。” “不好,我不要。”顾西说,“他们万一见不到我,又去找我怎么办,放心,我有办法。” “你那办法不行,你别让我给你担心。” 顾西洋洋得意地说,“你又知道我想怎么样?” 程琦说,“还不是准备给个错的消息,让他们再赔一次。” 顾西撅起嘴,不甘心地扁了扁,说,“……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他们那样准确的买升买跌,万一有心人跟着他们注意到我怎么办?” 程琦说,“这样……那指你条明路,这个世界上,有种人比财神爷还令人惦记和忌讳,你想想。” 顾西站在邮局门口,三月的风,吹着她头发丝乱飞,她想了会,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欠债的?” 程琦说,“我就担心我老婆的安全,要是可以把这种担忧转加给惹事的人,我觉得比较公平。” 顾西笑起来,“这太坏了……” 另一个电话在包里又震动,她拿出一看,对程琦说,“拍卖行给我打的,我先接个电话。” 她接了,于自善的声音传来,很低,“你在帝景城吗,如果在赶紧过来看看。” 他的声音又急又郑重。 “怎么了?”顾西觉出不对来。 于自善说,“你要拍给钟童生的那东西,他们说一千万都要抢,你再不过来,我这里也得跟着倒霉。” 顾西怔了几秒,“谁抢呢?” “还能谁?钱小乐的叔叔。” 顾西说,“那我赶过去也来不及,你和钟童生说,让他别拍了。” 于自善说,“还用你说,他早停手了。” 顾西顿觉奇怪,“那还有谁拍?” 于自善说,“……钱小乐的那三个损友。” “那我不去。”顾西说,“都是你的朋友,你不好发火让我去,我才不去!” 于自善顿时急了,低声说,“要不是你给了什么消息,让钱小乐的叔叔挣了大钱,这三个会来凑这个热闹,你快点快点过来,不然这东西我流拍,回头可损失你们公司的名声。” 顾西说,“那你流拍了吧,以后我找别的拍卖行合作。”说完她挂了。 另一只电话靠在耳边。 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了重重的叹息声,“程太,你怎么办呀?”程琦长吁短叹地说。 顾西说,“你不管了,这事情谁也没办法,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没有保镖还不行。要不我咬咬牙,先把你以前的人找到,你知道Mac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他以前给过我白眼,我早点找到正好欺负欺负他。” “嗯……这想法不错,他现在……”程琦慢悠悠说,“我想想……他这会,20出头,应该还在部队。” 20出头呀…… 顾西立时觉得自己的年龄好忧伤,又一想,她认识的于自善这些人,等程琦长大的时候,他们都奔四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个角度看,实在是五味杂陈。 她对程琦说,“算了,我还是去拍卖行看看吧,于自善也不容易,这事情我不去,别人还搅合他。” 顾西挂上电话,拦了辆出租,奔着荣诚去了。 ****** 拍卖行里整个都沸腾着,桌上放着个小花瓶,50镑买的东西。 “007号,一千万零五千。” “148号,一千万零……不对,一千零一万!”拍卖师说。 于自善摇头,他的拍卖师很少拍上千万的东西,何况是这么个预计80万的东西,难怪报数都卡壳。 拍客也集体都傻眼,他们是没有见过这场面,这么个小额的东西,每次加价频率也不多,可谁知道三五分钟就该结束的拍卖,这都拍了过快要十分钟。 顾西跟着工作人员进来的时候,于自善如逢救星,他坐在最后面压场,连忙几步走到顾西身边说,“你赶的可真巧,我真是开口中,这真的拍到一千万了。” 顾西笑着说,“恭喜您,佣金两百多万。” 于自善连连给她作揖,“您别消遣我,这事情该怎么解决你快出个主意。” 顾西说,“这有什么呀,这些人有福气。” 她看着场上的人,觉得这热情度快要赶上数年后,国内土豪争圆明园兽首了。 钱小乐眼神好,也瞅见顾西,他急火火地顺着边拐到后面,“保真你来了。” 顾西说,“钱先生,您这是打哪儿发了财,准备来当散财童子呢?” 钱小乐亲昵地说,“你别揶揄我,都是托你的福气。我叔叔说想谢谢你。” 顾西沉下脸说,“我谢谢你,这么大的麻烦我可不敢接,你赶快叫他们停手,这东西我们不拍了。” 她对于自善说,“撤拍吧。” 于自善说,“撤拍一般都是东西有争议。” 顾西说,“那就让他们争吧,回头你们说,几个不懂事的老板斗气,只是竞价,但最后没有付款,当个笑话就行。走,咱们外头说话去。” 于自善说,“这办法倒是不错。”他也笑起来,“当个笑料后面处理了就是。” 顾西往外走着说,“你注意到时候侧重点放在东西身上。” 于自善想明白她的担忧,顿时笑起来,“你怕站的时间久,外面人猜测,几个人为了博红颜一笑,一掷千金吗?” 顾西没有笑说,“我过来帮你一把,怎么现在像是来错了。” 于自善又再连连作揖,“这我谢谢!真谢谢!” 钱小乐跟着听,完全听半懂。 不过顾西来了,他看到顾西,觉得她眼睛也亮,脸庞也发光,整个人一出现,他就不受控制飘飘然起来。 顾西在会客室刚坐下,钟童生就来了,他进来,不动声色瞪了钱小乐一眼,眼神带着戒备嫌弃。 土财主有时候就是招人烦的样子。 钱小乐的叔叔也跟着来了,他仗着长辈,见到顾西自来熟。顾西站起来客气。 她还没坐下,门就又开了,汪睿探头进来,“哟,真的是保真!”他进来,后面跟着赵宣和郑开明。 大家各怀心思为了同一个目的。 于自善觉得自己真是大开眼界,他坐在顾西左手边,说道,“大家都在,等会谈谈吧。” 顾西说,“你外面的拍卖要去看着吗?” 钱小乐说,“这都到饭点了,咱们去我那儿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钱叔说,“对,饭要准时吃。” 于自善不说话,他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他不能说,准确说来,这里和顾西都是半生不熟的关系,还真说不好她会不会去。 但顾西到底懂事,也没看屋里人,站起来说,“那就去吧。大家在人家这里也不好,想吃饭的就去。” 她都发话了,谁还能不去。 所以这一伙人,又各怀心思,去了千雍居吃饭。 钱小乐路上就安排了人准备,所以到的时候,菜就陆续上了,于自善看到,发现好几道是要提前准备的,这不用说,吃的还是百家席。 一定是别的包间挪过来的。 钱小乐占有主场优势,坐在了顾西左边,他叔顺着他坐。 于自善和钟童生坐在顾西右边,顺着坐下去,对面是三个硬想加入的人士。 顾西自然不会主动聊天说话,她只低头吃东西。于自善先笑着说道,“那东西,最后谁拍到了?” 他是老板,明知故问。 钱小乐说,“赵宣。” 顾西咬着肉,心里想,这个疯狂的世界,人人都为财而疯狂,她算是看明白了,她之前对钱小乐的这几个朋友都没什么印象。 就听钱叔忽然说,“保真呀,我刚刚没有拍那东西,叔叔就是想,这每次给拍卖行那么贵的佣金,实在不划算,这种拍卖行要的审批手续我去问了,只要有人也没多难,要不叔叔给你开一间。” 顾西没说话。 钱叔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麻烦,你们自己就是艺术品投资公司,有拍卖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自善是做大事的人,以后你们也可以一起合作。瓷器类的拍卖要资质,还是可以和他们借一借。” 于自善:“……”不给他们佣金还想用他们的资质?他的样子看上去真的那么好说话吗? 不过对方是长辈,他不好说。 这事只能顾西说,可顾西今天显然有气,她一言不发。 钟童生一直和于自善今天同命相连而同仇敌忾,形成一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朋友的默契,此时,这种默契起了作用。 钟童生帮口道,“其实……也不用另外开拍卖行,要开到荣诚这种,不止是有钱,文博那边也得有人,以后也麻烦,要是觉得佣金太高,自己人,顾小姐和自善商量一个协议价,以后跟着那个走就行,还省事。” 钱小乐说,“也对,自善的拍卖行事情那么多,要是真的开了就知道,麻烦事情一件接一件。还是大家合作,让自善给个协议价最好。要我说,就从25%调成5%。” “啪嗒……”顾西筷子上的骨头掉在盘子里。 25%砍价到5%,这钱小乐为了她,连小时候的小伙伴都背叛了。 她先看去拍卖行的老板,于先生。 于自善也正望向她,尴尬道:“原来是给我准备的宴席。” 鸿门宴…… 顾西本来是郁闷的,可是对上他的样子,忽然不郁闷了。这顿饭有意思,原来是他们准备互相打击对方的利益讨好自己,顾西生平第一次,有了种身为上位者的“乐趣”。 就是看着别人为了讨好自己,智计百出。而自己,握着别人的财政命脉,轻松“邪恶”地置身事外……咦,她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琦:“权利金钱可以令人腐化,程太你要小心呀。” 顾西:“怎么不是担心一群未婚男人围着我?” 程琦:“我现在的年龄,就是希望和未来的代言人,站在那里就是富贵荣显的未来,你又不是笨人,我为什么要担心?” 顾西:“那你以后都不会吃醋了吗?……不开心” 程琦:“我已经每天晚上都想念想的睡不着了,再要吃醋~~~老婆,给条活路吧。” 小程琦,“就是……” ☆、第217章 顾西低头擦了擦嘴,说起来,于自善和她也认识快一年了。她知道于自善并不是个笨人,不然她不会选他合作,当她的员工可以笨一下,但是合作伙伴,还是要挑有一定见识的。 于自善被将了一军。 顾西端起水杯,一时间猜不到他会怎么做。 “你订车了吗?”于自善忽然问她。 顾西赶紧咽下去那口温水,差点把她呛了,她放下杯子,感受到大家都在竖着耳朵听。她没有订车,所以她能想象,这一摇头,回头就会多几辆。 她要是说假话,说已经预订了。那么一定会有人追问订的什么牌子。回头一打电话,没有的事,估计还是得给她送来。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我最近都不在帝景城,不需要用车。” 气氛微微一静。 惊闻财神爷要先行,无非就是这样,比失恋还失落。 顾西觉得自己这个借口不错,可她没想完,于自善就说,“其实离开一下也好,别人给你的消息,也是想让你挣个小钱,现在你把消息流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让有心人盯上。” 顾西看向他。 于自善说,“你也是看别人的脸色拿来的消息,这样……人家知道了,能再把消息给你吗?” 顾西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趁机帮她。她摇摇头说,“不会,我和七爷也没什么交情,上次是碰巧,人家怎么可能总给我消息。” 一句话出口,潜藏的意思就是大家都不用痴心妄想了。 虽然未必是真。 钱叔隔着钱小乐看于自善。他刚刚给于自善明着挖坑,讨好顾西。现在于自善也不过以眼还眼。 钟童生坐在于自善隔壁,直视太明显。于自善回敬钱叔,殃及的是他,但他也没办法。他心里也很生气,他和姓钱的拿一样的消息,那人挣了他十倍还多。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过在他看来,这大手笔明显是杀鸡取卵,顾保真给消息的事情如果让那“七爷”知道,人家肯定不高兴! 钱叔碰了碰钱小乐,钱小乐还沉浸在顾西要走的意外中,连忙问,“保真你走了,那房子怎么办?你不是还得帮人家盖房?” 他倒是实在,一下揭了顾西的底牌。 顾西感慨道,“是呀……我还答应帮人家监工呢,可我也没办法……”她抬手,略微紧张地动了动右边鬓角的头发,把头发别在耳后,“……他们说我不懂事,给自己找麻烦,现在我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全。” 大家都不约而同看钱叔一眼,他是罪魁祸首。 钱叔不能不说话了,他端起杯子说,“保真,叔叔给你道个歉,我也没想到那消息那么准,股票期货我以前没玩过,以后不会了,你的安全,以后叔叔负责。” 顾西忙说,“不用了,他们说我不懂,以后还是别碰这些东西的好,就让我老老实实卖东西。” 钱叔和大家的心,顿时都是哇凉哇凉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下的。 顾西垂着目光说,“所以你们也别指望从我这里拿什么消息了,人家不会给我了。”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懊恼。 “这样也好,”于自善说,“那你就专心帮人家盖房子吧。” “嗯。” “你反正回来也是为了帮人家卖东西外加盖房是不是?”于自善问。 顾西点头。 于自善又说,“我那天和潘厂长吃饭,那他怎么说,你还欠他们的钱?” 咦——顾西觉出不对来。 心里警惕,她看向于自善,岔开话题,“你和他还一起吃饭?” 于自善笑道,“你太忙,我那天给你打电话,你秘书说你飞去了巴黎。” 顾西说,“是吧。” “保真。”钱小乐终于受不了他们俩你来我往,插嘴道,“你还欠潘厂长的钱,什么钱?” 顾西瞪他一眼,真是笨蛋。 就听于自善说,“欠的自然是土地出让金。她买那地和潘厂长谈好了价,但是却答应地款后补。” 大家都诧异了,在他们看来,有那种消息的一定是有钱人,无法想象的有钱人。可买块地的钱都没? 顾西从大家各自各样猜测的眼神中,一秒就看到自己老公光辉的形象变成粉沫沫落下来。 明知道于自善的目的是什么,她也不能不接话,无奈道,“我当时……和人家夸了海口,这房子我,我帮他谈,那个地……嗯,人家说了价,但我没谈好……那地价是我自己说的。” 她说的支离破碎,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所以没有一个人听懂。 于自善靠在椅背上,露出格外轻松地笑容,说道,“我听朋友说,那土地限制,是后来才被硬扯出来的。原本准备废了的条款。” “啊——”顾西捧着杯子“愣”看着他。 于自善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她笑,“本来有了土地限制,那地不值什么钱,你年纪到底小,沉不住气,当时怎么不来找我。或者这里的,随便谁都能帮你去谈。” 顾西抬手抓过自己的杯子,呐呐地说,“……这是你猜测的消息,我都不知道。” 于自善笑道,“对,对,我随意猜测的。当然不能作数。” 大家互相看看,一时间,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原来对方“能量”那么大,土地条款都能延伸利用。再一想更不得了,本来买地的都谈好了,可是条款一改,地就成了人家的。 再联想之前顾西陪着潘厂长,对那块地的热情,钱小乐都恍然明白,原来顾西要那块地,是那边的人想要。 他对顾西说,“人家到底让你谈什么价?你谈错了,那中间的钱怎么办?” 顾西有点生气,“你怎么总哪壶不开提哪壶?” 钱小乐连忙低声说,“我担心你,还有你说你那安全,你放心,就咱们几个知道,你没事。” 顾西错了错牙,她之所以到了这一步,都是钱小乐做的好事,他叔叔,还有对面的三个都是他招惹来的。 另外几个却都陷入沉思。 于自善说的话,令他们一时间觉得有太多东西要消化,以及……忽略了什么更重要的地方? 就听钱小乐又说,“上次给你看地方的大师都说,那地方富贵荣显,怪不得人家一定要那地方,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顾西说,“我也不知道。” 钱小乐又说,“那位七爷……他是不是以前来过咱们帝景城,所以知道那块地,不然怎么指定要你去买,你也是的。我叔叔去拿地的时候你也不说。” 顾西说,“你不认识的人,我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不是认识了。”钱小乐又异常关心地问,“那他让你帮着监督,是不是房子盖好,他就要来咱们帝景城住?” 顾西说,“你好烦呀,总问一些我不知道的。” 钱小乐又笑着说,“那你就不能走了,好好在这边帮人家监工,我每天去看你,没车也没关系。回头我接你。” “不用了。”于自善忽然说,“我给保真订了辆车。” 大家都看向他,神情五味杂陈。 于自善侧头对顾西说,“你照顾我们拍卖行这么多次,大家是好朋友,是应该按着协议价走的。当初咱们俩还不熟,也没有退钱的道理。我送你辆车,你每天开着我心里也高兴。” 这面子不能不给,顾西微笑道,“那我先谢谢您。” 钱小乐的心口好像被人猛挖了一下,他一点也不高兴。 但又不能说他也送一辆,一三五开于自善送的,二四六开他送的。他敢这么干,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会一人送一辆,他一看,桌上正好七个男人。 难道要保真一天换一辆? 他一瞬间,忽然内疚的不行。保真这么可怜,都是他害的。 ****** 顾西回到酒店,觉得这事情越跑越远,和她设想的很不同。 今天于自善说出土地限制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知道对方那么有“背景”,哪里有不追捧的道理。 就算她说了以后没消息,恐怕都没用。 果然,过了两天她就接到了电话。 潘厂长说,“那地款有人给了,说帮你们公司清的。你让律师准备一下,咱们把后面的协议办一办。” 顾西拿着电话,一时间好像被人推上了云端,她说,“谁清的?” “姓钱的。”潘厂长说,“应该还有别人,别的你去问他们吧。电话里说也不方便。” 顾西应了,挂上电话,心跳的很快。 以前她穷,为了几百万就没命了,后来变成顾惜认识了戴邵东和汤念聪,有机会做上亿的生意,她觉得自己人生已经有了质的飞越。 现在跟着程琦,她知道以后更会不同,可没想过这不同来的这样快,只是狐假虎威一下,不对……她摇头坐下,是因为之前的走势图太精确。可以预测出那么精确的大盘走势,得是多么高的投资专家。 索罗斯加上巴菲特估计都不成。 这可怎么办,顾西觉得自己黏上了牛皮糖,她之前是想过让那些人当她的债主,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程琦说的没错。 可是……现在她还没有要欠账,他们就主动“献”给她这么大好处,她还真不适应呀。 她捂着脸,觉得自己被一亿腐化的脸发烧,怎么现在有人这样“巴结”自己……可这钱到底敢不敢要? 能不能要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西:“这是怎么回事?” 程琦:“这不就是,一不小心走到了众人仰望的高度?” 顾西:“原来竟然是因为你?” 程琦:“委屈你了……” 小程琦:“明明是因为我……我才是17岁的琦爷” 顾西:“您现在还不是爷呢~~~拜托。” ☆、第218章 舍得扔那么多钱出来,一定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顾西在钱小乐和于自善之间,挑了难度高的于自善去问。 顾西直接去的拍卖行。 于自善开会开一半,听她打电话说要来,会就提前结束了。他亲自到门口接的顾西,顾西坐的出租车。 他说给顾西“订”的那辆车,下了饭桌才去订,所以顾西还没有收到。 他亲自给顾西开了车门,取笑道,“我听说您大驾光临,会都取消了。” 顾西在这里终于也混到了VIP待遇,要老总亲自迎接。她站在车门口说,“托你的福气,就不用客气了。” 于自善笑着把她迎进去,瞅着她的样子就好像在看好戏。 顾西进了屋就问,“钱到底谁给的?” 于自善语气无奈,“你看,这茶都没上呢。” “我不渴。”顾西在沙发上坐下,明明心急,还压着语调慢声说,“潘厂长打电话给我说地价清了。我在钱小乐和你中间衡量了一下,先来的你这里。” 于自善在她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她的声音糊里糊涂的特别好玩。他说,“你这是来找我兴师问罪,那天我是在帮你,你心里清楚。” 顾西说,“一半一半,你是生气他们摆你一道。”她的电话在包里响起,她拿出一看,上面是钱小乐的号码,她说,“钱小乐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于自善休闲地靠进沙发里,慢声说,“他四月想搞个南洋美食节,估计是要你去试菜。” 顾西莫名其妙,她心里觉得她和钱小乐以前是仇人,也没有一笑抿恩仇。他怎么就自来熟了,弄的自己好像和他是不打不相识。 她真是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 于是她把电话塞进包里,看向于自善又问道,“那地价,到底谁出的钱。这么大的人情,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 “你怕什么……”他反问。 门响,于自善去开了门,从秘书手里接过茶,把一杯放在顾西面前的桌上。 他坐下,猛然对上一双大眼睛。 她正期待地望着他,那眼神动人,一如既往带着层摄人的水光,亮晶晶的。他挪开与她对视的目光,走到她身后,开了窗,有风吹进来,他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找回思路说,“还能有谁,谁心里害怕就是谁!” “钱小乐的叔叔?”她坐在沙发上不动,语气镇定,随后又问,“还有谁?” 于自善站在窗口,顾西身后方,她看头微动,那身后的长发直达腰际,他见过不知多少这种头发长度的女孩,却从未发现,这个长度可以这样“婉约柔雅”。 她等了一会,不见声响,转头来看他。眼中又是那种等待解惑的水光。他一刹间冒出个想法,只希望这谈话被拉扯成无限长才好。 他走回先前的地方坐下,“你觉得还有谁?” 他端起茶,掀开盖子看了看,看那茶尖舒展发出清香,对她说,“你试试,这昨天别人才给我的新茶。” 她看了一眼那杯子,没有动,继续说,“潘厂长说应该还有别人,我想不出谁还会心甘情愿凑这个份子,就算是钟童生,应该都不会同意。” 于自善盖上被子盖,看着她,对上一张动人的模样,他觉得这人显得漂亮,还因为她脑子灵活,和她说话不费力。更因为,她心无杂念,就像这一会,他心里已经沧海桑田,她还捉摸自己的那一点点小烦恼。 他露出笑容,柔声说,“……你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他们。既然你能想到,那就是没有别人!” “他一个人全掏的?”她的语气不可思议。 于自善的心弦又被撩拨,那惊讶而不解的神情,谁会舍得她“寝食难安”? 他复站起来,拿了烟走到窗口,“我在这里抽烟。”这样她就不会转头来看他了。 她端起茶杯,“那你说,我听着。” 他点了烟,吸了一口,远处是早春的绿,一片生机盎然,有清淡的茶香飘过来,他看去她,有一点斜角线的距离,她老实地坐着,背脊笔直,手心端着仿青花的杯子,他一瞬间忽然发现,自己这里待客的茶杯变得异常好看,因为在她手上。 “你别想那么多,该烦恼的是他们……”如同安慰的话,看着她,就那样出口了。 顾西说,“……我怎么能不烦恼。” 于自善在窗外的烟灰缸上弹落烟灰,在他看来,顾西真是一分钱好处没见着,白跟着担心了。 沉声说道,“你置身事外最好。这事……”他又磕了磕烟灰,“想的少的人都幸福,但有时候事情到跟前,就不由他们不去想。就像这事情,开始都觉得是跟着拿内.幕.消.息沾大光。可是……那能改动土地条款的人,得多大能耐,他们回去就得越想越害怕。” 顾西说,“怪不得你那天要那样说。” “钱小乐叔叔那人,我比你了解。”于自善吸了口烟,“他们家有钱,但是毫无结实的背景。跟着别人挣钱也得讲规矩。如果是能挣的钱,人家自己都挣了,凭什么便宜不相干的外人。”他转头,看着顾西的方向,“你说对不对?” 她说,“我当时是想谢谢他帮我们找到了那地方。” 于自善觉得她语气有点懊恼,他笑了笑说,“他这样做多明智。到了赌场还有赌场的规矩。如果手气太好,赢的太多,庄家要不高兴。跟风别人的,看别人买什么,自己也买什么,比别人还赢的多?你说……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她转头来说,“可到底消息是我给他们的。这样好像趁火打劫。” “和你有什么关系?”于自善夹着烟点了点,“还是欺负你年纪小不懂。换一个人,看看消息扔到跟前,他们敢不敢买那么多。我找熟人问了,你也真是胡闹。人家给你那样的消息,你也敢随便给人。” 顾西被“训”愣了,真的还没有人训过她。 以前都是她训别人呀。 于自善按熄了烟蒂,看她不说话。他说,“我说错了吗?你这做法一看就是外行,对自己半点好处没有。我不信你是为了钟童生挣两千万给你两百万,你要是好赖懂一点,就该知道那些消息是什么价值,你又不是毫无本钱。” 顾西说,“……我就是,这事情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那你现在明白了没?” 她点头,又迟疑地停下。 于自善盯着她脑袋看了一会,“算了,实话和你说,那天我一点破,他们几个回头就去找人查土地条款的事了。那事情如果是假的,谁会傻的拿钱出来。所以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他们跟着也挣了不少。你别管,去老老实实监工你的房子就行。” 怕她不明白,于自善又说,“这地价是钱小乐叔叔给人家赔罪的钱,他们查不出对方多大来头,就知道一样,能给出那种预测的就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跟着挣了两亿,吐出来一半并不多。” 顾西:“……” “什么时候动土?” “嗯……不知道。”顾西没底气的说。 “怎么会不知道?”于自善,“你没钱了,还是有什么?” 顾西说,“不是!”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是之前说好让钱叔认识的那个包工队帮着盖,现在我怕他们不要钱,就说不让他们盖了。” 于自善:“……” 顾西很发愁,这事情比她预期的发展快,她现在好像突然间失业了,因为她不知道后面敢干什么。 于自善看着她也为她发愁,“那你准备重新找人盖房吗?” 顾西说,“我那房子,要盖的很有嗯……规格。”她一时都词穷了。 于自善却好像很了解她提的“规格”,在他看来,她和人家那位“七爷”混的特别不容易,她明显很外行又懵头懵脑,人家好心“赏”她个消息,她就傻乎乎的给人了。 要不是他帮她压一下,让钱小乐家吐回来一半,她惹了自己的“老板”都不知道。 能给那种消息,能是一般二般的人?! 能撼动土地条款,能是一般背景?! 所以在于自善看来,现在人家让她监视盖房,那种人,自然是很有规格,很有要求的。对于她而言,想也知道该把她难为成什么样。 他说,“盖什么房子,图纸有了吗?拿来我看看。” 顾西哪里知道于先生心思婉转成这样,她从来都没有遇上过心思婉转的男人。当然她老公心思是很婉转,但是和她相爱太早,所以太多的婉转就没机会让她见识。 所以顾西一时搞错了于自善的意思。 一听他要图。 她就很激动地说,“难道你们下属还有建筑公司?” 于自善直视着她。 顾西一想不对,又说,“难道是,你在别的地产公司有股份?” 于自善停了一会,说,“是呀,你要参股玩一玩吗?” 顾西一听,顿时为难,摇头说,“不行,地产虽然热,以后也得火好多年,可是跨行业真的太难了,我怕自己不行。” 没想到她这么实在,还给他预测,于自善被逗笑了,“竟然还当真,就你这样,你想参股谁敢带你玩?” 顾西:“……”其实她刚刚想的是自己没有钱。 随即又想,为什么这次明明已经比以前有钱了,可是她总觉得处于一种缺钱状态…… 还没想完,门被推开。 于自善脸沉下来,他还没喊进。 钱小乐站在外头,一看顾西就一脸笑的说,“怎么不接电话?你的工地今天动工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今天迟了,所以木有小剧场了。 ☆、第219章204 厂里的办公楼“轰隆——”一声倒下,扬起灰尘。 顾西远远看到,对于自善说,“原来他不是叫我去试菜,是叫我来‘吃’灰。” 于自善笑着说,“心态不错,这时候还能开玩笑。我刚刚以为你会生气,没有通知你就动土了。” 顾西没有多说,这点事还不值得她当回事。 钱小乐的车在前面停下,他关了车门过来给顾西开门。顾西坐在车里,隔窗看着分外殷勤的他,刚刚的一点点笑容就收了起来。 于自善在旁边看到,只觉她这一秒的表情有种冷然,成熟的特别令人陌生。他面上的笑容也不觉跟着消失。 车门打开,顾西下了车。 于自善从另一面下来,钱小乐笑着对顾西说,“先把这些垃圾运出去。” 顾西抬手挡住嘴,满天的灰尘,来这里需要戴口罩。她没有举步,看着那边的推土机,还有挖掘机都已经就位,她看向钱小乐,“你到底要干什么,已经说过不要他们干了。” 钱小乐抬手替她赶灰尘,“都是说好的事情,你这动土的日子可是人家大师专程说的。你等了三个月,从圣诞到现在,难道你要再等三个月?” 顾西挡着嘴说,“就算再等三个月也是我的事情,你这样直接过来就给我动工怎么行?” 钱小乐笑意依旧,浑不在意地说,“我就让他们先开始干,回头你不高兴,过了今天让他们停下,后面你想什么时候找人,什么时候再开始继续动工,都由你。” “不是这么回事……”顾西神情无奈,“你怎么没有合约精神,这事情你虽然是好心,可是没有这样做事的。” 钱小乐看向她,她板着脸也令人亲切,神情无奈更令人想赴汤蹈火,他把顾西拉到旁边,“那边灰大。” 顾西挣扎着甩开他。 他低声说,“这事情你办不合适。你不知道,那些建筑工人都特别难打交道,你一个女孩根本压不住他们。”他隔着车叫于自善,“这我没有骗她,你过来帮我说说话,我也是为她好。” 于自善说,“你问问她是不是需要你这样对她好。” 钱小乐愣了几秒,说他,“你不懂。”他复看向顾西,“你看你,这么个小姑娘,又不会说好听话,之前咱俩不是还有过误会。和那些粗人你更打不了交道,你听我好好和你说,这事情就交给我。” 顾西抬手,在额头位置按了按,“我觉得和你这人怎么有点说不通,之前我是和你叔叔他们说过,请他们盖房。但是后来我已经通知过,不用他们帮我了。你今天这样忽然把人叫来,我谢谢你的好意。可咱们一没有签合同,二没有谈工程细节……” “是你不明白。”钱小乐说,“咱们自己人,那些到后面都可以再谈,好日子开了工才是正事。” 顾西无语地看着他,她不善和人争执,拿出以前对顾念的耐性,她解释道,“这房子最后验收的人不是我,咱们签了合同,是为了以后保证工程细节不出错。你现在说让他们只是清理,如果我说好,你真的可以令他们干完今天就走吗?” 钱小乐瞅着他,又看看于自善,脸上反常地露出种格外欢喜的样子,柔声低低地说,“你看,你看的多通透,那就别闹了,后面都交给我,我帮你一定办好。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都推倒了让他们重新盖。” 顾西被那语气中的暧昧惊到,后退一大步,警惕地看着他。 钱小乐却仍是看着她,一脸不欲掩饰的喜欢。 顾西左右看看,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看于自善故意没有看他们,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心里涌上气恼,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因为她发现是自己年纪作怪,根本压不住他们,世人多先是以貌取人,再以背景家世决定给这人几分面子。她这两方面,无论拉出来什么,都镇不住他们。 她在他们面前,什么也比不过。 顾西唯有缓了两口气,说,“这要盖的房子标准特别高,你们盖不了。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吧?” 钱小乐看她脸色不好,知道如果再进一步,就不好收场了。他拉开车门说,“那行,你先上车,这地方清干净我就不让他们干了。你要什么标准,我都给你找人做到。” 顾西看着远处另一半房子也轰然倒下,风卷灰尘而来,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转身上了车。 钱小乐走到于自善对面,“她等会去哪儿?” 顾西坐的是于自善的车。于自善说,“你想知道为什么不问她。” 隔着车玻璃,钱小乐确定顾西听不到他们说话,他说,“我喜欢她。” 于自善回头,看一眼车里的人,她低头正在按电话,坐在他的车里,楚楚动人,他说,“她喜欢你吗?”转身准备上车。 钱小乐一笑,手搭在车门上,“我就先说一下,你先认识的她,可你们认识那么久,我看你对她也没什么意思。” 于自善说,“是呀,要不是因为我的损友把她挡在包间里,我在她那里落了不好的印象,原本我和她的关系可以更熟稔一些。” 钱小乐笑着挤到车门前,“终于说真话了?你要也喜欢她,咱们俩各凭本事,但是这盖房的事情你帮帮我,她一个女孩不行。回头被欺负的得天天哭。” 于自善说,“帮人也得有个顺序,首先得人家要你帮。”他推开钱小乐,“你就会碍事,也不嫌这里脏。” 钱小乐扯住他,低声说,“我也是没办法,你以为我想讨人厌。可我冥思苦想,帮她盖房才能有交集,她现在也不卖东西,你说如果她不让我帮她盖房,以后你有什么借口见她?” 于自善定定看了他一会,推开他上了车。 车从自己家开出去,顾西的心情异常复杂。 她想着这个家以后可能的样子,想到那时候她每天下班回来,甚至,想到那个女人来这里找程琦……她神色茫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竟然一时间想不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了。 “还在生钱小乐的气?”于自善的声音传过来。 顾西回神,“不是,我在想别的事。” “那你这房子准备怎么盖?”他把车拐向大路,“送你回公司,还是去我公司?” 顾西说,“嗯——” 她还没说完,于自善说,“要不就近吃个饭,吃了饭咱们再各自回公司。从早晨忙到这会就没停。” 顾西说,“那也好,抱歉耽误你一早晨。” “说的什么话。”于自善把车拐了个方向,“想吃什么菜?” 顾西说,“随便,你喜欢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于自善对着车前窗露出笑意,“对了,上次他们拍的那件东西,我按照你说的,最后也没给他们。” 顾西低低嗯了一声。 于自善看她又拿出手机来,样子像是等电话或者短信。 他说,“这房子盖好还得几个月才能住人,现在开工,正好隔一个夏天。你如果动工太迟其实也不好,夏天盖房工人也受罪。” 顾西想了想,“这我也想到了,就是这盖房的人确实不好找,因为里面牵扯一些问题。我最近在想,觉得也许找两个建筑队比较合适。” 于自善看她语气为难,夹杂着踌躇,明白里面一定有些不方便让人知道的,说道,“我早上也说了,这事情你做确实不合适,要不就让他们先盖,后面你有什么不方便让人知道的,我从外地给你找个建筑队。” 顾西如水的目光向他方向转了一下,却又及时收住,没有看于自善。今天钱小乐的行为令她心里略微没有底,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觉得于自善其实对她也格外关心。 但她明明每次都是和他谈工作,一句闲话都没有说过。 她搞不清这是种什么状态,她甚至不知道钱小乐的行为是什么意思,是在追她,还是他原本就是那么个人。随即她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准确说来,好像都没有人“真的”追过她,只有程琦。 所以她更加搞不清于自善的态度,她想和于自善说点什么,却不知应该怎么普通聊天。她努力去想以前和戴邵东说什么。嗯,说的是工作。 和汤念聪呢? 她又想了一阵,觉得脸痒,抬手焦急地抓了抓, ——还是工作。 和安星呢? ——谈的是顾念。 顾西有点焦灼,真是所有谈情说爱,人生闲话,都是和程琦一个人说了。 于自善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看她表情越来越焦急,脸都憋红了,还急的去扣自己的脸。 他笑道,“你怎么了?想到什么烦恼的事情了?” 顾西不知道怎么说。 于自善问,“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顾西灵光一闪,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和于自善说钱小乐,她说,“那个——” 于自善侧头看她,眼中溢满笑意,“保真!以前有人追过你吗?” 顾西呆住! 于自善笑的轻松而惬意,继续说,“没人追过不可能?那在学校的时候呢?” 顾西说,“你想说什么?” 于自善说,“我想说,有些事情要自己判断。我和钱小乐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他是混了些,但是在心里还是我发小。” 顾西听明白了,转开脸嘟囔道,“你几岁就开始做生意了?察言观色这么厉害,我还没说你就看出来了。” 于自善说,“那是我见过的人多。” 顾西把头发别在耳后,又打下一点车窗。 于自善侧头看她,声音不大,却有些荡人心弦地说,“只是,你这样的,我却是第一次见。” 顾西觉得额头要冒冷汗了,不知不觉,车里的气氛就变得好怪,或者他一句话,她就觉得坐立不安起来。 她装着听不明白,说,“那个……那我请教点你别的事情。那个怎么判断一个男的,他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或者和女孩说话的就是不庄重。嗯……”大概觉得自己说的太乱,她停下,“我其实……” “顾西……”于自善突然打断她,语气幽幽地,“你是怎么长大的呢?” 顾西诧异的看向他,他平时可都是叫她顾保真的。 ☆、第220章 顾西觉得她和于自善一直都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就像她和钟童生一样,其实她和钟童生见的次数更多,如果要讲交情,她和那个人理论上应该更有交情。 不能因为钟童生比于自善大那么几岁,就在她心里有什么区别对待。 于是听于自善说出她的名字,她有些不高兴。 她不紧不慢扭头看着他,“你是想告诉我,你早已查清楚了我的底细吗?” 于自善觉得她这句还很有威势,有时候,一个女人不需要本事,男人也怕她。不过一怕她不高兴,二怕她转头走了。 他两样都怕。笑道,“就知道你会有这反应……”他放柔声调,“其实是我才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只是觉得我要再不说,回头你知道该生气了。” 他的声音低沉讨好,带着每一个字说出来刻意为之的迁就,顾西一瞬间想到了程琦,这世上,比声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顿挫有度可以赶上她的男人。 嗯……她以后的男人。 程琦现在没有那种声调呢,他才过变声期没有多久。顾西精神错乱地打住,她从来不敢想这个,想这个她就想抓狂。 “真的生气了?”于自善轻笑着等待。 顾西说,“只是合作的关系,谈不上生气。” “唉——”他长长地叹息,“到底还是生气了,那我以后还是叫你保真好了。” 顾西看去窗外,停了一会,转头来说,“我不和钱小乐翻脸,不是因为我脾气好,而是我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特别大家都是做生意的。” “你这样令我想起第一次你去我们拍卖行。”于自善顺着说,心里却清楚,她是看去窗外那么一下,就调整情绪偷换了话题。 顾西却认真继续说道,“我从来都不会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于自善微微侧头,看到她微微眨动的睫毛,却看不到眼中的神情,他说,“恕我愚钝,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的一直都不会变。”顾西淡声说,“我喜欢等价的交换,我给他们东西,他们帮我挣钱。钱小乐这件事情,我没有生气,是因为我到底中间是有好处的,我不能昧着良心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自善点了点头,“你再说。” 顾西说“可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虚的,有点是实的。我所有的,现在拥有的东西,其实都是虚的。我不会看古玩,我所谓的保真,所谓的底气,都是因为后面有一个真正懂行的人。东西是人家的,手艺和本事也是人家的,不是我的。”她虽然说着这话,却有种带底气的与有荣焉。 于自善却把这误会成一种妄自菲薄。在他看来,她做事进退有度,其实这年代在外交往人多难,见面少笑一下都有可能得罪人,他觉得她是因为懂得这些所以才小心保持距离。 他不由笑起来,“我好像有些明白你要说什么?”他看向顾西,眼神欣赏,她是晓得分寸的人。 顾西却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欣赏,她正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感慨,外面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在为生计而忙碌,不同的是,有些人脚踏实地,有些人浑浑噩噩。 她说,“我和潘厂长吃饭那次,大家都帮我。要块地,有人争着付款。要拍卖一件民国瓷,大家能追捧到天价让那东西成新闻。更别提要盖个房,有人出人出力。” 她缓缓摇摇头,“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因为我,他们想要的那些消息,并不是我分析的,我什么价值都没有。” 她低下头,说这话时,心里非常想念程琦,她这一刻甚至有些明白以后,众人对程琦的追捧,大家追随他,是因为程琦的本事是自己的,他写字漂亮,墨宝压在那里摄人心魄。他说话好听,引的人喜欢。他有眼光懂鉴赏……这些都是别人夺不去,却如磁石般吸引她的地方。 她先是喜欢他的人,才喜欢他对她的喜欢。所以她愿意跟着他爱恨里漂泊,从不觉得一丝苦。 于自善看她脸上忽如春意来袭,也跟着心情明媚起来,说道,“你刚刚说的话我都明白了。” 顾西其实都忘了自己说的什么,随口道,“明白就好,大家一起合作,做生意就是做生意。” 她心里的话是,她带着他们做生意,谁再还想要搭上她,那可是痴心妄想不识好歹了些。 ****** 另一边, 钱小乐驱车来到餐厅,这是家私房菜馆子,老板是宁波人,姓沈,和他们很熟。与钱小乐的餐厅不同,这里每个月换菜谱,只做时令菜肴,而且不同省份的好东西都能有。 钱小乐的地方大,客人挑剔,就不敢这么搞。 一进包间,他就扔下车钥匙喊,“赶死我了,谁说半小时到不了。” 汪睿端起茶杯晃了晃,“怎么不赶死你,祸害。” 钱小乐抢过他的杯子,一看满满多半杯绝对没人动过,仰头喝了说,“工地那个脏,你们是没见。” 汪睿看他一身灰头土脸,那么名贵的西服穿成了民工服,觉出点喜感来,“那她感激你了吗?” “再别提!”钱小乐,“她真不是一般女孩我给你说,不恼,也没发火,还是那么看人温温柔柔的,说话还柔声细语,都这样了,还给我讲道理。” 这一段说的柔情蜜意十足。 郑开明看向赵宣说,“让你说中,他真没治了。” 赵宣喝了口茶,说,“反正下次再要找咱们帮忙,打死不去。上次都为他成傻逼了,人家一出现,完全没领情。”他看着钱小乐,手上的杯口歪了歪,让人觉得他有点一杯茶豁过去的意思。 “我就喜欢她这样。”钱小乐一点没发现,说话间,神色还有点羞涩,“保真多成熟——从来都和我预计的不一样。” 他语气把自己都要感动了,可惜那动情的样子在熟人面前就有些膈应人,没人想看。赵宣转开脸。郑开明看着汪睿用眼神陈述,“看蛇精病。” 钱小乐的欢乐只淹没了他自己,自顾自地说,“自善都没办法,上次电话里,自善说流拍,她直接,‘流拍就流拍’。——这底气,多适合做我女朋友,”他拽拽旁边的汪睿,“你说她那么温柔的样子,也会说硬气的话,多难得。以后她和我一起,别人去我家挑剔菜不够精细,她也能镇住场子。” 汪睿嫌弃地打掉他的手,先不说谁会去他家餐馆捣乱,虽然比军政后台没多厚,但是富豪二代里,比钱包厚,钱小乐对得起他老爹这个姓。 所以追个女孩都是糟蹋钱。 大家觉得这家伙是彻底走火入魔了。 钱小乐却觉得是他们不懂。 他有自己小小的心思,在顾保真“骂”了他一句“粗俗”之后,真的给了他一个启示。他以前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别人说话听不懂,他就装懂。心里以为别人不知道。 可在顾保真“点”过他之后,他惊觉,其实别人是懂的,只是给他面子装不知道。 这就不好了,他宁可大家知道,坦荡荡的无知,那有什么。 所以他现在很坦荡的表现自己,发觉竟然格外痛快。 “你们不懂。”他摇头还感慨。 大家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看他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集体无语! 赵宣最先嗤笑一声,手指点了点钱小乐,叼出根烟对另两个说,“这就是个坑货,从那女孩出现,他就没有正常过。大家以后小心点。” 郑开明点头,给他点烟,顺便对汪睿说,“当初说的多好,要咱们去帮着举个牌子,拍出个高价好去讨人家欢心,把和咱们一辈子的情面都压上了。结果人家一来,他一看人家没好脸,直接不举,把赵宣晾那儿了。” 赵宣磕了磕烟灰,说,“没事,我也就当找个乐子。顾保真长得漂亮,我也喜欢。” 钱小乐立刻把椅子挪到他旁边,圈着他脖子。 “滚!”赵宣冷下脸,他身上那么脏谁敢让他抱,“不松手回头真让你变兵马俑。” “你可不能喜欢她。”钱小乐站起来,土扑扑簌簌向下掉,他自我嫌弃道,“也确实,我去收拾收拾。”说话往洗手间去。 去找沈老板要条新毛巾。 沈老板把毛巾递给他,顺口说,“刚刚自善打电话过来,他马上来,你知道吗?” 钱小乐一听,拽着毛巾喜上眉梢,一头钻进洗手间,隔着门喊,“安排和我们坐一起,你必须安排,不安排回头我来吃穷你。” ****** 于自善把车拐上马路牙,“到了,咱们进去慢慢说。” 他熄火开了车门,顾西自己打开车门下车。 三月春风醉人,私房菜馆外面一股芥末混合甜酸微辣的香气,于自善说,“这味道真香,闻到都饿了。” 顾西还没抬脚,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沈老板招呼他们进,走到包间区,才说,“小乐他们也在,你们一起坐吧?” 包间门一开,钱小乐喜眉笑眼站在里面,看着顾西说,“这次真有缘分,我真的没有跟踪你们故意超车。” 他的语气欢快,带着毫不掩饰,无法掩饰的欣喜。顾西对上那孩子气的表情,突然间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是真的欢喜看见她,装绝对装不出来那傻样子。 “进来坐吧。”他招呼顾西,语气期待,还有点慌。 顾西向里面走去。 于自善跟上。 桌上摆着新的凉菜,一看就没有起筷。 他擦着手问赵宣,“你们来多久了?” “一个小时。”赵宣说。 于自善又瞅了一圈桌上的菜,回头对沈老板揶揄道,“你们今天的菜上的够慢的。” 沈老板说,“刚刚重换的,你们吃,我再去厨房看看。”本来想问喝不喝酒,又想到刚刚钱小乐慌不择路跑到厨房去要温水。 他就迟疑了一下。 看去钱小乐,不看不知道,一看他都愣了。 此时钱小乐眼里真是谁都没,就对着旁边那个漂亮姑娘。当然,那女孩是漂亮,对得起这份殷勤姿态。 钱小乐轻声说,“温水,我刚听说你要来,给你提前端来的。” 那女孩侧头看他,没有看杯子。她还没有说话,钱小乐就慌慌地说,“怎么,今天不想喝水吗?那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她对着他,不动不挪,那表情,有种轻盈无声的沉静,对视片刻,她转头回去说,“水就可以了。” 声音是淡而轻的,却令人觉得欲言又止,无端……心里还空落落的。 沈老板站在那里,这一会,就像看了一场爱情剧,明显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不过这女孩,那望着人的柔软呀,转头去无奈地妥协,“水就可以了。”路人都听的出语句中的无奈。 怎么那么柔。 难怪一下套住了钱小乐这种野马。男人都过不得这样的女孩。 沈老板轻轻关上门,往厨房去,一边走一边想,不知道要不要提醒,这女孩的姿态,那是人家心里有人!绝对的!见过闹饥荒的年代兜里揣着馒头的人没有,管你别人饿死,人家兜里有馍馍就不慌。 真正的胸有成竹,才能有这份勾人的稳重轻漫,好像什么都不搁在眼里。 去了厨房没多久,热菜就陆续都上了。 顾西沉默地吃饭。 钱小乐给她不停拿公筷夹菜。 “这个喜欢吃吗?小黄鱼?现在不是季节,但他弄了些,做的这个汤,你看汤都煮的发白,他们这里比我们那边做菜费工夫,旁边那碟葱油炝的,你尝尝,能有家常的味道。” “还有这蟹炒年糕,你别看着普通,试试这里面的年糕。——这个,这个最好吃,这千层肉,透明的,入口一定化,他们厨师的刀工和我们的一样,可这道菜,到了我们那边,就做不出这个味,你看那宝塔形,真的切过108层。” 大家都不吃了,看钱小乐一个人表演。 钱小乐从来都没有这么“进取”过,他这是准备摆明车马追人了吗?大家还真有些好奇。 目光又到了姑娘那里,更好奇,不知道这顾保真整天一副“老实单纯”样,发现没。 门响,沈老板带着人来上菜,“主食上了吧?” 他后面人端着很多小盅。 钱小乐问顾西,“要主食吗?” 白瓷的小盅摆上桌,钱小乐掀开一盅,对顾西说,“这都是粗粮的,我们来了没人吃细粮。”他又掀开一盅,“这个……” 沈老板眺了一眼,“小黄米饭。” 然后就见钱小乐捧着那米饭盅,神色纠结,沈老板一想就知道,他刚刚说过只吃粗粮,以他对钱小乐的了解,钱少这会一定在迷茫,不知道小黄米是粗粮还是细粮? 他刚想提醒,小黄米也是粗粮,就见钱小乐把那饭盅捧给旁边的女孩,“你要尝尝这个吗?我爱吃brown rice。” 沈老板:“……”这还装上了? 桌上的各位却没有这样好涵养,郑开明和汪睿直接都露出了笑意,大家谁不了解谁,他们敢保证,钱小乐用英文叫不出桌上五个菜名。 不好意思说糙米?那怎么不说玄米? 于自善感慨,还好这人早几年从国外进货,买错过一次大米,不然这brown rice小乐一准都不知道。 沈老板却有趣地发现,对于大家的表情,钱少视而不见,他只关心地等待着旁边人的反应。 就听那女孩说话了,“这个就挺好的。”她说,语调不高不低,却温柔的令人想把口袋的钱都掏给她。 沈老板站在他们后方,看不见女孩的表情,只能听到声,就听她说,“自善,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梁,是不是这么说?” 于自善被点名,笑着点头,“极是。” 大家都不明白,这年头,谁在这装逼的东西上用时间。但于自善玩古玩的一定知道,而碰巧,沈老板是食家,不然不会开这样的馆子,所以他也知道这两句关于吃的。 但他同样也意外,不知道这女孩啥意思。 就见她看去一头雾水的钱少,极温和的声音说,“这是杜甫的一首诗,《赠卫八处士》,……乱世漂泊后,一晚春雨细碎,他偶遇少年知交的故友,已经二十多年不见,少年分别,如今都两鬓斑白。” 她望着钱小乐,微微笑着说,“——家里没有好东西款待好友,主人只有一味现采的春韭,还有一钵小黄米饭,杜甫也不胜欢喜。所以你看,这才是人吃的饭呢,三餐一宿,看和谁一起吃而已。 ” 她的语调极慢,雅间只剩下她纯净的声线和菜香。 一席话,每个人都觉得这顿饭不同了。 沈老板站在那里,更是心里直叹,这钱少可不得栽的更狠。悠闲和宁静,她几句话,就给了人一种朴实的安宁。 可换成自己年轻几岁,不栽吗? 这年头,小桥流水人家都没了,都市的快节奏。从有了计划生育,家里都是一个男孩,所以怀了女孩都打掉,幸存的都是生存力强大的,以后的大时代,女强男弱是一定的。 女孩都恨不能和男人一样站着上厕所,谁还这样软声细语和男人说话? 当然所有人的震惊都比不上钱小乐,他磕巴着说,“保真,你说的真好,我叫了你那么多次在我那边吃饭,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顾西微笑着低头,柔声说,“说的很好吗?这是我男朋友以前吃饭时候讲给我听的,吃什么东西都没关系,关键是和谁一起吃而已。” 所有人的心,沉沉一落。 钱小乐的表情没变,呈现出一种过度意外的面无表情。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像春水般令人舒服,可是这一刻,大家才明白,绕这么大个圈子,她是为了推荐男朋友呀! 只有于自善心里感叹,就知道她这样说闲话没好事。那句诗后面还有两句,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作者有话要说: 琦爷:“男朋友的作用,就是偶尔给老婆撑撑场子。” 顾西:“你什么时候来……” 琦爷:“……在路上” 这更迟了,霸王票下一更再感谢。 ☆、第221章 钱小乐期期艾艾地看着那小黄米饭,这样食品成了他生命里再也忘不掉的东西。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钱小乐以前的乐趣都是发散的,主力在发崛饮食。对女孩也是。最初撩拨顾保真,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可后来就那么喜欢上了,他也没想太多。 没有想过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她当然是没有的,她那么单纯,生活那么简单…… 所以她说了男朋友,他都不信。 不过桌上人的表情告诉他,她真的说了。钱小乐忍着嗓子干涩,小声问道,“你说以前的男朋友?是以前了吗?” 呦!这句可太心酸了,大家都不忍心挪开了目光。 却都竖着耳朵,就听那保真轻笑一声,说,“当然没了……我们还在一起。”干净利落,还在一起呢。 原来是有主的! 有主又怎么样?可以挖过来,结婚都可以离婚,单看喜欢到什么程度。大家都不约而同望去钱小乐。 眼里多了兴趣,看热闹的兴趣。 却一对上钱小乐的表情,觉出不是味来。那表情确实太苦了。 汪睿拿出烟来,没人顾忌顾保真,大家心里不约而同有了幼稚的报复感,她有了男朋友怎么还出来祸害人,给她抽点二手烟,熏死她。 烟递到于自善这里。 他抬手接了,说,“这诗挺好的,就是最后两句太凄凉。” 汪睿按下火机,火苗跳出来。 他凑近点了烟,抽了一口看向顾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隔着顾西的钱小乐,神色怔愣,他一瞬间,竟然穿透岁月,猛然体会了于自善所提诗句的意境,世事两茫茫。若干年后物是人非,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最后见面的一天。或者再也见不到她。 一年念头打住,钱小乐猛然竟然生出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他愣愣傻傻地,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因为一些原因被家里改过身份证,改大了四岁,所以和他玩的人,从来都是比他大的,这事大家都知道,可他们都忘了。他们当他也25,忘记了其实他才21。 因为时间不对,他人生的节奏总是和别人的节奏不一样,17岁别人恋爱的时候,他13岁的心里觉蛐蛐更有趣。他17岁对女人有兴趣的时候,人家都玩过瘾了。他也孤独的很。 好不容易到现在,25岁,人家都玩的驾轻就熟,身边有女朋友是常态的时候,他才找到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和他以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一样。 原来一个人能多喜欢另外一个人,自己是不知道的。 他没有想过,有个女孩有一天会这样,温柔缱绻,令他吃喝玩乐的兴趣都大减,她和他谈钱,谈兴趣,谈什么都行,只要和自己谈就行。 但原来她可以什么都不和自己谈,她有男朋友呢! 沈老板站在后头,感叹,饮食是文化,很多人压根不懂,就像钱少一样,人家这姑娘,他要不起。什么样的男人,得了这样的女朋友也不会撒手,他有些看不下去,带着人退了。 小黄米饭,以后再也不能给钱少端了呀。 大家却无人知道,顾西这样说已经口下留情,她原本想干脆说她八月要结婚的。可是猛然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令她想到自己当年准备结婚,闹的那么大,订了婚纱,放手了公司,最后却不得不分手。 当然目前以她和程琦的感情和了解,除非死亡再也无法把他们分开。可是他们都是死过的人,所以有些地方终成了禁忌。 不能触碰。 ******* 三月尾春雨淅淅沥沥,顾西上了飞机,伦敦阳光如丝,她的新家已经装修完毕,家具送来。 她指挥人按照程琦的要求都摆好。 卧室里是白色的地毯,白色的欧式窗,床品是象牙白的颜色。 她靠在床边,试着电动的窗帘,窗纱轻垂在地上,早上开一点窗,清风自来,那纱就摇摇摆摆,她觉得早晨用这个功能挺美妙。 晚上试了浴室的水,水压也很合适,泡在浴缸里,她看到对面有镜子,抬脚可以照到自己的脚丫子。 然后就觉得有点奇怪,这块镜子之前她没有注意,是程琦特别嘱咐让装的吧?她微微起身,就看到自己不着寸缕,顿时又缩回水里。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雾蒙蒙的,头发很黑,眼睛也是,又黑又亮,好像可以穿透暗夜,她慢慢躺倒,水波围住她。浴室上端,玻璃上疏疏落落几朵花,隔空映窗,她转身,浴缸里的水掀起水波。 她心烦意乱地走出来,觉得心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却抓不住。 吹了头发上床,抱着被子翻了好一阵,旁边的加湿器冒出薰衣草的水雾,她抬手过去,那水雾轻柔吹落在指尖,她才猛然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想到了! 她走到床边,开了窗,外面夜色已深,一阵风来,楼下街道安静,天上月色朦胧,浮云难掩月色,这世界,真实的令她孤独,当然……没有程琦的夜晚,她都是孤独的。 不知怎么睡去,因为睡前洗了澡,倒是睡的算熟。 梦里她和程琦在一起,圣诞寒冷热闹,院里火苗跳动,有风做势,向周围不断蔓延,火上有烤肉,却是不吃的,就让那肉烤出香气诱人。 程琦搂着自己,自己靠在他怀里,听他说着情话。 “等夏天的时候,我学做糖葫芦给你吃,你爱吃山楂吗?” 她语气嫌弃,“那么酸……” “山楂的那一抹红,没有东西可以代替,将来可以给孩子吃,你们过年,一人拿一串。” “那为什么要夏天学……”她嘟嘟囔囔的,因为他的手揉进了她的衣服里,“听你的意思,是想冬天给我们吃。” “……我的技术不好,得从夏天开始练。”他低沉地说,说到那“技术”两个字的时候,却用上千回百转的味道,令人听出他在说另外一个意思。 她浑身都发热了,好久没有过的感觉,那团久违的火,烧的她骨头酥。 他从后面搂着她,靠在她的耳边,“我们中国人的社会,饮食是我们的文化,我每天给你做好饭,你爱吃我做的什么……”他靠在她耳边问,又轻轻地啄,“你说……” 她向前躲,浑身发软。 他只是手紧了紧,她就还在他怀里,他在她耳侧轻言细语,“有人知道你五谷不分吗?——我现在都分了,不用分,你有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想着反正都有我?” 她躲着笑,而后笑着醒了过来,入目是象牙白色的厚窗帘,陌生的地方,熟悉的品位。一时间,不知身在何方,却觉出身后有人,她没有动,浑身酸疼,是沉睡进入深层睡眠太久的状态。被搂着,却感到安心而熟悉。 他没有穿衣服,就是那样肌肤相贴着,好像好久之前,每一个清晨醒来,他在身后抱着她。 全部的感觉都回来,她露出笑容,轻轻侧头。 身后的人就醒了,他的手穿过她的腰,贴在她的睡衣上,“醒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柔声问,手盖上他的。 “昨晚。”他的手不规矩,向上拉她真丝的睡衣,连着拉了三下,才把睡裙拽起来,“你累坏了,我进门,洗澡,上床你都不知道。” 顾西感受到他大模大样把手揉上自己,她轻声说,“昨晚我做梦梦到你了,就是刚刚。” “梦到我什么?”他的手顺着她内裤的裤腰位置慢慢划动。 顾西拉住他的手,“我昨天想了点事情,正好问问你。” “说。”他右臂在她脖子下,左手摩挲着她的腰。头低垂,靠在了她的肩头。 顾西伸手拿遥控开了窗帘,只一点,想起来开窗还要去手动,她就懒的没去,扔下遥控器说,“那天我和人吃饭,桌上上了钵小黄米饭,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来你说的,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她的身子微动,靠向他,“我觉得很奇怪,我记不清这话你什么时候和我说的……还有好多事,我好像都知道,却不知怎么知道的。” 程琦的眼睛睁开,目光黑漆漆的,他的身子挪了挪,靠上她,“等会再说这个。” 顾西的身子微僵,他都起反应了,难怪无法集中精神。 她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随便听着就行。”她微微转身,程琦把手伸了下去,贴在她大腿内侧。 她说,“而且你发现没有,从一开始,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上,咱们俩就没有磨合过,好像天生就是那样,你做的东西,总是异常合我的口味,——我是北方人,你是南方人。这些好像从来就没有成为过咱们俩的问题。” 程琦嘟囔着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北方人。” 顾西抓住他的手腕,笑起来,“痒。”就像她对他什么要求都没有,他在外头如何有本事,回到家也是闷声不响给她做饭。 他们俩之间,有种默契。 程琦手上使劲,挣脱她的手,又揉了下去。唇靠上她耳边,轻轻摩挲说,“你继续说……” 和梦里一模一样,却更真实的感觉,顾西觉得有什么要轻溢出嗓间,“……你这样我还怎么说?” 他轻吮她的耳垂,又翻过她亲吻脸颊,眼睛,“我想死你了,你一见我就说这些。” 顾西被压着,已经习惯,她抬手揉着他的头发,又说,“还有件事,我昨晚洗澡的时候,发现我也不难看,可是为什么以前的我没有过男朋友?” 程琦准备埋下的头抬了起来,望着她。 顾西扬起好看的脸,“现在想起来多不可思议,如果我年轻的时候长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人追过我?” 程琦抬手,把她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你是说你真的23岁的时候,没有人追过你?” 顾西点头,咬了咬下唇,不甘心的语气说,“是不是不可想象。我只记得自己相亲过,可是相亲原因却记不起来了。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我呢?” 程琦看着她,那眼中盈盈波动,晶莹剔透。这张脸,确实够资本,可是为什么没人追过?要被人追过会怎么样?他不知道,却觉得心里已经不舒服。 如果说上次那避孕环已经令他失控抓狂。 那么知道这个属于自己的顾西,再要已经爱过别人,他就可以杀人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程琦觉得一大早真是浪费时间,低头,舌就去勾顾西的,手也强势地去褪她的内衣。 顾西被压着,躲开他情动的样子,继续说,“我说真的,为什么没人喜欢我,这不科学对不对?” 程琦强势掰过她的脸,晃着她脑袋说,“这么一大早,我不穿衣服抱着你,你还抱怨没人喜欢你,这才叫不科学。”说完一低头,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说不说好好睡呢?如果说了,你们一定说,这样还怎么睡?——可愁死我了~~明天见哦。 ☆、第222章 顾西被压着,固定着脑袋,只能看到程琦分外幽深的眉眼,他的眉毛浓而直,此时就可见以后人生的骄傲和张扬,她抬手,轻轻摸着他的眉毛,柔声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天生心眼小。我不觉得你这是缺点……就是觉得你这样的性格容易自苦。” 她的语气那么柔软,好像世上最温柔的妈妈在对自己的宝宝说话。 程琦直直地望着她,手摩挲着她的头发,那缕头发正好在他手边,他摸着她一点头发,都觉得心里已经爱的不行。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只要一遇顾西的事,他就风度尽失,从以前到现在。——不对,现在和那时又不一样。 他也知道,他也想在老婆面前更男人,更有风度,更云淡风轻一点,最好可以迷倒她。 男人一爱吃醋,就什么风度都没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顾西是他的命。 长长吸了口气,搂上顾西,趴在她身上,“……我就是对你独占欲强了点。” 顾西抬手揉着他的头发,手指穿透发丝,挨着他的头皮,觉得他的语气真是郁闷的不行,忍不住笑起来。 程琦觉得那清悦的声音真是……早晨听到自己女人这样的笑声,真是勾魂,她那么高兴,他应该让她更高兴的,可还不行。 他咬了咬牙,一翻身倒在顾西身边,“婚纱的样子你挑好了吗?” 顾西侧身,手支起脑袋看他,“我以为你今天会忍不住要和我做.爱?” 程琦侧头看她,“你说这么直白也别想勾引我。”他义正言辞,好像现在光着身子的是顾西。 顾西神色微动,露出甜甜的笑意,她的手伸进被子里,搭在程琦身上,“那时候,你那么想要孩子,一个月和我只做三次……”她靠过去,挨在程琦面颊旁,“你一向耐力惊人,我知道……”她说完自己先闷声笑起来。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琦抬手去挠她痒。 顾西连忙求饶,缩成一团,“不说了……以后我不说了!” 程琦把她拽到怀里,顾西笑的喘不过气,蹭着他说,“我就是想起来,那时候你那么着急要孩子,那这次呢?” 程琦说,“什么这次?” 顾西晃他,“咱们俩如果八月真的注册了,你是不是准备我立刻就怀孕,和上次一样?” 程琦停了一下,手伸过来,搭在她身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心有余悸,他低头,吻落在顾西额头上,“那时候,怎么能和现在一样……” 他的唇摩挲着顾西的额头。 顾西觉出那格外柔软温柔的唇,挨着她都是喜爱和宠爱。 “为什么不一样?”她感受着他的温存,说的也很轻。 他搂的她更紧,声音从她头顶方向落下,“……咱们俩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我,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我和周围的人,都觉得只要你睡过我的床,就以后都是我的人,咱们可以一生一世。” 他低头,狠狠亲了下顾西的额头,“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咱们俩现在,我觉得才是灵魂靠在一起,我们甚至不需要注册,不需要婚礼,那就是张证书和形式。” 顾西抬头望去他。 程琦垂目,对上她的目光,柔声说,“了解,懂得对方……顾西,咱们经过这么多事,我才体会那个下雨天,你曾经说过的话。” 顾西抬手,挨在他的脸侧,轻声说,“不是才了解,你一直都了解。只是咱们走了这么远,才达到这里。” 程琦与她目光相缠,低头,又去轻舔她的唇角,一边说,“可是我最近想了很多,我们不需要很多人祝福我们,可我想所有人都知道你嫁给我,或者是我能娶到你。”他的舌慢慢探进她口中,又勾引她来吻自己。 缠缠绵绵的,——顾西猛然后躲,他却早已料到,手从后按着她的脑袋,让她一寸都挪不成。 顾西快要没气了,她敲打着。 程琦放开她,又接连在脸蛋,眼睛,下巴上亲个没完。 真是没玩没了,顾西仰着脖子,他就又趴在她颈窝用力的吸吮,顾西由着他,伸手拽过旁边的表,“咱俩在床上腻了一个小时了……” 他抬手抢过表,扔去了一边,身子揉在顾西身上,向上,继续去亲另一边,好像无比沉迷。 顾西被亲的弓起身子,他的手趁机伸进她的腰肢下,搂住说,“我想咱们有婚礼,不想你无声无息嫁给我!” 又说到这里了,顾西心里生出无奈,她刚刚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说,“怎么结呢?你现在和分裂症一样,我也担心哪一天睡醒,你就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是谁。”她带上笑意说,“再要婚礼?婚礼上你忽然翻脸不认人了,我怎么办?” 程琦停下,手顺着她大腿,停在那软软的一块肌肤上。 顾西对上他的目光,“怎么结婚呢?以你的性格,有天醒来娶了个不认识的女人,你会把那女人怎么样?” 程琦抬起身子看她,“你的眼神怎么冰冷冷的,我又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就是因为你不是。”顾西推开他,“我想起来你对以前的那些女人了。” 程琦被推的一滞,不解地说,“那个,她们现在都是才十岁左右,有什么好想的,这次肯定不会有上次的事情,你为这个和我生气?” 顾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个上次害过她的女孩,现在也才12岁,可她现在24了,其实她比那姑娘年龄大一轮。 想到这里,竟然有些心烦意乱。莫名其妙的情绪,她翻着下床,却被程琦一把抱住。他从后面揽着她,“想起以前了是不是?那时候我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你忘了行吗?” 顾西说,“我才没记得呢。” 程琦勾头看她,“咱们这次是约了来看婚纱的,别让那些事情影响你的心情好吗?” 顾西撅了撅嘴,不服气道,“那个害过我的,她现在才12岁。她到底和你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小县城的女孩子,会被接到你家,然后养那么大?” 程琦连忙说,“程太,话不能乱说。她可没有接到我家养过。” 又用广东话称她“程太——” 顾西转头,狠狠打了他一下,却落在程琦光裸的肩膀上。 顾西一下愣住,程琦半身缠着被单,年轻的脸,清晨青春肆意,荷尔蒙无处不在,想到他以后的位高权重,沉稳威势,如今却表情纯然,满面心思荡漾未归,下身为她蓄势待发…… 顾西猛然觉得都不好意思看他,连忙转开脸,混乱而错乱的感觉缠的她想疯。 程琦抬手拽了拽她光裸的手臂,“老婆……” 他这么小,他还叫她老婆! 顾西气的想打他一顿,但又不是真的气,她深吸两口气,“算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次反正她要再害死我,也是你的事情,你以后就一个人过吧。” 程琦连忙搂上她,“放心放心!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顾西想了想,“说咱们结婚的事情吧——八月你算好日子了吗?排期要六周呢,别好不容易等到咱们,你又换人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程琦翻身下床,支楞着去找睡衣,“我的睡衣呢?” 顾西躲闪着目光不看他,到衣柜拿了睡衣给他,又自己套上一件晨衣。 程琦靠过来吻她,“我给你做早餐。”又顺手在顾西肚子上摸了一把,“别把我老婆饿坏了。” 顾西推开他的脸,他顶着那么年轻一张脸,她有时候真不适应。 程琦笑着去给她做早餐,顾西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摆在料理台上。 她这里是开放式厨房,她抬手捏了块生菜,咬了咬,一股清甜,“咦,这么好吃,这是我昨天去有机市场买的,你尝了吗?”她递一块给程琦。 程琦张口,却趁机咬她的手指,吸了两下。 一阵酥麻柔软,顾西:“……” 程琦看她被自己撩的呈出呆样,觉得很有成就感,顾西的这些样子,只有他一个人见的到,这种想法令他异常兴奋。 把牛奶放在碟子旁边,他说,“咱们先注册,婚礼以后补上个盛大的怎么样?” 顾西看他一眼,笑了。原本他们只说注册,不准备办婚礼的。 现在说补上也没什么,程琦不过不舍得委屈自己,顾西明白,坐下说,“那注册后要生孩子吗?生了孩子,你要不认识我们娘俩了怎么办?”她似笑非笑看着程琦,“然后‘你’还异常委屈,凭什么睡一觉就喜当爹了?” 程琦抬手捂上嘴,凝视着顾西,点头想说话,但又觉得那画面太有喜感,如果自己一觉醒来,发现有了老婆,再一觉醒来,发现孩子也有了…… 他闷声笑起来,走过去,搂住顾西说,“放心,过了18岁,很多地方就方便了,到时候我会找以前认识的那些专业人士,这问题可以解决,双重人格都有办法解决,是不是?”他吻顾西的脸,“先吃早餐。” 顾西点点头,沙拉上面是鸡脯肉,炸过,所以很酥脆。 她咬了一口,觉得异常好吃,递给程琦,“厨艺有进步,你尝尝可好吃了。” 程琦张口吃了,然后拿旁边的餐布擦了擦嘴,顺口说,“那说一下你的问题吧,谁在追你呢?” 顾西只顿了零点零一秒,就继续若无其事吃东西。 “什么呀?”她大眼睛眨着看程琦。 “不用装。”程琦捏她的脸,“没有人追你,你不会奇怪为什么以前没人追过你。——别以为我刚刚想别的就没听出来。” 顾西:“……”他全部心神都用在分析她呢。 程琦看她不说话,刚洗完澡,整个人香气四溢,他搂上去,紧紧箍住顾西的腰说,“……我现在都不舍得碰你,是不是我更爱你了?” 顾西侧头看他,这话九不搭八,转的太快她不明白。 程琦的手已经顺进她的浴袍里,“以前……谁敢喜欢你,我可以让他去养猪。现在,我更喜欢更离不开你,可如果有人喜欢你……我能干什么呢?” 顾西听出一股心酸的味道来,“原来是撒娇呀。” 程琦以前不这样,他爱她,却不会搂着她这样撒娇,就是纯撒娇。加上现在这张涉世未深,未被岁月人生雕琢过的脸,真的很有视觉冲击力。顾西竟然一瞬间,都有了犯罪感,明明不规矩的是他,在自己衣服里摸来摸去,可她却觉得好像是自己诱惑了他。 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还只想安慰他,柔声说,“没人追我。我的心都在你身上……我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了。” 程琦原本软软搂着她,整个人都贴她身上了,结果闻言身子一僵,“……还是,他……们?” 顾西转身扑进他怀里,“说错了说错了,没有人!” 程琦轻拍着她,“没事没事,我不吃醋。”他自言自语,哄着顾西,可好像发现了语言的新乐趣,“原来除了有他,还可以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必须只发甜章~~~ ☆、第223章 顾西捏着卷叶生菜,一片一片清甜,她吃个不停。 程琦坐在他精心定制的意大利丝绒沙发上,紫色贵气,他这年纪坐在上面,真的和模特一样。顾西看得直了眼,他手里翻着顾西刚刚给他的文件,微微拧着眉头,他这样不说话的样子,又令人就觉得很像以后。 那时候,他不用说重话,令人也忐忑。 顾西走过去,一下跳在他腿上。 程琦被砸的不轻,抱住她,顾西把手里咬了一半的生菜塞进他嘴里,“好吃。” 程琦无奈地看着她。 顾西大眼睛也带笑看着他,把手指伸给他,“没吃够,要舔吗?” 程琦看着她,看着她,朝着那指头猛然咬了一口,有些重。 顾西顿时委屈地缩回手。 程琦懒懒靠在沙发上,拉过她的手,亲了亲,揉着说,“我又没生气。” “那地怎么办?”顾西下巴点了下旁边的文件。 程琦看也没看,捏着顾西的下巴说,“看上我老婆,倾家荡产都值得,他倒是会算账,一块地就想拉关系。” 顾西抬手挥了挥,“这早餐的醋真的放的太多了。” 程琦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转回来,“保持距离,不用我教你吧。还他们,你不得了。现在这张脸太招人。” 顾西挽上程琦的脖子,晃着说,“真的没有他们,我就是说走嘴了,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哪能都当真。你想想,就算人家对我有点心思,那也是正常的。” 她手抬,轻点自己的脑袋,平平地指着自己太阳穴,歪头说,“——男人,看到一个单身女孩,身边又总没人,不爱出去玩,又长得这么好看,有想法正常对吧?”她歪着头说话,神情特别可爱。 程琦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觉得自己把顾西宠出了新的高度,她对自己表现可爱的模样层出不穷。 确实,谁能不爱呢,顾西身上有种男人会爱的气质。这女人温软美丽,可以让人静下心,也愿意对她掏出自己的心。 程琦轻抬手,摩挲着顾西的腰肢,“你的气质和生活都单纯,我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是因为加上年龄和阅历,平时你特别稳,人和你在一起,特别的心安。长得又好看,男人带出去都有面子,看得出纯天然。”他抬手捏着顾西的脸,“可偏偏又加上没什么背景,就令人觉得,把这女人变成自己的女人,会是不错的事情。” 顾西拍掉他的手,觉得刚刚那几句特别轻浮,“你还知道带出去有面子,你带过一个没有?” 程琦:“……没带过我也是男人。” 他微仰头,打量着腿上的人,看顾西笑容淡了,怕她胡想,连忙说,“好好好,说实话,——以前我没有过这种感觉,可是现在每次和你出去,就觉得好有面子。” 顾西抬手,摸着他的衬衫纽扣,以前他们只一起去过方毕纯那里。那时候,她也不够漂亮。 她嗔了程琦一眼,“还是视觉动物。男人都喜欢长的漂亮的女孩,我以后老了看你怎么办。” 程琦笑着搂紧她,“这种态度就对了,不高兴就说出来,俩人相爱,和年龄什么关系都没。要说美貌,也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长在别人那里,你看我会不会多看一眼。” 顾西听的心里发甜,伸手过去,重重在他腰上捏了一下。 程琦却说,“那你这次回去,准备做什么?要不就别回去了,住在这里。” 顾西抬头,可怜巴巴,“咱们那边房子还正在盖呢。” 程琦对上她的眼神,“……还想去?” “这边也没意思,我没有朋友,也没家人……”她抬手,虚空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数,他们什么把戏都没用。何况我觉得,他们也是觉得我背后有大靠山,和我一起,可以多点发财的机会。” 程琦冷笑出声,“不用给我戴高帽子。” 顾西连忙说,“你一辈子听奉承话最多,我怎么会说。所以这事你也知道,我是回去给他们带财的,我不愿意谁敢难为我,虽然也许有一个不在乎,视钱财为粪土的。可不还有别人。那不在乎的,不也得投鼠忌器,不然得罪的是大家。” 程琦微微皱眉,“最近都和谁混呢,刚刚那句那么不雅。” “还要雅!”顾西笑着双手缠上他颈项,“不就是那粗俗的钱小乐,都受他影响,我生气的时候还偷偷说过‘他妈的’。”她侧头,作势吐了一下,“呸呸呸,我们不要粗俗,要雅。” 程琦:“……还会吐人了?” 顾西转头来,故意“呆呆”看着他,“那琦爷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程琦仰头靠在椅背上,叹气说,“若教解语应倾国,你这样就挺好。粗鄙点好,再要文雅,我就更担心了。” 顾西笑倒在程琦身上,装的她好辛苦。 ******* 婚纱店 蕾丝的婚纱,是复古的高领,下面却是短裙,寸长的水晶珠子一串串周围闪动。后面拖着异常长的裙摆,顾盼生姿。 顾西的头纱盖在脸上,她抖动着,美丽的脸庞,化着美妆,睫毛又黑又密,隔着轻纱,显出非同一般的美丽。 她转头来,那裙摆划过地面,她看去程琦,“好看吗?” 两位服务小姐退出去。 程琦走近,一步步,却好像走出了生生世世的距离,见过顾西穿婚纱两次,这个样子,却是第一次见。 他抬手,整着顾西头顶的头纱,她梳着两条细细的小辫子,旁边坠着白色的小花,白色透明,却显得很娇艳,冰清玉洁,矛盾的感觉融合成独一无二的流光溢彩,正如他的顾西。 他竟然觉得有些眼湿,“真好看,烘云托月,没想到这种简单的婚纱可以这么惊艳。” “越简单越显设计师的功力。”顾西转身,“这不简单,你看身上全是手工的,你别傻了,国外人工最贵。这么贵的衣服怎么可能真的简单。再说这件又不是我的,我的那件那么贵,一定更不简单。” 程琦看她一副替自己“心疼钱”,努力解释的样子,觉得她这反应太可爱,她的轻柔温暖,每个独自无法成眠的夜晚,都一遍遍在他脑海里浮现。想到她温柔说话,偶尔懵懂的样子,他心疼喜爱的就能留下泪来。 她那……专属他的甜美,依赖,只给他一个人看过的娇柔无措,都令他爱不释手。 顾西不知道他想这些,继续转着,低低地解释,“你看着水钻,都是手一颗颗绣的。多好看……”她使劲眯了眯眼,“要不……咱们去国内定,其实一样的样子,国内会便宜很多。” 她说着就露出真心思考的样子。 程琦抬手,狠狠把顾西搂进怀里,“别担心,咱们这次一定会无波无澜完成婚礼。” 顾西说,“我又没有担心这个……”她停了,知道是他在……担心。 上次俩人都要结婚,去美国订婚纱订出了问题,上次,她也试过的…… 她抬手,搭在程琦的背上,说,“这次和上次不同。那是个不属于我们的误会,现在没有事情可以分开我们了。” 程琦靠在她的头纱上,抱着一个穿婚纱的洋娃娃,却令他揪心扒肝的难受,连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嗓子酸涩,他真的爱她爱的不许,爱到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或者和她死到一起。 ——可这两样他都差不多做过了! 多像…… 如同穿梭时光,他已经爱这女孩几生几世。 他的顾西这么好,真是为她做什么,他都愿意。 可以为她做什么,只要她能幸福,他都愿意。 可他知道,她只想要他。 他搂着顾西,情潮涌动——这是怎样的一种爱呀,如痴如狂,他终于明白了,一个男人为女人,真心的忘我,如痴如狂是怎么样的一种境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更少点,我得去买年货,大家早点休息。 还有我觉得,我以前写男女的感情,还没有写到过这种深度,自己觉得哈,乃们觉得呢?程琦是成长型,写到他长到这一步真不容易。 ☆、第224章 俩人试了婚纱,从店里出来,窄街上两边都是高档店铺,名车,名表,珠宝首饰。 顾西和程琦拉着手,慢慢逛。 顾西说,“真想不到,这个设计师十几年后会那么有名,上次如果订他,就不能选今天的样子了。” 程琦说,“你的腿长,那短裙穿上真是……” 这个人他竟然词穷了,顾西笑,她比顾惜的身材纤细一些,刚刚的短裙一定要身材很好穿上才好看。 程琦说,“上次的设计师不吉利,这次都要换,都要和以前不一样。” 顾西一本正经说,“当然,连新娘和新郎都换了,那还用说。” 走到一家珠宝店外,她停下脚步,上面的模特带着一条很细的项链,中间坠着几朵很特别的花,顾西凑过去想看清。 程琦随着她停下脚步,他就靠过去,从后面圈上顾西的脖子,“喜欢?” 顾西说,“没有,”她抬手指着玻璃,“里面那是什么图案,为什么看着眼熟?” 程琦靠在她肩膀上,很亲昵地说,“这种应该是Tracery ,就是哥特式教堂上面石雕的花型。” 顾西侧头看他,“怪不得眼熟,教堂高窗上雕的那种。”她转身,双手圈上程琦的脖子,“我现在特别喜欢和你逛街,你知道吗?” 程琦的手抬起来,搭在她腰上,不紧不慢问,“为什么?” 顾西的头向后点了点,示意刚刚看过的东西,“现在我每次不知道的东西,直接问你就行,从文化到美学,你就像一本字典。但以后,人人都有电话随时可以上网,不知道的东西立刻就可以查。——所以你这样的就不稀罕了。” 她的语气就像一个老工匠,眼看某些东西要失传了,不知道多惋惜忧虑。 程琦眼中光彩流动,靠近亲了下她的额头,低声说,“你这样在街上抱着我,我也觉得好激动。” 顾西笑着打了他一下,“我说真的呢。” “我也说的真的!”程琦手上用力,微微收紧她的腰,“之前咱们俩说要去旅行,因为买了房子没能去。以后咱们过来我就带你去欧洲玩。” 顾西微微歪了脑袋,笑意满面,“你觉得我没有见识?” 程琦:“……” 顾西继续笑看着他,而后手微动,摸了摸他耳边的头发,柔情地说,“我们注册之后再去吧,不然到时候你总想着一件事,也不能专心陪着我玩。”她说完笑着往前去,却被程琦一把圈住颈项拽进怀里。 他靠在顾西耳边低语。 顾西大眼睛转呀转,听完之后就忍不住笑起来,“讨厌,走,咱们买衣服去。” 程琦搂着她,俩人往harrods方向去。 X型街,分岔路远处一间咖啡馆二楼。 看钱小乐坐着不动,盯着窗户外头,汪睿推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神游天外。” 钱小乐转头来说,“我好像看到保真了。” “什么地方?”汪睿也凑过去看。 于自善也在,端着咖啡顿了顿,人却没动。 汪睿努力看了一会,疑惑地看向钱小乐,“哪里有?” 钱小乐怏怏地说,“也许我看错了……”那人被一个男人搂着,亲昵的刺眼,他下意识倒是希望自己看错了。 于自善放下咖啡杯说,“我要来看预展,你们要跟着,原来是想碰她?——这概率,你自己算算。” 钱小乐说,“她的秘书说她出差都关机,你说她怎么那么闲,谁敢出差关手机?” 于自善,“挣多大的钱,受多大的罪。她的公司现在又没有业务,”说到这里,他抬眼看着钱小乐,还有其余几位,“……拜有些人所赐,——所以我要是她也干脆放假了。” 钱小乐:“……” 几个人从楼上下来,于自善要去看预展,大家都往酒店方向去。只有钱小乐踌躇不想走,“要不你们去,我还想买点东西。” “买东西?”隔着三角形街口,汪睿看远处的Harrods商场,这是伦敦最高档的商场,来这里买东西也正常,“你要买什么?” 钱小乐随口说:“我妈让我带点化妆品。” 汪睿一听,皱眉说,“那我不去!” 钱小乐心想,就怕你说去。 于自善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那你逛完自己回酒店。”赵宣他们跟上,人家四个一个方向。 钱小乐一个人,顺着Burberry商店的方向往前,拿出电话,又拨了拨上面“顾保真”的电话,还是关机。 ******* 顾西和程琦站在服装部 她拽了拽程琦身上的衣服,黑色拉链的卫衣,还有帽子,她甜甜笑道,“可真好看,你以前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吧。” 程琦看一眼玻璃镜中的自己,戴帽子显得幼稚,他这样显得更小。 他说,“挑件不带帽子的。” “不要!”顾西扯着他的领子,极喜欢地替他整着,“我喜欢看你穿这个样子。” 程琦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心就揉成了一团,他说,“那你喜欢就行。” 顾西说“你穿着走吧,我也买件黑色的。” 程琦很少见她穿黑色的衣服,他说,“我以为你喜欢浅色,好多衣服都是珍珠色,白色。” 顾西说,“我有精神洁癖嘛,喜欢干干净净的颜色。” 程琦抬手伸向顾西,而后他的视线被自己的袖口吸引,这种“运动型”的袖口,好不像他。他搭在顾西肩膀上,却重重叹了口气,亲了顾西一下,“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才说。” 顾西笑着说,“以前说也没有用呀。”她拿着小包晃了晃,“走去交钱。” 转身拽着程琦往柜台去付款,出门她是交钱的。 程琦被拽着走,心里梗的难受,那句“——以前说也没有用。”藏着多少心酸。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顾西拽到了柜台边,他那么爱她,却还是有那么多地方不了解她。 她总把自己藏的那么深,这一刻,他觉得顾西像大海,她包容,包容他和周围人所有的错。却不把自己的挑剔放出来。 他曾经扔下她,她还只心疼他。 那句“以前说也没有用”,其实的意思是,说了也没有人信! 因为当时,连他都没有信她! 他被一张报告刺激,而忘记去无条件相信自己爱的人,忘记了她说,你不应该自己调查我,你应该看的是,我展示给你的我…… 他那时候……气的都忘了! 程琦伸手过去,拉顾西的手,顾西正在划卡按密码,就随手把左手塞给他。售货小姐隔柜台看着他们。 顾西看机子上显示PIN ok,抽掉卡,看向程琦,“让人家帮你把牌子摘了。” 程琦没反应,就是拽着她发愣。 顾西:“……” 那售货小姐拿了小剪刀,笑着替程琦去了牌子。 顾西递过去程琦早前的衣物,售货小姐放在台子上整理,定制衣物的名字露出来,比他们的品牌更加专业。她的动作一丝不苟,折好又加了一层白色的玻璃纸,把装衣服的袋子递向客人。 顾西被程琦拉着手,觉得他情绪不好,她柔声问,“怎么了?” 程琦不说话,此时他心里自责又悔恨,那排山倒海般的心酸,心疼,给他大错铸成无力挽回的痛苦。 以前也悔过,却没有这一刻这样觉得痛彻心扉。 “是刚刚我说的话吗?”她柔声勾头看他的脸,“我就是那么一说,我比你大,早就明白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那时候都没生气呢……何况现在。” 而后她觉得这地方也不适合说话,转身准备去拿过柜台上的袋子。 却见售货小姐一直看着他们,她也抱歉地笑笑。 那售货小姐双手把衣服袋子递给她,忽然小小声说,“Little Boy?” 完全开玩笑的口气,顾西却靠上程琦,一本正经笑着更正,“Yes,This little boy is my Husband。” 售货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变得精彩而更加亲切。 程琦看向顾西,那眼神迸出的火花能醉人。 莫名其妙,他有种被“保护”“呵护”的感觉。 顾西拽着程琦,又给自己买了件差不多款式的,她站在程琦旁边,“开心点没,我们只看以后,不看以前。” 程琦心里又甜蜜又气他自己,但还是生气多一点。他希望能见到过去的自己,把自己打一顿。 顾西等了一会,不见他反应,叹气说,“算了,你自己调整一下。咱们去一楼吧,你看我脸上这个妆多漂亮,我看到人家今天给我用什么了,我下去也买点,以后和你出来我都打扮这么漂亮好不好?” 程琦亲她,“你什么样都好。” 顾西拉着他下楼,楼梯上人很少,她走到一个转角,停下来。 “我也有令我自己悔恨的事情。”她忽然说。 世间真正悔恨的事情,都是没有办法回头的。 顾西看向程琦,“小时候,有次我关门的时候没有看,夹了我外婆的手,她当时在和人说话,没注意把手放在门缝的位置……而我关了门。” 放在门缝被夹,真是听上去就疼。 顾西看着程琦说,“那就是悔恨,令人每每想起来,只能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这世上,谁没有办过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情,谁没有失去过自己最爱的人。所以咱们能活着,今天还在一起,就什么都别想,懂吗?” 程琦抬手,把她揽进怀里,靠在她耳边低声说,“对不起!” 顾西挣脱他,抬脚,吻了下程琦的脸,“怪不得人家说你小男孩,你看你的样子,难过的都快要哭了,走吧,咱们下去买好吃的。” 下面的食品区世界知名。 程琦说,“你不是要买化妆品?” 顾西拉了拉身上的新衣服,美滋滋的,而后挽着程琦往楼下去,“我以为你没听到呢。当然要买,我要买多多的,都用你的钱。” 程琦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被顾西挽着,如果时光能够定格,每一个她和他一起的瞬间,他都希望可以永远定格。 Harrods的化妆品区很拥挤,柜台品牌多,顾西让程琦站在一边等,“我要试一会,你在这边听电话录音吧。”她掏出耳机来,踮脚塞进程琦的耳朵,“我在国内的时候,给你发过好多留言,你都还没听,都是珍贵的电话日记。” 程琦靠近,轻轻吻她,吻了额头,吻眼睛,还有向下的趋势。 顾西连忙躲开,笑着说,“这么多人,回家不会亲呀。” 程琦站着,她一个人去挑化妆品。 厚重的雕花门被推开,钱小乐从外面走进来,一眼看到旁边站个中国人,准确是个男孩,很年轻,穿着黑色戴帽子的衣服,耳朵上一点白,戴着耳机呢。侧脸非常英俊,他多看了两眼,看那人低头在看手上的电话,嘴角噙着一点点笑意。 那表情很幸福,令“路人”也不由妒忌。钱小乐收回目光,他拿出一张纸,上面真的有他姐他妈要他买的东西。 他皱眉,烦躁地寻找着品牌。 “La……这什么玩意。”他英语不好,也没办法问人,刚刚不让朋友跟着,就是不想在那些人面前展示语言劣势。 顾西站在Sisley的柜台前,刚刚点了全能乳液,旁边新款的香水,她拿起来闻了闻,觉得程琦应该不喜欢这种味道。 又换了一个,清香型。 钱小乐从她后方逛过来,一眼看到柜台旁的“中国女孩”,那女孩正在闻一支香水,她化了妆,睫毛特别长,从侧面看,脸白生生的,眉跟画一样,弯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几乎是飘着走了过去,惊喜万分地看着那女孩。 “喂——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大年夜快乐。我今天要准备年夜饭,就只一更。 这章有点多余,其实是想说,大家不要做令自己悔恨的事情,时光一去就不回来了。我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年三十从来没有在家过,都是和朋友在外面疯玩。后来我也不知道有一天会有家难回。 命运的走向,渺小的我们真的不知道。有空就少在外头玩,多点回家呀。 过年我不送红包了,明天会送字,这样大家都可以乐。么么哒 ☆、第225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祝大家恭喜发财,阖家幸福。 送了两千多字在后半段哦。 钱小乐从后面叫了声,“喂——你怎么在这儿?”白搭话,连名字都不敢喊,探头又看顾西,满脸中大奖却强装镇定的不可思议。 顾西侧侧身,听出他的声音连头也没回,右脚挪了一下,拿起另一瓶香水,顺便让售货员结账。 钱小乐眼里完全没有别人了,真是又惊又喜,这种惊喜,简直无法形容。 异国他乡,怎么样的概率和缘分他可以遇上她。 “保真!”他手抬起,轻轻点她的肩膀,“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他喜上眉梢,刚刚在咖啡馆他真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又一想,不对,就是看错了。刚刚他看到那人穿着白色的衣服,这时候穿着黑色的。 戴帽子,运动装? 他视线往下,扫了一圈,就觉得怪异来。 程琦站在门口,耳机里传出顾西抱怨的声音,“……刚刚又去一个饭局,你看看,我现在每天都不用自己做饭,如果想出去,天天可以找到人请我,所以你别担心我没东西吃。——但我还是想以前在咱们家的时候……”他笑着抬头,望去顾西的方向。 隔着中间的大货架,他看到顾西半个人,她手里拿着支香水在闻。 耳边是电话留言她继续絮叨的声音,慢慢悠悠凌乱的抱怨,“我已经到家了……今天是八点。那地我真不知道能不能要,那是咱们俩的家,我心里别扭极了,不想用别人的钱给咱们买房子。总觉得不心安,不过……你应该一时半会听不到这留言。” 程琦抬头又望去顾西的方向。 隔着不到十米远,她长发披肩,头发又长又直,搭在肩膀上。衣服是黑色的,真真黑白分明,他觉得呼吸如同被人掐住般,痛苦而快乐。 爱的令他呼吸困难,爱的令他无可表达,爱的令他发现了陌生的自己。 一个人,怎么能够这么喜欢一个人?! ****** 钱小乐收回手指,只是轻轻碰了下她的肩膀,他还和做梦一样,声音飘着说,“别不理人,问你呢?” 售货小姐递过来机器,顾西把卡拿出来。 钱小乐手动了动,差点冲动地要替她付款,还好理智还在。 看着她按了密码,一瞬不瞬。 顾西没理他。 倒是售货员看他几眼。 钱小乐后知后觉,这样死盯着人家按密码是不对的。可他太高兴了,这想法也无法阻挡他少看一眼她。 “保真!保真!你一个人来的?”他左右看看,没有发现人,“你倒是说句话呀,怎么不理人?是不是和我一样太高兴了。” 顾西接过东西,看向他,神情无奈,“你怎么在这里?”她平淡地问。 大门旋转,又转进来一阵风,女士身上的香气浓郁,从程琦面前飘过。 他后退一步,皱眉屏息,耳边是顾西越发含糊的声音,“我又收了一批画,要不我回头就先拍现代艺术品去。民国瓷我都不敢动了,手上压了那么多,于自善看过……他连着叹了几口气,说了句话差点气死我。你知道他说什么……”她自言自语,“他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我不干脆开一家古玩店。他以为我傻呀,还不是怕我真的去开拍卖行!” 程琦笑起来,顾西虽然外行,但心思是很清楚的。古玩店的一个作用是还可以收东西,有进有出。拍卖行是生意,顾西要做,显然更对专业。 他们手上的民国瓷以后会越来越多,程琦早就和顾西说过,她喜欢怎么玩都可以。但她依旧一本正经,精心布局,好像一点都不想错。 他摘下耳机,心里甜腻的感觉浓的化不开,她想他比以前更成功,比以前更安全……他望向顾西的方向,他应该多多看她的。 但——她刚刚站的位置没人! 程琦向左挪了一步,斜角差更大,却发现那边还是没人。 他左右看看,向那边走过去。香水气无处不在,他几步走到Sisley的专柜前,没人! 他又看去旁边,左右,都没有人。 正准备问导购小姐,收到一条短信,他一看, “遇上个熟人,等我甩掉等会给你打电话。” 程琦顿时沉下脸,什么人?还需要甩掉。他问了导购小姐。 ese Girl就是足够特征。人家准确就告知,跟个年轻中国男人走了。 程琦一丝犹豫没有,拨了顾西的号码,心里很着急,独在异乡,她的安全是首位。 响了两声,顾西就接了,她说,“我遇上钱小乐了,他说于自善他们都来这里看拍卖。我甩不掉他,你先回家,我等会就回去。” 程琦顿觉松了一口气,“……你在什么位置。” ****** 顾西站在商场侧面口,拿着电话,“我不想说,我一说你就来找我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挂断了。 顾西放下电话,转身来,好多米外,钱小乐一脸欢喜看着她。 顾西走过去说,“你说他们在哪一个拍行?最近大拍行都没有拍卖。” “酒店里办的预展。” 顾西说,“那走吧,我去看看。” 钱小乐简直迫不及待,周围看看,“怎么没有出租车?” 顾西:“……”这家伙以为是在国内的,满街出租想要就有。 钱小乐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到了她身上,“你今天化妆了,怎么化这么漂亮的装,穿个运动型的衣服?” 顾西诧异地看向他,管太宽了吧。 钱小乐说,“这种妆你应该穿裙子,你还戴假睫毛了,那和运动装非常违和,你不知道吗?” 顾西顿觉气闷,想和男朋友穿个情侣装关他什么事。撕下假睫毛,扔进垃圾桶,“这样行了吧。” 钱小乐心疼地看着她的眼皮,就那么硬生生扯下来,多疼呀,他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好看,什么样都好看,就是……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他是太高兴了口不择言。 顾西说,“你看看这满街的人,高的,矮的,胖的,还有黑人。你的审美观拜托开阔一些,你知道我们中国人的话里面,哪一句最恶毒吗?” “……恶毒?!”钱小乐完全被顾西的怒气压住,不敢回话。 可顾西不放过他,说道:“就是丑人多作怪!人家有多丑,喜欢多作怪,怎么打扮作怪都好,那是人家的自由!尊重别人就是,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就走人!评价别人的人最低级,有本事就管好自己。” 钱小乐早悔的肠子都青了,他追着顾西一连串的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真没有说你不好看。” 顾西不理他,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赶忙拦下。 半小时后,她跟着钱小乐从黑色出租车上下来,顾西看了看酒店,对钱小乐说,“这拍行不大吧?” 钱小乐一路都不敢说话,现在终于等来一句,连忙乖乖说,“我不知道,等会得问自善。” 顾西往里走,预展在二楼。 心里有点内疚,她其实是故意发火的,不发火,赶不走这个家伙。 于自善拿着邀请函出来接他们,非常意外。 看着钱小乐,愣了好一会,笑出了声。 那笑容,顾西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傻人有傻福! 于自善走到她面前,“还真是没想到,他怎么碰上你的。” 顾西举起Sisley的白色购物纸袋,于自善恍然大悟道,“他说去给他家亲戚带化妆品。” 顾西不欲多说,“你来看什么?” “进去看看。”于自善请她进,又低声问,“你刚刚一个人在逛街?” 顾西淡淡“嗯”了一声,没说那么多。 她不想程琦和这些人交集,一点都不想。 四面是一些明清风格的瓷器,顾西只能看大概,“你准备来拍东西?” “不是。”于自善说,“国内的拍卖也讲趋势,我们都受这边的影响,什么东西拍出了高价,国内就会有人想要,我们也得紧跟形势。” 顾西说,“原来是这样。” 汪睿他们一看钱小乐真把“顾保真”带来了,简直吓一跳。拉着钱小乐去一边盘问。 钱小乐惹了顾西不高兴,也不敢再缠着。 于自善趁机请顾西去旁边说话。 于自善说,“美国,英国,一年我们也得飞好多次,去年我来过那么多次,没有遇上过你一次。” 顾西想了想,说,“我也不常出来转,平时过来我都是周围旅行。” 于自善说,“我以为你过来是陪那位收古玩。” 顾西立时鄙视了一下自己的智商,就是,应该说来收古玩!怎么忘了。 可她也没办法,这会她满脑子都是程琦,她今天才在别人揶揄他“小男孩”的时候,说了句情话,转眼就把他一个人扔商场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有没有郁闷。 根本无法全副心思应付这种谈话。 她打醒精神说,“人家是忙人,我这边压了一大批民国瓷呢。” 于自善顿住,被她豪气的用词,“一批?”有人用批形容古玩的,他真的没见过。她那里已经不少了,他都看过。现在说一批,显然是更多。 “比你现在的还多?”他试探问。 顾西说,“之前我去你们拍行,拿的那东西,沉船据说打捞的时候,能运过来的时候都运来了,没运来的,当时就砸烂在了岸边。什么号的东西我就忘了,反正东西在这边一个人手上,家里成筐的堆着。有拍行已经接了货,剩下的一部分……”她看向于自善。 于自善心都抽紧了,“……对我,也不能说?” 顾西摇头,“也不是不能,实话说吧,人家挑剩下的就给了我。回头那些都要上大拍的,然后我的这些,就可以跟上。” 于自善紧张地问,“你的那些……还没运回去?到时候准备怎么办?” 顾西笑道,“送去你们拍行怎么样?” 于自善一瞬间在她脸上,看出被捉弄的痕迹。她应该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就算周围人都煽动要她自己开拍行,可她应该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思,她一直都想和自己合作。 他有些不明白,以她可以动用的资源和能力,自己开拍卖行其实也没什么的。 “你真的不准备自己开拍卖行?” 顾西说,“做生意讲究双赢,大家自己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才明智。”她说完,又靠近于自善,神秘道,“我手上的资源多,不和你抢生意。好不容易遇上,对了,我有个台湾大华证券的内.幕消息,你要不要?” 于自善差点被雷翻,台湾的消息她也有?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不玩股票,这消息你也别再乱给人了。” 顾西说,“我知道你不玩股票才说的。” 于自善:“……”她不是随便说的,她的后台深不可测,她是在警告他而已。 于自善有点委屈,他又没说什么? 钱小乐笑着走了过来,已经壮了胆,殷勤地对顾西说,“一会咱们一块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顾西板着脸说,“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去吃饭了。回头回到帝景城咱们再聚。”说完她就对于自善说,“是你送我吗?!” 于自善在钱小乐能杀人的目光中,终于明白了她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她要甩牛皮糖,还要对自己软硬兼施。 他怎么那么倒霉。 可是,“一批”古玩的好处已经扔在那里,于自善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和顾小姐有事情要谈,正好送她的时候路上说。” 钱小乐惹了顾西不高兴,自然不敢跟着。 俩人从里面出来,于自善还没说话,顾西就拦了辆出租车,对他说,“谢谢你!我回去找秘书和你的秘书约,咱们到时候详谈。” 于自善:“……” 顾西的车扬长而去。 于自善站了一会,然后和自己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一批那么多?” ******* 顾西看着表,这地方离她家不远,20分钟不到她就到了家。 一开门,看到程琦的鞋在门口,随即就见他刚洗了手出来。 顾西扔下包跳过去抱他,“一个小时都没用,我回来的快吗?” 程琦把她扯下来。 顾西紧紧搂着他脖子,半点不松手,“我不是不想介绍你,可你想想我的难处。你这年龄要让人知道,外面人多坏,男人找个年轻的就没事。女人找个年轻的,就能被吐沫淹死。” 程琦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西晃着他的颈项,“我说真的——人心隔着肚皮。他们今天和我好,以后要是不好了,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抨击我的地方。你也不想人家说我,连未成年都不放过什么的,对不对。” 程琦被这恶毒的话说的无言以对。 顾西说,“就算咱们注册了,也管不住有些人的嘴,就算你开玩笑说不介意吃软饭,我也没兴趣真的找一个会吃软饭的男人。你想想以前。” 程琦当然更不想别人说顾西。他现在显小是真的,如果被人误会顾西包养男人。对待她的态度也会轻浮。 何况顾西一提“以前”他就心软,心里的火气就都没了。盯着顾西看了一会,拽下她,“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再敢把我扔在外头,我就不陪你逛街了。” “来我奖励亲一亲。”顾西笑着去往他脸上亲。 程琦扶着她的脸,拉开点距离,“等等!”他眯起眼,“你的眼睫毛呢?” 顾西:“……” ***** 顾西靠在程琦身上,程琦在她的眼皮上仔细检查了一阵,“平时应该怎么取,你这样直接撕下来,会不会伤到眼睛?” 顾西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忽然生气了。” 程琦笑,她今天一直美滋滋的,很少化妆这么郑重。还特别和自己去逛街,想买人家给她用过的东西,那显然心里特别满意这个造型。却被人说不好看。 “那人……真不会说话。”他安慰顾西。 顾西说,“我也不是没胸襟的人,就是觉得破坏心情,不爱看他可以走,谁也不是逼他要看我。” 程琦的手指轻轻挨着她的眼皮,轻轻摸过,没觉得有异常,才说,“别人说什么都别管,多管闲事的人多数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这样硬撕下来真的没问题,是不是应该用什么卸妆的?” 顾西笑着看他,“真没事……反正我也不常戴。” 她说完转头,翻着手里的万年历,翻了一会,又看程琦,“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总要在别人的生活里找存在感?” 程琦说,“有钱人都忙着去挣钱,谁有时间去管别人。说起来,过年的亲戚里,也是管最宽的,通常最没本事。你想想是不是?你以前被人催过结婚吗?” 顾西坐了起来,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程琦无辜地说,“这么敏感,就是想趁机问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去相亲?” 顾西摇头,“这我比你还想知道,时间太久,真的忘了。”她晃着程琦,“——不过你不是要说这个,要说你一定早就说了。” 程琦温柔地望着她,抬手,把她耳侧的头发别在耳朵后,“我觉得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不想你这样。你怎么忘了,这世上,廉价的意见,哪怕是好意,其实都是没有用的。专业人士的意见要算钱的,所以……我不想你还有以前的心里阴影。” 顾西沉默下来,她是有了心理阴影。因为以前吃的亏,令她有苦难言。 她现在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可以说,除了程琦,别的男人她都无法信任。以前和戴邵东做生意的时候,她尚且从容。现在对着于自善那些人,她连朋友都不愿和他们做。 顾西说,“我不想花时间去了解别人。” 程琦柔声说,“虽然我说过,对你别有用心的人离远点。可是你这样防备,连朋友也没,我也一样担心,毕竟你在国内。刚刚我说亲戚,你也没有亲戚。——比起我吃醋,我更希望你多一点朋友。” 顾西摇头,“人心隔肚皮,有些人令人害怕。我不想和他们做朋友。做生意,我给他们好处就行。可他们觉得得了好处,还想和我做朋友,这不是我的问题,我原本就是找他们做生意的,如果我没有用,让他们总赔钱,他们还会想和我做朋友吗?” 程琦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也不常出去和朋友吃饭,却还要留言和我说常出去,你担心我记挂你。”他搂上顾西,“时不待我,我不能总陪着你,是我不好。我想着你没亲人,也没朋友。那你在国内,和在这边不是一样?” 顾西说,“当然不一样,除了他们几个,我和钟童生,潘厂长关系也不错。他们一个快四十,一个五十多,我交往起来更有共同语言呢。” 程琦:“……” 顾西转身靠在他怀里,继续翻起来万年历,“你别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段时间是要忙咱们结婚,我没心情关注其他的,等咱们结完婚,你看着吧。” 程琦盯着她脑袋顶,那头发又黑又亮,过了会,他长长叹了口气,“今年全球股市都在下挫,之前纽约股市,道指跌破了一万点,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们已经有钱了,回头我转一亿五千万给你,你回去把那地价自己付了吧。” 顾西一下坐了起来,看着程琦,心情复杂。 程琦抬手,“金融市场就是这样,每一个在股市挣钱的,就预示着有在里面赔钱的。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 顾西说不出心里什么味,“你说过,今年美股跌的特别狠,相当于87年股市暴跌时的两倍?” 所以他们挣了大钱,程琦有精准的消息,已经从人民币的亿元,跻身美元为单位的亿万行列。那是一个,顾西知道会内疚的数字。 程琦说,“……以后你只管花钱,不用管这些。” 顾西靠近他怀里,“还没有911呢,911之后,美国,欧洲,甚至日本都有大幅度跌幅。” 程琦没说话,那件事之后,他们就差不多能实现财富自由了。但始终是别国的国难财,顾西就更不需要知道。 他说,“到时候只有我们中国的经济可以持续高速增长,我们申奥也会成功,加入世贸,这是实体业的春天。你不是喜欢吗?要不要再办间喜欢的公司?还卖你的饮料?” 顾西笑起来,手肘碰碰他,“别想那个,咱们注册的日子挑在什么时候?你不是中旬一定在吗,咱们挑到8月中怎么样?” 程琦说,“生日之后再排期,六周,最少要排到九月才能登记。” 顾西坐起来,“不会吧?”她瞪大眼睛,神情惊悚。 程琦同情地摸摸她的脑袋,压在自己怀里,说,“对,我们911之后才能结婚。” 顾西说,“……那你能早点过来吗?911时期,国际安检简直可以要人命。” 程琦说,“恐怕不行,之前不是我说了算。” 那是他挣大钱的时候,正好结婚。可一定得在911之后。 他说,“也没什么,只不过时间长一点,开始要脱鞋而已。不过我应该会坐私人飞机过来。” 顾西连忙摇头,“千万别!不安全,你还是——和大家一起吧。” 顾西搂上程琦,世界那么大,他们那么渺小,这种明知道要发生的灾难,都无力挽回。或者,像很多人说的,其实是美国人自己搞的。她不知道……离开自己熟悉的圈子,国家,每个人都是那么无知而渺小。 在自己看不见的维度中,是另一个世界。 一如她和程琦,这样莫名其妙的相遇,离开那个时间的节点,纵然是对的人,也许依然不会爱上。 她小声说,“911之后就之后吧,我不想见到年轻时候的你,永远不想……”年轻的程琦,不会爱她。 他不止不会爱她。 还会下狠手,弄走她。 程琦搂紧她,他的心跳从胸腔沉沉传来,顾西闭上眼,她从没有如这一刻般这样惶恐而忐忑。她不要想这些,她看向程琦,“我们商量去度蜜月的地方吧,咱们去什么地方度蜜月?” ☆、第226章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我想抱着头跑走,写的太慢啦,对了,送的字在上一章后半部,没看的要去看哦。 酒店里 钱小乐无精打采,一瞬间好像回光返照过,人更蔫吧。 于自善很快的回来,令他们都知道,顾保真只是想甩掉钱小乐。 于自善说,“你说要来看预展,见她是意外,你调整一下情绪。”他转身准备去找熟人说话。 钱小乐拉住他,“那个……保真住在什么地方?” 于自善诧异,难道他还想上门去,他拇指抬了抬,门口方向,“你看我送她送到什么地方?——我送她到台阶下面而已。” 钱小乐说,“那你没听到她和出租司机说去什么地方?” 于自善反问他,“那你刚刚怎么没有跟上去?” 钱小乐郁闷道,“我惹她不高兴了,我不敢。” 于自善对汪睿说,“你们三个和他说。” 汪睿手搭上钱小乐的肩膀,低声说,“我看到简二万也来了,他上次让自善帮着看东西,自善说是假的,把他得罪死了。他这次来一定是想生事,你先收点心。” 钱小乐说,“那就是个傻逼,一千多万说买就买,他那贸易公司就算能上市,也经不住他这么败家。” 赵宣说,“不过附庸风雅,那事也不能怪他,他就是好个古玩。” 汪睿笑起来,“换成咱们,也许得上当,要不是自善见过真的,谁能知道那东西是假的?显微摄像仪都没用。” 一句话没说完,几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都穿的人模人样。走在中间的,还穿的礼服,带着领结。 看样子想要分外讲究,不过有点过。 汪睿说,“二万,你也来旅行?” 那男子被叫二万,自然不是真名,以前打麻将,他特别喜欢停夹章二万,有次和人打赌,胡了夹二万。 从此一战成名,人人都喊他二万。他挺喜欢这外号。一叫就叫了好些年。 他抬手摸了下脖子上的领结,说,“怎么你们也来凑热闹,准备买什么?”说话间他看去于自善的位置,“自善是不是带女朋友来了?” 一听这话,四个人警铃大作。 汪睿立刻笑着说,“什么女朋友?刚刚那女孩?那是他一个客户。” 钱小乐心里担心,他希望谁都不要注意顾保真,冷哼一声说,“有些人就是见女人走不动路,以前抢女人在牌桌上,现在准备到拍卖行了吗?” 这话很刻薄,但简二万没生气,笑了笑说,“看来关系不一般,怕我看上呀?” 汪睿连忙推开钱小乐,搭上简二万的肩膀说,“刚刚我们还在说,其实上次你也有不对,自善当时不知道东西是你的。咱们是熟人,你当时不应该让被人拿去给自善看。那人和自善没交情,自善自然实话实说。” 赵宣皱起眉头,这话说错了,那不就是说人家东西不对,人更不会办事吗? 果然就看简二万抬手扔下汪睿的手腕,说,“看你说的,东西本身会说话。我才入门正是交学费的时候。但交学费也得心甘情愿,我那东西,三位文博委员会的都说是真的。” 汪睿说,“那不是因为匀给你的那个,就是他们师弟。这行不就是这样……”他没说完就被赵宣一把拉开了。 甩到钱小乐身边。 赵宣板着脸,他家上市公司市值比简二万家的市值高,同是上市公司,也得分蓝筹和垃圾股。 他说,“打眼一个东西没什么,怕就怕因为打眼一个东西,就得说一万个慌去圆那一个,不想吃亏就只能忽悠下家。咱们好歹从小认识,你那东西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也不过一千多万,你当少买了两辆车,自善也不是故意的。他不是还和你说过,要请你吃饭?” 简二万笑了笑,“吃饭好呀,有空再吃。”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走了两步, 他身边跟的朋友说,“这人,都是关心则乱。” 简二万说,“查查那个女的是谁,让他们都这么护着。” 旁边一个说,“怎么说他们好。以前多硬气。今天一下说话软了,越在乎的东西,越不能多看一眼,还是玩古玩的呢。” 简二万想了想刚刚见过的女孩,还有于自善小心陪着,不由自主关切的态度,他冷笑道,“太在意的东西,就不由自己了。道理和做起来是两回事。回去就查,我倒看看是什么人,对了——之前在钱小乐的餐厅,你们不是听说过,他难为过一个女的?会不会是这个?” “这两件事,应该没联系吧。难为的一定是讨厌的。今天的这个,你问了一句,他们都紧张。” 简二万说,“这你不懂,钱小乐幼稚,他喜欢的女孩,一定是最想欺负的那个。从上学的时候就是,你见他难为过别的女人吗?你们去查,我觉得一定是一个人。” 大家纷纷想,最了解对方的通常都是仇人。果然没错! ******* 顾西在复活节后回到国内,把一批现代艺术品送到了于自善的拍卖行。 于自善看到这些现代画作的时候,相当意外。 顾西说,“一共20副,你猜到了?——那我省事了。” 于自善翻着看了看,都是还没有成名的年轻画家,他有些佩服,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顾西,“可以问问,这事情的周期大概是多久吗?” 顾西端着茶杯,掀盖子吹了吹,说:“七.八年吧。” 于自善倒吸一口凉气,分步骤炒作,七.八年! “是……你们公司自己的意思?” 顾西从茶杯上抬了抬眼皮,说,“我是跑腿的,也没有那么大能量。” 于自善转开目光,之前她随意说了句有大华证券的□□,他回来关注了一下,果然是真的,那边开了临时股东会,不欢迎被收购。她的确没这种能量,只能是那位。 她的这棵树可真够大的。 他说,“这些……是不是要配合外头一起造势?” 顾西说,“国外要展览的画我已经都运过去了,大概明年或者后年才会开画展,因为还有几个看上的画家没有碰面。” 比如方毕纯。 程琦说要自己接洽。 于自善说不出心里什么味,一瞬间,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感觉都来了,他说,“这些人都是你去联系的?原来你这边还有大事在忙。” 顾西捧着热茶杯,笑道,“不是,我就是买了他们几张画,协议是别人出面和他们接洽的。我不懂也不管这些。” 于自善慢慢点了点头说,“这样我还稍稍平衡一点。” 顾西站起来,“那就交给你,你来安排吧。” 于自善说,“十月上怎么样?我们之前都是瓷器专场,现代艺术品——你多给我点时间,我好把以后的也安排好。” 顾西点头,“谢了。” 于自善苦笑,她就是和他做生意的样子。他说,“你才回来,给你接风吃个饭怎么样?” 顾西说,“改天,今天真不好意思,我约了潘厂长,他说有事找我,听上去还挺急。” 顾西往门口走,于自善跟着送她。照理说,他们的关系真的可以更近一步,当个好朋友总该是起码的。 于自善真是不甘心,咱们中国人做生意,人情是第一。不然为什么有好处给对方? 这顾西真是奇葩。她不要别人的好处,给别人好处也不求太多回报的样子。可这样不行,容易吃亏,这世道,没良心的人多。 他说,“回头五一我不在,要出去半个月。你五一放假有安排吗?” 顾西,“要忙这边房子的问题。对了,我把地款带回来了,等会准备自己和潘厂长清,钱小乐那里,七爷没要那份礼。” 于自善大为惊讶,第一反应是对方生气了,“是不是……钱叔太莽撞。” 顾西连忙摇头,“那是人家自主的房子,不想要,也是想舒服点。” 于自善愣愣说不出话。 顾西向外走,继续说,“麻烦你先和钱小乐说一声,你们是好朋友,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就不和他去讲道理了。估计讲他也不明白。” 于自善心想,“那哪里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就是钱小乐只想见她。不管是给钱退钱,能见她是第一位。所以她躲,扔给自己。” ****** 顾西来到餐厅。 潘厂长已经到了。 顾西脱着风衣说,“您早来了,让您等我真不好意思。” 潘厂长站了起来,神色戚戚地说:“我也是刚到,厂里有点事。” 顾西疑惑地看着他,衣服搭在椅子上,“怎么了?” 潘厂长坐下来,磕磕巴巴说,“……没什么,不过,你让我把款子给对方打回去,我现在没办法打,厂里账上没那么多钱。” 顾西顿时放下心来,“这是应该的,回头我就让财务打给你们,你们再退给他们就行。” “别!”潘厂长说,他神情尴尬,“还是你们自己直接打到对方账上的好。” 顾西一愣,不敢从公司账上过,“这是为什么?你们收了不应该收的款项,从你们公司退回去才是正常的呀。” 潘厂长为难地看着她,这种表情以前从没有过,他搓了搓手,说,“如果到我们公司账上,可就拿不走了。我们公司正在清盘。” 顾西:“……” ☆、第227章 顾西不太明白怎么一下就要清盘了。 她手里整理着围巾,也整理着思绪,不知道要不要细问,不过,潘厂长能说,想来也不怕她知道。 她把围巾搭在椅子后面,“怎么会搞到清盘这么严重?” 潘厂长说,“咱们先吃饭,吃着饭说。” 顾西点头,叫进来服务员,俩人点了菜。 俩人说着闲话等上菜。 潘厂长没有说自己厂子的事情,而是闲聊道,“你才从外头回来?见于自善没有?” 顾西想到于自善上次说他和潘厂长私下也有约,她点点头,“刚刚才见过,我们有合作关系。” 潘厂长说,“之前我和他吃过几次饭,他年纪轻轻有那么大一间拍卖行,不是普通人。” 这句话意有所指,不知是想说于自善有门路,还是想赞他有脑子,顾西说,“开拍卖行是挺不错,很安全,又很高效。”她看向潘厂长,“再要真的比,可比咱们卖饮料强。” 潘厂长大声笑起来,她用的“咱们买饮料”。真是听上去无比亲切,随即又感慨,“和你聊天不费劲。” 顾西说,“我也是,很喜欢和您聊天。” 潘厂长看着她问,“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24。”顾西说,“不过我早熟。” 潘厂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思通透,你知道我觉得你为人和年龄不相符。” 顾西笑着点头。 潘厂长说,“我孩子都没有这么喜欢和我聊天。”他喝了口茶,说道,“咱们这里做生意不容易。我接触之后,发现自善他们打交道的人还是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推也推不掉的酒局。” 顾西喝着茶,“那好像是的,我和他没有那么熟。大家合作做生意罢了。” 潘厂长打量她两眼,“我的意思,你这年龄,应该多点和年轻朋友打交道。我就是接触下来,觉得自善的工作环境不错,人品也不错。” 顾西觉得这话怎么不对劲,一定是于自善和潘厂长暗示了什么。 作为一名女性,职场上保持距离是一种礼貌。她不想令别人误会,也不想因为没有处理好私人关系,就失去好不容易建立的合作关系。 就像潘厂长。她一直挺喜欢和他聊天,大家是同行业。但今天潘厂长就有点搞不清状况,有些人最容易犯这种错误,觉得关系一近,什么话都能说。 顾西连忙把话题扯回去,说,“您刚说要清盘,是真的吗?” 潘厂长点头,说闲话的轻松都没了,“是准备清盘,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之前不是说……”顾西这会担心自己数据有误,“不是说你们厂刚上了新设备?” “是……这设备的款子一直没有清完。我们是通过总公司联系贸易公司进的货,然后款子一直没有付。” 顾西立时感叹,哪一家贸易公司这么倒霉,这种款子也有人垫。 潘厂长笑看看她,“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事情你不懂,我们上面还有集团公司。这中间有点事,不方便和你说。” 顾西忙点头。 潘厂长又说,“不过就算背靠大树也经不住一直亏损。还有欠外头的钱,从你们去年八月拿地,到现在四月份,我们厂一直在亏损。实在是……” 顾西问,“那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门轻响,服务员来上菜,一碟碟菜肴放下,顾西看也没多看。等人出去了,她就望向潘厂长,等着人家说。她倒不是八卦,只是好奇怎么会折腾到清盘。 “没什么问题。就是东西卖不出去,总公司会议决定的,我也没办法。”潘厂长倒也坦白,“来,先吃饭。” 顾西跟着拿起筷子,说,“怎么会卖不出去呢。你们前期做市场调查的时候,没发现问题吗?” “那时候我不管事。”潘厂长说。 顾西想起来,他是后接手的,又一想,说不定他们领导班子换人,也有之前遗留的问题。 她微微皱眉。 潘厂长说,“我接手之后,想过做一些尝试。打破传统的消费思维,推出全新的创意。但问题是,心里想的非常好,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白花钱。” 顾西说,“做产品也带一些运气因素,有些东西莫名其妙火了,自己也想不到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我们也做过很多市场调查,”潘厂长吃了两口菜,“结果都不错。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是产品开发前做的吗?” “对。” 顾西吃的很慢,产品开发之前,就是顺着消费者的选择思路来定产品路线。她吃了一会,又问,“你们的主要产品,主打的什么概念,广告在什么地方投放的。包装是什么形式?” 潘厂长看向她,“你还懂这些?” 顾西想了一秒,说道,“我在国外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实习过。” “管理咨询公司?”潘厂长来了兴趣,“新兴行业。” 顾西说,“……也不算新。”又一想,01年是挺新的。 “那你做的好吗?”潘厂长立刻问,“公司什么名字?” 顾西:“……”一时半会她还找不出合适的公司名来,说大不好,说小不知道现在那家开门没有。随口道,“一家小公司,刚刚起步。所以才能要我。” 潘厂长从这春秋笔法里听出玄机,就不再追问,心里微微失望。 刚刚还以为她真的干过,现在看来,也就是那么一说。 他说,“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和你做的艺术品不一样。另外你不用担心,你的那块地手续齐全,已经是你们的。” 这顾西当然知道,听出潘厂长不想多说,她说,“那我回头让我们公司的财务把钱打给他们。”她想了想,“或者找个律师过去。” 潘厂长拿着筷子,愣了愣,“你这……一板一眼的,在咱们这儿这样做生意可不行。人家不高兴,以后不和你合作了。” 顾西说,“做生意而已,大家对彼此有用,才能长长久久。我又不是指望他们给我好处。” 潘厂长一想,叹气道,“……也对,通常弯腰的都是有求于人。” 顾西说,“其实我不应酬,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今年年底就要结婚了。” 潘厂长微微怔楞。 顾西说,“不熟的人我就没说,因为婚后我先生不在这边,我们两地。” 老公不在身边的女人是非多,也容易引得男人想入非非。 潘厂长一辈子见多这种事情,立时明白话后面的意思。略赞赏地看了看她,“明白了,那是应该保持距离,我以前以为你没有对象,担心你婚姻的问题。” 顾西笑了笑。 潘厂长听了这话,觉得俩人近了不少,也更觉得这女孩沉稳。她甚至不用自身优势,去和男人捞好处…… 一时间,他竟然又想和她聊聊工作的事情。 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饮料,说,“这饮料可没有我们的好喝。” 顾西问,“你们有多少系列?” “现在主要就一个系列。”潘厂长放下那瓶子。 顾西看向他,“一个系列?”她不敢相信,“一个亿销售额都没有的企业,你们还搞聚焦?” 潘厂长被那轻描淡写一个亿的销售额震惊,他可不敢想这个数字,说道,“我们以前的汽水,就是一种,很畅销。聚焦才能做大呀,不是吗?和你那管理咨询公司教的不一样?” “也不是不一样。”顾西说,“聚焦也对,但是要看时期。现在的时代不同,消费者的选择也多。你们转行后,难道没有想过先试探一下?多做些品类,看大家现在都喜欢什么?” “试过,”潘厂长说,“当然试过。消费者都反应挺好的,我们才扩大的生产。” 顾西说,“消费者反应好,还是购买者反应好?” “不是一样吗?”潘厂长疑惑地看着她。 顾西愣住,“当然不一样,消费者是不掏钱的,通常都站着说话不腰疼。购买的,才是你们真正的群体。这两个群体的消费调查结果,通常都是背道而驰的。” 潘厂长还没听过这论调,一时不知道对不对,又觉得还是挺新鲜。说道,“看来你还真的懂一点。” 顾西:“成熟企业,在同行业占得份额多,可以聚焦产品。但现在不同了,每一个新品,都应该有自己的使命。有些是为了做形象,有些是为了给企业带来现金流。你看国外做大的品牌,也出低端线路,使命不同。” 潘厂长说,“那你说我们的产品到底是什么问题?” 顾西:“……” ****** 一个品牌的成功不是必然的。但如果说失败原因,那可以有千千万。 顾西怎么说得好别人为什么失败。她先关心自己的事情,回去后,找律师核实了一下他们那块地的问题,确定无误之后,连忙开始联系建筑公司。 这次是她自己找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开工后的第二天,她就被钱小乐在她公司堵住。 钱小乐劈头盖脸就说,“你倒是实在,钱就那么退回去了?” 顾西坐在办公桌后面,喝了口茶,也没让秘书给钱小乐倒茶,她说,“五一呢,你们不是要出去,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款子的事情。”钱小乐自己推了椅子坐下,“我叔天天去我家,晚上去我餐厅。” 顾西靠向椅子,思量片刻,笑出了声。 给一亿的时候也许还是肉疼的。可是人家竟然不要,先前的那些没有坐实的忐忑,这下可变成实打实了。 她笑着摇头说,“我和他说的清楚,无功不受禄。那消息是我给的,能挣钱也是你们的运气。” “别。”钱小乐从包里往外掏,“我知道你说那是人家的自住房,所以不让送地。我叔叔说,那不行,我们商量了几天,自善说,除非你搞个专场我包了,不然这钱我没办法送出去。” 他说话的功夫就掏出来一沓文件。 顾西看着桌上的一沓纸,下巴点了点,“那是什么?” 钱小乐推过去说,“我叔给了个第二方案,这是他们最近新买的几个地方,不是挣钱了嘛,所以在城中村搞了些地。你挑一块吧,虽然位置远了些,但是地方更大。” “不用了。”顾西一摊手,“人家不要,我也没办法。” “那送你!”钱小乐说,“人家想让你发财,你没有发,我叔说一早就给错人了,应该给你。你挑一块去当地主吧。” 顾西抬手捂住笑意,“于自善知道吗?” “就是他说的。”钱小乐说,“自善说你对地产很看好,还说他那次和你开玩笑,你给当真的,然后还给他分析以后的地产形势……” “好了好了!”顾西连忙打断他,坐起来拿过那纸,“我看看什么地段的。” “随便你挑。”钱小乐递给她。 顾西接过,翻了几页,而后拉开抽屉,找出地图。 钱小乐说,“果然对地产有兴趣,自备地图。” 顾西没理他,趴着量了一会,看向钱小乐说,“你叔什么价拿的地?” “你有兴趣?”钱小乐瞬间眉眼生辉。 顾西说,“他们什么价拿的地?” 钱小乐凑到她身边,“哪一块?” 顾西指了指,而后合上地图,说,“知不知道什么价,让他们公司转给我们可以吗?” 钱小乐看她搭在地图上的手指,指头又细又长,一秒钟走神了,说,“你要他求之不得,你留着吧。我叔才不要你的钱,何况你也没那么多钱。” 顾西:“……” 这块,她还真的想要。 方毕纯的博物馆用地,在里面。 一瞬间,顾西的心情很复杂,这些东西一点点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令她觉得巧合而不安。方毕纯的那地方是程琦的地,她一早就知道。 她手压在地图上,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些不想要这地的感觉。 她希望这次有些不同。 电话在桌上响起,她看了号码,然后接了,“喂——”听了几句,她走到窗户边,躲开钱小乐的监视,顺手推开窗。过了阵,她低声说,“好,那晚餐时候见,上次碰面的餐厅就行。” 钱小乐一秒钟打翻了醋瓶子,“你明明知道我来约你是要请你吃饭。” 顾西站在窗口说,“潘厂长的厂子要清盘,他请我去看看,到底他们厂子的问题在什么地方,几百个职工要失业了,你吃饭重要,还是他的问题重要?” 钱小乐后退一步,意外地看着她,“除了搞地产,你还懂经营?” 顾西走到衣架那里去拿外套,摘下外套,她一边穿一边说,“我唯一不懂的,就是你这种年轻男孩子心里想什么。” 钱小乐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他的身份证和真实年龄不同,他比她小,原来她已经感觉出来了。那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其实……其实……媳妇姐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8章 已经停产,厂里冷冷清清。 顾西跟在潘厂长后面,后面跟着钱小乐。 潘厂长说,“那天咱俩聊过之后,回去我一直在想,曾经市场几乎都被我们占领,那时候,人人都喝我们的东西,怎么后来无论我们怎么努力,也无力回天。我实在是不甘心。” 顾西淡声说,“以前只要东西好,就不愁卖。但现在,除了产品,更重要的是渠道和终端。我看了你们的生产线,完全没有问题。” 潘厂长说,“那你的意思是在外头,我们的销售渠道上?” “不是。”顾西拿了支塑料瓶,圆滚滚的瓶子,是最普通的饮料包装样式,她说,“我的意思是,产品除了质量,还有包装。你们的质量过关,可是包装没体现优势。” 潘厂长看着那瓶子,恍然记起当初在总公司原厂长说过的雄心壮志,满都是成功在望的兴奋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一次次亏损中,那幸福感都没有了,变成了疲惫。 他转身往前走,“你去我们销售部看看吧。” 顾西从他脸上看出落寞来,那从云端慢慢跌落谷底的感觉她理解,一下子成功,再摔下,也许很意外。但从高处慢慢跌下,这时间漫长的就足够自己体会消化。 可她还是不明白,这厂挺大的,饮料产品的生产线也没有多贵,就算他们清了生产线的钱,清算了拖欠员工的工资,外头的欠账。也不该搞到清盘。 而且现在要清盘,还因为倒欠外头太多账。 这绝对是开玩笑,顾西觉得,只是卖给她的地,就一个亿。这么个厂子,要欠账达到那个数额,在她看来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贪污公款或者其它问题。不然这么个公司,要欠那么多账目,也是天方夜谭。 顾西心里盘算着可能的黑.幕,衣袖被人扯住,她循着方向看去,对上钱小乐。 思路被打断,她皱眉道,“干什么?” 钱小乐收回手,小声说,“这和你又没有关系,你的地已经盖上房了。你还管他们这事干什么?” 顾西说,“和你也没关系,你跟过来做什么?” 钱小乐被说没词了,他是追她硬要来的。 但她说过有男朋友,他也不能追太狠。就说,“我跟过来看看,你本事挺大的,我学习学习。” 顾西不理他,走快两步,跟上潘厂长。顾西觉得,能够帮助别人,哪怕是最后,给出一个自己的意见。也许未必对,但她希望以后他们会更成功。 他们来到销售部,好多台电脑。 顾西有些诧异,“你们这是销售部?” 潘厂长说,“我给你说了,我们真的与时俱进,以后电商一定会火。其实我那天也没有和你说详细,我们有研发部。还是准备搞新品,以后同类型产品多了,我们也可以做成O2O,你在美国待过,一定也知道O2O,那就是美国过来的概念,线上线下,电子商务。” “O2O”顾西心情复杂,“你们还想搞实体店?” “那当然。做大了,有品牌实体店才像样。” 这想法……真的挺敢想的。顾西站在门口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卖饮料的,你们还要搞实体店?” “当然不是只销售饮料。”潘厂长说,“我们的网上商城,我们也销别家的东西。” 顾西这下算是明白了。 她说,“你们这个产品……当然,电商以后是会很火。但是,你们公司这样,物流,仓储,电商和你们本身的行业其实是两个行业……” 她不说了,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倒闭了。 还想开实体店,开实体店更麻烦,选址,品牌选择,甚至装修促销…… 真是想的太好太美妙。这样的折腾,倒闭是必然的,不倒闭才是奇迹呢。 潘厂长感慨说,“实体业以后会萎缩,我们也是未雨筹谋,电商是新兴行当。” 顾西说,“那你们为什么没有转型成功。”她为自己“委婉”的措辞稍稍雀跃。 潘厂长意味深长看向她,“如果我们能有更充足的资金支持,再坚持坚持,一定可以成功。” 钱小乐“蹭——”一下看向潘厂长。 顾西笑起来,原来潘厂长请她来,是想她接手这烂摊子。 顾西笑着摇头,“我也不和您客气,这行业我不想干。”这两年里,真是每天都是不费力就能收钱的买卖,她不想再和以前那么辛苦了。 钱小乐说,“电商是不错,赵宣他们还想搞,不过人家准备弄的,都是资金后台厉害的。他家有上市公司都不敢轻易尝试。” 潘厂长说,“综合电商,以后会成为大趋势,大家都会习惯网购。我们公司的产品有自己稳定的市场份额,成功只是时机问题。” 他看着顾西,“厂里那么多员工,厂长没了,他们就都下岗了。” 顾西说,“电商和你们这个行业不同。如果做电商,你们就是想一件事,——如何用产品本身取得盈利。但是你们做饮品,可以更简单一些,融入更多的个人追求。就像我一个朋友,她只想做出人人都放心喝的饮料,和人人都放心喝的水。不去想毛利,不去想给别人留多少利润空间。” 潘厂长说,“你说的这些我懂。” 顾西摇头,“你不懂!”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潘厂长愣住,连钱小乐也是。太不给面子了。 顾西说,“其实很多人,并不在意多花一点点钱,只要能买到合心意的东西,可以一直用,只要东西好,她们甘愿自己多花点。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有些人钱花到了,却买不到合乎那价格的东西。你们要转型,也是觉得做饮料不如做电商的利润空间大而已。” 钱小乐佩服地看着她,真是又敢说,又说的很有道理。 和他开食府的理念简直一模一样。 潘厂长苦笑,随即长长叹了口气,“上次和你聊过生产有机饮品的事情,就觉得你很有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这个品牌……” 他看着顾西,“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会客室,墙上是黑白的照片。 潘厂长说,“你看,50年的时候,我们建厂。你看看这照片上的小孩子,这是我们厂的职工,他小时候喝我们的东西,现在都长大了。在我们厂上班。不是我一定要搞电商,而是我们救不活这个品牌。没有办法,我们讲情怀,更要讲生存。” 顾西有些动容。 潘厂长走了一步说,“你再看这一副,这是80年的一张大合照,你看这平凡无奇的一瓶汽水,曾经养活了我们厂几代人。这些人,后排的那些都是当初新进场的职工。现在都50多岁。厂子要关门,我觉得最对不起的是他们。” 他看向顾西,恳切的语气说,“我是个没本事的厂长,都说走快一步是先行者,走快十步,注定还只能是失败者。” 顾西不忍心,连忙安慰说,“您也不是失败者,只是就算方向对,不熟悉的行业也有风险。” “厂长——”会客室门口多了位50多岁的男人,他说,“库房里出点事,杜厂长请您去看看。”这人说话的语气很自由,没有对厂长说话刻意的恭敬,但却令人听着很家常舒服。 潘厂长对顾西说,“杜厂长是我们的副厂长,他处理不了,我去看看。”说完又指了指门口的人,“他就是照片上那个小子,你看看,现在都这年纪了。” 顾西对人家点了点头。 就见那俩人往外走。她远远听着, 潘厂长说,“又怎么了?让你们清算东西,不会连数都数不清?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就不找您了,是多了。我们怕是之前发错了货,你去看看。” “保真!”钱小乐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你可别心软。这是一个局你知道吧?” 顾西后退一步,看着他。 钱小乐拇指点了点后头,“这姓潘的,知道你有本事有门路,这厂子卖不出一个亿,他知道你正好有这个钱。这是在算计你。” 顾西微微侧头,露出笑意,慢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叔认识副厂长你怎么忘了?” 顾西点了点头。 钱小乐说,“不然我怎么要跟着你过来。他们当然不想厂子关门,员工可怜是真的,不过你没必要摊这个麻烦。做这个又累又不挣钱。你现在多舒服,随便几句话,大家争着对你好。” 顾西觉得这话还真是实在,她说,“可你也不能说他就是算计我。我的钱还给你叔了,我现在又没有钱。” “要钱做什么,你有关系呀。”钱小乐说,“你想想,我们能帮你清账,证明我们在乎你。你随便几句话,凑出来一亿不就是张张口的事,他当然找你。除了找你,他找外商都没这么省事。” 顾西噗嗤给笑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能量这么大。 她转身,看向墙面上的黑白照片,“至少对这个厂里的职工而言,这产品,凝结着他们的情节。是他们厂文化的一部分。或者有更深层次的,我还理解不了的情义在里面。” 钱小乐听她语气像是要动摇,压低声音说,“你别心软,甚至刚刚来那个人,一定都是安排的。故意在你这里用感情牌。” 顾西微微侧头,看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怅然地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又时候就是不忍心。对我是一个选择,对他们,却是一个生计。”顾西转身往外走,潘厂长和她来往多,这次还真是蛇打七寸。 这一刻,她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 一周后 顾西刚刚洗了澡,电话响起,她接了,坐在酒店的书桌前,镜子里照出自己。 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在做什么?” 顾西向后看了一眼,床上堆满了衣服,旅行箱放在旁边,她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生气?”程琦的语气充满惊奇,“你还能做出令我生气的事情。” 顾西说,“下个月,嗯,也就是六月,我不去伦敦和你碰面了。——嗯,七月也不去。” “嗯?”程琦的声音提了上去,“……为什么?我要不高兴了。” 顾西笑,低下头,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就容光焕发起来,她说,“程琦,我买了一间公司。是一间二战后成立的公司,历史悠久。我们的经典品牌长盛不衰,不止养活了三代人,更是很多人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又有文化,更有内涵。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有这种荣幸,可以接手这种公司。带给我巨大的使命感。” 程琦带笑的声音传来,“……这是你精心挑选的文化包装?用我听的懂的语言,再说一遍。” 顾西翻了个白眼说,“……好吧,是一家1950年成立的汽水厂。就是咱们买地的厂子,他们经营不下去,我心软,他们就硬塞给我了。” 对面空了一会,而后程琦爆笑起来,他捂着听筒,顾西也能听到。 她晃了晃电话线,说,“不许笑。——上次我和你说,应该多花点时间引导自己,现在我觉得,也许我就是喜欢帮人。 以前帮戴邵东,汤念聪,是因为从心底我并不抵触。而且我觉得有种顺理成章,不觉得勉强的事情,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你说对吗?” “可你哪里有钱?” 顾西心甜,他总是替她想的最实际。 “不用钱。”顾西说,“这次潘厂长给了诚意,他们总公司给我两年时间,款子我们半年之后再分批给。我只用负责把他们现在外头的债务清理了就行。” “外债多少?——要我寄钱给你吗?” “不用。我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会处理掉,他们摊子铺的太大,还想搞电商。”顾西伶牙俐齿,很快把大概情况说了。 “我快刀斩乱麻,外债钱不够,钟童生会垫付一部分。” 程琦注意到她用的措辞,“垫付?那就是不用还的?” 顾西讪笑,“大家是朋友。” 程琦感叹道,“程太太,现在大家捧着钱投递无门追捧你,竟然令我想到一个人。” 顾西一愣,转身笑倒在床上。 程琦变成琦爷的时候,可不是很多人捧着钱想认识他,但投递无门。 她笑的肚子疼,忍下来,又说,“我明天就出差,去各个市场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他们的东西不差,我既然接手,就给他办好。” 程琦说,“结婚前能做好就行。” 顾西想到上次婚前她也这么忙,连忙说,“这次不同……”她坐起来,顺手拉过一条裙子,叠着说,“我想结婚前做件好事,也算给咱们俩积攒点福气,你说是不是好?” “……当然好!”程琦说,“你喜欢帮助人,我以前就知道。” 顾西露出甜甜的笑。 程琦说,“——就是别太累。” 顾西把裙子叠好放在一侧,“不会的,我跑一下市场,也正好看看现在这个时代,以后面的眼光看有什么不同。我觉得很有趣,还有点兴奋。” “谁和你去?” “我们副总。小东同志。” 程琦说,“那就好。” “对了。”顾西放下衣服拿上电话,“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咱们后期的工程怎么办?这边盖房我有设计师跟进,绝对没问题。可是咱们后期,你以前装的那些独立声控,门禁系统,还有红外传感,面部识别软件,甚至除尘的那些。怎么办?” 程琦说,“那个让外国人来做怎么样?这样回头他们走了,咱们的房子细节就没人知道。” “这样好!”顾西说,“那你联系了吗?知道找谁?” “这个交给我,明天打电话告诉你。” 顾西放下心来,又说,“记得一定要在9月之前能完工的。不然可耽误咱们结婚。” “好。”程琦笑着答。 顾西说,“那我开着免提和你说话,我明天走,今晚钱小乐他们说要给我践行。” “践行?” 顾西把电话挂回去,按了免提,脱了睡衣,套上件裙子说,“其实是……接风一起,上次我回来,他们一直约我吃饭没约上。” “……你可,真忙呀。”程琦声音无限惆怅。 顾西艰难拉上拉链,一本正经说:“那当然,我有一家1950年就成立的企业,上千号员工等我照顾,我当然忙了。” 对面的,“……” ******* 顾西从酒店出来,于自善的车停在外头,她一眼就看到。 于自善推开车门下来,走到副驾驶给她开门,“顾总,今天一定得喝酒,你做好心理准备。” 顾西说,“庆祝我们公司?躲不过的事。不过潘厂长过来,让他和你们喝。” “原来你早有准备。” 于自善笑着上车,车拐出去,不多时到了千雍居。 钱小乐亲自迎出来,后面跟着他的经理。 谁见顾西都没有刘经理殷勤,他说,“顾小姐,最近我们出了几种小点都非常不错,我知道你要来,特别让他们提前准备上。等会你试试。” “谢谢,你客气了。” 钱小乐和于自善走在后头,瞪了刘经理两眼。 恨恨地说,“保真不懂事,刘经理跟着她一起,怎么也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抢老板的风头。” 于自善笑着说,“保真就是不爱客气。这样的人,其实才牢靠。别看没交情,可你要有事,愿意托付给她吗?” 钱小乐一想,她虽然好像挺不爱凑热闹,可如果有事求她,或者找她帮忙。 却是个可靠的!——她人品在那里。 不爱说是非,人也简单可信。 他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好像忽然透过现象,看到了顾保真吸引他的本质。 他有了短暂甜蜜的心事,就走的有点心不在焉。 走廊上,对面人路过,他都没看到。 于自善打了招呼,发现钱小乐还在愣神,对那人说,“你们也来了,等会我去你们包间坐。” 那人微笑点头,转身推开包间门,里面全是衣冠楚楚几个年轻男人。 合上门,对着主位他说道,“二万,你今天可是来对了。刚刚走廊上,我看到钱小乐,于自善也在。前面刘经理陪着‘那个’女的,神态毕恭毕敬。” 简二万放下杯子说,“她给过刘经理东西,见她殷勤是正常的。” “二万你查出来了?”旁边的立刻兴奋,他们都是上次在场的。 简二万略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他说,“不是说正事吗?闲话回头说。” 红白喜事,被请来的,作为最有头脸的人物,他此时不想说私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想多写点,谁知还是只写到这里。 不过好歹多了一个厂。 ☆、第229章 雅间里 一张红色“炸弹”放在桌上,简二万面前。 “虽然熟,规矩不能少。”发帖子的坐在简二万左侧,“到时候大家早点到。” 大家都笑着接过喜帖。 门轻响,喊了进。 刘经理站在门口推着门,钱小乐和于自善一前一后进来。 简二万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来,这俩人可不轻易和人攀关系,只有那么一点疙瘩,最近一个劲想和自己冰释前嫌。 真是…… ——他都不知说他们什么好。 真想对他们大喊一声,玩古玩的规矩忘了。越喜欢的越不能多看! 要装着不在乎呀! 算了,他一瞬间觉出点同情的疲惫,手轻抬,示意他们 “坐。” ******* 顾西的手机响起,她看到号码,站了起来,一桌子人,潘厂长,钱叔,钟童生,赵宣几个,九不搭八的人全在。 都贺她多了间厂子。 顾西拿着电话说,“你们继续,我去接个电话。” 她走的极快,来到上次和钱小乐说话的地方,那个小厅,鱼还在那鱼缸里晃悠,来来去去。她接了电话,站在鱼缸旁边看着那呆呆的鱼。 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刚刚打了电话,那边的公司可以过去给咱们装,和咱们家以前一模一样的,就是八月下旬他们才能抽出时间。” “怎么这么久?要安排出差提前两个月?”一说完,顾西又想,这种公司都有工作安排。两个月其实也不算久。 “那八月下旬来,什么时候可以完工?”她手指点了点鱼缸,里面的鱼游了过来。 “九月上旬。”程琦答。 顾西弯腰看着那鱼,柔声说,“那能来得及吗?咱们排期的日子是15号。” “应该可以,20多天足够。——你要是不放心,要不我换一家。” 顾西站起来,“以后国内收的古玩都放这边,咱们又总不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和以前一样就好。安心。” “好,都听你的。”程琦在对面柔柔地答她,无尽的宠爱之意,都在这一声中。 一瞬间,竟然令顾西想到第一次她听到他说话,她把手贴在鱼缸上,觉得自己手心特别热,她刚刚喝了一杯白酒。这会觉得有点飘飘然,心也高兴的像是要飞起来。 “程琦……”她低低地叫他,“我觉得特别开心,今天……特别特别开心,刚刚我还在想,有什么愿望吗?然后我想了一阵,觉得其实没有,因为我想要的都快要实现了。两件事,你猜是哪两件?” “一件是结婚,一件是你现在的厂子?”程琦的声音柔情带笑。 “嗯……”顾西的脸也觉得烧,她抬手,手背贴在脸上说,“咱们可以结婚我开心,我还有喜欢的事情做,简直是锦上添花。我刚刚还和潘厂长喝了杯白酒呢。” “我也为你高兴。”程琦说,“你不常喝酒,注意安全,等会谁送你回去?” “放心,小东也在,他开车。” “那就好。”程琦说,“那你去吃饭吧,回头我再打给你。” 顾西依依不舍地,又喃喃嘟囔了几句,挂了电话。握着电话,却觉得时光一下变得漫长。平时也不觉得,好像一年年她都是一个人。可每次和程琦打过电话,或是见过他,她就会觉一个人的日子变得艰难。 一转身,却发现厅门口站着个人,正望着她。 顾西一秒钟扫描记忆,不认识!出于礼貌,她点头对人家笑了笑,往自己包间去。 正遇上苏小东迎面过来,“钱小老板回来了,正找你,他要来,我就抢着来了。” 顾西笑着没说话。 苏小东跟着顾西走,觉得背后有目光追随,回头一看,果然那男人还在追着顾西看,他低声问,“认识?” 顾西走的快,想着人家听不到了,说,“不认识。” “他一直在看你。” 顾西说,“对了个脸,我就笑了一下,他没对我笑,大概觉得过意不去。” 苏小东说,“不认识你对他笑什么?” 顾西说,“对上脸了笑一笑是个礼貌,不一定要认识。国外不认识的人,见面还问好呢。” 苏小东说,“这我不信,街上那么多人,不认识都问好,那还不把人累死。不累死也当神经病了。” 顾西停下脚步,站在包间门口,这一瞬她发现,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解释。她说,“在你家门口,你遇上了对上脸的人,应当出于礼貌笑一笑。在咱们公司范围内,你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也应该笑。纵然在这里,这是在熟人的餐厅,你是老板的朋友,遇上了客人……不同的情况你得灵活处理。算了……”她就是这个命,她认了。 笑着推开门进了包间,一股热闹喜气扑面而来。 ****** 鱼还在鱼缸里畅快地游来游去。 简二万站在那里,想到刚刚见过的人,他是出来上洗手间的,没想到还能遇上。钱小乐和于自善对这女孩的态度,他大概了解出一二来。 她给过这边刘经理一个东西。 然后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钱小乐,俩人还实实在在地闹过一场。 他想到这里就笑起来,还真让他猜对了。 钱小乐喜欢她,喜欢到捧着钱,听说都送不出去。 不过倒是于自善给她买了辆车。 真……有意思。 还有消息没过来,单凭于自善和钱小乐都对她这么好,简直着魔了一样,就够有意思的。 ******* 包间里 于自善和钱叔连着喝了两杯,上次那点事,大家也掀了过去。 于自善在顾西旁边坐,他坐下,笑着说,“真不行,我喝酒不行。这么高兴的时候,我都喝不下三杯。” “你这是罚的酒,来,我再敬你一杯。” 钱小乐端着酒杯对他笑。 于自善抬手,“顾西明天早上早走,你喝多了,晚上怎么跟她车送人。” 顾西佩服地看向他,“拿我挡酒?” 于自善拱拱手,“你放心去,十月那场预展我都安排好了。还有你手上那些民国瓷。”他忽然看向桌上的人,“保真手上真的有好东西,价值连城的没,但具有观赏性和艺术性的东西很多。” 大家一愣,都笑起来。 只有观赏性和艺术性,没有说市场价值,其实就是不怎么值钱。 顾西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过上几年你们看,没下手的一准后悔。” “我以为这时候最适合炒地产。”钱叔说,“咱们熟之前,我真的以为错过地产这班车,以后会后悔。” 于自善说,“都差不多,从国际市场可以看出,以后大家生活水平上去,地产水涨船高。艺术品也一样。” 大家顿时开始交换消息,聊地产,股票期货,甚至顾西十月那场预展,上墙的投资品。 聊了一会,钟童生忽然感慨地说,“还是资本市场机会更多一些。” 一句话,大家都望向他。他今晚一直陪坐,存在感很低。不过这一刻,他一句可顶别人好多句,这个人,真是现在令人看见就五味杂陈。 桌上每个人都这样想,角度不同,但体会的感觉大同小异。 在于自善看来,钟童生原本就是做艺术品也做投资,真是祖上烧高香认识了顾西。现在早慢悠悠的身价不菲。他知道,年底钟童生也要开拍卖行,不过不在帝景城。 在其他人看来,也差不多。 只有钟童生自己知道,他和顾西始终保持一种默契的平衡关系,他从不过分大手笔获利,所以顾西给他一些别人根本不知道的消息。 这一桌子人,只有他和顾西的合作关系最牢靠。 所以只说了一句话,就引得有些人心生嫉妒,有些人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 晚上送顾西回去的,大家都喝了酒,顾西坐她副总的车顺理成章。 顾西的车停在酒店外,她下来,看到于自善从后面一辆车下来,她立在酒店门口,于自善走到她面前说,“我刚刚路上在想,钟童生故意说那样的话,是不是想说给谁听?” 顾西笑道,“今晚这么开心,你会不会是想多了?” 于自善摇头,“想递话给钱小乐,必须更直白一点。” 顾西微微侧头,很感兴趣地看着他,“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于自善说,“不过我猜钱叔能琢磨出味道来。你只给过他一次消息,弄的那么不好。可却一直在给钟童生消息,你们之间现在已经形成良性合作关系。我猜过了今晚,每个人都可以看出来。” 顾西笑着摇头,“你们都是做大生意的,投资地产,投资艺术品,投资证券期货。我一个卖饮料的,能有荣幸让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你想太多了。” 于自善看了眼旁边的酒店,“你就准备一直住这儿?”话锋一转,他又说,“住这儿也好,以后房子一准一套一套的收。” 顾西今晚喝酒,人就没那么严肃,手背挡住嘴笑起来,“承您贵言。” 于自善的视线被她的双眼吸引,盈盈璀璨,她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被挡着嘴,她那双眼被聚焦,这样笑着可真漂亮,真是被望着都能忘词。 他挪开目光,顿了顿才说,“对了,还有件事我和你说两句。” 远远的,钱小乐的车过来,他踢着前面的椅子,“开这么慢,于自善都到了,快点。” 司机心里嘀咕,还不是他要回去拿东西,嘴上说,“你要送东西,等会直接送到她房间不是更好。” 钱小乐一想,“有道理。”手搭在旁边的箱子上,“这么多东西,送到她房间她也可以慢慢挑。” 司机不说话,知道多说也没用,那一箱子都是药,见过这样给人送药的,不是咒人家生病吗? 钱小乐却自言自语地说,“五月去,八月才回来。她一定不会记得带药,万一水土不服可怎么办?这么多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行,咱们还是得过去,这自善都说了多久了。” ******* 钱小乐神情专注,一点没发现,在他后面不远处,路边还停着几辆车。 “果然是……”后座一个捂着嘴都要爆笑出声了,“两个抢一个。真的是于自善和钱小乐!” 他望向旁边的人。 简二万带着笑意,透过车前窗,也看的一清二楚,他说,“这件事比你们想的还有意思。” 副驾驶的说,“长的是不错,可也不至于这样吧,好像八辈子没有见过女人。我怎么觉得有点丢脸。”他回头来说,“好歹也是认识的熟人,他们这样也太不争气了。” “那一定是有咱们不知道的。你看问题别看表面。”简二万皱眉,觉得副驾驶的不会说话,他们现在在跟踪,你看不上他们,那咱们这算是什么? 旁边的瞅出来他不高兴,问道,“那他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他看着简二万,“你不觉得这事不对吗?” 简二万当然知道不对,但他不知道原因,说道,“明天下班后你们到我公司,负责调查的人送消息来,咱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车缓缓向前开去,大家都看着酒店楼下的两男一女,钱小乐手里一个大箱子,女孩捂着嘴一个劲摇头,于自善满脸无奈…… “一个送地送钱,一个送车。她到底和谁好?” 简二万觉得真是活久见,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一个特有文化,一个特没文化,竟然会同时欣赏一个女人,这特么绝对是年度不可思议事件排名第一。 她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0章 顾西上了楼,把一箱子药放在桌上。 手机就响了。 她接了电话,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已经到了吗?” “到了,刚刚发短信给你之后不久其实都到了,和于自善他们在楼下说了几句话,你打来的很是时候。” 她看了下时间,她这里晚上,程琦那儿应该还是白天。 她说,“你在干什么?” 程琦说,“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研究所,我今天想过去看看。” 顾西翻着桌上的日历,现在是五月中,这个月她和程琦不见面,程琦就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她手支着脑袋,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哈欠说,“你这个月好幸福,不用照顾女朋友。” 程琦在对面笑起来,“累了是不是?那你早点睡,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上电话,程琦看向对面刚刚推门进来的程进,和颜悦色道,“怎么了,阿进。” 程进迟疑地关上门,偷摸打量了一下程琦的脸色,那坐在桌后的人,目光包容。他略略心安,他走过去说,“哥——我,我……有点事和你说。” 程琦靠近椅子里,笑起来,“你来找我,当然是有事。你坐……”他指着对面的皮椅子,“坐下慢慢说。” 程进忐忑地坐下,他这个哥哥现在一会对他亲的不行,一会又对他冷眉冷眼,他实在非常搞不清状况。 “怎么了?”程琦问,右手拉开抽屉,顺手拿出支票本来,“要用钱?” 程进一看程琦拿了笔,随时都准备给他钱的样子,这才是亲人间的关心,总怕自己没钱。他眼眶一红,就难过道,“哥,你前几天和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程琦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什么话?” 程进抬眸看他一眼,“你不记得了?” 程琦转了下椅子,左侧远处有窗,面向光,背后影出一片阴影。 程进看着,看着,呆了呆。 有明就有暗,他就像有两个哥哥,一个亲切疼爱他,一个防备警惕他。而此时这个,显然是那个亲切疼爱他的。他也喜欢这个哥哥,这个哥哥,只是这样不言不语坐着,程进就觉得自己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说,“你和我说,你给我十天时间,让我再把那个名字想起来。” 程琦转头来看着他,“顾西?” 程进“蹭——”一下眼睛冒出光来,“哥,你知道?” “当然。”程琦点头,“我不是和你交代过,任何时候都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对着我也不可以。” “可刚刚是你说的。”程进缩进椅子里。 程琦盯着他看,心里叹息,这样不行,阿进见过顾西,他这里,始终是突破口。“自己”一但掌握主动,一定会从这里下手。 程琦站起来,转身抽过椅子上的外套,“阿进,我要出去,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程进站了起来。 ******* 白色的建筑物,看不出套路的外观,按了电子锁进到里面,温度却很高,有种热带丛林的湿热。 程琦说,“这里是一个实验室。” “什么实验室?” “多功能的。”程琦手指指向远处,“那边都是热带植物,药材居多。” 程进走过去,看到一丛丛宽大的绿叶下,有黝黑的木头露出来,光滑厚重,“那是什么?”程进问。 程琦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说,“只是块木头。” 程琦往前去。 程进跟上他的脚步,心里有点惶惶的害怕,“那木头怎么看着有点吓人。” “就是一块木头而已!”程琦又说。 小路快到尽头,前面的玻璃门开了,一年金发年轻女孩站在那里,给他们扶着门,“Good afternoon,Mr 。” “Good afternoon。” 程琦走了进去,程进跟上。 这是一间很大的研究所,里面全都光鲜整洁,却看不出具体研究什么。 那女孩在前面带路,程琦走在前面,看出来对这地方很熟悉。程进追着问,“哥……这里做什么研究?” 程琦扭头看他,停下,伸手拉住程进的手说,“有关顾西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见过她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里有医生可以帮我们。” 程进茫然地看着他。 程琦说,“只是聊天,非常小的事情。回头到家,无论别人,或者是我再怎么问你,你也不会记得见过顾西了。” 程进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女护士已经推开前方的房门,对他们说,“Mr,?” ******* 程琦推开玻璃门,外面的阔叶植物带着热浪扑面而来,他抬手掀开绿叶,走了两步,拿出手机。 铃声一直在响。 他按了接听,“怎么还没有睡?” 对面顾西的声音传来,“睡了……可是我又醒了,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阿进。” 程琦的心狠狠一揪,“梦到他什么?” 顾西说,“没什么,就是梦到咱们以前了,在家的时候,他从后面抱着我,你给我们俩拍照片……”她喘气很粗,语气凌乱,“我记起来,咱们那时候都不常一起照相……就是有点想他……也没什么。” 程琦觉得这地方热的有点呼吸困难,他说,“我带了阿进来研究所。” “嗯——嗯?什么?” 程琦说,“他今早和我说,我又和他打听你。阿进见过你,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死抓着这个地方不放。” “可是……可是阿进还是个孩子。” 程琦说,“已经和他说了,只是很轻微的催眠,等会我和他回家,他就只会记得那个圣诞节,我和他一起在家里装饰圣诞树,不会记得我带他去找过你,也不会记得,我们一起去过伦敦。” 对面空了好久,顾西说,“不会对他有什么损伤吧?” “绝对不会。”程琦柔声说,“只是对他无关紧要的记忆。他自己也同意的。” 顾西的声音猛然变大,“对了,你那个研究所的医生能催眠,那失恋是不是也可以催眠,完全忘掉一个人。” 程琦笑起来,“那不可能。如果只是一面之缘见过的人,改变很小。但是相爱过,再要催眠忘掉对方,工程量太大了。我不知道有没有医生可以持续那么大的工作量。” “那倒也是……得先把以前的记忆挖出来,在记忆深处的……再用新的填补上……听着就很累。” “也不完全是。”程琦话中带笑,“而是那样没有意义,就算可以那样做。如果没有过去的我们,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更不会有将来的我们。因为有过去我们的经历,才有现在的我们。如果因为有痛苦,就全盘否定掉自己以前的生活,那么今天的我们也不是我们了。” 顾西说,“你在映射我当初去找心理医生,想催眠掉你是吗?——我也就是那么问一下。” “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你想忘记?”程琦说,“有痛苦,但也有快乐……都没了奥?” 顾西喊道,“……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就算再痛苦我也不要忘。哪一对夫妻不吵架,哪一对情侣没摩擦。生气就想忘了对方,只是当时的气话。你明明知道的。” 程琦想到上次才见过的顾西,他们俩如今就算走在在街上,也令他感觉别无所求。她在他的生活里无处不在,如果没有顾西,他的人生好像都没了意义。 他柔声说,“那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没有。”顾西嘟囔着,“……我担心你,睡不着。” 护士推了玻璃门出来,站在门口。 程琦说,“那边应该已经完了,我要进去看阿进。你先睡,明早我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好……好吧。” 顾西怅然地挂上电话,望着天花板,上面的花纹仔细看来令她眼花,说,“那个小子,他又把我忘了。” 她无法再睡,下了床,一头冲进洗手间。 晨光初起,酒店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 顾西从里面出来,苏小东从驾驶位下来,开了车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还有毯子,顾西又递过去枕头。 苏小东犹豫了一下。 顾西说,“放在后座,咱们要去农村,有些地方很偏僻,你没有带床单和被罩这些?” “没。”苏小东非常意外,“那等会见到超市我去买。” 顾西他们将要一路开车,从帝景城开始,乡,镇,村子,他们都要去。 顾西上了车说,“公司其他人肯定也没有,等会和了大家一起买。” ******* 晚间,顾西洗了澡,看到铺了自己床单的床,放心坐下。手机掏出来,上面已经两个未接,她等了一会,擦着头发。 有一条短信进来,她按开来。 那上面说, “今早阿进醒来,我问他那个圣诞节,他竟然抱怨说,我吝啬没有给他圣诞礼物。” 顾西关了电话,站起来去吹头发。 这件事压在程琦心里很久,也压在她心里很久。虽然她从来没说过,她可不想有一天遇上神情冷酷的程琦出现在自己面前。 对着自己冷冰冰地说,“原来就是你!” 顾西打醒精神,翻着她的记事本。 他们的产品几乎只走流通渠道,今天他们到这里,根本很多地方没有他们的产品。她想过做轻型饮品,但知道时机还没有到。 她关了吹风机,在本子上开始记录。 “下面五天,主要对本地区产品,市场做了解和研究。和业务员沟通,这边的业务员整体不够放得开。每个市场都只有两个人,这样无法监管,……”她一边想,一边记录。 五月底,顾西他们走遍了帝景城周边的地区。 六月份,群众冷饮公司,决定对旧品牌进行重新包装。这次包装不是创新,而是怀旧,“群众”牌“轻”果汁汽水。 七月份,各大报章开始有计划的逐步报道“群众”饮料厂起死回生的故事。 然后顾西安排了一批业务员,天天冒充消费者和经销商,给各大超市,商场打电话。招不怕老,这样也会有主动联系他们要货的。 八月下旬,在顾西从外地回到帝景城的时候,他们的产品已经在帝景城随处可见。 ******* “渠道,网络,经销商,一个都不能少,公司十月之后,要进行新的改革,以后大家一定要形成一种共生的链条。” 在顾西回来后的第一次公司会议上,她给出了,出差4个月的决定。 潘厂长觉得顾总这是想学哇哈哈的联销体。他问,“是不是和哇哈哈的一样?” 顾西立刻不悦,义正言辞地说:“当然不是。” 潘厂长讪讪地,“是我想多了。” 顾西说,“我们这明明是沿用了传销公司的理念,上家抓着下家。” 众人:“……” 一个销售部的经理说,“这个要实施起来难度很大。咱们现在刚好热了起来,为什么不现在做?” “船小好调头是吧?”顾西说,她何尝不想现在就开始搞。 她很愉悦地说,“可是我下个月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在帝景城。这事情谁敢负责?” 大家顿时鸦雀无声,这么大的责任,谁给她背? 顾西看了一圈,说,“所以就十月。到时候会很忙,大家现在就当战前休整吧!” ******* 大铁门缓缓打开,铸铁的铁门,上面刷着金色,顾西的车,顺着路向上开,阳光洒在路面上,新铺的路,闪烁着金光。 两侧的树还稚嫩,没能遮天蔽日。 车缓缓在大屋前停下,司机开了门。 她走下车,看到面前的大屋。 周围的工人在忙碌,设计师从里面匆匆出来,“都没问题,验房公司的和你说了吗?就是游泳池还没修好。”他指了下旁边,“那边有点贴错了,花型不对,我让他们重新贴。” 顾西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工人正在埋头贴的认真。 “明天就能交活退出去。”设计师说,“安排种花的那些明天进场,和那些老外一起。不过懂园艺的工人在外头。以后两批人干活,互相不影响。那些外国人的负责人今天来看过。我不会英语,就没有和他交流。但你说里面交给他们,我就没管。” “辛苦你了。”顾西说。 “就是还有门头上面,你看看满意吗?” 顾西越过他,看到高阔的门庭上端,阳光落下,一时间,她觉得穿透时光,回到了过去。好像第一次来这里的那天。 除了枝繁叶茂,全都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间,过的够快吧。 ☆、第231章 顾西公司 图纸被摊开在桌上,顾西看着对方给出的工程进度。 按了桌上的电话,开着免提。 响了几声,对面人接了,“顾总您好。我是小黄。” 她看着图纸说,“和你们的负责人说,工程一定要在9月8号之前完工。你们最好是订9月9号的飞机回曼哈顿。” “那估计有点困难顾总。我们的工程进度定在10号完工。” “10号不行。我下个月10号飞英国,最多可以到9号。” “9号……也不是不行,那我和负责人说一下,其实9号也好,这样我们可以定11号的飞机。” 顾西抬头看向电话的位置,他们定11号的飞机,那不是正好赶上911那天。 她略微沉吟,说道,“算了,还是按照原计划,你们10号完工吧。这样定12号的飞机。”到时候机场关闭,这些人会被困在国内几天,不用回曼哈顿,远离危险也是件好事。 又一想,不知道他们的亲人朋友有没有在那边的。 顾西问,“小黄,你家人都在曼哈顿?” 小黄说,“是,我爸爸是老移民,80年代去的曼哈顿,他和我妈妈都在曼哈顿。” 顾西微微一想,说道,“是这样,程先生说,为了感谢你们帮我们做这个工程,完工之后想送给你们一个假期,City Break,三天两晚,去罗马,机票酒店都是我们公司出,可以让你们带上直系亲属。你帮我转告一下你们的负责人,看能不能给你们这些人调出来假期,行吗?” “罗马?还可以带亲属?”对面的小黄声音忍不住雀跃。 顾西说,“对,你帮我问一下负责人吧,如果可以,那么我就安排了,到时候咱们一起飞欧洲。” “我们有年假,应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小黄很激动地挂了电话。 顾西也抬手按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没发现什么时候,门已经被静静推开,钱小乐正靠在那儿看着她。 “咚咚。”他在门上敲了两下。 顾西抬头,看到他,说道,“你这礼貌有待加强。” 钱小乐进来,反手关上门说,“你对那些美国人怎么那么好,还送假期。咱们和美国关系正紧张你不知道。” “因为四月份的撞机事件对吗?”顾西说。 “还因为小布什对咱们的态度。”钱小乐说,“你怎么没有政治敏感度。不知道同仇敌忾?” 顾西笑了,慢声说,“咱们国家和美国关系紧张也是暂时的,和做生意一样,现在小布什刚刚上台,以后他下台了还有别人。就算他现在是美国总统,也不能代表了全部美国人的想法。就像为我们工作的这些人,他们就很爱中国。” 钱小乐抬手挑了挑,“这个想法很新颖。” 顾西按了电话,让秘书给他倒茶,“约了晚上吃饭,你这么早就来,我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钱小乐说,“没事,有杯茶就行。我等着,等会自善也过来。” 顾西问,“为什么?” “我们找你有事。” 门响,钱小乐回头接过秘书手里的茶,“再说,没事就不能见你?” 顾西不再理他,开始给程琦发邮件,刚刚说过的事情,她没有和程琦商量,是她临时决定的。其实911那天,死的都是世贸大楼和飞机上的人,误伤的普通人很少。她听程琦说过,他们这里有个员工的哥哥好像是在世贸大楼里工作。 在国际大事件面前,个人那么渺小。其实她觉得,这世上,谁当总统和普通人的关系并不大,普通人关心的只是家人平安,哪怕是仇人,大灾难面前,也希望对方可以活着。 邮件刚刚发出去,于自善也到了,顾西拿了外套,大家一起去吃饭。 ******* 千雍居。 钱小乐,汪睿他们三个,于自善,加上钟童生都在。 钱小乐从外头进来,后面跟着上菜的,他说,“我说今天给保真接风,她非说要请客,一定是有什么好事。你们先问她。” 顾西笑着说,“不能总让你们请我,大家有来有往才叫朋友。” 大家都略“诧异”地交换了个眼神。 今天都高兴到这份上了,平时她可不怎么当他们朋友,总是那么客气。 于自善笑说,“看来真是有好事,不过我们倒是猜不出,到底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你这人,不能是在投资上有什么好消息……” 钟童生笑,摇头,“不会。” 于自善说,“……也不会是厂里研发出新品,占领了什么市场。” 钱小乐说,“不会。就那果汁汽水,她纯粹当初是为了扶贫。” 顾西看他一眼,却没有不高兴。 这一下可更不得了,竟然还不生气。 于自善摇头说,“我反正是猜不出。” 谁能知道她要当“新娘子”了! 顾西忍着不说,也忍的很辛苦,她想到结婚是好事,就对钱小乐说道,“你叔叔最近还玩港股吗?” 钱小乐说,“那地你还没要,他玩什么呀。” 言下之意,没有消息指引,他叔也不敢动。 顾西说,“港股后面还会有大的震荡,我和钟童生说过,由今年初的16000点,会一直向下走。” 桌上的人全部都醒神。 有点无法相信地看着顾西,这是准备大撒银钱了吗?又不是初五。 她“财神爷”现身大家好不适应。 顾西热血沸腾,她就要当新娘子了,这次真的一定可以当成功。她心里知道应该矜持一些,不要太高兴。她和程琦也算爱情长跑,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 这种高兴无处发泄,就变成了和别人分享发财机会,让大家一起跟着热血沸腾算了。 钟童生说,“今年港股一直下挫的厉害。”他看着顾西,“到了现在这个水平,再要跌很难了吧?” 顾西摇头,“你知道我不懂,就是给你们转述一下听来的东西。” 事实上,这显然是开始。半个月,911之后,9月12日港股没有受911立刻影响,收于1万点出头,顾西想了想,好像程琦说过,是10417点。 可在其后,真正的大跌还是在美股关门四天复市之后,全球股市都急挫。 顾西说,“还要……再跌个百分之十,大概……是一定的。” 钟童生觉得这个预测有点骇人听闻,他说,“什么时候?” 911对全球经济影响巨大。 这个日子,对于程琦那样的人,各国股指,都成了永生难忘的记忆。所以他和顾西说的很详细。 顾西说,“应该是,一路,就这么下去。” “能跌百分之十?”钟童生看去于自善,“自善,我带你也开个户怎么样?” 于自善摇头,“你们玩。”他相信今晚之后,大家都去买港股股指大跌了。 顾西没说话,事实上,道琼斯跌了14.26%,而港股,跌了14.3%。可比她说的百分之十还要惨烈。 于自善低声问她,“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顾西看了看桌上的人,这个日子以后会令人多么感慨。 她说,“我以前听人说过,人生中其实很多重要的日子,在当初是不觉得的。就如同填大学志愿,找第一份工作,或者谈第一个对象。当时都觉得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可是回头再看,才发现,人生的改变,正是从那一天开始。” 她今天给了这个消息给他们。 没有说不可以多买。 那么下个月她回来,也许这个桌上,就会出现财富的两极变化。 汪睿,赵宣,郑开明这三个,没有钱小乐手上的钱那么宽,所以对他们也是一个机会。钟童生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准备开拍卖行,四成股份已经写了顾西的名字。 只有于自善,这个男人太保守了些。 ******* 隔壁包间。 简二万坐在中间,旁边几个人,手里都传看着一份详细的资料。 “这真是神了,资料没错?” 简二万看了一眼说话的,他花三个月等来的消息,能是假的? 那人也知道说错话,忙说,“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不可思议,是不符合逻辑。”一个说。 “你们看,这里说,她给钱叔消息,钱叔在港股上玩股指期货,挣了两个亿!他一个倒腾建材的,现在刚刚转行做地产。我相信他连股票都不会买,还敢去玩期货?” “股票谁不会买,去开个户不就行,但人家玩的是对冲。” “对冲和期货有什么不一样?” “你他妈问我,我问谁?咱们这边又没有。” 简二万敲了敲桌子,“跑题了。” 那俩不说话,一个说,“二万,不是我们不想有重点。而是这事情令人无法理解。你看这上面说,钟童生跟着她一年多,现在身家多少,过3个亿了,这是什么概念?钟童生入场的时候只用了三千万,这么高的回报率……我给我爸说,国家需要这种人才。” 简二万轻飘飘看他一眼,那人连忙说,“开个玩笑。” 简二万怎么知道,他要知道,也不会和他们分享这消息了。在他看来,这女孩是个蛇精病呀。她给别人一个消息,胆大的就赚上亿。胆小的,像钟童生,一年折腾下来,也3亿资产。 别看3亿不多,可滚雪球的原理谁不知道。 他三千万变三亿,这三亿理论上,明年也许就30亿了! 这个认知多么令人害怕。 最害怕的还是,这女孩她竟然不靠这个挣钱,她去弄了一间——群众汽水厂! 这一定是在侮辱周围人的智商。 “她一个民国瓷,就拍上百万。”一个又说了,“下个月她们公司还有专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卖饮料?” 简二万抽出支烟,磕了磕,“重点是,她怎么会有那么多□□消息?” 他看向墙边的一个,“你听到什么了吗?” 那人手里还举着窃听装置,回答道,“咱们来的太迟,就听了一半。她真的在给大家说让买东西,还是港股大跌。” “咱们跟着买点?”一个说。 “没出息。”简二万扫他一眼,弹掉烟灰说,“应该先弄明白,到底她的消息什么地方来的。”他对旁边那个说,“你们去,把她抓了问问。一定得问出来,谁给她的内.幕。还那么多元化,香港证监会该关门了。” ****** 晚间,钱小乐坚决要送顾西回酒店。 顾西却在酒店外遇上了钱叔。 钱小乐说,“时间还早,我叔想请你去个地方。” 顾西有些无奈,上了钱叔的车。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废弃的飞机起落点。 顾西下来,夜风带着远处灯光闪烁,竟然璀璨的很好看。她说,“我没来过,没想到这个时间来这里这么好看。” 钱叔说,“这块地我听小乐说你挺有兴趣。” “我希望你们卖给我。”顾西的手搭上铁丝网,那一格格,正好被扣在手心里。 钱小乐走到她左边站定,说道:“钟童生送你四成股份是不是?” 顾西斜了他一眼,“技术入股,你不服气吗?” 钱小乐说,“不是,就是我叔他们现在注册了地产公司,也请你技术入股怎么样?” 顾西看向钱叔,“您开了地产公司?” “我是外行你也知道,”钱叔神色略尴尬,“这一年糊里糊涂就到了现在。之前买的另外两块地,有人找我说要,还给高价。我觉得这真是运气来了。都是在股市发了那一笔之后的事,所以地我也没卖,准备搞地产公司,自己盖楼算了。” 顾西不明白,“可这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您想盖楼,我也帮不上忙呀。” 钱叔不好意思地说,“小乐说,你今晚又给他们一个消息,我也想跟着搭个顺风车,不知道方不方便?” 顾西说不出话,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打算。 顾西要走,钟童生拍卖行的事情要和她说,她不懂,但是钟童生必须还把她很当一回事。 钟童生走了,于自善又来,因为她们十月份的预展,需要商量的事情很多: 哪一副作品先上,价格就算要炒高,要多高。 每一个艺术家的前景不同,顾西有程琦给的指示,但需要教给于自善,于自善之前一直没时间和她碰头,这次俩人就抓紧时间。 顾西每天还要在自己家,跟紧工程进度。钱小乐来的很勤,每天都要找顾西吃饭。顾西吼了他几次,可下班后,他还是来找顾西。 顾西一点办法也没,所以和于自善吃饭的时候,多数他也在。 这样的忙碌,一直忙到9号。 “这个是保险柜。”小黄把墙上的画合上,看向顾西,“都检查过了,您觉得怎么样?” 顾西说,“很好,你们家人都到了意大利吗?” “已经到了。”小黄说,“真谢谢您。给我们家里人的假期还多两天。” “应该谢谢你们,还提前了一天。做的也很好。”顾西觉得这工程做的格外细心,也许是因为她之前说给别人赠送假期。所以大家都很用心,完全挑不出毛病。 她说,“你们……是不是明天的飞机?” “对。”小黄说,“您也是明天走吗?” “是的。”顾西和小黄下楼,她的机票是明天中午飞,因为时差,飞到英国还是10号,不过是下午5点多。 她可以休整几天,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 家里还没有上软装饰,地毯也没有铺。 她和小黄走到外头,小黄说,“回头我们后面装饰部的会来跟进,等您假期结束,咱们再联系。” “好。”顾西输了指纹密码。 铁闸呼啦啦落下,和曾经一样一样的牢不可破。 ******* 顾西提着旅行箱从酒店出来,还是和平时一样的小箱子。 酒店的司机接过她的行李,询问道,“就只有这一件行李?” 顾西点头,手机响,她按了接听。 苏小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不行,对方不让我走,说一定要等交警来处理。” 顾西说,“没关系,我找酒店联系了车,你不用赶着来送我了。” 对面的苏小东挂了电话,转头来看到被追尾的保险杠,他喊道,“我不用你负责还不行?” 撞他的司机50多岁,一脸老实样,指着旁边他的凯迪拉克,说,“不行呀,我这是公司的车,我们公司有程序,请您体谅体谅,不然我要失业了。” 苏小东烦的不行,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另一边 顾西看了看时间,还早,她是12点的飞机。 现在才8点25,她说,“注意安全就行,时间很充裕。” 司机说,“好。”然后猛然“咦——”了一声,车就往马路边靠去,那里一个年轻女孩,他打下车窗问,“你怎么没去学校?” 顾西透过玻璃看到,像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那女孩上前一步说,“爸,我妈早上在家摔倒了,我就耽误出来的迟。” “你妈摔了?” “没事,没摔着,就是坐地上了。” 司机转头给顾西说,“这是我女儿,她就在前面上学,顺路,能让我捎上她吗?” 顾西看他一脸担忧,估计想问问女儿自己老婆摔倒的情况,又看看女孩身上的校服,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说,“真的顺路?” “真的,就是前面五中,一点没绕。” 顾西知道那个学校,放下心来,说,“那上来吧。”说完又说,“你要担心家里人,让我下车也可以,我坐出租车去机场。” 司机看她一眼,开了门锁。 女孩拉开门上车。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左右门也被拉开,各上来一个年轻男人,一左一右,顾西卡在了中间,一把枪抵到她腰上,“顾小姐,早。” ******* 包间门被推开,桌前四个人正在打牌。 来人走到简二万旁边,低声说,“抓到了。” “抓到了!”坐在简二万对面的先兴奋,“这可不容易呀你们,跟踪了差不多十天,一点空子没遇上。” “她太忙了。”进来报告的人正是那司机,他神色讪讪,“今天我们也是派人撞了她副总的车,她才能落单。”细节他们觉得天衣无缝,简直堪称犯罪教材,刚刚准备自夸一番。 简二万说,“人现在呢?” “找了个包间放着。” 简二万看向他,“你把她带到俱乐部来了?” “蒙了眼睛,堵了嘴。”司机忙说,“您让扔到西郊的库房,可她那一身做派,我们怕她不是一般人……”其实真心话是,他早上找了个女孩来演戏,也是算准这顾小姐心软,心软的就不能是坏人。西郊那库房太乱,人扔去容易出事。 简二万依旧看着他,显然觉得这忤逆的太过。 司机说,“西郊库房您好久没去了,我昨天听他们说,那边最近多了很多闲杂人。万一咱们一眼没看上。” 简二万不耐听他说,甩出一张牌,说,“这边就这边吧,先晾着她,谁也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 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实在没时间写了,顾西必须没事,大家放心。 ☆、第232章 顾西坐在沙发上,被蒙着眼睛,堵了嘴。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世界上都没人了,她的听觉和嗅觉也都无用武之地。因为周围什么味道也没,什么声响也没。 门轻响,有些人进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先找人来给检查一下身体,不知道有什么什么传染病,性病艾滋就算了,乙肝,甲肝也麻烦。” 顾西被堵着嘴,对于这种屈辱之极的话,她坐着没动,也没有挣扎。 倒是负责来“吓唬”她的女人,有点意外。 这人,怎么不害怕呢。 她示意旁边的,用手在嘴前头比划了一下,意思去摘嘴上的布。 这女人穿着条红色的裙子,长得小巧玲珑,走过去,一边摘布一边说,“你可别喊,喊了自己受罪,再说也没用。” 嘴上的布被拿掉。 顾西缓出一口气来,依旧被蒙着眼,她说,“……去和你们老板说,有什么事他就说。不然找我的人要来了。” 那女孩拿着布,又看看一起来的。无论如何没想到,她开口说了句这个。 一个已经退着往门口去,一路顺着走廊小跑去找简二万。 另一边, 简二万看了看墙上的表,甩出一张牌。 他对面的说,“你干嘛这样吓她?” “不吓唬怎么听真话。”简二万敲敲桌子,催他下家。 下家甩出一张牌,说,“还好她长得不错,估计最怕这个。” 他的下家说,“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是不是其实智商有问题?有那么多消息,却敢周围去。” 简二万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你智商高,那你告诉我,她那股票预测消息怎么来的?” “这我怎么知道。”那人说,“你要只说股票,国内的我可懂。可就算机构大户做庄,也预测不到这么准。” “她会不会是那一派的?”坐在简二万上家的说。 “哪一派?”一个问。 简二万摇头,“股票三大流派……”他扫了一圈桌上的人,“一个是技术派,看K线图分析那种。还有一种,政策派……”他看向自己下家,“就像你,偶尔买个股票,就是内行给的消息,国家要出大政策前,跟个风。机构出消息前,跟个顺风车,就是完全依赖政策面。” “还有一种……”他端起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第三,是易经学派的。据说能算到大势走向。但是,你们觉得,哪一个学派,可以有这种消息,又这么准确?” “会不会是这样?”他上家说,“我以前听过一些投资公司说,他们也能给出百分之百可靠的消息,但是他们是这样,一半客户给升的消息,一半客户给跌的消息。这样一轮一轮下来,总有几个客户得到的是次次精准的消息,别人就信了。这种投资公司就是这么挣钱的。” 简二万摇头,“不会!她不是骗子。” 就是因为不是骗子才令人觉得无法理解。她要是为了钱,为什么有挣大钱的行当,不碰期货,这个说她没有兴趣,那她弄艺术品也行呀,高雅,前途无可限量。可她却选择去卖汽水! 真是…… 门轻响, “进——” 门被推开,女孩在门口战战兢兢地说,“简少,我们摘了她嘴上的布,还没套话。她就说……”她神色犹豫。 “说什么?”一个说,“最烦你们说话慢吞吞,中午没吃饭?” 简二万抬头看了下表,中午了,“她说什么?” “她说,‘去和你们老板说,有什么事他就说。不然找我的人要来了。’” 简二万捏紧手里的牌,抬了抬手。 女孩轻轻合上门。 “她是中午12点的飞机。谁能找她?” 简二万拿起旁边小桌上的电话,按了密码,“这是她的电话。我们用她的电话给于自善发了短信,难道于自善还会找她?” 刚刚发的短信还在,于自善没有回复。 简二万觉出不对来,他对上家说,“你和自善打个电话问一下。” 上家那个,和于自善通常还能客套几句。 他拿手机很快找到于自善的号码,拨了出去。 两声就通了,于自善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怎么了?邓逸。” “没什么,中午了,有空吗,出来吃个饭。我最近买了个东西,想你帮我掌掌眼。” “今天不行!”于自善在对面一口回了,“我这有点事。” “有事……”邓逸看向简二万,用眼神交流,“什么事,要帮忙吗?” “帮忙?”于自善那边空了一会,他说,“也好,你家在四季酒店有人是不是?我一个朋友不见了,你过来帮我找找人。” “你朋友不见了?在四季?”邓逸看着简二万,简二万黑了脸。 邓逸又听了几句,说,“那行,我现在过来。”他挂了电话,笑起来,“糟了,我不去,他找别人一会就问出来早晨我安排的车。我先去拖一拖,于自善说,她坐酒店的车出去的。这事情瞒不住,一查就顺藤摸瓜了。” “不是给他发过短信,说改了班机吗?为什么自善没相信?” 邓逸站起来说,“这我怎么知道。” 简二万手左右虚点了点,“你们俩,也和邓逸一块去。这事情别参合你们三个。费事他们找后账,找你们的事。” 另两个站了起来,“那我们和邓逸一块过去。” 简二万点头,和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包间。 看他们往外去,简二万对旁边人说,“清场了没?” “清干净了,我们跟着看的。” 简二万往包间去。 门一推开,只开着小灯,女孩坐在棕色牛皮的沙发上,这地方装饰高雅,每一帧的设计都可以上装修杂志,所以一定要蒙着她眼睛。摘了布,恐怕她就更不怕了。 但是现在,怕不怕也没什么意义。 还好没把她真的扔西郊库房去。 简二万有点烦,这事和他预计的不一样。他可不想真的和于自善,钱小乐他们对上。不耐地说,“眼睛上的布摘了。” 他后面的女孩过去,去解顾西眼睛上的布。 顾西感觉到一阵香气靠近,眼睛上的布条被笨拙地解开,布条被拿走,入目是一间装修极典雅的房间。 她的视线挪了挪,看到大家鱼贯退出去,有男有女,而后只留下一个人,一个坐的旁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只一眼,她就笑了,“原来是简先生。” 简二万:“……” 他放下翘的二郎腿,“你认识我?” 顾西说,“你是于自善和钱小乐的朋友,他们警告过我,你在他们的有可能是敌人名单上。” 简二万:“……”这一刻,他体会了16年后,别人形容日狗的心情。 顾西收起自己的假笑,“现在几点了?” 简二万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奇怪道,“你没表?” 顾西盯着他,“几点?” “12点半。” 顾西闭上眼,迟了,她12点的飞机,就算现在去,飞机也不等她了。 她好恨呀! 有账后算,她急着去结婚,快刀斩乱麻,她问道,“你这是要当绑匪吗?我没有钱!” 简二万被堵的心口疼,这事完全和他预计的不一样。他说,“虽然我不是绑匪,可你这样也很危险。遇上真的绑匪怎么办?” 顾西心中冷笑,反问道,“绑匪为什么会找上我,我又没有钱。” 可你有内.幕消息!但这牵扯他们的意图,简二万没说出口。 顾西心中盘算着可以搭乘的飞机,心急火燎。却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急,她说,“于自善他们联系你了吗?” 简二万笑道,“你就那么肯定,他们会找你。我用你的手机给他们发过短信,说你已经飞了。” 顾西说,“那又怎么样?他们没有见到我的人,不会相信我走的。”她极轻地笑了笑,“我在帝景城,现在我的安全,有人比我还操心呢。” “为什么?”简二万忍不住一问,却收获了顾西一个分外鄙视的眼神。 她说,“你大概不知道,注意到我的,只会是和钱小乐,于自善他们几个有关的人。普通绑匪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个人。” 简二万一想,确实,这些人对她何止是捂的密不透风。他查了三个多月,动用了他自己不少的关系,才边边角角拼凑出大概。 普通想求财的绑匪,根本不会知道她。她又没有钱,一个厂现在还倒欠人家钱。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西说,“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杀了我,毁尸灭迹,这样别人就找不到你这里了。” 简二万很生气,“我看着有那么心狠手辣?” 顾西说,“是不是和我没有关系。我就是想你别一时脑子发热没想清楚,你抓了我没有关系,可你断了别人的财路。那就不好了。” 简二万头疼了,她还威胁他。 “对……这就是我今天请你来的原因。”简二万客气地用了一个“请”字,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用自己阔少的身份,或者家庭的背景都无法震慑她。语气不由就有些软。 “你说。”顾西说,“你不想杀我,那就早点问完让我走,不然咱们俩都麻烦。” 简二万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这女孩的表情,不像是在说于自善他们会找来的麻烦。 他说,“你说的是小乐他们?” 顾西看着他说,“你到底要问什么?” 简二万觉得这个也有点难以开口,直接问,你的那些消息什么地方来的,他知道是别人给她的。 “那个……你自己为什么本身不做股票,或者做艺术品也挺好,可你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还开个汽水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西顿时憋气,“你抓我来,不是问我有什么小道消息给你,而是问我这个?” 她的语气很像看到有人扒了女孩裤子,只找一条猴皮筋。 简二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傻过。但这一刻,她一句话,令他觉得自己买椟还珠,成了个傻子。 可是买椟还珠的,不许人家就是喜欢那盒子吗? 他板着脸说,“你回答就行。” 顾西盯着他看了一会,狠狠一拍桌子,“砰——”一声巨响,“要你管!” 简二万被拍愣了,那么温柔的样子还会拍桌子。 顾西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简二万面前,居高临下说,“我的想法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彻底生气了,“你其实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我有点小道消息是吧?你想要消息就明说,还藏着掖着。为什么偏偏挑今天?你耽误了我的飞机!”她左右看看,也没表,抓起简二万的手腕,掀袖子看了眼时间,“12点40,又耽误我十五分钟。你要不杀我,就赶紧把我手机给我,我没有时间了。” 简二万被甩下胳膊,十分无语。 用眼神控诉顾西的粗鲁。 顾西说,“我真的没有时间了,这个时间我应该已经上了飞机,如果12小时后,我该到英国的时候没有出现。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今天改变了你一辈子。” 简二万沉下脸来,冷笑道,“我咱们就看看。” 顾西抬手捂上额头,强迫自己冷静,“好!好,是我气急说错话。——你问我,为什么要那样,有股市的消息不去买股票,发财的机会都给了别人,自己也不眼红。还偏偏开个厂对吧。那我回答你,我淡泊名利,这样行了吗?” 简二万嗤笑出声,“……淡泊名利。”那语气十足十的不相信。 顾西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不是说鸿鹄就一定是对的。我愿意当麻雀,不行吗?” 简二万说,“那你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顾西冷眼看着他,“这句才是想问的吧。难道还想杀鸡取卵,没听过长发妹的故事吗?” 简二万怒了,“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知道他不会杀她,她就来劲了。 顾西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望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那你……怎么不好好做事!你知道今天对我多重要吗,你毁了我最重要的日子,你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看着他,满目失望,“只是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知道别人发了财,就迫不及待分一杯羹。” 简二万:“……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不就是班飞机,等会帮你再订一张头等舱,赔给你还不行。” “头等舱。”顾西气笑了,“你有钱,有本事,你有军用飞机都没用!混蛋!”她坐在沙发上,捂上眼睛。 捂回去疯涌而出,想要不争气的眼泪。 两辈子,她和程琦相爱两年,同生共死,如今她又等了两年,她想结个婚,她容易吗? 这份期待,几乎成了梦想。 英国排期要六周。错过这次,又要等六周。 911后三天,根本没可能有飞机,多数机场都关闭了。 她15号注册,今天都10号了,再等机场关闭三天…… 简二万没想到她忽然给哭了。 非常尴尬。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打给助理,“订张机票,飞伦敦的——直航,转航的都行!” 顾西听到他镇定地打电话,总经理口气十足的安排,越发觉得荒谬,无知的人类,渺小而卑微,总觉得自己拥有一点权力就沾沾自喜。永远不会知道,在更大,更辽阔的世界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在命运面前,更是轻如鸿毛。 一如,她自己。 顾西捂着脸。眼泪一个劲自己向外冒。 她已经很小心了,钱小乐那些人,把她捂的密不透风。可她还是没有想到,“为什么要扶持周围的人,为什么要这样?”竟然为了这个理由,也有人会发生兴趣,拦她上飞机。 闷声发大财……她何尝不知道。 可她要的不是财,永远也不是财。 要财有什么用,程琦的问题才是问题。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担忧害怕。 一无所有的她,有一天需要对抗的,却可能是程琦! 现在这一大一小,一人半个月何时是个头,要是,程琦没了,只剩下小程琦了呢?她不爱他,她爱的人永远是那一个。 可是他们能怎么办,程琦弄了研究所,可是有多少用? 谁也不知道。 未雨绸缪,不过是防患未然没有发生的事情罢了。 而程琦所有的人脉,她都不能用。以他家强大的政治背景,如果有一天,他用那个来对付她…… 没有保驾护航,没有人为自己心甘情愿的卖命。她很可能就是重复之前的命运,有一天,连见她的爱人一面,都见不到。 顾西捂着脸,委屈排山倒海,哭出了声。 为什么她这么倒霉,要经历这么倒霉的命运。 她和程琦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因为太残忍。 但他让她回来,放任她的一切决定,只因为程琦也知道……眼看一步步,不过是重复某种宿命的命运。 能不能结婚……成了她验证命运的试金石。 如今,眼看也要成空了。 顾西平时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不然只会抬头看到头顶上悬挂的一柄刀,那日子要怎么熬。 她要是熬不下去,程琦要怎么熬?! 手臂被碰了碰,顾西吸着鼻子,看到递过来的是自己的手机。 她拿过手机,又接过递给她的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她单手一下下,按出一个长长的号码,然后电话通了,她等了一会,飞到了留言信息。 一听那女声,她就委屈地又哭起来,滴一声后,她委屈地哭道,“我……错过了飞机,我又错过了……是不是又不能结婚了……气死我了!” 简二万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闪了闪,cao,耽误了人家结婚,这仇可结大了。 还没想完,他的手机在桌上就响起来,他拿过手机,那女孩还在对着留言信箱哭诉,他连忙静悄悄开了门出去,按了电话,于自善的声音传过来,“马上就到你俱乐部,你给她吃东西了没?这都中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西不要钱,她要自己也挣钱,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别人对真正舍得下财的人,才会打心眼里刮目相看。232 ☆、第233章 听到第一句话就是给她吃饭了没。 简二万抿着嘴,他觉得那语气好像他活该是一个饲养员。 对面的于自善又说,“你真胡闹,她这次去英国挺重要的。她没事吧?” 简二万不说话。 于自善等了一会,语气冷了下来,“怎么,你还不愿意承认她在你那边?她平时出行简单,今天又是酒店安排的车,一查就查出来了。你要再不承认,那让赵宣回家去找他爷爷,让他家给你家打电话怎么样?” 简二万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这么小的事情,至于闹到家里长辈哪里……他说,“钱小乐也来?” “当然。” 语气顺理成章。妈的讨伐他组队是吗? 简二万有点憋气,于自善说马上就到,那就是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向这边来了。还和邓逸说要帮忙,显然骗了他。 他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忽然略微一笑,说道,“她赶去英国干什么你们知道吗?” 于自善说,“你管那个做什么,她一年去好多次,反正挺重要就是。” 简二万笑了,原来他们不知道。 他说,“这次不一样!她刚说她是要过去结婚的。” 说完他挂了电话,顿觉神清气爽,转身进屋。 ***** 对面于自善拿着手机,好一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忽然断片了。 以他的阅历,想断片是不容易的。可是原来情绪来的时候,想断片就断片,自己半点办法没有。 赵宣在副驾驶的位置,正在和开车的钱小乐说话,“我爷爷虽然退下来了,可对这种欺负女人的事情一定管。” 钱小乐说,“什么女人,保真还是小女孩呢。” “对,她是小女孩,不食人间烟火,傻的有钱也不知道赚,所以才被人抓走了。还得我们去救人。” 钱小乐从倒后镜看于自善,“这事还是多亏自善心细,保真那人说话一句是一句,早晨约咱们去送机,就不可能改签别的飞机走。” “换你自己去,肯定就当真了对吧。”后面的汪睿见缝插针。他说完又去看后面的跟车,看到邓逸坐在副驾驶,他们的车一步不离地跟着,汪睿说,“这邓逸本来一定想去拦咱们,哪那么巧在路上碰上。他明显就顺着会所刚走,一条路打了照面。他还好意思说是巧遇。” “就说二万那人不容人,和他故意修好怎么反倒坏了事,实在想不通——”钱小乐车开的飞快,发现于自善出奇沉默,说道,“自善,你也别太担心,二万虽然让家里惯的没样子。不过他也不会做什么离谱的事情。你还记得前年,那谁……那女的……”他抬手碰了下旁边的赵宣,“给他下药想勾引他是不?简二万气成什么样,最后也不过把那女的赶外地去了。” 赵宣露出一点笑。 汪睿忍俊不禁,“这事真不能提,你别——”他自己一句话没说话,笑的不行了。 发小在一起,最快乐的就是一起冒傻气。只有对着那几个人,好像一瞬间能够令自己找到旧时的自己。那个会撒野,莽撞,不堪世事纯粹燃烧的激情的年纪,不知不觉,就那么失落了。 和发小一起,却又不知不觉可以把那时光拉回来。 于自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情绪,听到了大家说笑的声音,钱小乐紧张而故作轻松的脸。他刚刚那一时的失态都已过去,想到自己要是不说,大家等会到了那边还得让别人看一次笑话。 但也没这么说,钱小乐正在开车。等车冲进俱乐部,大家前前后后下了车,于自善叫住向往里冲的钱小乐, “你们先别急,有个事!” 钱小乐满脸心急火燎看着他。 赵宣和汪睿,郑开明是不明所以。 于自善清了下嗓音说,“刚刚……简二万说,保真说她这次去英国是要结婚的。” 世界一瞬间如同被按了静音! ***** 邓逸他们的车在后面一辆辆停稳。 邓逸下车来笑着说,“还等我们?” 钱小乐心里骂了句,平静地看向于自善说,“说不定是骗咱们,为了挑拨!——进去再说。” 门口有服务员带路,女孩穿的娉婷妖娆,走路步步风情。钱小乐急的想在背后踹她一脚,怎么不走快点。 他不能相信顾保真要结婚。 他们认识她一年半,她秉性沉闷本分,那在一些男人眼里就是木讷不解风情,她当然不解风情,她不解风情到天怒人怨!虽然长得不错,可他们周围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如花的。就像前面这“乌龟”,壳子都不错。 可等小姑娘乌龟速的挪到了,门一看,钱小乐先冲了进去。 顿时——松了一口气。 桌上摆着菜,一看就是刚上。顾西坐在中间,简二万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离了八丈远。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才是那个被绑架来的。 简二万也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们来了?” 赵宣在简二万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请人吃饭也不挑时候,人家正赶飞机呢。” 钱小乐已经迫不及待坐在顾西身边,关切地看她的脸,“你眼睛怎么红了?哭了?!”那哭了两个字,还是拔高调子说的,好像要找人算账。 于自善依旧站在门口,眼神没多往顾西脸上去,却一点没错过。她是眼睛红红的,可比那更显眼的是,她脸上的面无表情,他们这么多人来,她还是坐着,眼神望着自己前头不知道什么地方。 要顺着她视线过去,是一面贴了壁纸的墙。 那表情,心急如焚过后剩下的灰败,俗称的心如死灰样。 他的心陡然难受揪紧,就好像刚刚上了赛场,自己一点点被吸引,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要参赛,却被通知比赛要结束了。 简二万站了起来,手搭着赵宣往这边来,于自善趁势退了出来,简二万和赵宣走出来,关上了门。 不等他说话,简二万说,“这……太能闹了。我真没怎么她,话都没问几句,她就开始哭。你们是没见,从来没女的敢那样在我跟前哭,那个鼓噪。” 于自善和赵宣齐齐有点傻眼,恶人先告状,大抵如此。 屋内 钱小乐低声和顾西说,“他那人就是有点不讲理。你去外地之前,自善晚上特意去酒店找你,给你提过他对吧?你也知道他爷爷是谁,是不是自善没告诉你,我给你说——”他就往顾西耳朵边凑。 顾西全部心思都在手里的电话上,不耐烦推开他说,“我知道,没忘。” 钱小乐也不恼,低声说,“你知道就好,现在虽说他爸没实权,可是风水轮流转,谁也说不准。大家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顾西闻言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你还有这心眼。” 钱小乐说着话,其实心里还别着劲,生怕她受了委屈,看她这样的神情,才彻底放下心来。这心呀,一上一下的,刚刚觉得放下了,这会见她有一点正常反应,才觉得这时候才放下。 到底什么时候放下的,和什么时候丢的一样,自己根本就说不清。 “保真!”汪睿从桌上烟盒里挑出一支烟,往窗口走。 顾西看去他。 汪睿点了烟,笑着说,“听说你这次去英国是准备结婚?” 钱小乐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这次真金白银。 他紧张地看着顾西。 顾西说,“回头补请你们。” 这是——承认了! 钱小乐觉得一个惊雷闪在头顶,周围的颜色褪了个干净。 “原来是真的!”郑开明接口,却看着钱小乐。 钱小乐耳边没声了。 看着大家嘴一张一张。 门开了,于自善三人走进来。 他对顾西说,“打电话去帮你订机票了,最迟明早就能有。你这赶上开学的时间,机票还挺紧张。” “自善——”汪睿在窗口弹着烟灰喊他,“保真刚刚说结婚补请咱们。” 于自善哦了一声,在顾西旁边坐下,透过她看钱小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佯作没看见,对顾西说,“今天是个误会,我先送你回酒店好不好,等买到机票就上飞机。” 顾西没说话。 他望去她,房间里灯光明亮清晰,她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前方远处,他对过她的目光,那双可双眼在特定时刻能够吸人心魄。他曾经看过一次,好多晚都睡不好。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可他被吸引不是因为这些,一如每一个人,他们难把她当女孩。她更像一个信得过的朋友,人简简单单,不爱沾别人的便宜,更不吝啬给别人帮助。 那个汽水厂,可是潘厂长实实在在赖上她的,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只要她在,就令人心生欢喜宁静。所以只要她爱,哪怕当一辈子这样的朋友,他也愿意。 他见顾西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低声说,“回去再说好不好?” “不好。”顾西低下头,又看了一下手里的电话,“他调查了我三个月,泄露出去我的事情了,现在出了这地方,我已经不安全。” 轰隆一下!每个人都炸了。 于自善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看着她,顾西说的没错,她现在周围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以于自善的人品做担保才认识的。 钱小乐他们三个,是于自善的发小。 钟童生,是于自善介绍认识的。 只有潘厂长,是顾西自己认识的,但是潘厂长从来没有得过顾西给的任何消息。 所以说,她给的消息,绕老绕去,包括钱叔,都是因为于自善千丝万缕的关系。 简二万却不愿意,对她说,“我怕你了行吗?你这人不讲理,我看出来了。我也是活该倒霉,想着请你请不来,所以用了别的招——你生气那枪是不是?我和你说了,那是假的,我让司机拿来送给你成不成?” 顾西没想到这家伙是这样,她看了于自善一眼。 于自善从那眼神中看出了百转千回的鄙视,鄙视他怎么有这样的朋友。 他也没办法,谁都知道简二万有点那个——不按常理。所以都没人惹他。要不然,他主动几次想化解。 他略无奈地说,“其实应该也没多少人知道。知道也没什么,你也是听别人的消息,那样的消息,你自己不会分析出来,这道理稍稍一想谁都知道。” 顾西摇头,“不行!我不能等每一个坏人抓了我之后,再和别人一一解释。再说以讹传讹,中间有点消息被误传,别人以为我会分析,把我硬抓去,让我和郭靖一样默写九阴真经怎么办?” 众人:“……” 简二万:“……”他算体会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这一帮朋友呢,平时闹点小矛盾就算了,真撕破脸,把她扔出去——他觉得这不可行。 关键——她有恃无恐的样子还令他有点心里没底。好像她背后有什么深不可测的关系,不然她腰板不能这么硬。 还是于自善够意思,他对顾西说,“要不你先吃午饭,这菜不然该凉了。先吃饭,我问问二万,看这事都有谁知道。” 顾西不情不愿拿起筷子,又看了一眼手机。 ******* 合上包间门。 简二万简直想立刻就走人,他说,“这地方清场了,要不晚上我们也不营业,你们在这边玩。” 这什么人呀!于自善笑着说,“那你也不能走。” 简二万说,“我就是好奇,她怎么有那么准的消息,你说吧,就好像经济学家说亚洲金融风暴一定会发生,因为他们那边有空子可以钻。但谁也不会料到,索罗斯会在97年出手对不对?” 于自善说,“你心里明白这道理,是因为你见过她的人。可她说的也没错,你到底什么渠道查到的,多少人知道?” 简二万一抬手说,“这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好了,这事是我不对,回头我给她封一个大红包。” 于自善说,“那也好。”话音一转他又说,“可出手得斟酌着,她给的消息可以让钱叔他们获利上亿。她看得上眼的红包,你准备包多少?” 简二万一愣,“我捅了蚂蜂窝了是吧?” 于自善笑起来,“能弄出那种消息的,不是一般人。” 简二万心里的疑惑被再次提起,他上前一步,干脆问于自善,“你给我说句实话,她是不是背后有什么大靠山?我怎么觉得,她那腰板硬的不像一般人。明明不是说,就是平城一个小地方的姑娘吗?” 于自善对上他的目光,“这你都知道?——她在外叫顾保真,你别忘了。” “这时候你还交代我保密。”简二万说,“她到底什么后台?” 于自善说,“你觉得什么后台的人,可以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接连准确的预测到港股的升跌。对了——”他压低声音说,“她认识的那人,美国和英国的消息都有。你觉得应该是什么背景?” 简二万莫名其妙发明出一个词,“联合国经济研究中心的?” 于自善直接笑出了声。 因为不可知,显示出的力量又过于庞大,就显得背景更加难以预测,加上她那淡泊名利的性格,更加令人产生一种过尽千帆,返璞归真的错觉。 见过多大场面的人可以把几亿几亿不当钱?! 困惑呀…… 但是 对待不同的人,决定了他们下面必须给出的解决办法。 门又开了,赵宣他们走出来,门开着一条缝,正好听到钱小乐的声音,他说,“保真你放心,谁敢动你,我叔和我,钟童生,我们一人都愿意拿出来五千万,谁敢绑架你,我们找人把他剁成肉饼。” 简二万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怅然地说,“钱小乐原来这么喜欢她。” 郑开明赶紧把门关上。 简二万说,“走,隔壁房说吧。” 大家一前一后,到了他先前待的大包间,邓逸他们正在三缺一打麻将,简二万点了点,“他们三个,还有,中间有些人知道的不是很多。” 于自善说,“你问问他们和谁说了没?” 简二万刚点了支烟,抬手按了按额头,“你们三个,那个顾保真有内.幕消息的事情,都和谁提过?” 他没有问,“有没有和别人提,”而是问的,“都和谁提了?” 这句话传递的消息就是让说真话。 邓逸说,“你们俩和谁说了?我就和我哥我爸提过一下,外头的,我可没说。” 另两个说了几个名字,多数是和简二万玩的。 简二万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嘴怎么那么快。” “她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就当个谈资。”邓逸说,“还好过谈女的,内.幕消息容易拉近关系呀。” 于自善现在有点佩服顾西,这竟然都想到了。 又一想,她也许一直不是不知道这个,而是太信任他了。 这些人都是以他为中心,她才辐射认识的。 简二万这下也头疼了,他和于自善几个出来,站在走廊里好一会,进退维谷,刚刚让于自善那话弄的他心里有点怕。 这世道,老爹当了大官,官越大,就知道上面还有更大的。 他要不是觉得她一个平城没背景的女孩,他不会动她。 还有一句话没说,她要结婚了,这是女孩改变命运最主要的机会。 莫欺少女穷,分分钟嫁了老公就升级。 他问于自善,“她要嫁的那个。——大概是有点本事的吧?她样子还行。” 于自善说,“不知道。” 三个字,满满的心酸。 简二万说,“还是……问问她的意思吧,走,去包间,顺便问问她男朋友干什么的,看她是不是要高嫁。先说好,等会你负责问。我真倒霉!” 女人改变命运的捷径,嫁人是一种。 可是她,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她没有高嫁去受气的理由。 于自善心里觉得,她如果结婚,一定是饭桌上她提到过的那个。 包间里。 顾西吃了半饱。 捧着杯子,就没胃口再吃。其实中美有时差,她还是有机会,她对钱小乐说,“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包机吗?” 钱小乐是唯一留在这里陪吃的。 他拿着筷子,不可思议,“你要包机?明天坐飞机不行吗?一次没注册上,改天注册也一样,你又不是摆酒。” 顾西说,“不行,我就要这次去,你不懂!” 她的格外坚决令钱小乐打翻了别人家的醋瓶子,他说,“那你要包机,包机也贵,你有多少钱?” 顾西说,“我没钱,当然是耽误我飞机的出钱。” 钱小乐:“……” 顾西看他不说话,知道他想什么。简二万敢把她抓来,也是因为知道请自己,自己肯定不搭理。所以就直接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垂下目光,又捏住手上的手机。好想整整他。 ******* 程琦从机场走出来,来接他的人递给他一个箱子。 他上了车,车绕出西斯罗机场往外去,窗外机场外有妈妈推着小宝宝正往机场里面去。 程琦开了箱子,拿出里面的手机,开了机。 几个语音提示显示在屏幕上。 他按了接听。 随即皱起了眉头。 司机说,“花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婚庆公司的人问顾小姐什么时候去看?我说了明天,没想到您能一起过来。顾小姐说您会迟点到。” 这是他们这边拍卖行的司机。 程琦说,“顾小姐有点事情耽搁,没有上飞机……” 司机还想说话,从倒后镜看程琦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你回去了?”顾西的声音又惊又喜。惊喜之后,还有种令人心疼的期待语气。 好像她一直在等救生木。 程琦柔声说,“我提前过来了,原本要给你个惊喜。怎么没有上飞机?” “都是我……”顾西拿着手机挪了一下,一屋子人都竖着耳朵听,她的手机声音小,他们听不到,她说,“……都是我不好,没有计算好时间,应该再早两天走的。” “怎么早?工人都没有完工——出什么事了?” “没……就是早上和人追尾了。”顾西说了假话。 简二万瞪视着她。 大家瞪简二万。 顾西全然没看他们,只听程琦又问,“那你没事吧?” “没!一点都没!就是耽误了时间。”顾西连忙柔声说,又觉得委屈,带上了哭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屋里安静,她的声音格外清晰,那柔柔沉沉的千回百转,无尽爱意,百般情义,就从短短几个字里,被听的清清楚楚。 有些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谁能得她这样深情迁就,做小伏低。 谁能令她做到这样柔情缱绻,情义无限。 爱情,好像就那么一下来了,闯进这违和的房间。 令人看的清楚明白。 这女孩深爱对面的人,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 程琦那边空了一会,他说,“我安排飞机去接你,你别急,迟过来两天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到,咱们什么时候注册,不用等六周。” “真的?”顾西的脸庞陡然绽放出光彩来,那光彩一瞬间太明显,竟然令看到的人会觉得有点心酸。 没人理解她历尽千辛的渴望。 所以也没人理解她这一颗失望透顶,又重拾希望的兴奋。 大家甚至不能理解她错过一班飞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只当多一个恨嫁的女人罢了。 大家没人再看她,她的话语却格外清晰。 “那好……”她压抑着欢喜,语调却还像在撒娇,“我刚刚……刚刚要气死了……你不能骗我。” 程琦的声音低低传入她耳中,“万事有我,你记得开着电话,明天事情完了之后,我让人联系你。” 顾西应了,心装进了肚子里,她知道只要程琦说,就一定能做到。 至于今天的真相……坏消息要见面说,现在告状程琦太远还容易得罪这里脑子不清楚的。 在自以为强的人面前示弱有时很有效。从她哭过之后,那姓简的就歇菜了。 她把电话扣在腿上,看向简二万说,“好了,咱们继续说咱们的问题,你们怎么保证我的安全。” 她看向旁边的钱小乐说,“要是没办法,我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我们汽水厂,你买下吧。” 钱小乐惊悚地摇头,又摆手,失恋已经很可怜了,还要他去卖汽水。 他一瞬间体会了备胎的心酸,女神不要的宠物就扔给自己,自己还无法拒绝。 “你不想要?”她问。 钱小乐更觉心酸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他一跳而起,冲到简二万面前,抓住他说,“这事,你不给个两全其美,三全也美!你明年也别想结婚了!” ****** 简二万家里给他挑了人,现在正在观察,听说他今年过了本命年,明年就让他结婚。 简二万扫开他的手,看了看表,午饭吃完都下午了。 顾西知道打铁趁热的道理。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事情能有什么两全其美。 所以她心里知道,这次她走,可能就不能回来了。这里已经不安全。 以后,她要住在伦敦吗? 没朋友也没有亲戚,等着程琦一个月过来看她一次。或者她要和程琦去美国,和以前一样,偷偷摸摸呆在房子里。 于自善忽然说,“这样行吗?你们成立一个基金。”他看着简二万说,“我之前听谁提过,私募基金也是个路子。那些你漏了消息的,一起开户进来。这样保真在幕后,你们都在前头,这么多人牵头,她就安全了。” “何止安全!”赵宣意味深长地看着顾西,“可以横着走。” 顾西面无表情,视线对上于自善。 电光石火间,她从于自善眼中看到,于自善发现了她想一去不回头。 她说,“我不会一直有消息。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小黄米饭。” 钱小乐一个激灵。 一下想到那小黄米饭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她竟然是有了去意? 屋里安静的出奇。 当然,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来说,要留住这样的人最难。 顾西不欠他们的,人家要走,谁能拦。 何况她要结婚了,结婚后,不是理所应当要走? 不对,事前她一点没有说,她这边还有厂呢。 钱小乐战战兢兢地说,“保真——你这边,这边还有厂呢。” 顾西说,“你又不要,还关心那个做什么?” 钱小乐完全不是她对手。 这时候,简二万却开口了,“这事情也不是不行,就算你没消息,这事情也可以商量。我们是准备在香港那边弄个私募基金——”他目光都不敢看顾西,不为这个,他也犯不着这么急抓她。 他说,“已经在注册了,世纪基金。” 众人互相看看,原来真相在这里。 顾西一下站了起来,“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是程琦22章送给顾西的其中之一,这个情节特别重要。下章是结婚。 ☆、第234章   “世纪基金。”简二万在被顾西胁迫的目光下,又说了一遍。   顾西看着他,随即又看向屋里其他人……   屋里真皮的座椅,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墙上装饰的金色框油画,墙纸上微不可见的细纹,这一刻,都陡然鲜活了起来。   这些人,曾经在她的生活里,和脸谱一样,她不知道他们什么性格,喜欢什么,爱好什么,每一个人,都是偶尔认识的,   她有一张程琦给的名单,没有选择于自善,她也可以选择别人。   她的头有些晕,摇摇欲坠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看到大家的表情她头更晕,大家全是面面相觑一脸疑问。也许她的神色太难看。   简二万看向于自善,“我又说什么说错了?”   于自善轻轻地摇头,仍旧看着顾西。   顾西好一会,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这些她不在意,觉得偶尔认识,也许以后会有用的人,在这一刻,令她惊觉,也许那不期的相遇,最终会走到的仍旧是某种宿命的道路。   她缓出半口气,沉静地说,“除了荣和拍卖行,咱们帝景城,还有两家和荣和同时期开的拍卖行,你们谁认识老板?”   屋里猛然一静,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于自善。   顾西循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看着于自善她不可思议,“和你有关系?”   于自善说,“我就算是老板。咱们国内的拍卖行业才起步,当初牵头的就是那么几个人,为了不让别人插手,这你明白的。”   顾西有些愣神,她这次知道,为什么于自善常常都有恃无恐。特别是她说,不和他合作,去和别人合作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稳稳当当的。   顾西露出苦涩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就算她当初去找了别人,辗转还是会认识于自善。   还是会认识钱小乐,认识这些人。   可是于自善以后去哪儿了呢?   他在这行不算小人物,那怎么后来,没有听过他……程琦也不知道。   于自善今年27岁,程琦18岁,等程琦26岁死的那年,已经是八年后,那时候,于自善……35岁。   她慢慢坐下,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钟童生开拍卖行要开到外地去。你有垄断的想法,他是你朋友,当然不会在这里。”   大家都露出点笑意。   “你的样子怎么像被打击了?”汪睿说。   顾西望向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油嘴滑舌,家境好,不愁吃喝,日子过的也畅快,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以前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汪睿被顾西若有所思的眼神弄的竟然有点背不住,那眼神专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有种羞耻感,那感觉复杂地根本说不清。   他有意识地闪开一步,坐在钱小乐旁边。   看顾西眼神没有追着他,他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她?”他低声问钱小乐。“保真的眼神好吓人。”   钱小乐摇头,他刚刚还有一秒钟妒忌,现在发现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眼神是吓人。   顾西心里又乱又空。   她站起来说,“有事明天再说吧。我先回酒店去。”   大家都搞不清,她“上身”般之后,竟然是要回家。   于自善说,“你不是担心不安全。”   顾西摇头,拿起自己的手机,左右看看,问简二万,“我的行李呢?”   简二万抬脚就往外去,“我让人给你拿。”   顾西心事重重向外走,这会已经快要日落,他们都从里面出来,她走到屋外,会所精巧的大门被推开,晚霞的光正好洒过来。   顾西只觉眼前一片金光扑面而来,她抬手挡住眼,一片金光轻盈而去,世界安静辽阔,如什么扩散而去,金光过处,世界和平。   就连那几个年轻男人的身影,都在金光中呈现宁静。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一种体验,她的心清澈敞亮,灵台清明,四周无声,所有的人,所有的话语声音都消失了……   她仿佛,看到了朝圣的方向。   她如果愿意,可以带给人一生无法想象的荣耀和地位。   她如果愿意,可以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和机遇。   她如果愿意,行业变迁,会少很多家庭因为经济原因支离破碎,儿童欢笑,脸上没有眼泪。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爱情都不再重要。   她的心里没有自己。   有种献祭般想要成就别人的热情,   她站在门口,   前方几米远处,几个人穿着西装,年少得意。她已经可以预见,她只要稍加帮助,他们,有一天就会沉淀成可堪重担,能够肩负重任的一方人物。   令别人以认识他们为荣。   也许,这就是,   ——使命感!   顾西闭上眼,觉得心潮彭拜,一瞬间,好像漫漫一辈子的时光。   她能够,   创造一片天空,庇护需要宁静的人群,在众人看不见的维度中,她守护可以遇上的人。   顾西被洗礼了,   在她的人生,即将步入另一个阶段之前。   她感受到,她一步踏入了另一个自己从不曾想过会涉猎的阶段。   或者维度。   感觉到手被握住,她如同入定过后恢复五感。   远处有红霞透云而出,那金色都成了五彩撩人的粉红轻彩,笼罩大地。   “保真,你没事吧。”于自善正拉着她的手,他叫了她好多次了,她都没反应,他不得,拉起她的手。   顾西找回自己。   她握着于自善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她的两眼能冒出光,她看向于自善说,“原来是命运安排我认识了你!”   这是句,被用烂的情话!可想而知,于自善听到后的表情。   还有众人的表情。   却没想顾西转头看着大家,眼神从钱小乐,汪睿,赵宣,郑开明,简二万脸上一一而过,“还有你们!”   众人无语,但心中刚刚那一秒的复杂鄙视   对上她的脸色,却又反常地消失了干净。   因为那是怎么样的表情,钱小乐不知道,以他仅有的一点文化沉淀,他除了记住“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就是他喜欢的女孩,今日脸上的表情。   因为许久之后,他才明白这种表情叫做——慈悲。   怜惜别人的悲苦,甚至怜惜别人前路会遭遇的困苦。   不求回报。不是虚假的,我想你好,但是不能比我好。而是,无私忘我的,真的只想别人好。   顾西已经收回目光,赵宣,郑开明,家里都有些背景。这些人如果有正确的引导,成为行业领头羊,无可限量。   顾西说,“咱们不走了,咱们回去商量基金的事情。”   于自善拉住她,“你到底怎么了?”这样出言反而,莫名其妙。   顾西看着他,脸红红的,激动从她的眼中,头发丝,甚至是每一个呼吸中迸发出来。   于自善松开她,觉得有点怕。   顾西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成就一个人,让她成一个人物的时候,都需要神迹!   而如今,今日就是属于她的日子。   回到包间,大家都在用眼神表达她很神经。   顾西走了两圈,她说,“怎么弄好呢,入门八百万!”她自言自语,当初她初遇程琦,那基金,送她的时候就说过,最低门槛八百万。   大家没人接话,八百万,太高了。   顾西又看向钱小乐,“想要别人信服,一定得有神迹。你——你们,”她神神叨叨看向每一个人,“你们谁愿意?有多少钱都拿出来,明天就能见分晓。”   “全部的钱?”钱小乐第一个热血,“你要投资?”   顾西说,“你可以去找你叔叔调款子,但要快,伦敦那边九点快要开市了。”   “伦敦的九点,是咱们的——”钱小乐看表。   “五点!就现在。”顾西说,“这房间的人今天都不能走,过了明天。”她拍了下钱小乐,“你别藏着掖着,能调的资金都调出来,要换那么多英镑,还得有人。”   钱小乐对她有点迷信,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去打电话。   顾西拦住他,又说,“你们要和我先签一份协议。”又一想,她说,“算了,明天过后再说吧。”   赵宣他们三个跟着钱小乐出去。   这三人一直想跟着顾西挣钱,嘴上没说,心里庆幸终于混够了交情。   简二万坐在顾西旁边,斟酌了半天,说,“我们那边是现成的。”   顾西说,“好,等会我找人和你那边的工作人员联系。”   于自善没有动,他对顾西说,“我不做投资。”   “这次不同。”简二万说,“这是投名状,你必须买。”   顾西没有劝于自善,而是说,“这世上,人只能自救。纵然是神,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   大家的资金都是一笔笔到的。   通过世纪基金,然后转到英国,那边有交易员直接接手。   顾西知道这一段:   纽约证券交易所直到9.11事件后的第一个星期一才重新开市。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开盘第一天下跌14.26%。其中跌幅最严重的要数旅游、保险与航空股。美国的汽油价格也大幅度上涨。   民航系统停止运行三天   美元兑瑞士法郎重挫3%,兑欧元和英镑也大挫2%。   我们,当时和美国关系正紧张,刚刚撞机,所以多数人态度雀跃。   *******   大家都坐在电视机前面,手里烟头的烟灰寸长,都不知道磕一磕。   “美国时间,上午8:46分,美国航空11号班机撞向世贸中心北座大楼。上午9:37分,另一组劫机者控制美国航空77号班机,撞入五角大楼……”   大家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买的是什么,旅游,保险,航空股,全买跌。   还有石油类买升。   大盘股指买跌。   钱小乐看着顾西,“这一下,大盘能跌多少?”   顾西说,“预测是百分之十,港股也跟。”   大家:“……都这样了,谁不跟。”   顾西的手机响,她按了接听。   随后说,“有人来接我。”   大家没当回事,电视上的消息太大了。   不多时,几个人来了。   都是老外,一看身手就是特种兵之类的。   顾西轻描淡写地介绍说,“我男朋友不想我再耽误飞机,所以来接我的。”   大家顿时都同情地看去简二万。   同时也奇怪。   昨天从伦敦闭市开始,大家都扔了差不多全副身家下去。所以没有一个人离开。   但他们一直和她一起,不曾分开。   她男朋友怎么知道她“需要”人保护?他们俩电话都没打一个。   “他知道……你和他发短信求助了?”钱小乐小声问。   顾西说,“伦敦这一年有七个最挣钱的股票经纪,都是七爷的人,我们买这么大手笔的股票。他们知道是我。”   次奥……这都是什么人那。   简二万后背冒出冷汗,这得是多么庞大神秘的组织呀。是不是和美国共济会一样的?不对……共济会都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泰国白龙王——都不行!   那些人还拜神做什么,拜这位才是真神!   他还……绑了这真神?!   不会有不知道的什么组织来暗杀自己吧?   他压着心惊胆颤说,“他们……怎么知道这些。”   顾西看着电脑屏幕说,“每一个圈子外头,都有更大更辽阔的存在,我们越追寻,就会越发现,精神家园是没有止境的。”   简二万愣了一会,转头看着大家,“我问的什么?”   没人回答他。   简二万压着心虚,低声问,“你是不是什么神秘组织的人?和恐怖分子也很熟,那么,有人跟踪你吗?”   顾西说,“有种追踪器。”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和米粒一样。”她左腿一动,脚上藕荷色的皮鞋露出来。   那皮鞋异常干净,圆头斜系带,令人心生柔软的样子。   她侧头,看到大家盯着她的皮鞋不明所以,她脚一晃,对着简二万说,“那种追踪器就是装在鞋里的,你要看看我的鞋吗?”   简二万看着她,看屏幕的光,一层罩在她脸上,那面色如玉,女孩年轻的要命,却令他心惊胆颤。这种心惊胆颤如同他的父亲,有阵子听说有官员自杀了——   他父亲感慨地彻夜难眠,一次次说,“去年……还一起吃过饭。老婆年轻,孩子刚16,自杀……”   那事件下深不可测的水,纵然在家里也不能提起。   简二万平时横着走,有点横行无忌,但只是在帝景城,在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圈子里。   但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懂得,别说离开国内,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就是离开帝景城,也有更正统的圈子,他什么也不是。   可那曾经他觉得正统不可高攀的圈子,现在已经被这神秘组织的感觉压制,不可知的,才最恐惧。   电视屏幕上一遍遍说着,“第二架班机撞向五角大楼。”   “说真的,不会有什么暗杀之类的吧?”他周围看看,他是故意这样说的,这一刻,他真的怕了。   如果自己怎么样了,屋里至少有五个证人。   顾西忽然扔掉鼠标,在屋里看了一圈。   “其实,只有你们六个吗?”   这话没头没尾,她还想要几个。   顾西转头,自言自语地嘟囔:“我还以为自己的角色是白雪公主呢?”   大家:“……”   六个“小矮人”,没人敢反驳她   当然这是玩笑。   但是,这一刻,在精神上,他们的确是,——矮她太多。   *******   三天后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转动,缓缓趋停。周围小草乱飞。   一排车在机场外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个年轻才俊从里面下来,只看服装,好像模特公司要拍广告。   于自善开了门,顾西下来。   于自善看着远处的飞机,低声说,“军用的?直升飞机,这是飞到什么地方?”   有人提着顾西的行李过去。   顾西说,“要找地方转机。”   她对另外几位说,“说好了,入门最低门槛八百万,这八百万有去无回。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相当于基金。以后,谁敢打我的主意,就用这笔额外的基金追杀到不死不休。这办法以前拉斯维加斯用过,那边的坏人就不敢绑架那边的富豪了。——这事情交给你们办了,赚了那么多钱,我走了,你们好好玩吧。”   她的人陪着她小跑上了远处的飞机。   看着直升飞机卷着气流升空。   “她不会不回来了吧?”赵宣说。   五天时间,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   “她要不回来,咱们就当做了一场梦。”汪睿说,“其实她真名不叫顾保真你们知道吗?”   “她喜欢人家叫她顾保真。”钱小乐说。   “她男朋友什么样?”他问于自善。   简二万说,“我抓她以前不知道她要高嫁。”   钱小乐说,“这飞机和保镖,就是派过来打你脸的。”   简二万幽幽地说:“我知道。”   “挣那么多钱,咱们没有廉政公署,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于自善语气带点愁苦。   “还好是美国那边,不然咱们这边证交所也得查。不怕他们查,就是烦。”赵宣说。   “这样的消息——谁能有?”简二万又问。   大家抬头,远处直升飞机卷起草浪,海洋般的波浪风起云涌,宿命的浪潮撕扯着,轰隆隆的声音令人心颤,带给他们,一身衣冠楚楚的狼狈。   简二万说,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这一刻,觉得咱们好像才靠在了一起!”   同命相连。   *******   顾西下了飞机,远处,程琦的车门打开,他走下来迎她。   她跑下登机梯,一路跑着冲到他怀里,硬硬地撞着他后退一步。程琦搂紧她,“吃苦了?”   “没。”顾西搂紧他,“就是这几天,好像过了几辈子那么漫长。你真聪明,知道派人来接我。”   程琦压着她的头发,唇贴在她额头上,“你这么小心的人,一个追尾不可能挡着你上飞机。”   顾西抬头,扶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使劲印了一下。   程琦说,“到底怎么回事。”   “上车说。”顾西推着他上车。   从机场回家的路很长,这是个私人小机场,程琦借的。   顾西看着窗外说,“这地方离你妈妈家挺近的对吗?”   程琦拽回来她,“先说说怎么回事?”   顾西趴在他耳边,很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香软亲昵地靠在程琦耳边,程琦心里担心,手却不由自主搭在她腰上,听完后,他搭在顾西腰上的手停了。   “世纪基金——”他皱眉,“我记得是老三手底下的。”   顾西说,“不是你帮他成立的。”   程琦沉默片刻,摇头说,“我记得和你认识最初,我去帝景城的时候。对帝景城非常陌生,咱们房子很多,帝景城的却最陌生,里面的古玩都是我喜欢的……”他越说越沉,“当然别处也有东西存着。不过帝景城那么多,我去的极少,为什么不把东西运走。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顾西说,“你那时候和阿进他们呢?”   程琦摇头,“也不是很亲,我记得——”他闭了闭眼,抱紧顾西,她偎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程琦的心都能化了,他说,“你救我的那晚,我记得醒来的时候,我心里想,一定是内鬼。所以老三他们来的时候,我都没有睁眼。”   他低头,对上顾西的眼睛说,“我不信任他们。”   顾西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她亲上他的脸,“你别太担心。咱们俩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心里一直担心这个。也许……也许咱们一起真的有过这一次,然后咱们重来了。不然无法解释越来越多的东西回来,真的和宿命一样。这已经不是巧合。”   她靠在程琦胸前,贴近他的心跳,“不过……你不是在找我见过的那木头吗?”   程琦说,“已经找到了几百个,却没有一个令我看到有你说的那种情况的。”   “几百个?”顾西惊讶。   程琦点头,“说要埋在土里,都埋在研究所。等咱们下个月度完蜜月,我带你去研究所看看。”   顾西嗯了一声,猛然起来,跳到他腿上,搂着程琦的脖子说,“咱们说开心的事情,咱们要结婚了。”   程琦笑看着她,“是呀。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注册。”   顾西靠近,轻柔地亲一下他的左眼,又轻轻亲一下他的右眼,然后是鼻尖,脸颊,那轻柔的喜爱,惹的程琦笑起来。   她说,“你笑什么,我今天不亲,明天就变成亲一个已婚的男人了。”   程琦侧头,笑的更加快乐。   压着顾西靠在他肩头,顾西弯着嘴角,笑出一朵漂亮的花。   ******   注册的地方更像一个优雅的办事处。白色的玫瑰,百合。桌上有圣经,屋外蓝天白云。   今天16号,比他们排期的15号迟了一天。   按理说要再排期一次,但程琦给区政府捐赠了一笔款项。   所以人家给他们加了班。   顾西早晨才知道,饭桌上笑话他,“原来这次的有办法,还是拿钱解决。”   程琦说,“以后在这个区住,你会发现这笔钱,花的非常值得。”   顾西笑着靠在他身边,她穿着白色的短婚纱,头纱超长,走动间,如水墨山水能牵动的情生意动。   程琦,18岁的新郎,再一打扮,整个人如同有光,顾西都不敢看他。   他们没有什么来宾,只有这边事务处的两位当证婚人。没有惊动任何人。   好像怀孕三个月以前,只能偷摸的欢喜,只恐一说,这喜悦就会变成悲剧。   请了最好的摄影师,但注册的过程不能拍照,不能摄影。   这个婚礼人少到寒酸。   工作人员是两位四十多岁的女性。   顾西拿着结婚的誓词,看到上面写着:   “I call upon – these persons here present – to withat I…………….to take you……………to be my lawful wedded wife / husband – to love and to cherish – from this day forward.”   程琦手中的和她的一样。   顾西把自己的名字填上念了,每一个字,都念的很认真。   放下手里的纸,顾西看着程琦说,“我不喜欢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也不喜欢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和我,不止要荣辱与共,还必须同生共死,你能不能答应我?”   那双眼盈盈带水,柔情万千可以溺死人,说着却是最震撼人的话。   程琦望着她,一生中,绝无仅有的卡壳了。   他没有说过,她却知道。   如果有那么多东西,留下来,在他的身边,他却不记得   那显然,上一次,他是消失的那一个。   可这一次,他只想她好好的。他可以没了她能去死,却不能答应她同生共死,他不舍得她死。   程琦看着顾西,如果爱可以升华,那么现在他才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爱她已经爱到,真的只想她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也许,我曾经也这么爱过你,可是我忘记了……”他轻轻拉起顾西的手,“这是婚礼,我们不能彼此欺骗。我也不能骗你,如果我可以选,我生命所有的长度,都会用来守护你。曾经我说过,救我的那个人,我愿意护她一辈子。现在我才知道,我遇上你,我的生命和荣耀,原来只是为了你。更甚至因你而来……我多想说,顾西,我爱你,我所有的自由,尊荣,梦想,没有你都毫无意义,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亦然。可是……”   他抬手摸上她的脸,无比疼爱地,“……纵然我想答应你同生共死,我也只怕自己做不到。”   顾西低下头,眼泪差点冒出来。   程琦说,“那七个股票经纪,在以后持续十年间,会慢慢成为伦敦最著名的股票经纪人,总资产超过50亿英镑,这是他们挣的佣金,你可以想象出其中的交易量。顾西……”他抬起顾西的下巴,“你答应我,以后,就算我不在,你也会好好的,吃的好,睡的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顾西抬手抱住他,“我不愿意,你弄了那个研究所,有那么厉害的催眠师。为什么以前的我不记得了。为什么我上次和你吵架想去找催眠的……我心里怕,我不想没有你,以后剩下我一个人。”   两位工作人员不知所措,只剩下傻看着他们俩。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5章 顾西搂着程琦,这种,只要抱着这个人,偎在他身边,就心灵满足,恨不能天长地久的感觉,她觉得,这世上只有程琦一个可以懂她。 程琦的手顺着她的背,极其温柔地声音说,“今天真的不能哭,结婚我也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我觉得自己现在样子变年轻,嘴却变笨了,想不出以前是怎么哄你的。” 顾西推开他说,“你心老了。” 程琦笑,手抬起来,轻轻挨了挨她的眼底,看到没有湿,靠近,在那处吻了下,“……咱们不伤心。都是这么聪明的人,就算真的有一样的事情,以前没有办法的事情,不代表这次没有,对不对?” 他勾着头看顾西。 又柔声劝说,“也许真的有命运,但同样的人,人生智慧是在不断增长的……开心点,好不好?” 顾西点了点头,也知道今天结婚,好不容易盼到的日子,不能因为一时情绪,日后想起来,让这原该最美妙的日子都带了瑕疵。 她露出笑容,嗔了程琦一眼说,“都没交换戒指呢……你就亲了我。” 程琦拿起摆在桌上红色丝绒垫子上的戒指,望向顾西。 顾西看着那戒指,这是程琦给她的第三枚戒指了,素白的戒指,上面只有一圈碎钻,程琦的同款,没有钻,她望着程琦,工作人员递过来誓言,他摇头拒绝了,垂下目光,空了几秒,抬眼,对上顾西说, “I……give you this ring,as a symbol of our love, All that I am I give to you , all that I have I share with you……I promise,to love you,to be faithful and loyal ,in good times and bad ……may this ring remind your always……of the words we have spoken today.” 这是一段英国结婚的标准誓词,不像我们耳熟能详的基督教婚礼上的誓言。 这誓言,简单真挚。 爱,真诚,忠诚 不离不弃。 顾西觉得其实她就想要这么多。 看着那戒指一点点套在自己手指上,她拿起戒指,有些哽咽,按着一样的誓词也说了一遍,又说,“很多夫妻结婚的时候,都还不明白誓言的意思,以后……如果我们有以后……十年后,咱们在你28岁的时候,再读一遍这个……” 上次程琦26岁就没了,如果可以有十年,如果……真的有,就好。 程琦的手挨上她的脸,柔声应着:“都听你的,从今往后,我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都看着你一个人,听你一个人的。” 顾西笑了,俩人看向工作人员。 看工作人员微笑耐心等待,对他们说: “It now gives me great pleasure to tell you both that you are now legally Husbandand Wife,gratulations!” “礼成了,”程琦一把把顾西搂到怀里,“快让我亲亲我刚出炉的新太太,看是不是热的?” 顾西被逗笑。 ****** 户外巨大的草坪,远处圆顶的圣保罗大教堂,雄伟壮丽。 摄影师对着程琦和顾西,一张张地照相。 顾西拍了一会,觉得姿势不过瘾。结婚就应该特别点,她一拍程琦说,“咱们拍个你背我的。” “好。”程先生很配合。 顾西转身趴在程琦肩上,短裙却不好被背,腿分不开,分开就走光。她的头纱拖的老长,顾西难受的不行,“你低点。” 程琦蹲下说,“我扶着你膝盖,你再试试。” 顾西说,“你别蹲,等会站不起来,年龄还小呢。你站起来我跳。” 她还挺心疼程琦。 程琦站了起来,“那好……说好的都听你的。”他就又转身,低下来等顾西跳。 顾西一蹦,嗯,——没成功! 她又跳一下, 还是不够高度。 再使劲,吊住程琦的脖子。 可程琦不行,差点被她勒死。 大家都等着他们…… 顾西抬手,抠了抠眉毛,好尴尬,忍不住埋怨程琦,“你当初怎么没想到这裙子会这么不方便。” 程琦冤枉死了,他说,“这裙子是你挑的。” 顾西说,“我挑的有缺陷,你应该提醒我。” 程琦说,“可是我当时也不知道你会照相想要背。” “怎么会没有想到。”顾西不讲理地说,“防患未然,你刚刚还说什么都和我分享,一点没有人生智慧,怎么和伴侣分享,分享什么?我嫁给你是来分享福气的。” 分享福气=享福 程琦愣了一下,猛然弯腰,一把横着把顾西抱起来,手趁机在她腰肢上挠了挠,“学人家情侣吵架是吧?” 顾西咯咯笑,搂上他的脖颈,笑的埋在他颈窝,又抬头来,去亲程琦的脸,“我好开心……”她的心雀跃地都能飞起来,又亲一下说,“真的开心。” 程琦回吻她,低声说,“我也是。——想到晚上,我更开心。” 顾西:“……” 摄影师跟着按开门,远处碧蓝晴天,有小鸟轻盈而过。 ******* 车在城堡外停下,老式的古董车,后面挂着丝带易拉罐。 顾西从驾驶位下来,身上还穿着婚纱,头纱拽了两下,才从车里都拽出来。 跟着拽出来的,还有她的新郎。 程琦扶着车说,“我下次,再不上你的当,绝对不再让你开车。真的……心脏病要有了。” 顾西硬把婚纱甩到身后,找到风向,迎风站着,那风吹的她头纱飞扬舒展,轻飘飘到了空中。她说,“你看,这才是新娘子应该有的造型,快给我照相。” 程琦从车里拽出来单反,说,“当老公的都必须兼职摄影师和厨师,司机,还有什么?” 顾西说,“按摩师,心灵辅导师……”她抬着下巴,摆着自以为高贵的模样,“快,快,挪到这个角度,你见过那种法国的旧杂志,模特都是这样的,从下面拍,有仰视感。” 程琦远远看到别墅的人迎出来,他说,“家里人出来了。” 顾西回头看了一眼,对管家抬抬手,一个五十多岁的英国人,人家特别有眼色,没有过来。 她说,“你继续,你这房子找哪一家中介租的?找的这人真不错。” 程琦说,“英国人还是偏老实,钱花到,总能有合适的服务。——倒是你,怎么还懂摆这些造型。” 顾西把头纱拉到旁边,甩了两甩,弄好看了说,“你看你说的……我好歹也是同行,不都是包装而已,平时看创意杂志也多……” 程琦拿着单反没办法拍了,她的表情动作太做作,他无法直视。 走过去,抱上顾西,“改天让摄影师再来拍一次,专给你拍那种杂志风格的。” 顾西把头纱几下拉过来,钓鱼收线一样,然后缠在程琦脖子上,又把最后一堆胡乱卷在一起,塞到程琦面前,装成麦克风,“程先生,刚刚变新郎的程先生,您现在抱着自己的老婆,有什么感觉?” 程琦语气艰涩地说,“……太,太轻了。以后要多吃。” 顾西说,“答非所问。不过,您是说您喜欢身材丰满的女性?现在的不满意?” 程琦周围看看,“怎么,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女性,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顾西更快地说,“哎呀糟糕,视力缺陷。”她趴在程琦肩头,忽然低声说,“其实你是迫不及待要行使作为丈夫的权利了吗?” 程琦用更低,更神秘的语气说,“太太……那个权利我要不履行,是犯法的。” 那声音钻入耳中,纵然在外面,顾西也觉一股电流击中脊柱,她右手伸过去,紧紧搂上程琦,眷恋地靠在他身上,觉得浑身都软了。 ****** 顾西手摸了摸墙纸,“这城堡真的想出售?” “喜欢吗?”程琦拉着她的行李往矮桌上放,“喜欢咱们就买下。下个月,下个月咱们再去补度蜜月。” 顾西微微扭头,看到程琦把行李打开,他们因为这个月耽误时间太多,所以不能直接去度蜜月。就只找了间城堡准备住几天。 反正蜜月也是睡觉多。 她走过去,看着立柱的大床,垂幔绑着,那丝线缠的挂钩,都无不带着岁月华丽的质感,她说,“咱们买房子送这些家具吗?” 程琦笑着说,“这些家具可是屋子装门窗之前就进来的,估计不会要弄走,房价不低,里面都是带着的。” 顾西弯腰压了压床,说,“那床品是新的,床垫呢,床垫这些你也让人换了是吗?” “当然。”程琦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把俩人的箱子放好。随即走到正对床的位置,伸手推开落地门,唤顾西说,“西,你过来,这里风景特别好,当时我来看的时候,发给你的照片就是从这里拍的。” 顾西走过去。 程琦立刻回身圈住她,把她揽到怀里,亲着她的脸说,“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儿我都喜欢。”顾西想也没想地说。 风吹起窗纱,程琦伸手挡住,随即他感到顾西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那样的柔顺依赖,亲昵信任。 有香气萦绕,不知是来自外面,还是来自怀中的人。 程琦一时间竟然生出此生无憾的感慨。 外面空间辽阔,远处树上有粉色的花,小松鼠飞快穿过草坪……清风徐徐,太美了。 顾西枕着他说,“如果时间可以就这么停留,那多好……” 程琦搂着她晃了晃,心里一秒钟想到,现在他时常觉得自己真没用,顾西要的,他竟然都给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6章 音乐声摇曳在房间里,周围摆满了香槟色的玫瑰。 烛光淡淡,跳跃,光晕闪动,玫瑰花的淡香飘散。婚纱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男士西装搭在婚纱外。顾西已经换了衣服,她穿了件珍珠粉的真丝长睡裙,正双手勾在程琦脖子上,和他跳舞。 “你说咱们俩以前都在瞎忙什么?”程琦靠在她的鼻尖上问,“这样跳舞,带着你晃晃的时间都没。” 顾西左右轻轻地随着他摆动,“以前我总不在家,每天五点下班,路上耽误一个小时,到家就六点了。再吃了饭,咱们俩后院散散步,洗了澡,还得再工作……我们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是这样。” 她的鼻尖挨着程琦的鼻尖,亲昵地说,“这世上成千上万的情侣夫妻,结婚后都是这样生活的。” 程琦手扶在她的腰上,那睡衣丝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力,抓不紧,再用力,也抓不紧的感觉。透过丝滑的衣料下,还是柔腻的肌肤,他也不能太使劲,把顾西抓疼了。 他的手动了动说,“这衣服真好看……你订的时候没有告诉我。” “可贵了。”顾西的手从他脖颈后,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丝,“要不是嫁给你,我真不舍得买这么贵的。” 程琦手上用力,把她搂到怀里,笑着说,“那你以前有想过要嫁个什么样的?” 顾西靠在他身上,柔柔顺顺地,“我想想……嗯,——不知道!”她猛然抬头看着他,“咱们俩好了以后,就想你这样的。” 程琦垂目,对上她晶晶亮,满是欢喜的眼神,他有点故作埋怨地说,“你那时候,并不想和我结婚。我说了好多次,你都不答应……” 顾西的手挪到他脸上,捏了捏说, “你太好了,我怕。” 一个“怕”字,道尽了无数忐忑难安,程琦把顾西压进怀里,轻轻搂着她挪动,心里一阵阵的心疼难受。 他的顾西,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人陪伴,没有人照顾。 没有家世,不是没有助力,而是……孑然一身的可怜。 “当年我年少……无知”程琦的下巴挨在顾西柔韧的头发上,“当时咱们俩好了,我心里没有一分钟犹豫,觉得咱们结婚是理所应当的,从咱们认识那天,好的时候开始。” “你追去我家的时候?”顾西抬头问他。 他压下顾西的脑袋说,“也不是。” “上次上床的那天?”顾西又抬头问。 她的脑袋不老实,特别像某种小动物,程琦把她头又压回去,“正抱的舒服呢,也不是那天。我喜欢你,咱们俩又好,我当然想快快把你娶回家。不想娶你,我那时候当然不会和你那样。” 顾西搂上他的腰,轻声问,“你也是个乖孩子,既然那时候就跟了我,以后我一定会照顾你,对你负责的。” 程琦的手垂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哎呀——”顾西跳起来,笑着说,“开玩笑你干嘛捏我。” “顾西——”程琦唤她,“咱们俩终于结婚了。” 顾西对上他的目光,双眼含情幽深,里面仿佛有千言万语,程琦也有一双好眼,只是他别的地方都太好,一般人就忽略了,顾西摸着他的脸,怜惜地说,“是,咱们俩终于结婚了。” “容颜,时光,一件件过去,我却没办法,让我自己更爱你一些了。”程琦说,“我爱你已经爱到焚心似火,你说怎么办?” 他低头,她抬起脚尖,就迎了上去。 激烈的不止是吻,更有命运的浪潮在翻滚。 程琦弯腰,抱着她,“今天被我抱够了没有?” 顾西摇头,抬手,却解他衬衫的纽扣,她洗了澡,程琦只去了外套。 被褥都是丝滑的,躺上去,整个人就陷到了里面,想不由自主伸展。 睡衣是带细带的,背后V到很低的位置,程琦拉着她的手指,轻吻着,“这地方我亲过吗?” 顾西笑,“什么地方你没亲过。” “这里……”他笑着吻手心,“还有这里……一定没亲过。” “……亲过。” “那这里呢……” 顾西在程琦的轻抚下,舒展着自己,她舒服地想轻哼出声,说,“这床一趟上,我就知道是你的,和别的男人的床都不一样。” “说的好像你睡过别的男人的床。”程琦笑。 顾西说,“我才不稀罕,我就想睡咱们家的床。”她抬身看着程琦,“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程琦与她对视两眼,抬手把她按了下去。 吻轻轻柔柔,虚虚实实地,顾西看着顶上的吊灯,吊高的顶,圈着令人想认真凝视的画。那顶上有粉色,天蓝,清澈干净。 一时间有些如坠梦里,美妙的不真实,太幸福,所以不敢相信。 她和程琦,终于也熬的可以结婚了。 忽然她一个激灵,一脚踢过去,坐了起来惊悚道,“你亲哪儿?” 程琦捂着肩膀,看着她,“你怎么这么用力踢。” 顾西惊魂未定,“你……你……” 程琦过来,把她按回枕头上,“别的夫妻也这样……”他动着顾西的头发,“你乖乖的……” 顾西摇头,“那多脏,别……” 程琦吻了下去,压在她的嘴上。 顾西一秒钟崩溃。 ****** 那火热的余韵,如同惊涛骇浪过去,一点点散开,幸福满塞在心里。顾西靠在程琦的怀里,颤栗着,程琦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 她从未体验过的,想瑟瑟发抖,想大声尖叫,想发狂发急,堆积到顶点,都令她释放,最后剩下一种,喜极而泣嚎啕大哭的感觉。 她无力地虚虚攥着程琦的衬衫,靠在他怀里,幸福的恨不能这一刻死去,或者她已经舒服的快要死了。 “……喜欢吗?”程琦轻声问她。 她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顾西心里想。 “我们什么时候洞房?”顾西仰头看他。 程琦说,“我还没洗澡。” 顾西推他,“那你去洗。” “我再抱一会。”程琦搂紧她。 顾西浑身都软,偎在他怀里,手不老实地去摸程琦,“……快去洗澡嘛,我等你。” 程琦吻她的额头,“我有点下不去手,不想……”他使劲亲她的额头,爱的不行的样子,“想到你要疼那么一下,我不舍得。” 顾西推他,“那你不懂,听说有些人不会疼。我第一次的时候也以为我是不会疼的那种人呢,你去洗,我等你。” 程琦重重在她额上又亲了一下,“那等我。” 程琦下了床去洗澡。 水哗哗地落下,这个新婚夜,他想了很久,很久,怎么样才能和以前不同。想到顾西刚刚崩溃的反应,和他预期的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太可爱了。 吹了头发,穿着浴袍出来。 发现顾西一头栽在他刚刚离开的位置,像棵歪的小树,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在床边蹲下,凝视顾西的脸,前面几天她在国内,几乎没有睡一个安稳觉,长途飞机昨天到,今天结婚,她昨晚也一直翻来翻去,担心地几乎一夜没睡。 程琦把毛巾搭在旁边,脱了浴袍,上床,把顾西挪到旁边。 她像一滩瘫软的橡皮泥,又香又软,任由他把别的枕头挪开,给她腾出一个窝,然后他把她放进去。 她的睡衣还在身上,他想到刚刚故意不愿意脱,在那丝滑的触感下,带着隐秘地渴望,又故意压制着,那感觉简直难以言述,他低头,轻吻上顾西的脸,那细滑的柔腻,另他想再一次,吻下去,吻下去,一直……地老天荒地吻下去。 他轻笑出声,把顾西身上的睡衣拉下,弄平整,摆弄她搂上自己,他才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个A4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两张毛边手工的信纸来。 上面有写了一半的信。 是给顾西的,他顺着往下写: “也许咱们以前,确实有过相遇…… 我现在才明白这种心情,父母已知自己将去,家有三岁孩童,担忧记挂,宁可身受焚身之苦,换其平安一生,但都无能为力之感…… 上面那些是以后历年金融大事记录,比咱们电脑里,我留给你的那份更加详细。是我最近一段时间重新总结的。 万一, 我一时醒不来,你拿着这些消息,分阶段给那七个股票经纪……或者偶尔用一次。 或者干脆别用……你不懂这些,别弄巧成拙。 ……夫妻情重,只能求你帮我照顾好自己……千万别” 程琦的笔停了下来,觉得心潮起伏难耐,最近,他越来越觉得不安……以前的事情,无比清晰在他脑海里。 他现在和程进亲近,可认识顾西是顾惜的那段时候,他和程进并不亲近。 所以纵然他和程进的关系,也是慢慢来的。 还有,他揉了揉眉头。 特别是顾西说过“世纪基金”之后,令他心里不胜惶恐。因为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到,“不喜欢的东西,扔给老三就行。” 那句话和感觉一样,突如其来,令他心里说不出的害怕。 他把纸和笔都放在床头柜上,抬手搂过顾西,她已经睡实在,沉甸甸地被自己搂进怀里,想一个随时可以被人揉圆搓扁的小人。 他一下又一下的轻吻着她……心里是满满地担忧,他可怜的顾西,如果他不在,谁照顾她。他可怜的顾西,如果他不在,18岁的他,对着她。 她看着自己爱的人,曾经最亲的人,却对面不相识,她该多难过。 程琦想到,如果折寿可以让他多陪顾西几年也行。然后他悲哀地发现,纵然想折寿,他都没有! 一个人,绝望到什么境地,才会想到折寿。 一个人,绝望到何种时候,才会想折寿,都没有寿可以折? 算了,他和自己说,今天新婚,明天再想这些。 ****** 朦朦胧胧地醒来,胀痛难受,青春期的早晨,每天都是这样…… 小程琦迷迷糊糊,觉得右侧有旖旎香软,他的身体比脑子熟练一万倍地过去,搂上,把那旖旎香软搂进了怀里……真舒服呀,和枕头的感觉一点不同。 他脑子还没过来,身体就习惯成自然。 本能如此猛烈无可救药,比他理智清醒更快。 今天的枕头格外不同,抱着有温暖的幸福感,好像只要抱着这枕头,就别无所求。 又或者那感觉是,只要和这个枕头一起,干什么都愿意。 但这是枕头吗?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天地浑然变色。 压的不是枕头,是一个女的! 他一把推开,女人睡在床中间,他挂在床边睡,身后就虚空,再这么一推,他一下掉到地上坐倒。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而那女人也极惊觉地一下坐起,她转身,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水盈盈。 ☆、第237章 卧室华丽,半圆的阔顶,圈着中世纪壁画,粉色,天蓝,两种色调。卧室睡床的左右,各有一个科林斯式样的立柱,白色,柱头向下的涡旋装饰,垂下白色纱,如同神殿般的幻境。 他抓紧身上的床单,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他们”住这么阔气的地方? 刚刚千钧一发之刻,少男的羞涩,还令他没忘记扯住床上的床单。 而床上的人,也因为被自己拽走了床单,所以也醒了。 床头高阔描金,像帝王宝座。她就坐在那儿,一堆凌乱的真丝床品间,长发很黑很亮,直直地顺在脸两侧。 纵然是这样慌乱刚起床,那头发都齐整的不可思议。 她身上是比杏色浅的一种颜色的睡裙,吊带的,看上去却典雅又线条优美…… 这样弯腿坐在床上,露出的小腿,脚腕细白,一个坐姿,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他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他的心狂乱地跳,能从胸腔嗓子蹦出来。呼吸困难,耳边无声,全宇宙没有颜色, 就只有她,瞪着大眼睛,水盈盈,如同真正秀美绝伦的粉彩瓷器,端正放着,不用打灯就能夺人心魄。 世上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对胃口的。 所以觉得美,是对自己的审美。 这女人是那个人的,自然是符合他的审美,纵然是自己,也被培养着正在符合这审美, 一瞬间的认知如同有惊涛骇浪劈中天灵盖。 好像,一直想的东西既然成了真 又像,一直的噩梦终于成了真 □□控? 或者被控制? 被掠夺的感觉疯涌而来…… 他愤怒,悲愤,还没想到如何是好。 她却动了,转身,细长的手指伸过去,从旁边抽出几张纸,轻而白的纸,滑过空气,他直愣愣看着她,看她,掀一点点裙子,熟门熟路把自己腿中间的东西擦去…… 那东西又粘又多,她擦了几下,没有擦干净。 她又温柔转身,抽出几张…… 整个过程,她没有抬头。 熟门熟路而驾轻就熟,好像她做过好多次。 眉眼温柔无双,动作轻柔,他能想象那动作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少年一秒钟已经无地自容, 刚刚那一飞冲天的感觉都再回来,那不是单纯的“爽”,那与众不同的“枕头”,抱着有温暖的幸福感,好像只要抱着那“枕头”,就别无所求。 又或者那感觉是,只要和那“枕头”一起,干什么都愿意。 心里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意犹未尽,好想,好想,再来一次。 他刚刚和她……做了? 她抬手指了指,头也不抬地说:“洗手间在那儿。” 他没办法开口,也没法面对这场景。扯着床单往洗手间去。 随即又出来, 她原姿势坐在床上,头依旧没抬,手又指了一下,“衣服在衣柜里。” 他冲过去,没开衣柜,却看到旁边的婚纱礼服。 婚纱! 礼服! 他怔愣窒息了几秒…… 在自己的世界打了个轮回之后, 他觉得,以后再也没事情可以打倒他了! 顾西看他盯着那婚纱,好像一秒被定住,顿觉头疼欲裂,躺下蒙上被子,只恨不能从来没醒来。 小程琦从柜里拿了衣服,回身看她已经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他也松了一口气…… 冲往洗手间,路过床的时候, 一眼看到床头柜钢笔下压的毛边纸,是自己的笔迹, “爱妻顾西……” 他想也没想,拿起那纸塞进了西装口袋。 浴室里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又一想,看了看垃圾桶,很干净,没有用过的什么东西。 那他们……那他自己,刚刚进去了没?还是那是她的腿? 这是他的第一次,他真的觉得很崩溃。 他使劲系着皮带,这种情况,他也不能和她去吵架,都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啊……他内心承受不住了。 一分钟不能呆,一秒钟不敢多想。 一拉开门,看到自己的护照在正对的边桌上,他很肯定刚刚护照没有在这里。拿着护照,他看了一眼卧室大床的方向,当然墙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她也无法面对他…… 他拿起护照,一看下面还有卡,他愣了一下,拿起卡和护照甩门而去。 富丽堂皇的大屋,转弯挂着几幅十七世纪的名画。 再一转 巨大的描金镜,上面映出一副画,他回头,看到那描金画框里,画的依旧是十七世纪风格油画,上面的女人提着轻纱的长裙,维多利亚时期贵小姐的样子,画上的女人却是刚刚床上的那一个。 轻盈美丽。 把她放在一堆名画中间,或者在自己心里,那些名画也只是为了陪衬她的这幅? 小程琦觉得无法呼吸,心疼的。 ——他得多喜欢一个女人,才这样给她花钱? 花心思? 绝对不可能! 他仓惶地,一路冲到门口。 一时间如同到另一个世界。 视野辽阔,外面一望无际翠绿草坪,根本望不到头。 这么华丽奢侈的地方…… 更加超出他的预想。他简直被这糟蹋钱的行为惊呆了。 转念又一想那婚纱 “这俩人,是准备来结婚的?” 算了, 希望他们只是准备来结婚的! 先走人再说,这地方他一秒钟也待不下去。 扫到旁边停着辆古董车,他拉开门一看,钥匙在。 他上车,关门。 毫不犹豫开车向外冲去。 易拉罐丝带被扯的叮叮当当……追着尾气叫。 车猛然一停! 两秒后, 他跳下来跑到车尾…… 盯着车后面看了一会,又跳上车开的更快。 车后面几个字母,调皮,甜蜜,贴的活泼醒目…… Just Married 伴着易拉罐一路叫嚣热闹,寸步不离! ****** 风吹着远处长窗后的白纱轻摆, 顾西从窗帘后闪出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妈呀,吓死她了。 她转身,看到旁边床头柜上的纸巾,也有点崩溃,程琦这个年纪,经常会不受控制。弄到她腿上不是第一次了,可对刚刚那个“少年”而言……绝对是噩梦。 她其实还是欺负了他的。 程琦是个有涵养的人,或者说,他性格原本就温和。除了他们分手的那次,程琦发脾气的样子,她几乎都没有见过。 纵然是最生气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一走了之。 所以刚刚,他对着自己,想来心里就算再急再气,也是笨的没勇气吵架的。 算了,欺负他就欺负了吧。 反正他一辈子,发脾气,生气,着急,也都是为了自己…… 顾西转身,扯了扯床上的被子,然后丧气地一头栽到床上。这房子,程琦为了他们新婚,租了一年,很多地方都做了改动。 现在剩下她一个人! 她转身蒙上被子,刚刚那陌生的眼神呀,可真令她不适应。 ******* 小程琦一路开车直奔机场。 到了西斯罗才知道。 短短半个月,天地都变色。 美国遭遇了恐怖袭击? 什么? 现在安检要脱鞋! 要回美国? 连机票都没有。 小程琦连坐的地方都找不到,到处是滞留的人,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从小程琦的视角展现程琦对顾西的爱,会更好看。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自己无法理解的那种人,我觉得很多人都应该有过这种经历。 可是时常我都为自己的文笔捉急,写这个房子的时候,写屋里有立柱,我觉得有些人大概会觉得还挺傻的,因为国内土豪有这么干的。但真不是这样。 我放几张照片在微博,大家可以去欣赏一下屋里有立柱的设计。 好东西,好风景真的太多。我们倾其一生,所能摸到的,连一星半点都没。我纵然想和大家分享,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过浅薄。 ☆、第238章 荣诚拍卖行 于自善站在窗边抽烟,眼神落在窗外很远的地方,时不时,手隔着窗伸到外头,在烟灰缸上磕一下烟灰。 他转了下头,看着空落的沙发,想到上次她坐在这儿,他也是站在这位置吸烟。 每次她在,他都怕烟呛了她。可一见面,说不上几句话,他就特别想抽烟,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笑了笑,自嘲的。又不是搞艺术创作,不抽烟还没灵感。 他按了烟,门轻响,他一转头,看到门推开钱小乐正进来。 钱小乐苦着脸,穿着一身新西装。 “怎么了?挣钱所以置办了身新衣服?”于自善揶揄他。 “以为可以换心情,谁知道没用。”钱小乐倒进沙发说,“我想不通,心里难受。——保真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于自善眉头微微一皱,低头,又拿过烟盒,点上,淡淡嗯了一声,“你继续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钱小乐抬脚搭在茶几上,“你怎么就不难过。你不是也挺喜欢她的。” 于自善吸了口烟,那烟雾淡淡的飘上去,像把人隔在雾里,他垂目,淡淡道,“那如果让你娶保真,你愿意吗?” “什么?”钱小乐愣了。 于自善侧头对上他,又问,“那给你个机会,可以娶保真,你愿意吗?” 钱小乐蒙圈了,不知道要怎么答。 喜欢,和要娶回去,那可有孙悟空几十个筋斗云的距离呢。他现在说的是喜欢,是爱都不为过,可,怎么一下就扯到结婚了。 于自善轻笑出声,“你心里想,都不够了解,只是喜欢,怎么就说到结婚了对吗?” 钱小乐连忙点头,“可不就是这意思,我对她也是认真的。她怎么说结婚就结婚,我就是想不通。” 于自善转头,看去外面,静静地抽烟, 过了会说,“爱情,不过是你的舍,别人的得。你没有想好要不要娶的人,也许已经是别人的不可取代。” 他回头,看着钱小乐说,“刚刚那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 “你也问过你自己?”钱小乐追问,“那你当时怎么想?” 于自善抬手,烟放进嘴里,重重吸了口,烟雾散上去,他眼睛不眨半下,迎着他的目光说,“你说呢?” 钱小乐倒回去,“我懂了!有缘无分,就是这样吧。” “说什么有缘无分呢?”门猛然被推开,汪睿走进来,后面还跟着赵宣,郑开明,简二万。 于自善一个个扫过,心里莫名其妙想到,“六缺一的阵容,真是有点不整齐。” 他轻笑出声,觉得自己魔怔了。 “邓逸他们几个都参加,你们那边,就你们几个吗?”简二万问。 “八百万先扔进去,他们也同意了?” “没有。”简二万说,“获利达到八百万之后,才给他们兑现。协议上有这个选项,你们没看?” “还没顾得上,这段时间还跟梦里一样,没时间看。”汪睿说,“不过这个简直太慷慨了。” 简二万说,“骗子公司一般都用这手法,先给甜头。” 大家哈哈大笑,当然,这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于自善也跟着笑。 那天她可以只做股票期货,但因为无法立刻产生效果。 所以还特别选了几支股票。 升跌是其次。 知道哪一行业的会升跌才可怕。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众人就相信了,这世上,原来真有某些深不可测的人,可以预知国际市场。 于自善沉思,也奇怪,“可纵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依旧令人觉得她很简单,是为什么?” 他想了一会,想到也许因为由始至终,她一分钱没赚。 想到她的样子,有时候的那个外行劲,他就想笑。她这样,反而令他更加好奇,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手机在桌上响起来,他夹着烟过去接了电话,听了几句之后,他捂着电话说,“保真回来了,现在飞机刚降落。” 钱小乐烟一扔,抓着车钥匙就往外跑。 ****** 顾西走的很快,钱小乐帮她拉着行李,一边走一边说,“我来的快吧,你出来我正好赶上。” 顾西说,“你又开快车了?” “没。”钱小乐说,“自善他们拍行过来快,半个小时。” 顾西说,“刚刚话没说完你就跑了,我让自善来接我,是有话和他说。” 话音未落,顾西就停下脚步,正对面,远远的位置,于自善他们几个正走过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 于自善看了看钱小乐手里的箱子,视线挪到顾西身上,看她难得穿了件紫色的裙子,这连衣裙样子非常传统,长袖紧口,半长到膝盖,紫色纱的包扣,小翻领,衣襟前两根飘带软软地系着,束腰,他从来不知道一条连衣裙可以这么好看,或者说,一个女孩,可以把连衣裙穿成这种感觉。 “怎么不说话?”顾西问,她看去旁边的赵宣,一笑说,“还是你们都等不及,要我结婚补请客?” 简二万还没见过她和颜悦色的样子,磕磕绊绊地说,“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挺有新娘子的感觉哈。”他撞了撞赵宣。 赵宣揉了揉手臂。 钱小乐说,“走,先去给保真接风。” 他拉着箱子先走。 于自善和顾西并排往外走,一瞬间又想到,为什么她做了那么令人可怕的事情,他们谁也不觉得她可怕。只刚刚看钱小乐的表情就知道,站在她旁边好像就得意的不行。还有简二万,对上她好好说话的样子,简二万都不知要怎么搭话了。 这女人太柔软,真是那种,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和别人柔声细语说话的时候,真是脾气再差,也对她生不起来气。 一如此时,她侧头来问,“你们怎么也过来这么快?我可以等一会没关系的,路上开快车了?”那语气有一点埋怨,却带着对朋友真切的关心。 于自善不由也就放软了语调,柔声说,“你回来的够快的。” “嗯。”顾西说,“厂子里有事,我就先回来了。” “可你不是才结婚吗?不度蜜月?” 她抬手,抚了抚鬓角的头发,柔声说,“本来就没有安排度蜜月,这个月我先生还有事情,下个月我们才去。对了,——我急着找你,是想告诉你,十月的拍卖,你能帮我押后吗?” “押后?”于自善顾不得觉得那“先生”两个字的刺耳,停下来,“都预展过了,现在你想押后?” 顾西也停下,抱歉地说,“这事情真是对不起,可以临时用别的专场补上吗?” 那抱歉的语调,带着种令人恐惧,不敢深究的伤感。 于自善心里觉得有点怪,他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西说,“是有些事,那边可能要做一些变动。我知道你为了这个,也帮我安排了好久……咱们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补救好吗?” 她的语气带着真挚的歉意,外加上那双眼,谁能拒绝?他挪开目光,一时间想说,以后不要这样看着人说话,特别是和男人。可又觉得这句话太过,他说,“改动一下,做些调整都没什么。你没什么事就行。” 顾西露出笑意,说,“真的没有。就是我也是给别人帮忙,也有难处。” “公司什么事?” 顾西说,“现在还不知道,要等下个月,才知道呢。” 他看她,这话莫名其妙又答非所问。 却见她低着头,脚上的高跟鞋带子很细,他一时间,被那脚步吸引了目光。 ****** 十月的预展取消, 初冬来到,顾西的冬季也来了。 她翻过日历,十月的最后一天,程琦没有给她打电话。已经一个多月,她有些焦灼,不对,应该是开始每时每刻都焦灼。 那天醒来,她还以为只是一次错误,这个月醒来,程琦就会跑到她身边抱着她喊吃醋了。 她没想到过,如果他就不再打电话来……那怎么办? “顾总,咱们的新包装你怎么看?” 顾西被拉回思绪,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才发现自己还在开会。又看了一眼图片,只觉焦躁而心不在焉,这些人也出现的令她分外烦躁,她说,“颜色不太对,他们公司该换打印机了。” 大家都有些愕然,这语气太差,可不像她。 苏小东说,“你们先出去,让对方重新出几张图来。” 看着门关上,他看向顾西,发现顾西又走神了,“你怎么了?”他问。 顾西站起来说,“我有事要月底去一下英国。” “你收到电话了?”苏小东说,“你不是说接到电话才要去吗?” 顾西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摇头说,“没,这次的时间大概会有点久,我还要去趟美国。” “那咱们这边怎么办?”苏小东有点急,“你说要让批发商以后先交预付款再给提货,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现在才约了人家要来谈,你又要走,那这边怎么办?” 顾西说,“我管不了了。”她心急如焚地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明天就11月1号了,整整十月份,就这么没有了。” “十月份没有了又怎么了?”苏小东不明白,“咱们不是说圣诞之前完成新营销体系吗?那和十月份有什么关系?” 顾西根本没一点心思,心里只是想着,怎么可能一个电话都没。要是以后他都没有电话了,自己怎么办? “顾西……”苏小东叫她。 顾西拿起东西往外去,“不行,我今天就要走。” 苏小东一下堵住门,“公司这么多事情,你这样说走就走怎么行?” 顾西说,“我本来十月就有假的,我没有休。” “那段没有排工作,是因为把工作挪到了现在,所以你现在更不能走。假期你没休,现在已经没了!” 顾西推开他,“你别管我。”她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可她这会就是不想去想。 一路从会议室走出去,路上不断遇上员工对她点头问好, “顾总——” “顾总好。” 迎面而过的时候,他们侧身,会把更大的空间留给顾西。 走到办公室的时候,顾西已经冷静下来,他们愿意尊敬她,是因为她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她经营有方,员工才能受惠,每个月,拿着那点工资回去,养活自己的妻儿。 家里有生病的老人…… 正在怀孕的妻子…… 或者正在上高中的孩子…… 他们需要这份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承担这份责任。 顾西捂上额头,所有的焦急无奈,都变成一种必须压抑的深层折磨。如果不是婚前接了这个汽水厂,她原本也是可以和以前一样,说走就走的。 这一刻,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但是,当初没人逼她,她是自愿的。 她翻了翻记事本,然后拿起电话,响了几声,她对对面的人说,“小东,对不起,刚刚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我不走了,我看了记事本。等圣诞之后,我再去。” ****** 圣诞树闪亮,街上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 顾西从出租车上下来,拿钥匙开了门,门厅里地上有薄薄的灰尘,一眼看到门口的边桌,她的眼泪就差点落下来,上面盖着白色的床单。她不喜欢有人自由出入自己的家,哪怕只是来打扫卫生的。 所以他们不在的时候,家里总是各处都盖着这样的床单。 她走到客厅,靠在门上,看到沙发也被蒙着,还是回伦敦之前,她盖上去的样子。她走到卧室,梳妆台前面,压着一张纸。 上面写着,“小气又霸道的某个人,心里是不是难过死了?是不是气的想把自己打一顿?” 她的笔迹。 眼泪落在那纸上,她揉了,扔进桌下的垃圾桶里。 转身离开了家。 深冬寂寞凄凉,树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叶子,垂死挣扎着不落。她来到他们结婚租的庄园,这地方太大,维护一定得有人……可是程琦也没有回来过。 那个少年的他,也没回来过。 顾西死了心,转头上了飞机,去美国找程琦去了。 ******* 小程琦接到顾西的电话,有一点意外,但也有一点期待。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她想见他,他也有事要问她。 他们约了圣诞假期的第一天见面。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公园。 小程琦远远走来,就准确找到了地方。 她站在水边,身上穿着件米色的大衣,正在往水里扔东西,前面几只胖鸭子,伸长脖子在等。 他的心,一秒钟就狂乱地跳起来,他停下来,旁边有个花丛,他莫名其妙,退开一步,闪到那花丛后,手按着自己心口,竟然觉得有点担心自己的健康,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年纪轻轻要心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9章 小程琦不知道怎么才调整好的情绪,她站在风里,虽然穿着大衣,可腰身很细,米白色,大裙摆散在风里微微晃动。 他走过去,看到她手里戴着小羊皮的手套,把面包一块块扔下去,鸭子吃的很快,很热烈。倒是她,好像瘦了,怎么穿着大衣也那么单薄?那手套很短,是时髦的样子,和大衣袖子中间,就空了一小段,露出她皓白的手腕,也不知道冷不冷? 他只觉又一阵心梗来袭,他烦躁地揉了揉,觉得这应该是出于心虚。 为什么要心虚?他和自己说,她,还有那个人,都是他们欠了自己的。自己没有像讨债的一样去欺负她一个女的,没有去帝景城追着她问真相,已经很厚道,所以他不应该心虚。 可她一转头,望过来,他浑身的毛孔就开始颤栗,那转身的动作,如柳枝款摆,却还带着柔韧挺直,动人之极。 她说,“谢谢你能来。” 小程琦心口狂跳,对上她的样,她的声,只觉无法呼吸。 旁边那鸭子却猛然大叫,原来嫌不给她们喂了,就走上来,抖了抖身上的水,追着顾西要,还张着嘴叫,一声高过一声。 小程琦莫名其妙愤怒,想给那两只鸭子一“人”一脚,看不出她瘦成什么样了,还来抢吃的。 顾西侧头,却动作轻柔,把手里的面包都扔给她们。 说,“咱们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好吗?” 小程琦缓缓地,缓出那口气,说,“你想在什么地方说?” 顾西没有看他,而是望着一个方向提议,“那边有长椅,咱们去坐着说话好吗?” 他先往那边走,这地方靠近他的住处,但他其实没来过几次,不知道有没有长椅,可他觉得应该在某些方面迅速占领一点主动。不然,就太被动了。 随便看到一个椅子,他就想坐。 “这里怎么样?”他出于礼貌客气了一下。心里又想,也就是对她了,要是别的女人叫自己圣诞节来公园坐在冷风里,他会把那人划为永不来往名单。 谁知顾西却说,“这地方总有人过。”说完她走快两步,带路去了。 小程琦从后面跟着,觉得还是没能占据主动。又想,一个男人和她女人计较什么。 俩人在长椅上坐下,这地方四周敞亮,可以看见湖,不止没有人来,来人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看到。如此天时地利的地方,让他还真找不到。 他说,“这地方你很熟?” 顾西说,“嗯......我们家,”她停了下,补充说,“我和他的家,我们住在公园那边。”她指了指。 小程琦循着视线看过去,又转头看看他自己家的方向。一秒钟明白,感情这还是隔海相望。 随即他就有点生气,还说他们的家?他们背着自己,防着自己,挣的钱还是自己的私房钱做本钱。买了房子还不告诉自己,还那样乱花钱,还不给自己钱。 简直欺负人! 不过他不欺负女的,所以他忍了。 “你今年圣诞不回家吗?”她问。 “我爸爸要过来看我。”小程琦说。 话一出口,俩人都沉默了,好像他们是熟人。其实谁都不认识谁。 这叫什么怪事。 “你找我什么事?”他明知故问。 顾西坐在他右边,低头看着远处一块草地,说,“……这事真难开口,不过我觉得对你还能算容易些,因为你这两年的经历也已经够匪夷所思的。” 他侧头看她,被她语气中了然的同情说的泛起委屈。 他的痛苦,确实只有他们才知道。 这两年的孤寂煎熬,这女人,才是知情人的二分之一。 他说,“你说吧。” 顾西说,“这个还真是有些难以解释,我来找你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难。可是……我还必须来。” 小程琦说,“你要来告诉我来龙去脉不是吗?有什么难说的。” 大概觉得他语气不好,顾西顿了顿,说,“那个……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她低头,踌躇地想着措辞,过了会,才说,“我就从认识开始说吧。程琦他……” 他侧头看她。 她立马说,“不是你,26岁的你。” 小程琦的神经顿时抽在一起,他是揣摩到一些端倪,可等别人真的告诉自己,他还是很震惊。如果不是已经有两年的缓冲,他会觉得这女孩在天方夜谭。 随即,打击一个接一个而来。 他被绑架了,然后她救了他,他偷摸观察半年,才爱上她,俩人准备结婚,可是发现原来她以前有过深爱的男人,并且为人家戴了避孕环…… “等等——”他打断顾西,“你说你为别的男人戴过避孕环?” 顾西转头来看他。小程琦心里咯噔一下,那眼神苦恼中还有点喜悦,喜悦中还有理解,简直令人形容不出,小程琦觉得也许冒犯了人家,他忙说,“当然,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理我的问题。” 顾西转头,却笑了,她笑起来可真好看,那周围的风,好像一秒都轻柔起来。 她说,“一样的人,真是换了什么年龄,关心的地方也总是一样。”她抬头,看着远处的天说,“那不是我,我是个借尸还魂过的人。那时候他爱的,是另一个样子的我。” 小程琦愣住,他愣的半天脑子里都没东西。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分享,无法消化。 然后残酷的是,他无人可以分享……除了她。 顾西说,“我最近看了很多书,关于前世今生的,其实很多人都有这种体验。灵魂不灭……人有精神,就可以永生。” 小程琦抬头看天,天上蓝天白云,令他才觉出一种安全感。他说,“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就行。” 顾西说,“感情是循序渐进的,那时候,程琦也是受不了我那么爱过别人,所以一走了之。那时候我也很生他的气,觉得他不相信我,因为那事情,当时他觉得突然,对我一样也很突然,所以赌气也不去告诉他真相……加上一些细节,总之说来话长,对你这个年龄……会有些伤害。” 小程琦想了想,莫名其妙每次醒来都不同的旅馆,那消失的私房钱,那婚纱,那醒来抱着做.爱的别人的老婆……他说,“你说吧,我觉得没事情可以再轻易伤害到我了。” 顾西轻笑出声,她说,“好。” 然后小程琦就又听到了细节,什么她还要工作,不想立刻结婚。然后他们想一边怀孕,一边准备婚礼,结果还一直不孕,最后才发现那避孕环。 再后来,俩人总算冰释前嫌皆大欢喜要和好。 可她却死了。 而自己也追着她死了。 然后他们就一起回来,一个坐在他身边,一个,是之前祸害他的那个。 “两年的时光,讲出来竟然只是这么平淡。”顾西说,“还有些细节,我今天也一时想不到……希望你也明白,我来这里,找你说这些话的不易。” 小程琦简直都觉得无言以对,这故事听完,他第一反应是,这俩人怎么这么作呀?这不就是作死吗?真的那么爱,能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结婚?真的那么爱,一个避孕环不能解释吗?再说真的那么爱,没她都能死,那怎么当时不能选择谅解?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顾西听完,低下头说,“是呀……如果当初知道后面有更大的困难,当初一定不那样。” 这语气很伤感。 也很无奈。 这种伤感和无奈几乎一下就烫伤了小程琦。 “你……你多大了?”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觉得自己都没有心跳了。 生怕她说出一百几十岁,她轮回了多少次? 却听顾西说,“嗯……大概36岁吧,”她抬头放空看着天,“我死的时候是32岁……后来变成顾惜,才23岁,认识了程琦,后来……过了两年,我又死了。回到自己22岁的时候,今年我24岁了。” 她坦白,一丝隐瞒也没有。 小程琦看着她,鬼神使差想到那天早晨,她坐在床上,第一眼,他一点没发现她年龄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和他偷摸想过的样子都不同。他这两年,一直知道生活里有个女人,不止想过,还想过几百几千几万次。 可原来都没她好看。 他也一秒都没觉得她年龄大。 纵然此时,她说自己都36了,他也不觉得。 他说,“你的样子显小,一点不像24了。” 这话里,有明显的好感。 她转头来,望着他说,“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和程琦分析过,这也许只是一个循环,你会长大,长到26岁,然后被人绑架。而我,死后变成另一个女孩的我,会救了你,然后咱们再经历一次,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顿时傻住! “什么意思?” “那是你的26岁,”顾西说,“你现在18岁,也许那正是你八年后的命运。” 小程琦一下站了起来,“这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说?” 顾西也站了起来,“就凭我和他在一起后,一桩桩,一件件,曾经我们生活中的东西,我们的房子,好多东西,还有程琦记不得他在你这个年纪的事情……”她转开眼,仿佛无法看着他说话,“你以后拥有的财富,以程琦开始的资金量根本不可能达到。但是你现在已经在短短两年,完成了别人几辈子的原始积累,都是因为程琦。” 小程琦浑身发凉,“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语气出口,却令他发觉有点抖。 当然会抖, 以为听个故事,却告知那是自己的命运! 谁愿意经历那样的爱情,那是爱情吗。那是要人命。 他还没喜欢过人呢,那就是他以后的爱情?怎么可以,他知道自己会上场,没有一见钟情,也该是欢喜冤家。 现在被通知将会是一场人鬼情不了外加触不到的恋人....... 他一瞬间如同坠入冰湖中。 看顾西的眼光,再次不同。 想到那天他抱着她的感觉,那亲密满足,别无所求。 这女人也不是和他没关系的人。 她不是别人。 他是自己以后爱生爱死,到死都不愿丢手的,无法放开的,他的爱人! 他正年少,秋水长天,天高海阔,人生还没开始呢,现在就被宣布了结果,他怎么能甘心 或者说坐以待毙…… 他说,“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不是他,我也不认识你。” 她又不得不转头来,“你不相信我?” 小程琦摇头,“就算你们觉得那是以后的事情,可也许并不是。你们也没有真凭实据说那就是我的以后。如果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再见面,过两年,你遇上喜欢的人,重新结婚,生子,当了别人的妈妈,这件事怎么还会和你说的一样?” 好像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说。 她一时间都怔了。 看着他,那张脸,就在小程琦可见的情况下,越来越白。 他顿时有点后悔刚刚的话。这女孩柔弱动人,她也没错。看着自己爱人的样子,说出那么绝情的话,一定会难过的。 他说,“你别当一回事,我也不是他,我只是和你没关系的陌生人,男婚女嫁,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你说对不对?” 她听了这话,脸色却更白了。那苍白,像旁边冬日里的湖水,忧伤又宁静。冬日寒冷,大家遇水很少驻足,匆匆而过,避之不及,已经,轻易忘了夏日这地方带给他们欢笑。 这一瞬,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残忍。 男婚女嫁!他不正像那忘了过往,冷酷的行人。从她生命里匆匆而过,把她独自扔下,孑然一身。 想到这里他真的后悔,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他不应该那么说。 他说,“你……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没想要结婚。” 这话一出口,他就更后悔了。 她却一转身,领口的位置亮了一下,她说,“没关系,我明白的。” 语气依旧那么温柔。 他的目光却被她里面的衣服吸引,那是一件杏色的真丝衬衫,领口别着枚红宝石的胸口针。 那一点红,刚刚阳光下折出五彩,提醒着他, ——她还是新婚! 他一时间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 怪不得他们急的18岁就要结婚……他一直不明白,至于这么着急吗? 但现在,他们结婚三个月都没有。 新郎就没了。 那她成了什么? ——寡妇! 他的心口像被人挖了一刀。 她没有丈夫了。 他刚刚还顶着她丈夫的样子,让她和别人结婚生孩子去。 而那个答应和她生死相随,天长地久的人呢? 那信,那信浮上心头……爱妻顾西 字字泣血 他不爱这女人。 却也可感同身受这种心疼不舍 这心疼不舍令他更为恐惧。 那么痛……如果注定要这么爱一个人,爱的要生要死,那宁可不爱! 如果这注定是自己以后的女朋友,自己的爱人,那么知道她会这么可怜,他真的宁可从来没有遇上过她。 心口塞了铅球,又像被接连剜了几刀,鲜血淋漓。 他想,这是正常的同情,如果这是自己爱的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想自己爱的人受这种苦。 于是他说,“那些只不过是你们的猜测。如果你不想嫁人,也可以不嫁,只是咱们以后也别见面了。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 顾西低头不为所动。 他又说,“我也是为了咱们好,如果那事情真的有你说的那种可能,咱们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参与。” 顾西低着头说,“我来找你说这些,是想问你件事。” 他好像知道她想问什么,有些抗拒,他说,“你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能答应你。希望你也明白,其实这件事和我没关系,真的令我也很困扰。” 他说完就等着她发火,不知道为什么,他挺想看看她不同的样子。 她对着他,还是客气陌生的。 语气也客套。 却听她说,“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说。” 小程琦心里涌上股恶气,他被压抑欺负两年,好不容易噩梦醒来,她却平白无故又来,让自己生出这么多内疚来,还给自己批命。真是飞来横祸,于是想了想,他说,“第一,咱们俩以后没有任何关系。” 她点了点头,“好。” “第二。”小程琦觉得自己又有点心梗,他最烦这个,明明自己是旁观的,为什么跟着揪心,他牙一咬,说,“第二,你以后不能再碰那些金融消息,他给你的消息,你不可以再用。你水平不行,会闯祸的。” 顾西点点头,“好。” 他又说,“第三,你不能再碰现代艺术品,那些你在国内也做不成,你说行不行。” 她点点头说,“反正以前我也是帮他的,他不在了,我也不想碰。” 他的心沉了沉,他是在和她分割财产,她不知道发现了没。 却听她说,“外面咱们买的几套房子,东西,都给你。我不要……还有钱,也都是你的。伦敦那些对冲账户里的钱,我也不要。”她抬头,看着小程琦说,“我就想你告诉我一个消息,他……你有没有……?” 她低下头,眼眶有点红,抬头来,她仿佛终于想好了措辞,“……有没有他还在的感觉?” 他对着她的目光,简直觉得有些狼狈。那眼神太可怜了,绝望,殷切,像病入膏肓乱求医的人,他的心里难受的像要死了一样。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陌生而令他害怕。 其实他有些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可理智告诉他,能走上那条路,是因为潜意识自己想走那条路。 如果真的各自结婚,八年后,她带着别人的孩子去殉情吗? 他只求,今天过后真的别再见了。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如果那是他们的爱,各自放手才是解脱。 他说,“没有。”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声说,“知道了。”她打开手提袋,从里面摸了摸,摸出几张卡,信封,然后放在旁边的长椅上。 她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他无法看她,错开视线说,“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见到你我心里也很不舒服。” “好。”他听她柔声说。 然后她走了,小程琦忍着不想去看,这么悲剧的事情,看有什么用。但又想,他们还是结婚状态,要谈离婚怎么办? 刚想到这里,那信就浮上心头,我的顾西……我的顾西…… 怎么能爱一个人,爱到那种程度。 他忍不住又追着她看去,其实心里还是想见的,她要想嫁人,就得来找自己谈离婚。她比他大,是想她来谈,还是不要谈? 可一看见她,他就后悔了。 正看她走了好远,抬着右手在眼睛上擦了一下。 那一下,显然在擦眼泪。 却好像擦在他心上。 他的心里真和死了一样疼。 死了都没这么疼。 他当时想,这么要生要死的爱,躲过去,就真的解脱了。 ****** 程老爷子走到公园门口,对旁边人说,“不是都说中国人来的多,怎么我来了两天,都没见几个中国人。真是,还说房子大,哪里有咱们家里的房子大,我想散步,连个院子都没有。” 旁边人笑,“家里那么大的庭院,这里怎么能有。” “中国人也少。得让程琦回家去,不然他在这边毕业,找个洋人老婆怎么办,你看看那些女孩……”话没说完,他看到公园里走出一个中国女孩。 米白色的大衣,身条特别好,她还带着帽子,臂弯里夹着一字型的手袋。 她低着头,右手捏着块白色的手绢,按在鼻子下的位置,样子像是在哭,那手上戴着小手套,克制,隐忍地,纵然那么伤心,步伐依旧利落,优雅。 程老爷子好像一瞬间穿透岁月,看到了几十年前,年少的自己,仰望他的母亲。那时他的母亲还年轻,衣服永远平整,举手投足,就是规矩方圆……有些人,纵然落魄到尘埃里,也有自己坚守的体统和讲究。 这种东西,只可意会,无法言传! 程老爷子一时间,只觉年轻了二十岁,热血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程老爷子没有看上顾西哦。这个我需要解释不,我最近很蒙圈。 ☆、第240章 小程琦站了一会,对着空无人影的位置,才想起旁边长椅上她留了东西。 他拿起那信封,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卡被带到地上,他捡起来,姓名前打着MRS,他看着那几个字母,心里梗着梗着,又开始说不出的难受。 打开信封,里面确实是一封信。 ——离婚协议书。 他猛然抬头,看着无人的方向。 风吹着信纸一抖一抖,耳边都是她柔声说话的语调: “嗯,都没有办法称呼……特意在见面之前写好这个,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你以后照顾好自己。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以后……你也许会遇上James和Mac,这两个人对你挺重要,负责你的安全,是对你忠心耿耿的人。还有程思和阿进,他们也很尊重你,阿进特别亲你。至于……当初绑架的事情,那件事我其实不是很清楚,他怕我担心,从没有提过。只知道戴邵东的大伯有份参与,这辈子,就别和他们家往来了。如果不做戴邵东的靠山,和他们家也就没了利益牵扯,那件事应该就不会再发生……” 小程琦的手垂下,心里慢慢升起一个念头,“真的爱一个人,她比他自己,更想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一封信。 他却觉得好像自己更懂事了。 她山长水远,又跑英国,又来美国,一间间房子找过去,一次次失望。到了这次见面前,她大概已经不抱希望了。 以前的两年,他总过的惶恐而战战兢兢,可是对她而言。 一直相伴的人,忽然三个月再不出现。 她以后怎么办? 如果要写出不一样的历史,那男婚女嫁真的是不错的选项。 她不会真的结婚去了吧? 想到这里他一下站了起来,他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想到她要嫁人,他简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能够嫁人,让别人那样抱着她,和自己那天抱着她一样吗? 这个少年整个人都乱了,几乎抬脚就向顾西离开的方向追去。 跑了两步又回头,拾起长椅上的卡。 他复愣住,她仅存着一点希望来找自己,自己还是那么吝啬,只想和她分家产。防备她。可她如果说的是真的,到最后,自己挣得每一分钱都只想花给她。 她可以把自己脱胎换骨变成不一样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简直要无法呼吸了。 那她呢? 没了那么爱她的人, 她不会想不开吧?! 小程琦顿时白了脸。 拔腿就往外追。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她是好,可是得有多好,才能令自己也变得不像自己。 刚跑到门口,就遇上程老爷子。 “咦,琦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约了朋友出去。” 小程琦脚步停了一秒,周围看看,“是,你先继续转。”他拔腿继续追。他知道顾西指过的,他们家的方向。 程老爷子茫然地看着程琦跑远,对旁边人说,“我以为他只会在跑步机上跑步呢?” “那怎么会,学校里也有运动。他才18岁。” 程老爷子慢悠悠走着说,“18也不小了。” ******* 小程琦跑出公园,一路绕着外面追,没多远,就看到了顾西。 她正穿过马路,大衣裙摆很大,过马路步伐迈的大,看上去有点性感。 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审美趋同的影响,他就是觉得她特别好看,简直看不够也忘不掉。 追过去,看到顾西拿出钥匙。 他伸手拽住了顾西的手臂。 她转头来,帽檐下的眼中都是泪,那双眼清澄明亮,如刚刚被洗过。 他的心揪着疼着缠在一起,几乎想也没想,就想抬手把她抱在怀里。 顾西却一转身说,“你来的正好,我刚刚还想起来,有些东西要给你。” 他心里的激情戛然而止。 上了楼,开了门。 她走在前面,摘掉帽子说,“你坐,其实应该约你在这里见面的,不过他不喜欢别人来我们家。” 小程琦站在门口,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他”,到底是不是自己。 跟着她走进去,看到大开间,墙上挂着两幅黑白的照片,景物的,人影绰约,光影勾勒出的佳人,很熟悉,令他想到油画中轻纱的贵小姐。 都是一个人。 这个,令他以后爱生爱死的人。 顾西走了出来,她去了大衣,站在门槛的位置说,“进来坐。” 她身条纤细,扶着门槛的样子很轻松,他如被蛊惑了一样,跟过去,看着她的背影,那杏色衬衫塞在灰色长裙里,群腰特别细。 那腰,他那天早晨搂过的。 进了厅,才发现厅和卧室在一起。 大床肆无忌惮,浪漫地展示在那边,轻白的纱绕一圈,他觉得陌生又熟悉,说不出,见没见过。只是又呼吸卡住。 脚步不由自主,走到床边,他手搭上白纱,那细纱轻柔,抓不紧。 身后传来顾西的声音,“喝茶。” 他转身,看她放了茶杯在桌上。 顾西走到厨房,开放式的,她拉开冰箱说,“中午该吃饭了,我们……”她抬着手指搭在嘴前面,碰了碰,自言自语地说,“昨天我想包饺子,一个人不想吃。你想留在这里吃饭吗?” 她看过来。 小程琦走过去,胸口卡着,气息也卡着,他说,“这就是你们的家。” 料理台上扔着几个手把件。 很熟悉,他的。 顾西合上冰箱说,“那些是你的,等会你那走吧。他说都是小时候喜欢的,所以让我看看。” 小程琦说不出的心酸,他还没有想过和人分享。 顾西又说,“这房子当初是我们租的,后来我提出买,现在还在办手续,可不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什么?”小程琦走神没听到。 顾西看着他说,“就是说这个房子可不是你的,我不能给你。” 小程琦一下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笑笑,不以为意地说,“没关系,说清楚的好。程琦说他小时候有点吝啬,也许你和他真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傻了,原来她连自己吝啬都知道。可他这会真的没吝啬,也真的没有想探听这套房子的意思。 这地方令他熟悉的心慌。 就好像面对她的熟悉惶恐。 知道以后连命都能给她,他还在乎那点东西,他又不是傻子。 他现在就是满满好奇,这个女的,好是好,可为了她死。 他理解不能。 了解,也可以防患未然。 而且,她怎么都不伤心。 和自己追过来的时候明显不一样,她刚刚还哭呢。 又一想,哭有什么用,也许她也知道。 就像自己知道结局,这会又能怎么样,只能等着。 “在这里吃饭吧?”她又问,“我们吃饺子。” 小程琦看她拿出拌好的饺子馅,他问,“你来了几天了?” “两天。”顾西说,“给你打电话之后,昨天收拾了一下家,都是灰。然后早上做了饺子馅,想着中午回来就可以吃。他喜欢吃。” 他嗯了一声,心里又难受。 他觉得自己真是自虐,见她,和她一说话,心里就难受。 可还想问,想知道。 “如果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东西,还会注定要失去,你还会喜欢吗?”这句话莫名其妙冲口而出。 顾西扶着冰箱门,对着门站着。 过了好一会, 她转头来看着他说,“不会。” 他的心里微微释怀,他也是这个选择。所以他不欠她,不欠他们。 这不是他的命运。 顾西拿出面来,都已经和好的,他愣愣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开始包,那饺子包的又快又好,旁边热水锅里热气蒸腾,她低着头,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绑在了后头。 小白菜的香气,擀面杖压过案板很小的声音,简洁高效,一圈一个饺子皮的手法,他跟着看,就慢慢入了迷。 那饺子特别小,富贵圆润,有些拟人式的讨巧。 他走过去,站在旁边看的目不转睛。 “我以前,爱吃这个?” 顾西说,“嗯。” “你会做饭?” 顾西说,“会,就是一直太忙了,在家里做饭少。” “我知道,你们总偷偷住酒店,所以没办法做饭。” 顾西的手停了停,她说,“是。”包了几个,她又突然说,“对不起。” 小程琦一直看着她白细的手指,太灵巧,她的身上,真的连指甲都长得特别好看。 有种居家的亲密和亲昵。 说不出的惬意, 好像就连那两年,被隔离似的防备,他也觉得好像没什么了。 看着顾西把饺子下到锅里,他端起旁边她刚刚倒的茶,喝了一口,他放下,发觉正对自己的味。 他盯着那茶叶,看那嫩叶支楞着,一个个向上,这房子令他很舒服,这杯茶也很舒服,旁边的女人,抱着,看着,也很舒服。 这一秒钟,他忽然有了荒谬的想法,如果和她在一起,其实也不错。 那天早晨,抱着的那别无所求, 虽然也没抱过别人,可他知道那种感觉不多得。 何况,她很漂亮。 换个角度,她可是他合法的老婆。 以后自己每日相对,要抱着要亲着,要欢爱,总的有抱着又喜欢又爱才行。 那天抱着她的感觉,那么舒服, 再说不和她,和别的女人都太亏了。 别人不会那么爱自己…… 反正她真的也是自己的。 这想法可把他吓了一跳,刚刚还想着,注定要受伤不如跑远呢,怎么一会时间,就心意变了,还想和她再接触一段时间。 甚至龌蹉地想取而代之。 小程琦脚步很轻地退后,再退一步,隔着料理台,看着那边的顾西,心里一片茫茫然的。 这一愣,就不知道愣了多久。 饺子摆在桌上,顾西说,“你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吃饭的时候,你正好想想还有什么要问我的,我明天早上就走。以后不过来打扰你了。” 他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她看到,低头把一个小碗,一个精巧的小碟子摆在他面前,又把筷子摆在小碟子上。 小碟子里倒了醋,香油,一点点。 他皱眉,“我不爱吃醋。” 顾西说,“那是红酒醋,你爱吃这个。” 小程琦夹一个饺子,点了点,咬一口,那饺子很小,一下就没了,好像还没品出来味,又好像太好吃迫不及待。 他又夹了一个,说道,“我家的厨师不会中式面食,是这边雇的你知道吗?” “知道。”顾西说,“她擅长做烤鸡和意大利面。” “是,就这两样还拿的出手,别的都特别难吃。”小程琦说,“还有她做的甜品也还行。” 顾西吃着饺子问,“你平时吃甜品吗?我记得你最多吃点水果。” “不吃。”小程琦说,“程进爱吃。” 顾西说,“他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16了还小。”小程琦说,“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你了。” 屋里一阵沉默。 小程琦看向顾西,“我还去看过心理医生。” 顾西低着头说,“对不起。” “我又不是算账,你怎么又道歉了。”小程琦说,“就是随便聊聊天。” “吃饭吧。”顾西把桌上一碟热的饺子挪到他面前。 小程琦看着那冒热气的饺子,各个圆润富贵,有点自责自己把话说错了。 干脆老实吃饭,别多话了。 也许这是俩人第一次吃饭,也是最后一次。 他刚刚一直心里想着和她说话,这会才专心品味道,吃了几个,他觉出不对来,饺子特别好吃,但有种心酸。 这心酸令他有点想哭,他连忙看向顾西,笑着说,“你明天走,那我不去送你了,明天我们学校有个女生过生日,硬要我去。” 却见顾西猛然抬眼望过来,她的动作又大又吃惊。 对着他,那眼睛瞪的圆圆的,都是不可思议,俩人对视了好久,她才垂下视线,有些木纳呆板地说,“对,你才18岁,是应该多和别人玩一玩。你一个人太孤独了。” 小程琦的心里猛然一痛,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巴拉巴拉都掉进那小碟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那眼神,吃惊的,呆呆的,全都戳伤了他,好像他什么都没干,已经十恶不赦了。 可偏偏,他就是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错了。 他一下站了起来,擦掉眼泪,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顾西也跟着站起来,若有所思看着他的手,而后她走近,柔弱无依地靠近,慢慢靠在他怀里,搂上他的腰,柔声问,“……你怎么了?” 这种柔顺,令小程琦心里生出无限委屈憋屈,“我都不认识你。可我一看到你就难过,你一个眼神不高兴,我心里就抽着疼。” 顾西仰头看着他,眼神仰望而虔诚,“对不起?” 她的身子那么软,眼神也那么软,还有种献祭般的柔顺,那一天早晨的感觉回来,抱着她,就是说不出的满足和欢喜。只要抱着她,真是干什么都愿意。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回神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吻住了顾西,并且倒在她的床上,她的手,柔柔地摸着他后面的头发,轻柔而充满温情。 像那恰如其分的茶,口味正好的饭,她的每一下轻触,都令他浑身战栗。 她靠在他耳边呼吸,他觉得自己能窒息,空气都给她了。 他轻颤着,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任由她为所欲为。 青春期对性,正是好奇旺盛的时刻,她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简直满足了他对这一块的全部幻想。加上知道这是自己以后爱的人,还有种巨大的,别无所求的心灵满足感。 欢爱,欢爱, 又欢喜,又喜爱。 他看着身上的顾西,已经彻底被迷惑。 忽然一阵剧痛袭来。 他疼的一下弯下腰。 下面要折了。 顾西茫然地坐在旁边,“弄疼你了?” 小程琦有些愤怒,“你不会呀你。” 她点头,“我们以前做过的,就是这次还没,我……要不我躺下。” 小程琦心想,你都不懂,学的什么骑乘式,疼死他了。 又一想,自己以后可真爱她,要等新婚之夜吧……可再一想,不对味起来。如果是自己爱的人,没理由爱一个这么随便和人上床的。 自己不是她的爱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他背脊发凉,一下醒神了,翻身就想下床。 顾西却比他更敏捷,一下骑在他身上,“你干嘛?” 小程琦喊道,“你干嘛才对?你骗我。” 顾西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说,“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和你上床。”小程琦说,“你是故意的。” 顾西也喊,“是你自己说的,生了孩子也许和上次不一样,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的声音很大,凶相毕露。 小程琦挣扎,“你放开我,你这是诱.奸,你故意做饭给我吃,故意给我喝茶。你想我想起来。” “想什么?”顾西比他更凶,“不是为了试程琦是不是还在,你祖上烧一万年高香,也别指望我做饭给你吃!” 小程琦傻傻看着她,奇怪地想,她这也算有勇有谋了。 顾西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程琦,程琦,”她晃着他忽然喊,“程琦我知道你没走,他的感觉都是因为你,可你怎么不醒来,你让这个人这样欺负我,程琦,你那么小气,我都要和人做.爱了,你还不醒来,”她倒在旁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两声,她又突然起来说,“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和你好了,你敢碰别的女人,我就弄死你!比刚才疼一万倍。” 说完她又趴在旁边大哭起来。 小程琦仓惶地坐起来,衣衫不整,呆呆地看着她。 原来她是故意的呀。 那哭声,哭的他也想哭。 他推了推顾西,想安慰,又怕说的不对,最后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 说完他也卡壳了,他也是有眼色的人,不用她威胁,他也可以预见未来,经历过这样感情的洗礼,他还怎么轻易喜欢人? 他也想有个女人,他可以这样喜欢。 也想有个女人,让他可以这样喜欢。 可他才18岁,一辈子就这么被订了…… 他低头,从后面抱上顾西,趴在她身上,恨不能和她抱头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琦是男主角,自然会回来。 ☆、第241章 小程琦偎着顾西,排除去想是不是被情绪操控的因素,他真的喜欢这种感觉,抱着她心里踏实的能上天。 这两年,他好像一个人行走在孤独的荒原,心里装着天大的秘密,也不敢和别人说,还怕熟人发现出异常。 因为孤独,令他甚至都开始怀疑世界。 看街上擦肩而过的行人,都像是披着人皮的外星人。 他贴在顾西的肩头,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踏实,“自己有了秘密的时候,才觉得人人都是有秘密的……”他的声音,透过顾西的衬衫晕到她肩头,她哭的凶狠,没有推他,他把脸在她身上蹭了蹭,有眼泪混合落下,“我知道你不爱我,喜欢的也不是我,我也不喜欢你。”他的手在她的腰上收紧,第一次说了言不由衷的话。 他喜欢她,当然喜欢。 从那天早上在床上睁开眼掉在地上,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就喜欢她。 他喜欢的,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天天都在回味那一天。 他的手,把那绵软丝滑的布料当成她的皮肤,他几乎只是这样抱着就能沉醉。 他这一刻知道,今天不是她骗他上床的。 是他原本就想和她欢爱。 可他又好怕,怕到恨不能分清楚财产和她再不见面。 因为,她是想他死的人。 他低下头,眼泪顺着眼角,划过高耸的鼻梁,然后掉在床上。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能那么喜欢她,喜欢一个恨不能自己死的女人。 “我知道你恨不能我死,你爱的他回来。”他咬着她的衬衫说。 顾西还在忘我地哭泣。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肢上,那弧度正好,就好像茫茫人海里,千挑万拣,精挑细选出的他会最喜欢的那种。 他贪婪地,抱紧。 这是这世上,也许唯一一个体谅自己痛苦孤独的人。 她刚刚还说,他确实应该多交朋友,因为自己太孤独。 她哪怕恨不得自己去死,也是真的了解自己痛苦的人。 他想到这里,竟然有些想笑。 “以前总听人说,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的敌人。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他的手,滑过顾西的腰,把她身上乱了的裙子拉下去,拉整齐。 一下一下,整理着说,“只是我还有些事情不明白,你说……”他靠过去,压在顾西肩头,“你先别哭,听我说几句。” 顾西拉着床披,随便擦了几下,样子像是和洁癖赌气。故意要弄的脏兮兮。 他的心里又痒又疼,看着她半边侧脸,白白的,有泪,眼睛一定也是红的,可惜她不看他。他抬手,把那沾了泪的发丝摆到一旁,轻柔地,心里反反复复只是想,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的让自己害怕。 声音出口,也不像自己的,“……你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长大变成他,那他记得曾经爱过一个你吗?如果他记得,又怎么会爱上另一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说你后来,变成的那个同名的女孩,你们样子不一样。如果会爱上别人,不是就忘了你?” 顾西停了一会,身子动了。 他连忙有眼色的放轻身体腾出位置。 她平躺,看着他的眼。 那眼睛真的哭红了,小程琦忍着忍着,才没抬手去摸一下。 爱情有很多种,有一种就是千山万水,那个人一来,自己心里就知道,是她了! 同她说话会不同, 同她说笑会不同, 哪怕她的使命是来要自己的命,他也想微笑等待。 顾西推了他一下,“你往旁边去点,别离我这么近。” 小程琦哦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很想追问一句话,但又不敢。他有点莫名怕她。 但他又喜欢她凶他。 顾西坐了起来,“你说的我也想过,我也希望那不是你的命运。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苦恼地把头埋在膝头,埋了好一会,抬头说,“其实我记得自己的命也不是这样的,我清清楚楚记得,我25岁的时候在搞招商。那时候我刚回国,我家是平城的,村委会想搞招商引资,我帮他们,后来才有了那块地,因为我帮他们的忙,村里才把地租给我的。” 小程琦一直在望着她,“你现在还没有到25岁。” “没有。”顾西说,“所以我心里也不知道。” 小程琦想,如果他现在和她好了,不就没有以后的事情了。 可这件事还是说不通,他们现在毕竟已经认识。 那么,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自己忘记曾经生命里出现过一个她,然后被埋,爱上另一个人。 他看去顾西,她正望着旁边的白纱帐在发呆,眼神可怜茫然,他心里揉成一团,他怎么会忘了她呢?就算从今往后再没有交集,他也再都,无法忘记她了。 以后日日夜夜,他都会想着抱过她,曾经拥有过她,和她做那件事。 因为她不许他再和别人做了…… 他也不想和别人。 他想到这里,伸手在地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刚刚被她脱了扔在地上的外套,然后从口袋里掏,掏出她给的信,抽掉薄薄的留言,他把单独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两下撕了,递给顾西说,“你别想别的了,我不和别人一起。” 顾西垂目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好像他理所应当这样做。 小程琦有点无趣,他都生出为她守贞的想法了,她也连个表扬的眼神都没。 他想,自己以后可真是爱她,都把她惯出这种自信了。 他转身,很尴尬不好意思地系自己的皮带。 她这是管扔不管接呀。 袖子却被人扯了扯。 他心里一喜,连忙转头。 顾西望着他,神色艰涩地说,“性格才决定命运,如果按照我现在心里的想法,我就和你每日每夜在一起,然后看看会怎么样。可是不行,上次我死了,汤念聪的事情半途而废,最后你惹的麻烦,我也没有替你收拾好。” 小程琦困惑地听着,完全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她和那个人,四年相爱相守的岁月,又怎么会三言两语说的清楚。 他说,“你想和我在一起,也是想我死,他能回来。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顾西呆了,她傻傻看着他好一会,才木纳地说:“你说的也对,我总是忘了这个。你和他,确实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小程琦弯腰去穿鞋。 顾西说,“你要走了?” 他转头看着她,有点期许地问,“你不想我走?” 顾西转开脸说,“我爱的是程琦,他也不会喜欢你在我这里。” 他心里又像被人挖了几下。 转身,他弯腰系鞋带的时候,又觉得这个动作很有止疼的效果。 后背上一重,却是顾西从后面抱住了他,苦恼呢喃,“我怎么办?我一看见你就像看见他。他要是真的不回来了,我们怎么办?” 他没料到她会抱他。 还有这困惑茫然不讲理的语气,却令他错觉好像她是女朋友,他的女朋友。 他转身,差点忍不住把她压在床上。 却只是抓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对视了一会,他丧气地说,“你不用这样,我答应你的事情就做到。我不会找别的女人……”他放下她的手,“真的不会找。” 顾西也放下了手,她说,“要是他一直不回来呢?” “也不找。”小程琦艰难地站了起来,心里难受,就知道她刚刚抱自己,还是想用美人计。她是了解自己的。 不对,她了解那个自己。 离婚协议书恐怕都是幌子,就为了让自己内疚,把自己引来。 他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西不看他说,“我明天真的回帝景城,我那边还有点事情。然后……如果我找到办法,就会来找你。” 小程琦拿着衣服穿,带着心梗的感觉说,“你来也是想我死,我不会盼着你来的。” 顾西没有看他。 小程琦有点赌气,站着不动,他就偏想她说一句,哪怕是一句真心的对不起。 顾西转头看着他,眼神冰冰的,“我要对抗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如果我什么也不做,等你长到26岁,再被人活埋了,醒来又要经历一场痛苦。”她动了,跪在床上,伸手拉住小程琦的手,“你现在觉得我是外人,我也确实是。可你相信我,你不会想那样爱一次的,太痛苦了。” 小程琦看着那情真意切的眼神,手上柔软地触感,他说,“那你明明知道会有那一场,为什么不能换个方式。” 顾西的眼神凝滞,僵硬地看着他。 他说,“你和我好,忘了以前,等我26岁的时候,咱们都结婚八年了,我一定不会再被活埋爱上别人。”他伸手揽着她的腰,“要不咱们早点生孩子,以后更不一样。” 顾西好像被烫到,一下扔开他,跌坐在床上。 小程琦站着不动,看着她说,“你现在明白了?你有你坚持的,你的爱情。我也有我坚持的,我要保命。这一次,咱们俩就各凭本事,我别让人活埋,你……你怎么办?” 他还是那么喜欢她,她想他死,他也不能不管她。 顾西却还在发呆。 他靠近,靠在顾西脸前面,“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说完后没有动,迟疑了一下,还是在顾西唇上亲了一下。 顾西没有防备被亲了正着。 不过她都无暇顾及。 她心里翻天覆地地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不愿和他一起,所以他们各奔前程,若干年后,他不记得她了,而她呢……如果曾经相爱,她为什么也会不记得他? 她倒在床上,一遍一遍想着程琦说过的: 人都是在不断变化中,就算有以前,这次也一定能够不同。 她在自己嘴上擦了一下,又和自己说,一定不能心慈手软,那个研究所小程琦不知道,她和那里的医生见过面。 她要多赚点经费给他们,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心里带着希望,她知道程琦没有走,连小程琦下意识坐的位置,也是家里程琦常坐的。所以她断定他还在。 也许再等等,程琦就回来了。 再等等。 先……再等等。 她和自己说。 ******* 小程琦带着差点被诱.奸,和差一点就“能”被诱.奸的复杂心情回到家。 程老爷子正在客厅和程思,程进说话。 一看到他就说,“你回来了,我正在这说,我今天见到个中国女孩子,你们三个都在国外,我要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可不能找个洋妞当老婆。结婚要过一辈子,咱们中国人是吃米饭的。” 小程琦正烦躁,他都被内定了,还结什么婚? “我以后不结婚。”他去厨房倒水喝,他觉得心里有火,要浇一浇。 程老爷子诧异地追着他看,“不结婚?”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儿子竟然不想结婚,这是怎么回事? 程老爷子一瞬间有点内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婚姻给了儿子阴影,小心翼翼追问道,“怎么能不结婚呢,爸爸就你一个儿子。” 小程琦放下杯子,看也没看程思和程进说,“你有三个儿子。” 程老爷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说,“我今天见的那女孩子呀,可好看了。你以后结婚,找到喜欢的,一定要让爸爸见一见。” 小程琦烦躁地说,“我不结婚,真的不结婚!你以后计划儿媳妇不用考虑我。” 程老爷子困惑地站着。 这一刻,他真切地有些怨怪自己的太太,他的婚姻已经很不幸,还蔓延给了儿子不想结婚,这可不行。 又一想,不想结婚可以改变,也许没有遇上那个人,传宗接代才更重要。 还好儿子说他不想结婚。 没有说他要丁克。 程老爷子用他独特的精神胜利法,把自己安慰了。 ****** 卧室里 小程琦把自己扔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就好像抱着人习惯,一个人就孤枕难眠。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曾经的两年,日日夜夜的缺失感是什么。 他想抱着她。 他如同疯魔了一样,想抱着她,一天最好可以做好多次。 可她不想和他一起。 他痛苦地辗转,她一皱眉,他什么都想给她,她到底知道不知道! 又想到刚刚父亲的话。 还想他结婚? 真是,都被结婚过了,还结什么婚。那是重婚罪。 想到这里,他一下翻身起来了,她不许他结婚,也不许他碰别的女人,可他才18岁,难道以后她不碰他,还不许他碰别人?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他怎么能答应她这么不平等的事情? 他拿起外套,又冲去找顾西去了,这件事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总欺负他。 他不想动别人,可她至少应该同意他可以动她,或者,偶尔动动她。 ******* 顾西抬手拦了出租车,关上门,她说了地址,车慢慢地开走。 车窗打下,天往下落小雨,冰冰凉地落在她脸上,车拐弯路过她楼下,她抬眼看到旁边过去的商店,那时候,偶尔她会和程琦在周围逛着买东西。 怕人看到,遮遮掩掩的又很快乐。 小程琦站在对面,抬手拦下来另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她这里没亲戚,没朋友,她又能去哪儿? ☆、第242章 木雕一根根从土里挖出来,顾西蹲在地上,一个个的看。 “昨天看了差不多一半,今天都看吗?”挖木头的人穿着研究所白色的制服,说话间又扔出来一个。 顾西说,“我明天就走,今天一定要看完,昨天不是说让你们都挖出来吗?” 那人看她一眼,说,“Dr.fan说还是埋着好点。” 说话间,他又挖出来一个木头娃娃。 那眼睛空洞洞的吓人。 顾西说,“Dr.fan有没有说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那边部落太多,有些我们根本进不去。” 顾西说,“这东西和程先生给你们的东西,样子一点不一样,怎么也买回来?” “都是那边巫师用的。是程先生说要的。”他说着,一抬头,看到花园另一侧,程琦站着,他说,“咦,正好程先生来了,你问他。” 顾西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右脚吃力,一堆土扑扑簌簌掉下去。 小程琦有冲动上前拉住她,那地方太危险。 顾西却退后一步,向他走来。 小程琦从地上的木雕一一扫过,触目惊心的奇怪造型,他直觉觉得这些东西很阴森。但有外人,他没说话。 “你怎么来了?”顾西拉着他往外走。 “我去找你,看到你上了出租车,就跟来了。”他看着她抓自己的手,觉得那一处很暖。 推开玻璃门,寒风四面八方吹过来。 顾西放开手,小程琦觉得风毫无阻拦,直直吹到了自己心里,他问,“那些东西是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顾西望着远处说,“这是一个研究所,里面做一些超过人类普通认知的研究。”她转过来看他,意有所指。 “那刚刚那些吓人的木头呢?”他又问。 顾西站着不动,望着他,风把她的头发吹的飘在脸上,令他心里觉得有点疼,不知道她冷不冷。 一念至此,他脱下大衣,披在顾西身上,“你冷吗?” 顾西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抗拒地推开他的手,又拽下那衣服,塞给他说,“……我不冷。”她的语气有点歉疚。 他觉得心口又疼了。 她有事情瞒着他,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顾西转头,看着远处,风勾勒出风情万种的姿态,她慢慢地开始说,上次在西班牙见过的木头,随后就见到了曾经的顾惜。 小程琦觉得自己都听见了,却好像一句也没有听明白。 顾西看着他,柔声说,“所以我和他都觉得,这东西应该有特殊的作用。有了这东西,也许你和他,你们就会遇上了。” “然后呢?”小程琦听到自己问,“上次你见过之后,你怎么死了?” 顾西躲开他的目光说,“我是自愿放弃的,那身体,本来就是人家的。” “那我和他见面了呢?”他问,“如果注定只能两个活一个,你想他弄死我是吗?” 顾西紧紧闭着嘴,无言以对。 答案是那么明显,小程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要听到最难听的那句。 “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他的心冷的能结冰,他那么喜欢她,对她那么好。她却不过是说一句东西都给他,背着他的地方,弄成这么大一个研究所,想要弄死他。 “你自然是想我死的。你如果不盼望他回来,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他自言自语,不知道是想劝慰自己,还是只想给自己讲道理。 他的心梗的自己快要死了。 他那么喜欢她,她却心心念念只想他死。 他恨自己那么喜欢她,却又恨不起来,他能理解她的痛苦。 顾西迎着他的目光说,“我是没有和你说真话,但我不想道歉。我是为了你们。” 小程琦简直有些愤怒了,“什么为了我们,只有我,没有我们,我有什么错,你和他才是掠夺者。我自己的人生,就算吃亏犯错,那也是我的。你们根本……”他的眼泪憋在眼眶里,看着她,又喜欢,又陌生。 他那么喜欢她,想她好,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 顾西沉稳地站着,提醒他,她已经见惯风浪,没有事情可以再轻易伤害她。 他的人生跟着她风雨飘摇,但她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一分一毫都不在乎。他想躲的远远的,却又不舍得离她太远。 他猛然上前抱住顾西,“你不是想我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顾西沉默地由他抱着。 他抬手扶上顾西的脸,死死控制着,直视着她的的表情,“你说一句,这是我的人生,我没有错。你说你理解我!” 他听出自己的语气都带上了绝望。 顾西和他对视了一会,脸上是逆来顺受的从容,她说,“我爱的是程琦,如果没有了记忆,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呆了几秒,才听明白,不可思议地扔开她,“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对你来说是个陌生人。” 顾西冷酷地说,“你喜欢的不是我,所以你的感觉都是错觉。” 他恨不能来一阵龙卷风,把自己卷到天边去,或者干脆死在她面前。 她不懂他的心情,不懂他暗自的怯怯欢喜,甚至干脆否定了他的感情。 这么残忍。 “……也许我错了。”他看着她,“那个人,见到的时候就知道,是她了!也许你觉得都是我的错觉,可是爱情不就是这样,看着那个人,情不自禁的喜欢,和她说话就高兴,看她发火也喜欢,你倒是告诉我,有什么不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奥,不一样的是,他是你喜欢的人,所以你就在乎他。我对你而言,什么也不是。” 顾西抬手捂上嘴,开始哭。 他说,“你别为我难过,你找吧,如果真的找到了,我就让给他。”他什么都没,从来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没人真的在乎。如果真的可以,他这一刻想,干脆成全他们算了。他真不想看她再哭了。 他走上前,手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你别再哭了,要是真的可以,我让给他。” 顾西摇着头,哭着说,“可是他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小程琦:“……”原来她不是哭对他的内疚,而是担心她的爱人不能回来。 奇怪的是,他已经麻木,竟然不觉得疼。 风越来越冷,冬季才开始。 小程琦搂上顾西,让她倒在自己怀里,他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就算她不喜欢他,他也珍惜,这一刻,他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也许是唯一的一次。 哪怕以后没有人知道,他曾经这样的喜欢过一个人。 那头发的馨香,令他情不自禁低头,微微轻柔地亲吻,不想惊动她。 却还是被顾西发现,她一把推开他,“我都说了喜欢的不是你!不用你抱我!” 语气非常不讲理。 小程琦心里顿觉憋闷,抱都抱完了,她哭够了,就扔开自己。 他说,“他要是不回来你怎么办?” 顾西一下生气了,“一定会回来的。你现在对我的感觉都是他的,不然一个陌生人,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小程琦简直不敢相信,她……怎么这么不讲理! 他都憋屈的有些受不住了,自己怎么这么傻,她这样对自己,自己还要喜欢她。 他上前一把抱住顾西,就朝她亲了下去,“那你现在看看是他的感觉还是我的。” 腿骨一疼,被顾西狠踹了一脚。 他死死抱住她,却亲不到。 顾西躲避的经验远远多于他亲人的经验,她一把推开他,手挥在半空,想打他。 他怒视着她, 俩人僵持了一会,顾西放下手,喊道,“你以后别来找我,等着我找你!”说完她拔腿就跑进了实验室。 死死关上了门。 小程琦站在外头,心口一下一下,跳的激烈狂野。 他不停的问自己,这感觉,难道真的不是自己的? ****** 圣诞节过后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顾西回了国,程老爷子也走了。 随即又是中国年,国外学校不会迁就放假。 小程琦等呀等,等到了复活节假期。 在机场,他把行李给了程进,“你们俩先回去,我有点事。” 程思说,“你去哪儿?一会家里人问起怎么办?” 小程琦说,“你们别管,我明天就回家。”他拿出一个袋子,提在手上。 程思和程进自然不敢多话。接过他的旅行包往外走,走了几步,看到程琦已经往另一个方向去,手里很宝贝地,提着那个白色的纸袋。 程进说,“他去哪儿?那东西抱了一路,是要送人的?” 程思说,“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俩也别回去,等会找家酒店住,明天再回去。不然回去又要被问长问短。” 程进回头,已经看不到“程琦”,他点点头说,“哥最近都变的更怪了,以前还有半个月和颜悦色,这三个月,从来都对咱们冷冷的。” 程思说,“……还有点防备,你是不是干什么了?” “没。”程进说,“以前他对我好,还总给我钱,现在又问我,为什么乱花钱。真不知道他怎么了?” “你乱花钱,买了什么?” 程进一推他,“你别问了,不就是上次看人家学冲浪,我也想。” “你买了个冲浪板?”程思问。 “当然不是。”程进说,“我买了个游艇。” “什……什么时候?”程思诧异,“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程进郁闷地说,“哥说给我买的,然后我都定了,付了一半的款,结果上个月说可以提了。哥又把我训了一顿,说我乱花钱。不就是这事。” 程思想了一会说,“他喜怒无常其实挺像老爷子的,你心里知道就行。以后别乱花钱了。” 程进点头,又极其郁闷地说,“我本来也没想要,是他说买给我的。” ******* 小程琦上了出租车,“四季酒店。” 他止不住兴奋,这是顾西住的地方,虽然她没有告诉他她住什么地方,但他查了出来。她以前给他寄过艺术品,虽然有中介,但他从中介查到了她的邮寄地址。 她竟然一直都住酒店。 车在酒店外停下,他下了车,进去问。 “顾西。”前台查了一会,“没有这个人。” 他有点不相信,“她住了好久,一年多呢。” “一年多。”前台经理走过来,“哪一个xi字?” 小程琦不知道,也没有顾西的照片,只好比划,“24岁,很漂亮,长头发,开艺术品公司的。” 前台小姐说,“原来是那位顾小姐,可她不叫顾西呀。” “奥。”经理打断她,看向小程琦说,“确实曾经有那样一位,不过已经退房了。”那客人在外用的别的名字,他是知道的,这前台不知道。 “那她住去了什么地方?”小程琦拿着地址看,“那公司没搬吧?” 经理看他拿地址一副找人的样子,顾小姐是美女,觉得大概是一个追求者,依旧不想说,就说,“住客的资料要保密,我们也不清楚。您可以去她公司试试。” 小程琦点头,往外走。 又顺着地址到了顾西的公司。 公司地址是一家网络公司,里面乌烟瘴气。 人家看了看他的地址,说,“这家,搬走了,我们这种办公室都是租赁的。” 小程琦只有这地址和酒店的,都是顾西以前用过给“那个人”寄东西的,他茫然地站了一会,又找到租赁部,问了问,有什么办法联系顾西。 租赁部的人也根本不认识顾西,这地方是苏小东的身份证办的手续。 他追问人家也不说。 小程琦一时间,都不知道还可以去什么地方找,她只说有事情,可她回来做什么? 她说她家是平城的,她不会回家去了吧? 她不开艺术品公司了,那怎么生活? 租赁部的人透着玻璃门看他,看他站着不知道何去何从,又长的一表人才,走出来说,“他们顾总和荣诚拍卖行关系不错,你可以去拍卖行问问。” 小程琦连忙道了谢,又想到酒店前台的奇怪对话,转头问,“顾总全名叫什么?您知道吗?” 那人看了他一会,大概抵抗不住他焦灼真挚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顾保真。” 他忙道了谢,又往拍卖行去。 原来她用的假名,叫顾保真。 路上想,这应该就是以前帮顾西搞过拍卖的。 他知道“他们”俩以前弄过拍卖的事情。 到了荣诚,这次他换了方式,走到里面直接问前台,“顾小姐今天来了没有?” “哪一位顾小姐?” “顾保真。”他说。 “奥,顾总,她今天没过来。” “不是约了你们经理吗?那他们公司的人怎么让我过来送东西?”他拍了拍桌上的盒子。 那盒子很漂亮,白色,扎着宽厚的金色缎带,一看里面就是高档东西。 另一位前台小姐走过来说,“那你应该来错地方了,他们这会应该都在千雍居呢。” “对哦。”之前说话的女孩说。 小程琦问,“为什么在那边?” 女孩笑着说,“你去就知道了。” 小程琦又坐出租,一路赶到钱小乐的餐馆。 在路上和出租司机打听了一下这地方,知道这个老板正在搞扩张,今天是饮食集团成立开业的日子。 他在外头下了车,发现这地方阔气的不行。 可惜他连顾西的电话都没有,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找。 在门口问了服务员。 人家一听找顾总,倒是相当热情,领着他去。 这地方新装修过,还有甲醛的味道淡淡的,不过雕梁画栋,非常讲究,他随口问,“顾总经常来你们这里吃饭?” “当然。”那女孩回头来,对上他脸红红的,“顾总和我们钱少关系非常好。” 钱少…… 这个词有些令人反感。 走到包间门口,女孩敲了敲门,安静地等着。 她恭敬的模样,令小程琦心里又泛起不舒服。 门一开,里面一阵笑声传出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我当时就想,还好我没带保真去,不然把保真吓到可不得了。” 小程琦的心被电了一下。 里面的服务生问,“怎么了?” 外面的女孩错身说,“这位来找顾总的。” 里面的服务生问,“你找顾总,贵姓?”人家堵着门,里面有隔断,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样子,只能看到雕花的黄花梨。 就听里面一个女声说,“呀,这是什么面,不是我要的阳春面。”她的语气柔柔的,又带着点嫌弃不乐意。 小程琦一下就听出那是顾西的声音。 旁边一个男声追上说,“哎呀,傻了吧。特意让人给你做的,这苏州面食就讲究这浇头,你看看这上面,有炒肉,炒鱼,爆炒鳝丝,虾仁,卤鸭,三鲜,香菇面筋,要什么有什么……” 女声幽幽地说,“……难怪呢,成杂烩面了。” 一堆男声笑起来。 “请问……”门里面的服务生又问小程琦。 小程琦怒气直上天灵盖,想也没想,一把推开那人,往里面去了。 香气扑面而来,菜香,饭香,酒香四溢。 一屋子年轻男人,他的宝贝顾西,正坐在中间,手里拿着筷子准备吃面,旁边一个年轻男人,拿着小碗在帮她拌面,靠的很近,表情殷勤。 红醋,白醋,米醋,陈醋,香醋,一股脑全翻了。 小程琦从来都不知道,在自己没有看过的地方,顾西这么吃香。 顾西也没料到他会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站了起来。 看着他的眼神悲喜交集。 电光石火之间,小程琦一下明白过来,她误会是那个人回来了。 他极其火速地稳定情绪,看着她,气恼换成一往情深,就那么看着她。 果然,就见顾西上当了,立刻的,她的眼泪就蒙上泪水。 她推开旁边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简直碾碎了一屋子人的目光。 她跑到他面前,殷切地望着他,“你……”她激动地话也说不全了。 小程琦只觉那醋呀什么的,全都在她爱的眼神里,蒸发干净。原来这就是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这心里,一千一万个不痛快,也都变成痛快了。 他低头,在顾西嘴上亲了一下,动作堪称利落自然,心里给自己的勇敢点个赞,他说,“我回来迟了。” 而后转向屋里人,佯装看不到他们的瞠目结舌,他搂上顾西说,“谢谢你们这几个月对顾西的照顾,我天天担心她吃不好饭。” 顾西搂住他,埋在他身上就失控地开始哭。 那个给顾西拌面的,先忍不住问道,“你是……” 小程琦这下心里有谱了,刚刚不敢乱介绍自己,害怕以前他们彼此认识,现在断定,原来大家是第一次见。 他搂着顾西,疼爱地顺着她头发,亲了亲,才佯装无奈地说,“顾西没和你们说,我是她先生。我姓程。” 顾西哭着搂紧他的腰,那力气大的呦,小程琦觉得不用她说,他也感觉到她的爱了。 然后再扫视过屋里人的表情,他觉得,这次回来的可真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捧场(づ ̄3 ̄)づ╭?~ ☆、第243章 钱小乐端着小碗,看着搂着顾保真,保真死搂着的男人,五雷轰顶! 这么年轻的一张脸,有20没有? 汪睿不停地看赵宣,从朋友眼中看到震惊,才能安抚自己的小心肝。 他们几个认识顾西有两年多,这一屋子人,最小的是钱小乐,今年22,而他们几个都是在25到28岁之间。 就算他们离开学校好多年,可也不至于老眼昏花,看不出上学年纪的男孩什么样。 这男人,不,男孩,大学生吧。 郑开明瞅去对面的简二万,简二万总说当时抓顾保真时候犯了错,算错了她会高嫁。原来是嫁了这么根嫩草,简二万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随即,他又看去站在窗边的于自善。 这屋里于自善年龄最大,他刚抽烟怕薰了顾西,就站在窗口。 此时,那烟从他指尖不断飘上去,飘上去,他忘了吸,也忘了磕,更忘了扔。 小程琦这两年侦探般的生活,早练就见微知著,把每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特别是那个端碗的,和窗户边的。 顾西左右两个位置,右边的空着,想来是窗口那个男人刚刚坐的。 小程琦想,如果他和顾西坐,他也坐右边,这样可以更专心地照顾顾西吃饭。 顾西的头发在他的右手心里,安抚了他即将又要翻的醋瓶子。 左手过去,抬着顾西的下巴,给她擦了擦眼泪,那眼泪沾在手上又滑又软,心也变得黏糊。刚想说话。 顾西就用手背擦着脸,对屋里人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吃吧。” 走过去拿包,就要走。 小程琦有些微微诧异,这样太没礼貌了,还有,她不介绍自己吗?还是这些人,她不想自己认识。 醋缸又翻了。 那拿小碗的连忙扔下碗,拿起椅子上的风衣,想撑着给顾西穿,迟疑了一下,却递给了顾西。 顾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不在意地接过穿了,眼睛上还沾着泪,睫毛也是湿湿的,看上去格外可怜。 小程琦警惕地观察着屋里人的目光,还好大部分都没有盯着顾西看,应该关系很正常。他放下心。 正在这时,却见站在窗边的男人按熄了烟头,走到顾西身边说,“你没开车,让司机送你,还是把我的车钥匙给你?” 顾西穿了衣服,把头发弄出来,随口说,“不用。我开你的车,等会你怎么走。” 他把车钥匙递过去,“这么多人呢,等会我开小乐的车。” 顾西推开车钥匙,又整了整头发,把腰带随便绑上,说,“不用。” “那你都没吃饭。”那拌面的说。 顾西拿起包,回头看着他说,“你吃吧,其实挺好吃的。” 小程琦醋的都不行了,这些人和顾西说话的语气,简直熟的不行,那么理所应当的照顾,关心,好像顾西是他们的谁。 简直都是混蛋。 凭什么对别人的老婆这样的语气说话,简直不讲道德,不讲道义,不要脸! 顾西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走吧。” 他没反应,就被顾西领走了。 ****** 门关上, 好一会,包间里反常地安静。 钱小乐对门口喊了一句,“外头的人都出去。” 服务生立刻行动,轻轻地关上门。 郑开明长长地出了口气,“妈呀——不会是真的吧?” “那么年轻,有22岁没有?”汪睿说,而后自问自答,“肯定有了,不然怎么结婚?” “就是,法定结婚年龄在呢。”郑开明接口。 钱小乐说,“我从来没见保真这么激动过。” 简二万捞过烟盒,一人扔了一根,点了烟,抽了几口说,“这人没见过,应该有点来历。不然解释不出保真的那些消息来源。何况,看着保真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之前咱们不是还猜,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结婚半年,俩人都不见面。” 他垂目慢慢地说着,吸了两口烟,看向于自善,“自善,你怎么说?” 于自善把手搭在桌上,烟一缕缕冒上去,他皱眉说,“保真在英国注册的,那边18岁就可以合法结婚。这人再年轻,肯定够年龄了。” 他低头,又淡声说,“保真把人带走,就是不想咱们打听她的私事。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她结婚,要嫁给谁,都是她自己的私事。就算是朋友,也轮不上咱们关心。” 另几个对视了一下,屋里一阵沉默。 过了会,赵宣又说,“姓程的……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他端起茶杯,看了看里面的茶叶,对钱小乐说,“不过长的是真好,你没戏了,以后死心吧。” 钱小乐推开椅子站起来,怒气冲冲离了席。 ******* 顾西一路拉着程琦,走的很快,出了雕梁画栋的长廊,人来人往的大门口,顾西拉着他上了辆出租车。 俩人一路都没说话,顾西抓着程琦的手。 小程琦被抓的心潮激荡,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演,当然只能少说话。他们怎么相处,平时自己怎么对她? 心里都没谱。 心里又痒的难受,等会,等会她要是主动怎么办? 他们这么久没见了,新婚那天到今天,等会她要是到了家,不问三七二十一,要和自己洞房,自己该客气一下吗? 他的心,跳的乱。 反手也握着顾西的,手心里挤着挤着,就有了潮潮的感觉。 她刚刚说的家里的地址,小程琦又想,要不还是拒绝一下,自己一定装不了多久,自己什么都不说,等她事后再发现,一定要气死了。 不对,她本来就是他合法的老婆。 夫妻有性行为是义务和责任。 他又才18岁,她应该也理解他的需求。如果没有她和他的那么几次,他其实也还不至于这样。是她给他开了一个头,再说,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和那个人,其实不也是一个人。反正都一样的爱她。 是呀,他爱她。 他低头,看着顾西的手,心里激动的言语难述。 这四个月,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一刻。 “到了。”司机在前面说。 他回神,这么快。 顾西给了钱,拉着他下车,又问他,“你的行李呢?” “给程进他们带回家去了。”他说。 顾西拉着他上楼,一路都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小程琦的心跳蹦极一样,等会,会不会一关门她就迫不及待,和上次一样……他都不好意思想了。 周围看看,发现这公寓很新正。 “你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他问。 顾西说,“两个月前。” 电梯是德国的,质量好,快。 一下下就到了12楼。 顾西掏出钥匙开门,小程琦的手被放开,他紧紧贴着她,又伸手,搭在她肩头,尽量装出自然的样子。 顾西转了钥匙,推开门说,“进来。” 他跟着进去,门在身后合上。 顾西包一扔,翻身就勾上他脖子,“什么时候到的?” 他身子立时僵硬,连忙微微拉开点距离,怕她察觉自己的“没出息。” 顾西微微侧头,柔声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地方吗?” 那语气的甜蜜,气息的吸引,小程琦简直觉得受不住,他微微靠近了,蹭在顾西身上,下巴压在她肩头,动情地说,“我真想你。” 顾西依旧搂着他,对于他的身体反应好像习以为常,她说,“我还记得,那次在方毕纯的美术馆,和阿进去吃饭,大家都谈对一件作品的意见……后来你来了……” 他的心微微一跳,问,“然后呢?” 顾西的手向下,顺着他的脊柱从上至下而过,她说,“别人自然问你的意见,当时你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阿进……”她靠近他的耳边,“你知道为什么?” 小程琦的心,沉沉往下落。 她说,“因为你这人最谨慎,今天那些人,是不认识你。可是咱们说过的话,你全忘了!”腰上狠狠一疼。 小程琦一把推开顾西。 她掐了他。 他揉着腰,感觉要被掐掉一块肉,“你掐我干什么?” “你说呢!”顾西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带着擀面杖出来,指着他,“你说,我的生日是几号,咱们俩结婚那晚都做了哪一步,你说不出,看我今天打死你!” 小程琦目瞪口呆,他又不是她儿子! 他连忙狡辩说,“我才醒来,还没记起来。” 顾西拿着擀面杖就过来敲他,“还敢骗我。程琦最小心了,如果他真的醒,今天会先看我的眼色再说话的。就你这张脸,也好意思在外头介绍是我先生,我以后不用出去见人了。” 小程琦抓住她的手,一看装不下去了,就说,“我和他还不是一个人,你怎么这么执着,他不在了,对你的感情留给我了。” 他放开她,义正言辞地说,“我要不喜欢你,何必一放假就跑回来。你看看我,我和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都不一样。”顾西气的又举了举擀面杖,却不忍心下手,一敲桌子说,“我喜欢的程琦,是26岁的时候,那个风华正茂的他,他一说话我也喜欢,写的字我也喜欢,为人处事我更喜欢。可你现在呢,你和他有什么一样,如果我今天就忘了他和你一起,等你26岁的时候,你都变成老婆奴了!” “你什么意思?”小程琦懵掉了,“你喜欢他说话好听,写字好看,我以后也会有那个声音,会写那个字。不是一样吗?为人处事,更是可以学习的。” 顾西摇头,挫败地说,“不一样,你也不懂。每个人的人生轨迹,无论好坏,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了那种人生轨迹,才能成全一个人变成以后的自己。你曾经的人生里没有我,才有26岁的你,如果你的人生里18岁就有了我,以后的你就不是那时候的你了。” 小程琦把那擀面杖从她手里抽走,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好声好气地说,“那样不是正好,你不是想我有个不一样的人生,以后不同了不是正好?” 顾西的眼泪掉下来。 小程琦顿时慌了,“我回来没想你哭,真的。”他抱上她,哄着又说,“咱们好好商量,你要什么都可以。” 顾西推开他,生气道,“你别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好,我就有种背叛程琦的感觉。”她捂上脸,“我今天不和你计较你骗了我,你走。” 小程琦说,“我才不走,我就是回来看你的。” 顾西愣住,放下手,一脸泪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走什么意思?” 小程琦说,“咱们是合法的夫妻,全世界走到什么地方,你都是我的老婆。我为什么要走。”他说着,就往里面走,左右看看说,“你这里是两室一厅?” 白色的墙面,家具也多是白色。 顾西的品位和程琦趋同,一年年培养出的协调性,他转头来,对顾西说,“这房子我喜欢,你,我也喜欢。其实我们就是一个人。今晚我就住这儿。” 说完他往卧室去,心里却想着,还好没有任何男人的东西,证明这地方,没有男人来过。 洗手间里,一个牙刷。 放心了。 顾西已经跟过来,她有点急,也不哭了,好像急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走了。你不能留在这儿。” 小程琦从洗手间往卧室去,“你给我一个理由,你觉得我不是他,你能证明吗?也许我只是失忆了。” 顾西愣在卧室门口,完全呆住。 他在卧室看了一圈,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地毯白色,床品很讲究,一看都是符合自己偏好的。 他转身一抱顾西,倒在床上说,“其实我就是他,你就当我失忆了吧。” 顾西倒在床上,愣过神来,抬手就打他。 小程琦眼明手快,又年轻灵活,抓住她左右手压住,看着顾西认真地说,“我都变得不像我了,每天脑子里都是你,上课也是你,睡觉也是你。他有我现在这么爱你吗?我刚刚和你回来的路上,一路上都想着,等到了家,你要是真的要和我上床,我是顺从你,还是应该反抗一下。”这语气有点嬉皮笑脸持宠而骄,“我心里爱你……” 他靠近顾西,压在她胸口,柔情地说,“我真的爱你,心里话都和你说,我要不是他,又怎么会这么爱你。” 他靠在顾西身上,那种不可抑止的冲动就苏醒了。 他圈着顾西的手,绕在自己脖子上,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亲的是他,搂的也是他……”他的唇,摩挲在顾西的唇上,“这身体很想你……我也是受害人。” 他内心如岩浆般的火热,令他只想不管不顾。 顾西意乱情迷,这个是她深爱的人,她无时无刻也不在期待,看到他,就情不自禁想靠近,可是一靠近,就有种强烈的背叛程琦的感觉。 他曾经为了追随她,连命也不要。 没有了那份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个18岁的少年,和他有哪一分的相似? 不过自欺欺人。 她痛哭失声。 小程琦被哭愣了,他的手从她的衣服里拿出来,那火热也褪去。 顾西推开他,“你一个毛孩子,我怎么和你谈恋爱。” 小程琦坐起来,看着她,又想到那天她在床上哭,她哭过那次之后,就留在了他心里。让他无时无刻都忘不掉。 顾西坐起来,打他,“都说别回来找我了,为什么不听话。让你等着我找你不行吗?” 他被打的肩膀疼,可心里也不怪她,还想对她撒娇,他说,“你那天生气走了,我怕你没钱……我,我回来给你送钱的。” 顾西停下哭,看着他,“谁说我没钱?” 他抬手,把她脸上的泪抹掉,低头说,“你那天生气走,我回家才发现,卡忘记还给你了,就担心你没钱。” “那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顾西说。 说完她闭嘴。 小程琦和她对视了一会,低头说,“你想起来了,你没有给我电话,你防备我。他也防备我,以前我总没钱,他不给我钱。” 这孩子气的话,顾西简直无言以对。 她捂着脸说,“他不是防备你,他是想着你就是他自己,所以对自己苛刻没有心理负担。” 小程琦顿时如听梵音,“你也承认我们是一个人?” 顾西躲开他,跳下床喊道,“你别这样粘着我,你不是他。” 小程琦伸手把她拉住,一拽就搂上了顾西的腰,他坐着,她站着,被抱的死紧。 “放手!” 小程琦仰头看她,“你心里喜欢我抱你,我能感觉到。” “我没有。”顾西恼羞成怒,“就算有,也是,也是……啊” 她被拉倒在床上,小程琦压着她说,“这话我想了四个月,和你说清楚,你是我的。我的身体是我的,你睡过我对吧,你也和我注册过……所以你也是我的!” 顾西说不出话,显然被他眼里的坚持吓住了。 他低头,动情地压在她身上,靠在她耳边说,“你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想什么吗?”他用身体语言告诉她,“就算你对我发脾气,你打我,我身体见了你,可是从头到尾都真诚,你说,这是他的感觉,还是我的?”他低头吻去。 顾西却错开脸,躲去他的吻,“好了,好了怕你了……你先起来,让我去洗澡。” 小程琦一听这话,连忙闪身让开,“我和你一起。” 顾西点头,去衣柜拿了浴巾,“这是新的。”她说。 小程琦从后面搂着她,俩人推推搡搡往洗手间去,他怕顾西敷衍他,所以一路痴缠,简直恨不能把她衣服脱干净。 顾西帮他解着扣子,一边柔声问,“这四个月都干什么了?” 他在顾西腰上揉着,手不老实,又不停地靠她,求着说,“就是想你,每天都想,没有和任何女孩多来往,真的,上次说去人家的生日会也是骗你的。” 顾西抬眸,嗔了他一眼。 小程琦一下得了暗示的勇气,把顾西抱在洗手台上,用力吻了下去。腿撑开她的,抵了上去。 顾西柔顺地没有反抗,还主动地有点迎合。 那女孩千娇百媚的好,不关上门,不到两个人的时候,任想象是无法完成的。 再别提,他还那么挨着她。 那么亲密的姿势,他想到等会…… 顾西的手,圈上他的脖颈,只是柔柔地眷恋地揽着,舌却一下下,轻柔美妙勾他的魂。他动情地贴紧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谁也没告诉过他……这种事情这么美妙。 熔岩喷薄而出,惊涛骇浪。 他趴在顾西肩头,脸热心慌,话也不好意思出口了。 真是没想到,只是抱着她,吻她,被她吻,公粮就能上交。 “我怎么这么爱你?” 顾西扶着他的腰,微微推了推,说,“那你先洗。” “刚刚说了一起。” 顾西说,“我去做点饭,刚刚还没吃饭。你饿吗?” 那语气,很疼爱他。 小程琦忘了危险,以为她真的回心转意,他说,“咱们俩好好的,说不定回头以后的记忆他也给我了。” 顾西点头,柔柔地说,“嗯,你先去洗,咱们一会慢慢说。” 她帮他在浴缸开了水。 小程琦从后面抱住她,激动地,欢喜地,生平第一次喜欢人,得到回报的情不自禁。他说,“我真的会对你好的,以后都听你的。” 顾西试着水温,转头来说,“以前他不给你钱,还拿你的东西和钱,让你时常过的忐忑。所以才有了你以后的性格。所有的事情,有因才有果。”她低头,帮他解皮带说,“穿着不难受吗?还不脱?” 这个少年顿时窘迫,虽然痴缠,这一刻也觉得不好意思。 小程琦推她出去,“那我自己洗。” 顾西看着他,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谢谢你惦记我没钱,也谢谢你没有碰那家研究所。” 小程琦心花怒放,说,“惹你不高兴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顾西点头,把毛巾给他搭好,她转身合上门,在外面说,“你先洗。” 洗手间的门合上,顾西一秒钟犹豫都没有,回卧室装了几件衣服,拿了钥匙,在门口抽了张便签,写了几个字。 轻轻合上门就走了。 她怕的一步不敢停。 一样的人,令她痛苦又矛盾。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怕什么。 也许怕的是喜欢上这个,忘了那条,原该是找程琦回来的路。 也许原本真的已经无路可走。 只是她不愿承认。 天大地大,一路跑到楼下,她打了电话,“小东,你这周末说回家,走了没有?” “刚准备走。” 顾西说,“你过来,在我家旁边的快餐店接我,我也去,你把我带上!” “……奥,好!给我十五分钟” 顾西提着包往隔壁路的快餐店去。 楼上, 小程琦美美地,睡在老婆家的浴缸里,路途的疲惫,刚刚的惬意……人生如此美好,他怎么这么有福气。 什么都不干,老婆也有了,事业也有了。 真是,美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4章 小程琦穿着浴袍,头发带水,站在客厅,手里拿着顾西留下的纸条。 上面写着很潦草很乱的几个字, “年轻的时候,爱和性垂手可得,没什么稀罕,理解才难能可贵。我爱的他,纵然变成一个八十岁的老人,我也会爱他。你不了解我,更不认识我,你对我也是陌生人,以后别再见了。” 小程琦把纸条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滴下来,她刚刚还搂着他,顺从无比,这一会就翻脸无情,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吗? 他冲到顾西卧室,周围看看,看到衣柜没有关紧,他拉开来,里面明显空了一块,应该是她匆忙抽下了几件衣服。 女装,都是女装,他的视线一滞,把右边的衣服拨开,露出几件男装的衬衫来。 他的手抖了,有滔天的火焰蒸腾,他觉得太阳穴一瞬间都跳着疼。 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的男人的。 他一把抽下那衬衫,手感熟悉,面料亲切,自己的! 缓出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活了。 他脱下浴袍,抬手穿上衬衫,轻盈自然,熨帖合身,这是他的衣物。 他的神色也变得严肃凛然,他不是18岁,他从16岁开始所经历的人生,和哪一个18岁的少年会一样。 他转身,又抽下一条裤子,把手里的纸条顺手塞进口袋。 在柜子里翻了几下,找到了内衣。 男士内裤还没有开封。 他拿过一盒,开的时候,心里想,原来自己以前没有来这里住过。 不然一定应该有自己洗过的内衣。 他摸了摸身上的衬衫,又觉得这衬衫是旧的,很矛盾。 裤子穿上,他拿了自己的皮带,系皮带的时候,就想到她早前垂着头,解他的裤子,还柔声问,“这样穿着不难受吗?” 他笑了,知道来硬的不行,所以干脆用了美人计跑路。 他穿好裤子,对着镜子,用顾西的毛巾擦了擦脸,扫到那电动牙刷,又拿出来看了看,和自己一个牌子,满意地放回去。转身拿着自己的裤子。 这东西令他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扔在这里显然不合适,可是带回家,也不合适呢。 他想了想,自己开了水,干脆开始洗。外面的裤子可以送干洗店,这内里乾坤,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嗯……除了她。 他洗了自己的衣服,又不知道要不要晾在顾西的阳台。 她回来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要是给自己扔了也不合适。 他在顾西的卧室找了找,试图找到个洗衣袋,可是却在床头柜找到本日记。 随便翻了一页,上面写着,“我不愿去想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现在庆幸还有工作,如果没有工作,这一天一天,我真不知要怎么过。赵宣他们真是沾了大便宜,现在要做电商,钱小乐要做饮食集团,还都要我帮忙。他们几个每个人都有打算,好像一下进入了快车道,互相比赛。我只好每天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我帮他们,他们造福员工,我没有你在身边,还可以做一个对别人有帮助的人……程琦,程琦,程琦……” 他翻了一页,后面都是一整页程琦的名字。 心梗的感觉又来了,他合上那本子,觉得心口真是卡着疼。 没有一个字说思念,却笔笔都是思念,她的世界没了了解她的那个人,何其孤独。 难怪,她明白他的孤独。 在裤子里摸了一下,里面的纸条捏成了一团,他复展开,这一瞬,再看着纸条就不同。 她心里一定很绝望,时常想干脆放弃算了,可要放弃,自己又该怎么活下去,所以只能自欺欺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定也痛苦纠结过,知道那个不该出现的人,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所以她怕见到自己,见到自己又情不自禁。 他闭上眼,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她抱着自己情难自已的时候,一定有种近乎偷情的负罪感。 这种感觉是那么强烈而明显。 他睁开眼……怒气已经都没了。 她只是不明白而已,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可他对她的感觉,她又何尝不是不了解。 没了那份记忆,自己还不就是那个人! 何况,他这么的爱她。 他放回顾西的日记本,没有再看。又去厨房找了找,没找到洗衣袋,找到一些保鲜袋。就装了自己的衣服。 临走的时候,他把那纸条展平了,摊在顾西的饭桌上,又加了几个字。 然后用自己带来的礼物盒子压着,挪位置挪了好几下,走到顾西卧室,又拿了她床头柜上的照片,想带走,又怕她生气。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怕她,对着相框上的顾西亲了亲,放下来,还不舍得。 走的时候他还在想,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人,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有个人能把自己变成这样。 纸条留在桌上,一排飞龙走凤的笔迹。 ****** 顾西坐在车上,一路都不说话。 心里乱的不行。 明明是一个人,一样的样貌眼神,一样那么喜欢她。她要用多少智慧勇气,才能强迫自己抽离。 程琦还在等她,带着他们一样的记忆。 或者他不会再回来了,她摇头,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过了好久,对面通了。 她问,“范医生还没有回来是吗?” 对面是清晨,接电话的人显然还没起床,过了会才语气含糊地说,“没。您上周打电话之后,我又试图联系过,但是根本联系不到,那边连电话信号都没。如果一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您的,我知道您着急。” 顾西抬手,揉着额头有点抱歉,“你先睡吧。” 挂上电话,她忍着想潸然而下的泪水,范医生是上次催眠程进的人,这个人的催眠术非常厉害,她曾经听程琦说过,这人告诉程琦,程琦的这种情况,如果到情非得已的时候,可以当双重人格的案例处理。 这位医生回来,至少可以查出来程琦是否还在。 可有本事的人,怪癖都多。他听说了顾西见过那圣物的事情,就对非洲的圣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程琦出事前他就去了非洲,到现在都没消息。 顾西拿出手机,看着干净的屏幕。 她没有给小程琦留手机号,也不知道那孩子会怎么样? 会不会伤心。 可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程琦的生死。如果他真的就此消失,只留下一个年少的孩子,就算他和程琦曾经一样的爱她,她也做不到忘掉过去。 顾西心烦意乱,真不知何去何从。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苏小东忽然问她。 打断了顾西的“自寻烦恼”,她摇头说,“没有。” 苏小东递给她一瓶水,“你最近都不大对,我觉得你精神很差,开会时还偶尔会走神。” 顾西慢慢喝着水,想了想自己最近的工作状态,她说,“没什么,也许太累了。” “你工作是太多了,他们搞饮食集团也找你,要做电商也找你,也不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顾西笑了笑说,“帮人可以救到自己,我帮他们,自己也有快乐。” 苏小东说,“你怎么忽然想着和我一起回去?” “回去看看我外婆。”顾西望去窗外,“清明都没有去。我外婆该想我了……” 车在楼下停了,顾西家里都是灰,她好久没有回来。 站在楼下的时候,她想到两年多以前,程琦突然出现,给了她这一生最大的惊喜。 苏小东的妈妈也没在,他回家转了一圈,一打电话,就对顾西说,“我妈回村子串门去了,正好我送你去看你外婆,回头把我妈接回来。” 顾西独自上了山去扫墓,树也没有变,石头也没变,她的外婆还在没有墓碑的地方。 顾西在那边站了好久,和她外婆说了好多话,心情变好。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下面都是荒草地,这时候她还没有盖厂,所以也没有曾经埋过程琦的大坑。 天渐渐黑了,她忽然想到,这次她没有在平城搞水厂,她上次25岁的时候,正在帮村里搞招商引资,而这次明显不同,她25岁,现在已经在全力帮于自善他们创业了,那么人生轨迹不就是不同了? 她心情复杂地去找苏小东。 正是晚饭时段,周围炊烟袅袅,饭香飘荡,她觉得都有些饿。 大家约了在村委会的办公室见,这地方顾西外婆还在的时候,她小时候常来,走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里面灯光大亮。 苏小东正和大家围坐桌前,热闹非常,一看到顾西他就说,“这事问我不行,正和顾西在,这现在是我们顾总,大家可以问她。” 都是熟人,顾西被推到苏小东的位置上坐,苏小东压着她的肩膀把她压着坐下。 顾西说,“什么事?”一看对面村长也在。 “村里要搞招商。”苏小东笑说,“让我帮忙拟条款,我可不懂。你帮着看看。” 顾西愣愣地接过,看着厚厚的纸,上面的条款不伦不类,“这是谁拟的?” “大家群策群力,”村长笑着说,非常热情。 顾西说,“这第一条就不行,条款拟定一定得通过律师,你们看……”她顺着给村长说,“这敢出一点问题,后面就有无穷的麻烦。” 外面有女人响亮的笑声传来,“都不吃饭了,我包了包子!” 随着嘹亮的嗓门,女人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提篮。是村长的老婆。 盖篮子的白色粗布一掀开,白胖的包子露出来,村长连忙拿了一个,递给顾西,“吃着说,吃着说。” 顾西低头还在看条款,接了,顺手放在桌上。 电光石火间,如一个霹雳划过夜空。 她猛然警觉,这个镜头是曾相识,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一次。 她整个人傻了,看着桌上的包子,看着村长,又看苏小东,周围人……那熟悉的场景重放,令她整个人石化。 梦境和现实,其实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她其实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帮村委会招商,她经历的,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片段? 她的整个人都乱了。 想不出清晰的过去,更回忆不出到底是真还是假。 最后所以的凌乱都平复下来,她只能肯定的记得,遇见圣物的那一天,她见过的,是刚刚的那一副画面。 这一刻,她又悲又喜。 喜的是,也许一切真是在重复之前。 悲的是,也许程琦真的就这样没了,她以后会失忆死去,认识现在那个小家伙,然后再和他虐恋情深。 两天后,顾西身心俱疲的回到家。 她已经麻木,觉得也许她该接受一个事实,程琦不会回来了。 他来一场,走一场,就那么来了,又走了。 每一个人的故事,不一定都是有始有终的,也许他和她,就是那么以为会甜蜜,其实不会甜蜜的故事。 到了家里,连“不速之客”也走了。 她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 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她走过去,看到盒子下压着的纸条,上面写着,“西,情难自已的心情你可懂,你先惹我的,所以你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霸道,小气的语气。 亲切而令她疯狂眷恋的字体,一笔一划,都是勾她魂魄的甜言蜜语。 顾西拿着那纸条,颓然地坐进椅子里,连哭,她都哭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周末了,大家周末愉快。 我重新调整了章节,分成了上下部。 最近说话少,一个是忙,一个是我一直在反思一些问题。比如,上部大家都喊虐的地方,我真的没有想写虐,为什么读者会觉得虐?后来我觉得是视角的关系,程琦和顾西分手那天,如果用程琦的视角写就好了。 所以最近,我都用的小程琦的视角写的,少年比较逗比,希望可以平稳过度这部分。 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呢? ☆、第245章 顾西摘掉盒子上的丝带,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惶恐,她还真猜不到,这里面会是什么。她和程琦这样,搅乱了“别人”的生活,又知道这个人以后也许还是程琦,她觉得混乱不知所措。 放弃,也不知道放弃的是什么? 坚持,也不知道坚持的是什么。 程琦已经不在了,不会再回来了吗? 可自己现在就算知道,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多岁的人,怎么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相处。何况最尴尬的是,他看着她,还想初相识呢。 他能和她恋爱,她都不好意思。 丝带一圈圈掉下,她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紫色丝绒铺垫,上面摆着一盒手把件,她拿出一个,小小顽童在她手中莹润光滑,她放回去,盖上盖子。 原来是这堆东西,她离开的时候,把这东西让快递送回给他了。 他,怎么又给她带回来了。 是为什么表明他现在也心甘情愿给她吗? 可她不想要。 顾西合上盒子,她要还,就还得找他。 这孩子的心思,她还是能猜到的。 桌上的手机响,寂静中把她吓一跳。她拿起一看,犹豫着接了,小程琦的声音传来,“你到家了?” 顾西说,“嗯。” 他说,“你心真狠,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顾西低头,觉得腿上的盒子有千斤重。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他的语气欢快,好像一点没有被伤害。这令顾西还有点诧异,怎么说,不也应该有点不高兴。 她说,“你呢,为什么没有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呀,你反正爱的都是我。”小程琦说,“我还穿了你家里给我准备的衣服。” 顾西愣愣地,噢了一声。 原来他这么想的开,到底是个孩子。 “那你怎么不问我?”他又说。 顾西完全跟不上,“问什么?” “问我怎么弄到了你的手机号?”他的声音飘飘然,还有点得意。 顾西想,搁在程琦,根本不值一提这种事,她说,“你到家了吗?” “你还是关心我的安全是不是?你不放心我……怕人把我拐骗了吗?还是怕我看上别的女孩子,把你给忘了……”他说着笑。 顾西抿着嘴,听他得意地自我揶揄,真不想告诉他,其实他以后真的被土贼教训过,也被别的女人害的不轻。 她说,“你吃好饭,好好学习。早两年,都是程琦去考试,还有,你和程进和程思,感情可以更好一点。” “还有什么?”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顾西说,“你别不高兴,我还能害你,你的性格不容人,以前我就觉得有点太过了,太小气。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原因,你能有以后的性子,和我们也有关系……”声音一滞,她听到门响,警惕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把腿上的盒子掉在地上。 小程琦拿着手机,得意洋洋站在门口,晃着钥匙说,“不止有电话号码?钥匙我也有。惊喜吗?” 顾西喃喃说,“是惊吓,我以为进贼了。”她坐倒在椅子上。 单身的日子,最担心的就是忽然门响,以为进坏人。或者是自己在家晕倒,醒来就还是原样躺在地上,刚刚那一刻,她真的以为是有小偷。 她捂着砰砰跳的心脏,心有余悸带来无数的后怕委屈。 小程琦扔下钥匙走到她面前,“怎么脸都吓白了?”他蹲下,紧张心疼地仰头看着她,“我回家了一下就又来了,就住在旁边的酒店,每天都在等你回来。本来可以住在家里等你的,你看我有钥匙,可我怕你不高兴。” 顾西无言以对,也不敢对视他的眼睛。那真情实意,令她觉得有就是程琦的错觉。她把盒子放在桌上,这才又想起来,她以为他是为了她去找他,但原来不是。 一念至此,她想到从前,程琦想见她,那时候她和他还不认识,他就是故意引她去见他。 原来她猜得透以后程琦的做法,却还是猜不透18岁的他会怎么做。 小程琦抬手,摸着她的脸,“脸真的煞白,你被我吓到了。平时你自己一个人,是不是总是很害怕?”语气很慢,情真意切。 顾西躲开他的手,说,“你怎么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他也不恼,手拉上顾西的,“我们应该彼此好好了解一下,你觉得我不了解你,那我就多点时间和你一起,我们彼此了解了解。” 顾西甩掉他的手,站了起来又气又恼,“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程琦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能再生气了,看看你的脸颜色。” 他的语气带上不高兴,强行把顾西拉到洗手间。 开了热水,拿了顾西的毛巾,很快地拧出一条热毛巾,“来擦擦脸。” 顾西没防备,就被热毛巾捂在脸上,他左右擦着,动作有点笨。 顾西想到两个人才好的时候,他喜欢给自己穿衣服,给自己系扣子,给自己干这个,干那个,没有了自己,他就魂不守舍。 也许,从这时候就开始了。 眼泪无知无觉地滑下脸,小程琦看着她,凝视着她的表情,“我以前也这样给你擦过脸是吗?还是……以后我也会这样给你擦脸?” 顾西夺过毛巾,随便在脸上擦了几下,说,“都没有。你走吧。等我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小程琦抬手关上门,靠在上面说,“等你想到办法来要我的命?” 洗手间顿时充满紧迫感,因为关了门。 顾西拘谨地站在洗手台旁边,又觉得无法直视欺骗人家,转开身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也别问我。” 小程琦望着她,嘴角挂着笑意,然后他上前一步,从后面搂上顾西,“你真的不喜欢我?一点不喜欢?”他侧头,亲吻顾西,从镜子里看着他们的样子。 顾西挣扎着,“你别这样……” 小程琦沉迷地继续,手上也收紧,“我又没干什么?”他低头,刚想继续,就被顾西一把推开,“都说了别这样。” 她防备地转身,而后猛然一扔毛巾,毛巾砸在小程琦身上,她开了洗手间的门跑了出去。 “你这人……”小程琦捡起来毛巾,给她洗干净,搭好,走出来说,“你无非觉得我没有他有本事,配不上你是不是?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你的事,你挺本事的。还有那……”他卡住。 顾西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她的擀面杖。 他简直哭笑不得,“我想好好和你谈谈咱们以后的事情,你和我回家去吧,咱们俩都注册了,我好好和你说,我家里要是知道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一定很高兴。” “谁要和你回家去。”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令顾西大为光火,“我结婚的人又不是你。” “那他在哪儿?”小程琦不紧不慢笑着反问。 他喜欢她,对着她半点火气都没。 顾西混乱地说,“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怎么可能和你回去,以后糊糊涂涂和你生活在一起,不行。” 小程琦说,“那今年不回去,明年过年回去吧。早点和家里说一声,我是老来子,我爸爸年龄越来越大了。” 顾西如遭雷劈,退后一步,她真是欠他们家的,以前是父亲年龄大,要着急生孩子。现在还是年龄大,她气道,“我不去!” 小程琦一看她急了,抬手投降,“好,好,不去。”他又一想,忽然说,“你还是嫌我没本事吧,你觉得我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坐享其成?” 顾西想摇头,根本不是这样。又怕他没完没了,这事情他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她说,“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就是希望你尊重我,别这样随便说来就来。” 她的语气毫不留情。 小程琦觉得有点尴尬。是她半点不给他面子。和她隔了三步远,他看着她,看到了顾西柔软外表下的倔强,手里始终防备地拿着擀面杖。她这样,他就算和她上床,就算和她生了孩子,她大概心里都不会接纳自己。 她有爱的人,那人把她的心堵的满满的。 令她谁也再都看不到,什么情话也都再也听不到。 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一刻,纵然那曾经的人是自己,他也觉得容不下。 他的心也冷了,知道今天再多说也没用,往门口去,果然,就见顾西微微松了口气,他心里来了气,冷声说道,“我如果放任你,你做什么我都不管。就是任由你将来来算计我,你说,你要是我,你怎么做?” 顾西站着不动。 小程琦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他说,“伦敦那七个股票经纪,我不会再用他们了,我重新找了人。” 顾西的嘴动了动,还是说,“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交情,你不用怕我会联系他们,你给他们的消息,他们也不会随便给人的。” 小程琦转头看她,笑着说,“我的意思是,你电脑里有可以用的消息,可以继续找他们的。” 顾西忙摇头说,“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做到就行。” 小程琦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原来你用这个在换我老老实实,还是为了你的他,等他回来。你以为我是托管公司的吗?” 顾西低头,沉默地对抗。 小程琦气的不行,想甩门而去,又怕她伤心。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句狠话,最后说,“我放暑假的时候再回来。” 顾西:“……” 四月到六月,也没有多久。 顾西每天都食不知味,六月初,她思前想后,决定出去躲一躲。 临行前,她去了于自善的公司找于自善。 于自善现在也经常会见她,可这样郑重上门,还是令他略稀奇。 “你可是稀客。”他请她坐。 顾西坐了,等秘书送了茶进来,她斟酌着说,“自善。我其实没什么朋友。” “我知道。”于自善笑看着她,眼神包容。 顾西尴尬不已,她一直对他们也没有交过心,看似关系不错,可私话都说的很少,她说,“……有些事情没有说,但我不是心里没有数。当初,那次简二万抓了我,你那天说那个基金,其实……”她看着于自善,“你那天是故意那样说的,你那时已经知道他有了世纪基金对吗?” 于自善微微眯了眯眼,“大概吧,时间太久,我有点记不清了。”他站起来,“我抽烟,你继续说。” 他又去窗口位置站定,开了一点窗,点了烟。 从顾西背后看她,他想保护她,当初都没人发现的心意,原来她一直知道。 顾西说,“我们厂正在改革,我准备做一种新的联销体模式,就是以后二级商,先给我们预付款,然后我们再发货。” 这是天方夜谭的外行话,可于自善没有笑,他说,“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行。” 顾西转身看他,“这件事本来去年十月就应该开始的,后来这几个月,我都在和这些二级商谈。我需要成立一家投资公司。这家投资公司,能够保证25%的年收益率,只有这样,才能改变现在我们先铺货的格局,令负责销售我们产品的人,都更想买我们的货。” 于自善听的头皮发麻,“你是说他们预付的货款放在你们这里,可以有25%的年收益率?” 顾西苦笑着点头,“其实就是用这个比银行利率,和通货膨胀率更高的利率,来交换,在同类型产品中,他们只销售我们的。” 于自善佩服之余,还不忘开玩笑,“这算是不正当竞争了吧。” 顾西却一本正经地说,“这家投资公司,不能我出面,能不能请您帮忙?” “我?”于自善拿着烟,想了想,“可以问问为什么吗?”说完他苦笑,“现在你说保证25%的年收益率,我竟然都没有一点怀疑你能做到。” 顾西说,“我先生,嗯……”她想到程琦的嫩颜,现在都不好意思说了,以前还挺理直气壮,能装一下,可那脸一放出来,就没法唬人了。 她尴尬地顿了一下,又说,“是有点不方便我自己出面,别人我也都信不过。就连小乐他们几个,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于自善看了她一会,又看去窗外,淡声说,“你要怎么做,具体说说吧。” 顾西感激地望着他,心里又有点内疚,他对她好,她不是不知道。于自善沉稳内敛,和以后的程琦真的有点像。 这事情对于自善有天大的好处,可她依旧觉得不安。感情的债最难还。她真是什么也给不了人家,除了经济上,带着他扶摇直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度一下,下章因为时间跨度大,三年后,所以就不连着写了。 还有上下部比例不是一样的。 因为前面写的时候出点问题,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就是写顾惜最后的部分。 本来顾惜和顾西是两个阶段,大程琦和小程琦也是两个阶段。但顾惜的结局,是应该在顾西重生之后,被顾西救了没有死,然后她再被徐洋伤害,然后开始游戏人生。 但因为之前留言质疑主角和我的留言特别多,我就把结局提到了前面,为了证明我不是卫道士,写那些情节是有目的的。其实有点后悔,应该遵循自己的节奏。但改到后面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后面不准备写顾惜相关的部分了,这下部就会短很多。 就给大家说一下,这篇写的不好,很多失败的地方,谢谢大家的包容。 ☆、第246章 五月,春风微醉,碧空如洗。 一辆奔驰开进小村里,这地方偏,连路都没修到。车一路过去,就带起来黄土。 钱小乐开车,透玻璃周围看着,“这路到底出口在什么地方?” 于自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随着他左右看了看,又闭上眼说,“到前面有人的地方问个路吧,你认路不行,还偏偏要自己开车。” “你意思说我没有自知之明?”钱小乐笑着说,他趴在方向盘上,视线还盯着前面,右手看也不看,去拿旁边的水。 一提起来,发现矿泉水瓶子空了。 他扔到后面,又一翻,后面的箱子里也都是空瓶子,他说,“咱俩这次自驾可算弹尽粮绝,和小时候学校春游一样,不吃干喝净,不能回家。” 于自善闭着眼睛说,“你就折腾吧。” 前面一个分岔路,钱小乐眼睛一亮,“有小卖店。” 他靠边停了车,小卖店在高台上,他下车,整了整西装,又转到另一边,敲敲车窗。 车窗打下,于自善无奈地说,“要零钱?” 钱小乐说,“快,快,你和我下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于自善:“……”然后他周围看看,显然不知道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看的。 “快点。”钱小乐给他开了车门。 然后拽着他上台阶。 小卖店很小,就是横着两个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摆满不知真假的小食品,五颜六色。 店主是个小五十岁的妇女,正在坐着看《还珠格格》。 钱小乐问,“有汽水吗?” “有。”店主站起来,“要冰的还是不冰的。” “不冰的。”钱小乐说。 店主弯腰,就拿出一瓶群众汽水放在柜台上。 钱小乐回头看了于自善一眼,用眼神表达洋洋得意。 于自善这下明白了,原来要他看这个。眼中也带上笑意。 却见钱小乐转头,把那汽水推回去说,“我不喝橘子味的,有别的吗?” 店主说,“没有!” 她竟然说没有。“这么大个小卖店,好歹不能只有一种汽水吧?”钱小乐装着不可思议,“那别的饮料有什么?” “一瓶饮料10勺糖,刚刚给你的果汁是轻型的,你不要,那喝水吧。”店主阿姨一弯腰,又给他拿出一瓶矿泉水。 非常熟悉的,“群众”厂子出的纯净水。 钱小拿起水,又不死心地问,“你们就卖这两种,还有什么?” “没了。”店主异常干脆地说,“喝水最好。” “那别家有吗?”钱小乐往门口张望。 店主霸气地说,“这村子里小卖店就我们一家。你们俩人,我给你们拿两瓶。四块。” 干净利落,两瓶水放桌上了。 钱小乐无言以对,顺从地交了钱。 转身对上于自善,于自善已经笑着往台阶下去。 钱小乐也是。 店主却追着他们说道,“就算走到下个村,也只能买这个。我给你们说的好话,喝水好,一瓶饮料10勺糖!” 钱小乐差点脚下踩空。 上了车,他就大声笑起来,“这个保真……太绝了。我给你说,越是偏僻的地方,他们攻陷的越彻底。” 于自善也忍不住笑,说道,“她们培训非常密集,出发点不错,想从根本上纠正别人的饮食习惯,但这样太过了。容易得罪人。” “那也没办法,这些小店上面的二批商想挣那25%,所以拼命推群众的东西,都是逐利,大家路子不同罢了。” 于自善拿过那瓶水,看了看说,“三年时间,她也不容易。” 钱小乐发动了车,却有点感慨,“时间真快,我是眼看着,一年年咱们五一出游,少了一个又一个。” 于自善拧开一瓶水,没有说话。 钱小乐自顾自说道,“简二万结婚早我还能理解,就是没想到,赵宣他们三个也结婚那么早,和比赛一样,郑开明更过分,竟然都当爸了,还好我小几岁,不然还不被家里催死。当朋友的,他们怎么一点不讲道义。” 于自善说,“他们事业都发展的好,早点结婚,成家立业,对外形象也好。更对家里人有个交代。何况他们三个结婚对象也是自己选的,都喜欢。多好的事。” 钱小乐的手抬了一下,车上挂着的一块牌子翻过来,上面是一个Q版的女孩,如果是熟人看到,就可以一下认出是顾西。 这东西他不敢让顾西见,没她的时候才挂一挂。 于自善从那牌子上转开目光,说道,“明年五一,也许你得一个人来了。” 钱小乐还没反应过来。 于自善的手机响了,他拿过,看到屏幕,立马接了电话,轻声说,“你知道我们回来了?” 对面人说了几句,他看向钱小乐,说道,“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吃饭。——在公司……”他看了看时间,“下班前到。” 挂了电话,他说,“保真打的。你出发前给她打过电话?” “嗯。”钱小乐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也准备结婚了吗?要不怎么说明年五一我一个人来旅行?” 于自善说,“我比你们还大,你刚刚还抱怨压力,那想想我家里人的压力。” 钱小乐说,“我以为你比较独立,比我们都懂事明理。” “就是懂事明理,有些事情才得办。”他看去窗外,“又快到六月了,保真下个月又要走。” 钱小乐说,“她每年现在有半年都不在这儿,到底干什么去了?” 于自善说,“前年,她报了一个意大利建筑的课程,不在这边的时候,就在意大利。去年,她报了英国一个研究美学的课程,今年就不知道了。” “你说。”钱小乐看去他,“保真每次都说她陪老公去的,你相信吗?我怎么觉得她根本就没老公。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个人,这三年可是一次都没出现过。保真在帝景城的时候,咱们那么熟,你说说,她哪里有一点结过婚的样子。” 于自善说,“这话我给你说过好几次了,你做朋友就别东打听西打听。她要能告诉你,一定就告诉你了。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就算知道,也最好装着不知道。” 钱小乐诺诺地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反应这么激烈。我还不是想着,你也结婚了,大家都结婚了。我还能和她有点机会。” “要有机会早就有了,要能给你机会,早就给了。”于自善的话语出口,里面的不留情面令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就又说道,“你别弄巧成拙,她是什么都丢的下的性子。你惹急她了,她要真的一走了之,你去什么地方找她?” 钱小乐沉默了一会说,“三年前她结婚前,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娶她。我当时心里很迷茫,和她不熟,但现在……我总想起来这事,心里每天都想,觉得非常对不起她。她对咱们都这么好,她那么好,我当初怎么还会犹豫。” 于自善:“……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犹豫,就能娶到她了。” “不是。”钱小乐一脚油门,车冲出去,他大声说,“就是现在连想一下,也心里难受。” ******* 于自善熟门熟路,找到顾西公司的研发室。 里面有人出来,他侧身,“你们顾总呢?” “于先生,顾小姐退下来了,我们现在只有潘总。” 于自善笑着点头,“我总忘,那顾小姐呢。” 门又一开,里面的人说,“当然在这里。”她一边扯下袖套,一边对后面的研发人员说,“明天继续。” 关上门,于自善依旧笑看着她,又拿起她的袖套,“你这是做什么?” 顾西说,“我秘书今天给的,她女儿六岁,现在对缝纫感兴趣,做了这个给我。” 于自善微微有些不高兴,“从小就给孩子灌输巴结领导吗?” “这话怎么说的。”顾西笑起来,“是我听说了主动要的,之前我几次生病,都是我秘书来照顾我的,其中有两次还带着孩子。那孩子特别喜欢我,我听说她学习这个,我要了她的东西,能起到变相鼓励的作用。你别不了解情况随便批评人。” 于自善把那袖套慢慢叠好,交给她,“原来是这样用心良苦的作品,失敬了。” 顾西和他俩人往外走,她去了白大褂,又说,“我订好机票了,儿童节走。” 于自善的心咯噔一下,“今年走的更早?” 顾西说,“嗯。” “那……什么时候回来?” 顾西说,“……不知道,我年龄不小了,要孩子的事情得提上日程,家里人催了几次,所以这边事情我这一年都交给了潘厂长,厂子现在越来越好,我也可以随时功成身退了。” 于自善顿时觉得心里憋的难受,连脚步都重的抬不动。 顾西推开办公室的门说,“你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然后再去吃饭。” 他看着她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换了外套,动作利落,分毫不错。他觉得心里更堵了。退出去站在门外,看着她们厂房外的树,顾西就像个久经训练,一点点变专业的演员。 她有秘密,而他知道。 她在他们面前装幸福,装的和真的一样。 今年度蜜月了,明年二人世界去了什么地方……以前他还真的以为是真的。 但去年她社保卡丢在医院,他那天正好和她吃饭,陪她去医院拿,遇上的是熟人。 熟人不知道他和顾西的关系,以为是相亲的女朋友。这两年家里一直给他安排相亲。那熟人就随口开了句玩笑,“她来做常规检查,都27了还是处,你给点力。”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他的心情。 她有意瞒着他们,他也甘愿给她保守所有的秘密。 “怎么了?”顾西走出来,低头检查包里的东西,“钥匙,门卡,还有什么……”她挠挠头,“最近怎么记性差了这么多,是不是年龄大了。” 于自善觉得,这话要别人听到,一定觉得她得遭雷劈。 她的样子有点苦恼,小女孩一样,只看样貌,谁也看不出她的年龄。这一点上,无疑上天格外眷顾了她,也或者,因为她没有像别的创业者一样,呕心沥血,她做什么事,成功的都很轻巧。 那头发.漂亮的轻巧,人也年轻的轻巧,事业更是成功的轻巧。 他抬手,拽过顾西的包,看了看说,“记事本,车钥匙都有吗?” 顾西低头数着,“我觉得忘了一样东西,可又想不起来。” 她的语气茫然,于自善心里就又多了心疼的感觉,他说,“先去吃饭,等会想起来,我再开出带你回来拿。” 顾西合上门说,“应该都带了,就是每天走的时候都要这样想一下。不这样想,等我到家的时候,我又会想,哎呀我刚刚锁门了没有。” 于自善陪着她往楼下走,一路上听她说话,心里却知道,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 顾西有了去意,他绝对没有猜错。 晚上陪顾西吃了饭,大家现在都忙,搞IT的,搞地产的各个都成了行业先锋。顾西这个幕后功臣,却只是在员工福利方面提过要求,其余的,她竟然什么回报都不要。 送了顾西回家,于自善心里越发不安。 顾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思前想后,给旅行社的朋友打了电话,知道顾西去英国,他跟着,订了张机票。 ******* 六月,树木茂盛,抽枝发芽。 于自善比顾西早一班飞机到,然后出关之后就在机场等着。 顾西出来后,他就又和约好的司机跟上,一路尾随,这一次,他觉得一定要跟出来,她到底准备干什么。 这样不对他知道。 可是钱小乐都觉得好奇,他心里知道的更多,怎么能不好奇。 他觉得自己又有些卑鄙,家里逼婚逼的太紧,他已经快要32岁,加上周围人还都结婚了,所以这种压力就更大。 但他真的不甘心,说别人的时候他有一万个道理,可这个道理到了感情的面前,他只想要一个真相。 顾西到底过的好不好,她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如果她但凡过的一点不好,他都愿意豁出去,一辈子不结婚陪着她。 可想的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卑鄙而自私。 其实他能给予的回报,还是要看看能收获多少。 他永远无法像顾西一样,真的只为别人好,不计较回报。或者说,她能够拥有的太多,不稀罕别人的任何回报。 顾西的车在一栋公寓前停下,他的车停在对面。 他看到顾西下车,上了楼。 认识数年,他才第一次知道,顾西在伦敦还有住所。 二楼的窗帘动了,随即她出现在长窗后,那长条窗格如镜头,映出她姣好的身形。于自善紧张地望着那扇窗,不知道心里该期待出现多一个人,还是永远不要出现多一个人。 ******* 小程琦拿着箱子从楼上下来,臂弯里搭着西装。 程进从外面进来,一见他,又想亲近还得克制,“哥,你要出远门?” 小程琦抬手穿上西装说,“你放假如果不想在这边就回家去,我去伦敦办点事情。”他的语气有些冷漠。 程进说,“那什么时候回来?” 客厅电话响,他想去接。 小程琦说,“我来。” 他走过去,接了电话。 程进愣愣地看着他,复古的听筒拿在他哥手里,怎么就那么好看,这东西放着就是东西,拿在有些人的手里,才会陡然多了作用,具有了美感。 他崇拜而喜爱地看着他哥。 小程琦却不喜欢他这种眼神,他转开,对对面人说,“你们找到人了?” 对面人说,“找到了。这个Dr.Fan,这三年一直住在那边的部落,住了好几个地方。” “他有没有准备回来?” “没有。他见到我们以为是程太太派过来找他的。” 小程琦微微顿了一下,说道,“那你们怎么说的?” “我们就趁势承认了。” “很好。”小程琦抬起腕表看了看,“我现在启程去机场,明天就能到伦敦,你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看着人,千万不能让他回来。” “当然!”对面人答得干脆,“那您去了伦敦,和程太太一起,……那如果有消息,是不是还按照以前的时间段给您去电话?” “发邮件吧。我收到和你们联系。” 小程琦挂了电话,心里想,找到人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诉顾西,她这三年一直在等这个医生,这个医生,是她心里唯一的希望,要弄死自己的人。 怎么能够让他回来。 转过身,他对程进说,“你如果回家,父亲一定会问你我生日的事情。” “22岁是大生日,你去年21的时候就应该好好过,可你没回国,今年躲不过的。” 小程琦微微露出笑意,“今年会随他的意,不但如此,我还会带个人回去,让他准备吧。八月的时候咱们都在国内。” “那太好了。”程进异常高兴,“对了,还有谭律师和方毕纯签的新协议今天都送到了,在这里。” 小程琦抽出看了看,装进包里,“我一会在飞机上一起看。那你也订票回家吧。” 程进追着送他,远方,一轮红日挂在天上,他看着上了车的程琦,觉得就算日日都见,自己也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哥哥。不过能一起回家庆祝生日,他还是满怀期待的。那个带人回去,更是令他期待,不会,不会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女朋友? 不可能呀,都没见他和什么女人来往。 不会,不会是女朋友。 那是什么呢? 他把自己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不会说话,快进三年,是那三年没剧情,程琦要上学的呀,那些客观因素跳又跳不过。 ☆、第247章 小程琦到了机场,送他的助手已经等在那里。 “程先生,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他递过来一叠照片。 小程琦接了,翻了翻,上面都是驯鹿,还小呢,支楞着鹿角,眼睛湿漉漉,模样就有点呆呆的,他露出微笑,“这个模样好,要这只。” 他递过去,又看了看,“还有这只,是一公一母吗?” “我看看,在背后写着资料呢,体重,身高,和性别。” 小程琦翻着看,“正好一公一母,不错。好好养着,圣诞用。” “好。”助手忙把照片装了,又在包里一掏,“戒指。” 小程琦打开,看了看,拿出来,在尾指上还试了一下,“Size绝对没错吧。” “绝对没错,按照您半年前给的号码定制的。” “办的不错。”小程琦把戒指装起来,“明年公司要扩充,你打醒精神。” 这就是暗示可以有更好的职位安排,他的助理很高兴,殷勤道,”那边的花也订好了,您一到机场,咱们的人接您的时候会带给您。” 小程琦说,“谁让你订花的。多事。”提起包,高高兴兴上飞机去了。 他的助理笑着对他挥手,他跟了这位老板三年,现在总算掌握到规律了。该做的事情是不是多余,不能听这一句,要看工资单呀。 天知道他上次会错意,一年都没有涨工资。 ******* 清晨,顾西起床,咖啡机煮着咖啡。 打开门,拿进来花店送来的花。 顾西把花放进花瓶里,挪到窗口的矮圆桌上,里面的栀子花白的俏丽,香槟色玫瑰,绿绣球,她一支支的插好。 手机在桌上响,她拿起来,看到好吗,插花的动作停住,很快地接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没有来消息?”她问。 对面一阵吵杂,线路不好,过了会,那边才有声音传来,“顾……小姐,能……听到吗?” 顾西走到窗口,把落地长窗推开一点,虽然知道没用,多个心理安慰,“你说,找到你们导师了吗?” “找到了。但我们……没有联系他。” 顾西拿着电话等着对面说。 “因为……因为我们……我们发现有别人也在找Dr.Fan,所以就没有让咱们的人去,我们找了当地的黑人一直出面。对方也是,但英语很好,美国人。” 顾西吸了口气,说,“还有呢?” “我们注意到,他们也在防备别人找Dr.Fan,但因为咱们在那边的人几年了,当地人还是和咱们更熟一些,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就先向您汇报一下。” 顾西抬起右手,按了按太阳穴,那些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小程琦的,这两三年里他们俩关系越来越紧张。他对她势在必得,当然不想她找到人。 她想到这里说道,“那据你观察,Dr.Fan找到东西了吗?” “那应该还没有,如果找到了他一定会通知我们。他能继续留下,一定是还有吸引他的东西。” 顾西说,“那你们也先按兵不动。给我点时间,回头过几天我再联系你们。” 挂上电话,顾西把桌上的花插.进花瓶里,觉得心很烦,拿起包出了门。 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散步是个静心的好办法。 一扇扇橱窗里,映出她落寞心不在焉的神情。 曾经自己爱的人,熟悉的脸,亲近的人,一天天,竟然也会渐行渐远,她之所以坚持到今天,不过是在心里坚信程琦还在。 小程琦这三年越发成功,他和方毕纯那批人分别签了约,方毕纯的画已经都开了三次画展,现在声名鹊起。 他投资也是一本万利,顺风顺水。 但在顾西看来,这些智慧都正正证明了,程琦还在。 每年放假的时候,他就要求顾西一定来这边,如果她不来,他就威胁去国内找她。 他和顾西也去买过很多次古玩,一个人的阅历可以慢慢累积,但是投资,鉴赏非一日之功,她知道很多东西,都是程琦的。 对于这种自信,她不是盲目的,还有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原因。 不愿想这些问题,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粉饰太平。他不想把程琦还给她,他也毕业了。今年等他来,一定会和她再提回家的事情。 顾西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下过雨后的湿气。 伦敦的六月,总是晴一阵,说下雨就下雨,说停就停。 她并不想和他翻脸。 可是,如今一天天过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想要自己的爱人,可是这也是小程琦的人生。 在超市里买了些菜,她回了家。 她有心事,所以也一直没有发现尾随她的人,于自善。 于自善跟她三天了,看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偶尔出门去超市,昨天她去过一趟自然博物馆。她这边的生活里,没有别人。 他坐在街角的咖啡店,一坐一天,这家店除了咖啡,也卖全日早餐,正好方便他“监视”她。 也许,他应该去问问她,或者在她下一次独自出门的时候,装着和她偶遇。 一念至此,忽然看到一辆车过来,气势沉稳地停在顾西家门口,他被吸引了注意力。 车门打开,他看到司机下车,后面走下一个人。 他站了起来,隔着贴着英语字母的大玻璃窗,看到三年前他见过的那个年轻男人,正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包,转身上台阶。 经过三年,他已经变得气势压人,就算隔着这么远,于自善也觉得心惊。 那人站在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蓝色的木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车离去,留下水洗过一样干净的街道。 还有和水洗过大脑一样的于自善,一片空白。 ******* 小程琦扔下包,厨房里有声响,他向厨房去。 顾西正在做饭。 他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故意不回头?” 顾西吓一跳,手里的锅铲掉地上。拉拉扯扯拽下她的耳机。 “原来在听歌。”他拉起耳机,塞着听了几句,发现是艺术史讲座。 “你回来怎么没有声音。”顾西回神,有点恼火,夺过耳机,“总这样被吓,都要吓出心脏病了。” 她的语气非常不好。 小程琦的心有点凉,“你心情不好?” 顾西把MP3从围裙拿出来,扔在桌上,“我说了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小程琦心里来了气,他刚刚才下飞机,回到家连个好脸都没,他说,“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好多都是因为在家里连一句好听话都听不着,你不知道吗?” 顾西捡起锅铲,放进洗碗机,淡然地说,“你喜欢找就找吧。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以前说过的话是我说错了。” 小程琦一把扯过她,“你什么意思?想吵架是吗?” 顾西说,“看你说的,咱们俩的关系,还犯不着吵架。” 小程琦差点被噎死,想发火,又不舍得。她现在总是对他态度不冷不热,真是再好脾气的人,也要被逼的不行了。他压着火气说,“你知道我是个不爱动气的人,特别是对你,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他抬手,摸摸顾西的脸,“还是生气我回来迟了,让你一个人住了三天,我给你说……”他伸手去口袋里掏。 顾西一把推开他,烦躁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话听进去。你和我没有关系,你不要自我陶醉,我不是你的恋人,你也不是我的。” 小程琦头疼欲裂,一样的问题,他们吵了三年。 真是没有把他对她的喜爱吵没了,也是奇迹。 “凡事适可而止。我不逼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咱们是夫妻关系,你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这个问题。” “谁和你是夫妻。”顾西哭了起来,“你明明知道我和你一起,是为了什么。谁想和你做夫妻。” 小程琦一看这架今天躲不过了,走过去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气的无法呼吸,他真是进家门,水都没有喝一口,她就找事。 放下杯子,他越想越生气,又看顾西坐在那里哭,心里一阵烦,忍不住训斥道,“他已经不在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一醒。那咱们俩今天把话说明白,他要一直不回来,你就这样吗?” 顾西哭着说,“我和他新婚那夜,他就那样不在了。这几年,我心里就惦记那一件事,如果可以,让我再见他一次,再见一次我都死心了。起码让他和我说句告别的话,哪怕是遗言。” “然后呢?”小程琦被她这绝情的话惊呆了,这话里,对自己是半分情义都没,感情他真的是托管公司的。他对她三年的痴心纠缠,她就看不见半分。 “原来真的当我是托管公司的。”他冷笑着说道,“我看没有男人,你真的也能生活的很好。你这两年,不是把兴趣转到了求知方面吗?你怎么不去研究神学?也许神能帮你找到他。” 他走到顾西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说,“我们大学选神学,都有四十多科,你全都研究透,说不定还能自成体系。” 顾西打掉他的手,“……你不用挖苦我。” 她站起来拽了点厨房用纸,胡乱擦了脸说,“夏虫语冰,你和我是不会有共同语言的。——爱有很多种……”她看去窗外,深思飘远说,“你看看普通人家,多少父母对子女的,无怨无悔呕心沥血。可也有多少爱人,能为对方做到相同的牺牲。对一个人,能爱到什么程度,是自己也无法决定的事情。也是前世的缘分修行,多少父母和子女和冤家仇人一样。” 她转身,看着小程琦说,“爱能达到的境界是不一样的,那种无可取代,独一无二的爱,可以发生在父母子女间,可以发生在恋人间。”她走到小程琦面前,恳切地说,“他能让我爱他爱到这一步,并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他懂我,他爱我,为了我能同生共死,才有了我们现在的感情。你虽然也许是年轻时候的他,但你不是我的爱人。” 小程琦简直怒不可赦,“终于说实话了。我不是你的爱人,他才是!” 顾西躲开他盛怒的目光,不愿破坏她对程琦的印象记忆,但语气半点不退让,“你本来就不是,只是我说了再多,你从来就没有听进去过。” 她凄然地低语,“我只有一个爱人,他叫程琦,在那一年,那一月,他来到我的生活,一步步走到我心里。就算换到今天,同样的他来了,也不会再走到我心里。因为……我已经变了。爱讲机缘,能激发自己,变成不一样的自己,都是因为爱。我无法爱上别人,” 小程琦:“……” 顾西说,“这三年,我想过很多事情,有些父母儿女好像十世仇人,那又是为何?自己的亲人,不是应该最爱自己的人吗?”她推开窗子,望着外头说,“后来我想通了,所有的爱都不是理所应当的。纵然他死了,我庆幸曾经有那么一个人,那么懂我,带给我灵魂无可比拟的愉悦。没有他,我一个人活着也不会孤独。” 她望着外头蓝天白云,好像思想已经超脱身体,展翅飞翔而去。 “好!好!好!”小程琦气的简直要疯了,“我还和家里说,过生日的时候今年带你回去,你27岁了,过了年就28。不是18岁,女人像你这个年龄都已经结婚生孩子,我又不急……我还不是……还不是都为了你。” 顾西转头,平静地说,“我明白,也懂得你所有的感受,所以这三年,都是我一直在退让。我对人生已经没有太高的要求,能让我再见他一次,我此生都无憾。可是连这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也不想我实现。”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你派人去找了Dr.Fan。”她望着他的眼睛说。 小程琦总算死了个明白,原来是算账。 但他也没有任何心虚,坦然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准备瞒你。这人生是我的,我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 顾西点头,“你说的对!我和你一起,不过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不想瞒我,我也理解,那我还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咱们去办离婚吧。” “什么?”小程琦神色巨变,“你威胁我?” “是通知你!”顾西说。 “好!好!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不识好歹。你以后一个人,我就看着你孤独终老。”他气的说了狠话。 顾西一转脸,毫不示弱地说,“孤独终老就孤独终老,我就喜欢一个人。” 小程琦怔怔地看着她,不可思议她的绝情,更无法相信她的冷漠。又想,是不是刚刚那个关于外面女人的玩笑,惹恼她了。 他真是被气的失了尺寸,她最讨厌那些事情了。真是吵架时候没好话。 他那么喜欢她,为了她,三年的隐姓埋名他都能同意,怎么不能再等等,再忍忍呢。 一百零一次,他决定用自己强大的神经拯救自己, 老婆永远是对的。 如果她不对,一定要参看上一条。 深呼吸,深呼吸。 爱是恒久忍耐,没有耐性的人,得不到真爱。 去他妈的! 他这次真的要气死了。 说什么都可以,不能说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等的美妞,这部分攒个三天我觉得差不多。 反正都写到这程度了,就让我按自己的思路节奏来吧~~~没有写完的作品就是半成品。你们不要揪心哦。 ☆、第248章 又自我安慰了一会,小程琦转头,调整好了情绪。 走到顾西面前,好声好气地说道:“说什么都行,离婚不能随便说,咱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难道这三年时间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顾西闻言笑了,“你堵过车吗?放开速度跑,一日也可以千里,要是堵车状态,毫无进展也不过是那样,时间无法说明任何问题。” 小程琦心被锥子扎了般,“你对我,一直是堵车。而我对你却不是,你为什么不这样想。” 顾西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一开始我就说的清楚,我的心里只有程琦,他让我会这么爱他,我也没有办法。跨不过,也忘不掉,你一味强行代入有什么意思。” 小程琦被气笑了,伸手一拽她,强迫她看自己,“我不就是他,难道我车祸了,我失忆了,我就不是我了?” 顾西摇头,“不同,爱侣有难,同甘共苦我会心甘情愿。但咱们荒谬的情况就只能特殊对待。你不是他,我再说一次!没了我们曾经的那些经历,没了曾经的我们,我快要40岁,和20岁出头的你,咱们俩有什么共同语言?咱们俩每次不是都吵架,而是除了吵架,咱们根本没有话可以说。” 小程琦:“……” “你能和我说什么?”顾西问他,“爱是什么,爱就是日日夜夜抱着,只做.爱不说话吗?不沟通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小程琦说,“我爱你,尊重你,你要做什么,我就让你去做。你现在还嫌我不了解你,你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 “缘木求鱼。”顾西转开视线,“你什么都能给我,也要看我要不要。我和几年前的我早已不同,现在就算换成当年我认识的程琦,我们也未必能在一起。这就是缘分,过了那村,就没有那家店。” 小程琦心口又憋又疼,“我不懂你说什么,你钻了牛角尖你知道吗?” 顾西说,“我在经济上不需要依赖你,情感上不需要你,你倒是说说,你对我的作用又是什么?” 小程琦:“……” 顾西说,“难道就因为你也看上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可我就是不喜欢现在的你,我有什么办法?或者你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可以令我喜欢的?有钱吗?还是长得好?” 小程琦的心要碎成沫沫了,他曾经是做了什么孽,怎么爱上了这么个东西。 顾西却轻飘飘收回目光,说道:“小气又霸道。别说我问的那些了,你甚至连你喜欢我什么都说不出。你不是爱我,只是占有欲,你觉得我应该是你的而已。” 小程琦被说蒙了,他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为什么爱她,爱她什么,不过爱不就是这样。他一把把顾西拉到怀里,不管不顾说道,“反正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和你说过,你就是我的!今年年底结婚,你要结也得结,不想结婚就直接生孩子。” “你不可理喻。”顾西奋力推他。 他使劲拉她的手腕,攥着,咬着牙说,“你才不可理喻,谁不可理喻?”说完一使劲,干脆抱着顾西往楼上去。 顾西一下慌了,“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干那件早应该干的事情。” 顾西疯了般打他,“你别胡来。”她吓坏了,声音带上颤抖的哭腔。 小程琦的心里闪过一种尖锐的疼痛,令他手脚发麻,他强忍着,每次他想强迫她,和她真的生气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会出现。他咬着牙,他觉得她想的也没错。那个人也许还在,至少一定有意识在,不然每次明明想做.爱,却生出来心疼的感觉。 他恼火地顾西被扔在床上。 顾西一下跳了起来,行动敏捷,姿势还很优美。 要不是这种时候,他能笑出来。 她这三年什么都爱学,跳舞也学,简直要跳进艺术的海洋里一去不回头了。他知道她想什么,她现在是要死心,以后一个人醉心艺术研究去。 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顾西就把她压倒,摁在床上说,“你生气我派人去找Dr.Fan,你今天说离婚,到底是因为对他死心了,还是想和我断?” 顾西被反压在床上,顽强地说,“本来就是我和他的事,从来就没有你的事!” 小程琦:“……” 他这一刻也觉得是自己强行要和人家虐恋情深,人家从来没承诺,也没表示过喜欢自己,他真是作孽,这一刻,他忽然真的特别想知道,以前他们两个,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三年,他努力想她忘掉,从来没有问过她。 顾西被压在床上,脸埋在被褥里,不动也不闹。 他放开手,“你对我总是这样有恃无恐,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以前他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对他这样死心塌地?” 他……好嫉妒。 顾西得了自由,一翻身坐起来说,“我就说一点。你就想想,如果我和你好了,咱们到了以后,再出事,俩人死了,回到过去,你不在了,你愿意我和18岁的你好吗?” 他愣了愣,违心地说,“愿意!” 顾西笑了,“所以我才说你不是他,他不愿意,他变成一棵树,成了一株草,也不会想我爱上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小程琦心里一紧,想到他藏他们的那封信,那封信里,只有对她的担心,牵挂,忧心。却没有提一句,想她接受自己。 如果是他,真的是他,他也当然不愿意。 自己心眼太小,太霸道。 这个性格,注定就是要过“自我折磨”的日子。 自己不在了,想爱人好,不是应该让她嫁人过的更好吗?那么自私,也敢叫爱? 他自我厌弃又自我批判。 “你……你……”他这一刻惊讶地发现,顾西对他性格的了解,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深入,“那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声音出口有点飘,他心里怕了。这些事情摊开来讲,他也许就无法再自欺。这三年多,他当她是自己的,他当然不愿意她会爱上别人。 他抓上顾西的手,心惊胆颤地说不出话,“爱人分开了,应该像铁达尼号上演的,希望女孩独自活着,过的更好。……我现在是不愿意,可也许以后我成熟懂事了,就会愿意了。” 顾西扫开他的手说,“那怎么能一样。船要不沉,那爱情也得沉,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程琦:“……”这人她是爱情杀手。 顾西说,“所以根本不用说什么以后,人人都有缺点,你就是这个性子。我都明白。你呢,也请你明白我的坚持,以前我以为他会回来,所以心存希望。后来发现,其实他回来又能怎么样,这是你的人生还是他的?我也不知道。” 她挪到床边,准备下床,一边说,“后来我只想能再见他一次。可见了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自私,可我也没有办法。我也觉得对不起你,所以说了几次,以前说的话就算了,你喜欢做什么就去。” 她低头,神情厌厌的,“我记得清楚,以前我到32岁都是一个人,现在我27岁,也许五年后我真的会再死,但是到了现在,我还是有记忆的,但以前我32岁的时候没有……”她抬头,看着天花板说,“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不过是猜测,有些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解释。” 小程琦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听出一种顺其自然,随波逐流的放弃之感,他心里惶惶落不到实处,“你怎么就不能接受我呢?咱们有话好好说,不分开可以吗?” 顾西说,“咱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粉饰太平。你想我爱你,可我就是不爱你,你要的这一点,我给不了。”她低下头,“我歉疚,自责,抱歉,你要什么情绪都可以,只有爱,我给不了你,也不想给。我了解程琦,他宁可我一个人的,就算他不在了,也不希望我忘了他。”她抬头看着他说,“你知道为什么?” 小程琦觉得浑身泛起冷意,直觉告诉他不要听,可又真的想知道。 她说,“因为他也了解我,他知道,你走不到我的心里,和你在一起,我只有不被了解的痛苦。他知道,我一个人会更快乐,更自由。” 小程琦露出苦笑,他后退一步,厚厚的地毯垫在脚底,是呀,他有钱有势,可她从来不稀罕。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为什么要和自己一起。 甚至没有共同语言 纵然他是他,走不进那段历史,也走不进他们的故事,走不到她的灵魂深处。 他这一刻知道。其实三年,她已经够够的。有没有Dr.Fan都一样,她并不是生气他拦了她的人,她的希望。 而是她原本真的要放弃了。 她心善,过了三年,她已经不敢奢望自己的爱人会回来。 他说,“的确,你曾经一遍遍说过,我从来没有听进去过……”他抬脚往外走,走了两步说,“也许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不过……”是在你把自己作死之后。 可他还是说不出口。 他没有转头,站在门口说,“你要分手,那就分手吧。离婚手续……”说到这四个字,他猛然委屈地想哭。无缘无故被结婚,真是喜悦没尝到,离婚的苦涩却要自己受。 一转头,陡然看到卧室长窗下的圆桌上,摆着束鲜花,清丽的栀子花,掺着白玫瑰,绿绣球……没有自己,她也会过的很好。 “他希望你别爱我,因为你不懂我,只会令我更痛苦。”耳边一遍遍响起这句话。 他终于死了心,大步下了楼。 顾西坐在床边,低头勾着床边一块布,一动没动。 小程琦下了楼,拿了原封不动的行李,一开门,正看到自己的司机下车,他气的离家出走,还没来得及叫司机,这次司机竟然有了心灵感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见司机从后座拿出来一束花,“刚刚忘了拿。” 他看着那里面的栀子花,白玫瑰……只觉一阵心堵。他的审美,她的喜好,是她潜移默化影响了他,还是那个人,潜移默化影响了自己。 他忽然觉出一种被玩弄的感觉,接过那花,狠狠扔在门口台阶上。 清丽的花瓣,被砸的七零八落。 他怒气冲冲上了车。 司机被吓坏了,但都是训练有素的,面上一点没有显,跟着老板后面上了车。可是刚关上门,坐上驾驶位,安全带还没有系。 后面的老板就说,“那花……拿回来。” 司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不敢耽误,赶紧下车去捡。 拿起花的一瞬间,司机恍然大悟,一定又和顾小姐吵架了,这花是送给顾小姐的,就算吵架,送她的东西也不能这样扔街上。不知道是怕她不高兴,还是爱到骨子里,爱屋及乌到,送她的东西,也已经与众不同。 小程琦望着旁边那束被扔散的花,下了狠心,他对她,不能太纵容。 拿起手机,他拨了号码,电话通了,他平静地对那边说,“让人把Dr.Fan藏起来,无论谁找,也不能让他们找到。” ******* 看到轿车离开,于自善从早餐店里走出来,神色疑惑地盯着顾西家门口,刚刚的一幕,他看的清楚。 想了想,他去敲了门。 好一会,门才开,顾西站在门内说,“你自己不是有钥匙……”一看是于自善,她傻住了。 于自善说,“我在不远处的酒店住,来三天了。今天早晨在超市见到你,知道你住这里。” 顾西茫然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退后一步,请他进,“进来坐吧。” “这是你家?”于自善进了门,装修典雅,一看就是顾西的风格。闻到有饭香,“你还没吃晚饭?” 顾西说,“我正在做。你吃饭了吗?” 于自善说,“我不是来蹭饭的。” 顾西请他去客厅坐,“那吃过了就再吃点。就是家常菜,我不知道今天要来客人。” 于自善在丝绒沙发上落座,觉得这沙发.漂.亮的有点过分,就多看了两眼,“这样式像是古典派的,但颜色很亮呀。”他看着顾西说,“漂亮。” 顾西笑起来,站在料理台后给他倒茶,一边说,“是我先生定做的,当时要挑这个颜色,挑了好久。我那时候不懂,觉得每种紫色都差不多,可他说不同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会不同。” 于自善说,“这东西漂亮在材质上面,视觉修为到一定时候,每种材质的质感感觉是不同的,不过他选这个颜色,应该是也考虑了你,你坐这个沙发,会很好看。” 顾西的整体气质是清雅的,坐这种色调艳丽的沙发,会有反差的美。 顾西闻言,眼睛一下能冒出光来,“他也是这么说的呢。”她端着茶,放在于自善面前,话也一下多了起来,“他的色彩观其实偏古典,这样的东西,他平时也不用,但那时候我们新婚,他说偶尔变化一下,这样式,” 她的手搭在扶手上,爱不释手,“是特别在意大利找一个老工匠打的……” 她低垂着眉眼,好像一瞬间,连空气都温柔起来。 于自善看的有点傻眼,曾经,他也见过她这样的眉目如画,言语含情,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有过这种表情了。 这是谈及爱人,才会有的表情。 他越发茫然,如果是有爱人,她又为什么过成这样。 难道她男人不举? 这也不像呀, 他状似无意地问,“你先生也玩古玩?” 顾西点头,“他喜欢,我懂的都是他教的。”她的语气带着藏不住的骄傲。 于自善淡淡笑,应景般,又问,“上次咱们和钱小乐吃小黄米饭那次,我就觉得你先生应该和我挺有共同语言。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吗?” “嗯,好多年了。”顾西看向他,“他样子生的小。” 于自善意外她的坦白,也很意外她能坦白。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刚刚我在外面看到他了。”他放下杯子说,“看到他来,看到他走。” 顾西沉默下来,有三年的时间,程琦不在她的生活里,今天才知道,他从来不曾消失过,只要别人提一件和他相关的事情,她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只想滔滔不绝。 这房子,小程琦住了三年,他从来没有提过一次家具,那孩子还不懂欣赏。 今天于自善才算说了一句她想听的话,纵然是眼学,视觉,都是要修为的。修为不到,20岁的自己,也欣赏不起30岁的自己。 她说,“他美国有点事情,回来了一下,就又赶着去了。”话音一转,她说,“对了,我上次让小乐帮我联系的那个大师,他怎么还没有消息?” 于自善捧着茶杯说,“不知道呀,你打电话给他问问,”他抿了口茶,“怎么,有急事?” 顾西摇头,算了下国内的时间,“都过12点了,” “打吧。”于自善说,“你不在,他抓紧时间在外头玩呢。” 顾西笑了,她和于自善开这种玩笑,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钱小乐喜欢她,可本身又爱玩。所以顾西不在的时候,他就抓紧时间玩,顾西一回去,他表现的很乖很老实。 还以为顾西不知道。 顾西拿着电话,响了几声才通,那边人的声音兴奋,“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顾西听到背景音乐声,猜出他在夜总会,顾西说,“没事,就想问问,那位大师,你联系上了没有?” “没。”钱小乐声音很大,“上次他不是点化过你,让你随心嘛。你也得随缘,这种人物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我以前不知道,人家真的非常难请。” 顾西皱眉,“你怎么那么啰嗦,我就是觉得都过了两年多,他带家人出去,怎么去这么久?” “人家爱他老婆不行呀。”钱小乐的声音很大,大概怕顾西听不到。 于自善听到这句,就笑起来。 顾西也被喊的有点没脾气,她说,“那你再帮我找找行吗?” “行,行!” 顾西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于自善说,“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吗?” 顾西摇头,“不是的,就是这大师,帮我看房子的时候,说了一些挺高深的话。后来三年前,我不是想谢谢他,就给他太太送了点回礼。结果没想到,钱小乐回来说,他带话给我,让我凡事随心。” 顾西苦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他,这句话该怎么解。” 电话响。 顾西拿过,看了号码,她走到窗口,接了电话。 她听了几句,脸色沉了下来,对对面人说,“他们不会伤害Dr.Fan,你们别管,人越多越坏事。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找他们谈。” 挂上电话,她心跳的乱。又跳的快。 这个家伙,他还要造反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对精神追求非常高,高的令人难以理解。 那次下雨的天,顾西和程琦说的话,得到他的共鸣。那不是一场戏,是这篇两个主角的精神追求。 顾西和程琦的缺点一直就在那里,她要是不执著,这种条件的女人不可能单身到32.程琦要是没毛病,他不可能老大不小还是一个人。 顾西和小程琦的状态,没有扯开写,因为没有意思,他和顾西的日常,只能鸡同鸭讲,一个快要40岁的人,和一个20岁的。离开学校的,和在校的大学生还有代沟呢…… ☆、第249章 顾西握着电话,心里七上八下,小程琦控制了Dr.Fan,然后他会怎么做?硬逼着她结婚?不会这么简单。 程琦那个人,她猜得准他以后,却时常猜错他现在。 顾西对于自善说,“自善你坐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到了卧室,她拨了小程琦的电话,不快他就上飞机了,电话一通,顾西就开门见山,“你找人控制了Dr.Fan?” “原来是找我要人。”他声音慢悠悠的,“我还以为是老婆叫我回家吃饭呢。” 顾西:“……” 她从来不知道程琦还有过二皮脸的年纪。 她说,“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想自保而已。” “自保什么?我又不干什么?”顾西说,“你刚刚走的时候不是已经答应分手了吗?你还说找人来和我办离婚手续呢。” 他只说了离婚手续四个字,她理所当然脑补完他会找律师来联系自己了。 小程琦那边空白了好一会,他说,“那你就等着我的律师联系你吧。” 说完他挂了。 顾西拿着电话,愣了愣,开始收拾东西。 很快地提了旅行箱出来,她对客厅的于自善说,“你回国吗?我要回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于自善傻住,他是来串门的呀。说回国就回国? 还有,不吃晚饭了吗? ****** 小程琦挂了电话,心里憋着块铅,难上难下,折磨。 他根本没有同意要离婚,她就当他说过了,感情,时间,三年真的对她毫无意义?他还就不信了,他不找律师,让她等吧,等着去。 他上了飞机,直接回国了。 还有两个月过生日,家里一堆安排。他的胸口真的硬,上了机,飞了6小时才发现,求婚戒指都没机会掏出来。 他翻开戒指盒,机舱黑暗,那一点钻石的光,刺眼的疼。 女人怎么都这么难以理解。 合上盖子,终于下了决心,对于难以理解的人,只能上非常手段。 对她,他志在必得。 几小时后,他带着郁闷回到了家,家里正在大兴土木,他要娶老婆呀,所以早安排了人修整院落,他现在不和老爷子住了,要搬出来和她单住。 那院子,是他熬夜一晚上,一晚上,才画的。 虚实隐绿,步步藏景,不过为了日后博她一笑。 她现在竟然要和他离婚啦。 其实心里放不下,堵着,一进屋,程老爷子很高兴,甚至有点红光满面,“怎么回来的这么快,阿进昨天说要回来,他说你去了伦敦。” 小程琦很烦躁,就有些不耐地说,“那边的事情取消了。” “取消了好。”程老爷子才不管他在外面干什么,反正他也不懂,儿子挣钱都是以天文数字轮的,一串一串零。 当父母的,只要孩子好,怎么好,怎么天才都觉得是正常的。 他笑眯眯道,“那你生日今年说定了,一定要好好办,你可别忘。” 小程琦从保姆手里接过杯茶,喝了两口,说,“我暂时不走了。” “不走?”程老爷子的表情简直喜从天降,“不是说你最近买了好几栋房子,你不去看,不去弄你的拍卖行吗?” 小程琦一听就烦,那房子是买来结婚的,老婆没了要房子干什么。 他坐下,心里郁闷,却也只能简短道,“交给谭律师就行。” 程老爷子说,“过年的时候,今年你也没回来。看看都22了,虚岁也23了……” 小程琦微微皱眉,又开始了。 程老爷子语速不变,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说,“你18说不结婚,我以为你说笑,可这四年,你连个喜欢的人也没……时间过的快,不等人。你要是真不结婚爸爸也不逼你,但是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 小程琦嘴刚动。 他又说,“你别说程进和程思,他们是养来陪你长大的,你矜贵,我那时候就怕你长不大。他们现在不在,你也不用和我对着干,怎么回事咱们心里清楚。” 小程琦:“……”他年年听。 程老爷子继续说,“没有咱们家,他们俩有没有命活到现在还另说。给他们吃喝,供书教学,我心里不亏欠他们,我也不亏欠你。你有本事,在外头你顶天立地。可回到家,你还是我儿子。我要抱孙子,天经地义。” 小程琦又觉出深深的孤单感。 他想到那个早晨,那个坐在他床上的她。 手里拿着秀美绝伦的瓷器,越发想小心,越发拿不稳。 手也晃,心也晃。 但凡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真的就是劫,因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 一如他此时。 他爸一说结婚,他就只想着顾西。 想抱她,想搂她,想逗她玩……她那生气的小样子……妈的,自己真是没救了。 他气的站起来说,“都说了我不结婚!” “我没说让你结婚。”程老爷子还很奇怪地看着他,“我是说,孩子总得要吧?” “都不结婚哪里来的孩子?”他也觉得他爸无法理解。 程老爷子说,“生孩子未必要结婚的,找些女人生就行了。” 小程琦呆了一下,不可思议道,“你年轻时候吃的亏,竟然想让我再吃一次?” “怎么叫吃亏?”程老爷子没想到他这么坦白,面上闪过尴尬,“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小程琦却一步不放,追问道,“你在外面又养人了?” 程老爷子还没说话,他就大喊道,“我不是说过不许养吗!去年,前年,我是不是都特别说过!” 这事情他知道的,顾西说过,他哪里敢忘。 程老爷子却说道,“我知道你毛病多,害怕不喜欢。可生孩子主要是基因,基因决定智商。爸爸年龄大了,想孙子天经地义,你一辈子想干什么我都随你,你把孙子给我就行。” 小程琦上前一步,“我给你说过的,别在外面做这件事。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程老爷子一下变了脸色,厉声道,“混账!养育之恩大如天,我把你真的惯的没了样子。你现在竟然说我想害死你!” 小程琦生出无力感来,他说的话,他爸爸听不懂。 纵然知道结果,原来性格才是注定会悲剧的根源。 他说,“我知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这一次,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来伤害我爱的人。你让她们来,回头我全把她们送到西班牙去。” 程老爷子茫然了,在他的认知里,西班牙挺好一地方呀。 嗯,米小姐做过代言之后,在有些人的眼中就未必了。 ******* 小程琦把心思都放在了监工上,给他未来的老婆盖房子。 人得有希望,不能她放弃了,自己也放弃。她总有一天会爱上他。 他觉得自己真是好阳光,萌萌哒。 过了半月,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老婆竟然来电话了。 顾小姐给他打电话,真的不多。 半月没见,加上吵了架,他心里忍不住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会,才佯装平静接了电话。 对面的顾西说要见面。 见面!!! 他很稳地问,“有事吗?律师还在起草文件。”扯淡,根本没有律师,他只是怕她又是要谈离婚。 她犹犹豫豫,“……嗯,不是,我想和你说点别的事情。” “这样……”他心里翻滚跳跃,她回心转意了? 他说,“我在家,那你在帝景城等着,我去找你。” 她:“不,不用……我已经来了。现在住在宾馆。” 他站了起来,去拿车钥匙,“哪一家?” ******* 不知道谁说过,极致的爱无非两种,一种是同生共死过心灵契合的。另一种是虐恋情深。 小程琦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是够够的,竟然两种状态都尝试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到了酒店他才知道,他这老婆才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顾西打扮的很郑重,她还穿着奶油色的套裙呢,好像找的不是自己老公,而是合作对象。 那套装三颗扣子,每一颗都扣的整齐。 小程琦解开西装纽扣,在她会客室的沙发坐下,心就凉了,不说话。 顾西给他拿了瓶水,又从旁边桌上,拿过来一沓文件,放在俩人中间的茶几上,牛皮纸袋深沉的神秘。 她推到他面前,说,“帝景城我有一块地,还有一栋大房子,就是群众汽水厂当初那块地,另外,这里有些我替别人经营的红利,还有,我和于自善先生有一家私募基金公司。” 她说,“大概……市值差不多20亿。” 小程琦的眼神沉了下来,老婆背着老公存私房钱!还存了这么多?! “20亿?”他笑了,“在我眼皮下面,还能存这么多钱。可真是小看你了。” 顾西沉默。 他笑了,到底是那个人的女人,这心计,令他想到当初她引诱他上床。一误,就误了他这么多年。 可也太小看人了,当初他只是个毛孩子,现在,这点钱又怎么能打动他。 这点钱,又怎么可能把她买走。 他说,“你从一开始就在等着这一天?知道我以前爱财,所以攒了这招来对付我。” “谈不上对付。”顾西说,“只是请你帮个忙,让我见他一面就行。” 他靠向沙发,抬手,握成拳,放在嘴前面,压着火气说,“你继续说。”很好脾气的样子。 果然,就见顾西以为他动心了,她说,“……我这段时间也想通了,人生是你的,对于他,或者我来说,我们都没有权利剥夺你幸福。” 他点点头,表示默许。 她继续说,“所以我就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就行,我就想见他一次。程琦以前在的时候说过……” “又是程琦?”他打断她,不可抑止地盛怒,但还压着脾气,挤出一句,“你每次提到这名字,我就会以为我另有其名。” 顾西怔怔看他一会,低声说,“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Dr.Fan的催眠术非常厉害,可以通过催眠,找到潜藏的人格,我们可以试试……只要让Dr.Fan催眠你一次,我也许就可以见到程琦了,这对你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对不起,我知道我自私,很多地方也对不起你……” 小程琦一阵无语,又开始道歉了,爱侣爱侣,曾经最爱的人,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变成一个言语乏味的木头人,以前那爱哭爱笑,能哭能笑的她呢? 一时间,他绝望的认知: 失去爱人,她已经一日日枯萎成陌生的她了。 心里又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他问,“那你见了他之后呢?既然你已经对剥夺我的人生没有想法,那么如果真的你可以见到他,之后呢?” 顾西抬眼望他,那大眼睛又黑又亮,一瞬间攒了一辈子的光,随即那光暗去,她说,“我会离开,绝对不在你的生活中再次出现。” 她低声说,“以前种种,咱们都忘了。你才22岁,以后也会有大好的人生。我也不想耽搁你。” 小程琦快要气死了,她可真是半点不留恋他,他爱她都要爱的发疯了,她倒好,要走的干净。他说,“你能这么说,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我也不肯定。”她老实地摇头,“但是程琦以前说过……” 又是程琦!小程琦能呕死,那个人,在她的语气里,真是和他自己一点关系没有。她和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真是谁也进不去。 三年夫妻,虽然是名义上的……可她怎么能不留恋? 他点头,语气也变得强硬,用上了在外对人的冷淡,他说,“行,既然你这么铁石心肠,我也不是没了你活不下去。但是你的那些朋友见过我,我不想以后有人挖出来咱们这一段,以后你不准回帝景城去。和你的那些朋友,你也得划清关系。” “为什么?”顾西问的很傻。 他手指轻抬,把桌上的牛皮纸袋挪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20亿,你能让人替你瞒这么大一笔财富,你们关系真不错。在我眼皮底下。” 这个小心眼。他想起顾西说过他的。 他就是小心眼怎么了?他觉得这一刻,她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他的。 他看去顾西,想看到她眼里的这个意思,却听顾西说,“好,我会和他们划清关系。你也别,对付他们。” “和了解自己的人说话,有时候真省力气。”他说,“其实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心里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实在没什么意思。” 顾西没说话。 他却不想放过,正如她说的,他们俩要不吵架,还真不知可以说什么。 其实他为什么要喜欢她,他也是受害人,他不想喜欢她,如果要挑毛病,就说这牛皮纸袋,她厂里几个管事的都年纪大,她这几年和人家相处的很好,就是行事的细节上,非常过时。 这种牛皮纸袋,他好多年没见过了,她也敢用。 还有穿衣服,每次都是那几种颜色,他都看腻了。 还有那样子,一点不显老,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还有那头发,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可……谁让自己就是喜欢……真贱呀。 他叹了口气,冷声说,“你其实早把公司的事情也交给别人了,你不是早就准备抽身了吗,想去哪儿?天大地大,以后还找不到你了是不是?我现在替你做了坏人,你怎么连个感激的眼神都没有。” 她惊讶地看着他,又好像只是故作惊讶,垂下目光她说,“别这样说。以后你也会知道,心灵的契合比什么都重要。” “又来了!”他一下站了起来,“这东西我听了三年,以后恐怕就算我失忆了也不会忘。” 一句话出口,他和顾西都愣住! 惊心动魄来的又快又猛,会不会……以后真是这样,因为他死活追求心灵的契合,才在那么大年龄没女人,还被埋了。 那她呢,这个活蹦乱跳的,不正是他的女人? 一念至此,又到死胡同。 他说,“好!我答应你,我同意接受Dr.Fan的催眠。你去办事吧,办好了来找我。” ******* 半个月后, 飞机缓缓降落,远处蓝天白云,天气出奇的好。 Dr.Fan从小飞机上下来。 “Dr.Fan,好久不见。”小程琦从车里探头,对他微笑。 Dr.Fan上了车。 司机站在车外,里面只有两个人。 小程琦说,“将近四年没见,辛苦了。” Dr.Fan说,“顾小姐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准备好了,很快就过来,我要先看一下您的体检报告,才能决定什么时候进行。” 小程琦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顾小姐的体检报告,我想咱们有点误会,让你回来,不是催眠我。而是催眠顾小姐。” Dr.Fan呆滞地看着他。 小程琦看去前面,淡然地说,“我知道你为你曾经的太太也进行过类似的催眠,让她忘记以前有过别的男人。顾小姐这三年也太痛苦了,所以她如果没有记忆,也许我们俩才能重新开始。” 他看向Dr.Fan:“你说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里没底,约的三天是吧。 神呐,求我不卡文,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章~~~~~ ☆、第250章 听了小程琦的话,Dr.Fan愣了好一会,开始摇头。 “我不明白……”Dr.Fan说,“顾小姐说你答应了她,等我……” “你不用管她说什么?”小程琦打断他,看着他说,“我知道她告诉你,我同意催眠。但是,你知道我催眠之后会怎么样?” Dr.Fan看着他。 小程琦说,“无论她能不能见人,那和我没关系。我能得到什么你知道吗?”他的语气带上怒气。 盯着Dr.Fan质问,“我能得到什么?知道吗?” “……不,不知道。” “我能得个——‘离婚协议书’!”小程琦说,“现在你懂了?要不要我再告诉你,这三年我如何花尽心机讨她喜欢,但她不为所动。还是你要听我告诉你,她爱生爱死的就是我。”他点了点自己胸口,“可她不相信这里面就是她爱的人。” 他看着Dr.Fan,“这次她铁了心,我不同意她一样会和我离婚,我不要离婚!我也不要关着她,要她恨我!我要她爱我,等你催眠了她,要她忘记过去,我会再把她追到。像你曾经对你女朋友做的那样,让她忘记过去深爱过别人,——明白?!” Dr.Fan和他对视了一会,说道:“明白!”他拿过那检查报告。 ****** 桌上摆满菜肴,每个人面前一个小盅,里面是小黄米饭。 顾西坐在那里, 问郑开明,“你儿子这周叫爸爸了吗?上周不是说还是只叫妈妈。” “叫了。”郑开明说。 “那就好。”顾西看看大家,大家都一副参加葬礼的架势,她说,“这是咱们以前说好的,我也是给别人办事。咱们认识一场,以后不见面也可以好好生活。” “啪嗒”一声,钱小乐手里的筷子折了。 他坐在顾西右边,顾西转身看着他,眼神像对自己的弟弟,她说,“我早和你说过好多次了,我是迟早要走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现在也好歹有家那么大的饮食集团。别什么事都放在脸上。” “太突然了。”钱小乐吐出一句,好像尤自不敢相信。 顾西转身,求助地看向于自善。 于自善这次没看她,端起桌上的杯子,里面是白酒,放下的时候,杯子就空了。 顾西:“……”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起容易,做起来难。 顾西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事情,我能走,就是因为那事对我更重要。这道理太难听,咱们都是不断选择,不断放弃才走到今天的。其实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要走,是那事比你们这些朋友更重要。” “你不用这样说。”赵宣打断她,“你是什么人我们知道,你就说,你走了有没有什么危险?” 顾西愣了一下,忙摇头,“真的没有。” 赵宣看看隔壁汪睿,抽出一支烟,点上,然后说,“我不信你,连我们都不能说,一定有什么大事。” 顾西:“……” 汪睿说,“你就说实话吧,到底去哪儿,要干什么。留几个电话,我们能找到你的。” 顾西:“……” 简二万端起杯子,“我欠你太多,没还完呢,你怎么说走就走。来,碰了这杯和我们说说。” 顾西错开脸,“别闹。” 却正对上于自善看她。 他的眼神复杂沉痛,令顾西生出内疚。她说,“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于自善说,“可能你当我们是过客,但大家当你家里人。” 顾西抬手揉了揉了额头,本来今天以为和大家道个别,没想到,她当他们是过客,他们却已经放不下。 “是不是你帮他做事的七爷?”于自善又问。 顾西一想,他们总得要个理由,不然心里七想八想。她说,“你知道就好。这事是我以前和人家说好的,时机到了我就走,只是没想到能呆这么久。” 于自善说,“那你留个电话吧,我们能找到你的。没理由走了以后连联系都不联系。” 顾西点点头,“好。” 钱小乐一下站了起来,喊道,“要电话号码有什么用,回头她不想咱们找到,还不是找不到。”他对着顾西喊,“以后你死了活了,有什么危险,是不是生病,我们也没办法知道了是不是?” 他声音很大,疾言厉色,顾西一下被喊懵了。 随后,她一看没办法,只得继续编假话,“其实是我得罪了人,对方来头太大,七爷怕我有危险,安排我走。所以我以后不能回来了,不止不能回来,不能和你们联系。连我自己也得隐姓埋名,你们就算见到我,也得装不认识知道吗? 不然我就要倒霉了。” “你之前要钱,就是这件事?”于自善和她纠葛最深,立刻扯到重点。 其余人神色都紧张。 顾西点点头,“大家是朋友,可我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和生活。不是我怕你们担心,怕给你们添麻烦,而是这事情你们帮不上忙。——我不是个好朋友,心里一直有我在意的事情。我在帝景城这么久,只是为了做一件事。所以我本来对于你们就是过客,你们有自己的家庭,事业,以后好好生活,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吧。我也不会有危险,只要你们以后见我当不认识就行。” 她低着头,一句句说的像低头认罪,这一刻,没人知道,还可以怎么拦她。 饭桌下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搭在她腿上,她条件反射一巴掌拍过去,踹了一脚。 钱小乐拿着个戒指,眼神委屈。 “你都要走了,我这给你买的戒指……” 她惊讶又气恼,“我都要走了,你买的什么戒指。” “我早就买了。”钱小乐喊,“我一直等着你离婚呢。” 顾西气的不行,趁机拿起包,气鼓鼓地说,“戴戒指谁会像你那么偷偷摸摸的,散伙饭当吃完了,我走了。” “顾西。”钱小乐抓住她,“你别走,你让我找的人,也许真的很快就能回来。” “也许?可我等不及了。”顾西甩开他。 她走的仓惶而蹒跚,更像逃。 ******* 几天后,顾西到了美国。 飞机在私人机场降落,小程琦已经在接她。 七月,她心里期待又充满激动,还有被压制着的,对朋友的歉疚。 小程琦把她从登机梯上扶下来,看着她身上浅色的薄裙子,白色围巾被风吹的瑟瑟发抖。心里生出怜惜,楚楚动人,这就是他爱的人。 他抬手,把顾西的围巾摆好,柔声说,“Dr.Fan已经在等我们了。” 顾西感激地说,“谢谢你。” 他扶着顾西的肩膀,把她扶上车,她的丝巾被风扬起,扫在他脸上,他看着车内的顾西,心里升起一点点的难过。 关上门,也关上那内疚。 车行了,他问,“路上都顺利吗?” 顾西说,“都好,我和我的朋友也都说好了,以后我不回帝景城,他们也不找我,就算巧遇了,也只当从来不认识我。公司的事情也都把股份分给了员工,苏小东说他不想在厂里,他对做饮料没兴趣,这几年他自己也存了些钱,所以要自己创业去当老板了。” 小程琦抬手,把她耳畔的头发别在后面,柔声说,“看你说的,我那天只是说的气话,他们是你的朋友。以后你不和我一起,还是得有些朋友的。” 顾西说:“那Dr.Fan精神状态怎么样,在那边吃苦了吗?” 小程琦看她一句不关心自己,就知道关心陌生人。他看去窗外,那里景物飞驰,他淡淡说,“还好。” 心里却想着,早前交代Dr.Fan的话: “从她上学时候开始,记忆都改了,她的留学地点,也改成欧洲,不能让她有在美国长久居住过的印象。不能让她有机会喜欢别人,用潜意识告诉她,她有精神洁癖,很挑剔,孤芳自赏,喜欢的男人,就是我这样的。至于她曾经的经历,我都安排好了,她经历简单,毕业回国后,就在平城,帮村委会的忙,目前她刚刚失业,正在找机会,她准备自己创业,她特别喜欢做饮料企业,她说过她以前做矿泉水的,这个比较不违和,还让她做这个就好,”说这句的时候,他满怀期待, “——然后,就等着我去找她,重新认识她。” 顾西的人生道路,他已经完全设计好了。 ******* 办公室门开,顾西走进去,看到Dr.Fan,她忍不住激动地上前握他的手,“Dr.Fan,很高兴你回来。 Dr.Fan与她握手,“准确说来,咱们并没有见过,可我对顾小姐一点也不陌生。” 语气友好,顾西如逢旧友,立刻说,“是的,我对您也是。” Dr.Fan说,“我看来程先生的检查报告,没有问题。”说完他问小程琦,“今天就开始好吗?” 小程琦解开西装纽扣,坐下说,“当然!” 顾西她拉着Dr.Fan问,“那木雕,后来您又找到了吗?” Dr.Fan抬手扶着她的手肘,“又找到了一些,我让他们埋在老地方了。等会你也可以去看看。” 顾西感激地说不出话,抓着他的手,又说,“以前程琦说过,您的催眠术非常厉害,我知道的,您说,我能见到他吗?” Dr.Fan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有点不忍心,看向小程琦说,“顾小姐情绪有点太激动,我让秘书端咖啡进来,咱们再说一下具体的进程。” 小程琦点头。 顾西心急又内疚,看到Dr.Fan出去,她走到小程琦面前,蹲下,慢声说,“谢谢你。这三年,我不是故意要对你不好,而是,我不想只是自己一个人快乐,忘了我的爱人……” 小程琦连忙直起身,不习惯她这么卑微的姿态,他说,“这三年,你要是都这样和我说话,咱们早在一起了。你要这么容易妥协,也不会值得我这么喜欢。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不像他,我爱你还没有那么深。” 顾西望着和程琦一样长相的人,说出这种话,又一次心里和锥子扎一般。 思维 语言 成长 他时常令她都混乱而痛苦。 可他这样为了她,她又觉得好难过。 Dr.Fan推开门进来,递过咖啡给顾西,又把一杯放在小程琦旁边,秘书关上门出去,他手里拿出一把草一样的东西, 对顾西说,“这是我在那边见到的一种草药,那边部落用的非常多。你看看。” 小程琦看向他手里的草药,那紫色的,上面带着一株株的小花,似乎是开着的,又似乎根本没有开,他向前一点,想看清楚,却发现那株草离的太远,其实到底是一株草,还是一株紫色的小花,花,草,到底怎么区分……他头晕脑胀,天地混沌。 Dr.Fan看到歪在沙发上的小程琦,而后看向顾西。 顾西傻了般,与他对视。 她没有看错,刚刚就在她眼皮下,小程琦被催眠了。 Dr.Fan说,“你别惊讶,我们时间不多。我该怎么说……”他镇定了一下,“就算在非洲奇怪的部落住了三年,遇到这事我还是觉得超出认知。怎么说呢,他站起来,这位程先生……”他指着小程琦,“他答应你可以被催眠,但实际上,他想要催眠的是你。” 顾西慢慢站了起来,一脸诧异,随后她看去小程琦,“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对我。”她倾家荡产,他还骗她。 “顾小姐。”Dr.Fan叫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程先生会让我催眠你,他以前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你来,” 他带顾西来到隔壁房,走到办公桌前,找出一盘录影带,放进电视里,他说,“这是程先生留给你的。” 顾西一把抓住他,“为什么不是直接催眠他.”她指着隔壁屋的位置,“他现在不就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让程先生出来。” Dr.Fan按下她坐,“你先别急,看了这录像带,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屏幕一阵雪花点,里面露出小程琦的样子,他退后坐,对着镜头调整自己,一边说,“这个位置怎样?” 没人回答,显然他自问自答。 镜头定住。 他看着镜头说,“西,我真希望你没有看到这个的时候……” 顾西的眼泪一涌而出,她捂上嘴。 他伸手一拽,屏幕左侧被拽进来一块婚纱裙摆,“这是你的礼服,这是咱们婚前,无论是写字,还是其他方式,你都不要轻易相信。这个……他拿过那婚纱,这个时间段是真的。” 顾西的眼睛被蒙住。 她擦掉。 又被飞快地蒙住。 程琦把婚纱已经放好,他说,“咱们要结婚了,我今天刚刚到英国,你还没来。又惹事了,我已经找人去接你了。”他笑,“又要我担心。不过我这会是要和你说别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总是有非常不好的预感,那次我做梦梦到以前,前几天,我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以后。我也不知道真假,等咱们婚礼一过,我就告诉你。不过这会,我先和你说说,心里总是不安……” 他空了一会,说,“我梦到,我不在了,年轻的我遇上你,没有像我以为的,因为年龄差很多岁而讨厌你,相反的,他想你也爱上他……可是你不愿意,西……”他盯着屏幕,满眼神情,“在梦里你就爱我一个人!” 顾西的眼泪弥漫了她的全世界,她忍着大哭的冲动,压抑地,憋屈地,小声地抽搐着。 程琦却在屏幕里笑起来,“可我一点也不开心。看到你那么爱我,我却发现我宁可你失忆,太痛苦了,如果你不爱我,就不用吃那些苦。” 顾西捂着嘴,一个劲摇头。 眼神,表情,每一个细微无奈的疼爱,无比都提醒着她,那就是她的程琦,她日日夜夜都在想的人,如今终于见到了。 程琦说,“然后在梦里……那个年轻的我,忍受不了你的痴情不二,把你催眠了。然后属于我的记忆,也因为你的忘记而消失,他原本想催眠了你,好把你追回来。可最后,变成了他也忘记曾经有一个你。西——这梦令我寝食难安,甚至不敢告诉你……”他看着屏幕,眼神深情沉痛,“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只会令你和我一样担心。但不说又不行,所以我先录了这录影带,寄到咱们的研究所,以防万一。听着——亲爱的,如果你今天真的看到了这个录像,听我说……” 顾西弯下腰,胸口压着,觉得无法呼吸了。她坐在地上,靠在背后的椅子上,支撑着自己。 程琦也往前,隔着屏幕像在她眼前,他说,“这事情我都和Fan说了,如果有一天,我带你来找他催眠你,就让他把我催眠了,然后让你看这录像。——顾西,你好好听话,不要可怜他,不经过后面的事情,我以前的性格,小气又霸道,学不会疼你。我家复杂,你不会喜欢那种生活。不是让你存私房钱了吗?你拿着钱,在咱们以前看过的地方,买个小岛,过上两年,找个简单的男人,结婚,生孩子。” 顾西哭的泣不成声。眼睛完全被蒙的看不见。 程琦继续嘱咐,“我给你说,你还没有试过当妈妈,说不定很有意思。谁也没有责任照顾谁一辈子,他知道以后会面临的事情,让他自己去闯,闯不过去是他自己的事情。你好好的,别在他身边,不然他心胸狭窄,容不下你这么爱过人,还会找人想要催眠你,你又是死心眼。乖,一定要听我的话……于自善不是很喜欢你吗?他现在结婚了没有,如果没有,你嫁给他也不错,上半辈子,你试过爱人了,以后试试当妈妈,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顾西摇头,紧紧去抓地上的地毯,眼泪流了满脸。 程琦还在说,“我不想你再和他一起,不想你再有危险。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不知道还能怎么保护你,唯一想到的,就是不要和我再遇上,你离开平城,离开远远的。我周围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那样的生活太累。谁也不会听你说,纵然是我自己,也多数会阴奉阳违。年龄没到,他也理解不了。你照顾好自己……我陪着你呢,在你心里。我一直都在。” ******* 顾西哭的去了半条命。 程琦没有醒来,或者说,他早就不在了,根本醒不过来。 Dr.Fan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他看着她说,“他让我催眠你……但是程先生曾经留了话,如果有一天,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让我千万不要照办。” 顾西擦掉泪,哽咽着问,“不能,不能找到他了是吗? Dr.Fan同情地摇头,“我试过了,早在你来之前,之前和程先生接触时我就试过,没有用。” 顾西抓着胸口的衣服,原来是20岁的程琦,终究算计不过30岁的他自己。 程琦想她躲的远远的,过上另一种生活,她不知道,为了见他,她所有的钱都给了小程琦。 她已经没有躲开他的资本。 她说,“这录像带,你可以早点给我看的。” Dr.Fan说,“程先生打电话给我的时候,特别说过,你和他感情非同一般,如果我给你太早,他怕你不能接受他已经走了……” “原来是怕我自杀,跟着他去。” 顾西抓着心口的衣服,抓着仅有的呼吸。说,“这一刻,我还真的在想,要不要跟着他去。这三年,因为知道他在,我才坚持下来的……” Dr.Fan看她情绪不对,就说,“那隔壁的程先生怎么办,他醒来,我恐怕会有麻烦。” 顾西擦掉眼泪,她还不至于不关心别人。 扶着椅子她站起来,“咱们过去。” 隔壁房子, Dr.Fan拿东西给小程琦闻了闻,又摇他,“程先生,程先生。” 小程琦悠悠转醒。 Dr.Fan说,“刚刚的东西是给顾小姐看的,您别看。” 小程琦一秒明白他被催眠了,生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就是五分钟的事情。”他示意墙上的表。那里已经被动过手脚。 小程琦看时间和他进来的时候差不多,对面的顾西已经睡着,躺在沙发上,满脸泪痕,“这是怎么了?”他心疼地喊。 Dr.Fan说,“先让她回忆,才能知道哪些需要去掉,不过她状态不好,我只是问了一句,她就哭成了这样。” 小程琦在顾西旁边蹲下,抬手,摸她脸上的泪,“她刚下飞机,这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他凑过去,亲她的脸,又心疼道,“这样哭太伤身体了,你之前怎么没有说。” “那要不改天继续?”Dr.Fan说。 小程琦凑过去,又亲顾西的脸,绵软滑腻,他握上顾西的手,她从来没有这么柔顺过,他把那手握在手心里,亲着,吻着,爱不释手地说,“以后她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就能和我就能好好的,总能这么温柔了对不对?” Dr.Fan说,“你只知道我以前催眠过的女朋友,可是并不知道,这些年,为什么我一直在外。” 小程琦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回头看他。 Dr.Fan说,“对上她,我总是问我自己,她是真的爱我,还是被我催眠了才会爱我。” 小程琦的笑容彻底消失。 ******** 帝景城机场 小程琦拉上去顾西的衣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顾西看了他一会,抬手,搂上他说,“谢谢你。” 小程琦拍了拍她的后背,靠在她耳边说,“最后一次送你,回头我找律师联系你,找你签字。” 顾西点点头,提着行李,转身往外走。 最后的一刻,他改变了主意,答应给她自由的生活了。 ******* 出了机场,上了车, 小程琦从衣服内口袋掏出录音笔,戴上耳机,按了播放,里面响起他自己的声音,“我给你说,你还没有试过当妈妈,说不定很有意思。谁也没有责任照顾谁一辈子,他知道以后会面临的事情,让他自己去闯,闯不过去是他自己的事情。你好好的,别在他身边,不然他心胸狭窄,容不下你这么爱过人……” 他笑了,关掉那录音笔,拿起电话,对对面人说,“帝景城那几个人,全都赶出帝景城。” Dr.Fan也是天真,过了三年,研究所还怎么可能是以前的样子。 顾西也是天真,以为他真的会放手。 更天真的是某个男人……他脸上的笑容轻蔑,爱的那么懦弱,说的多伟大。让她嫁人去! 什么经历了生死,他对她的爱,才能变得毫无保留。不就是说自己现在不够格吗? 小程琦的手搭在旁边,敲了敲,思量着,“原来催眠她会有后遗症,也许是那个小心眼,自己把自己气死了。那不催眠,或者换一种方法呢,既然爱,一定就得在一起才行。”他心思转的又快又灵敏。 当务之急, 他现在不能刺激她,免得逼得她想不开,知道爱人没了,她别想不开才是正事。 不能催眠她,还得再想个别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没卡文,可实在写不动了。 ☆、第251章 同一时间,顾西也接到了来自美国的电话。 那边人说,“顾小姐,那些木雕你还没有看。” 顾西说,“先那么埋着吧,别显得太在意了。” “程先生一定会再来要的。” “他不知道哪一个,也不敢都拿走,他最近要忙,要派人去,也不会是现在。” “那也是,他知道你会看的。他不想你不高兴。” 那边停了一会,Dr.Fan又说,“……我按你说的,在外头打的电话。还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吗?” 顾西说:“暂时没有,程先生要过生日了,最近会很忙,你也先休息休息。” 挂上电话,顾西望去窗外,她知道小程琦没准备分手。 他自己应该都忽略了,就凭他好像健忘症一样,忘记还自己钱这一件事,顾西就知道,他并没有准备放手。现在的程琦可不差那点钱,那不是钱,是个态度。 有钱路就宽了。 所以,他不想她路太宽。 当年程琦给她钱分手的时候,可是真的想分手的。 没分手过的人,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程琦又不会发脾气,所以气极说了分手,却还不忘给她钱。 但现在这个家伙倒好,说着分手的话,却拿走自己的钱……难怪程琦不想自己认识以前的他,真够混球的! 要不是防他有后招,她真想让Dr.Fan干脆给他催眠,让他忘了认识自己。 浑身上下都是大写的“阴谋诡计”四个字,还给自己装,找律师联系自己,都不知道又想生什么坏点子。 她回了家,等了几天,却都没有消息。 七月翻过八月,一天比一天热,外面的行人都穿着过夏天的衣服。 顾西整理着家。 她想到程琦快要过22岁生日,又是一阵心烦,这是对程琦而言,曾经格外重要的生日。 曾经的米瑶她们,都是这一年就认识程琦的。 不知道今年他会怎么样? 她充满无力感,她好吃醋,又好难过,可是没有人可以说,没有人能懂她。 眼泪,委屈,没有可哭诉的对象,就变得矫情而无意义。 只有在自己爱人的身边,才可以娇气,可以伤感。 但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愿意娇气,才能够娇气的出来……没有他,她有一层刀枪不入的壳,谁也刺不破,保护自己……自己一日日变得令自己陌生。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她从不后悔爱上程琦。他也并没有走。他成了树,变成了云,成了花开花落,世间美丽的一切,都是他。 ——“我就想你爱我一个人。”他的话语,每天都在她的耳边,她的梦中。 她不会忘, 也做的到。 “滴滴”手机里飞来条短信,她拿起来一看,愣住。 钱小乐发的。 她连忙钻进卧室换了衣服,晚饭点从千雍居把钱小乐抓了出来。 “你不是走了吗?”钱小乐又惊又喜。 顾西说,“你发短信说那大师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我试着发一发,你就为这个回来的。” “你骗我?”顾西揪他耳朵。 钱小乐嬉皮笑脸凑给她,“真的。” “快带我去找他。”顾西拽着他上车。 钱小乐大喊,“现在?!你疯了,你不知道他住的那地方,咱们开车过去都该半夜了。” 顾西才不管。 夜黑风高,顾西和钱小乐开车三个小时后,还得爬山。 “这什么人哪,住这种地方。”顾西打着手电,脚下的高跟鞋摇摇摆摆。 “是我不好,起码应该让你换双鞋。”钱小乐还不忘幽默,“喝水。” 顾西接过水,喝了几口,周围看看,到处黑蒙蒙,没有灯光的地方,真黑呀,隔着一段,倒是还有户外灯,她恍然,“这人真的挺有钱,这么一座山上,拉电线也得不少钱吧?” 钱小乐嗤笑道,“你才知道,多大的官。来了都得爬山,你也别觉得委屈。” 顾西说,“其实我就是变相问一下,那这种地方就不会有狼了吧?” 钱小乐:“……” 俩人爬了两小时,才爬到上面。 顾西累半死,还好人家人真的在, 她望着那盘横在半山的大房子,“真是有钱人。” 不止有钱,家里也有人。 立刻大门就开了,很俊俏的小徒弟在里面说,“我师父请你们进。” 顾西低声和钱小乐说,“果然是高人,咱们一来人家就知道了。” 那小徒弟搭话道,“我们有监控。” 顾西:“……” 钱小乐:“……” “这边。”里面还有人带路,到处古香古色,顾西觉得程琦一定会喜欢这地方,清幽雅致,地上落着粉白的花瓣。 小徒弟没有领他们去大屋,而是顺着小石子路往后面走。 顾西略奇怪, 大家到了一间小房子门口,门开了。 “师父。”小徒弟在外头立的恭敬。 顾西也不由跟着直起腰,那位邓姓的大师出来,依旧清风明月,高华摄目,只是手里端着一个碗,右手还有双筷子,在搅……顾西看的清楚,搅面。 再一看,原来里面是间老式的厨房,还有灶台呢。 ——原来大师还下厨。 这个认知有点颠覆。 信徒山长水远是来见大师的,不是来看厨师的。 旁边的小徒弟说,“师父,我来吧。” 邓师父说,“不用,你手劲不对,你师娘能吃出来。” 顾西:“……”原来人家在给老婆做饭。 不对,这都十点了,人家给老婆在做宵夜。 钱小乐刚想客套,“邓师父,抱歉我们这么晚来打扰。” 小徒弟伶俐,笑着说,“我师父放你们来的,不然你们来不了……” 邓师父却说,“你们都散散,我和顾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周围的小徒弟显然对他敬若神明,立刻散了,还请走了钱小乐。 邓师父右手筷子搅着面,问顾西,“你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顾西:“……我,我什么事?” 邓天师手法利落,神情不变说,“你以为上次我真的为了给你去看个房子,你和我有点渊源。”他朝天上看了一眼,“不过有点事情不能明说,说了得罪人。我也有得罪不起的。” 顾西随着他,朝着天上望了望,才发现人家这地方人杰地灵,连星星都特别多,特别亮。 “上次,您让钱小乐带话给我,让我凡事随心。”她满怀期待地望着人家,“今天又听了您的话,不知……您能不能再点化点化我。” “点化称不上。”邓师父说,“那要你随心,你随了之后怎么样?” “没怎么样?”顾西很老实地说。 “那就不要随心了。”邓师父说,“你现在如果随心,是什么做法?” 顾西怔怔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神棍的套路,她说,“如果随心,我就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自己呆着,不用应酬人,不用担心有人要求我一定要怎么做。” “那你怎么不去?” 顾西犹豫着,小声说,“有人心眼小,我怕他找不到我,又会报复我的朋友。” “那要是,不随心呢?”邓大师把他的碗端起来,对着后面的灯看了看,等照清楚他的碗,也映出来他年轻摄目的脸庞,这样子,看了真令人丧气,世外高人应该都是老头。 顾西心里期盼神迹的愿望就淡了,她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是不是随心的,人生本来就是他的,我没有权利去争取。” “那就去争一争。不是有块什么木头吗?”大师搅着面说。 顾西傻了! ——连木头他都知道? “您……”她浑身的毛孔都炸了起来,神棍绝对不能知道这个。 邓大师说,“反正随来随去结果也一样,不如这次试试不要随心。人活的是性格,性格就是命。你的性格不变,命数就不变。” 顾西觉得自己脑子变笨了,她说,“我怎么不明白您的意思?” 邓师父说,“你自己都说,不是不想随心,而是无法随心。反正你想退让,结果也是一样的,他的性格也在起决定作用。” 顾西:“……” 邓师父继续搅着他面,又说,“也不一定行,去试试吧。” 顾西和他隔着几步远,却好像隔着天阙,原来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那么辽阔,自己活在痛苦的深渊,人家却那么轻描淡写,轻松指点。 “您,为什么帮我?”她问。 “之前说过,除了和你有些渊源。”他的碗点了点,对着正屋的方向,“主要是我太太心善,看你可怜。心若诚时,神佛当现。” 顾西怔怔地看着他,又望去正屋的方向,还有人家手里的碗…… 忽然生出温暖幸福,人生再不孤单之感。 她的寂寞,她的孤独,原来在不不被自己知道的地点,也有人了解。 生平第一次,她也真的生出想给别人磕头致谢的感激。 她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说举手之劳,顺手为之,日行一善都是在帮人。真是给人鲜花,手有余香。 不到绝路,不信神佛。 对于到了绝路的人,别人的一点点善意,是那么,那么的重要。 她说,“谢谢您,也谢谢您的夫人。” 邓师父叫了小徒弟来送她,转身又进去做饭去了。 下山的时候,钱小乐一个劲追问邓天师和她说了什么。 顾西不说。 他又说,“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那我告诉你吧,你知道他给老婆在做什么饭?” 顾西拿手电照他。 钱小乐推开手电筒说,“难道你不好奇他做的什么?” 顾西转身下山。 谁都有令自己“宝贝”的对象,自然是那人喜欢吃什么做什么,钱小乐还不懂。 顾西连夜买了机票,第二天就飞了美国。 “都在这里了。”Dr.Fan说。 顾西惊讶地看着前面的一座小山。 她来之前打过电话,他们已经开始挖,但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数量会这么惊人。 “怎么这么多?” Dr.Fan说,“去了那边就知道,太多了。之前程先生给的资料已经很详尽,样子也有图,但是这种东西,都是手工的,非批量复制的东西,不可能细节完全一样。” “而程先生和我……也没有记得所有细节。”顾西说,“没事你们去忙,我来看。” 记忆已经很久远了,翻着东西的时候,顾西才发现,原来时光就是那么过去,偷走了自己的记忆,这曾经自己以为不会忘记的东西,现在已经面目模糊。 有五年了吧…… 她不知时日的开始忙碌。 却发现每一个都差不多。 Dr.Fan隔着玻璃看着她忙碌,身后的助手说,“为什么不告诉顾小姐,咱们已经找到了?” Dr.Fan面无表情地说,“程先生交代过。他想顾小姐别找到。” ******* 程家 天上落雨,小程琦站在窗口,看着玻璃上沾着的水珠,一串串,这东西令他心里不舒服,总想起来某个人脸上的眼泪。 她以前一定是不爱哭的,因为自己,总让她哭。 她平时在帝景城,谁能让她哭呢。 他今天生日,给她打电话,她却不接。总不会忘了吧。 他转身,对门口的人说,“之前在平城都安排到哪一步了?” “按照您吩咐的,住的地方不变,就是平城也有些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自己做生意,所以这地方,和电话里跟您汇报的一样,做了调整,她生意失败,然后回去修养。现在主要在安排后面的事情,您让回来,所以我们就停了。” 小程琦没有说话,这件事做起来异常麻烦,他为了她,做到这一步,怎么能够不感天动地。 他说,“那六个人,你知道怎么做了?” “不是什么问题,您介意我用家里的身份去压一头吗,如果您不介意,这样简单,从他们家里下手就行。” 小程琦看着玻璃上的一串水滴,说,“不介意,让他们都离开顾小姐。不能被顾小姐觉察。” “他们不敢说,这个您放心。”那人说。“而且这事完了,按照协议,我们都会离开国内,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小程琦说,“行了,你去吧。” 那人离开。 程进一进一出,他站在门口,拘谨地说,“哥,客人都陆续来了。” 小程琦慢腾腾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按了电话,对对面人说,“你帮我再成立一家基金,用我外公留下的钱,我有用。” 电话挂掉,他看着程进说,“今晚都谁来?” 程进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小程琦往下走,手机忘在了桌上。 他的住处还在修,今天来的客人会很多。他左右看看,问道,“爸爸呢?” “在书房。”程进小声说,但那声音不对头。 小程琦看去他,“有话你就说。” “他……把那些女孩都请来了” “什么?”小程琦没听清。 “那些……就是你说了好几次的那些女孩,他带来了。” “然后呢?”小程琦勃然大怒,压着声音说,“我不是说不让来吗?” “来了。”程进磕磕巴巴地说,“正在书房,还叫了钱律师进去,说今天要签协议,以后老爷子供她们读书上学。等大了……大了……” “大了干什么?”程琦转头就往楼梯上跑,大步冲向书房。 程进跟着说,“等大了给你生孩子。你总说不结婚,我看老爷子这次是认真的。” 程琦怒瞪了他一眼,他结婚?他不想重婚! 一把推开书房门,他头大了。 好多人呀……有女孩,有家长。 他缓出一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商场兑奖处呢。 不对,更像初中开学报道的地方。 他瞅见一个女孩,脑仁都抽了,这么小? 程老爷子很高兴,站起来说,“琦,你来看看。这是米瑶,好看吧?” 他拉着旁边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十五六岁,头发卷卷,粉雕玉琢。 他随口说,“发型不错。”对屋里唯一的律师招招手,又对程老爷子说,“这事怎么说和我也有关系,我和钱律师说几句。” 他走到一侧和钱律师说话。 钱律师为难地低声道,“你的嘱咐我没忘,但我刚来,就被硬叫来了。” 钱律师是小程琦的律师。程老爷子是要把这件事往光明正大上靠。 小程琦心口堵的慌,还得说,“没关系,我说几次了这事情不行,他也不听我的。” “那怎么办?” “老爷子说了没有,协议要怎么签。” “都是为了钱,要不回头咱们打发了他们?” 小程琦摇头,“打发了这几个,还得有别人。你看看那年龄,这事情传出去,我们家人真的都不用做人了。” 钱律师说,“其实程家不止您一个小程先生,这地方我会留点空子。” 小程琦摇头,“等等。”这件事顾西没有和他细说过,他只知道,顾西说以后会有这班女孩,让他一定小心。 他说,“我想想。”他看着他父亲,透着人群,他正拉着一个小女孩在问长问短。 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此时,他的手机正在楼上一直亮,一直闪,一直嗡嗡嗡。 顾西坐在出租车上,拍那司机,“师傅您开快点行吗?” “已经很快了。”司机说。 顾西又焦急地把电话放在耳边,怀里抱着一个包,她搂的紧紧的,像搂她的孩子,都打了几十个电话了,还没有人接。 程老爷子唤程琦,“琦,你过来。” 小程琦走过去,程老爷子说,“这个丫头姓季,学美术的,你等会看看她的画。” 小程琦愣了一下,他千真万确保证,顾西从来没有说过有姓季的,他心里猛然害怕起来,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女人吗? 这感觉太惊悚了,好像醒来莫名其妙身边多个女人。 不对,那已经不惊悚,他以前也试过。 他说,“你学美术的?”他问那女孩。 女孩低头,脸上红霞飞散,低声娇柔地说,“嗯。” 小程琦看着她,除了顾西,他很少和女孩这么近的说话。他在外头上学,西方的女孩也很少娇柔娇羞,这两种东西,好像在西方绝种了。 他侧头,一时间想到,也许正是顾西的这种特质吸引了他。 程老爷子看他不说话,喜上眉梢,对钱律师说,“你过来,过来,继续写我要你写的。” 大门外,顾西下了车,看到高门大户,门口的飞檐走兽。 有车进出。 她走到大门口,又打了手中的手机号,却还是没人听。 她走到门房那里说,“您好,我来找程琦先生的。” “你有预约吗?”门口的小伙子很有礼貌。 顾西说,“对不起,我没有预约,但我有他的手机号,给他打了,他电话没人听,你能帮我去问问吗?” 小伙子说,“对不起,我们小程先生从来不见女客,您大概和她不熟,他特别给我们交代过,是女的找,特别是年轻女的,一律不见。” 顾西:“……” 楼上 小程琦望着面前的山水画,空灵隽雅,山脉绵延。 一屋子人屏息凝视,都偷摸地打量他。 那画,是很美,可是也要看给谁看。 作画的女孩子五岁第一次握笔,这一刻却想,早知道给这个人看,早些年应该更努力些才对。 她也不敢直接打量程琦,就看着他的手,看他抽过一张,又去看另一张。 这一会她又想,早知道是给这个人看,应该画的更好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顾西没有带伞,她抱着那个包,脸上都湿了,真是狼狈的要死。 她挤到门房的屋檐下,又说,“我也认识程进,要不你把程进叫出来。” “那可以。”门房的人看她也不像坏人,拿起电话,问道,“可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顾。”顾西想了想,“等会电话一通,让我和他说行吗?” “好。”门房挂了程进的电话。 顾西以前没有来过程琦家,不知道他们家这么麻烦。 电话通了,门房的小伙子说:“三哥,外面有个姓顾的女孩子找你。”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捂着听筒说,“问你叫什么?” “顾西”顾西伸手,“我和他说。” 那人无奈地把听筒递给她,“已经挂了。” 顾西咬牙,这一屋子混球。 难怪程琦不想她嫁进来。都是什么人那,眼睛生在头顶上。 门口的小伙子许是看她太凄惨,就说,“平时找三哥的女孩也多。关键老爷子也交代过,不让他们认识外头不三不四的女人。” 顾西:“……”她成不三不四的了。 人在熟人的世界才有存在感,真是到不不认识自己的地方,能被当成物件。 如果程琦知道她遭这种罪,还不得心疼死。 她退后一步,有点丧气了。 何必自取其辱。 其实也就是她一贯想的那样,过了那个节点,这边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转身走,这地方偏僻,也没有出租车。 雨落的多,却不大,湿湿散散打在身上。 她心灰意冷,抱着那木头,地上小石头很多,她躲着走。以前她不想别人知道她和小程琦的关系,从来没有来过程家。现在也算自作自受。 身后突然灯光大亮,大门开了,她回头,看到程琦正跑出来,他没有打伞,神情紧张焦灼。 雨雾从天上落下来,他身后一片白茫茫的光。 顾西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跑过来,年轻潇洒,“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好像中了世界大奖。 顾西说,“你怎么不接电话?” 他擦着顾西脸上的雨水,笑的像个孩子,“忘在楼上了,还是你给老三打电话,老三在我旁边,挂了电话,他嘟囔,什么顾西,不认识的也敢打电话,让我给听见了。” 顾西抱怨道,“你有空吗?我找你有事。” 他脱下西装,搭在顾西头上,继续笑,“当然有,你找我我怎么敢没有时间。” 顾西被遮住雨,躲在他衣服下,一时间觉得有点幸福。 他搂上顾西肩膀,“走,回家再说。” 顾西犹豫了一下,想到性格决定命运,做了和心思相反的决定。随着他跑进去。 门口的小伙子目瞪口呆看着他们。 “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事和你说。”顾西说。 小程琦说,“那去咱们新房说吧,那边还没修好。” 顾西:“……”果然就知道他压根没准备放弃,两句话就露馅,和没事人一样,之前说过分手离婚的,难道都忘了吗? 小程琦说:“这里我修了好久,本来要给你一个惊喜。” 顾西说,“咱们之前说到离婚的,你忘了?” 小程琦脚步一顿,空了会说道,“当然没忘。我是说以前,不是现在。现在当然不一样了。我真的没骗你。”他一想,脚步忽然停住,隔着树影重重,对着远处灯火璀璨的大房子说,“那边,我爸给我找了女孩来相亲,都在呢,要不我带你去见见。” 顾西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道,“米瑶又来了?” “啊?”他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她这表情,他倒傻了,不敢说。 顾西打掉他的西装,走过去两步,大窗明亮,可以看到一楼里面很多男女,二楼,二楼房间多是空的,有一间,里面很多人……那房子特别大,也看不清具体多少人。灯饰豪华,总之是离自己很远的世界。 她回头看着他,失望道,“你又作死了?” 什么叫“又”小程琦气恼,是不是他的过错,都算成他的。真是好事都是她爱人的,坏事都是他干的。 他说,“你想多了,我就是想告诉你,其实我选择很多而已。” 顾西是:“你什么意思?” 他说,“你不是要离婚吗?米瑶确实也来了。”他把西装从地上捡起来,淡然地说,“而且,你不是说以后会有那女人来害你吗,我看看有没有,如果不这样,爱我的那个你又怎么会出现?” 顾西真想打死他! 她转头就想走。又一想,要做自己不会做的事情! 她一把抓住小程琦,“我还不信了,要是变不成,这次我就弄死你们,我也不活了。免得以后遭罪。” 小程琦:“……” 说好的云淡风轻,放爱人好好的男婚女嫁呢? 灯光大亮,到了他的房子,一楼家具不全,摆着些古董家具。 他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现在也算明白了,咱们俩真的不能好好说话,以前没有好也是有原因的。” 顾西撤掉布,一个木雕坐在桌上。 她说,“就这个东西,你来看看。” 小程琦走过去,“你找到了?”却看的是她。 顾西说,“你看看行吗?” 他说,“失去记忆,无论好的坏的,失去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顾西说,“我之前……之前遇上一个高人,他指点过我们的房子,我这次回去他又点化了我。说性格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我的性格是一部分,你的性格也是。” 小程琦一把推开她,“你为了他,钱也舍得下,假话也能说。还有什么你舍不下的?” 顾西说,“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 他捏住她的下巴,“听到你来的时候,你知道我多高兴?我真的以为你是来给我庆祝生日的,原来是为了算计我!” 顾西摇头,抓住他的手,“你信我,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你是不会骗他而已。”他扔开顾西,左手抓住那木雕,右手扯起顾西,“既然你什么都放得下,那咱们就交换。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拿出来换。” 顾西茫然地,“什么东西?” “你说呢?”他右手一扯,顾西扑向他,他右手就搂上她的腰,熟练的好像做过好多次。 “结婚证领了三年,有件事还没做!” 顾西看着他的眼睛,一刻犹豫没有,“好。——在这里,还是上楼?” 世界一下安静。 小程琦无声地看着她,眼里涌上眼泪,“你就那么爱他,为了他,你钱也舍得下,命也舍得下,尊严都不要。” 顾西抿着嘴,而后转开目光说,“那是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他放开她,轻声说,“顾西,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你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爱情,如果做不成你的爱人,太可悲了。我希望不止今天没有遇上你,以后也不会遇上你。我会娶别人,过上和你告诉我的,不一样的路。我从来没说过,如果我今年都结婚了,以后我有妻有子,又怎么还会去追一份虚无缥缈的爱情。你也是……” 顾西望着他,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木雕,却一点用也没有。 那师父说的对,也许压根没用的。 她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 顾西是下了飞机直接来的,一路跑到外头,她拦了辆出租车,连夜回了帝景城。 第二天她上了山,小徒弟却说,师父走了。 她丧气地下山,飞去了美国找Dr.Fan。 下飞机的时候,Dr.Fan告诉她,“你在飞机上的时候,程先生也打了电话来。他的语气好像一点不记得上次的事情,我猜他还是没有放弃催眠你的意图。” 顾西气恼道,“让他来,来了催眠他,让他彻底忘了我。” 她拼命地翻腾,那些木头, 不知道上次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没有用。 大门外有动静,她透过宽大的叶子看过去,看到小程琦下车,她冷哼一声,拿着铁锨继续扒拉。 那大师说了这木头有用,就一定有用。 心若诚时,神佛当现。 电影里不也说,念念不忘,必有余响。 听到小程琦走了进来,她视而不见,生气道,“再等等。” “你找什么?”他问。 “眼瞎看不见吗?”她没好气的说,“你什么时候可以说话算数一次,以后也是,和我说话从来都不算数,现在也是,每次都说离婚,说分手,说的好好的,见面就像健忘症了一样,你是个男人,一口唾沫一个坑。前天才说男婚女嫁,今天就能忘。” 一阵沉默。 树静,风轻。 他说,“西,三年没见,你的脾气怎么差了这么多?” 顾西一铲子铲空,扬起一片土。 尘土飞飞扬扬落下来,落在她头发上,眉毛上,睫毛上,鼻子上,脸蛋上。 她回头,恨不能风停,害怕影响自己听错了。 程琦站在那边,慢慢地,艰涩地说,“西,容颜,时光,一件件过去,我却没法让自己更爱你一些。” 她如中了定身咒,新婚夜的甜言蜜语,这些年,一遍遍心中回响。 这句话,她谁也没有说过。 只有,她和程琦知道。 也只有她的程琦,会叫她“西”。 他张开手,忐忑而小心,说不出话。 她大喊一声,扑到他怀里,疯了般,搂着他又哭又笑。 身上的土扑扑索索往下掉。 程琦紧紧抱着她,好像三年分别不在一处的宠爱和纵容,都想十倍百倍的给她。 又有千言万语,喉咙却卡住。 最后,只是生涩地说,“抱歉我回来晚了,让你吃苦了。” 她哭着说,“你看了那木头?” “我看了那木头。”他柔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接252章 爱欲,长久的,短暂的,浓烈的,激情的,全都爆发出来。 顾西和程琦,曾经分离在新婚夜。 程琦拨开顾西脸上的头发,“疼吗?” 顾西问他,“你呢?” 程琦吻着她,一下一下,靠在她耳边说,“继续刚刚的话题。那天,我就想这样。” 顾西哀求道,“别说了。” 他抬手,温柔地摸着顾西的眉毛,“我那天想,这女孩怎么长的这么好看,简直和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后来我又想,这是审美观的问题,这不是我的审美观。所以我不能喜欢她。” 顾西笑出了声。 程琦轻轻动了两下,又说,“然后我看到你的婚纱,我就想糟了,这俩人要背着我结婚。然后我下楼,看到一辆车,我想我得赶紧跑呀,结果上了车,开了一段,后面就叮叮当当的,跳下来,我到车后面一看,天哪,上面写着‘Just Married!’ 顾西笑的不行了,她柔声说,“我不疼,你不用分散我的注意力。”她看着程琦的眼睛说,“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你一次,我死而无憾了。” 程琦压下堵住她的嘴,手攥紧她的,又狠又急地说,“我怕什么你偏说什么。” 顾西躬身迎合他。 无数个夜晚,她一个人孤枕难眠,抱枕头抱到想哭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巨大的幸福感和沉沦感,世上没有另一种感觉,都比上在爱人的臂弯里。 感受着他爱自己。 她仰头,缺氧般只能亲吻程琦的下巴。 他低头,迁就着让她亲。 □□缠绕上理智,渐渐的,所有的痛苦,快乐都褪去,只剩下纯感官的一种沉醉。 她紧紧掐着程琦的肩膀,却觉出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一种激情放纵。 他年轻,力量四射,揉捏她,每一下都令她想尖叫,那感觉太刺激,又有点不敢深想的禁忌的快乐。程琦是熟悉的,这身体,其实她也是熟悉的。却仍旧有令她不熟悉的地方,却说不出。 她有点受不住,只能无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程琦,程琦,你真的回来了,没有骗我是吗?” 程琦靠在她耳边,吸允着说,“在呢……西。” 顾西说,“你刚刚不应该说那个……” “说什么?”他的手,情不自禁揉捏着她,压着她的胯骨,他发狠。又不够,抬起她的腿。 那力气,那速度,令她陌生又怀念。 他靠在她耳边,发着狠说,“西……我想死你了。” 她搂着他的脖颈,彻底成了缠在他身上的一株滕。 也许,女孩,可以变成一棵树,还是一株滕,都看对方浇灌的方式而已。 亦或许,世间爱侣的初相见,一见倾心,都不过是……久别重逢。 ☆、第252章 顾西搂着自己心爱的人,却不敢相信,她不敢算日子,不敢想以后,只恐想了就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我真的都快坚持不住了。”她咬着程琦的衣服,“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三年,是四年没见了。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我坑蒙拐骗,自私,冷血无情,一天天都变的不像我自己了……”眼泪流出来,落在爱人的衣襟上。 程琦的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顾西的心揪在一起,为了他,她变得卑鄙无耻,她变得自私自利,却还不觉得后悔,她咬着牙说,“只要能再见到你,让我以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后悔。” 程琦一把推开她,捂着她的嘴说,“怎么还敢胡说。” 顾西的泪留在脸上,混着土,全成了滑稽的黑印子。只有那双眼睛,明亮若昔。 他的拇指帮她擦掉,一下一下,又凑过去,吻那双眼。 顾西的眼泪涌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我明明知道他对我好,可是我就当看不见,我怕自己看见了,听见了,就忘了等你回来……” 她哭着,“内疚没有用,我不内疚,我也还不了他。我本来就是个坏人,我资质平庸,家境也差,你不想我和他一起,我都明白。我和他也一遍遍说过,可他偏偏要对我好……”她扑进程琦怀里,又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差劲。我们抢了他的生活……” “没有。没有。”程琦推开她一点点,扶着她肩膀,躬身迁就,看着她的眼睛说,“没有,没有,原来咱们都想错了……” ******* 雨一直下,小程琦坐在桌前,手攥成拳,忍着想追出去的冲动。 外面下着雨,她不知道怎么样? 可要追,又实在心里过不去。 一次次说狠话,却一次次做不到。 旁边端坐着那木雕,他坐着的时候,就和他一般高。他和那木头,荒谬地同一方向看着外面的雨幕。 远处有笑声传来,令他分外孤单。 空气里,也好像还有她的气息。 曾经她,和别人狭路相逢,她甘愿被掐死,把别人的人生还给人家。 但是为了那个人,她却把这东西送来,在她心里,显然那人比她的命都重要。什么道德,什么三观,那些为了爱人,背叛全世界的勇气,其实是种疯魔的病。 而他,也疯魔了。 她那样伤他,他竟然还只想着,她到底叫到出租车了没有……是不是安全。 自己,真是没救了。 她能那么爱以后的自己。 如果,自己心里真的也相信,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不能随她的心意? 他笑了,原来在他和她的心里,从来都还是怀疑的。 如果他相信以后会成真,为什么不能配合她。 他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木雕,上楼去了。 推开门,这间,是他准备以后结婚时和顾西住的。 家具没进。 开了壁灯。 他把那木雕端端正正放在地毯上,光线柔柔沉沉的映在四周。他走到衣帽间的位置,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这地方当时他特别设计,给顾西挂衣服的。 她总是那么忙,躲着他。他想有一天,她能日夜都在他的视线之内,让自己可以看到她。 他转身,合上门。 如果爱到极致是成全,那么她要的,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 他推开窗,朝着远处望了望,觉得自己这人生,真是荒谬,爱她一场,竟然都没人知道。 坐下,对上那丑兮兮的木雕。 脑海里却是那日清晨,他仓惶跌下床,拽掉床单,她一个灵敏的翻身起来,机警地对上他,那双眼,又大又亮,黑漆漆的,真美。她也是怕的吧,一日日和自己一样担心,随时担心睁开眼,身边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笑了,“我也可以那么爱你。”他说。 成全你,我也心甘情愿。 他看去那木雕,舍身取义般。却没有用。 再看,却渐渐觉得周围景物淡去,像被吸了进去。他的心里又惊又怕。 时光的甬道,水波般的展开,波澜壮阔。 炫目的颜色,此生见过的,没见过的,一一出现。 各种镜像铺天盖地而来: 他看到自己安排顾西的生活,带着势在必得之势,纵然知道催眠后也许有危险,但她忘不掉过去,他别无选择,他要她。 他找来了别的催眠师,顾西忘了从前,回到平城,开始过一种,被他精心设计好的生活。 对工作爆发出空前的热情。 而他,在睡了一觉之后,却真的彻底忘记了这件事。好像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前的混乱。他毕业,正处在创业的高峰。 他精准而有条不紊的,把顾西给他的基金交给了程进管理。 带着程进程思回到了美国。 23岁,他成立了另一个基金,把这些年收集的艺术品,以及当代艺术品,开始用金融化手段管理。 25岁,他再次回国,方毕纯博物馆盖好了,盖在顾西给他的那块地上,他不记得怎么得来的地,只觉得顺理成章就是他的,方毕纯磨着他写字,邀他去帝景城,他却抗拒,他不记得帝景城,不记得平城,只觉得那地方,想到就心烦。 26岁,过年家里,戴邵东的妈妈开口,求他给戴邵东投资,戴邵东要去平城开发地产,搞地产为什么不去银行借钱?他心里鄙视这些人爱占便宜,不过那么一点点钱,他眉头都没皱,就给了。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变了,小时候很爱财的,怎么这次给钱这么大方。 也没多想。 27岁,他却回到了平城,在他第一次见顾西之后,9年后,他第二次到她的家乡。 她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 他也不是自愿去的,刚回国就被绑架了。对方是盯了他多久?部署了多久? 被埋在土里的时候,他呼吸困难,感受到巨大的黄土堆,压在自己胸腔,那种挤压感,绝对没有生还的迹象。 死亡的过程中,奇迹般,他想起了顾西,想到自己曾经深爱过这样一个人,和她纠葛数年,却莫名其妙把她忘了,她就像一个曾经很喜欢的玩具,自己每天抱着,心爱不已,然后突然有一天,自己就忘了。任由她在角落中落灰。 空茫茫的世界里,他感觉不到痛苦。 这是传说中死后的感觉,平静,无波。 自己曾经那么爱的人,怎么会一日日,变得满目全非。有一天,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那样爱过她…… 失去意识不知多久,光散去。 他看到自己被从土里挖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孩救了他,那是变成顾惜的顾西,他的爱人。 他眼看着自己安排人找救自己的人,沉稳地接收消息,带着期待,带着窃喜,而后偷偷地观察,她的行事,带着令他着魔的力量,好像千千万万年,他等的就是这一个。一回头,竟然是这样简单的方式,她就到了自己身边…… 他看到自己驾轻就熟的追她,好像追这种女孩,和她相处都是本能。自己压制她,处处可以蛇打七寸……他眼看着自己幸福,然后幸福甜蜜轰然倒塌,变成痛苦的折磨。她最后死亡,自己自杀。痛彻心扉! 宿命般的轮回。 小气是自己人生痛苦的根源。 顾西爱他,一生中最爱他的人,她明白他的气量狭小,无法容人。所以她死活不接受自己的爱……成了一个无法勘破的折磨。 一幕幕,清晰地过去。 他终于清楚。 这次要不是自己甘愿为她牺牲,还会进入那个荒诞的轮回。 性格决定命运,原来转机在自己! “最荒诞的是,如果不是这样,我永远无法得到全部的真相。无法找到自己完整的人生……”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顾西说。 她的脸上,还是一条条的黑印子。 这个女孩,跟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苦。 顾西说,“什么意思?你不是看到他,然后打了一架吗?” 程琦被她呆呆的眼神逗笑,眼中却涌上泪,他吻着她,“原来年轻时候的我,也曾经这样爱过你,为了你,也是做什么都愿意的。” 顾西整个人都懵了。 程琦紧紧搂着她,靠在她耳边说,“一个自己曾经那么爱的人,为什么一天天过去,有一天就忽然忘记了,自己曾经是那么的爱她。你说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等我?” 顾西的手搭在他背上,懵头懵脑地说:“动情容易,长情也容易,专情却难。这世上诱惑太多了。我是个笨人,资质平凡……我不要那么多。” 门动了,Dr.Fan和助手站在门边,说,“程先生——” 顾西躲在程琦怀里,这一刻,她体会了久违的,四年前的,有人为自己挡风遮雨的感觉。 怎么和别人说,怎么解释,全都不用她操心了。 程琦拥着她走过去,和Dr.Fan说,“那木头我交代过不要给她的。” Dr.Fan愣愣地,“你不想顾小姐经历道德考验。但是她……那天手都快要挖烂了。” 顾西一听,连忙伸出手,“没烂,没有。” “我说‘快要’。”Dr.Fan看着程琦,竟然见怪不怪的语气说,“记忆融合了?” 顾西诧异地看着他,“你知道?” Dr.Fan说,“那边人告诉过我,你的情况不一样。他这种多数是记忆会融合。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顾西说,“那你怎么那天不告诉我。” Dr.Fan说,“你见过哪一个医生会给病人打保票?就算有百分之一失败的可能,我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谁知道那根木雕是不是真的有用。何况你的这事情,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没。” 顾西有点幽怨地说,“怪不得我今天又挖,你也不拦我。”她抬手挠挠头,头发好痒,里面都是土。 从研究所出来,顾西搂着程琦一秒都不舍得放手,“我心里还有疑问,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吗?” 程琦说,“你瘦了。” 顾西摸了摸脸,然后说,“你不知道,现在都流行要瘦一点。我这四年可时髦了。” “你这四年怎么过的,我很清楚。”程琦捏了捏她的脸。 顾西放下手,有点尴尬,“你这样说,显得我特别傻。我欺负那个小孩的记忆,你也都知道。” 程琦搂紧她,往车上去,“你要是不坚持,和他好了,我还怎么可能回来。” 顾西说,“其实我想过的,也许我和他好了,生了孩子,以后就不一样了。” 程琦:“……” ****** 婚纱已经泛黄,挂在那边,像古董片里用来吓人的道具。 手碰上腰上的珠串,好像昨天还这样摸过,一晃,却是物是人非。 顾西关了吹风机,头发甩到后面说,“回头我带你去见见那个高人,我刚刚想,问他他一定知道。” 程琦转身楼上她。 顾西搂着他的脖子说,“你心里有没有觉得特别委屈,被我欺负的感觉有没有?” “没。”他一把抱起顾西,“那死小子心里每次见你就想这一件事。” 顾西被扔在被褥里,她说,“你四年没抱我了。力气大了好多。” 程琦俯身,捡去她脸上的头发,“以后咱们每天都在一处,把丢掉的时间都找回来。” “上厕所也在一处吗?”顾西笑着问。 程琦低头吻她,“这个也可以考虑。” 他吻下来。 顾西躬身迎合。 他温柔地吻到她耳侧,“这四年,晚上有没有想我?” “想。”顾西闭着眼说,“有时候我见他的时候,真想说,你抱抱我吧。那种感觉很难受,在街上看到一棵树的时候,有时候都想去抱着哭一场。心里太寂寞了。” 感觉有股温热顺着浴袍流到自己脖子里。 她睁开眼,侧头说,“生理上的正常感觉而已,我这个年龄,有这种感觉是正常的。” 程琦的心,和刀子刮一般。 “我们认识了八年,时间就这么没了。你和我一起,除了吃苦,真是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 顾西吻他的下巴,“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每天都是好日子呢。你说爱我的时候,你爱我的时候,我都能感到永恒的幸福。” 程琦笑起来,“你这两年学东西又多又杂,还研究哲学是吗?” 顾西把手伸进他的浴袍里,“漫漫长夜,我总不能一直数豆子呀。” 程琦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他靠在顾西耳边,“新婚夜那个早晨,我被你吓的从床上掉下去。然后你一个翻身坐起来,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顾西推开他,“这个我不听,不然没办法继续了。” 他一把抓住顾西的手,硬压着她说,“这个一定得听。” 程琦拨开顾西脸上的头发,吻着她,一下一下,靠在她耳边说,“继续刚刚的话题。那天,我就想这样。” 顾西哀求道,“别说了。” 他抬手,温柔地摸着顾西的眉毛,“我那天想,这女孩怎么长的这么好看,简直和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后来我又想,这是审美观的问题,这不是我的审美观。所以我不能喜欢她。” 顾西笑出了声。 程琦又说,“然后我看到你的婚纱,我就想糟了,这俩人要背着我结婚。然后我下楼,看到一辆车,我想我得赶紧跑呀,结果上了车,开了一段,后面就叮叮当当的,跳下来,我到车后面一看,天哪,上面写着‘Just Married!’ 顾西笑的不行了,她目光流转,看着程琦的眼睛说,“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你一次,我死而无憾了。” 程琦压下堵住她的嘴,手攥紧她的,又狠又急地说,“我怕什么你偏说什么。” 顾西躬身迎合他。 无数个夜晚,她一个人孤枕难眠,抱枕头抱到想哭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巨大的幸福感和沉沦感,世上没有另一种感觉,都比上在爱人的臂弯里。 感受着他爱自己。 她仰头,缺氧般只能亲吻程琦的下巴。 他低头,迁就着让她亲。 她紧紧掐着程琦的肩膀,他年轻,力量四射,揉捏她,每一下都令她想尖叫,那感觉太刺激,又有点不敢深想的禁忌的快乐。程琦是熟悉的,这身体,其实她也是熟悉的。却仍旧有令她不熟悉的地方,却说不出。 她有点受不住,只能无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程琦,程琦,你真的回来了,没有骗我是吗?” 程琦靠在她耳边,“在呢……西。” 顾西说,“你刚刚不应该说那个……” “说什么?” 她搂着他的脖颈,彻底成了缠在他身上的一株滕。 也许,女孩,可以变成一棵树,还是一株滕,都看对方浇灌的方式而已。 亦或许,世间爱侣的初相见,一见倾心,都不过是……久别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3章 白纱轻荡,床头灯下,玫瑰花瓣微微地颤着,外面,风吹花瓣落,一辆车驶过,旋着扫过街道…… 顾西睡了,程琦右手搂着她,左手轻轻地,把她鬓角的头发一根根摆好,她闭着眼,眉弯弯柔顺,那么美,他痴迷地看着她,他想她,纵然她在侧,依旧想的入心入肺。 他拉了拉薄被,看看时间,已经快清晨,却不敢睡。 明知噩梦已过,可依旧难掩心有余悸。 他低头,轻轻的吻落下,贴在她的额头。 又摸过她的手,捂着贴在心口位置。 这种喜悦,还多了种青春期积攒而来的悸动。 令他忍不住又想爱她。 他身子向下,把脸摆在顾西面前,她轻轻地呼吸,都吹在他脸上。他凑过去,慢慢地,又有气息扑面而来,他笑着,吻上她的唇。 她立刻被吵醒了,伸手搂他的脖颈。 熟练的像她就是他的宝贝。 他翻身,压在她的身上,靠在她耳边说,“一次……就再一次……” 是谁说过,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抱着她什么都不做也欢喜。又是谁说过,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就会一见她就想和她做。 男人也挺可怜的,想要证明个真爱也那么难。 程琦迷迷糊糊睁开眼,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没见过的纹路,过去,现在,交错的瞬间,不知身在何方,他一个醒神翻身坐起,心慌意乱, “顾西——”他大喊。 “醒了。”她的声音传来。 他掀开床帐,看清厨房,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他在家。 这是他和顾西在美的那栋居所,大开间,昨天他们就回了这里。 此时顾西正在厨房。 他翻身下床,床帐扔开,看到料理台后,火上有蒸汽冒着,顾西站在旁边,烟雾腾腾,熟悉的香气,小白菜,清茶。 这是他记忆里,家的味道。 又回头看天花,的确是自己家的。他都被吓坏了。 他走过去,看到顾西正在包饺子。 “你怎么做这个?”他从后面搂上她的腰,那腰肢太细,令他没有安全感,好像用力都能折,他说,“我刚刚睁眼,吓了一跳。身上不疼吗?干嘛做这个。” 顾西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你不想吃吗?” 他手上用力,下巴压在她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又怕你累,又想要……” “讨厌。”顾西手肘碰了他一下。 他认真的语气说,“我说的饺子。” 顾西极快地捏出一个饺子,放在旁边案板上,“就是这房子没准备做饭,面不够,我只和了这么些,你先吃,等会下午咱们再出去买菜,好吗?” 程琦把手从她的睡衣伸进去,贴在她腰上,“这样挨着你,我还是好想你。”他粘着顾西说,“你觉得我像不像饥荒时期的灾民,饿的狠了,逮着人参果就囫囵吞枣。” 顾西又用手肘碰他一下,“又说。” 他的手向顾西的睡裤裤腰位置探去,却一本正经说,“……我真的是说饺子。” 顾西:“……” “我先去刷牙好不好?”他问。 顾西说,“去吧,出来就能吃了。” 他却下巴卡在她肩膀上说,“我不想去,不舍得你。” 顾西笑,“那你在这边刷,没人规定厨房不可以刷牙。” “……可我想抱着你。”他耍赖。 顾西一时间,想到她初遇的那个程琦,真是,难缠死了。 她说,“那你等等,我剩几个就包好了,然后我陪你去。” 他嗯了一声,贴在她身后,又低声问,“这样站着身上疼吗?” “不疼。”她低声答,又柔柔问他,“你呢?” 程琦想了想,手收紧,咬上她的耳朵,喘息着说,“……疼,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西推开他,“一边去。” 程琦笑起来,虽然思念,虽然爱,但她到底脸皮薄,还是不习惯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听他耍“流氓”。 这种夫妻间的情趣,四年了,他们四年夫妻,才盼回来这种时候。 旁边热水在滚,饺子已经快要包好,还是那么小巧精致,他好像已经等了一辈子。 他歪头说,“咱们哪儿也不去,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这里好,没有人打扰咱们。” 顾西说,“你没事情做吗?” “有,但都是小事。”程琦说,“住几天,等住够了,咱们再回家去。到时候商量结婚的事好不好。” 顾西说,“你安排吧,这些事情我现在完全都没兴趣了。” 她包好最后一个饺子,摆好,拍了拍手,手上只沾了一点点面,她抠掉,拖着程琦去洗了手,擦着手,她说,“我现在还觉得和做梦一样呢,有些事情迟点再说吧。” “我也是……”程琦抬手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看着顾西的眼睛说,“抱着都会想,看你睡觉也想,甚至亲着你,和你做.爱的时候都还想。” 顾西抬手搂上他,轻声问,“咱们真的不会再分开了吧。” “不会。”他轻声说,却把她抱起来,撑开腿,放在了料理台上。 饺子冒着热气端上桌,香气飘散,居家的温暖。 顾西和程琦坐面对面。 程琦说,“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座位很难坐,我想看你,你就得坐对面。那太远。可要近,你坐我旁边,我又不能看你了。” 顾西给他夹饺子,笑着说,“手已经被你抓着了,那怎么办?你挑一个吧。” 程琦看着拉顾西的右手,用左手夹饺子,却有点不敢吃,只怕咬一口下去,他就能哭出来。 他说,“那次,你带我来,做饺子给我吃还记得吗” “哪一次?”顾西听的云里雾里。 程琦说,“勾引我和你上床,然后趁机收拾我的那一次。” “程琦!”顾西一拍筷子,恼羞成怒。 这种日子还怎么过? 程琦连忙说,“我就随便说说,我心里高兴,你当时还想这女孩也算有勇有谋了。” “别说了。”顾西抽回左手,“你用右手吃饭。” 程琦看着她笑,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他那么爱她,而这世上,也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懂得自己,更爱自己的人。 “西……”他轻轻唤她,“那次下雨天你说的话,我现在才像是真的听懂了。爱一个人容易,但了解一个人太难。我和你在一起的完整性,简直无法形容。你说,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离不开一个女人?” 顾西逗笑了,给他夹饺子,“这顿饭的话题需要这么深刻呀?” 程琦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一下,两下,而后轻声说,“以后万事都有我,我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我就……”他一下卡壳,想了想,“咦,我记得以前追你的时候非常驾轻就熟,我那时候那么会说话,现在说情话怎么不灵了。” 桌上两碟饺子,顾西把自己面前这碟温度正好的挪到他面前,教训说,“吃饭吧,都凉了。竟说傻话,男人追女人的时候,当然什么好听说什么,信口就来。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你生怕我把甜言蜜语当了真呢。万一出门不知道辨识好坏人怎么办?” 程琦想了想,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思路,新颖。” 顾西给他嘴里塞了个饺子说,“你的年龄该当爸爸了,还想着说甜言蜜语。你应该想想,咱们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启程回国去拜访那位高人才是。还有,你别又健忘症了,你是不是已经和米瑶她们签了协议?” 程琦愣了一下,“这时候你提她们多扫兴。” 顾西说,“签了是不是?”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程琦一下站了起来,对她说,“这次你看着,我给你办个漂亮的。一次治了我家老爷子的病,你信不信?” 顾西怔怔看了他一会,拿筷子吃饭,才懒得管他呢。 对付一个16岁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情节紧要,写的多。我今天休息休息就更这么多。 那个有点相关疑问的地方,回头后面还会写到。 美妞们的留言我都记下了,后面都是苏苏苏,绝对没有虐了。 ☆、第254章 看顾西不理自己,程琦走过去,硬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 “你别不高兴,”他搂着顾西,“就算你说没有不高兴,我心里都难受。谁让你受一点委屈,我现在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反正我才22。” 顾西侧头,浅浅笑看着他,“真好意思说自己22。”她塞了个饺子进程琦嘴里,“谁会为这么点事情生气。一天时间那么宝贵,一生气,一天就毁了。不值得。” 程琦极快地嚼着饺子,嘴不能言,只能用力搂她的腰。 顾西又夹了个饺子,点了一点点醋,塞进他嘴里,说,“等会咱们去逛逛超市好不好?家里好久没住人,好多调料都快过期了。” 她做的饺子小,程琦两口吃了刚想说话,她又塞一个,说,“晚上我给咱们做顿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在心里想,然后咱们一样一样慢慢做。” 程琦的下巴压在她肩头,每嚼一次,就在她肩窝里沉沉压一下。 顾西由他压着,一个一个给他喂。 程琦每次吃完,她都比程琦更快一步,故意不让他说话。他推了一下,她一瞪眼,他就又只能乖乖的吃了。 转眼,一碟饺子,一个个小小的,全喂给了程琦。 顾西说,“明天早晨给你做小馄饨好不好?就是没有榨菜,还得去华人店。“ 又夹了一个饺子递过去,程琦把脸埋在她肩头,死活不吃了。 “不想吃饺子?你这年龄的胃口不一样?” 程琦埋在她肩头,沉默无声,只有热气晕在她肩膀上,一块,潮湿温热,他搂着她亲昵而眷恋。 顾西柔声问,“那你这时候喜欢吃什么?” 程琦额头压在她的肩膀上,手上使劲,恨不能把她揉到自己心里,他闷声闷气地说,“你自己一个都没吃。” 顾西笑了,“我自己做的东西,当然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你不是好久没吃了吗?” 他左手伸过去,捞过自己筷子,用左手扎了一个硬塞进顾西嘴里,什么也不说。 顾西嚼着说,“这种表情给人喂饭的我还没见过。” 他不说话,又扎一个塞给她,右手还是死死抱着。 左手又扎了一个,准备着。 一个接一个喂。 顾西几口吃了,在空隙间极快地说,“我换个方向坐,你用右手方便。“ 他右手锢着她的腰不动,硬邦邦地说,“不想。” “不想?” “这样一松手,就少抱一会。”他又塞进顾西嘴里一个。 顾西愣愣地吃。 程琦受不得她的这种表情,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油沾在了顾西的脸上,她不介意,他偏要。好像不这样,就无法证明她已经在他怀里。心里却还和刀子挖一般。慢声说道:“以前我觉得咱们俩好是天经地义,简直是天赐良缘。那时候我追你,根本没有想过你是不是愿意被我追,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觉得,我能追你,都是你的福气。” 顾西嘴里有饺子,只能笑。 他继续说,“后来追上了,咱们俩好了,我就想赶紧把你娶回家,任务就完成了。在我心里,也没想过你为什么不想那么快结婚。我急,我爸年纪大了。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不想那么快结婚。其实心里大概是觉得,我能娶你,你就应该欢欢喜喜嫁给我。因为我条件又好,咱俩感情又好……” 他放下筷子,碟子空了。 他压在顾西肩头说,“你那时候工作忙,我每天在家,无时不刻不想着,怎么还不结束那烦人的工作,等结婚了,你就是我的了,可以专心陪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爱你,却什么安全感也给不了你,我想挤到你生活里,我就来了。我想走的时候,我就走了。甚至后来我生气走了,你都没有怨过我一个字。——因为你早料到了那一天。” 他压在她肩头,“后来我死皮赖脸回来认错,也没什么诚意,还是威胁你叫我回去。自己都不想想,我惹了米瑶那么大的麻烦,怎么还有脸回去——可你都没有怨过我。我心里恨死我自己了。” 顾西脸上的笑容淡去,“看你说的,夫妻是世间难得的缘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咱们俩遇上了呢。我疼你,你疼我,都是将心比心。你又不是那种本质上心眼不好的男人,无论老婆做什么,都看不见分毫。” 程琦说,“我真想把以前的我教训一顿,可是又不知道该教训哪一个?” 他的语气郁闷而委屈,顾西摸摸他的脸,“没事,都过去了。” 程琦摇头,“后来咱们一起回来,其实我给你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可你一等我,就是四年……懂我,爱我。我真是投生时候抽了什么好签,竟然遇上这么好的你。” 顾西愣了愣,想到那投生链上的事情,她并没有给程琦说过。 不知为什么,提起来会令她有种泄漏天机怕折寿的感觉,见那大师的时候,一定得问问。她说,“你以后对我好点就行了,过去的事情想也没有用。” 程琦说,“所以这次,对有些人我绝对不会手软,你别说我就行。” “原来绕了这么一圈,你是想说米瑶。”顾西失笑,这个人物真不好讨论。因为会有种,怎么说都不够气度,怎么做都错的感觉。 她说,“这件事如果我没有猜错,大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咱们俩吧?以前我也奇怪,你年纪轻轻,又有条件样貌,为什么会不想着好好结婚,要养几个生孩子的。” 程琦捏了她一下,“别把我和她们一起说。这中间有段误会,签协议前,我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安排钱律师在合同上做了手脚,就是那个是姓‘程’的都可以的条款。” 他推开顾西一点点,看着她的脸说,“后来就出事了,你被催眠后,我心灰意冷,执念消失。曾经的那些,属于咱们的记忆也跟着我彻底消失。所以后来的‘他’,猛然有一天醒来,就完全忘了一些事。包括那代孕的团体,他说不清为什么当时会同意,但既然都同意了,就扔着没管。” 顾西说,“人有时候做一件事会鬼迷心窍,你是不是也是那种感觉?” 程琦点头,“就是自己干的,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干的感觉。” 顾西说,“那米瑶,现在才十几岁,这件事并不好处理。而且以后,也是因为你们家给她机会看了更好的机会,她的心才越来越大,人的**是慢慢膨胀的,得陇望蜀是天性。” 程琦说,“我知道,那天……你去我家那天。我爸是忽然把她们叫来的。之前这两年,我不断在家里提醒他,我爸那个人,想孙子想的有点……偏执。”他本来想说想疯了,但到底是自己父亲,所以措辞上挑了个柔和的。“但她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忘。” 顾西说,“人为自己的幸福而已。我为了换你回来,一样做了卑鄙的事情,我欺骗于自善他们帮我挣钱,表面是帮他们,其实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想多条路。人能够高尚和伟大,只是没有被逼到那份上。我自己的命可以放弃,可对你,我就无法放手。以前的我……也并不能体会这些。” 程琦盯着她问,“你这是在为她求情?” 顾西说,“我是怕你和我一样,对于自己的事,就有分寸。可如果牵扯我,就失了方寸。” 程琦说,“没有失分寸,不会失分寸的。这事我真不想和你说,那天我爸忽然叫了我的律师去准备协议,就是你来我家之前没多久,我下楼电话放在楼上那会。——然后我听阿进说起来,冲到书房一看,你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顾西问,心里还是有点酸。 程琦说,“简直和高中学校的报名处一样,都是小孩。我爸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看不出那年龄多小,还说一个小孩学画画,让我看?我看着那画的时候,觉得自己成了老师你知道吗?” 顾西转开脸说,“哦,你还帮人家鉴赏画了?” 程琦一把扶过她的脸,“我当时就想着,我过生日,你怎么什么消息也没……家里还作孽,那么小的孩子,传出去,我真没脸出门了。” 顾西说,“有什么,邵东当时就说过,这件事在你家亲戚中间还是美谈呢,但凡有钱的人家,谁不想妻妾和美,虽然已经是现代社会,可是很多男人略根性还在,总想回到古代。” 程琦说,“我老婆说的真对,我爸这一点真是不能纵容。所以我一早就说,你等着看就行,我这一次就治了他的病。” 顾西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又在这儿等着我呢!” 程琦准确挟制住她手腕,压进自己怀里,“西,你怎么这么好玩。和你说话,我都觉得空气是甜的。” 顾西靠在他怀里,搂上他的腰,“以后咱们家的家务活都归你。” “好。” “包括每天早上铺床。” “好。” “你管做中饭,我只做早餐和晚餐。” 程琦又说,“好。” 顾西:“其实我在减肥,现在已经不吃晚餐了……” 程琦低头看她,却没有接这句玩笑话,而是一本正经说,“从今天开始要增肥,你瘦多了。” 他伸手端过饺子汤,温度正好,偏热,他喂给顾西喝。 顾西坐直了,喝了一口,又递给他。也不说话,看着他笑。 他喝了,和顾西用一个碗,都觉幸福。 顾西说,“夫妻本来就是世间最亲密的关系,你看,咱们共喝一碗汤,睡一张床,每天耳鬓厮磨,做这世上独一无二,不会和别人做的事……”她歪头说,“多幸福。” 他心里想的话,她就那么说了出来…… 程琦又靠过去,贴着碗边,压下去,喝了一口汤,眼还盯着顾西,“就是,我们做的都是独一无二,不会和别人做的事。” 他的眼睛亮晶晶,里面有刚刚泪湿过,如今动了坏心思的情动,墨黑,令顾西觉出一种惊心动魄。 她放下碗,“好好说话。” 程琦:“……本来就是在说话。” 顾西不看他,“你家里有这个想法,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你和我已经注册过了,你在家里一定说过不结婚这种话,是不是?” “你会读心术?”程琦的手伸进她衣服里,开始揉她的肚子,嘴上说着,“吃完饭,今天咱们不散步,我帮你手动消化。” 顾西用力拍他的手,“痒。” 程琦趁机好奇问,“哪儿?”手却又不老实。 顾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想和大家分享一下鬼迷心窍这东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经历。 我……太多了。 ☆、第255章 清晨 程琦睁开眼,被子里很温暖,顾西搂着他,还睡的沉。她睡在他左侧,左手压在他的胸口,程琦轻轻挪开她的手,那手臂很软,一点醒的意思也没。 他动了动,想活动一下麻了的手臂,一动,裤腰被扯了一下,抬起一点被子,他看到顾西放在被子里的右手,正扯着他内裤的裤腰…… 她怕他半夜跑人了吗? 他心里软软地揪成了一团,思念到极致,就是她在身边,他还是觉得想她。爱到极致,就是她在身边,他也看不够。 他把顾西抱紧,搂到怀里,哄着,拍着,想着自己所知的所有能疼爱人的表现。 一下一下亲她的额头。 每天亲, 时时抱, 却不知疲倦。 爱情如此美妙,可以把人送上极致的快乐。 他靠近顾西,贴着她的唇,轻轻地唤:“西~~~” 顾西没反应,眼睛闭着,像毛笔轻轻勾了一个弧。 程琦抬手,疼爱地摸摸她的脸。 她那么纤细柔软,他手臂用力,她就软到他怀里,半点无法反抗。 他的手在她身上轻柔地抚摸。 顾西忍不住,笑出声,闭着眼说,“我睡呢……你昨晚又半夜吵醒我。” “……是你吵醒了我。”他的手扶上她的腰,翻身,快要压上的时候又变了主意,“不行,这都快11点了,我约了人来家里。要不你睡,我和他去楼下咖啡馆见面。” “不……”顾西闭眼搂着他脖子。 程琦说,“那你睡,等会人家来,你盖着被子就好。” 顾西睁开眼,微微笑着,懒洋洋地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听你说约的家里?” “你那会走神了。”程琦扶她起床,抽过旁边的衬衫,给她穿。 顾西靠在他身上,闭着眼,发困。 程琦从后面给她一颗颗系纽扣,然后说,“你不穿内衣没问题吗?” 顾西睁开眼,愣了两秒,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她光身子,被套了件衬衫…… 程琦大笑起来。 顾西转身打他。 程琦勾起椅子上的内衣,真丝的babydoll,白色,摸着就勾人,他塞进被子里抱着说,“真丝的太凉,我给你暖暖。” 顾西喊,“揉皱了,大夏天暖什么暖。” 他又伸手抱上顾西,把她拉进被子里说,“连你也一起暖暖,又上当了,律师下午一点才见。也不是在这边。” 顾西没说话,就被堵上了嘴。 真丝的小裙子被扔出来,飘上半空,又缓缓落下,落在床中间起伏的被子上。 ****** 顾西坐在料理台后面,程琦换了衣服出来,正看到顾西捏了一片苹果片放进嘴里。 程琦系着领带说:“每次你吃这个的时候,我觉得你像只小羊。” 顾西擦了擦手,喝了一口水,走过来,程琦已经给她拿了条披肩,很薄,替她搭上,俩人牵着手出了门。 穿过公园,来到程琦的住所。 程思和程进都没在。 这是顾西第一次登堂入室,觉得这地方竟然比自己以为的更雅致,她说,“你在这房子费了不少心思设计吧?” 程琦周围看看,说,“我才没那个功夫,这也这三年才变的。——为了娶你。” 顾西哦了一声,又说,“那你还能找到自己的卧室吗?” 程琦笑,端了杯茶给顾西,看了看时间,“真没想到,最有福气的还是钱律师。” 顾西笑着接了茶杯,喝了一小口,走到窗前,“你以前说,有个窗子可以望见咱们家,在哪儿?” “这边……”程琦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来到另一扇长窗前。 顾西站在那边,越过层层高阔的树影,周围都是豪宅,这个世上,漂亮的房子,有钱的人,真是多到看不完,数不清。 她是那么平凡的一个人,甚至没有父母,人活着,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我们的教育,从来都是反功利的。 可是底层的人,如果不努力,连活着都困难。不功利,那怎么活? 她靠向程琦说,“是不是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我十分肯定,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里。” “你在想什么?”程琦把她拥到怀里。 顾西说,“我在想,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以后我还是要工作。” 程琦抱紧她,“还做老本行?” 顾西说,“我一直都觉得,人能坚持不断的做一件事特别不容易。咱们在欧洲旅行的时候,常常可以见到那些开了几百年的店,有些不是不能扩张,而是他们考虑到扩张之后就会不够纯粹,所以宁愿放弃追求更大的利益。” 她转头,看着程琦,“我喜欢做水,从以前到现在,我觉得我总离不开这个,是因为我喜欢。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可以享的福气有限,见识的美景有限,但至少应该有机会,喝到便宜放心的水。” 外面有带花的树,此时都开了,微风吹来,送来阵阵香气。 程琦看着顾西,觉得那爱意就那样慢慢地渗出心间。 他说,“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顾西靠在他怀里,柔声说,“一个人一辈子,能找到喜欢的人,是一种幸福。能找到喜欢做的事情,也是幸福。把爱好能当职业,更是福气,和喜欢一个人,能够嫁给他一样有福气。” “这句太甜了。”程琦吻她。 门铃响。 钱律师跟着管家进来。 顾西站在窗口喝茶,她也是第一次见钱律师。但她知道他。 “程先生。” “两件事。”程琦走到书桌旁,拿过一个牛皮纸袋,“那晚上,你还是和他们签了协议是不是?” 钱律师下意识打量了一下窗边的人,一时猜不透这人是谁,出现在程琦的身边,还是个女的,关键,程琦还不避讳,说那么**的事情。 他说,“您后来又没回来,那种情况,我做不了主。” 程琦看着他等他说完,从牛皮纸袋里抽出张细长的纸,递给他说,“这个给你看看。” 钱律师走过去。 顾西端起茶杯喝了口,认真地看向钱律师。 果然,不出几秒,就见那位专业人士眼睛都大了,他诧异地对程琦说,“这是结婚证书?” “这是我的结婚证书,我认得。”程琦说,“不过谢谢你告诉我。” 钱律师盯着他使劲看了一会,又看向那结婚证,不可置信地说,“2001?那是四年前?” “没错。”程琦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观察的顺序很特别?” 顾西露出笑。 钱律师也觉出不对来,应该先看和谁结婚。 可是那拼音,XIGU,他确定不是和他签过协议的…… 好在钱律师的理智没有全吓走,他看了一眼窗边的,陌生的,唯一的,站着这屋里,令程琦谈起婚姻问题的女人。 ——她很漂亮。 程琦走过去,抬手,顾西伸手递过去,他牵上。他笑着对钱律师说,“你最有福气,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 钱律师:“……” 心里很难过。 他跟着程琦好几年了,知道他很多事情,但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结婚四年,竟然都不告诉他。 冷静了两秒。 他说,“程太太您好。” 顾西说,“钱律师你好。” 程琦让顾西坐沙发上,又摸了摸她手里的杯子,对钱律师说,“两件事,第一,你帮我立一份遗嘱,唯一的受益人是我太太。” 钱律师的心狂跳,这事和他有关系,遗产委托他也受益。可更震惊的是,他可知道程琦身家多丰厚。 不过,人家这是英国注册的,那边反正婚后一半的财产已经默认给伴侣了。 可还是问道:“那程老先生,程思,程进先生呢?” 程琦说,“程思和程进还年轻,他们应该凭自己的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我父亲,他就我一个儿子……再说,世上哪里有父母等着继承子女遗产的?” 钱律师:“……” 程琦说,“我太太姓顾,回头你办文件的时候,我再发详细资料给你。” 钱律师不由看向顾西,猜测这女人不知道是否清楚刚刚这段谈话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是不会多话的,又不是没眼色。程先生句句不离“我太太。”显然除了他这位太太,爸爸,兄弟都是外人了。 何况他一个律师。 至于为什么瞒了四年,更不归他管。 他说,“好,回去我就起草文件。” 程琦说,“我还会联系两位大律师,这事情到时候你们一起做。我今天叫你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钱律师连忙正襟危坐,“您请说。” 程琦说,“你回一趟国内,去把那些签了的协议,全都给我处理一下。” “处理?”钱律师微微深吸一口气。 ****** “大衣,风衣,牛仔裤,秋裤,毛裤别忘了带,还有胶鞋要不要?那边胶鞋不好买吧?”米瑶的父亲翻着床上的东西。 全是新买的,衣服,由内到外,从上到下。 米瑶走过来,站在床边说,“这个床单要不要少带两条?枕套,被套,还有这薄被子,会不会太多了?” “怎么会多,有人接你们过去,都是统一安排食宿,没有说东西不让多带。” 米瑶看了看床上的东西,旁边的两箱行李。 又走出去, 他们家是两室一厅,以前还有福利分房时候,爸爸单位分的老房子,水泥地,没有装修,此时厨房的煤气灶旁边,地上堆着几个大的超市塑料袋。 她提到卧室说,“那这还有这么多,菜刀,菜板这些要来干什么?我又不会做饭。” “不会才要学,不然你以后用什么和人家竞争?”米瑶的父亲走过来。 他此时还年轻,四十多岁,弯腰利落地从塑料袋里掏出来几个大勺子,还有两个不锈钢的小锅,“这些都有用,你要饿了,煮方便面也行,热奶也可以。” “我听说那边都用微波炉吧?” “这样……”米先生弯腰,抽出一个单柄的炒菜锅,“那就只带这个锅,你要练好厨艺知道吗?” 米瑶抬手,从手腕上拉下一条皮筋,绑着头发,蹲下,检查东西,“洗碗布,水果刀,菜刀,围裙,还有这么多干货……”她猛然抬头,“爸,怎么还有凉席?咱们带这么多东西,会不会让人家觉得咱们太土了?” “怎么能土?你夏天就爱睡凉席,不带凉席你怎么睡?” 米瑶说,“人家那边都有空调吧?” 米先生果断地说,“那怎么一样,空调吹的多人不舒服,睡凉席多舒服!” 米瑶想了想,又低下头翻了一阵,“明天早上就要上飞机了,还有这么多东西,怎么收拾呀。” 米先生把毛裤秋裤都塞进箱子里,又把袜子塞进胶鞋里,力求每一个空间都用上,一边说,“爸爸来,你去看看护照放好没有,还有签证。再都检查一遍。” 米瑶站起来,看着她努力装行李的爸爸,不舍地说,“爸,等我去了,有机会一定接你去。” “那是一定的。”米先生说,“你没看那天屋里那么多女孩,程琦只看过你两眼。” 米瑶一下觉得脸烧,她说,“原来爸爸你也看到了?”她想起来一件事,又赶紧去掉头发后面的皮筋,说道,“还好我留了长头发,我看到那天屋子里,只有我的头发最长。” 米先生说,“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男人都喜欢女孩长头发。长头发才像个女人。” 米瑶说,“那天做头发花了一百块钱呢,就是有点太贵了。” “没事。”米先生说,“小财不出,大财不入。” 米瑶说,“除了安排食宿,这一年也不给我们钱的。还说要一年后看成绩,不行的就走人。爸——” “没事。管吃管住已经不容易了,爸爸给你换了零用钱,你带这么多东西,一年也不用在那边买衣服,挺一挺就过来了。” 米瑶点点头。 外间响起敲门声。 米先生直起腰,沉着脸说,“一定又是你叔他们,想着来巴结巴结你。我打发他们走,平时不见来往,现在真好意思舔着脸。” 他走过去一拉门,外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人面容严肃,冷声冷气地说,“米先生你好,我是程先生的律师,咱们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迟了点~~~(づ ̄3 ̄)づ╭?~ ☆、第256章 米瑶父亲看着外面的人,一个他确实认识,钱律师。另一个很年轻,看样子是钱律师的助手。 能来,一定是程先生有事吩咐。 他连忙错开身,“您请讲。” 就是家里这么乱,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倒不是觉得穷酸不好意思,而是家里没钱,对方容易看轻自己女儿,将来给东西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还好钱律师面色如常。 他忙又招呼,“您请坐。” 转身立刻找地方,他这里是两室一厅,但准确说来,客厅就是门厅,连张桌子也放不下,里面两间房,一间他的卧室,一间女儿的卧室。平时都是找谁的客人直接进谁屋,但钱律师这种…… 何况现在米瑶的房间里堆满了东西,他的房间也一样乱。 他抽了把折叠椅,放在中间,“家里有点乱,孩子明天就要走了。”他示意钱律师坐,又撑起来另一把椅子给那“助手”。 米瑶听到声音走出来,厨房的白炽灯灯泡闪了闪,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灯泡有点接触不良,平时没什么,但今天就觉得有点丢脸。早知道不省那点钱找人来修了。 钱律师此时最从容。 他把文件包往腿上一搭,打开说,“程先生生日那天,咱们签的比较急,现在我把补充协议送过来,这部分是程先生最新要求的。也顺便给你们解释一下。” 米瑶说,“什么是补充协议?”对于16岁的米瑶来说,签合同已经代表了一切。 钱律师说,“合同上清清楚楚写着,所有的解释权都在程先生那里。另外,本来这种事情就不合法。你有什么意见吗?” 米瑶愣住,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凶,那天觉得态度还挺好的。 米先生连忙打圆场,“她小孩子不知道,您继续,继续说。” 钱律师收回对视米瑶的目光,拿出文件来,公式化念道,“程先生希望你们明确地了解自己的权利和义务,以后不要对条款有任何的误解。” “是合同内容有什么变化吗?”米先生心中紧张。 “不是,”钱律师说,“只是多了些解释细则。” “好,好。”米先生放下心来。 白炽灯又闪了两下,厨房门开着,闪的很烦人。 米先生站起来想去关门,但这个小厅唯一通风的地方就是厨房的窗,这个豆腐块门厅通四个门,两间卧室,一个门是洗手间,一个门是厨房。此时再关一个……就没自来风了,正是夏天。那能憋死人。 他家没空调。 想到这里,他只能重新坐下。 钱律师的“助手”一言不发,静静地观察他们。 钱律师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窘境,继续说道,“条款没什么变化,还是程家会资助米小姐所有的学业,我们会尽其所能,安排最好的学校和食宿,但是鉴于以后工作的性质,所以对女方的智商和努力程度要做一个筛选,以一年为限,不合格的就不能留下。这个你们已经清楚了吧?” “清楚,清楚。”米先生说。 米瑶扁了扁嘴,心里想:她今年16岁,明年17。先不说她一定会竞争上,退一万步讲,竞争不上,她回头回来也至少学了英文,还是比同龄人有优势。 钱律师看着她问,“米小姐,你没有问题吗?” “没。”米瑶说。 钱律师收回目光,继续念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份代孕协议本身。有一个条款需要你们一定清楚……”他抬头,看着米先生说,“既然是帮程家生孩子,所以程先生希望你们能够明白,程家目前有四位程先生。程琦先生已经决定结婚,所以六年后,代孕的对象一定会做出相应调整,这个希望你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米先生看着他,眼睛直直的,听不懂。 米瑶却听清了,“什么?什么四位程先生。这协议,不是给程琦的吗?” 米先生也回神,惊悚地看着钱律师。 钱律师专业地说,“当然不是。这协议是程琦先生的父亲,大程先生安排我准备的,出资的也是大程先生。程琦,小程先生,现在还没有开始主持程家的事务呢。” “不是……不是这样……”米先生摆着手,觉得自己乱了。 “这事情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米瑶也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程琦要结婚了,所以让我以后去给别人生孩子?” 钱律师旁边的男人插嘴道,“小程先生考虑的是通过试管婴儿方式,所以和谁生,技术上是没差别的。反正母亲没有权利知道孩子是谁,也没有权利争夺抚养权。” “什……什么?”米瑶看着他,“你是谁?” 这么年轻,不是钱律师的助手吗?怎么敢插嘴。 那年轻男人站起来,伸手去掏名片,“我姓谭。还是法学院的学生,但程琦先生已经聘请了我,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程先生资助的学生。只不过咱们提供的服务不同,我毕业后,会到程琦先生的公司效命。” 米瑶傻愣愣看着他。 ——谭律师和米瑶,跨越六年,提前相遇了。 钱律师看着他们,特别是米瑶,其实考虑到这个女孩的年龄,以及承受难度,程琦已经选了温和的方式。 没有人知道,如果放在六年后,谭律师单独上场,那就不止是羞辱了…… 这一次,顾西希望米瑶不要再重复以前的路,不管是好是坏,把未来和幸福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毕竟不是好事。所以希望他们可以知难而退。 “我……我看看合同。”米先生终于从打击中反应过来。 钱律师递过来合同。 他站了起来,一推身后门,冲到卧室去找自己的那份。 钱律师和未来的谭律师看去他的卧室,里面不大,一张大床很乱,上面堆满了衣物,吃的,还有大行李箱。 米瑶也站了起来,跑去自己房子。 钱律师和未来谭律师目光齐刷刷,又追到她房间,看到一样的布局,不过是单人床,此时床上堆满了新衣服,新鞋子,案板,菜刀,花菇,银耳,洗碗布,奶锅,毛裤,秋裤……他们俩收回了目光。 谭律师拿出一个小本,默默地开始记录。 米先生拿着合同,被抽干力气般出来,“程先生明明和我们说,将来要接米瑶她们去家的?怎么能变?” 钱律师抬手,“这里……这里写着解释权归程家。” “可那么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设这种陷阱给我们,那这协议到底是什么意思?” 米先生觉得他已经搞不清楚了。 钱律师说,“大概的意思就是,程琦先生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当然,这份协议本身和他也是没有关系的。大程先生,就是程琦先生的父亲,希望有女孩可以为程家代孕……”他说的异常慢,显然考虑米先生此时的接受能力,“……因为他喜欢人丁兴旺。程家这一代,只有程琦先生一位。程思和程进先生都是收养的,这你们知道。” 米先生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巨大的馅饼忽然没了,为了吃这一口,他自掏腰包还买了刀叉,怎么就这么没了,想不通的表情。 米瑶已经在卧室开始哭。 钱律师继续说,“程琦先生特别令我走这一趟,就是怕你们误会,因为那天他出现了一下。可是他希望你们清楚明白,这协议,和他一点关系没有,是程琦先生的父亲和你们签的。” 米先生呆呆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就好像脑子转不动了,怎么都听不明白。 钱律师同情地看着他,打击太大,一时无法接受。 谭律师年轻,又来路不同,插嘴说,“其实这补充协议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们明白。这批女孩,以后会是给程思或者程进先生代孕。当然……”他停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看一眼卧室,又说,“但始终签协议的是这三位小程先生的父亲,大程先生也姓程的。” “什么?”米先生神经一抽,看着他,这意思,老家伙也姓程,那比自己还大的……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要和自己的女儿生孩子? 他身子一麻,折叠椅压倒了……耳边白茫茫一片,眼前也看不到东西,就好像万物还在,他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女儿要过上好日子了,以后管吃管住,最好的学校。有人教礼仪,开眼界,出入高档场合……传宗接代是封建想法。家族要传承的是繁衍和步步走高。他一个普通工人,也不是没有远见的人。女儿条件这么好,应该过更好的日子。 至少不愁吃穿。 而不是嫁给一个男人,每天给人家做饭,有了孩子,白天上班,下班照顾孩子,一家大小,晚上还伺候男人。 米瑶没有妈妈,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妈。那些亲戚说他贪慕虚荣,他只是想自己女儿过的好,有什么不对? 何况他的女儿这么漂亮,她应该过那种真正的好日子,不用每天做家务,出入高档商场,有司机,买东西不看价钱,不为了一点点钱,抠来算去,人就越活越拿不出手了。 这一切,原本不是都来了吗?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怎么就这么没了。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坐在了这地上。 米瑶在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爸爸……你别吓我。” 他看着钱律师说,“如果是试管婴儿,和谁生又有什么区别?这协议,没有问题!” 钱律师和谭律师集体愣住。 真是大出意外。 米瑶吓的忘了哭。 从楼上下来,钱律师和谭律师集体沉默,以为毫不费力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这样“恐吓”都没吓到?”钱律师无语极了,程老爷子要还能生,何至于只有程琦一个? 所以这不过是个策略。 他们开始想的很好,解除合同显然是不行的,免得这些人会心不甘。 让他们自己退出,回家也好和家里说呀。 钱律师说,“程琦先生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他们会毫不犹豫说要反悔,要求协议作废。现在反而给签了补充协议怎么办?” 谭“律师”说,“这是我第一次为程琦先生办事,竟然给办砸了。” “明天早上的飞机。”钱律师说,“就要飞美国了。要程先生知道,我一样也麻烦。” “16岁。”谭“律师”抬头看那边,“能狠得下心,拉的下身段。本身长得也不错,这女孩,要是过去美国,一定会努力,那以后,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钱律师说,“难怪程先生要咱们先来找她。” “怎么办?”谭律师拿出手机,“我和夫人先报告一下。” 钱律师用古怪的眼神看他,这个姓谭的,来的时候程琦就已经有太太,所以他不知道那女人是凭空出现,对待顾西非常恭敬,也许因为这样,程琦对他也格外不同。 钱律师感到一种危机感。 他拿出电话,问了问几个助手,结果又得到个打击,那边的反而都顺利签了协议。他挂上电话,心里开始乱。 谭律师挂了电话走过来,说道,“程夫人真是有先见之明,她说让咱们放心,这事没办好没关系,她也是想给这些女孩子一个机会自己选择。” 钱律师诧异地说,“她同意米瑶过去?她不知道这女孩多麻烦,她没见过人。” “当然不是。”谭律师说,“程先生让你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钱律师也一时转不过来了。 谭律师说,“我估计吧,善良的角色由程夫人扮演,另一个角色,自然留给程先生。” 钱律师:“……” 是呀,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时候人家做事情留面子的时候,一定要懂得看眉高眼低才对。 但只有一件事他不明白,其实单方面毁约也不是不行,就是给点钱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程先生就是不想给这个钱呢? ****** 顾西挂上电话, 对面的模特已经换了衣服,在她面前几米远的位置站着。 “程太太,这个颜色下一季会流行,所以我先让您看看。”服装顾问低声说。 顾西右手拿了支铅笔,盯着那模特,女孩年轻靓丽,她没有说话。 服装顾问以为她不喜欢,又叫了模特进来,说,“这是您选的几种颜色和款式。” 门一开,侍者扶着门把手立在门边,程琦走了进来,看到顾西就笑。巨大奢华的试衣室,她正坐在丝绒的长沙发上,她对他伸出手。 “程先生。”服装顾问站了起来,她原本坐在旁边的欧式椅上。 程琦点头,伸手拉住顾西的,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下,半小时后继续。” 看着大家出去。 顾西说,“你要说什么?” 程琦把她的手捂在手心里,凑过去吻她,“有看上的衣服吗?” 顾西感觉嘴唇被吸允,有种被渴求的快乐,她闭上眼,沉醉地说,“就那样,我应酬应酬你的好意罢了。” 程琦笑,亲着想把她压倒在椅子上,不过这不是在他们家,椅子漂亮归漂亮,谁都能坐的地方,不卫生。 他松开顾西。 看她还闭着眼,动情的样子,他靠过去,在顾西耳边说,“那你挑快点,咱们回家。” 顾西睁开眼,大眼睛看着他说,“咱们住到山上去好了,只有咱们俩。” “那好。”程琦很快乐。 顾西想到她见过的那大师,怪不得要和太太住在山顶上,清静呀。 她笑起来,推开程琦一点点,说,“说正事吧。我就是不明白,为了那么小的事情,你给她一点钱又能怎么样?你还怕她拿了钱跑到美国来找你?” 程琦说,“我在挽救她,不要有机会成为一个政治犯。” 顾西:“……” 程琦说,“她那人你还没看出来。刚刚谭律师也和你报告了,家里穷成那样,你知道六年后她什么样。一个人,得多努力,才能变成那个样子。这只是表象。”他伸手摸摸顾西的脸,疼爱地说,“深层原因是,能对自己狠下心的人,都不容小窥。” 顾西说,“她以后很能干吗?”她其实并没有和米瑶真正的交手。 程琦说,“我怎么知道,防患于未然是处世之道。何况,我就知道,一个人能大冬天早上五点就爬起来,常年坚持运动,等一个男人,一等就是四年,这种有毅力的女人,我又不是没见识过。怎么能不加倍小心。” 顾西一下笑倒了,抬手打他,“又说我。” 程琦拉着她手,把她拉扯着抱到怀里说,“怎么能和你比,谁也没办法和我老婆比……” ☆、第257章 巨大的石雕雕在门楣上,是一个横躺的男人,腰间搭着“一块布”,阳光照在雕像上,有五彩的光。 程琦和顾西牵着手从楼里面出来,程琦拉开车门,让顾西先上车。 行出一段,顾西挽着程琦说,“不去挑珠宝了,咱们回家吧。” 程琦右手抬起,搭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问道,“你说,为什么米瑶的事情,我要钱律师他们现在去处理,而不是等回家后再解决?” 顾西侧头,看着他。 程琦对上她的眼睛,而后靠近,低声说,“你知道,周围人掂量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心里是不是重要,很多时候其实是看这个男人对待这女人的态度。” 顾西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感兴趣道,“哦?你这是三年有了心得?” 程琦抬手捏她的鼻子,“你带你回家,娶你进门是跟着我享福的,不是帮我处理麻烦的。所以你想想,这个人是不是要在你见我父亲之前先解决?” 顾西故意摇头,“不明白。——我就知道,要回国了,你带我又买穿的,又买戴的,你觉得我没办法见人吗?” 程琦抬手,搭在她肩膀把她抱紧,笑着说,“买的衣服都是你惯常穿的,这没什么。就是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是有首饰的,那有什么,给我说说?” 顾西:“……”她的首饰都是他给的。 程琦说,“我改遗嘱,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给那些人看看,想说话也掂量掂量。” 顾西说,“我又不是纸糊的,谁还能欺负了我。” 程琦说,“不一样。以前我没注意这些……”他知道,以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西是受过委屈的。就像他们分手后,帮他工作的那些人,各个喜大普奔就知道。他以前并没有很好的保护到他的爱人。 这些东西……令他惊慌惧怕而后悔。 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看懂和学会爱和保护一个人,人情冷暖。顾西以前和现在一样,从不行差踏错,可还是在出了那误会的时候,遭受了身边人的白眼。 “你生气了?”顾西晃晃他,“脸色这么难看。” 程琦连忙转换情绪,可那生气的感觉来了,一时有些调整不好。 顾西说,“都过去的事情,你这人……” 程琦摇头,“我就是心里觉得,那时候我一定是不够重视你,所以周围人才没有打心底敬重你。” “挺好的呀。”顾西靠近他,“为你工作的人,一心能向着你已经很难得。你别要求太多了。” 程琦说,“所以这一次,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别管。”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他改了遗嘱,私下处置了米瑶他们。其实只是为了给一个人看,父母亲族,这是一个普通人无法逃开的东西。 顾西靠在他身上,轻声说,“其实我明白,我没有家族背景是其次,关键父母双亡。你说,要是咱们有孩子,你也想咱们儿子娶一个正规家庭的女孩对不对?有没有钱是其次,家道运势很多老人很讲究,我也讲究的。” 程琦看着她,有点迟疑的说,“其实我觉得注册四年都没告诉他,我父亲会比较在意。“ 顾西忽然瞪大眼睛,来了神,“要不咱们不说,在国内重新注册一次吧,听说很便宜,才9块钱。” 程琦失笑:“……这怎么行,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 顾西:“……” 程琦拍拍她的手:“所以……还是办婚礼吧,所以等会挑的是婚礼上戴的首饰,你要不要?” 顾西:能说不要吗? 车在一家低调的门店外停下,司机下了车,里面的人立刻出来开了门,程琦领着顾西进去。 ******* 米家 米瑶趴在床上,哭的死去活来。 她爸爸弯腰,把地上的大箱子拉链拉上,床上已经只剩被褥,那些米瑶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都装好。 他把箱子靠在墙边,又去自己房子拉过来两个,三个大托运行李放在一起。 伸手在后腰砸了砸,看到米瑶还趴着哭,他去洗手间摆了条毛巾,回到卧室递给米瑶,“擦擦脸,听爸爸说几句行不行?” 米瑶不动。 米先生说,“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么好的受教育机会,你先抓到手上,谁知道六年后会发生什么,你想想,爸爸还能骗你?” 米瑶一下坐了起来,“什……什么意思?” 米先生看她眼睛都肿了,在床边坐下,给她擦着脸说,“女儿,你知道这世上,能过的好的人,都比别人强在什么地方吗?” 米瑶看着他,抽搭。听不懂。 米先生说,“你看看你表舅妈,长得漂亮吧?” 米瑶点头。 米先生说,“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厂花,那时候人人都想追,她选了你表舅。觉得你表舅人好。” 米瑶说,“我表舅人是不错呀。” “不错有什么用?”米先生说,“你表舅妈的生活是什么?回家,做全家人的饭,吃完饭洗碗,然后看你表弟做作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米瑶迷惑地看着他。 米先生说,“人活一世,成龙成凤,心里得有数。不能和你表舅妈一样,困在一个厂里面,就算挑对象,也是那个圈。矮子里拔将军,找的你表舅,一辈子也是这种苦日子。这样的日子不苦,最苦的是完全看不到希望。” 米瑶说,“她的希望不是我表弟吗?” 米先生笑了,从旁边拿过来一卷卫生纸,撕了几块给米瑶,“多少人都聪明,漂亮。可这世上,能成功的除了成功和漂亮,还要看机缘,直白说,就是有没有命遇上能让自己大富大贵的人。” 米瑶擤鼻涕。 米先生说,“爸爸每天就担心,你这么漂亮。现在追你的人也多,你想想,过两年,遇上个穷小子,给你几句甜言蜜语,就哄的你喜欢他。这有什么用?他就算爱你,一辈子对你好。能有什么用?爱情算个屁,人这一辈子,要吃的好,过的舒坦才是真理。爱情都是虚的,你看看追求爱情的,梁山伯死了,罗密欧也死了,一句爱,就让你一辈子陪着他吃糠咽菜的男人,他当你姑奶奶宠着你,又能宠到什么份上?有钱你雇什么专业人士雇不到,你说是不是?” 米瑶茫然的,似懂非懂点头。 米先生又说,“不是爸爸势利,而是你不明白程家这就是你的机缘,你一定要知道这机缘的来之不易。” 米瑶说,“我知道的,我也想过,去外面上学,哪怕一年没有能留下,我也有了英语技能,比同龄人强。” 米先生拿过毛巾,又给她擦脸,说,“你能这样想就对。你要知道这机缘代表什么,爸爸今天告诉你。我们认识了程家,追求的就不止是经济上的跃层,更是地位上的提升。” 米瑶说,“我有了英语一技之长,有一天也能出入头地不是吗?” 米先生摇头,“这世上,有些东西是通过自身努力,通过创业可以达到的。可地位阶层的提升,就不能单单靠这个。当然,连这个都没的人,就不用提了。” 米瑶说,“你是说程家很厉害,就算给他们生孩子,也能有经济之外的其他好处?” “如果只是钱,可以受教育,那还不至于爸爸毫不犹豫,”米先生说,“程琦非常,非常能干,这你知道。但你要知道,西方社会有默认的一套规矩,有时候只有嫁人一个办法,不然根本拿不到那张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可是程琦都要结婚了,他不娶我。” “我没有说他!”米先生果断说,“爸爸是告诉你,你要通过这个机遇,紧紧抓住,每一步都走踏实。将来到了那边好好努力,等你遇上更好的对象,花点钱,到时候甩掉程家不就是了。关键是要对自己整个人生要有规划。” 米瑶振奋起来,接口道,“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应该先拿到那个机会。” 米先生趁机说,“对,所以你要记住,嫁人不是为爱情,而是为了跟着那个男人,过上他的生活。你以后记得按着这个标准结识对象。知道吗?” 米瑶点头,一扫之前要给老头生孩子的苦恼。 米先生想的更好,就算女儿到6年后,没有遇到更好的对象,可是生一个孩子,可以拿到大笔资金。而且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程家自己不会说,也不让孩子认妈妈。那么米瑶拿着钱,以后一样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 简直是怎么想都合算的买卖。 他没有说的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受穷受累,没有好的受教育机会,才是真的苦。 像他这样。 ****** 美国, 顾西睁开眼,发现程琦已经醒来,正在旁边拿着手提电脑在打字。 “你干什么呢?”她钻过去。 程琦合上电脑,钻进被子里,“多睡一会。” 顾西哼唧着说,“不行,睡多了,上飞机就辛苦。我留着等会登机的时候再睡。” 程琦的手臂伸过去,想抱她,塞到枕头下,却碰上一条链子,他搂着顾西,看着手里的项链,坠子对着灯光,发出蓝盈盈的光。他放下,又在枕头下摸了摸,又摸出一条钻石项链,“怎么把项链塞到枕头下面?”他亲顾西,“你准备暖热了早晨戴吗?” 顾西闭着眼往他怀里钻,“……昨晚你洗澡的时候,我想研究一下为什么那么贵,后来你出来,我顺手塞那边了。” 程琦放在旁边床头柜上,搂上顾西,“那咱们就早点起来,去楼下的餐馆吃了饭再去机场,你说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吃他们的沙拉,回国就没了。” 嘴上这么说,却一翻身压着顾西,闹着她说,“昨晚上,我们忘了一件事。” 顾西睁开眼,说,“其实有件事,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现在我想和你说了……” 程琦看向她,“这语气,怎么还挺郑重。”他的手揉进她的睡衣里。 顾西点头,“昨天,你说到以前的事情,这几年,我也以为自己都忘了。可昨晚做梦,我又梦到了几年前。” 程琦盯着她,不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 顾西说,“那天,我带顾念去你家找你。那时候咱们俩好了其实没有多久……” 程琦的手,从她睡衣里慢慢抽了出来。 顾西说,“我们通常访友,一定要给人家打个电话说一声才好上门,这是常识对吧。但是只有家里人,才不用打招呼就去……” 程琦的心里忽然泛起难过,他低头,紧紧搂上顾西。他知道她说的什么,那一天,她第一次想打破客套主动上门,却在外吃了闭门羹,遇上了米瑶。 顾西说,“那时候咱们发生了关系。在我心里,其实应该是有点不安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安,说起来现代社会这也不算什么,很多女孩还去酒吧,和陌生男人过夜呢。我心里知道,其实发生了那事情,自己不应该太在意。我那时候还想创业,不应该把这种事情看的太在意。” 程琦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说,“人和人不一样,你怎么能和那些女孩一样。你和我好了,是准备和我结婚的,你那样出现,其实是想侧面证明一下咱们的亲近关系。是我当时做的不好。” 顾西摇头,抬手搂住他说,“不是的……咱们俩好了后,你一直都有和我求婚的。是我自己……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还是配不上你,所以心里没有自信。” 程琦吻住她,“……不许你这么说。” 顾西被吻的笑起来,“我就是随便说说。”她躲开,想继续说,程琦却不给她机会,手已经不老实,去脱她的衣服,嘴里还急急地说,“要快点,要快点。还得赶飞机呢。” 顾西身上被摸的痒,她躲又躲不开,蹬着腿说,“赶飞机你就别闹了,少做一次又能怎么样?” 程琦说,“你说到你的苦,我就想起来自己以前的苦,一个月三次,当时难过死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庆幸才三次。真是……” 顾西木木地想了三秒,“……真是。”抬手拧上程琦的腰,“真混蛋,说那个做什么……” 程琦迅猛激烈,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顾西断断续续在心里想,“她的重点还没说呢……” ******* 机场里, 飞机一飞一落。 顾西和程琦走下刚刚停在国内的飞机。 米瑶和米先生终于下了飞机,踩在了美国的土地上。 米先生心情激昂,“以后,女儿以后你的命运都会不同。” 钱律师和谭律师走在后面,和他们父女一起过来。 米瑶小声说,“别人都没签字,只有咱们来了。” 米先生说,“那是他们太天真,以为以后凭自己的努力还能实现人生梦想。梦想,做梦才有。你要脚踏实地,按照爸爸给你讲的,知道吗?” 米瑶点头。 到了移民官面前。 米先生把整件一沓递过去。 那边的先生看了一会,抬头,看着他们说了一堆。 米先生不会英文。 左右看看。 那移民官又说了一阵。 米先生对钱律师喊了一声,“他说什么?” 钱律师已经在另一个移民官那里办好。走过来。 移民官对钱律师说了一阵。 钱律师有点诧异,呆了几秒,看着米先生说,“给米瑶办语言签证的那所学校,因为不合格被关闭了。所以米瑶的签证按规定也取消了,现在不能入境。” “什么?”米先生一下愣了,“这什么意思?我们都到了,难道要赶我们走?” 钱律师说,“这是人家的地盘,拦截非法入境是指责。” “什么狗屁法律。”米先生急了,“还有你们怎么办事的,程家那么有钱有势,申请个学校都弄不好。” 钱律师说,“签证和学校不是我们负责的。” “那现在怎么办?”米先生因为气愤,音量更大。 钱律师气的脸通红,看不出周围人都在看他们吗?他是律师,这么丢人的事是第一次。 “因为申请了假学校拿到的签证,这边不予入境是正常的。”谭律师走过来说,“拒绝入境很小的事情,咱们回去再办就是了。” “真的?”米先生心力交瘁间有了一点小小的安慰,“能再办也好。就是这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白坐了。” 米瑶站在旁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学会爱和保护一个人……同样要多久,才能学会,令自己爱的人不要担心自己…… 程琦又玩手段了,他也只是要保护自己的家里人而已。 就像米先生,他也是给出了他的认知中,可以爱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攀高枝。 ☆、第258章 程家 电话在客厅响起,管家去接了,听完后,他神色微微变化。 程老爷子正从楼上走下来,顺口问道,“谁打来的电话?” 管家转身,看着他说,“是米家。”他压着听筒,“说是米瑶在美国那边没能进关,被海关扣了,现在要原路遣返回来。” “扣了?”程老爷子站着不动。 管家说,“说是米瑶那语言学校被取消了资格。” “这中介怎么办事的?”程老爷子抬手指了指电话,“那姓米的,他们要什么?” “不知道。”管家拿起听筒,又问那边,“你继续说。” 米先生在对面焦急喊道,“我和他们申请了,才打的这个电话。这边跟我们一起来的钱律师谭律师,都不怎么办事。他们昨晚来家里,说程琦要结婚,他们是程琦派来的人,我也指望不上。” 管家耳边“嗡嗡嗡”一阵空白,“你说什么?” “我说……”米先生放大声音,显然害怕国际线路不好,“我说……能不能让程……首长,给疏通疏通。” 管家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那现在扣着你们是干什么?要人担保你们吗?” “不是,让我们买了另一张机票,等飞机呢。” 管家说,“那你们就等着吧。有事回来再说。” 不等对面人说话,他先一步挂了电话。看到程老爷子正从旁边人手里接过茶杯,他说,“米家人想您疏通疏通,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程老爷子慢悠悠喝了口茶。 管家说,“他们也不想想,一但关系‘国际’上的事情,就难打交道。又不是国内。而且外国人都是死脑筋,总统都要按规矩办事,还找您疏通。这事怎么疏通……这姓米的,求人都不会,真是……” 他没有说,米家人还提了“首长”两个字,人走茶凉,这点道理米家人都不懂。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老爷子又问,“他没说其他人怎么样?” “那倒是没说。”管家答,随即面露疑惑,“就是还说了一句,我怕我听错了。” “说什么?”程老爷子随口问,吹着他的茶。 管家说,“姓米的说……说是程琦的律师也在一起,他们说程琦要结婚什么的。” “结婚?”程老爷子愣愣看着他,手里的茶杯塞给旁边人,“你再说一次?” 管家说,“我听完和您的感觉一样,但我没追问他。想着要是真的,也得去问程琦,不能问他个外人。” 程老爷子左走了一步,又转身,右走了一步,“不可能!一定是你听错了对不对?” 管家笑着说,“如果是真的,天大的好事。” “打电话——”程老爷子指着电话,“打给程进,程思……别,还是直接打给程琦,问问他。就说米家打电话过来了,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算了,还是通了等我来说。” 管家看了看时间,拨了程琦美国的手机,响了几声,也没人听。 “没接。”管家放下电话。 “那你——程思和程进还在上学,算了,”程老爷子说,“打给那几家问问。”他转身上了楼,自己到书房,继续给程琦打电话。 管家打了电话,这次收到消息异常快,不多时,几家都打完了。 简直晴天霹雳呀。 他一刻不敢停,冲上楼,对程老子报告说,“那……那几家说,见了咱们家的律师,那代孕补充协议他们不同意,所以和咱们的律师协商,又改签了取消协议。” “什么?”程老爷子放下自己手里的电话,“你说慢点。” “说咱们家……又派了律师去找他们,拿了份补充协议,他们不同意内容,” “什么补充协议?”程老爷子站起来,“让传真过来我看看。” “我要了,他们没有。但把内容和我说了……”管家的语气变得诡异而犹豫。 “说!你那是什么怪样子?” 管家说,“姓季的那家说,合同上写,给咱们家代孕包括所以姓程的,虽然程琦那天出现了,但没他什么事。他要结婚了……” 程老爷子面无表情,“结婚?和谁?” “不知道。”管家说,“——重点是那补充协……” “他要结婚……要结婚……”程老爷子无意识地打断了他。心里说不出什么心情,是欢喜吗?孩子要结婚,父母比别人还晚知道,当然不高兴。他觉得,自己更多的是不能相信。 他说,“还有什么?” 管家都不知道要不要说,但想到如果是真的,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总得追究出来人。他说,“还有句重要的话。就是季家人说,他们不同意那合同附件的条款,是因为律师说,咱们家姓程的,除了程思和程进……还有一位。” 程老爷子点头,心不在焉地说,“琦也姓程,当然……” 管家不忍心地看着他,看到这父亲知道儿子要结婚,喜从天降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狠了狠心,又说,“不是……” “不是?”程老爷子看着他,彻底听不懂了。 ****** 顾西把一块抹布扔到洗手间,程琦在里面递出来一块干净的,水哗哗地流,他负责洗抹布,顾西在外间擦。 “都洗干净了。”程琦喊,“我先换床单还是先拖地?” 顾西说,“地刚刚用吸尘器吸过,被子我出去的时候放在柜子里,你等一下——”她跑过来,跟着程琦来到卧室,开了柜门,“这个……拿出来,看到下面没有,那是干净的床罩,换上就行。” 程琦看着那素净的颜色,笑着说,“咱们是新婚,应该换红的。” 顾西心疼地说,“咱们在英国的那几套红色的,现在都该泛黄了。” 程琦抽出床罩,对着那素气的花色看了一会,说,“这是你的床,想到能睡你的床,我还挺激动的。” 顾西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快点干活。你不是还赶着回家去吗?” 她转身向外跑,程琦看她,她扎着马尾,这样跑的样子,非常居家。 他收回目光,打量卧室。 大床,梳妆台,书桌,床头柜,书架,她好像把自己全部的生活……都挤在了一间房子。 他打开另一边的衣柜,衬衫露出来,他拿出来,衣料是异常熟悉的。他的。 回家了…… 这一秒,他忽然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真的不要我陪你回家去?”顾西站在门口问。 程琦连忙把衬衫挂回去,转头看门口,说道,“你去干什么?有些事谁知道谁倒霉,谁碰上谁吃亏。” 顾西靠在门边,笑看着他,“那他不同意,你记得早点回来,等会我就去超市买菜,你别饿肚子。” 程琦说,“那当然。”他抬手,抽掉床上盖着的大床单,大床单扬起一大片雪白,露出下面白色的床笠。 ******* 程琦把车停在院子里,这是顾西的车。 他心里略奇怪,这是一辆白色的奥迪,听说是于自善送给她的…… 他愣了两秒,住着老婆的房子,开着老婆的车,吃着老婆花钱做的饭……咦,这件事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甩上车门。 难道他们家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传统,都不花自己的钱,习惯别人给送。 他抬手揉了揉眉头。 转身进了家。 一个硕大的铜壶迎面而来,程琦灵敏闪身,那壶划过金光,“噹,噹噹——”滚下台阶。他诧异地看向客厅。 程老爷子正提着花瓶准备扔过来。 管家拉着他手臂在拦。 程琦无辜道,“这是干什么?这铜壶是以前家里的,你说是太爷的,怎么扔了?” 程老爷子怒声道,“那个够沉,我替你太爷砸死你。” 程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更这么多,是因为要去参加个活动,没有时间写了。本来想请假的,后来想到一点也好过没有,是吧(づ ̄3 ̄)づ╭?~ ☆、第259章 传送带上,行李慢慢的转出来。 程思伸手提下来自己的箱子。程进在旁边打游戏,看到箱子过来,他抬腿坐了上去,继续打游戏。 程思说,“哥和你说了没有,为什么要咱们一定回来?” “没。”程进说,“咱们请假都不容易,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不能让咱们回来。” 程思无语地看着他,“说了和没说一样。” 成进打了个哈欠,“反正可以趁机放假,我求之不得。” 程思:“……” 另一件行李也转了出来,程进装起来游戏机,俩人出了机场。 ******* 大铜壶在院子里转着圈叮叮当当停下。 程琦进了客厅,神色坦然。好像没有看到他老子手里的花瓶。 程老爷子“挣扎”了几下,被夺去花瓶,他又拿起拐杖要过来敲程琦。 程琦抬起双手,作势投降,“爸,我回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程老爷子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隔着管家,伸拐杖指着他,厉声质问,“你……你和季家说的什么?那补充协议是什么混账东西?” 程琦说,“就是补充协议,主要是解释合同里面的意思,怎么了?” “还怎么了?”这是不气死自己不罢休。程老爷子抬拐杖又要去敲。 程琦看着那拐杖,还有点享受父亲现在有这么大的火气。对着厨房喊,“给我端杯茶出来。” “还要喝茶?”程老爷子被他的从容惊呆了,这么不孝的儿子,编排自己的父亲,回到家他还这么自在,怎么做到的?拿着拐杖使劲抽过去。 程琦站的远,自然没抽到。 管家是真的使了劲在拦,不拦可就不好了。 所谓吃人家的手短,子女不需要和父母要钱花,有求于父母的时候,父母的权威就已经成了虚的。程琦如果真的转头一走,程老爷子能怎么办? 这话说白就没意思了,所以他只能拦! 儿子愿意陪着,就已经是某种意义的“孝顺”。 程老爷子却一时气的转不过来,喊道,“你,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什么地方是不是?” 程琦说,“你不是说那件事吗,我知道。那天签合同的时候比较匆忙,有些合同条款没有解释清楚,才有了那补充协议。” “我是问补充协议吗?”程老爷子气的跺脚。 程琦无辜地反问,“怎么不是补充协议的问题,你刚刚说了就是为那个。” “是里面的具体内容。”程老爷子要被气疯了,“你为什么要那样解释?” 程琦茫然地看着他,“那合同不都是这样吗?任何有可能的情况都要包括,都要白纸黑字写清楚。你既然通过律师搞的这么正式,钱律师自然也得认真对待。” 一听钱律师,程老爷子竟然升起希望,也许不是自己儿子忤逆,是那姓钱的“画蛇添足”,“你是说……那是姓钱的傻律师的意思?” 程琦说,“当然不是,是怕那些人不清楚,才去加以说明。” “那你当时知道吗?” “当然。” “你默许的?” 程琦,“谈不上默许,普通的商业行为而已。” 程老爷子愣愣地,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你一开始就是默许他订立了这样的条款。你订了一条,那些年轻女孩,也有可能,是给你老子‘我’生孩子的合同?” 管家目瞪口呆,老爷子疯魔了,这样的话也能出口。 程琦微笑着答,“你说真的生还是可能性,如果只是可能性,那是的。” 程老爷子有点懵,被儿子挖了大坑,尤自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程琦,“父母至亲,我做什么事还不是为你好。子女当尽其所能,回报父母养育之恩,虽然我一直没有怎么教育过你,你从小在外读书。可是父子伦常,你怎么能一点不懂,你的国学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尊重父亲,你这样对父亲何谈尊重?” 程琦想了一会,说,“也对,我觉得这事是钱律师没办好,反正您又不能生了,为什么要……” “滚!”程老爷子大喊一声,终于怒不可赦。 程琦:“……” “你滚!”程老爷子指着门口。 程琦说,“那好吧,我老婆等我回家吃饭呢。”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站住!”程老爷子喊住他,气急败坏,可还是忍不住问,“什么老婆?” 管家心里想,真是作孽呀,父母的心从来都是单向向下,孩子再忤逆,也不会真的舍得赶出去。虽然生气,但这句“老婆”还是有杀伤力。 程琦说,“这事说来话长,我得等程进程思都到了家,才能和您细说。” 程老爷子,“你还叫了他们回来?” 程琦抬手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车声。 不多时,程思程进一前一后回来。 客厅有点乱,摔碎的茶杯,扔在外头的铜壶,剑拔弩张的程老爷子和程琦。 程进顿时紧张,“爸——” 程思放下行李,也喊了程老爷子一声,而后把行李放在一边,拾回来外头的大铜壶。 程琦走到程老爷子身边,扶着他坐,“现在家里人齐了,我有几句话说。” 程老爷子冷哼一声,心里却想,这个不孝子,为什么他一扶自己,一服软,自己就先心软。 在沙发上坐下,他冷声说,“说不清楚,你以后休想进我家门。” 又一想,他要是真的有女朋友,成婚了,自然不稀罕回来。 随即他悲哀地发现,无论是用任何“玩意”,父亲的权利,还是父亲的威严,都别想震慑程琦。 不靠父亲吃, 不靠父亲穿, 不靠父亲升官发财, ……什么时候,父子关系成了这么现实。 程琦也落了坐,让程思和程进也坐。 厨房的佣人终于“斗胆”送了几杯茶出来。 程琦说,“我早几年,得了人格分裂!” 程老爷子,“啥?” 程进,“什么” 程思端茶呆滞。 管家:“……” 一个炸弹顿时激起千层浪。 程琦说,“这个事情程思和程进应该最清楚,办事总是颠三倒四,很多决定也自相矛盾。是因为我当时有病了,好多说过的话,转头自己也不记得了。” 程老爷子白了脸,已经顾不上生气,天大地大,也没宝贝儿子的健康大,他站起来,“你……你没骗我?”其实程琦“不正常”,当然人人都有感觉,就说16岁的时候,一会回家拿东西,一会又回家找东西,他们又不瞎。 程进第一个深信不疑,喃喃说道,“怪不得你一会给我买东西,一会又批评我乱花钱。” 程琦对他笑笑,“辛苦你了,哥哥对不起你。” 程进连忙挤到他旁边,拽着他袖子殷切地问,“哥——你还记得我要学冲浪的事情吗?” 程琦失笑,疼爱地说,“放心,那游艇我没舍得损失的定金,最后没有退。“ “这是什么意思?”程进说,“我就关心,要是人格分裂,哪一个留下了?” 程琦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舍得给你花钱的留下了。” 程进立刻面露惊喜。 然后陡然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开始说,“怪不得你那时候一直颠三倒四,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我和二哥还说,大概天才都不正常,好多有天赋的人都有点神经兮兮。” 程思给了他一下。 程进打住。 程思解释说,“那时候,是挺多事情的。前一天说好的事情,后来好像就忘记了。” “就是,就是。”程进又说。 程思看向程琦,“——原来是得了那个病,那现在呢?” 程琦说,“没事了。”他简单说了一句,在这家里,他可以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只是看向程老爷子。 却见程老爷子反常地看看管家,然后说,“……大概是从16那时候得的病吧,你那时候说他不对劲,把从小宝贝的古玩,搬了搬,又藏了藏……防贼一样,回头自己又翻出来。你说说是不是?” 程琦:“……” 程老爷子又忙问道,“这个病不是家族遗传类的吧?” 程琦气闷,怎么不问老婆,一挫一扬,他设计好的策略,竟然先关心家族遗传病史,自己还是太浪漫,他说,“不是。” 程老爷子又关心地问,“那生病是不是从16那时候开始,怎么好的?” 程琦说,“自己就好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程老爷子大松了一口气,“好了就好,再找个医生来好好检查一下——这个事情还得保密,不能让外头人知道,找谁来看比较好。专科的,看神经科的,爸爸想想,” 程琦说,“爸!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程老爷子全部心神都到了那“分裂症”的问题上,这属于“神经病”吧,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再犯病。 程琦看一时无法挽救这状态,转向程进说道,“你明天记得打扮漂亮一点,我带我太太回家来。你见她热情一点,她叫顾西,就是我生日那天在门口给你打电话,你嘟囔说不认识的那个。” 程进当机,“什么……哥,你说什么?” 程琦说,“嗯,我六年前认识的女孩子,当时很喜欢,追了很久,后来好不容易把她娶到了。可是自己竟然给忘了,最近才重新找到她,然后明天……我带她回家来。” 世界安静了。 没有一点声音。 又好像,门外花落树叶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大家都觉得自己得了失聪。 程老爷子见世面最多,镇定了一下说,“你说什么?颠三倒四的。” 程琦说,“是这样,我16岁那会,认识的这个女孩,喜欢的不得了。后来追了两年,好不容易追上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想着先带她注册再回家来。太喜欢了——不娶到不敢说的状态……” 大家无语了,无法相信这是程琦会说的话。 程琦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平时什么形象,此时又展示的什么形象,继续说,“结果,当时到底是病人。结婚之后我就忘了这事。把她一扔,就扔了这么多年。” 程老爷子用去葬礼都没有过的眼神看着他。 每一个脸上的细纹都在说——你这是在挑战老子的智商吗? 程思谨慎不说话。 倒是程进很天真,立刻感慨道,“那她可真太不容易了,你一扔四年。她怎么没有找别人去?她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吗?怎么没有找过你?那天,难道是她终于找到咱们家来了?” 程琦“沉痛”地说,“对,因为再见她,我才什么都想起来,彻底地好了。” “这么神?”程进说,“完全没听说过呀。” 程琦说,“美国的医生也这么说,这现在已经是某些领域的特殊个案了。” 程思想:“还能有这种个案吗?” 程老爷子忽然一下站了起来,拐杖指着他,“你是说,你四年前就注册结婚了?然后娶了人还自己给忘了?” 程琦看着鼻子前的拐杖头,顺着那上面镶嵌的绿松石,一路看向威严的程老爷子,视线对上,他慢慢,认真地说, “是,她等了我四年,没有找别的男朋友。对我有情有义。我现在在这里,她在家给我做饭。爸,你一定要对她好一点,我们倆吃一盘饺子,她看到我不吃饱,她都不会动筷子,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 程老爷子的拐杖抖了抖,又抖了抖。儿子结婚四年才通知家里,如此不孝,不尊重长辈。可要不是因为孩子生了病,有什么理由瞒着。 拐杖放了下来,“说的那么好,也不知道真假。你见过几个女人。” 大家都松了口气。 管家低头,心里盘算着,这还是会说话呀,如果说,“她是我最爱的人。”一定会被打出去的。“她是最爱我的女人”,还刻意范围划在女人。当父母的,如何拒绝对自己孩子好的人…… 这么护着,那得爱到心尖上了吧。 再一联想前面米家的事。 ——原来如此。 这程家,从今往后,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0章 晚间,程老爷子的书房亮着灯。 管家推门进来,把茶杯放在桌上。 程老爷子坐在桌后,闭着的眼睛睁开,看着他说,“你说,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 管家笑,“当然是好事,您今天不是也这么想。” “你不用敷衍我。”程老爷子说,“你今天拦我为什么我都知道。” 他慢慢地站起来,书房很大,此时有点太过空旷。他想起来程琦,程思,程进还小的时候,三个毛头小子,家里成天都是热闹的,好像装不下他们。 他叹口气说,“我不答应有什么办法?他又不靠家里,自己这些年都是在外。我以前没有管过他,今天才发现……想管,已经管不住了。” “看您说的。那是您的儿子,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您是明理的父母,他能有现在的成功,也都是您教养的功劳。父母教养子女,并不一定要手把手。言传身教也是一种。” 程老爷子笑了,说,“你说他是真的结婚了,还是骗我的?” “这个应该是真的。”管家说,“能这样说,回头肯定能把证据拿回来。” 程老爷子摇头,“我不信他。——我这个儿子,从小我就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管家微微陪着笑。 程老爷子又说,“不过他说生病应该是真的。这六年……”他摇摇头,“我还是忽略他了。” 管家说,“如果真的是生病,也许结婚的事情,中间还有别的隐情。” 程老爷子端起茶杯,侧头说,“这事当然说不通。但他先一个人回来,是怕回头我难为那女娃。今天事出突然,你说……他就算把那女孩忘了,怎么过了四年,人才找到家里来?” “会不会?”管家说,“他没告诉对方家里的情况。” “这倒有可能。”程老爷子说,“可要是没告诉,她又是怎么找来的?” “何况……”程老爷子放下杯子,走了两步,沉思道,“不管是什么人,家境也太差了。他今天说父母都不在了,是个孤女是不是?” “是。”管家答。 程老爷子摇头,“还是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娶妻的重要性。怎么娶个这样的。” 管家沉默。 程老爷子嘟囔道,“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方面他也没有母亲教导。他五岁开始在外上学。就算婚姻上听了我的话,无非也和我一样……” 管家说,“我没见过能骗程琦的人,他能看上这女孩,一定还是因为对方有过人之处。” “这我自然知道。”程老爷子说,“所以我今天都忍了这口气。可就是因为知道不忍也没办法,心里更加不舒服。” 管家笑道,“您以前怕他找个洋人,现在好了,对方好歹是中国人。” 程老爷子想了想,“也只能这么想。还有什么好处,你再想想说给我听……”他神情苦恼,是平时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好像打击太大,已经无法思考。 管家说,“当然好处多了。您想要孙子,孙女,现在都能有了,还是嫡亲的。” 却没想程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说,“要是个不喜欢的样子。生的孙子能好到什么去,你是不知道基因这东西。你看看程琦他妈妈家里的那个小亮,长得尖嘴猴腮,和她妈妈一样,办事畏畏缩缩,什么小家碧玉,没见过世面。” 管家连忙安慰说,“女孩一般都像父亲。以后有了女孩,一准像程琦。” 程老爷子更难过了,叹气道,“程琦那么优秀,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偏心。而是你说说,这样的人,你见过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娶个那样的女孩。” 管家不想评价没见过的“少奶奶”,捡着话说,“就程琦那无师自通鉴赏古玩的水平,都足够惊人。” 程老爷子说,“还有他成立的那什么基金,我知道老方他儿子,他们也都想搞。但比程琦迟了这么多年。” 管家说,“所以他能折腾,也折腾的起。有些事情,就由着他的好。” 程老爷子摇头,“不行!”他走到桌前拿起电话,“不能程琦说什么,我都信他。结婚是大事,咱们家经不住任何一点不干不净,有损家庭名誉的事情。我得让人好好查查。——还有程琦那病,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妈家有遗传,当初捂的严没有告诉我。” ******* “你说,你得了精神分裂。所以把我忘了?”顾西放在手中杂志。 程琦站在浴室门口,白色浴巾擦着头发,“这样省事。” 顾西已经上了床,此时靠在一堆枕头中间,神色古怪。 程琦说,“明天去,万一有什么事,你全推给我就行。一问三不知,知道吗?” 顾西眨眼睛想了想,拿起杂志来,“这样也好。” 程琦有点奇怪她的柔顺,走过来,拿毛巾撩了下顾西的脸,“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过?”顾西打掉他的毛手毛脚,翻了一页杂志说,“你回来就好。这些都是小事,以前觉得了不起的事情,经历过生死,生离死别,什么富贵繁华,家族恩怨,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程琦扔掉毛巾,翻身上了床,一把搂住顾西的腰,“老婆说的真好。” 顾西手里还拿着杂志,她说,“吹头发去,别把枕头弄湿了。” 程琦搂着她,“抱一下。” “枕头湿了。”顾西说。 程琦怏怏翻身下床,冲到浴室拿着吹风机,站在门口一边吹一边和顾西说,“你看的旅行杂志,是不是在挑想去度蜜月的地方?” 顾西从杂志上面扫了他一眼,弯嘴角笑道,“是呀,您有空随行吗?” 程琦关了吹风机,钻进被子里,拉着杂志,凑到那画面上,急切地问,“想去哪儿?天涯海角我都要陪着。” 顾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干了,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先去找那位大师。本来我明天就想去的,你临时说要回家。咱们俩的事情没有问清楚,我总是不心安。” “那这些呢?”程琦指着杂志上的庙宇。 顾西的视线转到那杂志上,上面庙顶鎏金,奢华异常,她说,“曾经你和我吵架的时候。”她的手揉揉程琦的头发,后悔的语气,“不是现在的你,那个你!他挖苦我说,大学里的宗教课就有四十多种,既然我无法放下,参不透生死。不如多研究研究神学,说不定能有帮助。” 程琦问,“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信奉的“真神”,觉得这神可以拯救自己。这世上有很多人经历过神迹。咱们俩也是一种。” “说到神迹。”顾西忽然想起来那次,她钻进被子里,和程琦脸对脸说,“我都忘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和于自善他们那次,我也算经历过神迹是不是?” 程琦一听,沉下脸,翻了个身。 顾西得了个背,抬手推他,“你干嘛?” 程琦用被子蒙着头。 顾西更茫然,推他,“这是干什么?” 程琦闷声闷气地说,“……吃醋。” 顾西愣了一下,靠在他背后,搂着他的腰笑起来,“是不是想起来那录像,对了,你说让我不行嫁给于自善的,其实自善那人是不错……” 她的语气很欢乐。 谁知程琦闻言转身过来,也喜气地看着她,“你说的没错,他那人是不错……” 顾西的笑容淡去,“你的表情,怎么好像带着阴谋。怪怪的样子。” 程琦笑的更加喜气,转头调低了床头灯,把顾西的杂志扔地毯上说,“浪费咱们睡觉时间,以后不许在床上说别的男人知道吗?” 顾西没机会说话,就被攥着手手脚脚,强迫“睡”了。 第二天早晨,俩人收拾了房子,做了顿午餐,慢腾腾吃了饭,才启程去程家。 程琦是害怕万一老爷子“不正常”,耽误顾西吃午饭。 顾西眼明心亮,觉得这是程琦变相在告诉她,今天也许会有点困难。她很苦恼地想,为什么有些人和父母会有敌对的情况?她真的觉得这不是个事。 又或者说,现在真的没有事情可以影响她,所以她竟然完全无法形成紧张感。 哪怕要去见程琦的父亲。 她心里有点歉疚,好像不尊重老人,在车上,她问程琦,“咱们俩现在的危机感,就已经低到,怕人家不给咱们吃饭了吗?” 程琦说,“今天米瑶和她爸被飞机送回来,应该下午到。” 顾西大眼睛看去他,只是那么凝视着,慢慢说,“……所,所以呢?你特意挑这个时候回来?” 她的声音呐呐的,又说的慢,显得有一点点笨拙。 程琦就被迷惑了一样,顾不得正在开车,凑到她脸蛋上亲了一下,疼爱地说,“别乱想,是给老爷子出的难题,我把人拦着弄回来。看他怎么办。” 顾西低头,打开自己的手袋,拿出一个黑色小羊皮的记事本,翻开来,露出里面的结婚证书。 她展开来,慢慢看了看,又合起来,夹进去,开始看记事本,没在继续刚刚的话题。 程琦搞不清她是不是在生气,看她只是对着记事本一言不发,就陪着好说,“……我让人查了她在美国上的那间语言学校,本来就是手续不全的私人语言学校。现在回来了,” 顾西看向他,“你有完没完。这事情不是说不用我管吗?” 程琦磕巴着说,“那,你不说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顾西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她的记事本。 程琦有点茫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气,还是真的不当一回事。 车已经到了程家门口。 他伸手过去,搭在顾西手上,她没有反抗。程琦想,那应该是更生气了吧,如果是一般生气,会打掉自己的手,那是等自己去哄……像这样的,柔顺地一言不发,那是气在心里,给自己攒着呢,会不会? 会不会,多气一会,对自己的喜欢就少一点,等气到晚上,今天就不喜欢自己了。 顾西想把记事本装进去,抽手。却发现程琦拉的死紧。 “走神了,想什么呢?”顾西问。 程琦神游天外般地说,“在想,你会不会生气了,今天就不喜欢我了。” 顾西拍掉他的手,生气道,“你幼稚不幼稚。” 程琦一秒钟来神,高兴地说,“这种就对了,现在是有点生气,等我哄哄就好了。” 顾西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这些讲情话的手段也太老土了,哎,算了她还是不要说了,免得伤了某些人的自尊心。 她笑着,自己拉开了车门。 ******* 屋内, 程老爷子在书房转来转去。 管家推门进来,“您怎么还不下去?” 程老爷子说,“当然请我我才下去,你来干什么?你应该先在下面看着。” 管家连忙转身下楼去。 顺着大楼梯下去,他看到程琦正和一位姑娘手牵手进来,外面阳光正好,在他们身后,程琦正侧头对那女孩说话,眉目含情灿灿生辉。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程琦,红尘蔼蔼,那种脸上的喜气,那么遥远熟悉,正是人生苦苦追求爱情的真谛,幸福,令人心动到希望时光永恒的幸福。 程琦抬眸,对上他,笑意还在,他说,“我爸呢?” 管家被那笑整治的晕乎乎,他从没有想过程琦会有这样的笑,他也被感染了般说,“你爸爸在楼上,新媳妇进门,他要换件衣服。” 说完转身,“我催催去。” 程琦失笑。 靠近顾西说,“这是喜欢你,示好呢。” 顾西说,“大概是见你太高兴,不忍心扫你兴。” 程琦领着她在客厅里坐。叫了人来倒茶。 茶还没到,楼梯上就有了动静。 管家扶着程老爷子,几乎是催促的动作。 程老爷子有点不悦,沉声说,“你催什么,他们是晚辈,让他们等等又能怎么样。” 管家不敢说,他刚被刺激的都说了老爷子在见新媳妇换衣服。 他们慢了,新娘子以为老公公为见自己,一件件在试衣服可咋办…… 菩萨保佑这一定要永远成为秘密。 程老爷子端着架子走下楼, 看到沙发上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心里说,还算懂事,知道迎接老人。昨天忘记问了,这女孩是中国人,不知道受教育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如果是西式的,还是和我们不一样。 他心里带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不情愿,看去自己被迫要接受的儿媳妇。 这世上,什么东西但凡多了被迫,就没几个人愿意,也没意思。 程琦领着那女孩迎过来,“爸,这就是顾西。”然后他转头喜气洋洋地看着他旁边的女孩,侧身,柔声说,“顾西,这就是爸爸。” 程老爷子:“……” 那语气,程老爷子忍不住想说,是和女儿说话还是和老婆说话。 女孩走到他面前,跟着程琦,有点犹豫地,她站着没叫。 程老爷子也没说话,公公不好直着打量儿媳妇,他心里还搁着一些讲究。可惜这些年也没机会实践。不知道别的公公都是怎么处理这问题的。 所以表面淡然,垂着眼帘,心里和猫抓一样,当然想知道自己儿子娶个什么“玩意”回来。 却没想,他的宝贝儿子没去催那女的,对他说,“爸,这就是顾西,我太太。” 得!程老爷子死心了。 远近亲疏都来了。——我太太! 程老爷子抬眼皮打量顾西,咦,心里“腾——”地猛跳了一下。 用古玩圈的话说。 有一眼。 那女孩穿着件米白色收身长裙,长袖,裙长到膝下,腰上有腰带,前面带扣子,小翻领,非常典雅大方。他一瞬间想到几年前看泰坦尼克号,女主角出场那种衣服,挑不出毛病的端庄。 这女孩,她此时也带着帽子,当然没那么大。 程老爷子鼻子里哼了一下,到底是国外待过的,洋气。绕过他们去沙发上坐,心里别别扭扭地想,是不是儿子知道自己喜欢这一款的,所以特别包装上下了功夫。 又一想,不对呀。他只是心里想过,还没机会实施呢。 米瑶现在还烫着大花卷头发…… 他想到这里,又打量了一下他的儿媳妇。 程琦已经扶着顾西坐下,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单人的,程琦坐在沙发扶手上。 程老爷子真是不想看他。 咋这么没出息。 那女孩倒是坐的端正,也不动,很老实的样子。却不是拘谨,而是从容的教养。程老爷子心里别扭,并不想高看这个不告而娶,来路不正的儿媳妇。 可是这一刻,从人家的坐姿上,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受过良好的教育,神情得体。 再一看长相。 乖乖,程老爷子晕乎了,不得了,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款! 更晕乎的是,好像还有点眼熟。 他不由站了起来,忘了公公的架子,他左右看看顾西,神情疑惑,走了两步,说道,“你比程琦年龄大吧?” “爸——”程琦语气不悦。 程老爷子瞪了程琦一眼。 顾西抬头来,看着他说,“我比程琦大六岁。” 程老爷子摇头,“不对!” 顾西疑惑地看程琦,难道具体天数也要算? 程老爷子对管家抬抬手,说,“你看看她,是不是有点眼熟?” 管家冒冷汗了,“我,我眼拙。” 程老爷子又摇头,然后肯定地说,“几年前,在美国,程琦家门口的公园门口。她也穿着这种样式的衣服,白色的,手里夹着一个这样……”他用手比划,“这样的手包。当时是冬天,她带着手套,也带着帽子,帽子是白色的,大衣裙子一样的那种。” 众人:“……” 您看的这么仔细不觉得有问题吗? 程老爷子继续说,“她当时一边走一边哭。我想起来了,程琦后来从公园追出来。” 他看去程琦。 程老爷子一辈子不爱出门,满共就去了那么一次美国,他一说,程琦就想到了那一天,顾西心灰意冷来谈离婚的事情。 他手搭上顾西的肩膀,低声说,“是有这么个事,那时候我刚和顾西注册,转头就不认识她了。她来找我,被我骂走了。” 顾西,“……” 程老爷子怔愣着,一瞬间如同穿透岁月,又见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母亲,就算再苦再穷的日子,那种女人坐在那里,自成体统,希望和旧时光的好,在她一丝不苟的发丝间,也在她举手投足待人接物间。 自己一打一打想要批量复制的某些东西, 忽然就有个原件坐在了自己家客厅…… 这事是怎么闹的? 竟然有点不敢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顾西今天整个一道具。 各人自行脑补完成剧情,噢耶~\(^o^)/ ☆、第261章 机场,行李提取处。 米瑶坐在一个箱子上,头一点一点。米先生站在旁边,焦急地和机场工作人员交涉,“真是倒霉,我们同一班机,三个行李,怎么会少了两个呢?” 工作人员说,“我们正在查,这么多乘客呢,请您稍等一会。” 米先生看去自己女儿,米瑶坐在箱子上,靠着旁边的柱子,头一点一点,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累又饿,他走过去,蹲下说,“瑶瑶,爸爸给你先去买个面包吃好不好?” 米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没事,我没睡,就是闭着眼休息呢。爸爸你别担心我。” 米先生看她一脸疲惫,却还那么懂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饿吗?” 米瑶说,“我想吃碗面。” 米先生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机场的面太贵了,咱们一会就办好。去外头吃。” “爸,你是不是没有钱了?” “当然不是。”米先生说,“能不花的就不花,一样的钱,你在外头可以吃三碗面。” 米瑶点头,“那好,我就出去等会吃三碗。” 米先生心酸地笑,他为了给米瑶准备零花钱,家里所有的存款都换了美金。他现在那么一点钱,真是要数着日子花才行。 他站起来,人却走神中…… 机场里面25块钱一碗面,他和女儿一人一碗,两个人要50。等会还要去程家,那地方在隔壁市,还得转车,今天要想赶到,就得包出租车。不然就得住酒店。 他算着自己的钱,又想,那俩律师没有跟着回来,要是他们在就好了,最少在机场吃饭不用他们自己掏钱。 “查到了。”后面的工作人员说,“你们的行李滞后了,明天来拿就行。” 米先生抱怨了一阵。但机场丢失,滞后行李很正常,工作人员很礼貌地等着他投诉。喊了一会,米先生又觉得没意思,人家挨骂都有工资拿,自己搭着时间和女儿肚子饿,争这口气有什么意思。 他拿了收据,小心装好。拉起米瑶和行李,出门上了机场大巴,到了市区,才下车找出租,包车往程家去。 总算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才赶到程家。 这个时间不算晚,还可以拜访人。 他下了出租,米瑶跟下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米先生拿下行李,司机说,“你们把后座吃的面包袋收拾走,怎么能扔在我车上呢。” “我们包你的车,当然也包括这些服务。”米先生说着,还是钻到后座,拾起那两个塑料袋。他们要赶时间,始终还是没有吃上面。 米瑶扶着行李,弯腰对司机说,“对不起。” 司机摆摆手,开着车走了。 米瑶对米先生说,“爸,你刚刚应该让司机等咱们一下,万一程家没人,咱们怎么走。” 米先生心里难过,原来女儿给那出租司机说软话是因为这个。 他说,“没事!那种没专业精神的下等人,你以后不用和他们态度那么好。” 他拉着行李,另一只手拖着米瑶,走到门口,对门口的人笑着说,“你好,麻烦您和里面通报一下,我是米家人,这个……”他拉了一下米瑶,“这是给程家选的那个……我们今天去美国,班机出点问题。家里人知道,我们打过电话的。” 这一整段话说的都像打哑谜,看门的小伙子说,“给程家选的什么?没人通知我们。” 米先生说,“你不该知道。是程……首长亲自选的。你别问了。” 小伙子打量了一下米瑶,其实他隐隐约约知道这事情,程家选了一大批女孩“传宗接代”,但毕竟不是正式通知,只是八卦渠道,此时真的看到有人领个女孩子来说这个,他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又放下说,“如果是我不该知道的,那你打专线吧,或者手机也行。” 米先生拿出手机,“我手机没电了,要不还和你费这个口舌。” 那小伙拿过手机,认真检查了一番,确实是没有电了。他说,“那我拨了电话,你自己说。还有,家里不让提首长那个称呼。” 他拨了电话,找的自然是管家。 此时程家大厅灯火通明。 好久没有过的热闹,花园里的喷泉也开了,水珠带着光,激情地冲上天,又落下来,落在喷泉边的小天使身上。 程琦和顾西坐在一个沙发里,这沙发大,也不显得挤。程思和程进坐在对面,程老爷子坐在中间。管家在旁边陪着笑,真是过年都没这么喜庆。 刚刚吃过饭,大家都在喝茶。 程琦给顾西嘴里塞了枚松子仁,扔掉壳,对程老爷子说,“顾西做饭做的特别好,改天你试试她的手艺。” 程老爷子笑,“从人家进门,全都是你在说。” 顾西慢慢咽了那松子仁。 程进一直好奇地打量她,左看右看,然后说,“爸——你说她眼熟,怎么我看着也有点眼熟?” 顾西捧着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程琦说,“你应该见过她,她在美国的住所,离咱们家不远。说不定超市都遇上过。” “是吗?”程进不好意思和顾西说话,就嘟囔,“我怎么觉得不是。” 程老爷子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人和人讲缘法。这有什么。” 众人:“……” 老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真是说一句顶一句。 程老爷子今天很古怪,他显然是很喜欢顾西的。而且这种喜欢,不是一般的喜欢。就好像人人都能感觉到,他其实挺多东西想问顾西的,可是好像高兴的都忘了。 那年龄差看不见了。 这女孩没有父母也看不见了。 甚至她怎么和程琦认识的,都没问。 饶是程琦,都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这样容易就接受了。 他还以为有场硬仗要斗智斗勇呢。 但这不妨碍他从另一方面嗅到父亲的“反常。” 新媳妇上门,来路不明。作为家长,问什么都是合理的,不问,才不合理。更不合理的是,老爷子他一句话都没有和顾西再说。 可正是因为没有说,还能令人觉出他对顾西的好感和维护。 这才是……好!反!常! 因为程老爷子的反常,大家说话都少。 电话响的时候就格外突兀。 保姆跑出来接了,递给管家。 管家走过去,听了几句,收起笑容说,“在原地等着就行。”他挂上电话,靠在程老爷子耳边开始低语。 程琦抬起腕表,看时间。 程进和程思互看了一眼。 今天米家的人要回来,大概人人都知道。 程进又看去顾西。她低头在看自己的茶杯,样子好像一点不知情,在数茶叶呢。女孩但凡长得好看,再不爱说话,或者显得很柔顺听话,那么就很容易令人有好感。 所以此时,程进都有点紧张。不知道他爸会不会让米家人进来。要是进来了,可有点不太好。他还小,不懂会伤顾西什么,反正觉得同是女人,如果第一次上门要面对这个,就有点不太好。 程思显然比他世故,就目不斜视等着。知道这时候全靠老爷子一句话了。 就见程老爷子听完了管家的话,发了会子愣,似乎在梳理情绪,而后他看向顾西,和蔼地说,“你平时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 “……”程琦无语了。 等了这半天,他就问了句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顾西说,“还是吃中餐多。外面的东西味精,糖,盐,油都用的多。所以我一般都是在家吃饭。” 这真是五好儿媳妇,他问了一个问题,她竟然回答了这么一大段。 程老爷子说,“让程琦带你去你们的院子看看,盖好了,家具还没装,晚上那边也有灯,你们去转转。当饭后散步。” 顾西连忙站了起来,很听话的样子。 程琦坐着没动,把手伸进顾西的手里,看着他爸说,“不早了,我们开车回去还得三个小时。” 程老爷子说,“怎么还要走?” 程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那就不走了,先叫人换床单去。”说完领着顾西上楼去了。 程老爷子:“……” 管家低声说,“是害怕您把人放进来吧?” 程老爷子威严地说,“是他心眼太小。我怎么可能那么不给他媳妇留脸。”他看了看程思和程进,对程思说,“你去门口,米家的人来了。你去把他们打发走。” 程思站了起来。 程进连忙跟着。 程老爷子对程进说,“你要想去也去。”他自己反而往楼上去了,对管家说,“是不是要给什么见面礼?你怎么不提醒我准备?” 管家跟着说,“一家人,明早给也合适……” 程进完全搞不清状况,低声对程思说,“爸这是什么意思?” 程思往外走,也小声说,“让咱们去,是为了让哥知道结果。” “可让咱们去干什么?” 程思说,“我也不知道。” 其实他们俩也很无辜,这事情真是谁沾谁倒霉。 到了门外,已经九月底,天有点冷,程思看到铸铁的大门外,一老一小畏畏缩缩。他走过去。 米先生立刻迎上来,提着行李准备往里走。 程思抬手挡住他们,“不用进去。” “不让我们进去?”米先生有点不可思议。 程思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家里还有客人。你们有什么话和我说吧。” “有客人呀。”米先生这倒是不敢去打扰,又想,程家这么大,还没有个地方给自己说话了。“那这样在门口说也不好吧?”他说。 程思犹豫了一下,这样门口确实也不好,他说,“那就进去说吧。” 把人叫进去,门口有两层高的小楼,一楼是守门的呆的,他们上了二楼。 门一关上,他说,“在这里说吧。” 忽然一阵响声,是肚子叫。这里安静,就格外明显。 米瑶捂着肚子,憋的脸通红。 米先生咳嗽了一下,说,“我们在机场出点事,行李丢了。耽误了两个小时,后来又赶车过来。” 程思心里说不出什么味,竟然饿的肚子叫。他对程进说,“你,你去厨房看看。” “咕噜——”又一声。 米瑶低着头,压着肚子,恨不能那不是自己的肚子。 程进连忙转身下楼去,在楼下打了个电话,让给这边送点吃的。 ****** 另一边,楼上。 程琦和顾西自己在铺床,大床单落下,他弯腰压在床垫下,对顾西说,“看出来没,我爸爸特别喜欢你。” 顾西没说话,打量他的卧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程琦的卧室。 程琦说,“我爸爸这么喜欢你,我也没想到。” 顾西低头看着他的书桌,上面的纸镇,笔筒,还有很多艺术方面的书籍,都特别大。 程琦等了一会,也不见她搭腔,自顾自又说道。 “西,你说是不是你以前吃的苦太多了,所以以后都会一帆风顺。命运总归会是公平的。” 顾西转着看手里的毛笔,漫不经心地说,“好多人都抱怨命运不公平。但其实每个人得到的都是一样的,至少时间,每个人都一样多。只是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同,所以才显得命运不公平,你觉得吗?” 程琦把被子换了新的被罩,“你继续说。我听着。” 顾西靠在桌边,看着他忙碌,一边说,“没什么。我就是想,米瑶和她的父亲现在被拦在门外。对于他们来说,一定也觉得命运不公。你们家有几个钱,就这样欺负人。” 程琦笑了,说道,“有这种想法和会有这种耻辱心的人,就不会想要通过给别人生孩子改变命运的。” 顾西望着他。 程琦说,“你知道在缅甸那边,很多妇女为了运毒,就拼命生孩子。这样如果在哺乳期被抓,就不判刑。然后等哺乳期过了,她们把孩子一卖,继续生,继续运毒品。这世上,能把孩子当工具的女人,多到你无法想象。” 顾西放下手里的笔,只觉一阵反胃。 她愣了一下,冲向洗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一定有人会觉得程家人做的很过分,有一点臭钱这样欺负人。我也可以不描绘米家的艰辛,令他们显得很可恨。但那样没意思。这章本来一件事,但没写完。我今天感冒了,咱们明天继续。 ☆、第262章 “咕噜——”又是一声肚子叫。 程思一看没办法说话了,站起来说,“你们先坐一下,我下去看看。”他转身下了楼。 看到门关上,米瑶摇着她爸爸的手,抱怨道,“爸——都是你,买面包也不多买一个。我说了买两个,你偏偏买一个。” “哎呀,你懂什么。”米先生压低声音说,“要的就是这效果。你这肚子叫的多是时候。这下他们就得给咱们管饭。你再看看时间,他们不止得管饭,还得管咱们住的地方呢。程家这么大。”他左右打量着。 米瑶却没兴趣看,她揉着肚子,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她说,“上次都没有让咱们住,我觉得大概还是会让咱们去住酒店。” “酒店也得他们安排。”米先生收回周围打量的目光,“爸爸给你讲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咱们是外地的,上他们家来,他们就一定得管咱们的食宿知道吗。住酒店,咱们自己找,就只能住招待所,他们安排,最少都得是五星级的标准间,你为他们家受这么大罪,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不能睡个舒服觉了?” 米瑶一想,觉得这话挺对的。 米先生又说,“也不知道那些人家有没有签那个补充协议,真希望没别人签。这样,你以后机会就更大。” 米瑶弯腰,压着肚子饿说,“以后我去了美国,要是能打工就好了。美金和人民币比例那么高。” “别傻。”米先生压低声音说,“打什么工。你一打工手不就粗了?你准备去中餐馆端盘子还是去麦当劳收钱?那还有什么文化修养。” 米瑶说,“那我就不去了,就好好学英语。” “对!学习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米先生的肚子也叫了一声,他压着说,“还有件事,你心里有数就行。程琦比你大,他今年不知道二十几岁,那么他要找的女朋友,也一定和他年龄差不多。那个人不好相处,肯定不喜欢年龄小和他没话说的肤浅女孩。你好好读书,六年后,你22,你想想,他快30了,到时候这两个年龄才是正好相配。” “啊?”米瑶瞪大眼睛,“爸,原来你还想这个。那也是,女人30岁都老了。” 米先生手比着“嘘!”了一声,“还有……你看看,程思和程进,也都不错是不是?” “……我还是喜欢程琦。他们,没程琦好。” 米先生左右看看,又压着极低的声音说,“那当然。所以你记住,事在人为,这世上最怕有心人。” “能认识程家,我以前都不敢想。”米瑶小声说,“那个,程琦的爸爸以前是不是真的打过仗?” “还说那个干什么?有没有反正他现在都退了。”米先生靠在女儿耳边说,“我叫他首长就是恭维。他早下来了,但你记住,下来人没死,也有关系在。现在他们都让子女经商,你看看程琦生意做那么大,还不是因为有后台。” 米瑶连忙点头,“我知道,知道。” 米先生说,“咱们什么都没,就得他们可怜你,可怜咱们。才能心甘情愿带你过上好日子,你乖乖的,少说话。有事爸爸出面。” 米瑶点头。 米先生释然地笑了笑,又低声说,“再说,你以为结婚就完事了,那以后事情多着呢,万一不会生孩子才是大事……你太小,还不懂。听爸爸的就行。” 米瑶的肚子饿完全都忘了,除了年龄差,还可以,还可以不能生孩子! ******* 程琦端着杯水,看顾西直起腰,他连忙把水递过去,“怎么样?” “就吐了一口,没事。”顾西漱口。 程琦又连忙转身开了热水,拿了条毛巾摆热了给顾西擦脸,“你张嘴我闻闻,看看是不是胃反酸了。” 顾西推开他,“哪有这样要求的。是有点消化不好,这两年偶尔会这样。” 程琦说,“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别是有别的什么。” “能有什么?”顾西洗了脸,接过毛巾,擦着脸说,“我月初才来过例假,如果要怀孕,也没有反应这么早的。还不够一个月呢。” “我不是说那个。”程琦搂上她的腰,“我担心你,叫医生来看看。” 顾西摇头,“第一次来你家,晚上就叫医生。你家人都该想这人怎么事情这么多。不是什么大事。”她拍拍程琦的手,从镜子里看他。 又柔声说,“你看你,我没事,你的脸却吓白了。” 程琦没接这个话,继续说,“我知道你和我亲近,所以把话故意说的这么直白。但真的没事,晚上你也没吃什么平时不吃的,怎么就吐了。不叫医生,我今晚绝对睡不着。” 他的手机在外头桌上叫起来。 顾西推他,“你先去打电话,等会说。——有新牙刷吗?” “我去给你拿。”程琦出去拿了手机,看清来电,按了接听一边开门去书房。 他走了几步,还没到书房,就听对面的程进说,“他们没吃饭,我现在正回来。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程琦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冷声说,“去别人家故意饿着肚子?” 程进说,“他们给二哥说行李丢了,所以在机场耽误了一下,没时间吃饭。” 程琦给气笑了,他拉开书柜,拿了个Sonicare的新盒子出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又不是大年三十赶着回家。你去别人家拜访,晚上八点了还会去吗?让程思开车带他们出去吃去。——还有,打电话把王医生叫过来。” 挂了手机,他撕开包装,看到顾西正从浴室出来。他拿着牙膏头装上,递给顾西。 顾西接过去,打量着他的脸色,“怎么了?又拉着脸,怎么和小孩一样,说变脸就变脸。” 程琦说,“我就说那米家的花样多。来了还不吃饭,程思个笨蛋,现在让阿进去厨房给他们找吃的。” 顾西:“……” 程琦说,“如果是你,一定会想着住酒店,明天合适的时候再来对不对,大晚上的,不管他们吃住是我凉薄,管了他们是咱们家傻……”那个骂人的字,他嘟囔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顾西一看,这气的不轻,她说,“你这也是迁怒,因为我正好不舒服。你去洗洗,咱们睡吧。” 程琦说,“你不问我让程进怎么办了?” 顾西:“……端,端饭呗。” 程琦说,“想的美。我让程思带他们出去吃去。” 顾西叹了口气,走过去搂上程琦,“这事情真的不好处理。就像我吧,如果我说让你防着他们,就会显得我不大气,因为我比米瑶大12岁呢。可是如果我不发表任何意见,我其实心里又不舒服。这个比我小一轮的女孩子,以前害过我。我不生气她曾经害过我,也不生气她虎视眈眈你,我就是生气,她把我心里最卑鄙自私的地方,都引发了出来。让我觉得,原来我自己经过这么多事情,有些事情还是放不开。” 程琦的心顿时揪成一团,他收紧双臂,抱着顾西说,“这年龄差我倒是没注意过。” “女人都不喜欢别人提年龄。”顾西说,“我倒是真的现在不在意这个。只是这个年龄差,会显得我在欺负一个孩子。” 程琦把顾西宝贝地抱在怀里,低声说,“这世道坏了,什么伤风败俗道德沦丧,都不知道是什么了。真的老的我管不了,小的我也管不了。你说这是怎么了?” “噗——”顾西逗笑了。 程琦说,“所以你就管好我,然后管好咱们孩子。高兴了,咱们回来吃顿饭,如果家里谁敢难为你,咱们就走。别理他们。” 顾西说,“那……” 外面有了车声,程琦两步走到窗前。 顾西被拉着手,她说,“是程思要开车出去了吗?” 程琦拉着她下楼说,“不是。我给你叫的医生。” ****** 客厅里 程老爷子也下来了。 “怎么回事?” 医生正在给顾西检查。 程琦说,“刚刚顾西上楼给吐了,我让医生来给她看看。” 程老爷子顿时紧张,走过去两步,弯腰小心地站在旁边。也70出头的人了,这样紧张的神情就有点可怜。 程琦知道他想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孙子迷,自然是以为顾西怀孕。 程老爷子看了看顾西的脸色,问医生,“是不是晚上吃坏东西了?”又转头问管家,“——今天吃了海鲜,会不会是那龙虾不新鲜?什么澳洲空运的。” 管家说,“真是活的。大家,大家都吃了。” 程老爷子说,“我没吃,所以我没有吐。” 程琦望着他爸爸,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们三兄弟可是吃了的。 这医生常年给程老爷子看病,中西医全科医生,他示意顾西把手腕递过来。程老爷子立刻殷切地说,“这是程琦的太太,在英国注册过了,国内的酒席还没有摆。” 医生笑起来,点点头,“程琦介绍过了。” 管家垂着眼皮站在后头,心里想,这是担心医生心里看轻顾西。这号脉,是在看有没有怀孕…… 要是怀孕,那程老爷子,可得高兴疯了……他看了医生一眼,还好医生在! 想到这里,他看去程琦。 看程琦只是关切地看着他的新娘子,眼里没别人了。 大屋安静, 医生号脉的时光好像无限的拉长了。 屋外的灯光,喷泉咕嘟声,都变得清晰。 气氛紧张,医生也不由紧张。 程老爷子盼孙子,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在遥远的上一次,这个医生甚至亲自和程琦说过,程老爷子20年也就惦记这么一件事。子嗣传承,就是有些家里的执念。 可是,没有就是没有呀。 他睁开眼,心里都不免有点失望。收回手,对程老爷子说,“就是胃不好,压力太大也会引发这种呕吐。” 程琦这才放了心,知道医生为什么这么说,这医生人好,害怕自己太太在家里压力太大,或者,程老爷子逼要孙子压力太大。所以才说“压力”引发的呕吐。 他知道程老爷子会失望,不过他觉得有“毛病”趁早都爆发出来,一次治疗比较好。 却没想,程老爷子也松了口气,对顾西说,“不是怀孕就好。你们婚礼还没有举行,那个累人。如果怀孕了,连度蜜月也不能去了。而且有些人怀孕,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到时候穿新娘的衣服也不好看了。” 全部人都如同中了定身咒。 不认识般地看着程老爷子。 他的儿子, 他的管家, 他的医生。 谁都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个反应。 顾西不知道程老爷子说这话意味着什么,但感激老人的关怀,柔声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程老爷子笑着说,“明天早晨要改口叫爸爸知道吗。”说完他笑容猛然一收,板着脸对管家说,“你说,是不是门口来的人八字不好,把这里冲撞了?你去看看,人走了没有。” 管家:“……” 程琦望去天花板,生平第一次生出感慨来: ——原来,每个人都有可能遇上一个人,让自己变成……自己曾经都无法想象的样子。 他爸要不是七十岁了,他都不知道,这是中了什么邪~~ 作者有话要说: 世间的“爱”有很多种。不止是爱情,有些老人很喜欢晚辈。遇上一个人,有些人会不知不觉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能遇上,多好。 (づ ̄3 ̄)づ╭?~ ☆、第263章 管家得了吩咐,赶紧往外去,正遇上过来的程进。 他有点奇怪,“他们已经走了?” 程进说,“不是,他们没吃饭,我哥让他们出去吃,我来拿车。” 管家说,“和厨房有关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打电话问有没有东西,回头又说要出去。但他们怎么还没走?” “我也想他们快点走。但那女孩哭了,也不说话。就耽误了一会。” 管家说,“那我去看看。” 程进站着不动,想了想又追上去说,“那你顺便安排人送他们吧,就别让程思去了。” 管家点头。刚刚程老爷子那样说,就是给新媳妇听呢。八字冲撞的由头都来了,再不让人走,还不知道有什么事。 上了二楼,一见他来,程思顿时松了口气。 米先生也站了起来,神态略尴尬。 米瑶真的坐在旁边正在哭。 管家礼貌性的问程思,“老爷让我来,没什么问题的话,你早点去休息吧。”话这么说,却是看着旁边哭着的人。 程思说,“刚刚他们告诉我,他们的护照现在还不在手上。到了机场,那护照就被人拿走帮他们办签证去了。” “还……还要办签证”管家也听出不对来。 程思说,“对。我问了那补充协议的事情,然后告诉他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件事。然后他们就哭了。” 管家明白过来。这事今天前后一连贯,他也知道了程琦的意思。肯定是故意给她弄拒签了,然后再申请,不用想也知道还会拒签。程思这是不忍心他们耽误时间。 可是这话又不能明着说。 吃谁的饭,替谁办事。 他和程思,都不能吃着程家的饭,然后背叛程老爷子或者程琦。哪怕这事程家不对。 他示意程思到外面,低声说,“刚刚少夫人不舒服,医生来了。” “我知道。”程思说。 管家说,“你不知道。老爷子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这边的人还没走。八字冲撞了。” 程思惊讶地看向他。 管家一笑,说,“这中间有点别的事,回头你就知道。先把他们打发走了再说。” 程思闪开一点,示意他去。以程思对程琦的了解,觉得这件事背后不止是会拒签那么容易。但会怎么做,他又不知道。所以想劝这两父女赶紧知难而退。可惜怎么说,他们都听不懂。 管家进去了,对米先生说,“其实,要不这事情就算了。” 米先生顿时急了,“怎么能算了呢?我们行李和人都准备好了,签证都去办了。” 程思站在外头无语了,这管家是程老爷子的人,这话能说出来,显然不是自己的意思。 程进站在楼梯上都没上来。 屋里,管家又说,“俗话说,计划没有变化快。你们的签证被拒了,也许是天意。等我先把护照给你们要回来,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协商怎么样?” “那怎么行?”米先生声音不大,但态度坚决,“这事情说起来也有一年多了。你们当初挑人,给我女儿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本来就耽误她学习。这么一句话,说算了就算了。” 管家也有点生气,觉得这人怎么好赖话都不会听,楼下有车声传来,他说,“那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是多嘴问一句。”他转身往外走,一边说,“司机会送你们走。” 米先生追出来说,“这都快十点了,司机送我们去哪儿?” 管家脚步一停,看向旁边的程思,感情还在这等着呢。他转身说,“那就让先送你们去酒店,要住什么酒店,告诉司机就可以。”转身想下楼,又补了一句,“程家会掏钱。” 程思知道,美国拒签也是有规定的。说不定会永久拒绝入境,所以管家才提议先把护照要回来。但显然米先生并不知道这个。 他此时正拉着他女儿起来,低声说,“别委屈,有话去酒店说。” 程进在楼下叫他。 他转身下楼,听到米瑶哭着说,“我知道了,因为我们穷,所以活该受这种屈辱。” 程思站着没有动。 心里觉得,这事情程家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下了楼,程进还在等他。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 米家父女跟出来。 看到米家父女上车,天晚夜凉,俩人穿的都单薄,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忍。 车慢慢地越走越远。 程进说,“走吧,走吧,别看了。” 他说,“你知道这事情出问题在哪儿吗?” “问题?”程进很茫然,“完全不知道。” 他说,“哥一分钱不想赔给他们。”真是吝啬透顶。但这句却只敢在心里说说。 管家走在前面,车走了,他得赶紧去和程老爷子报告。 程老爷子还在他的书房里。 人年纪大了瞌睡少。 他看到管家进来,摘下眼镜,拿着面前的一沓纸说,“这是顾西以前那个公司的。你知道吗?她为了见程琦,还得花钱去找他。我这儿子真是……他怎么好意思要人家一个女孩那么多钱。” 管家笑起来,“昨天程琦把这个给你看,你不是还说不看吗。” 程老爷子戴上眼镜说,“人品,人品。那也得先见了人,再说想不想了解。要是一见面,啧啧……”他露出少有的,挑剔的样子说,“我才不浪费时间呢。” 管家说,“米家的人走了。” “嗯。”程老爷子说,“你说,我今天那样说。她能不能感觉到,我向着她说话?” 管家想了一会,才理解到曲折的含义,他说,“你说让我去打发门口的人,远近亲疏。那时候你也不知道程琦和她认识,算是个误会。程琦喜欢的,肯定最少得是个明白人。” “你还会说话。”程老爷子哼了一声,“都退给程琦了。” 管家赔笑,他们俩父子的事,脑残才想参合。 程老爷子自己也笑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水。那笑容就又没了,说道,“还有个人,一定会和我作对,我喜欢的。她都不喜欢!” 管家站着当木头人。 这个,他绝对绝对不发表意见。 程老爷子把桌上的东西推了一下,“这个热水袋,你拿起给程琦。” 管家看着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热水袋。 一言不发,下去找人灌热水去了。 ****** 顾西已经洗了澡,这会正坐在床上,她笑眯眯看着程琦说,“我现在睡的可是程琦的床。简直太荣幸了。” 程琦上了床,手搭上顾西,就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妙了。他嘟囔着说,“有老婆真好。我不知道在什么书上看过,西方人也说男女其实合起来是一把剪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只是一半。你说,你这么软,这么香,要是抱不到,这辈子过的多空白呀。” “伴侣,伴侣,能找到相伴合拍的人,确实挺幸福的。” 程琦的头蹭在她身上,顾西穿着他的睡衣,他想到这里,就更幸福了,嘴里喃喃顾西说的“伴侣”两个字。 他们是彼此灵魂的伴侣。 更是心灵的伴侣。 也是生活的伴侣。 他从这个降序中仿佛看到自己就要落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中。 “男人对生活的渴求……也许有时候就是早上醒来,发现抱着的,是自己爱的人。每天都能幸福一次。你说,以前怎么我没有这个感悟?” 顾西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这世上最难过的是情伤。哪怕是没有爱过的人,有时候也知道爱情伤人。都怕爱错一个人,落个明月照沟渠。何况,像你以前对我,虽然也是喜欢的,但是人性悲凉。追一年,和追两个月,始终不同。” 程琦搂着她,没有动,也没有反驳。 人性最悲哀的,就是自己都有无法战胜的地方。 喜欢就是喜欢。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这两种激烈的无所适从,他都尝试过。 他抬头说,“但始终灵魂互相吸引才能永恒,咱们说结婚的事情吧,明天我爸肯定会让挑日子。” 顾西笑,“咱们不需要去拜访你妈妈吗?” “当然……” 门响,程琦翻身下床,走到外间,开门一看。 管家站在外头,手里拿着个热水袋,笑的谄媚递给他。 程琦接了东西进来,进屋后对顾西说,“明天……明天我一定得找我爸谈谈。” ****** 程思的卧室里。 他走来走去,心神不定。 程进被拘在沙发上,望着他问,“我能走了吗?” 程思摇头,“这事,我不能找哥去说。其实给米家点钱又能怎么样。他那么有钱,这样是不对的。是咱们家先起头弄的这件事。何况,这事情就是个误会,那时候没人知道哥已经结婚了。” 程进说,“那你就找爸去说。” 程思说,“我哪里敢。” “那就找新嫂子。”程进说,“她一看就好说话。” 程思想着才见过的顾西,温柔缱绻,却不柔弱的违和。他们会在家住几天,要订婚礼的事情。 他说,“……看着是挺好说话的。” 程进说,“而且,今天爸还怕门口的人冲撞了她,所以她一定也知道米瑶。她要是讲理的人,就该知道,这事其实和她也有点关系。要不是哥说不结婚,就没这个事。” 他按着游戏机,随口就来。根本不知道,他新嫂子以前可是个鼎鼎大名的“钉子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来没有觉得顾西好说话过~~明天这俩货该倒霉了。 他们还小,容易被表面的东西迷惑,所以你们千万别心堵呀。 我也是不容易~~ ☆、第264章 吃了早饭,程琦领着顾西在家里熟悉了一下,他心里惦记那热水袋,就和顾西说,“你在花园看会书,我去和我爸说说咱们婚礼的事情。全部的亲戚都请去加勒比海是大事。” 顾西看着远处的白色欧式桌椅,还摆着茶点,就笑道,“你早安排好了,准备去找你爸问那热水袋吗?我胃不舒服,抱那个睡觉正合适。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不知道。”程琦也不好和她明说,还怕顾西又讨厌他爸,手抬着,放在嘴前犹疑了一下,说道,“他以前特别想要孙子,可见了你,好像把主要任务都给忘记了。我就是有点不理解。” 顾西在椅子上坐下,“那刚刚饭桌上你怎么不问?” “那不是你还在呢。”程琦低声说,“除非你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你?” 顾西推开他,“你想去就去吧。顺便问问你爸,咱们什么时候去见你妈妈合适。” 程琦笑着让人给她倒了杯奶茶,又找了几本杂志来,“你在这边看书,难得清闲。等会我带你库里点算东西去。你挑挑怎么收拾咱们的新房。另外还得带你去检查身体。” 顾西点头,想了想又说,“咱们俩都应该做个检查,咱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做婚检,得查个溶血什么的,我听说那个要是不相容,好像对孩子不好。” 程琦抱着她的额头亲了一下,吻贴着她额头,久久没动,“别胡说,”又亲了两下,把杂志塞进顾西手里,往书房去了。 每天这时候,他父亲要练字。 写的不好,当锻炼身体。 顾西翻看杂志,刚刚看了半页,发现旁边多了两个人。 她抬头一看,露出笑容,是少年的程思和程进,“坐。” 程进有点局促,又带点好奇,连忙就坐了。扯着程思也落座。 顾西看着程进,笑着问道,“阿进,你喜欢吃面吗?” 程进愣了半秒,点头,“怎么,大嫂你爱吃面?” 顾西点头,一本正经地答他,“我特别喜欢吃面食。” 程进神色茫然。 顾西觉得逗他特别有趣,就是程琦不在。她决定下次接着逗,就换了话题说,“找我有事吗?” 这话是看着程思说的。常年管理员工,谁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非常明显。 程思嗯嗯了两声,没说话,程进却先说道,“大嫂,你和我哥真的认识六年了,我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顾西说,“你哥哥不是告诉你了,也许咱们俩以前在超市碰见过。” 程进摇头,“那我哥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顾西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大部分吧。” “那……”程进犹豫了,声音变得不确定,“那……那个米家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顾西合起来手里的杂志,原来他们找自己,是为了这件事。 她说,“你说吧。” 心里不高兴,可是面子上不显。谁让她长得不像厉害人。所以程进一点没发现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没什么。就是我们觉得米家人挺可怜的,我哥和你结婚之前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这是个误会,为什么不给点钱打发他们走呢?” 他一连串说的很快,显然是排练好的。 顾西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问道,“还有吗?” 程进一看新嫂子果然通情达理,想了想说,“也就没了,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们,所以嫂子你千万别多想。我就是想着,咱们家要办喜事,这事拖着也没意思。” 顾西点点头,说,“你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 程进被夸奖的心里非常别扭,要说顾西比他大好多岁,夸他正常,可他自己比程琦才小不到两岁,如果从平辈考虑,这个语气就太长辈了。 可他还没想完,顾西就问道,“但这想法是你自己的,还是你和程思的?” 程进愣了,看程思一眼,心里开始没底。这自然是他们两兄弟商量好的,可谁的想法,难道不一样吗? “我们……我们俩的。”程进说。 “我们能一起来,当然是我们俩的。”程思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西看着他,她的手搭在杂志上,轻飘飘地说,“当然不一样,如果是程进的想法。我可以原谅。但如果是你,那么今天这事,我就一定得和你好好讲讲这道理。” 程思的心猛然一沉,觉得这新嫂子怎么原来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 程进说,“嫂子你别生气。我们也是想着你和我哥快结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开开心心办喜……”“事”字被卡在嘴里,顾西抬手,止住了他。 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全没了,是这两天,她第一次露出的冰冷的样子。 程进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她。 顾西却压根没理他,而是看着程思说,“你和阿进,只差了不到一岁,我只和你计较,你心里一定不舒服。所以这话我给你说明白,我和你计较,是因为你是律师专业,但阿进不是。” 程思不明白起来,“这事情和我是什么专业有什么关系?一个女孩,看到一个男人,注定没结果。可她还小,连自我还没找到就放弃了,最可悲的是,她连放弃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西笑起来,“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哥哥冷酷无情了?” 程思猛然瞪大眼,惊诧地看着她。好像此时才知道,他这个新嫂子不是善茬。 顾西说,“你以后是要做律师的人,虽然是事务律师,可是做事不能感情用事。我问你,一个东西,当可以买卖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商业行为?” 程思说,“我还在上学,还不是事务律师。” 顾西说,“那是我记错了。你回答我,一件东西,当她可以买卖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商业行为?” 程思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不情不愿地说,“……是。” 顾西说,“那么。既然是商业行为,商场上用合同设陷阱有什么问题?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说什么,——做人是需要诚信是吧?但有些事情的损失,你以为一纸合同就可以提现公平吗?” 程思愣愣地,听不懂这话。 但被顾西翻脸的程度已经震惊。 程进也吓的不行,尽量减低存在感。 顾西看着程思,一字一句地说,“你今天敢来和我说这话,你因为你心里觉得我出身平凡,配程琦已经撞了大运。我把话给你说明白,如果今天我出身高贵,是程琦也配不上的。你敢不敢来和我说这个?” 程思傻看着她,他心里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顾西说,“你想想,一个男人,修身齐家,没有好名声,还想找好太太。如果我家门第高贵,程琦这样十几岁养几个情妇的男人,他有什么名声?程琦损失的名誉,米家要不要负责?” “可是……可是是咱们家找他们的。” “对!”顾西说,“没有市场,就不会有生产商。但同样,有人卖这个东西,才会有人兴起要买的心。从消费者是一个立场,从商家是另一个立场。你是律师,你的立场就是,用合同来衡量这事情,你哥哥有什么错。自己学艺不精,就别妄图不劳而获。他们要走捷径,就得承担风险。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程思完全没词了,当然如果换个人,他会想辩驳一番,但此时,他这新嫂子敢说这种话,得多有底气。他底气没她足。 何况,商家设计消费者,是商家错,还是消费者错? 如果他说商家错,那全天下卖牙膏的都错,卖洗发水的都是骗子。 因为每个消费者买东西的时候,都以为那牙膏可以令他们的牙变成贝壳白,头发自带柔光。 他有点醒悟了。商业社会,是另一套规则。 却没想顾西压根不准备放过她。 她的目光轻飘飘锁在他身上,又说,“或者你心里其实觉得,我都已经28岁了,找你哥,是沾了大便宜。好处反正已经得了那么多,自己吃肉,为什么还不给人家留口汤。我们又不是没有钱,给她一点赔偿又怎么样?” 程思沉默,心里却同意,他就是这么觉得的。程家和米家,完全没办法同日而语,给他们家一点钱又能怎么样。 顾西说,“你这人糊涂透顶。看问题,不是谁穷,谁就有不要尊严底线的理由。你哥哥的痛苦谁知道,他和家里说过一次又一次,不要招这些人来。可是你爸爸没有听过他的,当然,这中间是有误会。可是你呢,你被程家收养,没有父母很可怜,所以同情米家。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的爱你哥,感叹命运捉弄,你应该想的是,还好你有哥哥,有这个家。那么,你哥哥死里逃生,你现在说话的这个人,正是把你哥哥找回来的人。我们才是一家人。” 程思和程进集体目瞪口呆看着她。 没想到新嫂子会自己给自己贴了个标签。 顾西说,“你们看我做什么?忘了你哥哥扣你们零花钱的日子了?” 远远地,程琦正走过来。一看这边三个人都在,他走快两步,未语先笑,对顾西说,“你和他们说了没有,结婚去加勒比海?” 程进顿时惊喜,他的游艇可以用了。 顾西沉着脸说,“他们来找我,给米家求情。说他们太可怜了,为什么咱们不能给他们点钱算了。”说完又说,“我和你哥之间无话不说,免得你们觉得我回头关上门告状,所以我就这样明说了。” 程琦的脸一下黑了下来,不可思议看着他俩兄弟,次奥,离开一会给他整一出这么大的。 他看着程思,一秒锁定罪魁祸首,随即更生气了。他不止来,还撺掇程进也来。 程进立刻低头认罪,心里觉得他嫂子太不够意思了。 程思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这会知道了,有些话,也许是那个道理,但他不能说。就算有同情心,也该先有远近亲疏。 这些话,从来没人说过。程家没有女人,也没人这样说过。 程琦指着他,“你,你说我该把你……” 顾西抬手,把他按下来,对程思说,“你心太软。你哥哥那样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你以后毕业了,就跟着我吧。” 程琦知道顾西这是在帮程思,心里却更气。上次程思就为米瑶,犯过那么大的错,这次还敢来求情。 他下了狠心,对程思说,“我和顾西说过,她和我在一起,我以后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程思,你以后留在美国……” “程琦!”顾西按住他。 程进:“哥!”声音打颤。 程思抬头,眼泪有泪,他现在总算想起来了,他这个嫂子,等了他哥四年,一定吃了更多的苦,只是他先前看不见。而且自己没看清形势就来了,多傻。 “嫂子,对不起。” 顾西对他压压手,看向程琦说,“我刚说过他了,他现在才20岁,又在国外长大,受的教育就是要换位思考,要宽容。加上本性善良,想问题不够周全是正常的。你看看,咱们一家人,为了那家人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多不值得。难道还要为他们,闹到家里少个人。” 程琦压着火,却一遍遍想着顾西遭的那些罪。他就是要断了米瑶的出路,不止要断了她的出路,甚至要断了她出国的路子。国家与国家之间,为了保护国土安全,还互相安排间谍呢。这世上,什么规矩道义才是天理。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人生的祈求只卑微到保护妻儿了,为什么都做不到。 何况,他不是没有给过米家机会。 只是他们自己要选择不顾廉耻。 顾西晃晃他,显然没想到他这么生气。 程琦缓了缓,才看向程思说,“你看到的东西,有时候根本就不是事实的全部。你既然选了这个专业,就应该至少时刻不忘,用自己的职业属性提醒自己思考。你想过没有,你想帮忙的人,是一个可以出卖自己的人。别说她年纪小,要帮别人生孩子,那要经历什么你想过没有?可以算计自己亲生骨肉的人,程思,不用我提醒你,你想想你和阿进的妈妈!” “生儿不养,畜生不如!” 他站了起来,一把拉起来顾西,“我没办法和他说了,真是,老的没让我操心,来个小的。我真他妈的没用,在自己家里还让你受委屈。” 一抬手,桌子给掀了! 程思和程进瞠目结舌,从来没有见过程琦会这样发火。 顾西被揪着走,小声说,“你吓吓他就行了,我已经说过他了。” 程琦说,“这次是真生气,你别理我,让我缓缓。” 顾西:“……” 早知道就不和他说了。 身后,程进绝望地看着他们。 心里想,哥还会吧那游艇给我吗? 可惜大家都在生气,他谁也不敢问~~~ 作者有话要说: 站在不同的人物,就有不同道理。 这世道真是复杂呀~~所以才说做人难。 抱歉今天太迟了 ☆、第265章 顾西走了几步,拉着程琦停下来,“你听我说。”她右手抬起来,搭在程琦手臂上,“你刚刚把桌子也掀了,这事情不一会你爸爸就得知道,那你让程思以后还怎么在家里呆。” 程琦说,“我没想到他糊涂成这样,上次要不是他替米瑶瞒着,咱们俩能走到那一步?” “每个人都有错。”顾西柔声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那事情我也忘了,回忆也没有意思。他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同。他现在是因为还小。最主要的,你这样一弄,以后家里人怎么看我呢。” 程琦缓了缓,手搭在她肩膀上,“我知道你当他是弟弟,才会那样说话。就怕他不理解。” 顾西说,“又没什么利益纠葛,我又不和他争家产。”她推推程琦,“我刚刚也没少说他。算了吧……” 程琦不说话。 她又说,“教训也教训过了,相见相恋都是缘分,男人要对哪一个女人有好感,也都是自己管不住的事情。他这次不像上次那样喜欢米瑶,我就求神拜佛了。你想想是不是这道理?” 程琦犹豫了好一会,才说,“你刚刚都说他什么了,你和我说说,我看看力度够不够。不够我再补充。” 顾西笑起来,“你还担心我,自己连发脾气都不会。就算要给我立威,也得找别的亲戚,那是你弟弟。” 说完推着他往回去。 程琦说,“你怎么知道我有要给你立威的想法?” 顾西挽着他,故意冷笑了两声,而后一本正经地低语道,“我什么不知道。你怕人欺负我,怕人看轻我。但我和你说,女人年龄越大就会越现实,对于已婚的妇女来说,丈夫抓在手里就行,别的事情都是鸡毛蒜皮。所以我真的完全都不在乎,你以后也要学学我知道吗?” 她的语气非常“七大姑”“八大姨”式…… 程琦终于被她逗笑了。 俩人挽着手过去。 没想到程琦能回来,程思程进连忙站了起来。 程琦看着程思,板着脸说,“米家不能出国,我的意思。律师现在在办,下次就是永久拒签。再然后,他们转签英国,结果也会一样。” 程思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原来不是要一次拒签,是要断了米家出国的机会。 程琦说,“自己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生活,永远没有发言权。你也永远都无法知道,他们对我造成过怎么样的负面影响。” 程思心中惊讶,人都不愿示弱,程琦能这样说,那得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垂着头说,“哥,我知道了。今天真的是没有想清楚。” 程琦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瞬间先想到当年在医院门口,他也是这样,就又忍不住说道,“你嫂子说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要是外头人,和你说话还得算搭上的时间呢。你想想时间多宝贵,你以后可是按小时收费的律师。你这种脾气不改,就只能一直做事务律师。” 程思傻了般看着他。 程进也是。他哥嫂这是怎么了,程思还没有毕业,他们已经一口咬定,程思只能做个事务律师,这也太打击人了。 顾西也想到,她和程琦同时说走嘴,笑着打圆场,“咱们进屋去说话。下午不是还要出去吗?” 程琦搭上她肩膀,对程思说,“还不舍得走。我不陪你过去,等会你想去父亲房子单独挨训吗?” 程思顿时头皮发麻,这次想到,怎么还漏了这么大个问题。 一进大屋,就看到程老爷子正下楼来,有点急,“怎么了?怎么还气的你哥掀了桌子?” 程进连忙冲过去,帮着管家扶他。 顾西:“……”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程进还有这么有眼色猴精的时候。 程琦说,“他们俩不懂事,我教训了两句。” 程老爷子被扶着下楼,眼神不悦地盯着他,“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说完看去程思,又看看旁边的程进,“要管,就管好自己,别人的事情对你们来说都是闲事。让你们放假回来不是管闲事的。” 程进,“知道了。” 程思说,“是我不对。” 程老爷子走到他面前,停下,“你哥要结婚了,到时候来的亲戚,都是从你和程进的态度上,揣摩对你嫂子的态度。昨天的事情我不该让你去,你太年轻,不知道有些人会演戏。他们家是穷,可也不至于吃不起一顿饭,住不起一家旅店。想吃好的,想住好的而已。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家,我当初也找不来。” 程思:“……” 程琦顿觉脸上没光,看去顾西,用眼神说,他怎么这么苦命。 顾西沉默,心里清楚,当时找的时候一定不是这么说的,当时觉得千好万好,不过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媳妇,才觉得这些人碍眼了而已。 人性,不过是这么现实。 饿的不行,剩菜剩饭也能下肚。 等吃饱了,就会骂,剩菜怎么能吃…… 罪过罪过,怎么能这么比喻。 就听程老爷子对程琦说,“你不是要做体检吗?现在去吧。” 程琦知道这是有话不让顾西听,伸手拉上顾西,“那我们现在去了。” 程老爷子又对顾西说,“那胃不舒服,再让给你看看。” 顾西点头,被程琦拉着走了。 客厅的气氛顿时落了几度。 程老爷子看着程思,脸沉下来说,“我要程琦顺顺利利结婚,也要顾西高高兴兴嫁进来,不受我的气,也不受别人的闲气。你懂我的意思吗?” 程思连忙战战兢兢地说,“懂。” 程进也忙跟上,“懂。” 程老爷子却盯着程思不说话。 管家在旁边,垂着眼帘静默,这是程家,什么事情也逃不过程老爷子。刚刚花园的事情,立刻就有人报告了。真是……程琦从小到大,可以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这程思真是,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去和新嫂子说那事情了。 从某种层面上讲,那是情敌的关系。顾西刚刚也不知道犯难了没有,所以程琦才那么生气。哎……他心里叹气,老爷子刚刚第一时间就说, “真是柿子检软的捏,顾西是看着好说话,所以他们才敢去。” 程老爷子这才收回盯着程思的目光,又说,“时移世易,我不知道你们懂了多少,话我说明白,顾西没有父母,只有你哥一个亲人,所以我要想她把我当父亲,我得先把她当女儿。人和人的关系,说起来就是这么脆弱,他们俩要是不好了,你嫂子有手有脚,外面天大地大。”他转头,对管家说,“你把早上才送来的那报告给他们看看,可不是程琦给我的,是我派人去亲自调查的。等你比你嫂子本事大的那一天,你再想着去和人家讲道理。” 管家点头,上楼取东西去了。 “我……我没想和她讲道理。”程思低声答,“是我昨晚看米家父母没吃饭,太可怜。又想着咱们家要办喜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忘了考量我哥的立场。” 程老爷子冷笑道,“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想想他们为什么可怜。” 程思不语。 程老爷子说,“你一定心里想,人是我找的,说这样的话,简直冷血又没有同情心是不是?” 程思连忙说,“程思不敢。” 程老爷子目光露出冷意,是多年没有过的表情,他说,“这世道就是这么不讲理。权利在谁的手里,谁就有不讲理的权利,我想听的见的时候,我才听得见。我想看见什么,我才能看得见。我需要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好,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得滚蛋。这王八道理不是我一个人的,是这世间的。——所以人穷不怕,穷要有骨气,任何时候才不会被人看轻。” 程思抬头看程老爷子。 所以老爷子的意思是,他不是不知道要找有骨气的,是因为有骨气的都不愿意“卖身”,才找了个没骨气的……所以他什么都清楚,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程老爷子说,“等这事完了,他们家的损失,我会让人按照法定误工费补偿给他们。你哥哥早晨已经和我说过了。昨天晚上你也在,劝他们退他们还不愿意,那就等着以后拿误工费吧。” 程思,简直有点受宠若惊,老爷子竟然还愿意和他说家里的决定。 程老爷子走了几步,慢慢在沙发上坐下,说,“这事情如果有错,都是我一个人的。你哥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了,今天就会通知亲戚,你要知道,等他们来了,都是看你和程进的样子,揣摩对你嫂子的态度。” 程思的心沉甸甸地,这番话不可谓不重。 在程家,他哥才是正经儿子,说起来,顾西才是正经嫂子……他之前,怎么想的。 这样想下去,就有些自责。 又有些茫然。 程老爷子的一番话,令他好像人生观都颠覆了。 他一直和程琦在外上学,讲人权,讲彼此尊重,讲个性自由。这种,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就是欺负人的话,他是第一次听。 又想到自己能被程家领养,因为要陪程琦长大,其实又是多大的机缘…… 他的心里乱七八糟。 竟然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想问题,实在太简单了。 另一边,顾西和程琦去检查身体。 然后订了时间,去见程琦的母亲。 程老爷子已经迫不及待,通知程家的所有亲戚,程琦要结婚了! 这可是大事。 亲戚还没消化完他家选了一批童养媳的猛料,就收到了要结婚的消息。 这结婚四年才请客的,他家也是独一份。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社会特别讲人权,讲尊重彼此。所以文里很多观点,都是文中人物的视角以及角度,不是黑白分明的人物,更没有绝对的对和错。 道理,人都会挑对自己有利的。 ☆、第266章 顾西家 她从衣柜拿出衣服,一件件放进行李箱,程琦在客厅打电话,“是……我去了和你再细说。” 他挂上电话回到卧室。 顾西手里正拿着条裙子,轻轻叠起来,她说,“你妈妈生气了是吗?” 程琦说,“她在英国,所以觉得我怎么可能在那注册也不通知她。” 顾西笑了笑,说,“如果我是家长,孩子不说一声就结婚,我也会生气的。过去再慢慢解释吧。” 程琦把手机扔床上,一把从后面抱着顾西,晃着说,“我真想自己去。把你放在家里,谁也看不见,谁也不能欺负。” 顾西说,“这样呀……”她把裙子放进箱子里,又叠另外一条,好像程琦就是缠在她身上的一根藤,她完全没感觉。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说,“这是最初男人想骗女人当家庭妇女,放弃职业追求,用的一种借口吧?” 程琦的下巴压在她肩膀上,也不嫌难受,说,“是吗,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西笑,“对,和你没关系。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你是我的命。”程琦死抱着她的腰,嘟囔着,“所以,外面的事情都有我,下次遇上程思那种事,你就说让他来找我说。” 顾西失笑,“原来还没忘,——他又找我道歉了两次,你们家又没人教过他世道艰险,所以总觉得能帮一个是一个。也就是对他了,他是你弟弟,换做别人,我也不是好说话的人。” 程琦闷声闷气地说,“那就好。家里的亲戚,我爸那边的,都是看他脸色。所以绝对不会有人敢和你作对。就是……” “你妈妈家?” “嗯。”程琦说,“我怕有些人没眼色,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结婚时候人多嘴杂。” 顾西笑道,“你这想的也太多了。别人结婚还乱说话的,那得多没眼色。装着和他们玩,扔海里去就行。咱们到时候可是在海边结婚。” 程琦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几个伴郎,佯装开玩笑,把没眼色的家伙扔进清澈海水里的画面。 那简直太美都无法看了。 他抱着顾西,笑着揉她,“当场报仇,面不改色。你这是给我宽心,还是真的学坏了。”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往顾西衣服里伸。 “生意人,世故老练是正常的。”顾西笑着向前躲,“你干嘛?” “你说呢……”他伸手开始解顾西的衣服扣子,翻过她,又看到床上还有箱子,一床衣服,“碍事。”他扔开顾西,抬手按下箱子,“装好了没有?” 顾西笑着摇头,“要搬去你家住,你说呢。” 程琦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箱子扔到一边。 转身把顾西扛了起来,“那咱们去客厅。” 顾西像一件行李般,就被扛在肩头扛走了。 ****** 程家 程老爷子手里拿着电话,听着对面人说话,“怎么就结婚了……你怎么做父亲的,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还婚礼定在圣诞节,我告诉你,我绝对不承认这个儿媳妇,你也是老糊涂了,” 程老爷子把话筒拿的远离耳朵,眯着眼,翻面前的婚庆公司杂志。觉得人生怎么这么奇怪,以前如果程夫人这样喊,他早不耐烦了。现在,就当她在唱歌,又能怎么样? 哼,还是贵妇呢,没踩到尾巴,踩到尾巴了,人人都一样。 他一页页翻着杂志,里面有碧海蓝天白色婚纱的唯美摄影。 他看着心里高兴,他儿子多本事,还能买个岛,这次去自己岛上结婚,嗯,让顾西也戴这么长的头纱,一定比这模特还好看。 忽然发现,耳边的“杂音”消失了,他连忙把听筒放在耳边,说,“那程琦说了没有,他几号去英国?” 那边人又接上,“我管他几号来,我给你说,他才22岁,娶个28岁的女人,这还不被亲戚笑死。这是哪根筋搭错了,给我来这么个晴天霹雳。” 门响,管家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 程老爷子连忙招手,管家把信封递过来,他翻着看到,给程琦的。他示意打开。 管家用拆信刀开了,抽出来两份文件,递给他。 是程琦和顾西的体检报告。 他看着,听对面人继续说,“Diana我亲自教养的,我都不敢说配得上程琦。他现在倒好,找个28岁的。28了!还没有父母,就是长的和天仙一样,也不能要。”语气不阴不阳地继续说道,“程琦就是见过的女人太少,才会被随便一个女人就缠上。这种做生意的女人,手段都多。她们什么男人没见过,什么等了程琦四年,我半个字不信。——你不是找了很多女孩子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把他们俩给我拆了。我见都不想见他们。还让我空出圣诞假期去他们的婚礼,白日做梦,我才不去。” 程老爷子神色冷下来,视线从体检报告上挪开,说,“我也不喜欢程琦找个年龄这么大的,可他五岁开始就自己靠自己,话说白了就难听,我喊反对,有用吗?” “你……你也不喜欢那女的?” “我为什么要喜欢?”程老爷子冷哼道,“无父无母,我这里有刚刚送来的体检报告,她连孩子也不会生。” 对面的人如同被按了静音。 管家扫了一眼那报告,往后站了站。 程老爷子说,“我之前不是没有劝过,但程琦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他还找了律师,把我找的那些家,全都找了一遍。”程老爷子声音带上了怒意,“你还觉得生气,我也很生气。” 他一下站了起来,“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一辈子就是这一个愿望。老天就偏偏和我作对。” “你……你说真的。那你不是挺厉害的,怎么连儿子也管不住。你的手段呢?” “手段?”程老爷子左右走了两步说,“你以为我不想和程琦用手段。你知道他找律师干什么?” 对面人不说话,好像被震慑了。 程老爷子说,“他让律师和那些家人说,那些女孩可以给他老子我生孩子,因为合同上写着,给程家代孕。你说说,这么损的点子他怎么敢想?” 程夫人不可思议地声音传过来,“他……他真敢这么干?” 程老爷子说,“这事我能骗你。” “你……你真的拆了他的信,偷看了他的体检报告?” 程老爷子怒声道,“什么偷看,我是他老子,我为什么不能拆?” 程夫人:“……” 他把报告递给管家,“你去把报告重新封起来给程琦。然后把这份复印一下,用传真发到英国。” 他对着听筒说,“给你发过去一份。” 程夫人说,“你说程琦知道了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程老爷子说,“前几天米家的来这里,程琦不舍得他媳妇难受,硬是一分钱都不舍得给人家。程思说了一句,就被赶回美国去了。他和你说了没有,他说之前自己精神分裂了。” “你相信吗?”程夫人问,语气已经转好。 “信!”程老爷子说,“但事归事。他感情再好,不会生孩子就是不行。还好米瑶还在。” “他真的生过那种病?” 程老爷子反问道,“你是他妈妈,你都没发现?” “他不常来我这里你也知道。”程夫人空了一会,说道,“其实你说的对,就算我喊反对,又有什么用?这事情不能来硬的。” 程夫人的语气已经恢复冷静,“他现在要结婚,正是心热的时候……22岁,也正是对女人新鲜的年纪。” “你是不知道,程琦觉得他女人特别爱他。就算知道这体检报告,知道她不会生孩子,程琦肯定都不会告诉顾西,怕顾西难受。更怕顾西内疚不和他结婚。” 程夫人惊讶道,“……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程老爷子说,“我找的女孩子年轻,我怕什么。有的是时间。” 程夫人说,“那这样还好点,也就是,反正他都领证四年了,有没有婚礼也一样。我又何必惹程琦不高兴,和我更疏远。” 挂上了电话,有人送来传真。 程夫人看着程琦和顾西的体检报告,心里有了主意。 如果要对方不设防,首先得交好。 她对旁边人说,“这个周末,Diana从学校回来,你直接带她去伦敦玩,等程琦走了,再让她回家来。” 12岁的女孩子,还在上寄宿学校。 如果让程琦见了,反感了就不好。 她站起来,对管家说,“收拾出来两间客房。” ****** 程琦带着顾西,两天后到了曼城。 因为心里有了计较,所以对顾西,程夫人心里审视,表面表现的很喜欢。程琦的解释,她也就听了。 “婚礼定在圣诞,是有点急。”程夫人打量着顾西,虽然挑不出毛病,可婆婆对儿媳妇,要想真的打心里喜欢,她觉得那是神话。 程琦说,“我爸问了家里的亲戚,反正能来就来,不能到的,也不勉强。” 程夫人说,“结婚是大事,通知双方亲友,你就不应该通知大家说四年前就注册了。这还不知道让人家怎么想。” 程琦说,“在乎别人的想法,那日子就没办法过了。我请他们来是替我们高兴的,不是等他们给意见的。” 程夫人有点心堵,这是给她放话呢。 也表明,他们今天来,是为了听祝福,不是听意见。 她放下茶杯,站起来说,“那就这样吧。先办了婚礼再说。” 心里又不服气,做婆婆的,还留了些想敲打儿媳妇的话,可看程琦那样子,她不愿得罪儿子,就说,“你爸爸,还说什么了吗?” “没。”程琦说,“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又有点喜怒无常。” 顾西推了推他,说,“人年龄大了,那是正常的。一会像大人,一会像小孩。” 程夫人笑起来,意味深长看着顾西,这女人还不知道原因吗?难道体检报告她不知道。 或者真像老爷子说的,太爱顾西所以一定不告诉她。 这简直太荒谬了。 再一看程琦,他盯着他媳妇,好像全世界没别人了。 她心里又酸又难受,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会这么爱一个人,这样看一个人。 圣诞假期, 宾客陆陆续续飞往程琦的婚礼。 顾西以她自己从来没有梦想过的姿态,高调嫁入程家。 程夫人在婚礼前一天到达,她家里的亲戚也悉数出席。程老爷子家的亲戚也是。这件事最奇怪的地方是。两家亲戚,已经许多年不往来,见面才发现,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老了。 更奇怪的是,新娘家没有一个亲戚。 清风吹着白色的桌布,各处鲜花,空气里都是玫瑰花的香气,夹杂海风新鲜的腥气。白云一缕缕,似有似无。 碧海长天。 行礼后。 程琦领着顾西和宾客见面,照相。 顾西的头纱很长,比程老爷子想象要求的还长。程琦穿着白色的礼服。 程老爷子一路陪着。 远远的,看到过来一家人。程老爷子掉下脸,对顾西说,“这家人,不用理他们。” 顾西点头,看过去,却笑了。 握了握程琦的手。 程琦一看,也笑起来。 戴邵东正随父母过来。 戴邵东的妈妈很热情,对程老爷子说,“这是邵东,好几年都没见了。” 戴邵东连忙问好。他这会也才22岁,一脸青涩。 程老爷子点头,介绍顾西,“来见见程琦的太太。” 戴邵东看着程琦和顾西,刚想说话,顾西说,“我知道你,你叫戴邵东,论亲戚,程琦该是你表舅舅,你以后叫我表舅妈就可以了。” 戴邵东抬眼看着她,用眼神,大写一个“(⊙o⊙)” 顾西笑眯眯看着他。隔着时光的海,她曾经和他一起,穿着婚纱,站在她身边人的面前。 这一刻,她忽然感叹命运的奇妙。 她转头看着程琦,对上他一脸笑意,那双眼写满千言万语,她望着他,就知道他此时心里想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事情。 风吹起她的头纱, 她身上还是那件,有点泛黄的白色婚纱。 等了四年,她还可以穿着一样的衣服,嫁给一样的人。 如同感受到她的心声,程琦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声说,“该回来的,都会回来。” 顾西重重地点头,手伸过去,搂上他的腰。激动地落下泪来。 他们都回来,都比她年轻,她却不再害怕。 因为程琦是那么爱她,人有不同的追求,有人追求财富,有人追求地位,曾经她追求的也很多,独立,尊严,实现梦想。可她知道,她下半辈子,唯一最重要的角色,就是守护程琦。他,把他的生命,爱情,忠诚全都给了她。 她的手里,曾经攥着他们两个人的命。 程老爷子伸手把婚纱从天上抓下来,给她摆好。 不远处,程夫人看的皱起眉头,找人把程老爷子揪到一侧。 厉声质问道,“你怎么回事,还给她那么长脸,昏头了,哪里有公公给儿媳妇提婚纱的?” 程老爷子慢悠悠说,“没有办法呀,我说了要把她当女儿。当然得护着她。” 程夫人一愣,变了脸,“你什么意思?” 程老爷子说,“没什么意思。我要顾西不受波折,高高兴兴嫁给程琦,对你说了点小慌。” “你骗我!”程夫人不可思议,“你竟然隔着二十年又骗我?” 程老爷子说,“你心思那么拐,我说和儿子不好,你一定会想趁机去他那里落好。我猜的对不对?”他脸上堆上笑,“别说的好像你没骗过我,大家彼此彼此。” 程夫人气的不行。 程老爷子说,“你家亲戚可都在,婚礼也完了。结婚时候要父母双全,你现在生气也可以走的。” 程夫人看着远处的程琦和顾西,那俩一脸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顾西那天的话,她不是傻,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俩父子,竟然里外里,这样保护她! “那体检报告根本没事,是不是?” 程老爷子说,“当然没事。顾西的肚子里,现在安安稳稳躺着我孙子。”话音一转,他说,“所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再怎么说我,我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程夫人缓了缓,轻轻在椅子上坐下。 “孩子都有了!” 五个字出口,陡然有种人生计划落空的落寞。 程老爷子说,“是呀,早上告诉我的,刚两个月,太高兴,我也不敢相信。”说完他又说,“不过,她就算不会生孩子,我也不会难为顾西的。” “为什么?”程夫人无法理解了。她这个老公有多迷传宗接代,要不是这样,她何必和他闹成这样。 程老爷子说,“人要与时俱进,程琦说现在克.隆技术也很发达,我想再要一个他那样的儿子都有可能,你,也要与时俱进一下知道吗?传宗接代不是一定要用那么原始的方法。婚姻呀……”他看着远处的程琦,在海边抱起了顾西,旁边挤着戴邵东在照相, 他不无遗憾地说,“婚姻,还是得因为爱才能过的久。不然,一辈子多个仇人。” 他转身走了,带着寻找到新生命的精气神,如同年轻了二十岁。 程夫人坐着,望着程老爷子,又望着远处自己的儿子。 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第267章 程夫人心情极度郁闷,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新娘新郎,周围看客,特别是顾西……她之前其实都没有正眼看过顾西。 因为这不就是临时的吗。 但现在这临时的儿媳妇,忽然要变成长久的。她一时真的无法适应。 她走过去, 程琦脸上带笑,年纪那么轻,咄咄逼人的帅气,顾西正站在他面前,在仰头问他什么,他说了几句,顾西就转身走了,过去和人照相,程琦的视线一直跟着顾西,寸步不离。好像生怕人欺负了他的宝贝老婆。 那表情是那么明显,那疼爱是那么一目了然,以至于程夫人的心里酸涩变成了苦涩,从没有人这样看过她,更没有人这样的爱过她。 她恨程老头,恨他背着自己在外头养女人,对着他,她简直想掐死他,再掐死自己的儿子。 她曾经也恨程琦。 因为她所有的苦难,都是从程琦而来。 想要儿子,苦苦不可得的那日子,谁也无法理解她的痛苦。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 这口气到最后,竟然连儿子也丢了。 简直没天理。 而程老头,反而变成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个人。他此时正和他儿媳妇一起,给别人当背景照相。那一脸笑,令她恨不能把这老不死的推进海里去。 程琦终于注意到了她,隔着几步,等她走过去。 程夫人走过去说,“你父亲刚刚告诉我,顾西未婚先孕了。” 程琦脸上的笑意消失,非常快,他说,“我和顾西结婚已经四年,哪里来的未婚先孕。今天的仪式是重新念的结婚誓词。今天不是婚礼。” 程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说道,“那咱们中国人,还是以仪式为主,你要是不说,别人都以为今天就是你们的婚礼。到时候一算日子,还是不好听。” 程琦说,“人和人交往,看对方有多大用处而已。” 程夫人想了几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程琦也不求人,自然不会去找不痛快,有求于程琦的,谁敢说他闲话。更甚至,自己对他完全没用。他也可以不听自己说三道四。 程夫人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哪有你这样和妈妈说话的。” 程琦看向她,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自己拿自己当外人,我的意思就是,你马上要当祖母了,谁敢说你的孙子。” 程夫人只觉天旋地转一阵眩晕。 原来自己要当奶奶了! 程琦当爸爸, 可不是自己升级。 她竟然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味。 顾西走了过来,看到她就笑,“妈妈,家里亲戚可真多,我一会就忘了,还得跑过来问程琦,咱们一起去照相吧。” 她的语气亲热,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程夫人酸酸地说,“我听说你怀孕了,动作慢点。” 顾西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你这年龄,也算高龄了。”程夫人叹了口气。 程琦立刻变了脸,冷声说,“比你生我的时候早多了。” 程夫人大怒,不可思议地看着程琦。 顾西连忙打圆场说,“现在人平均寿命都长,三四十岁生孩子都正常呢。何况我才28。” 程夫人当然不会和程琦对着干,她觉得,所有的罪魁祸首也都是顾西,又想到家里的Diana,才12岁,她自己养的,也矜贵,过几年,风华正茂跟着程琦,多好。 哪里像这个在外做生意的女人,风吹雨打,无父无母,身份半点不高贵。 12岁比28要少16岁呢。 越想越替程琦不值,她就说道,“程琦还有个表妹,我亲自教养的,本来今天也要来。可是过圣诞,她回父母家过节去了。” 顾西:“……”程琦家的亲戚都在这里好吧。何况那个,她也知道。 程琦之前和她说,压根没请。 却听程琦说,“对了,妈,你知道我送顾西的什么结婚礼物吗?” 程夫人说,“你那么有钱,送什么都不奇怪。” 顾西低下头,看脚下的沙子,如果程琦现在扬起脚,踢他妈妈一身沙子,她都不觉奇怪。这个不养自己儿子,去养别人孩子的婆婆,她其实也喜欢不起来。 她挽着程琦的手臂,想到那天程琦给程思说的话。 生儿不养,什么什么的…… 程琦说,“我给顾西的结婚礼物之中,其中包括一份协议。如果在婚后,因为男方原因破坏了夫妻感情,那么所有的财产都归顾西。” 程夫人愣看着他,“这叫什么协议?” 程琦说,“我和我爸商量,总有些脑筋不清楚的女孩,想着靠男人就能不劳而获,我这协议一公布,大家知道我如果被算计出轨什么的,然后就面临净身出户,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程夫人怒道,“这是什么话,那她这就不是靠男人了?!她不靠你吗?”她指着顾西。 顾西低头当道具。装说的不是她。 程琦说,“顾西呀,她靠的不是别人,靠自己的老公天经地义。” 程夫人简直要气炸了,“这叫什么协议,那她呢?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准,万一她将来爱上别人辜负你呢?” “那她也还是我老婆!”程琦混不吝地说。 程夫人简直觉得这儿子白养了,她看着顾西,“你呢?你就没有说签一份一样的吗?”又一想,她郁闷了,“你又没钱……” 顾西说,“那我……我也可以签一份的。” 程夫人很生气,“你能签什么?”大家根本不平等。 顾西很老实地说,“我可以签一份,程琦就算出轨了,我也不和他离婚的协议。” “那是为什么?”程夫人简直被她的三观惊呆了。 出轨都不离婚?! 顾西磕巴着,小声说,“我这个年龄的女人都现实,在婚姻的市场上,我已经找不到比程琦更好的了。程琦有遗嘱,所有财产都是我和孩子的,所以我不离婚,反正好处是我孩子的也一样。” 程夫人后退一步,这才明白,感情这是拐着弯在挖苦她。 这个做生意的女人,竟然还这么刻薄。故意把自己说的一钱不值,那深爱一钱不值的她,程琦又是什么? 却没想,程琦搭上顾西肩膀,笑着说,“要真有那一天,你也别要我了,我给你找几个年轻的。和阿进那么大的。” “胡说八道。”顾西抬手打了程琦一下,神色亲昵。 程琦准确抓住了她的手,就把她拉到了怀里,笑说,“想的美,你就等着吧。” 程夫人看愣了,她儿子疯了吗?这话她听不懂,程琦更是陌生的吓人。 好像他们俩,怀里揣着只有他们自己懂得的秘密。 有他们的世界,谁也进不去。 顾西抬手挽上她,笑着说,“妈妈,咱们是一家人,一起照相去。” 程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她不去,人家自己也会去的。 走了几步,顾西低声说,“婚姻里,受委屈在所难免,每一个阶段,使命感都在不断变化,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我和程琦的孩子,也保护好我们的婚姻。” 程夫人被拉着走。 心里乱乱地想, 什么叫不断变化的使命感?是埋怨自己丢下程琦吗? 难道女人为了婚姻就应该受委屈,为了孩子,就应该忘掉自己的仇恨。 她做不到! 可是,她觉得自己是受害者,那程琦呢? 程琦有什么错! 错的是那些试图破坏自己婚姻的女人,还有不负责任的程老头。 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是对是错,她发现竟然已经说不清。 唯一明白的是。 既然自己曾经是受害者,那为什么又要做别人婚姻的杀手,想要去破坏程琦的婚姻? 自以为是的对程琦好…… 被拉到一堆人中间,周围都是笑闹声。 她侧头看顾西,忽然发现,这个做生意的女人刚刚说,受委屈在所难免——她明白自己的委屈?或者她也已经做好了要受委屈的准备。 程夫人忽然发现,其实每个结婚后的女人都一样,有很强的领域意识,谁敢来自己的地盘,对方都不会轻易罢休。 家庭,有些值得扞卫,为了孩子,也应该扞卫,为什么自己以前,只想到自己的面子,自己不能放下,无法原谅呢。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程老头。 她为什么要放他自在,她应该回家去,至少,至少把孙子抢过来。 她闭眼,下了个决心。 ****** 伴娘拿着顾西的手机挤到她身边,顾西接过电话,听了后,神色一喜,对程琦说,“那天师找到了,原来他也带了太太来这边度假,一直都在这边,咱们去找他吧!” 程琦立刻拉着她往外去。 直升飞机升起,卷风刮叶。直飞邓天师这里的家。 自从他那么神之后,顾西已经在心里换了称呼。 这地方都是有钱人,起起落落个直升机很家常。 但是,穿着婚纱来找天师批命的,邓天师一生中,还是第一次遇上。 不过人家也没太意外,不知道他们会“从天而降”,人家就不是高人了。 就是没请她进屋。 顾西别提多高兴了,见面还和人家攀交情。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邓天师说,“你今天来了会后悔。要问什么直接问吧。” 程琦很意外,原来这个天师很年轻,心里微微不舒服。 邓天师看着他说,“有那样的性格,才有那样的命。我以为你经过一场事,性格已经变了。” 程琦:“……”他都没说话。 天师还有读心术啊—— 顾西心里乱了,为什么会后悔?就说,“有点事,问谁都不会知道。所以来请教您了。” 邓天师说,“那有什么难的,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受点苦怎么行。凡事都得讲规矩。” 顾西茫然地看着他。 邓天师看了看远处碧海蓝天,那海水,清澈的见底,莫名其妙地说道,“这里的地界,拜什么神你知道吗?” 顾西:“……不知道。” 邓天师说,“就是你当时抢的那东西。人要规矩一点,不该抢的东西不能抢!” 顾西顿时醒神,不可思议地,“就是因为那个?——那他呢?”她指着程琦。 邓天师说,“没有你,他也早死了。本来就是两个该死的人,你救他,他才能分了你的气运,和你殊途同归。不然怎么那么巧,你们俩想死就死,想活就活。” 顾西立刻摇头,“不对呀,我们以前,我们明明应该经历过以前的。” 邓天师却露出好奇,反问道,“那要问你自己,你到底抢了人家几次?” 顾西:“……” 原来她抢了很多次吗?OMG 她喃喃地嘟囔,“反正这次肯定不会抢了。”语气一变,她反问,“——那我以前遇上过您吗?” 邓天师摇头,“每个人的机缘,随时都在变。” 顾西说,“那我和他,是因为前世今生,所以这次改命了吗?那又为什么会改呢,主要就是因为您吗?” “这个我想想……”邓天师望着天,好像真的想了想,然后说,“见过人玩老虎机没有?前一个一直放钱,后来的也许一按就中了。福运的积累有过程,你结了不少善缘。周围人都因为你变得越来越好,人不是真的要做大事才叫成功。日行一善,也有用。” 顾西眼睛都瞪大了,这明显和以前说的不同,以前是因为程琦改了脾气,所以改了运气。现在怎么又说,因为她帮人多,所以才有机缘。她听不懂了呀。 程琦也是,“那您的意思,是她做的好事多,所以才有机缘认识您,还是才有机缘这次能改了我们的运道?” 邓天师看着他,神色骄矜,淡声说,“泄漏天机要折寿的,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你们还是听不懂,我也没办法了。”然后他看着顾西说,“你说了,一样会有惩罚。” 说完他转身回去,门关了。 顾西拉着程琦下楼,一路磕磕绊绊地,这天师的意思,她因为抢了灵果,所以被惩罚,才有了和程琦的命运? 又因为她一次次帮了不少人,才有机缘遇上了邓天生点化。就如同,于自善他们遇上她一样。 在于自善看来,她一样是不求回报,在帮他们建功立业的。 她把这想法和程琦说了,低声问他,“你说会不会是这样?其实每个人的成功也许都不是偶然的,福布斯富豪榜上草根富豪,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都是结了善缘的。” 程琦却反问她,“你到底抢了人家什么东西?” 顾西脚下一晃,那三个灵果程琦不知道!这下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邓天师说她会后悔了。 程琦问的问题,她不说,程琦心里会好奇难受。 不说,她泄漏天机折寿了怎么办? 这个天师怎么这么坏?! ****** 顾西的婚礼没有请于自善他们,他们知道顾西结婚是四年前,所以这次顾西就没有通知他们,费事多事。 回到家,她想到今天的事情,觉得心里还藏着很多疑问。 还要应酬宾客。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她和程琦躲在屋里说话。 她问程琦,“我还是想不通,那上次,咱们死以前,在帝景城,为什么也没有见我们品牌的饮料?” 程琦说,“也许过一两年,你自然就能知道原因。” 顾西说,“还有于自善他们六个,现在生意都那么大,怎么后来,我们都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程琦闻言,挑了挑眉,没说话。 顾西拿着手机,空了一会,发现屋里格外安静,她看向程琦,“你不对劲,为什么不说话?” 程琦坐在单人沙发上,很乖地说,“什么?” 顾西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左右看了看,“你,我总觉得你有点怪,因为要结婚,太高兴我也没时间问你。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程琦摇头,“没。” 顾西摇头,肯定地说,“有!” 她不等程琦说,算好时差,准备直接问潘厂长。 她在国内早晨的时候,打了电话给潘厂长,主要是想问问国内没什么事情吧。 潘厂长却格外高兴,立刻开始诉苦,“有个台湾的大品牌,把咱们的产品挤得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真是没办法了,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也都打不通。你手机关机,电邮也不回复。” 顾西瞪了程琦一眼。 程琦很稳地坐在沙发里,好像他很无辜。都是他关了她的手机,还有电邮。 就听潘厂长又说,“咱们的货全都压下了,我真是对不起你。” 顾西说,“我不太明白,供货商应该没这么好掌握,他们可都是有钱放在于先生的基金那里呀。” “再别提于先生了。”潘厂长说,“他们六个,不知道怎么,都移民了,一个比一个快!我简直措手不及。” “移民了?”顾西一秒钟,就锁定罪魁祸首,她说,“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上手机,她简直不能相信,看着程琦质问道,“是不是你?” “我什么?”程琦笑着反问她。 “你还装!你这个小心眼,最会用这招,我和于自善他们几个又没有怎么样,你怎么下狠手赶他们?” 程琦晃了晃右手的杯子,“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顾西点一下他的脑袋,“你装!——潘厂长刚刚说,于自善他们走了,我们用基金获利控制的那些供货商也倒戈了。怪不得上次我的品牌没了,原来又是你。” 她意外而有点释怀。 “难怪……我们后来就没有听说过我们水厂的牌子。原来还是你搞鬼!” 她想到这里,又指着程琦,“你说说你,你怎么心眼这么小,我上辈子欠你的是吗?我身边有只公鹦鹉,你都要赶走。我就防止你心眼小,平时都不和人家多走动,你爸爸调查那么久,都挑不出我一点,你怎么能这样?以前我没有和你算过账,这次……我没办法饶你。” 程琦怔怔看着她,很委屈的样子,说,“西,——我问你件事……”他的语调很慢,一瞬间,竟然有顾西有了,当年第一次听他说话的感觉。 她强硬地说,“是非对错,你这次别想用美男计。” 程琦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你那六个人呀……还有你那两个基金,一个私下和于自善弄的,一个世纪基金。”他语气慢悠悠地,“你是不是和他们有个协议,如果你要出事儿了,那个基金里面,收益里有笔款子是专门为你报仇的基金?” 顾西一个激灵,“你……你什么意思?” 程琦很苦恼地说,“当年害我的那两个老外,背后就有你和于自善的那个基金。要不是你拿着全部资产来找我,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事情和你有关……” 顾西无法置信,“不是……不是说想嫁祸戴绍东吗?” “一部分,没有和你的联系,查的时候也想不到。”程琦感慨道,“人命如草,也许都只是上帝手里的棋子,像你和我。在我们看不见的维度中,任何人,也许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 他看着顾西说,“这六个人,特别是于自善,倒真是对你友谊深厚!我说干嘛哪儿不能死,一定要跟着你陪葬呢!” 顾西捂着嘴,一下坐倒进他怀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在这里,因为有时间差,顾西上次是32岁发生了后面的情节,所以其余的放在番外。 后记没什么想说的,这篇我很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程琦,所以想对程琦做一个说明,他幼稚的部分,是因为他没有爱过,有些男人成熟而包容,是因为他们已经历尽千帆。 但归根结底的原因在于,我写了九本双处文,像程琦这种,27了还是处,他要不是霸道小心眼,有读者会首先质疑,不科学……恋爱的经验和成熟,都是要经历过才会有,和我写作的积累一样,如果有不好的地方,都是我没有表达好。 东宫娘娘摊煎饼,西宫娘娘卷大葱,现实中生意没有这么容易做,拍卖也不是这流程,所以感谢追到最后,给予程琦,顾西和我最大包容的你们。有你们,才令我完结了这三部曲的现代童话。 爱你们(づ ̄3 ̄)づ╭?~ 番外还会很甜很苏,隔日更。 ***** 定心丸在下面: 下一本书,我觉得你们以后的期待点都可以放在,为什么男主一把年纪还是木有女朋友(⊙﹏⊙)b    本书由(千橙)为你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