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皇上请答应》 作者:燕柯 文案: 一句话文案:智商不够,美貌来凑,彪出风格,悍出节奏! 在后宫‘答应’了一辈子的白若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骄纵张扬,仗着景王的宠肆无忌惮! 那时候,她还没被太后以媚主的名义,下令永不加封! 那时候,她还不是那个永远的从九品答应,那个连宫女都能轻视的存在! 妖言媚主之称毁了她的一生,那么,重生一世,她便真的媚主惑君又如何? 白若挑眉:“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可,答应否?” 皇上轻笑:“朕,答应!” 男主温润如玉,礼贤下士,其实是个蛇精病! 女主骄纵异常,跋扈张扬,其实是个报社狂! 这就是一对蛇精病的反人类在毁灭一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故事! 内容标签: 重生 女配 主角:白若 ┃ 配角:景王,五皇妃等等 ┃ 其它:重生,炮灰,复仇,逆袭,宠文! ==================   ☆、第1章 契子 尘烟四起,漫天大火如同地狱魔焰般飞舞在凤兮宫的上空。美伦美幻的殿宇,雕梁画壁的金宫,燃烧在熊熊烈焰之中。大火——仿佛要燃尽天地一般,将漆黑的夜空染的亮如白昼。 毅立了千年的皇城被烈火焚烧。那个象征着一国之母地位地,被数不清的后宫女子追逐,羡艳的凤兮宫,那个代表着最尊贵地位的宫殿,那个掌控着整个后宫的万民之母,都随着烈火被付之一炬。 仓皇逃窜地太监,失声痛哭地宫女,哀嚎着往火场里冲的嬷嬷,提着火龙救人的侍卫……喊叫声,脚步声,伤者痛苦的哀嚎声,在夜半时分,在这个有着最严格规矩的皇宫里响起。 快了,要结束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位于凤兮宫后罩房的角落,一处简陋抱夏里,白若面无表情站在窗边,眼神阴冷的看着这一切。火光将她苍白的脸孔染上红霞,却染不亮她阴冷而空洞的目光。 静静的看着外面熊熊燃烧的烈火,四处逃窜的人群,白若忽然莫名地笑了笑! 真快,似乎马上就要烧过来了! 回身转进窄小地房内,她坐到梳妆台旁,将妆盒立起,认真地看着映在昏黄铜镜里得自己的脸。 苍白,憔悴,倦怠,绝望……却依然不失美丽。 哪怕经受了无数的打击,失去了九成以上的光彩,却依然如此美丽的脸。白若伸出手摸了摸铜镜里的虚影,怪不得,一进府她就成了众矢之的,怪不得,她会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所有…… 美丽而愚蠢的女人啊,在这个地方,你注定失去所有。 曾经,曾经的她,似乎是荣华加身,万人羡慕呢!白若神思有些恍惚,外面的火蛇攀着窗框窜进屋里,燃烧着的烈焰让她的呼吸都有些艰难起来。随着痛苦窒息感,往事却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 她是被进献的美人,随着五皇子进入这繁华的京城,她是宠妾,她是侧妃,她是五皇子最宠爱的女人,她被所有人嫉妒。入府十几年,只有她一个人生养了儿女,她占尽了五皇子所有的闲余时间,那个时候,她娇纵,她跋扈,她压下了包括五皇子妃在内的所有后院女人。甚至,在五皇子登基之后,堂堂的新后都要退她一射之地,那个时候,她简直风光的无以复加。可是,她的孩子们,却一个都没能养活,他们一个个的,都死的,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找不出任何理由。 她哭,闹,痛苦,绝望,她凶狠的复仇,叫嚣着报复,可最后,依然失去所有。 这几十年,她一路娇傲着,跌撞着,哀嚎着踉跄行走,被人算计,被人利用,也算计别人,利用别人。最后,她失去了价值,妨碍了新后。于是,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孩子,毁尽容颜,永不加封。 被人利用,她并不怨恨!失去宠爱,容貌,份位,甚至生命,她也可以平静的接受,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可是,她的孩子…… 为什么?永不加封,成了低等答应她认了,被利用尽最后的价值一脚踹开她也忍了,甚至,她都躲进了冷宫,疏远了皇帝……她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的孩子,那是她唯一存活的孩子了,他已经七岁了,那么活泼可爱,聪慧过人!可为什么?她们还是要害死他!!! 抱着孩子冰凉的身体,白若觉得她已经彻底疯了,生存的唯一理由被人夺去,她似乎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于是,漫天的大火,她烧了凤兮宫,烧了害死她孩子的新后,也决定,要烧死她自己。 痛苦的窒息中,白若感到火蛇已经爬上了她的衣摆,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遗憾,陪她死的竟然只有新后一人,那些曾经害过她,算计过她,让她流产,让她失子,用她的血泪铺就通天路的女人们,那些已经死了的和依然活着的人们…… 真遗憾,让你们死的如何痛快。真遗憾,让你们活的高高在上。 大火燃烧着整间抱夏,白若无声地趴在梳台前,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一双未曾闭上的黑瞳正对窗外被热焰染成血红色的天空。 如有来生,至死方休!!!   ☆、第一章 昌德三十七年,位于赵国北方的安洲府闹起了旱灾,从过了年关开始,一连五,六个月,老天爷都跟碰见什么好事似的,晴着一张脸,片云不飘,滴雨不落。大地旱成一片,百姓们焦急的轮番焚香,上告,祈雨,祭祀……各种有用的,没用的办法都想尽了!可惜,半点效果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田里地麦苗从生机勃勃变的半死不活,直到完全枯死。 时至盛夏六月,烈日似火,如下烧红的炭般炙烤着整个安洲府,湖溪干涸,大地龟裂,就连深入地下数十米的水井都浑浊不堪,别说浇田,连人吃水都成问题。 缺粮,断水,饥饿,疾病,死亡……在百姓们苦不堪言,几近绝望的时候,官府终于开仓振灾,施粥布药,险险地拉住了被迫入绝境,几近疯狂的百姓们。而当今昌德帝,也发下圣喻,派出太子柏君灏出使,代天子巡视安洲府,主持振灾事宜,顺便安抚安洲百姓的情绪。 六月流火天,顶着*的大太阳,被晒地头晕眼花的柏太子,告别君父,聚集起浩浩浩荡荡的队伍,尘土飞扬向安洲府的方向而去。 这支代天子巡视的队伍里,有当之无愧的核心,就是柏太子,也有精于算计的谋士,还有具体办事的官员,掌管银粮的户部中事,负责伺候人的太监宫女,武艺高强的武将侍卫……呃,还有名为太子副手,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差事,感觉就像跟着来长见识和打酱油的五皇子——柏君溯。 一路车马行程来到安洲府,柏太子顾不上休息,顶着一张被晒的油光锃亮的大脸,开始忙着面见官员,交际宴会,其余众人也都各安其职,马不停蹄的忙碌办差。只有五皇子柏君溯——太子不愿他抢风头,干什么事都不带他,旁人也不敢支使皇子,哪怕是个不得势的。因此闲的两袖清风,整天端着一张谪仙脸闲逛闲晃,偶尔看见有人忙的四脚朝天时搭把手——显的分外尴尬。 但好在,柏君溯这人脾气实在是好,无论对谁都是温文谦和,态度亲切,聊聊几句谈话,就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通体舒泰。几番相处上下,上至二品大员,下至宫女侍卫,整个巡视队伍里的人都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好感大增。 不过参加了几场安洲府官圈儿的宴会,收了几个娇媚舞姬,互赠了数个绝世美人,一番惯历下来,转头柏太子就发现本来默默无闻的五弟竟然已经跟队伍打成一片,就连安洲府伊都对他笑脸相迎,言语间的态度似乎比对自己更加随意亲密,这让本来就是出来涮资历的柏太子大惊失色,思前想后之下,他真诚恳切,但略带强势的把弟弟一杆子发配到了位于安洲的西方,旱灾不那么严重的小县——宁台县。 美其名约学习先进经验,其实就是要把柏君溯支走,免得留在安洲抢功劳,妨碍他在安洲百官面前涮好感度。 听见太子这么不掩饰,不客气的话,柏君溯微微垂首,嘴角轻轻一勾,眼底闪过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阴霾之意。不过只一瞬,他就扬起和善的笑,以仿佛听不懂太子威胁之意地,绝对好弟弟的姿态,听话的领了差事。第二天一早,就带了两个小太监,快马赶往了宁台县。 在大赵地图上,安洲府的形状形似一只绣花鞋,而宁台县的位置就在绣鞋尖上。宁台县不大,商贸也不算繁华,不过此县效外有一处极大的湖,深达上百米,在附近几个洲都排的上号。因此这场让整个安洲府欲哭无泪的旱灾对宁台县的百姓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七月初,某日黄昏,热情散发了一整天光晖的太阳徐徐落下,微风带来了丝丝清凉,大街上被烤了整天的行人们缓缓吐出憋了一天的热气,三三两两的端着粥碗,拿着窝头蹲到树下,开始闲聊扯屁。 “二子,听说真龙太子出京来咱们这边巡视了,真的假的啊?”某闲汉好奇的问。 “当然是真的了,我听我舅说了,洲府那边都请了好几次宴了,达官贵人,美人美酒,不计其数啊!”穷酸秀才摇着扇子回。 “也不知太子长的啥样?要是能来咱们县里就好了,咱也见见真龙。”闲汉咬了口窝头,一脸暇想。 “美的你,就凭你这熊样还想见太子,你有那命吗?那是真龙太子,以后的天下共主,真见着不得吓尿你!”秀才一脸不屑。 听了秀才的话,树下众人忍不住轰然大笑。 “凭啥不能见啊?我差啥啊?”闲汉被笑的恼羞成怒,扯着粥碗横泼千军。 众人被泼了一身粥水,局面眼见像群殴发展。 街角,一头带紫玉冠,手执撒金扇的白衣秀士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幕。 “到底是太子之尊,国之根基。无须做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稳住局面。”默默垂下眼帘,白衣秀士摇了摇扇子,轻轻叹了一声。 “殿下……这不好吗??”一旁的蓝衣下人疑惑的抬头。 “自然是好的,我不过无聊感慨几句,百姓们爱戴太子殿下,实乃天下之幸。”白衣秀士——五皇子柏君溯微微一笑,笑容温和至极,一张白玉般的脸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仿佛在发光一般,直把那问话的蓝衣小太监看的脸都红了。 滚烫着脸,慌忙低下头,小太监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暗想虽说京里一直都传闻这位主子不受万岁爷待见,都出宫建府了还是个光头皇子,什么爵位都没有,并不值得拼命巴结。可就他这几个月贴身侍伺的经验来说,这位爷可真是个和善的,赏赐丰厚不说,还不会随意打骂他们,就算不小心做错点什么,也从不计较,真真地顶好侍伺的主子…… 抬头偷瞄眼紫冠白衣,眉目柔和,气质惊人的硬把破旧街角站出瑶池仙境感觉的五皇子,小太监不觉在心中给他抱不平……都是奉命出来办差的,都是真龙皇子,太子爷不让五皇子出头就算了,凭什么把人支到这破地方来?就这么个小县城,五皇子能立什么功?二十多岁的光头皇子不好当,好不容易能出京办事,不立个功回去拿什么封爵? 比五皇子大的四位皇子,除了太子之外全是郡王,比五皇子小的皇子,出宫建府的几位都是镇国将军,只有五皇子,建府六年了,还是个不尴不尬的光头皇子,面对弟弟还得行礼,真是……唉,也不知万岁爷为什么不喜欢这么出色的儿子?这要是他,有这么好看的儿子肯定砍块板供起来…… 这要是他儿子……小太监遥想。(←_←这是个有梦想的太监) 被俊颜晃的精神有些错乱的小太监思绪万千着,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自认为好伺候的那位主子,那双深遂如墨,隐含阴执寒冽的眼睛。 街边的群殴接近尾声,柏君溯将扇子一收,阴冷的看着了下神游天外的小太监,在他打了个明显的冷颤之后,又迅速收回眼神。 微微蹙眉,他温和的开口:“天色不早了,回县衙吧。” 如果在不走,他恐怕会忍不住伸手,把这个敢用愚蠢眼神看着他的小太监眼珠子扣出来,捏成肉酱,这太影响他的形象了。 嗯,或许他可以在回京时把这蠢货扔在安洲皇庄,身为一个太监,无法在贵人们身边伺候,那这辈子也就混吃等死的命了! 唇角勾起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再次把小太监迷的神魂颠倒,柏君溯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取悦到了,他忍不住挥了挥扇子,微微的凉意让他自被太子发配到宁台县后就一直狂燥的心,有了些许平静。 “去赶车吧。”挥手对小太监指了指马车的方向,柏君溯眯起眼,太子不可能一直把他扔在宁台县,他总是能回去的。 “诺。”不知道被‘混吃等死’的小太监,打了个袖便退下去赶车了。 两匹枣红的俊马,香樟木的雕花车厢,供品玉萝缎的绣山水车帘,就算是小太监用的马鞭,也是混着金线编的,哪怕是被发配到边远地带的皇子,他的用品依然还是充满奢华。 若是平常,这辆充满土豪感的马车一但出现,不引起全街围观,那也是众人瞩目,可今天却别样不同,满大街的人,包括我们仿若谪仙的五皇子和被‘混吃等死’的太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处半掩着门帘的独栋小绣楼上。 那是一栋半旧不新的小楼,门上挂着绣百花缠枝的粉帘子,半掩不掩,这当然不是众人关注的关键,大家注意的,是从帘子后面冲出来的人。 “啊!!!!”一团白花花,赤祼裸,一丝,不挂,寸缕不着的女人尖叫着从屋里冲了出来,也不顾街上众人,一把扯下门上的粉帘子裹在脸上,一路狂奔向街角,尖叫着绝尘而去。 “啊!!!哈!哈!!!!!”这是被惊的愣在当场,不知是该捂脸啐骂,还是拔腿就追的大姑娘,小伙子们。 “额……”望着瞬间消失在街角的雪白背影,柏君溯眯起眼睛摇了摇扇子。 宁台县的风气很开放嘛,这姑娘跑的好快啊!   ☆、第二章 偏僻的小巷子里,白若施施然坐在马车旁,手里捧着沁凉的樱桃珞,眼角轻扫□□着蜷缩在半截旧披风里的‘堂妹’。 两个着水绿色短绣衫的侍女立在白若身旁,头不低,目不垂的打着扇,仿佛根本就没瞧见,光天化日之下‘二姑娘’裸奔当街的奇景一样。 “大,大堂姐,呜呜,我……”顾不得地上的脏污尘土,白璧玉蜷缩在角落里,满脸涕泪的紧握着手里的半截披风,试图用它遮住□□的身体。 “我错了,呜呜,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件衣服吧,堂姐,求你先给我一件衣服吧!”半截披风,遮的住上边,遮不住下边。白璧玉顾不上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弯曲起沾着点点脏污的双腿,背靠着土墙,跪坐在角落里颤抖着流泪。 “大堂姐,先让我进车厢里去好吗?你送我回家吧,别把我扔在这儿,求求你了!”白璧玉泪眼滂沱的哭求着,眼底闪动的无穷的恐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被算计的人明明是大堂姐,可躺在半掩门家床上的会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药昏迷过的大堂姐会如此清醒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只知道,如果今天,现在,她没有办法不留痕迹的回到自己家里,那么,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她跑出来的时候蒙住脸了吧?没人能看清楚她的长相吧?屋里那个男人呢?他认识她吗?如果被人认出来,被传扬出去,她以后该怎么办?她还能活命吗? 白璧玉捂住胸口,脸色涨的青紫,巨大的恐惧让她呼吸艰难,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璧玉,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弄成这样。这要是让大伯父和大伯娘知道,你以后可怎么办啊?”白若微微垂下眼睑,扫了下仿佛离水的死鱼一般张着嘴喘息的白璧玉。她开口,语意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关切,但眼底却丝毫不掩饰的留露着满满的恶意。 用银勺挖了一下樱桃珞,放进口中,慢慢咽下,白若从袖中抽出帕子,轻轻的抚了抚嘴角,“璧玉,带你回去到是没什么,可是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跟大伯父和大伯娘交待呢?” “大堂姐,没人会知道的,没人看见我的脸,只要我能好好的回到家里,这事就可以当成没发生过的。” ‘怎么交待?’这四个字似乎刺激了白璧玉脆弱的神经,她涨紫着脸,十指死死的扣着披风,连指甲被掀翻了都没发现。她呢喃,好像崩溃了一样的不断重复的,“没有人看见我的脸,真的没有人看见啊!” “是啊,你跑出来的时候蒙的到是挺严实,可是,屋里那个男人呢?你们在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看见吗?”白若勾起唇角,几乎是享受一般的看着崩溃的白璧玉,不在掩饰,她语气中的嘲讽恶意扑面而来。 “那个人,那个人……他,我,不要,呜……”像是被戳中了要害,白璧玉猛然瞪大了眼睛,疯狂的喊叫起来,激动的连披风都向下滑落,雪白的脖颈和胸脯□□出来。 “他是谁?是谁?他不是,不是……”她颤抖着嘴唇,眼神涣散的游离着,声音支离破碎。 “不是你找给我的那个混混,对吗?”白若立刻接上话,在白璧玉的无语失声中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脸上挂着诡秘的笑意。白若伸出手死死掐住她的下巴,用充满愉悦地,畅快地声音,恶毒的说:“听说那个男人是个龟公,就是那家半掩门女人的哥哥,能让亲妹妹干这个行当养活他,想来是个无赖,你说,如果他知道今天忽然出现在他床上的女人是知县的女儿,他会不会直接找上门去呢?” “毕竟,他看了你的身子,也算是毁了你的清白,你是堂堂白知县的女儿,就算是个庶出,对那个无赖来说,也是金香玉,是攀不上的高枝,要是能娶到你,他这辈子都不缺吃喝了,想来,他肯定是很愿意的。”白若死死地掐着白璧玉的下巴,将她的脸高高板起来。看着她被掐的青紫,惊惧到极点,涕泪横流的脸,白若的心情痛快的无以复加。 微笑的看了一会儿,欣赏够了白璧玉的表情,白若把手一松,白璧玉狼狈地摔到在地上。 “你说,大伯父会不会把你嫁给他?反正,大伯母肯定会很高兴的。”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白若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补上了最后一刀。 “我没有!我跟那个人没发生什么!!我还是清白的!!我跑出来了!!!”恐惧的源头被挑出,真相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白璧玉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的,顾不得疼痛,她膝行爬到白若脚边,连声的解释着,根本没有理智的,她只想让眼前这人相信她。 “哦,没有发生什么啊!”扫了一眼抱着自己双腿,披风散发厉鬼般的白璧玉,白若抬起手,吹了吹指甲上不存在的尘土,漫不经心的笑着说:“谁会相信呢?” 是啊,谁会相信呢?一个姑娘家,一丝.不挂的从男人房里跑出来。然后告诉别人,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清白的。这,有人会相信吗? 应该没有吧,反正前世她妹妹被如此算计时,就没人相信。有的只是漫天的谣言,族人的辱骂,路人的鄙视,十四岁的小姑娘,她乖巧听话的妹妹,最后投了井,尸体被泡的发白,面目全非。 白璧玉,就是白璧玉,为了一个虚伪的男人,算计了她妹妹的性命。 前世,白家二房的两个女儿,张扬娇纵,傲气跋扈的她,温顺听话,体弱多病的芊儿,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从来胆小怯生生的芊儿,还未长成就葬身冰凉的井底。而她,被称为宁台第一美人的她,被五皇子带入王府,荣宠加身,一路横冲直撞,风光无限的她,最后跟人同归于尽,葬身火海。   ☆、第三章 “是你,是你,是你陷害我,明明躺在那屋里的应该是你,我看着你喝下那药的,为什么会变成我?我是被你陷害的,是你算计了我,我要告诉爹爹,爹爹会帮我杀了那个无赖,没人会知道的,没人会知道的。”经受了裸.奔当街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又被白若连番折磨刺激,白璧玉的理智终于罢了工,她从地上一跃而起,雪白诱人的身体明晃晃的暴露在阳光下。 赤红着眼,她疯狂的冲向白若,掀翻的指甲流着鲜血,掐向白若的脖子,嘴里恶毒的诅咒着,看那样子仿佛要把白若活活掐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都是你的错,我爹爹如果知道你这样算计我,他会杀了你的。” 白璧玉形如恶鬼般的冲过来,可没等她靠近白若周身两米之内,就被白若的侍女,穿着水绿色短绣衫的小姑娘飞起一脚腾空踢出两米多远,身子撞到土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惨烈的哀嚎声。 抱着肚子跪在地上,白璧玉脸上青筋暴出,肋骨仿佛断裂的痛疼让她忍不住剧烈呕吐起来,胃液,酸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身,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要说白璧玉也是个长的挺漂亮的小姑娘,哪怕比不上白若,但十六无丑女,年轻就是本钱,打扮好了往街上一站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只是现在…… 呃,也挺亮的,起码阳光一晃皮肤挺白,至于风景嘛,虽然脏是脏了点,但对于不讲究的某些雄性来说,这种毫不遮挡的‘风景’也算秀美。 趴在地上,颤抖着的□□少女,只要不看脸,感觉也是非常让人怜爱同情的,可惜,两位绿色侍女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踢人的绿衣侍女收回脚,快步上前毫不怜惜的把白璧玉的双臂扭到身后,另外那个长着一对剑眉的侍女,则丝毫不顾忌白璧玉的痛哭嚎叫,用脚踹着她的腿弯儿,让她膝行的爬到白若身前。 狼狈不堪的白璧玉,就这样被两个‘冷酷无情’的侍女,用拖死狗一样的姿势拖到了白若身前。 “想杀我?理想很美好嘛。”白若蹲下身,用帕子抹下白璧玉嘴角上的血痕,眉眼笑地弯弯:“可惜,实践起来不容易吧。就是我害了你又怎么样呢?我们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堂姐妹,哪怕不亲密也是血脉相连。断骨连筋,可就是一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表哥’,为什么就能让你狠下心,去算计我这个朝夕相处的堂姐呢。” “璧玉,我自认,这些年待你不薄啊!”白若的声音哀伤而怜惜,可她的眼神却怨恨的几乎要喷出毒汁来。 前世,她待白璧玉足够好了!因为白璧玉的亲姨娘和白若的母亲秦百香往日有旧,而那姨娘又早亡,大伯母为人严厉,对庶出很是苛刻,幼时白璧玉连吃饱都成问题,若不是秦百香时不时把她接到家中,白璧玉能否长大都是两说。 她和白璧玉只差一岁,自小相处在一起,同生同长。她性格虽然娇惯任性了些,但对白璧玉却是一片赤诚,真心把她当妹妹,可白璧玉又是如何回报她的呢? 前世,死了未婚夫成了老姑娘的白璧玉为了一个虚伪的混蛋害死了芊儿。今生,白璧玉为了一个出现不到半个月的书呆子煞笔表哥,暗算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 别以为她刚才没看见,那煞笔表哥就在树下蹲着呢! 好吧,她承认,在发现白璧玉暗恋煞笔表哥的时候,她确实有意无意,呃,其实就是有意的在‘表哥’面前晃了两圈,可那‘表哥’是大伯母的侄子,还是嫡长子,而白璧玉呢,大伯母深厌的庶女……她究竟是用什么逻辑思考出只要没有白若,表哥就归她了这个结论呢? 甚至,她不止暗想了,她还实施了…… 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已,而且一个操作不好就很容易把自己也坑进去的计划嘛!(←_←就如眼前。) 遥想前世,白璧玉害死了芊儿之后,应该也没能成功‘收获’那个虚伪的混蛋,反而因为露了些许破绽被远嫁西北,后来听说不到三十就病死了! 原因好像是水土不服! 比她死的还早! “你承认了?!你承认是你害的我如此?”白璧玉根本没看见白若的愤恨,她只听见了白若承认陷害她的事,这让本以为陷入绝境的她,瞬间有了一丝希望。 宁台县白家,虽不是士族,却也是乡绅之家,更何况做为白家族长的她爹爹还是宁台县的县令,她爹爹当官十数年,一直励志把白家往书香门地发展,她虽是个庶出,但琴棋书画,女则女戒也从没落下过。 ←_←所以,她对嫁读书人格外有执念。 如果,如果她爹知道了她今天光着从一个半掩门家里跑出来……白璧玉简直不敢去想她会有什么结果!大娘深厌她,绝对不会为她求情,而爹爹,虽然平时对她不错,可白璧玉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因为她会讨乖卖巧,相貌也还不错而已!可这事要是捅出来,她失去了联姻价值,又给白家抹黑,让爹爹丢脸…… 估计不用进庙了,这罪过可以直接沉塘了啊! 自光着在街上飞奔,然后被白若堵在了小胡同里之后……精神的羞耻,肉.体的疼痛,生存的压力,这些都让白璧玉完全陷入了死循环的绝望之中,可白若现在却这样痛快的承认了白璧玉如今的境地,是她出手害的? 仿佛溺水的人看见了水面的稻草,白璧玉完全顾不得靠谱不靠谱,只是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上去…… “我是承认了!你能怎么样?”对白璧玉满脸的地狱中见曙光,白若只是冷笑一声:“你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说什么?你爱慕吴表哥,但吴表哥对你不假词色,反而对我殷勤周到,所以你心生嫉妒,下迷药找人污辱我的清白,结果犯蠢,把自己兜进去了?” “先不说这事你敢不敢往出捅,也不说有没有人信?只说,闹到白家大堂,你一个落到这个境地的庶出,还能把我如何?”纵观前世今生,白若简直想把白璧玉的脑子打爆,看看那里面到底是豆腐还是脑浆,一个人,怎么可以蠢到这种程度? 毫不利已,完全损人! 莫名其妙嘛! 说到底,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白璧玉的作法都给白若带来了最大的伤害,这跟后院后宫女人们的利用完全不同。那些女人们对白若来说是对手,是敌人,纵然联盟,因利益关系,也不会付出什么真心,可白璧玉却不一样,她跟白若血脉相通,她们同样姓白,她们一族所出!白璧玉——她是白若的妹妹啊! 前世的白若,对白璧玉付出了最真挚的亲情,可白璧玉是如何回应她的呢?她害死了白芊。 一个妹妹,杀了另一个妹妹。这是背叛,这是往白若心口上捅刀,这比任何一次后宫倾轧带来的伤害都让白若痛苦。 “璧玉,你太蠢了,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你为什么还认为,我会放过你呢?”白若呢喃着,唇边一抹笑,妖艳无比,却让人不由的感到毛骨悚然。 “你,你要干什么?”本能感到的生命危险让白璧玉拼命挣扎起来,她瞪大充血的双眼,披头散发的竭力反抗着,可两个绿衣侍女的钳制让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甚至,那长着一双剑眉的绿衣侍女还将她踹的匍匐倒地,用脚死死的踩住了她的背,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我要干什么?当然是让你死啦!”白若说的特别轻松,就像平日在闺阁中聊天一样:“璧玉,你看啊,你害了我,又要告我的状,我呢,即阻止不了你,也不能相信你的承诺,而且,你还是白家女,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无论怎么处理,我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我左想右想都很难办。所以,不如你就死掉好了。” “你死了,所有的事就都解决了!你看,我们就说你年幼无知,被贴身侍女诱骗至此,然后不堪受辱,拼死逃出,最后为保白家名声和身后清誉,投水而亡,你说这个结果怎么样?” 白若蹲下身,满面严肃而认真地建议道:“这条巷子的尽头,就有一口井,虽然废弃了很久,但里面的水依然很深,一会儿,我让翠钗和翠环把你扔进去,等过几天,风波过去之后在让人把你涝出来,如果操作的好,你说不定还得个贞洁牌坊,名传宁台,流芳后世!你,觉得怎么样?”   ☆、第四章 这摆明着是让她死啊?还问她怎么样?当然是不怎么样了!!!! “堂姐,你,你要我死?”白璧玉表情有点懵,没顾上被踩的生疼的背,她努力抑起脖子,看着白若认真的脸,明显的不可置信。 被堵在小胡同,看见白若对她的态度,白璧玉想过,堂姐肯定是深恨她,被羞辱打骂时,她想着堂姐也是为了出气,先把这场熬过去,在想办法把这事遮住了! 至于日后嘛?堂姐不外乎拿着这把柄威胁利用她,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万劫不复……她也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深信,堂姐陷害她时,一定不会不留痕迹,那杯茶,那个无赖,那栋小楼…… 她们是连在一起的,打了老鼠伤玉瓶,堂姐不会想跟她同归于烬,这件事说出去,她纵然万劫不复,但堂姐,对姐妹如此下狠手反算计的堂姐,也肯定没法一身干净! 只要堂姐帮她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她愿意听堂姐的话,以后为堂姐马首是瞻。被打骂时,她还在想,先让堂姐出了这口气。她在商量,在哭求,无论付出什么,她都要求得和解。甚至于,她觉得她还可提一提死去的姨娘和秦百香对她的疼爱…… 但,堂姐竟然要直接溺死她,怎么可能?一个闺阁女子,她怎么敢下这样的手?白璧玉茫然的抬起头,傻傻的看着白若:“堂姐……” “处理了她身上的血迹,把她拖走。”最后看了白璧玉一眼,白若站起身擦了擦手,将帕子扔在白璧玉的脸上。白璧玉的结局,从她重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无论是半掩门家的无赖,还是刚才的打骂羞辱,说白了,不过就是白若在发泄前世那止不住想要喷涌而出的怨恨罢了! 重生回来半年了,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无声无息的弄死白璧玉,可她就不。她就是要让白璧玉身败名裂,就是要让她经历无穷的羞耻,痛苦,绝望……然后,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不如此,不能平息她心里的恶魔,看着白璧玉垂死挣扎的扭曲面孔,白若只觉得无限愉悦。 →_→好吧,白若她其实就是个神经病来着。 白若一声令下,两个绿衣侍女,翠钗和翠环立刻抓着白璧玉的头发将她拉起,用那半截披风粗鲁的擦掉她身上的血迹,拖着她的双臂就将她往巷子深处拽去。 “堂姐,不要,我……放过,救,唔……”白璧玉想大声喊叫,想扑到白若身前哀求,想转身逃跑,可翠钗翠环的双手仿佛铁钳一样夹在她身上,甚至,在她求救的时候,一条帕子死死塞进了她的嘴里,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化做了阵阵呕意。 连拉带踹的被扯到巷子深处,一口破旧,四周还绕着些青苔的古井出现在几人眼前,翠钗扯着白璧玉,上前一脚将盖着古井的青石板踹开,翠环则抓着白璧玉的头发,死死的将她大头朝下的往井里按去。 “二姑娘,上路吧!”一双剑眉的翠钗搬起白璧玉的双腿,用力向上掀去。 “唔,呜呜!啊,咳!!”白璧玉用双手紧紧的扒着井壁,眼中的泪一刻不停,多年不用的水井中那阴寒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脑袋被按下,双腿离开地面,失去平衡的白璧玉只能靠双手支撑,可长满青苔的井壁是那么的软塌滑腻,无论怎么努力,白璧玉还是一寸一寸的向下滑去。 漆黑的井底,死水一闪而逝的反光,软体虫子般触感的井壁,充满鼻端的腥臭。眼前这个漆黑窄小的通道,好像是通往地狱的鬼门关一样。 白璧玉大头朝下的竖在井口,脸色血红。她胀凸着眼睛,垂死的挣扎着,喉间‘咔咔’作响,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哀鸣。 “动作快一点,娘还等着我回去用晚饭呢。” 白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着这一句,白璧玉的眼前猛然炸出一片花白,心脏仿佛被一双铁手死死的握住一般,爆炸似的疼痛。随后,黑暗如期来临,白璧玉忍不住眩晕闭上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软绵了下来。 “唉啊!她,这好像吓死了吧。”翠钗看着白璧玉的忽然停止挣扎,瘫软着身体顺利的滑下井口,剑眉一皱,不满的嘟囔道。 竟然没淹死,而是吓死了,到真是便宜了她。 “许是装的呢,咱们在这等一会儿吧。”翠环伸头到井口,眯眼仔细观察着井里的动静。 ‘噗通’一声重物落水响动,大片的水花飞溅而起,翠钗翠环双双把脑袋凑到井口,探身向下来确认白璧玉是死是活。 “真臭啊!”扒着井口看了好一会儿没见有人浮上来,翠钗终于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确实挺臭!”白璧玉落水扬起了大片水花,水底腥臭之味迎面而上,翠环坚持了一会儿,到底也熏的脸色铁青,败下阵来。 “小姐这地儿选的真好,又偏远又避静,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翠钗剑眉一挑,啧啧称赞。说起来,她们寨子杀那狗官的时候,要是也能仔细挑个这么避静的地儿,就不会让人给挑了,爹爹不至于被砍头。她和翠环也不会落到被官卖的地步。 虽说最后到小姐手里,吃穿不愁,偶尔还能见见血,舒肝散心!可是,想想当年在寨子里提刀跨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真是——唉,往世不堪回首啊! 这都是不好好观察地形带来的恶果,想想都是泪,翠钗强忍泪眼的抽了抽鼻子。 “小姐,时候不早了,收拾收拾,咱们该回了……”翠环没理会翠钗的感慨,她非常冷静的趴在井口,直到看见白璧玉的身体彻底沉下去之后,才站起来。 背转身,翠环正准备到马车上拿铁帚打扫这一路而来的痕迹,可一抬眼,就看见她家小姐直直站在前头,跟一个紫冠白衣的俊美男子相视而立。 “小姐?您……”翠环心中一惊,这男人站在这儿多久了,她和翠钗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处理白璧玉的时候,他看见了吗?翠环抿着嘴眯起眼,手一动,袖中滑出半截针尖。 “你是什么人?”翠环一动,翠钗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猛的向前走了两步,挡在白若身前,一双剑眉挑的飞起,双掌立于胸前,看那架势,那神态,仿佛只要白若一声令下,她就要杀人灭口了。 面上肃杀沉寂,气势如狼似虎,一眼就让人心惊胆寒的翠环心中却在滴血——苍天啊,她刚想着小姐行事妥当,地方选的避静,就被堵了个正着,这是要被捅出去的节奏吗?这男的看起来好厉害啊!她不定打的过,呜呜,安生日子才过了半年,她这是……又要亡命天涯了吗? 柏君溯轻摇着扇子,用手虚扶着朱红大门,他面色柔和的看着眼前这位灿若朝阳的女子,想起她刚才下令杀人时眉间的艳厉,对峙时唇角的那一抹似有情似无情的笑意…… 真是,真是太爽快了啊!!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太子什么的!!!兄弟什么的!!!全部打个半死!!通通塞进井里!!刚才那蠢货太监呢?顺手一起推进去好了!! 心内澎湃激涌,柏君溯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把眉头弯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眼中激昂的霞光四射,微启唇:“这位姑娘,你……” 好想交流一下经验,这么痛快的打仇人的脸,把仇人塞井里,看着她活活淹死是什么感觉?他没有感受过啊!但是看着也觉得痛快啊!!哪怕不能自己这么干,但能旁观也好啊,姑娘,您贵姓?咱们认识一下啊! 五皇子!柏君溯……万岁爷! 唇边勾起一抹艳丽无双的笑,白若缓缓的扇动着纤长睫毛,把一双隐含水波潋滟的眸子定在紫玉冠下,那张温柔到极点的脸上。 轻移步,裙角如水波散开,白若莲步款款的走到柏君溯身前,伸出白玉般的手,十指纤纤的滑到他的颈边:“你……” “乖乖的闭上嘴,要不然,杀了你哦!”把朱红的唇贴到紫玉冠边,白若轻笑着吐出了凉薄而诱惑的声音。 两人擦肩相贴在一起,尊贵儒雅的俊男,色如春花的美女,勾颈倾身,软语低声,仿佛水墨画般的美景下,杀机四伏。 “呵呵!”柏君溯侧头看着笑的灿烂,眼底却无一丝温度的白若,忽然之间,笑出声来。 好张狂的人啊,那么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当真,好生让人羡慕!   ☆、第五章 她家小姐好拽!被发现杀人的时候不去灭口,反而露出这么华丽危险的表情跑上去施美人计兼威胁对方,真是自信张扬,霸气外露。 你看看,她家小姐那嘴唇勾起的角度,那锐气四射的睥睨目光,那语气,那声调,除了盛气凌人四个字外,不做别的形容啊。 翠钗从出生起就是土匪,这十好几年也不是素着过的,但她自认,第一次看见死人时,也没有小姐这份无动于衷理智冷静。而且,都被人发现了,她家小姐竟然还能…… 讲真的,她家小姐真不该姓白名若,字潋滟,反而应该姓白名若,字霸天才对。 不叫霸天都对不起小姐现在端着的这个范儿。 小姐这么酷帅狂霸拽,不叫霸天不科学啊! 真意外啊!这么快就见面了!看见眼前熟悉的面容,白若眼底闪一丝偏执的火焰,前世,不管结局如何,到底是她因惧怕而放了手,是她主动疏远放弃了他。 紫玉冠下是一双隐隐带着烟灰色的眼眸,似乎带着火焰燃尽的温度,也似乎如灰烬般冰冷,白若伸出手,握住他微微卷翘的发尾,神色有一丝恍惚。 柏君溯,二十四岁的光头皇子,生母宫人出身的李妃,养母万慧长公主之女简婕妤,记得不是在哪里听过,当初李妃之所以能用宫人之身上位,就是因为借出了肚子,把孩子许给了不能生育的简婕妤。 李妃也是争气,一次中镖,头胎就生了个儿子,五皇子落地不到三个时辰,就被抱到了简婕妤床头,李妃连孩子脸都没见着,就被抬进后罩房坐月子,等闲不让出门。 不过,李妃也不是个软包子,虽然各种环境都不达标,但人家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双月子坐下来,养的弱质纤纤的李妃‘偶遇’了宣德帝,封了贵人就此离开简婕妤,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生下了六皇子,八公主和十一皇子,摇摇晃晃的就封了妃,直接压到了简婕妤头上。 被个宫女出身的卑贱女人爬到头上,简婕妤简直恶心的不行,她也不是个善茬,将年幼的五皇子把的密不透风,六岁之前李妃连脸都没见过,十岁之前五皇子都不知道自己亲妈是谁! 李妃有三子一女,且都站住了,对五皇子这个没养在身边,还微妙的象征着自己曾如何卑微的*证据并没有太多感情,而简婕妤呢,看着曾经只能跪在面前的宫女爬的高高在上,而自己养大的儿子那张脸却越来越像那个女人…… →_→柏君溯是个悲催的孩子,夹在生母和养母之间,左右为难,尴尬万分,两边不待见,两面不是人。 而更悲伤的是——白若轻轻扯了下柏君溯微卷的头发,直视着他烟灰色的眼瞳…… 不知为何,这位五皇子的长相没有一丁点像当今昌德帝,这到罢了,但他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却多少有点外邦人的感觉,微卷的头发像是胡人,立体深遂自带阴影效果的脸部轮廓有点西域人的味道,而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似乎更多的是出现在北缰那边! 除了刻意培养出来的通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之外,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混血! 好好的一个皇子,长的不像爹反而像娘这就算了,男生女相好歹还能称得上一声‘美姿容’,可像外邦人算怎么回事啊?如果不是李妃产子的时候,昌德帝根基已稳,彻底掌握了后宫,看过他长相的人差点以为这位是被偷龙转凤或者皇帝帽子颜色出了问题呢! 两个娘,生母养母别着劲儿,哪个都不放弃他,但哪个都不提携他,而亲爹因为长相问题基本忽视。在残酷的深宫中,柏君溯只能野生野长,挣扎在得宠的首领太监和管事嬷嬷们手里。 柏君溯从小就知道,在宫中,他除了皇子的身份外,什么都没有,而年幼的皇子,却洽洽是宫中最危险的存在,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命,他能做的,只是扬起脸,温润的笑,讨喜的笑,和顺的笑,可怜的笑…… 温润如玉,长袖善舞,儒雅博才,八面玲珑…… 活了二十四年的柏君溯表示,从记事起,他就没照着自己的心思活过一天顺心日子,他想一刀捅死总用鄙视眼光看着他的太子,可惜,面对太子他只能恭敬的笑。他想扒了总在他面前炫耀母爱,骄傲的像是要开屏似的六弟的皮,可惜,面对六弟,他依然只能宽容的笑。他想活剐了自家那个鼻孔长在天上,连眼角都不夹他一下的嫡妻,可惜,面对妻子,他还是只能温和的笑…… 小时候敷衍他的嬷嬷,当面对他皮笑肉不笑的太监,满目嘲讽看着他的宗亲,同情怜悯他的大臣,甚至家中的侧妃妾室,小心翼翼的面孔背后,似乎也透着一股淡淡的讽刺…… (→_→殿下,想太多了!) 真想像眼前这位姑娘一样,就这么痛快的通通把他们塞进井里,看着他们在水里挣扎,丧命!那场面,一定非常炫目! (→_→你这个被害妄想狂,外加危险报社份子!) “姑娘放心,君子利言行而薄口舌,非礼匆言之事,某还是明白的。”柏君溯微微退后一步,声音如玉石相撞般的低沉悦耳,行动优雅尊贵,眼底深沉狂热。 白若手中还抓着柏君溯的发丝,随着他这一步后退,墨黑的发扯出一道微孤的伏度,仿佛月老的红线般牵连着两个陌生的男女,给他们那危险而诡异的气氛中添加了几分暧昧。 “我是相信一句古话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白若优雅懒散的耸了耸肩,制止了听见她这话而扬拳想上前动手的翠钗。然后,仔细上下打量了眼无动于衷,依然笑得温和的柏君溯,轻叹着婉惜道:“可惜啊,有些人动了比不动还麻烦。” “我瞧你看戏也看的挺痛快,那就保持一个好观众的品德吧。”白若轻轻拍打了柏君溯那身御用供缎的衣服,满面无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今儿就全当没瞧见过你。” 仿佛没看见柏君溯倾刻变的幽深起的眼神,白若语音一声,便毫不犹豫举步向前,与他擦身而过,只挥了挥手,对还警惕着的翠钗和翠环吩咐道:“收拾好了,走吧。” 翠钗和翠环神色有些不安的看了柏君溯一眼,行动却没有半点犹豫,利落敏捷地收拾好现场,打扫足迹,清理井口……然后,牵着马从巷口两侧向外走去,柏君溯能感觉的到,这两个动作灵巧,脚步敏捷的侍女,在从他身侧擦过去的时候,虽然目不斜视,但肌肉紧绷的似乎马上就要对他出手一般。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违背那姑娘的话,只是眼神警惕着出了巷口。 两个身俱武功,谈笑间就敢杀人的侍女!一个能认出御品供缎,通身大家小姐气派,却心狠手辣,面不红眼不眨的下令淹死堂妹的少女…… 呵呵,千年难得一见啊,真有意思! 柏君溯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忽然转身扬声道:“这位小姐放心,某说话算数,绝不会多口。”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白若忽然转头,眼波一转,面上展开一抹令人惊心动魄的笑容:“我敢让你看,就不怕你说。” 言罢,转身上了马车,一主两仆扬长而去。 简陋的小巷里,只剩柏君溯微怔的站在那里。 方才,落日余晖中,自信张扬的少女仿佛沐浴在霞光中的紫府仙人一般,眼波婉转如潋滟霞光,眉目精致如山水墨画,面如桃花,色如春光,发似青丝,唇如点朱,作嗔怪而似笑,似有情而无情,无需多言,只站在那里,便如宴罢归来的仙子一般,自成一段风情。 如此盛气凌人的风姿,如此夺夺迫人的美貌! 呆站半晌,直到小太监气喘吁吁的牵着马车赶过来,柏君溯才从那惊心动魄的一笑中回过神来。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了?奴才去牵个马,眨个眼儿的功夫您怎么就不见了?奴才都快急死了啊!您是不知道的,奴才听说最近宁台县多流民啊,都是眼瞧着就要饿死的凶煞,恶的很呢,您这通身气派一看就是尊贵人儿,往这避静地方走儿,万一出点事儿,奴才可就没法活了!”小太监满身满脸的汗,眼睛急地赤红,仗着五皇子脾气好,他不免絮絮叨叨。 柏君溯仿佛没听见一般,目光如炬的盯着白若离开的方向,那一转头的艳戾,让他的心脏狂烈跳动到如今。 “殿下?殿下?!”絮叨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的小太监疑惑的抬头。五皇子画风跟往前不一样啊……难不成真被人劫了? 出乎意料的,小太监的絮叨没惹起柏君溯的心烦,他站在那儿,忽然开口问:“你是安洲行宫的吧,叫什么?” “奴才,奴才姓栗,旁人都叫奴才小栗子。”小栗子愣了一下回应,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打小就断了根儿,但到底还是个男人,被人叫个吃食的名儿真不是什么涨脸的事儿。 “姓厉吗?真是个好姓儿。”柏君溯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姓厉的话,我就赐你个名儿——九霄。日后就跟着我吧。” 天有九霄,始道最高。也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解释他此时的心情。 “呃……诺。”小栗子,不对,是栗九霄懵然,冷汗落下。 他就是一个普通到没法在普通的打杂太监,九霄这种,被人叫着好像有点破廉耻,感觉好嚣张啊? 还有……九宵是什么意思?九个圆宵吗?栗子泡圆宵?这个能吃吗?(⊙_⊙)   ☆、第六章 伴着落日的余晖,一匹马拉的小车儿晃晃悠悠的行驶在黄土道儿上。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到两旁,宁台县本就不是个富庶的县城,最近又闹旱灾,就算比安洲旁的地儿轻些,但到底还是受了影响。目前这县里,能坐的起马车的人家,那都是乡绅富户,一般人可是惹不起。 “小姐,小姐,今天可真是痛快,我早就看那白吃饭的(白璧玉)不顺便眼了,整天在老爷夫人面前装可怜,偷空儿竟欺负芊儿小姐,这回还脑子进水想暗算您,她以为她是谁啊?”翠钗坐在车辕上扬着鞭子,一边抽打着拉车的那匹瘦弱老马,一边兴奋不已的转头跟白若说话:“就她下那破玩意儿,还真好意思叫迷药,就不说有多好解,一盆凉水下去都醒了!” 翠钗语气里的鄙视简直不用听就能感觉的出。 “本来是想留着她磨磨芊儿那软懦的性子,这才没答理她,但这回她竟然敢下这样的手,这就容不得了!”白若盘膝坐在车厢里,双手捧着樱桃珞,一边吃,一边不甚在意的回答。 “就她那样儿的,根本就不用小姐出手,我和翠环随便一个,就能灭她八回了。”翠钗不屑的撇了撇角,对白璧玉的武力和智商进行了残忍的打击。 这到不是翠钗自傲,她和翠环可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娇女儿。她俩是安洲城外,太石山兴龙寨的土匪之女。兴龙寨有八百余人,曾经是安洲最大的土匪团体,威名赫赫,杀名震天,是能止幼儿夜啼的存在。但——半年前因为干旱劫官粮的计划没做好,被官府发现给团灭了!←_← 翠钗是龙兴寨大当家的女儿,翠环是首席师爷的孙女,都是有产阶级的匪二代,三代,兴龙寨被破的时候,她俩乔装打扮成山寨中普通妇人准备逃跑,结果无奈被人堵住,想尽办法,绞尽脑汁……最终还是被官卖了。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青春年少,腿长腰细,模样还挺水灵儿,自然有大批的不怀好意之徒——如老鸨,色鬼之类的前来赎买,结果被翠钗翠环小姐俩儿轮番暴打,就在官府赔药费赔的准备把她俩当土匪杀了领赏金的时候,白若豪一般的出现,大把银子砸下去,把这两人领回家去了。 救命之恩不可忘,土匪也是讲义气的,在白若身边高床软枕,吃喝不愁,白若待她们又很亲切,不过三,两月的功夫,两个除了抢劫杀人之外,其实没见过什么大市面地,真诚正直的挟土’匪,就被白若给收服了。 一个英气勃勃的翠钗,一套游龙拳打的虎虎生风,等闲三,五个壮汉都不是对手!一个天生笑面的翠环,习自亲爷爷的行医下药,针灸刺穴的功夫也是不同寻常…… 虽然碍于长自深山土匪之家,无论规矩行事,还是见识阅历都很有限,但却比寻常丫环好出不止一点,而且,也衷心的很…… 真是……指哪打哪,令行禁止,听说听话,物超所值! “小姐,收拾那吃白食儿的到是小事,可刚才出现的那个男人……”翠环比翠钗长两岁,行事也稳重一些,回想起那紫玉白衣的男人,那通身的气势和眼底的流光,翠环抿了抿嘴,肯定是个高手。 她和翠钗一起上都不见得能打的过,更何况当时还要保护不懂功夫的小姐。 如果不是有小姐要护,而且怕打斗声引来旁人注意的话,她肯定会在当场就把那人的命留下,哪会像现在,还遗下了能威胁小姐的后患。翠环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唉啊,说起刚才那男人,长的可真俊啊,模样多招人,还有那衣裳,真是雪白雪白的,不知道一天得换几套,他头上戴的那个玉冠,紫的多透亮,一看就是好东西,阳光一闪都晃我的眼,肯定值老多银子!要是搁以前,就那一个玉冠,就值得寨子出动一回……”坐在前头的翠钗一拍大腿,啧啧的回味称赞着,感觉就像个色狼在评价美人一样。 不过,说到这儿,她犹豫了一下,又摇头道:“就是那脸,那头发,看着感觉像个外邦人,嘶,我听我爹说,咱宁台县离边境挺远的啊,咋还有这样的窜儿过来呢?” 窜儿?听见翠钗这形容词,白若忍不住想笑,前世柏君溯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拿他的相貌说事儿,记得他登基后杀了好几批嘲笑过他长相的人,皇宫中,上至太后,中至百官,下至宫人,没有一个人敢提起皇帝的长相,可如今…… 竟然被翠钗称为窜儿?真想看看柏君溯听见这个评价时的表情! “你瞎说什么!”翠环翻了个白眼,对翠钗的经常性神经搭错她绝对是无奈:“谁管那男人长成什么样?他要是把今天的事四处乱说怎么办?” “呃……”翠钗被堵的直接卡壳。 “这你到不用担心,就像翠环说的,看那人的衣着穿戴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若是宁台有这样的人物,咱们不可能不知道,看他那气质,不像是商人,想必是外来的官宦子弟,这样的门户里,没有简单的人物,他既然看见了,但又没阻止,那就不会往出说,这对他根本没有好处,反而会落得一身麻烦。”白若解释道:“而且,他就算说了,也得有人信才是。咱们三个今天一下午都在云英阁里挑衣裳,哪有功夫跑来看热闹,更别说是杀人了。” “我可是良家女子,闺阁千金,十七年的名声,不信就打听打听去。”白若往车壁上一靠,满面戏谑的道。 “那是,我们小姐宁台第一美人,不说别的,那张脸就是正义的象征。”翠钗斩钉截铁的附合。 “你,你能不能靠点谱?”翠环直接被噎个倒抑。 “我哪不靠谱了?脸即正义,这是真理懂吗?”翠钗坚定不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解起来。 白若靠在车壁上,眼神落在翠钗翠环身上,心神却回想着刚才和柏君溯那短暂的相遇。 从给白璧玉盖上披风时他就来了!而她,也早就看见他站在那儿了!可她并没有阻止,甚至都没有出声,因为,她知道,他并不厌恶这样,或者可以说,他特别喜欢看人如此。 公平的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白若的脾气都不算好,前世,母亲生她时伤了身子,六年时间都没在开怀。那时,她做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受尽了宠爱。而且,母亲对她心怀愧疚,更是变着花样儿的疼她,要星星不给月亮,她长的还好看,十二岁时就被称为宁台第一美人,爱慕她的男子不计其数。 所以,她当然有理由任性,跋扈,娇纵,张扬,得理不饶人,半点不吃亏…… 到了柏君溯的身边,她依然如故,丝毫不改脾气,进府十几年,她独占柏君溯,连点汤水都不留给旁人,而柏君溯呢,就喜她这么张扬,就爱她这么跋扈,就愿意让她这么神采飞扬,高高在上的活着…… 独宠,怀孕,流产,失子……她红着眼报复,死在手中的下人,甚至是后院女人也不在少数,可柏君溯却半点都不计较,有时还会出手帮她! 她和他就一直这么过着,十几年,府中只有她独宠,只有她生子,一路坐上侧妃之位,登基时他甚至说过要让她为贵妃,可是……她却怕了! 在小儿子一场风寒差点丧命的时候,她退却了!她主动疏远了他,不在对他笑,不在跟他说话。这当中除了害怕仅存的幼子折损在后宅争斗中之外,隐隐的,也有她发现了被评价为‘君子如玉’的皇帝不为人知地另一面的原因。 这简直就是个经神不正常的变态嘛!那时,除了有点傻比,但还算正常人类的白若退却了! 然后,她就很悲催的一路滑进了深渊。 贵妃位置没有了,直接贬成了末等答应,被李太后下圣谕永不加封,坑她坑的连皇帝想拉她一把都得原地想撤!容貌毁了,头发掉光了,连门都出不去了,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没几年,后宫百花齐放了,新后生了嫡子,她的儿子就碍眼了,皇帝南巡时,新后活生生的弄死了她的孩子,结果,被她一把火同归于尽了! 然后,她重生了!重生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 她,白若,哪怕重生一次,智商也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傻比,但阅历的增加,让她成了一个凶残的傻比! 正好配柏君溯这个隐性的变态。 白若满足的眯起眼睛。 今生,我还会回到你身边,这一回,你不离,我绝不会先弃。 就让我们,落魄的皇子,进献的美人来颠覆这些鄙视者的世界吧!   ☆、第七章 最后一缕夕阳落下,干瘦的老马终于拉着主仆三人回到了白府。 白府位于宁台县县西,是商户人家扎堆儿的地方。白若的父亲——白再松,乡绅白家的老二,知县白再槐的弟弟,就带着全家老小居住在县西白府的三进院子里。 白再松是宁台县的首富,手底下掌着三十来间铺子和百倾的良田,这份儿产业中当然有知县哥哥的帮助,但也不能否认白再松是个精明而善经营的出色商人。 毕竟,白再松也是闻名宁台县的神童——白举人,那智商,绝对不用怀疑。 遥想当年,白再槐和白再松两兄弟一同考上举人时,白家的祖坟头被无数人怀疑是否冒了青烟! 不过,自从白再槐一路凯歌中了进士,外放回宁台县当父母官,而白再松却因为‘那件事’跟白家闹翻,甚至断了仕途,只能经商后,这位曾经的神童,众人羡慕的对象,就成了旁人口中的‘纨绔,不肖子,傻比’的反面典型,直到现今,还经久不衰。 瘦马停靠在大门旁,白若被翠钗扶下车,自有管车马的小厮上前,将马牵到后院刷洗喂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白若迎向侧门,守门的婆子连忙上前奉承着开路,并且,告诉了白若一个消息:大老爷来了! 因为白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尚在,白再松虽然另外开府了,但祖谱上并未分开,还算一家。守门婆子口中的大老爷不做第二人想——肯定是白再松的哥哥,宁台知县白再槐。 也就是白璧玉的亲爹。 “他来了啊!”白若反射性的蹙了蹙眉,但马上又展开,在心中暗掐算了时间,也确实是差不多了。 “大老爷进内院小半个时辰了,一直没出来呐!”守门婆子点头哈腰,白家二房因为秦夫人的关系,跟老宅那边相处的一直都挺紧张。每回老宅一来人,不说她们这些下人,家里的少爷小姐都跟着提心,只要能赶巧通报一,二,赏钱都不会少,尤其是大小姐,最是财大气粗。 “成,我知道了!赏她。”白若对守门婆子颌首,然后抬步往二门走去,翠环紧跟其后。 翠钗连忙从袖里拿出个小荷包,抬手扔给守门婆子之后,脚步不停的追着两人而去。 守门婆子捏着荷包里圆圆的铜钱,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心里真是恨不得大老爷每天都来。 不过,大老爷从来都瞧不上夫人的身份,自老爷娶了夫人之后,就再没登过门,哪怕有事也只是派人来找老爷回老宅,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让大老爷亲自登门,甚至还到后院坐在小半个时辰呢? #### 白若脚步飞快的来到二门,绕过小花园,途经一条长廊,又转过月亮门,就到了内宅正院。 挥退在正院伺候母亲的几个亲信丫头,无视她们不安紧张的表情,白若悄无声息的来到门边,略站了半刻。然后,后退一步,坐在窗外的廊栏上,安静的听着屋里大伯和父亲一声比一声高的激烈争吵。 “我当大伯的能害她吗?若儿都十七了,按常理都是能生娃的岁数了,可她呢,别说成亲生娃了,有正经人上门来相看吗?你别说有!去年来那几个都是什么玩艺啊!”屋里,白再槐怒吼一声打断了白再松的话,激动的满面通红,斯文扫地,嘴里都冒出土话了! “不是玩艺也比你说的这个强,让我闺女去侍候贵人?哪儿来的贵人配我闺女去伺候啊?大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让我闺女不明不白的跟着侍候人,你把她当成啥了?通房丫头啊!”白再松的吼声比白再槐还大,简直怒冲九霄(还不知被改姓的栗九霄:冲我干啥?),吐沫湦子喷了白再槐一脸。 “哪个贵人?那是五皇子,当今圣上龙子凤孙,到人家身边,别说当个通房丫环,就是当个粗使都比呆宁台嫁不出去强!”白再愧半点不退,一抹脸接着吼:“咱潋滟长的那么俊儿,五皇子能不喜欢,只要带她回京城,在生个孩子,她这辈子就是荣华富贵的命!” “在荣华富贵也是当妾!我不同意!”白再松斩钉截铁。 “你还看不上五皇子?那你想让潋滟那样的人品去嫁泥腿子,受人欺凌吗?有这么个娘,正经人家谁要她啊?”哥俩儿脾气一个比一个冲,被弟弟气的暴起,白再槐伸手指着站在一旁的白母秦百香,愤恨不以的吼着。 站在一侧,垂首不语皱眉的秦百香脸色一白,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你少扯别人,现在说的是潋滟。”白再松忙一手拉过妻子,挡在身后。 “说的就是潋滟,老二,潋滟是我亲侄女,从小我看着她长大,我不会坑她的。她娘那个身份,她长的在漂亮,好点的人家都不会要她,你有三个儿子,她也不能留在白家守灶,嫁到小门小户,嫁泥腿子……是,你是能给她嫁妆,让她过不穷,可她那副相貌,那样的门户能装下她吗?不是惹事吗?” “就算嫁了不让她出门,可人言可畏,泥腿子可不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当面说出来,你从小宠潋滟,忍心让她去过那样的日子?” “潋滟那模样,就该往高处走!五皇子,龙子凤孙,等闲咱攀不上那样的人家。那二品,三品大员的闺女都能进皇子府当侧妃,当娘子,你闺女为什么不能?潋滟比人家那高门贵女还尊贵吗?” “当初爹娘怎么说的。不能娶秦氏,不止是阻了你的前程,败坏白家的门庭,还会拖累儿女,你当初是回的?一辈子不后悔。现在如何?尝着苦果了吧!”白再槐咬牙切齿,他们白家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恨秦百香恨的入骨:“你有能耐,你别生闺女啊?你别忘了,除了潋滟,你还有芊儿呢!当初你俩闹的死去活来,让所有人都不安生!哼!有你悔不当初的时候!” 本来一直在暴怒状态的白再松气势猛然一顿,脸色渐白了下来,当初选择百香,他一点也不后悔,夫妻恩爱多年,膝下有三子两女,他更是感到合美幸福,只是要真连累了女儿们一辈子…… 白再松惨白着一张脸,扶着已经颤抖的几乎站不住的秦百香,一瞬间,夫妻俩内疚到了极点,根本顾不上回嘴。 而白再槐,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白再松,却连眼角都不扫秦百香一下,事实上,从进门起,他一直都只跟白再松说话,对秦百香,他仿佛没看见一样。 这是白家人对秦百香一惯态度,鄙视,无视加蔑视。 三人不在说话,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中。门外,坐在廊下栏杆上静静聆听的白若终于站起身,轻轻的叹了一声。 她的母亲——秦百香,曾经的安洲第一美人!也是,安洲有名青楼——百香楼的头牌花魁。 二十五年前,风光无限的少年举人白再松被同窗拉去‘见世面’,偶遇花魁秦百香,两人一见如故,一发不可收拾! 白再松执意要娶秦百香为妻,白家人当然不会同意,事实上,是个人都不会同意。但,白再松却一意孤行,跟家人闹起了决裂,最后,白家人实在没办法,松口同意了让白再松纳秦百香为妾。 可谁知,对这个结果,白再松却并不满意,他是真心爱慕秦百香,定要娶她为妻的。面对‘凶神恶煞’的亲人,白再松选择了离开白家,放弃功名,以堂堂举人之身操持起了贱业,他卖过菜,挑过担,在码头抗过大包,在街中卖过对联,他和秦百香对天盟誓,永结同心。 二十几年过去了,白再松成了宁台县首富,白家也终于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白再松认回了父母兄长,他和秦百香也有三子二女,哪怕被当成‘纨绔典型’,白家二房的生活也很美满而幸福。 只除了白家二房的两个女儿,白若和白芊。 顶着‘妓女闺女’的身份,已经十七岁,艳冠宁台,嫁妆丰厚的白若无人问津。   ☆、第八章 安洲府不算富庶,在赵国十五州中颇为苦寒,属于夏天炎热,冬天冰封的北边境,虽然安洲府在赵国十五州中占地排行前三,算是幅员辽阔,但可惜,环境比较恶劣,肥田不多,山脉纵横,典型的地广人稀。 所谓民风民俗,就是根据当地所欠缺的条件而形成的。安洲府人少,地多而薄,劳动力不够,自然而然,百姓们就自发的早生,早育,多生,多育。 宁台县历属安洲境,民风自然相同。 像县府之中,十四,五嫁人正正好,要是偏远些的乡村十二,三出嫁也不奇怪。就算富贵人家疼爱女儿多留几年,也会在十来岁就开始相看,选定人家,待及笄了在定亲,留个半年一载的准备嫁妆,到时候在出门子,即风光又体面。 白若今年已经十七了,北方不像南方,爱虚一岁,她可是实打实地二月二的生日,整十七。 一般来说,这个岁数大是大点,但还没到要急上房的程度,安洲府的习惯是早婚早嫁,但也不是没有那实在疼闺女的人家,把孩子留到十八,九享福的。 可白若的情况又有不同,别人把闺女留在家里,是早就定好目标,换了庚帖,想让孩子在家里享几年姑娘福,两家商量好的,可白若……她是根本没有正经人家来提亲,干在家剩着的。 要说起白若的条件,那肯定是相当出色的,相貌不用提,宁台县里头一份儿,整个安洲府都不定能找到比她更漂亮的,就是在刻薄的女人,也只能嘟囔着说:长的是还不错啦!那种。至于礼仪教养嘛,自小白家老宅派来教习,专管她和芊儿,真正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等闲人挑不出毛病来。 至于家世嘛,她爹是首富,早就冲出宁台,走向安洲了!而且,她大伯还是个官儿,虽然是七品县令,但在宁台县,那就是当家父母,绝对管事儿。 当然,白若的脾气不算好,但年轻小姑娘嘛,长的漂亮,还有钱有势,自身条件也好,骄傲霸道点很正常!谁没点小脾气啊!大多数男人都好这一口的。 综合来说,白若的条件在宁台县属于头等,就算是在整个安洲府,也能算上等,不应该嫁不出去。 可是,有千样好,都敌不上一样不好!白若就是□□齐全,天仙下凡,有秦百香这么个曾经艳冠安洲的花魅亲娘,那也都一齐抹了。 ‘婊,子养的贱丫头!’,‘有其母必有其女!’,‘娘不是个正经人,闺女肯定也好不了!’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想,就是有些许同情的,也只是嘴上说说,但实际上,并不会跟她多做接触。 秦百香不是清倌人,十四岁开脸,遇见白再松的时候,她都十九了,裙下有八方来客,纤手握万丈红尘。当然,这也是她绝对不被白家人接受的最重要原因。 毕竟在当时,白再松为了娶她真是作了大妖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四绝食五离家,血招都想遍了,白家二老只差背过气去,经济封锁不好使,人家能吃苦卖菜扛大包,连上衙门告大不孝都不用,人家直接把自己的进士名儿给抹了! 自罚,自捅,自告,以仕代罚! 白家人真是恨的连眼泪都流下来了,秦百香这活妖精变的,不是良籍就算了,哪怕她是个婢女呢?不是婢女,是个清倌人也行啊!!!阅人无数的当红花魅配他们纯情无暇的天真儿子……白家人痛哭流涕,连个妥协的台阶都找不着啊! 白家人泪流满面的遍寻‘台阶’,那是真儿子,亲弟弟,真扔出去舍不得,可白再松却没管那么多,爹娘还奉养,白家还照顾,哥哥还送钱,但日子,他还是按自己的节奏过。 成婚,立业,生子,三儿二女,长子十九岁中进士,次子幼子全是秀才,自己首富嚎有钱,老婆体贴美哒哒,日子简直过的不要太幸福。 只是到两个女儿这儿,就砸了锅了! 女儿不比儿子们,平时受点委屈全当历练,日后有了前程自会来人来巴结,自身强就不愁外物,但闺女们不行啊!世间五不娶,丧妇的长女还不能要呢,更何况亲娘就是…… 那个……啊! 白若的性子强硬些,偶尔的风言风语,交际时遇到排挤之类的,她都能自己撑着,情绪不受太大影响,可她妹妹白芊却被‘挤’成了个小可怜儿,养的迎风不说话,遇人不抬头,十一岁的大姑娘,被人欺负除了哭连告状都不会。 其实,白若并不是一个提亲的都没有,只是,用白大伯的话来说:那都是什么玩艺? 用‘玩艺’来形容,连人都不算,小门小户的纨绔无赖,商户人家庶子庶孙,官宦大户家的,基本就是纳,而不是娶了! 总之,来提白若的,要么男人没本事想人财两得,要么就是想纳进个钱袋子,给儿子添零花。 他闺女这样貌,这人品,这可人疼的劲儿,就是砸手里白再松也不带送给‘狗’啃的啊! 想娶白若的,白再松看不上,白再松看上的,人家不娶白若,这就是白若从十岁开始在婚嫁上的市场现状。 一边为大女儿的婚事着急,一边还得想办法掰小闺女的性子,白再松简直平白老了好几岁。 秦百香更是自许为罪魁祸首,她这身份,平时也不出门交际,谁都不认识,只能加倍的宠两个女儿,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摘白云都想法搬梯子去够。前世,白若那么跋扈,白芊那么天真,都是打这儿存下的根儿。 ####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秦百香偶尔一声声的抽泣。 白若用手扶着门,前世她之所以会成为进献美人,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是主要原因,她不想为了嫁人就给个废物当金主兼老妈子,养夫养妾养全家,又不甘心伏底当小,正巧五皇子来宁台县,大伯来劝,她就准备拼一拼,好了还能弄个诰命当当,当时想的挺好,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要说一丁点都不埋怨生母给她们姐妹俩现来的尴尬现状,那未免太甜,可前世过了一辈子,也养儿养女,白若明白,她陷入这样的局面,最痛苦的可能就是母亲了。 “老二,当初你要娶她,就该想到会是这个后果,潋滟在年内必须得出门子,这是咱们族里商定的结果,她这一辈七,八个女孩,她排行老大,她不嫁人,底下的怎么办啊?”屋里,白再槐开始施压,用白家下一辈来劝导白再松:“我家的璧玉十六,青玉十五,四叔家大孙女十六,三堂弟大女儿十四,这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你能拖着,她们拖不起了! 说到这儿,他瞟了一眼年近四十还美艳异样,习惯性哭的梨花带雨的秦百香,终于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生女随母,这往高爬的本事,潋滟肯定没少学。” “大伯,我只愿潋滟活的好就行,不想让她去攀那高枝儿!”秦百香本来就伤心的眼眶泛红,现在又被当面嘲讽,终于忍不住回嘴了。 “当初你能攀,她怎么不能攀啊?不让她攀高枝儿,想让她接地气吗?”对着这个从未接触过,也一点不想接触,并且根本不承认的‘弟媳’,白再槐忍不住怒火中烧,斯文扫地,堕落到反唇相激,激不择言的地步。 秦百香眉头一皱,论当面说人背后骂鬼的本事,她是祖宗。白再槐这样的读书人,她眼皮都不夹一下,分分钟瞬秒。这些年,看在白再松的份儿,她从来没把白家的恶劣态度当回事儿,但人家算计上了她女儿,这必须不能忍!! 柳眉一竖,秦百香冷笑一声,拉开架势,刚准备开炮,耳边就传来了清脆却带着丝丝嘲讽意味的声音! “攀高枝儿也没什么不好,大伯这不就窜当着我去帮您攀高枝儿呢嘛!”白若推开门,施施然的走进来,冲着白再槐懒洋洋一笑:“您也别把你闺女嫁不出去的罪名安在我娘身上,就您家青玉那名声,顶风臭出四十里,六岁就能捅死姨娘的主儿!大伯,您确定您要把我送出去?您可想好了,送出了我,可就没人顶在青玉前头当盾牌啦!” “到时候白家闺女要是在嫁不出去,您准备把青玉送给谁啊?”白若嘲讽的笑。 白青玉是白再槐的嫡女,年十五。六岁那年意外误伤了白璧玉的姨娘,结果那姨娘倒霉催破伤风死了,自此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把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娃娃逼成了暴躁狂,每天打鸡骂狗,立志于减少白家老宅的婢女数量。 白家女嫁不出去,秦百香和白青玉绝对是主要力量。 “往别人脑袋上抹黄泥的时候,先看看自己裤,档干不干净吧!”白若冷冰冰地望向白再槐,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九章 屋内一时静地跟死了人似的,连偷猫在窗边地丫环们都缩了脑袋。 “呃,那啥,闺女,你回来啦!衣裳买着了吗?怎么没见带进来啊!呵呵,呵呵!”白再松一改刚才跟他哥互喷的暴龙形像,瞬间化身傻爸爸,摸着脑袋试图打开尴尬局面。 “没买着,就闲逛了一圈儿,回来就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白若瞄了一眼白再槐,丁点没顾忌她爹打圆场地苦心,只要笑不笑的问:“大伯,听说你要把我进献贵人,用我这肤白貌美来赌一赌白家有没有可能抱上大腿?让你平步青云?” “唉!你,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白再槐抹了把汗,这太直白了,他有点接受不了啊! 把侄女进献给五皇子的原因,肯定没表面说的那么光明正大,秦百香是当年的安洲第一美人,而白若生的巧,完全是挑了白再松和秦百香最好看的地方长,那相貌,青出于蓝胜于蓝,神态举止还比当年的秦百香要优雅规矩的多,性子是有些火辣辣的,可有的是男人就喜欢这一口。 把白若送上去!白再槐是想拼一拼,他在宁台县呆了八,九年了,一直不动地方,上头没人就是这么痛苦,五皇子在京城是个四面不靠的小可怜,可在宁台县这个等级,他就是直达天际的大粗腿,白再槐胳膊腿儿齐上都圈不过来的存在,别说白若一个侄女,亲闺女白再槐都舍得送啊! 可惜他闺女的相貌,在宁台县是挺好,放在安洲府就不起眼了!要不送亲闺女更靠谱! 至于失败的话……白再槐不甚在意,反正不是他闺女,死了他也不心疼,还能解决白家的实际问题,成功了,一本万利,失败了,损失的不是他,这样的买卖必须要做! “说的真话啊,我这人最实在了!”白若摊了摊手,一脸的似笑非笑。 “你,呃,那你是不愿意了!”白再槐一口气噎了个倒仰,但还是强自镇定着把话问下去。 他这个侄女,从小就是家里的霸王,要是旁的姑娘,爹娘决定了,没有孩子说不的权利,可大侄女儿,他是真不敢保,到底被送进去的人是她,要是心存怨怼,攀不上高枝儿就算了,在弄出什么仇来就麻烦了! 只是,要是不去的话,那实在太可惜了!看看白若似笑非笑的小模样儿,眼波婉转,明眸善睐,嘴角轻勾,丰姿冶丽,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别致,尤其是看人的态度和气势,莫名就给人一种‘我不说话,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这个傻比怎么作死’的感觉,看的他这当大伯的都有点心惊胆颤的。 真是奇了怪了,记得年前见潋滟的时候,她美则美矣,可也没这么,呃,漂亮的‘张牙舞爪’的啊! “没有啊,谁说我不同意了,要去,当然要去,你明天来接我吧!”就在白再槐无限可惜的时候,白若特别理所当然的说。 “啊!” “潋滟!” “若儿!” 两声男高音中夹杂着一个花腔女高音。 “耳朵啊!”白若痛苦的捂住了侧脸。 #### 白若原地放了炸弹之后,白家三人算是炸了锅,白家二房夫妇磨破嘴皮子也没改变白若的决定,又有白大伯在旁边捣乱,一个劲儿的赞叹白若有远见还说明天派车来接什么的,只把白再松气的两太阳冒火,七窍生烟,只能勉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笑地见眉不见眼的白大伯打发回去,夫妻俩原地围攻白若。 “儿啊,你这是为甚啊?”白再松眉毛都皱成一团了。 “滟儿啊,咱们别灰心,就凭你这人品,再好好找找,肯定能找到□□齐全的!”秦百香以为女儿被近年的婚嫁困难给弄绝望了,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就连她这条件的,都给找着白再松,她闺女比她强百倍呢,嫁好是肯定的。 困难的只是眼前,要看向有希望的未来嘛! “爹,娘,道理大伯说的挺清楚,我就不重复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反正我已经决定了!”白若哭笑不得。 进献美人这条路,以白若目前自身条件来说,当然算不上好,可要说一点吸引力也没说,那肯定是瞎掰,登天梯,青云路,谁不想走?谁甘心一辈子嫁不出去,或者嫁个纨绔给人家当老妈子! 不拼一拼,白瞎老天给她的这副好容貌。 白若开始跟心不甘情不愿的爹娘扯皮,后来白纤也来凑热闹,哭哭啼啼的不让姐姐走,白若好一通劝,才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勉勉强强的让爹娘含糊的答应了。 面对爹娘那一副‘实在劝不了你,只是没办法暂时答应’的敷衍样子,白若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就这么混过去了。 #### 月上中天,银白似盘地映在白家小院上。 白若盘腿坐在自己卧房的床上,支肘看着翠钗翠环脚不停步的在屋里四处收拾,忙的团团乱转。 “小姐,时间太紧了,咱们这些东西,根本就来不及收拾全了,老爷夫人也不说派人来帮忙,这么多,可怎么弄!!”翠钗低头抓狂地看着一地的包袱皮,以及无数尚未整理,但需要带走的东西,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状态。 “先捡要紧的带。”翠环满脸灰尘,发丝散发地喘着粗气坐在装衣服的笼箱上,左手三,五件夹祅,右手七,八件长裙的抽着嘴角,强自镇定地说。 为了她家小姐的一句‘明天就走’,她俩都快忙疯了! “先收拾好各色首饰,再带上几件新做的衣裳,剩下的只带银子就行了,反正还得在县衙住几天,着什么急啊?慢慢来呗!”白若笑盈盈地说。 “小姐,你不早说,我这都收拾差不多了!”翠钗痛哭流涕。 “我这不是刚想到嘛!”白若撇了撇嘴:“你手脚太麻利了!” 三个人又笑又闹的说了会儿话,直到半夜才安静下来,梳洗整齐了准备休息,白若躺在帐子内,忽然开口问:“你们俩个,是不是跟我走?” “当然,我是小姐买的,不跟你走跟谁走!”翠钗躺在外间半塌上,睡的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你们想好了,跟我走可不一定是通天路,说不定是鬼门关呢!” 白若面带轻笑,她是决定要去的,不为别的,哪怕只为了几个孩子,她都肯定要回去。更何况,留在宁台县,她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像她娘那样。让她趴在地上,看着昔日的仇人们高高在上,如凤凰般骄傲的翱翔天际。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说报仇,就连人家的裙角都摸不到…… 那她还不如不要重生,直接死在那场大火里,起码那时,她还拖了个继后陪葬。 “我是一定要去的!可此一去,福祸难料,一朝不堪,说不定就会送命!你们陪了我半年,平时也没少帮我办事,要是不想去,就留在家里,我把你们留给纤儿,她性子懦,你们正好也可以帮我看着她。”她重生了,但拥有的不过是一点记忆和阅历,比不得那些从小浸在内宅里的人尖子,不管她如何果决,下了怎样的衡心,也不敢保证身边的人不会有危险。 “你们可要想好了!”难得的发了善心,白若语重心常。 “小姐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要跟着您的。”翠环没献什么忠心,发什么大愿,只是平静的笑了笑。 至于翠钗…… “zzz~~”翠钗睡得口水横流中! “呵呵……”白若扭头就睡了。 这一晚,过的平静而又不平静,白若院里熄了灯,主仆三人蒙头大睡。白再松和秦百香夫妻却彻底失了眠,大闺女从小性子就强,这几年婚姻不顺让她心里窝了股火,夫妻俩是明白的。这回,大闺女被大伯子窜当着要去走‘青云路’,为的也是给他们夫妻俩争气,虽然他们并不赞同,但闺女地心意是好的,不能打击,呃,关键也是孩子性子太强,他们夫妻俩说不听……qaq 白天安抚下闺女,先答应下来拖延时间,一到半夜,白再松和秦百香夫妻俩就偷偷摸摸的出了家门,坐上马车杀气腾腾地直奔宁台县县衙——白家老宅的方向而去。 小的,他们娇贵惯了,舍不得训舍不得说,又怕打击孩子一片心意,不忍强硬拒绝。但是老的,他们可没这个顾忌,要不是白大伯来家里一通胡说,孩子能起那个心思吗?根本就是罪魁祸首,为老不尊。 他们准备找上门去,直面白大伯,打消他这个荒唐的心思,那样白若就是不甘愿,自己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事了! 夫妻俩一骑绝尘,奔着县衙而去。 对这个,白若自然是知道的,前世爹娘就不同意,也深夜去找了白大伯评理,可惜却被白家老爷子强硬的镇压下来,甚至还被扣在县衙,直到尘埃落定了才被放出来。   ☆、第十章 是夜,白家二房夫妻正赶往县衙的时候,事件的主角——五皇子柏君溯坐在县衙中最宽敞地正院窗前看着一封书信。 安洲府传来的,加急书信。 “太子都开始办正事了,也该想办法回去了!”柏君溯用手摩挲的平滑的信纸,眸色深沉:“都是一同出来的,他把肉吃了,这可以,但怎么也得分我些汤喝吧!” 柏君溯蹙了蹙形状好看的眉,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振灾队伍到安洲府将近一月了,太子二哥终于参加完了百官的宴会,收够了绝色的美女!准备正式开始代天子安抚万民的工作了。 宴会他可以不参加,他本来就不想跟地方大员结交过甚,保持相对友好的关系就可以了!美女嘛,他也不稀罕,一般美女长相都没有好看过他的,可代天子安抚万民这个功劳,他却不能供手让给太子一人。 绞尽脑汁跟振灾队伍出巡安洲府,柏君溯为的就是露脸立功,以求封爵,二十多岁的光头皇子不好当!太子把他支出来,他不好拒绝,只能接受。反正按太子那个脾气,好不容易出京一趟儿,不玩够了他也不会干正事,而如今…… 把手上的书信凑到烛台前,看着它迅速的燃烧起来,没一会儿就化为灰烬,散落在桌案上,柏君溯轻轻地吹了吹手上的烟灰…… 既然要办正事了,那他就该回去了! “主子,都三更了,奴才给您上点夜宵吧。”刚出炉的‘栗九霄’哈着腰端着一碟糟子糕悄无声息地进来。 “放这儿吧!”柏君溯敲了敲桌案,习惯性的勾起嘴角,语带关切:“把这儿收拾一下,你也下去休息吧,今儿跟我逛了一天,怪累的。” “跟着主子那是奴才的光荣。”厉九霄被感动地跟打了鸡血一样,满面胀红,放下糕点碟子就上前打扫桌案,还特别小心的把烟灰扫进袖子里,丁点没沾到柏君溯身上。 “呵!”柏君溯温和地轻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虽然对每天都要带着一张假脸过活而感到厌烦,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对现阶段的他来说,确实是非常重要的。 任何人对美丽的东西都会格外的宽容,尤其在摆出一副平易近人,温和有礼的形像。皇子这个身份在皇宫宗室中不算什么,但拿到旁人身上却十分有用,只要放低些姿态,稍微温和一些,不管是官员还是下人,都会对他心存好感,甚至是感恩戴德。 比如说,眼前这个‘厉九霄’,不过是几句好话,两句温言,现下已经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了。 “左良景的病可是好些了,今儿这一天都没看见他。”柏君溯微靠在椅背上,密长的睫毛如扇面般垂下,掩住眼底的冷意。 跟着柏君溯来宁台县的,只有两个小太监,一个是安洲别宫的粗使,就是栗九霄。另一个,则是太子的人,名为左良景。他跟着柏君溯,明面说是侍候,其实不过是监视,为地就是让这位五皇子老实呆在宁台县,别回安洲碍太子的事儿。 柏君溯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捞功劳,怎么可能让个奴才打扰?一步迈进宁台县,他就在左良景的饮水里下了药,直接就把人放到了,上吐下泻了五六天,别说监视了,左良景连起身都不做不到,只能躺在床上哼哼。 “左哥哥也不知是怎么了?水土不服到这个地步,今儿白县令还特意请了个大夫,说左哥哥身体太虚弱,要卧床静养慢慢恢复。”因为五皇子性格‘体贴善良’,栗九霄很直接地愁眉苦脸的说了实话。 一般来说,宫人生病了,莫说医治,根本就该挪出去,不能在主子跟前露面,免得把病症过给主子。可五皇子实在是‘怜下惜弱’,又没那么多讲究,不止没扔下病重地左良景,反而还为他请了大夫,仔细医治,还体贴寻问,这让栗九霄感动地无以复加,一点都没为他‘左哥哥’遮掩的意思,直接就说了结果。 有五皇子那么善良的主子,无论左哥哥病成什么样?都不会被放弃的,又不是在行宫里,怕被挪出去。说清楚了反而有利于左哥哥恢复身体呢。 左哥哥到底是个下人,白县令虽然看重,但有些贵重的药物补品还得五皇子开口才能用。 “左良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怕是没吃过什么苦头,这一路车马劳顿的,难怪他撑不住,就好好养着吧。”柏君溯满脸地理解,语气轻柔,态度温和,就是没下什么正经的保证,比如‘请医用药’之类的。 “奴才替左哥哥谢主子大恩。”栗九霄根本没发现他心中‘真善美’化身地主子光用嘴对付,一点实事没许,只顾着替他‘左哥哥’感动的泪流满面呢。 真是个蠢货!柏君溯痛苦地别过头,不忍在看栗九霄那副样子,实在太伤眼! 桌案上烛台爆芯‘啪’的一声轻响,县衙外院中,男人愤怒的吼声隐隐传进了屋里。 “这大晚上的,什么动静儿?”栗九霄抬起头,茫然的往窗外看去。 窗外,正院儿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唰唰’声。 “我不过是借宿在此,很快就会离去,莫要去管人家内宅之事。”柏君溯无甚兴趣的晃了晃手指。 没热闹可看,栗九霄只能缩着头铺床叠被,伺候着主子休息之后,就撅着嘴出去了。 吹熄烛火,放下软帐,柏君溯闭上眼将双手平搭在腹上,嘴里默念着‘太子去死,太子快点去死’以求安眠,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回到安洲府后该如何与太子周旋,与百官争功,回京后要怎样在昌德帝面前露脸,又要不引起他的厌恶,以求封个爵位,先解决他此时的尴尬状况,然后才能进入朝堂,图谋以后…… 太多的问题涌入脑海,柏君溯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地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按,紧皱的眉头,抽痛的额角,在柏君溯叹着气,准备起身从枕下拿出助眠药物服用时,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凌厉的气势,艳厉的脸孔,谈笑间便治死敌人的风情……白日遇见的那位姑娘,怕是不会有失眠的痛苦吧!也是,如果痛快淋漓的作风,劲敌惨死的爽快,必然会令人心神舒畅,烦恼尽消。又怎么会像他这般,满心厉气的失眠呢? 宁台县区区一中等县,竟然也有如此的美人!那等绝色,在父皇的后宫中都是少见,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养的如此让人心动?柏君溯忍不住回想起初来那天,宁台县令给他介绍过的宁台官员们。 那一身的气势,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必是锦衣玉食堆砌而成,白县令似乎是有两个女儿,不知是不是其中的一个…… 依白县令那尊荣,到不像是能生出如此出色女儿的样子…… 柏君溯思绪万千的细想了半晌,忽然哑然失笑。 真的是,他又不打算找那姑娘,甚至都没打算在见她,又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确实对这个跟他无牵无挂,只匆匆见过一面,日后可能永生不会再见的姑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现在想到当时两人对峙的场景,他还忍不住心潮澎湃。但是,他却并不打算去寻找她,把她留在身边,虽然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可是,何必呢?那样肆意张扬的姑娘,就该生活在能让她任意妄为的地方,跟在他身边,或者能富贵荣华,但不可必免的,也要对人卑弓驱膝。 对厌恶地人伏底做小的感觉,这二十几年来他已经尝够了,那滋味实在难熬,几乎能将正常人逼疯。即如何,他又何必让唯一有好感的姑娘去尝试那样的生活呢! 按柏君溯平常地行事做风,遇到如白若这般让他羡慕的存在,不说明面上打压,也要暗地破坏一下以求心理平衡。可出乎意料地,此时他心中却没有一丁点妒恨的感觉,反而由衷地觉得欣喜。 真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嘛!肯定是宁台县水土有问题,所以把他也带歪了!柏君溯懒懒的翻了个身,回想着白日的相遇,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中。 梦里,穿着红衣的美貌少女静静的对着笑,眼波如春水般温柔,她莲步款款地缓缓向他走来,伸出纤长的十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满面柔情的靠近他——然后,狠狠的把他推进了深渊里…… 下落时,他好像恍惚看见,站在高台上地美貌少女的面容,从温柔似水到艳厉迫人。 第二天早晨,被栗九霄轻声唤醒时,柏君溯仿佛还能感觉到极速坠落时的心跳仿佛停止的感觉。 直到早膳端上来,柏君溯才恢复正常,伸手摸了下脸颊,似乎还能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轻轻叹了口气,他很快就要返回安洲府了,这个梦,大概就是他跟那位不知名姑娘最后的接触了。 这么想,被太子支到宁台县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没来宁台县,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他也是个普通的男子,会心仪素不相识的美貌女子,甚至,在晚上做x梦。(你竟然管这种恐惧的梦叫x梦?) 可惜,还未相识就要相别了,柏君溯遗憾地叹气,起身想跟那位宁台县令告辞一下,然后出门准备返回安洲府事宜…… 他那时根本未曾想过,不过出去一天,回来之后,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柏君溯:……啊!人生真是处处都充满了意外——惊喜!   ☆、第十一章 一夜好眠,夜晚转眼而过,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白若还未起身的时候,老宅那边就急不可待的派来了马车,白大伯甚至还让他的儿子,白家长房的承重子,白若那个窝在书院,等闲都不露面的大堂哥亲自来接她。 要知道,大堂哥在大伯母过四十大寿的时候都没回来啊,现如今却来接白若……这是多大的面儿啊! 白若简直‘受宠若惊’啊! ##### 如今的二房府中,百再松夫妻昨天去了老宅,一去不回,被困在里头。而白若的两个成年哥哥都在安洲府青山学院里求学,距离也都是很远。所以,府里只有小小年纪白芊和根本不懂事的幼弟在,见此情况,白若干脆将这两人一同带到了老宅,她自己跟着大堂哥去县衙,白芊姐弟俩则被她哄着留在大伯母那儿玩耍吃果子了。 白若随着大堂哥进了县衙,没见着白大伯呢,迎面先走来三个美人儿,俱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青葱嫩柳,虽没一个比得上白若天人之资,但也是环肥燕瘦,各俱特色。 见到她们,白若一点都不觉得吃惊,进献美人嘛,没单进一个的!还单进侄女,吃像未免难看,白大伯就是想抱大腿,也不会抱的这么开放,眼前这三人,想必是这小小的县衙里权衡利弊的结果。 打头一个,袅袅婷婷飘过来,瞧着像有不足之症的,白若认识,是典史家的小闺女,落到最后那个团儿脸,天生嘴角带笑的,像是芊儿认识的,家里开银楼的杨家孙女。 至于那个年纪最小,尖脸儿大眼睛,气质最沉稳的,就是烧成灰白若也认识,县丞家的长女韦蔓儿,前世被柏君溯转送给太子,后来还生了太子唯一儿子,封了庶妃。却因太子妃嫉恨,被设计染上天花,但却不自知,四处乱逛,把天花过到五皇府,害死了白若女儿的。就是如今这个瞧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今儿天气真不错,出门就碰见仇人了!白若用水波般的眸子斜睨了韦蔓儿一眼,风情万种,锋芒毕露,只把三个想上前打声招呼的美人儿骇的愣在原地,不敢动了! “堂哥,你傻着干什么?走啊!”斥了大堂哥一句,白若头都没回,踩着莲花步就往二堂去了。 大堂哥摸不着头脑的跟三个美人儿对视了两眼,不知是该招呼这三人,还是去追堂妹——按理应该是一起带走,去见他爹的。 呆头呆脑的站在半晌,大堂哥眼见堂妹一股风似儿吹进二堂,转眼就刮没影儿了,连忙一跺脚,撒腿就撵上去。 “白家大姐儿这是怎么了?怪吓人的。”团子脸笑模样的女孩儿惊讶道。 她家里是做银楼的商人,平素不怎么讲究,所以偶尔会跟白家女眷接触,她是认识白若的,脾气是大点,但也没傲到对面不相识的程度啊。 “谁知道了?仗着自己长的漂亮呗!”打头的病弱美人儿本来正打算笑着打招呼呢,结果迎面……人家连钉子都没给她碰就走了,心里颇不是滋味,语气就有些酸了。 “呸,就凭她家里那个娘,美成天仙也没用。”女人对比自己还美的人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好感,团子脸也不例外,不过在县衙里,她不敢大声嚷嚷,只能暗暗啐骂。 “别说了,人既然都到齐了,就该去拜见白县令了,咱们走吧!”气质沉稳的韦蔓儿眯了眯一双大眼,嘴角含笑的劝解着,但心底却颇为不屑。 从进县衙开始,她们四个就是对手,是敌人了!结伙拉帮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五皇子伺候好了,让五皇子满意她们把人带回京去,那才是真正的开始呢! 如今连一只脚都没挤进京呢,干什么都没用,人家白家大姐儿就是看明白这个,才根本不答理她们的。 韦蔓儿看着白若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转了半天的眼珠子,才跟着尴尬讪笑的另外两人离去。 ###### 宁台县只是安洲府治下一个中等县,安洲府本身就是出名的百年贫困洲,闹点灾就要朝廷拔款救助的那种,它治下的县城,且只是个中等县的宁台百姓们,自然也富不到哪儿去。 民不富,官儿想要好声望,自然就不能富……到明面上,所以,自从九年前,白大伯当上宁台县令之后,宁台县的县衙就一直没有修整过,看起来略有落魄之感。 从仪门进入,绕过挂‘明镜高悬’匾额的大堂,路过钱粮库和武备库,就到了宅门,大堂和二堂就由这道宅门隔开,有门子日夜替换看守,开了宅门就是二堂,白大伯平时就在此办公,审些不纠结人命大案的民事究纷之类的小事儿,这里,也算是后院的一部分。 过了二堂,就是内宅,因为宁台县很穷,所以内宅的布局比较小,满打满算也就七,八间屋子,一般县官的女眷都住这儿,不过白大伯家有钱,或者说白再松进献的多,所以,白家在县衙隔还有一座五进的宅子。平时,大伯娘带着白家老爷子老太太住大宅子,只每日过来管理一下。 如今,五皇子柏君溯住进了内宅,大伯娘这种女眷更是不好频繁来见,干脆,就把所有的事儿交给管事,溜着管事的腿儿来回禀告,她摇控指挥。 打发了大堂哥,白若自己孤身进了二堂的时候,白大伯正咧捂腮坐在上首椅子上,右边眼角一片乌青。 “嚯,大伯,您这造型……呵呵,我爹手劲儿不小。”白若拿帕子一捂嘴,毫不客气的嘲笑。 “瞎说什么呢!”白大伯脸色一沉,捂腮的手却没止住,往眼角处摸去。 “啧啧,我娘这指甲也够利的。”白若笑的前抑后合,指着白大伯腮边三道儿爪子印,道道深可见骨,就差没挠露牙了。 “大伯,你这脸千万别沾水啊,沾水肯定留疤!”白若忍不住喷笑着嘲讽道。   ☆、第十二章 白大伯面沉似水,看着眼前半点不掩饰兴灾乐祸本质的大侄女,头一次在心里对自己的选择抱有了疑惑。 “潋滟啊,我是你大伯,是你的长辈,你对我如此的态度……”这对吗?说的过去吗?你爹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女戒女训,手板竹条儿竟然没有走起吗? “大伯,您都不惜和我爹的兄弟情份,宁可扣下我爹娘,也要拿我攀高枝儿了,我这态度,有什么不对吗!”白若似笑非笑的瞄着白大伯的脸,那神色简直无法用形容:“再说了,我爹娘都对您上手挂脸了,我是孝顺好女儿,可得跟爹娘保持一致。” 白大伯被噎的心肝脾肺肾无处不疼,脸皮抽搐的那三道爪印儿无比狰狞,“你走,你快走!”他有气无力的捂着眼睛哀哀直叫。 这要不是亲侄女,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打死他都不会抬举老二家这个。 老二家的一门都没有好人,下手太黑了!要不是昨晚老爷子老太太拼命拦着,老二两口子就把他活撕啦!白大伯捂着乌青的眼睛和血肉模糊的脸,泪流满面。 “那成,我走了,大伯记得给我送水送衣裳啊!”如此残败之兵,胜了也没意思,白若无趣的挥挥手,转身随口吩咐。 “等等,等等。”白大伯见侄女两句话没说完就要走,连忙赶步上去追问道:“潋滟,你看见璧玉了吗?昨儿你们不是一起出去买衣裳了吗?” 昨儿全家都被老二两口子的爆发给打懵了啊,今早上才反应过来,他家黄花大闺女(真哒)竟然一宿没回家!!!! 夜不归宿,后果很严重啊!!!白大伯捂着腮帮子从四更找到天亮,未果。后来是白老太太怕走露消息,才暂时停下来。 但闺女无故失踪不能不找啊!还有后宅里那三美人,和美人的爹,还有侄女……所有的事都攒一块儿了,白大伯觉得一个脑袋四个那么大,撑的都快炸了! “你闺女,我哪儿知道啊?昨天下午就自己走了,在没回来过。”白若瞎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昨天她脸色一直泛红,行动还慌慌张张的,我挑衣裳的时候,她一直往外张望,说不定有什么事呢,大伯好好找找吧!” 尤其是那井底下!白若嗤然一笑,转身离开。 #### 宁台县衙白若没来过几次,但基本布局还是知道的,毕竟地方太小,总共就两个院子合起来七,八间屋子,出了二堂,白若也没用人带路,直接奔着正院就去了。 不用问,以柏君溯皇子的身份,肯定是要住正院的。 仗着身份便利,白若吩咐守门的丫环开了栓子,站在门口往里望,院里四间小屋门窗大开,柏君溯似乎不在,只有正门那儿,守着个模样有点呆的蓝衣小太监。 傻呼呼的坐在门槛儿上望着天发愣! “哟,栗子,闲着呢!”白若熟稔的打了个招呼,施施然走进屋里,随手‘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啊?栗九霄愣头愣脑的看着白若跟回家似的走进屋,反应不过来的摸了摸后脑勺。然后,一下就蹦起来了,满脸狰狞的‘啪啪’拍门。 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你别在里面不出声,我看见你进去啦!!你,你,你……你谁啊?! ##### 栗九霄痛哭流涕的在外头拍了半个时辰的门,双手通红急的就差跳窗户的时候,白大伯终于捂着脸出现了,好说歹说,连拉带扯的,栗九霄被白大伯带着几个下人,几乎是给‘抬’走了。 虽说是献上四个美人,但好歹是自己侄女,五皇子又是住自己地盘上,这点便利,白大伯还是要给的。 于是,白若顺利的留在了柏君溯的屋里。 这个时候的柏君溯……真是落魄到了极点啊!从安洲府到宁台县,竟然就带了两小太监,还一个病一个残(傻),连个侍卫都没有。太子,真是不怕他死在半路上啊! 环视了屋里一圈儿,白若发现入目的摆设,没有一件超出她记忆里在白老太爷屋里瞧见过的,摸着下巴,她忍不桩啧啧’称叹。 记得以前五皇子跟她提过,太子把他派到宁台县这事,根本就没与旁人商量过,完全是自作主张。即是不想让他抢功碍事,也是没把这个弟弟看在眼里,要不然,也不会只派了两个太监随行。 太子真蠢,弟弟是被他派出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他这是著定昌德帝不会因为柏君溯的死活跟他翻脸?切,要说昌德帝,他确实是没把柏君溯放在心上,可那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一个儿子这般对待另一个儿子,哪怕这个儿子在称心,另一个儿子在不得意。 对自己的血脉兄弟尚且能这般狠心,亲生父子又如何呢?白若随手拿起一件柏君溯遗留下的衣裳,挑了挑眉,太子这么蠢,怪不得最后下场那么惨! ###### 栗九霄被请走之后,翠钗和翠环包袱款款地到了。 “小姐,那贵人呢?”翠钗从门口小心翼翼的探进头来。 “出去了!”白若懒散的靠在塌上,眼睛半闭不闭,唉,老宅来接的太早,没睡好怪困的。 “还以为能一眼就见着呢!”翠钗不满的嘟囔道。 说的多热闹!皇子啊,她长这么大没见这品种呢,兴致勃勃等了一上午,结果……出去了! 真是浪费她感情! “少说废话,赶紧伺候姑娘梳洗。”翠环沉着脸,冲着翠钗左肋狠狠来了一下,还见贵人?不得罪人就不错了!这不着调儿的,性子比爷们还鲁,也腆着脸叫个女人。 “唉啊啊啊!”翠钗被捅的嗷嗷直跳。 “别急,别急,机会多的很,肯定能见着。”白若支肘看她们闹:“不用多等,晚上就回来了!” 悠闲地收拾东西,悠闲地洗漱换裳,悠闲地描眉画目,甚至还躺在塌上睡了个午觉,啃了半只八珍宝的酱鸭子,跟翠钗翠环玩了几把牌,把这两人这个月的月例全赢过来之后,柏君溯终于回来了。   ☆、第十三章 悄悄地跟在安洲府那边儿安排的探子接了头,在外头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的柏君溯,总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县衙。 白大伯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说了安排人服侍的事儿。 “是全下官的失误啊,不该啊,早该安排了。”白大伯痛心疾首。 “怎能怪白大人,是我说不用丫环伺候的。”柏君溯轻轻摇手,表示不在意的温和一笑。其实心里神烦。 靠,他很讨厌女人好不好?他很累行不行?他最近的麻烦事够多了,拜托赶紧离他远点啊! 这个姓白的芝麻官儿,你不要在笑了,太恶心了,在笑杀了你啊!柏君溯在内心深处咆哮着。 “是下官考虑不周,殿下身份尊贵,自是不能让奴仆之流近身服侍,下官安排的都是县府官员名流之女,虽是蒲柳之姿,小家之色,但却还算懂规矩,能为殿下洗衣叠被。”白大伯恭着手,特别真诚的说。 如果不是因为五皇子头天来县府就告诉他只习惯用自己人,他也不至于连个丫环都没塞进去,就这么让真龙皇子干着过了十来天。 不过,不用丫环也好,丫环到底是奴籍,人家殿下用完了拍拍屁股就能走,一点心理负担都不带有的。但如今嘛,这四个,不管长辈官儿多小,但说出去好歹都是官宦之家的好女儿,尤其是潋滟,他侄女,身份最好。 用了就得带走,带走就能进府,进府就能得宠,得宠他就能跟着沾光啦!说不定一步就能登天,从此平步青云,一统江湖……白大伯美的飞起。 呸啊!真是越看越恶心!柏君溯抽搐着嘴角,隐晦的别开脸,伺候他洗衣叠被,说的好听,不过就是送美人博前程而已,他见的多了,在不得脸的皇子也是皇子,落魄得分跟谁比,跟他那一干兄弟,他的处境确实可怜到底,但跟一般的官员相比,皇子的身份还是相当管用。 提拔一个七品的小官儿,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他对美人没兴趣啊,他本就不好渔色,如今脑中又都是昨晚梦里的红衣姑娘,根本没心要收美人。不过,面对白大伯满脸希望之光——柏君溯做出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大概是温柔成习惯了,他真的不善长当面拒绝别人。 “白大人客气了。”好吧,闲着也是闲着,反正都要回安洲府了,如果献上来的有特别漂亮的,带回去给太子好了,反正太子荤素不忌,只要长的好就能入眼。 他送上美人,也能得太子的好,虽然并不是特别需要,但无可无不可嘛。 “如此,劳烦白大人。”柏君溯从善如流的收下了。 跟白大伯寒喧几句,柏君溯不动声色的把人轰走,而白大伯呢,殿下太和善,抱大腿太成功,心里太激动,就把‘下官侄女在您房里等着呢,您去见见看满不满意?’这意思给忘表达了。 于是,柏君溯恢复本来面目,就是阴戾着脸,暗沉着眼推开房门的瞬间,入目就是梦了一晚,想了一天的红衣姑娘,千娇百媚,呃,或者是悠闲自在的坐在他的床塌上。 做梦呢?柏君溯面色怪异的探头望了眼天空,没黑呢!这一天忙的太狠,累出幻觉了?揉了揉眼睛,也没花啊? 难道是美梦成真?挨玛他从小到大都没试过,这业务不熟练啊! “哦,回来啦!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啊!”白若从塌上支起身子瞄了柏君溯一眼,声音平静,泰然自若的招呼了一声。 “啊?”柏君溯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却很听话进来了。 “擦把脸换衣裳,这一天到哪去了,一身的灰!”白若起身拧了块湿帕子,热腾腾的呼到他脸上,又招呼人给他打水烫脚,嘴里还问他:“用膳了没有,想吃点什么啊!”态度那叫一个自然。 柏君溯老实听话的把衣裳换了,糊了一脸热腾腾的帕子,还用热水烫了脚,只觉得浑身上下从毛孔里透着一股舒服,歪在塌边,他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说:“什么都成,走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上。” “那让厨子下点细面条吧,底子用鸡汤的,做起来快还连汤带水的,容易水化,你饿了一天吃点软的也好养身。”白若随口说了一句,也没问他的意见,直接站在门边招呼翠环去了。 翠环从耳房出来,扬声应了句,转身就没影儿了。 屋里只剩下柏君溯和白若两个人。白若站在水盆前,把柏君溯用过的热帕子揉搓出来,虽是干活,动作却行云流水般惬意,而柏君溯,斜靠在塌上,貌似轻松,实际仔细一瞧,身体都是僵的。 做面条,厨子动作确实是快,没一会儿,翠环端着食盒回来了,翠钗支起八仙桌,除了鸡汤煨的热呼呼的细面,还有四个凉菜,卤牛肉,酱鸭舌,羊肉炒小白菜和凉伴黄瓜银耳,白若擦了擦手,先给柏君溯挑了一碗,自己也不客气的坐在他旁边,吃了起来。 都到这会儿了,柏君溯智商和记忆都没问题,自然想起白县令的话,对白若的身份多少明白过来些,只是这位……这个身份,这个态度,太悠然,太随意,简直不科学啊! 虽然心中都是问号和淡淡的羞涩(?),但显然胃还是比较重要的,跑了一天柏君溯累的飞起,原本还没觉得,可热呼呼的面条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小菜摆上桌之后,他发现他实在是高看了自己身体的承受力。 端起碗速度干掉了三碗面条,四个凉菜扫的干干净净,间或不着痕迹的偷瞧坐在他旁边的梦中姑娘,柏君溯觉得他这顿饭吃的……真是好梦幻啊。 怎么这么不真实……看梦中姑娘细嚼慢咽的用着膳,柏君溯表示: 唉啊啊啊!真不愧是他梦中的佳人啊,一见钟情的对象,吃个面条都那么优雅,真是完美了!啊!!!苍天,你们快看啊,她夹牛肉了,嚼的好漂亮!\\\\(≧▽≦)/   ☆、第十四章 面上八风不动心里暗搓搓的撸完了晚饭,撤下桌子,白若点起灯火,晕黄自带朦胧效果的灯光下,她坐到了柏君溯身边。 柏君溯不自觉的绷紧了肌肉,但笑容亲切,表情温和的转头:“我和姑娘有缘分,今日竟又见面了,刚才还多蒙姑娘体贴照顾,你可是跟白县令有亲?”面对心仪的姑娘,不好直接问:你是不是姓白的派来伺候的,只好婉转点了。 “我不是他亲戚,他会把我放进来?”白若抿了抿嘴角,斜了他一眼:“我是他侄女,也是美人。” “原来是白姑娘。”柏君溯‘呵呵’的笑,心想梦中佳人真直白啊!不过见对面这张艳光四射的脸,斜睨一转的风情,美人两字确实是当之无愧。 “白姑娘国色天香,确实当得美人二字。”赞美地话脱口而出,态度绝对真心真意同,柏君溯表示这业务他特熟练。 “什么啊!我是说,我是我大伯为了你讨好你,特意进献上来的美人!”白若嘴角微翘,表情似嘲似讽:“除了我,还有三个呢,早上来的时候碰见了,都挺漂亮的。” “现在她们应该都在旁边那院子瞪着眼睛盼呢!”白若意味深长地瞧着他:“不过,我可不打算让你见她们。让我头一个见着你,可是我大伯唯一的一点用处了。” “白姑娘你这性子……”真豪爽啊,从来没接受过这个画风,自己本身也是一句话绕七遍的柏君溯有点懵。 “咱们都这么熟了,况且以后还得相处,何必弄那虚的,多没意思!”靠着前世的相处,白若瞬间领会柏君溯语中未尽之意。 “熟?”哪里熟啊~!打根上就见过两面而已,虽然你是梦中佳人,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柏君溯木着一张脸,在内心深处深深的唾弃自己,这都多少年了没露出这么傻的表情了,可是,脸……控制不住啊! “昨天你不是见过我指挥人淹死堂妹吗?这事除了我身边的人之外,只有你知道,我连爹娘都没告诉,这还不算熟啊!”白若觉得塌有点硬,坐的腰疼,就自然的往柏君溯身上一靠,随口说:“对了,我淹死的那个堂妹就是我大伯,就是白大人的闺女,我估计他曾经想过把我和她一起献上来,可惜让我给淹死了!” 姑娘,你淹死堂妹这事虽然办的很利落,我看的也很痛快,但是,这么毫不掩饰真的好吗?柏君溯眉头不自觉的紧皱,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说真的,他从来没这种类型,呃——也说不是出什么风格的女人相处过,但意外的,感觉还不错。 说不出是什么画风,但相处起来却还挺爽快,感觉很和谐,仿佛他们已经如此自然的生活了无数年般的轻松舒适。 看着若有所思的柏君溯,白若忍不住笑了笑,上一世,她被盛宠了十来年,对柏君溯的一些小习惯可谓了如指掌,甚至比他自己还清楚,这人心思阴沉,疑心病强,又善长揣摩别人的言行,身边的人随口说句瞎话他都能看出来,所以,跟他相处,最好就是别用脑子,有什么说什么。 柏君溯自个儿坐在塌上沉思的时候,白若起身看了看天,然后走到床边去收拾被褥,铺上大红的鸳鸯薄锦,枕上富贵花开的绣枕,还在床角撒了点刚才吃剩下的花生,又顺便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对龙凤喜烛,点亮了,屋里一片大红。 “这是做什么?”柏君溯被‘晃’回了神。 “洞房啊!”白若拎起刚才吃饭时没用的酒壶,满满倒了两杯,一杯自己拿着,一杯塞到柏君溯手里,“来来来,喝交杯酒。” “……”柏君溯拿着酒杯‘硬’在塌上。 “你别说我的身份不能喝啊!”白若抓起他的手腕,往胳膊里一带,瞬间把酒杯灌进他嘴里,“反正除了你之外也没人知道,喝了这个我就正式嫁给你了!”说完,一扬脖子,把自己那杯喝了下去。 随着抑脖的动作,白若的衣襟有些散开,优美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在灯光的照耀下,简直像发光一样。 柏君溯被呛的低头咳嗽,眼眸垂下,正对上葱绿肚兜镶边儿和一脯雪痕,软绵绵地让身经百战的他心里一慌,跟个稚儿似连忙抬眼想避开,可入眼的就是近前桃花般地面容,因那一杯酒的原故,颊边还的染着半抹红霞,像白玉上抹了胭脂般的动人。 “饭了吃了,酒也喝了,咱们洞房吧!”白若整个人凑进柏君溯,将皓腕圈在他颈上,口中吐气如兰,带着丝丝的酒香。 柏君溯被这股酒气吹的脸颊泛红,烟灰色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醉意,心仪的梦中佳人正俏生生的偎他怀里,对他巧笑嫣然,眼前这景色实在太美好,让他如梦似幻。 事实上,他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 白若可没管真实不真实,上去就把他的推倒了,不真实?像做梦?没关系,做着做着就敦实了。 龙凤烛滴腊成灰,夜风轻吹入罗帐,和谐~~和谐~~和谐~~ #### 第二天一早,柏君溯按着生物钟醒来,感觉温香满怀的‘甜蜜负担’时,他终于有了货真价实的真实感。 梦想成真的幸福真是太沉重,也太炙热了!柏君溯摸了一把汗湿的头发,默默的暗叹。 这天太热了,两人抱一起睡,醒了之后浑身汗湿,跟进过蒸笼似的。 “做什么?天还没亮呢,在躺会儿!”被吵醒地白若嘴里嘟囔着,半梦半醒把他的一根胳膊裹在怀里,翻了个身接着睡。 “是我吵醒你了?没事儿,我出去一下,你接着睡吧,昨儿也辛苦你了!”柏君溯无奈地被她裹的弯下腰,轻轻的拍着她的腰侧,柔声道:“来,先把我松开。” 梦中的佳人都入了怀,他也算想明白了,反正不管是怎么回事,心动不是虚的,人也不是假的,就像她说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慢慢相处,是什么人,总会看清楚的。 这样心狠手辣,肆无忌惮的连他都忍不住羡慕的美人儿是他的了,柏君溯脸上的表情阴沉而柔和,看着白若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火热。 “这大早晨的,你是要上哪儿去啊!”在好像要把人烧穿的火热眼神中,白若在镇定也没法睡了,干脆起了身,半裹着薄锦露着香肩,用手掩口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点的莹光。 半露的香肩缀着点点爱痕,被垂落下来的青丝遮的隐隐约约的,白若抚着腰半歪在床边,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而暧昧的气息,眼尾泛着淡淡的红,脸上有股疲累懈怠的妩媚感,简直性感到了极点。 “我到宁台县有些时日了,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自然也该回安洲府了。”被美景迷惑的柏君溯说了实话。 “哦,对了,振灾的队伍到安洲府都一个月多了,也是时候该办正事了!”白若抬脸正眼看柏君溯,问:“你要回去抢功了?”   ☆、第十五章 清晨的阳光透着窗栊照进屋里,细碎的金色灰尘飞舞在半空中。 柏君溯和白若相互依偎着床上,一垂首,一仰面,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这么想?”半晌,柏君溯轻轻的勾起唇角,语气温和闲聊般的问。 “为什么这么想?这么想不是很正常嘛。”白若一挑眉反问道:“从京城出来的皇子只有你和太子,剩下的不都是官员吗?对当今来说,官员是办事的,是下人,你们是儿子,是主子。一群下人和两个主子出门,能领功的不就是两个主子吗?太子把你挤出来,明显就是要吃独食,那怎么行?都是儿子,他吃肉行,谁让他是太子呢,可肉吃完也该把汤剩下啊,全包圆了算怎么回事!” “这也腆脸叫哥哥,太不讲究了!”白若不屑的撇撇嘴,太子这是二把手当太久憋坏脑子了,脸都不要了就为在百姓面前刷存在感。 刷,怎么刷都不会有用的!她恶毒的啐了一口:太子,你就得瑟吧,在蹦哒一会儿,不用别人,昌德帝就会把你干掉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柏君溯忍不住捂脸大笑起来,而且越笑越过份,胸膛直颤,腰都弯下去,还把偎在他怀里的白若直接震到床下去了。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啊!”一屁股坐在脚塌上,白若蹲的尾巴骨生疼,忍不住破口大骂。 “没,没,白姑娘所言极是,我佩服不已。”柏君溯连忙伸手把她拉上来,揽进怀里,嘴角还止不住的往上翘。这样的心思,他从来只敢在脑中想,口中半点也不敢露。到没想过,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听在自己耳里,竟是如此的舒畅。 而且,柏君溯对着柳眉倒竖的白若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这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竟然连想法都一样,他俩真是天生一对,心意相通,怪不得会一见钟情。 “别闹,刚睡醒还没梳洗呢!”白若一把糊开他的脸,捂着被亲的地方下了塌,捡起昨晚‘胡闹’时扔在脚塌边的寝衣,先胡乱自己穿上,又‘扒’出一件他的,挥手扔过去:“先穿上,我让人进来收拾。” 柏君溯非常聪明的领会了白若言中未尽之意,从善如流地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翠环进来,翠钗去厨房,栗子找人领热水。”白若从窗口探出头,对院中喊了一声。 “唉。”翠钗和翠环从侧室出来应声。两人中间还裹挟着脸上一对熊猫眼,浑身散发‘要死了’气息的栗九霄。 放开我!栗九霄欲哭无泪,连求救声儿都喊不出来了,昨儿被白大人忽悠走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跑回来时,正正撞见这俩女霸王。不让进屋伺候主子!想反抗还被镇压了!桌布堵嘴,那么粗的麻绳捆地他四马倒穿蹄,扔在墙角一宿,手脚都麻啦! 还去领热水,他现在连站直了都得靠着这俩女霸王呢。 主子,我温润如玉,冰清玉洁,仿若谪仙的主子!奴才对不起您!没护住您的清白啊!栗九霄伸直脖子对着正屋的窗口,哭的痛不欲生。 这人什么毛病?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实质性绝望怨气的栗九霄,翠钗翠环对视一眼,打了个眉眼官司,然后暗自点头。 翠环撒手进屋收拾,翠钗则拎起无力反抗栗九霄,扬长而去。 屋里两个也没用人服侍,自己洗完澡换了衣裳,快速有效的撸过早膳,然后坐在塌上休息养生,本着互相熟悉,互相了解的基本原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一定要出发的,你要有什么事没交代好,就快些办了,免得到时候着急。”柏君溯按照自己的习惯,婉转的表达了,会把白若一起带走的意思。 “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跟父母交代一声就行了!”白若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交代一声:“对了,我大伯的事儿,你别忘了。” “啊!”柏君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哦,我知道的,不会忘了。”这么坦率的要官儿啊,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美人依靠的感觉也不错。 “别让他好过啊,死死把他压在宁台县,让他一辈子七品不挪窝。”白若握拳擦掌,两眼放光。 “……”柏君溯=。= #### 互相了解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把各自的姓名啊,年龄啊,爱好啊之类之类的基本交代清楚,柏君溯就带着栗九霄出了门。 剩下了白若,悠闲的用完饭后水果之后,才让翠钗把白大伯叫来。 “大伯啊,如果我的事儿已经木已成舟,没的后悔了!你也该安心,把我爹娘放出来了吧。”跟白大伯说话,白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含蓄,“五殿下说了,他马上就要出发回安洲府,也答应了要把我带走,这走之前,怎么也得让我爹娘见见我吧!要不,你也没法跟他们交代啊。”她意有所指的点了点白大伯的眼角和脸颊。 忙了一天依然没有找到闺女的白大伯眼角的乌青越发明显,脸颊上三道血痕狰狞无比,再配上阴沉的眉眼,铁青的脸色,打眼一看跟厉鬼似的,往大街中间一站,绝对能止小儿哭闹。 “殿下说要把你带走?”听了白若的话,本来状态很萎靡的白大伯一下就精神起来了,脸色激动的通红,眼睛都放光了。 “是啊,他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白若也不隐瞒。 “这么快啊,本以为还能在呆几天呢!既然要走,就要好好准备了。”白大伯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柏君溯到宁台县的时候,只带两个贴身的太监,剩下的就是安洲府到宁台县这一路沿途上驿站中的两队三十人巡检,这些人在柏君溯到宁台安置好之后就被打发回去了。现在柏君溯要走,白大伯当然不会让人家一个皇子这么带着俩弱不惊风地太监干着回去,肯定要准备人马银两,把人伺候地妥妥的,舒服的走。 送车,送马,送银,送粮,还送美人,把人从里到外都伺候妥当了,皇子殿下肯定记他的好,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美好的未来让白大伯笑地两眼都眯起来了。 “你准备怎么巴结跟我没关系,赶紧的把我爹娘放出来。”白若翻了个白眼,‘啪’的一声拍的桌案直颤儿。 一声巨响吓的没心理准备的白大伯脸部抽搐,使劲一咧嘴。 嗷!脸颊上刚结疤的三道爪痕全撕裂开了,白大伯疼的痛哭流涕。   ☆、第十六章 昌德三十七年的八月,闷热的天地仿佛蒸笼一般,黝黑的大地像被晒出了油,焦黄的树木‘啪啪’作响,就连蝉都不叫了。 宽阔的黄土官道上,一队五十左右,随从模样的队伍拎着□□围绕着四辆马车缓缓前进。 队伍前头,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家将挥汗如雨的开路。 随从们走的汗流夹背,但依然拖着沉重的脚步默然前行,脚下的黄土被带走,一路行下来暴土扬尘,细细的黄土灰飞扑到每个人的脸上身上,蓝灰的衣服都快染成土黄色了。 “这死热的鬼天气,半年多不下雨,地都快旱裂了,老天爷这是准备晒死人呐!”翠钗跪坐在车厢里,热的脸红耳赤,忍不住伸手偷偷的支起帘子的一角,凑近脸去准备迎点凉风进来透透气,谁知一股黄土灰夹着滚滚的热浪直冲进来,蒸的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猛往后退,她‘啪’一声放下帘子,骂道:“死老天,下火啊!” “咱们现在有吃有喝的,就是在热也只是遭罪,要是还在寨子那会儿,这温度,怕是溪水都干了。”翠环凑到窗口,看着外头一片龟裂的土地,叹道:“唉,这一遭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年景,劫道儿的活着都难,何况这些刨地儿的。” “我记得大伯说过,去年安洲府免了赋税,有房有地的估计都能存下点粮,而且,太子现在就在安洲府开仓放粮呢,怎么都能对付过去。”白若有气无力的摇着扇子,一股股热风吹的她舌头底下发苦,她瞟了眼窗外,天空蓝地跟水洗似的,一丝云朵都没有,晴地让人绝望,不过…… 白若用著定的语气说:“这天闷成这样,应该很快就会下雨了,下了雨就好了!”记得前世差不多九月份下了雨,而且下了整整两天,那场雨,对安洲府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的救命水。 “但愿吧!”翠钗翠环不抱太大希望,实在是这天儿,万里无云,不像能下雨的样儿。 一行车马走到晌午时分,遇见一处小树林,队伍终于停下,准备用午膳顺带着休息。 在地上铺了垫布,白若坐在树阴下用清水抹了抹手脸,一阵清爽过后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姑娘,用些奶珞子吧,这天不用该坏了。”翠环双手端着食盒过来,拿出四色点心和一碗雪白撒着干果的奶珞子。 这种情况,生火做饭不科学,只能干噎点心,好在还是停在小树林,而不是在封闭的仿佛蒸笼一样的马车里。 “从家里带出的点心,就剩下这些了吧!”白若咬了一口撒满白糖的糯米糕,细细的嚼着。 她跟父母已经见过面了,那天激动不已的父亲和眼泪不停的母亲,让本来坚定的她也不由产生了几分惆然之感。 女儿被皇子看中,带入府中,对一个普通中等县城的富商来说,这绝对是天掉馅饼的好事,指不定从此就能飞黄腾达,振兴家族。不说别的,最起码二房几个有功名的哥哥,日后做官派职时有了先天的便利,不用等派官,不用怕被顶替,不管得宠不得宠,有个妹妹在皇子府上,那就是先天的靠山,哪怕被派到穷山恶水,派系复杂的地方任职,也不用怕无原无故的被当了炮灰。 但是,哪怕有如此好处,白再松依然很愤怒,女儿前程已经定了,在他看来不算好,但好歹也不算坏,但被亲兄父母背叛的感觉却让他很痛苦,整整一天一夜,他和秦百香被关在库房里,吃喝都只能从小窗子往里递,亲生父母就在外面,可无论他怎样怒骂哀求,都没人将他放出来。 而囚禁他的罪魁祸首,他的同胞大哥,正笑呵呵的用他女儿的一生,攀通天梯,塔青云路。 秦百香就更不用说了,成亲这么多年,她头一次跟丈夫争吵,并且毫不顾忌白再松就在身边的事实,用最恶毒的字眼儿诅咒白再槐,整整一夜,库房里都是她的叫骂声。 往日花魅的嘴实在太厉,句句直戳要害,几乎刀刀见血,听的本来挺心虚的白家两老忍不住反唇相激,可没几句的功夫就被秦百香压灭了火,气的脸红脖子粗也找不出反驳的话,秦百香以一敌二,将白家两老被骂的几乎要脑血管崩裂了。 成亲二十来年,秦百香第一次在白家人面前掌握了压倒性的优势,可她一点都不高兴,回头看看蹲在地上沉默不语的丈夫,秦百香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点力气瞬间被抽干,莫说吵架,连说话的劲头都没了。 夫妻俩无语的坐在地上,默默的渡过了一天一夜,直到尘埃落定,才被人放出来。 白再槐怕挨打,夫妻俩在齐上把他的眼睛和脸弄成左右对称更没法见人,干脆就没露面,派了下人来开门放人,白再松和秦百香也没顾上找白再槐的麻烦,齐齐奔着闺女去了。 眼见亲爹娘的狼狈模样,白若就算复仇心在强,报社*在浓,心中也难免酸涩。不过白若属于说好听是意志坚定,说难听点就是犟地要死,认准一个理儿撞破南墙都不回头的那种人。她不想苟居平安,用那些事情还未发生的借口来欺骗自己。 痛苦她尝了,撕心裂肺的感觉她承受了,那一切就是真实。有仇不报不是她的性格,那会让她的余生都在愤懑悔恨中度过。况且,留在宁台县,也未必能一生平安。 别的不说,嫁不出去或者嫁的不好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大伯眼中利益最高,可用不可信,祖父祖母心中唯重长子,其余谐可放弃,请爹娘慎重,女儿暂且拜别,日后京城相聚。”这是白若离开前留给白再槐和秦百香的最后一句话。 京城相聚,白若记得,前世昌德四十一年,白家大哥进京赶考,高中二榜三十七名,又考中庶吉士,留翰林院任编修之职,白家二哥也在几年后中同进士,外放任职,只有三弟,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并将其发展至京城。 后来,随着柏君溯封郡王,亲王,她独宠,生子,白家两兄弟官也越做越好,大哥官至四品,二哥外放五品,三弟的生意兴隆,白家二房,曾经辉煌过。 到最后,柏君溯成皇帝了,可她却落魄了!白家兄弟在朝堂中被痛打落水狗的妃嫔家人围攻,举步唯艰,而那时已任安洲知府的白大伯却袖手旁观,在两兄弟最困难的时候把他们拒之门外。 好在,兄弟俩一直都是妥妥的保皇党,从柏君溯还是光头皇子时就一直跟随,有柏君溯的力保,白家才度过了新君登基三年不改父志的艰难时期。 她死的时候,白家二房的第三代已经长成,俱都功名加身,虽不算显赫,却也称得上一门书香。 那时,她没从凤兮宫中逃脱,明面上算是给继后陪葬,白家曾因她受过的影响,想必会降至最低。 重生一世,一切又重新开始,她会比前世更加小心的为白家保驾护航,不让它受到伤害。 “从府里带的吃食本来就不多,这天儿爱坏的很,现在也只剩下半包四色点心了。”翠钗把盘子往前白若身前递了递,并不甚在意的说:“小姐别担心,我听说安洲府比咱们县城繁华的多,什么没有啊!老爷给了咱们这么多银子,到时候再买就是了。” “那些银子是老爷留给小姐上京后用的,你少蹿当小姐乱花。”翠环一把抢过翠钗手中的点心,狠狠白了她一眼。 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小姐去的又是天底下最富贵的皇子府,到了那儿,有的是用钱的地方,老爷给的银子看着多,可不定要用多少年呢,现在不慎着点花,到时候没了多砸手! 翠钗被训的塔头撅嘴,却不敢回嘴,根据多年的经验,这个时候如果敢反驳,翠环绝对会用一堆大道理压死她。 “行了,行了,翠钗又不是不懂事儿,不会乱花银子买什么没用的东西,再说了,八千两呢,哪会那么容易用光了。”白若连忙笑着打岔。 听见白若的安慰,翠钗忍不住歪头对翠环做得意状,而翠环则抽着嘴角,看不惯她的张狂样儿,准备下手教训她一顿时…… “什么八千两?”一只手伸到白若的腰间,跟领队家将商量完行车路线的柏君溯靠着树坐到她身边,好奇的问。   ☆、第十七章 柏君溯今日穿了件翠色暗纹长衫,绣着雅花纹的月白滚边,微卷的头发被一根羊脂玉簪冠在头顶,又有碎发坠在脸侧,微浅的发色映着白玉般的脸旁,相映成辉。 抛开外邦卷发和烟灰眼瞳这两种不太附合赵国国情的特点,单纯以相貌来论,柏君溯无疑是非常出色的,他的眉目精致淡雅,轮廓立体深刻,眼角微微上挑,配上烟灰色的眼瞳,乍一看多少有些清冷,仿佛不染烟尘的天上谪仙一般。 在短暂的叛逆时期,就是得知简婕妤不是生母,那个从来不用眼角夹他的李妃才是亲娘的阶段,柏君溯也曾经很装过一阵子‘冰雪玉仙’,每天淡漠着一张脸,通身——从头至脚到汗毛都散发着‘别碰我,快点滚,别担误老子飞升’的气息。 不过,受苦的孩子叛逆期都短,柏君溯满打满算只作了两个月,就被看不惯他‘装x’的兄弟们整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吃不顺畅,穿不妥帖,身边的宫人恭敬地‘伺候’的他哪哪都不舒服,想求救吧,李妃和简婕妤谁都不管,还斥他对上不敬,对下不慈,告同胞的告,全无兄弟情意。 也是这顿训斥和那两个月的经历,让他彻底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从此改了性情,慢慢地,艰难地成了别人口中的‘谦谦君子’。 是的,艰难!柏君溯自身条件摆在那儿呢!眉目自带‘清冷光环’,通身满满‘谪仙气派’,这显然非常不利于他开展人际关系,刚开始试着‘温润如玉’的时候,其效果略带惊悚。他试验的对象,贴身伺候他的小太监下巴掉了整整半分钟,然后,很不恭敬的拿眼儿角偷瞄了他整整一天! 这种形为,发生在一个从小生活在皇宫里,经受过最严格规矩,能被分到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身上,足以见他当时受到的惊吓。 初次作战很不成功,柏君溯坐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脸看了一刻钟,才终于从清冷的脸上找到了丁点暖人的地方。 天生嘴角带翘,只要弯些眉眼,缓合下脸部线条,就不会那么不容易让人亲近,甚至还有些许讨人喜欢。 毕竟,只要不‘装x’太过,没人会讨厌长相漂亮的孩子。 为了改变周身太显眼的气场,这些年柏君溯除了自己努力之外,就连衣服也只穿些桔黄,淡红,青绿这类暖色的,言行也极注意,才终于从‘清冷仙人’修练成了‘温润如玉’。 但是,如此行事却不代表他喜欢。 要白若说,柏君溯其实挺喜欢装‘仙人’的,他天生就是清冷贵公子那款,可惜生活环境生生把他逼成了一个‘有匪君子,如琢如磨’,但其实呢,他根本就不愿意,他天生不是这个型。 常语有云: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不了的情况,那叫蛰伏。可一个人常期隐藏真性情蛰伏久了,心理难免都会有点问题。 或者放纵,或者懦弱,或者随波逐流,或者坚定不移,也或者,直接变态了! 很明显,柏君溯是最后一种‘或者’,严重表里不一患者,两面派的代言人,笑面虎的究级表现形式。 “殿下快离我远点吧,你刚换的干净衣服,可别在沾上灰。”感觉柏君溯要往她身上偎,白若连忙推了他一把。 柏君溯这次回安洲府,带了白大伯给的百来人队伍和四辆马车,柏君溯独个一辆,白若和翠钗翠环坐了一辆,那个太子派的明探左良景半死不活瘫着一辆,最后,从宁台县带过来的两个美人坐了一辆。 虽然论起来都是‘辆’,似乎没什么不同,但真分起来差别可大了,柏君溯那辆,八匹高头大马,四蹄扬雪的枣红色,威风精神的不行,车厢也大,雕花描金,里面还备着香炉枕塌,洗涤换衣都成。 太监和美人的两辆,与其说是马车,还不如说是骡车,两匹骡子拉的小车,乡下土财主级别,而她坐的那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是得了白大伯的济。 “我这身上都是黄土,别往前凑。”白若拍了拍衣角,自己往旁边躲了躲。 行路时,马蹄带起漫天的细黄土,窗帘一掀就扑人面,柏君溯的车厢里有翁有水,下车休息时能简单的擦洗换衣,她那辆车,三人坐下没多余地方。如今这形容,不说灰头土脸没人样儿,也是扑的一身细细的黄土,整个人瞧着暗了好几个色系。 柏君溯身上这件翠色的衣裳,瞧起来青葱嫩绿的,往她这儿一扑,染上一身的黄沙,那不得跟抹了酱的嫩黄瓜似的,还有个瞧吗? “我一个鲁男子,哪有那么多说道。”柏君溯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掀起袍角直接坐在地上,回身靠住树干,仰头闭眼神态自若悠闲。 或者是因为对白若的‘秘密’和‘真性情’了如指掌,柏君溯在她面前难得的直率了些,偶尔也会露些本性,‘装’的不那么严重。 “刚才说什么八千两呢?”他好奇的问。 按他平时的性情,这种明显带着钱,一听就是不应该让他知道的事儿!哪怕想弄清楚,他也绝对不会问出口,婉转点总能打听到,可在白若这儿,他却没想旁的,直接就问了。 潜意识里,他觉得白若跟别人不一样,这样性情的女子,不会瞒他,也不会跟他玩儿虚的,更不会明里恭维暗里却瞧不起他。 真要是觉得不好,直接弄死就得了,你看她淹人淹的多痛快,明显业务很熟练嘛。 “哦,你说那个啊,是我爹,知道我要跟你走了,怕我在京城吃亏,给了我八千两银票,让我有什么事就拿钱砸出路来。”果然,白若也非常豪爽。 “八千两?不少啊!”柏君溯的语气颇为羡慕。 八千两银子,对柏君溯来说,是他五皇子府约莫两年的用度,不算小钱,但也没到羡慕嫉妒恨的地步,但这个衡量,是以居于京城,他皇子身份,府中下人两百余来算的。 以白家小县城商人的阶层,在是首富,八千两也起码要掏小半家底出来。 他可是查过,白家还有三个儿子呢! 给银子或许不能完全代表疼爱,但掏小半家产资助一个女儿,最起码也表示了重视之意。这种重视,让一个成亲十年还没入朝的二十四岁光头皇子怎么不妒啊! “别小看我家,哪怕不是跟你,我的嫁妆都有八千两。”白若哼笑:“我爹说了,好男不吃分家饭,我哥哥弟弟想要家产,自己挣去,家里只给他们留赶考安家的银子。三个兄弟,一人得一成产业,父母留下一成。剩下我和妹妹,一人独占三成,爹爹说,女儿娇养,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不能看顾在眼前,万一日后有个难处,有银子在不砸手。” 这就是白再松的处事风格。 当然,也有因为俩闺女嫁娶情况艰难,多给嫁妆以求佳婿的意思在里头。 “你家人到是难得,你哥哥们竟不嫉恨?”柏君溯表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谁家不是把家底留给儿子,女儿零碎打发些啊,像京里那些世家,女儿陪嫁一万两,儿子至少就有一百万两的家底,白家这是什么神奇的画风? “哥哥们说了,爹娘的家业,爹娘挣的,愿意给谁就给谁,他们想要,自己会去挣,不跟妹妹抢!”或许是因秦百香带给孩子们的人际逆境,白家兄妹感情一直都非常不错,是富人家里少有的团结和睦。 “你们兄妹感情如此深厚,这还真是少见。”柏君溯见惯了京城里为了家产爵位撕逼撕裂的人家,自身也有深刻体会,白家这样的情况,到让他难得真心的发出感慨。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一母同胞,一个娘底下长起来的,跟旁的自是不同。”白若忽然一笑,似有意似无意地说。 柏君溯神色一动,他也是有亲兄弟的,小他一岁的六皇子就是李妃所生,他的亲弟弟。不过,这个弟弟自小霸道,跟他相处的还不如旁人。可是,十一皇弟也是李妃所生,到是爱跟在他后头,哥哥哥哥的叫,这两个弟弟都是跟他一母同胞…… 六皇弟处的不好是因为他们从小不在一处?十一皇弟……他出生那会儿昌帝德改规矩,皇子五岁进西五所,那时候十一皇弟刚挪出来,六皇弟性子又顽劣不爱带孩子,他和十一皇弟住在一处,到是结结实实的处了好几年…… 西五所住了那么多皇子,他也就是跟十一皇弟处的还好,别的兄弟里也是同母的亲近些,看来,同胞的果然不同隔母的,六皇弟那种……是特例吧。 柏君溯若有所思。 白若则抿着嘴儿,似笑非笑的看他。 两人在树下,不知不觉得靠到了一起。 “五殿下,白姐姐,奴婢在那边儿林子里找到些新鲜果子,尝起来到还甘甜,不如进些解解干涸吧。”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树后转出来两个美人儿,娇娇怯怯的走了过来。   ☆、第十八章 两个美人儿,一个穿着淡青绣云纹纱袍,梳堕马髻坠绿宝石流苏簪子,走起路来袅袅婷婷,流苏一摇一晃,身型削瘦,似有些弱病不足之症,但仔细一观,却别有一番风流别致之意。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年纪,穿杏黄撒花罗纱,小小的瓜子脸上坠着一双杏核眼儿,琼鼻樱口,齿如扁贝,梳着一对小小的双环簪,在俏皮童真之余,竟还有几分艳丽之感。 这两人身上都笼着一股淡淡的水气,脸色温润有光泽,看起来就是仔细梳洗收拾过了。 一左一右,一淡青一杏花,娇怯与俏丽,两种完全不同的美,虽无法跟白若相比,但如今这两人描眉画目,梳鬓换裳,而白若黄沙扑面,满身灰尘,两下一比,还真夺了白若几分光彩。 两人端着雕花红漆的小食盒,上摆几颗樱红色还带着绿叶和水气,一看就很爽口的不知明野果,莲步款款的走到柏君溯和白若身前,满面娇羞地福身行礼:“给五殿下请安,白姐姐有礼。” 当日县衙二堂前跟白若套近乎的三个美人儿,团儿脸的富商女被挤下去了,柏君溯只带了眼前这两个好歹算是官家出身的。 典史家的柳氏如眉,弱质纤纤,县丞家的韦氏蔓儿,娇俏童趣,各有各的特色。 “不必多礼,起吧!”见这两人过来,柏君溯马上挺直腰背,脸上挂起‘标志性’的温和微笑。 “谢五殿下。”两个美人面色粉红地娇声谢恩。 “殿下,这一路风尘扑面,炎热难当,我和柳姐姐无意间寻到些野果子,不算难得之物,却也甘甜,特进给殿下解解口泛。”韦蔓儿半跪在地上,恭敬的双手将樱红色的不知名野果捧到白若铺的布卷上。 柏君溯低头看了一眼,笑的玩味。 既然敢带出来,他自然将这两人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典史家的柳氏,县丞家的韦氏,从身份算起来,相差无已,但那柳氏年已十七,而韦氏却只有十三!按年纪阅历看,一个已是为母之年,一个却还能勉强说是个孩子,但这两人之间,却明显是以稚龄的韦氏为主。 同样是献殷勤,柳氏落在后面,神色却很平静,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看韦氏的眼神也很平常。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硬生生抢出头却还能让同行人心甘情愿的信服,到是不简单。 本来就是准备送给太子的人,现在看来反而有了点意思!柏君溯看着这两人各俱特色的美人儿,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你们这果子?我怎么从未见过?”没等到柏君溯说话,白若忽然开口。 “只是些野林中的野果子,并不知名,解渴的野趣儿罢了,白姐姐家有朱陶之富,从小炊金馔玉,不认得也不奇怪。”韦蔓儿面上谦恭的回,眼中却闪过一丝嫉恨。 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处境,白若抢了先机就算了,可这行路上的三天中夜宿之时,五殿下也从不找她们,落脚驿站,她和柳如眉宿在一间窄小的下房,而白若却能住进五殿下的上等房中。 她们俩人,连喝的水都得自己去厨房打,而白若呢,四个人给她抬洗澡用的水桶。 就连中午歇息这点时间,五殿下都坐在她旁边,跟她说笑!而她们俩呢,想过来搭话献个殷勤还得漫山遍野的找果子! 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难道日后进了府,她也要被白若压在下头吗?一个下贱妓人的女儿,凭什么? 谦恭地表面下,韦蔓儿的心像是火烧一样的愤怒着。 柏君溯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讽刺,最讨厌这样儿的,有恨有怨,要么彻底藏下去,要么直接反抗出来,半露不露还能让人看出来的……道行这样浅,竟敢装到他面前,真是太碍眼了! 总是能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哦,野趣儿!”白若不可置否的‘哦’了声,然后,黛眉一挑,伸出两根雪白的手指夹起个果子举到眼前:“这东西?!连进到我这样商人之女跟前都不配的‘野果子’,你们凭什么敢送到皇子身前?” 面色一变,她扬手把那果子砸到韦蔓儿脸上,讽刺的骂道:“这种入口之物,你们还真敢往上进,想献殷勤想疯啦?万一把皇子吃坏了,你们填命吗?”就是填,你们填的起吗?一百个你们也抵不过人家皇子一个吧!语中嘲弄之意不需言表,全挂脸上了!嚣张的几乎让人想给她一耳光。 “这种诛心之言姐姐怎么能随意说出口,这果子我和柳姐姐都是用过了无事后,才敢献给殿下的。”韦蔓儿被果子掷到脸上,疼的一缩,却也顾不上了,连忙张口反驳。就算明知道白若所说的全是为了打压她们,不让她们在皇子面前出头,但韦蔓儿依然不敢随意对待。 实在是白若的语中之意太致命,一个弄不好,被扣上‘预谋犯上’的名义,她们可就完了,别说争宠,连命都不定能保住。 “你们,你们能跟殿下比吗?殿下真龙之子,金尊玉贵,你们草介之躯,粗身健体,你们吃不坏,能代表殿下也吃不坏吗?”白若抱肘仰着下巴,那一脸的刻薄之相简直爆表。 一旁,翠钗兴奋地满脸通红,握着拳恨不得上去帮忙,而翠环则低头捂脸,她家小姐这画风,根本就是白府过年唱大戏时,那个画着尖眉尖嘴儿专跟夫人做对,最后被赶出府的女反角儿啊!这语气,这神态,一模一样不打折,妥妥的仗着背后有人就打压良善的奸妃即视感! 被仗着的那个背后之人——柏君溯放松肩膀,靠住树杆,露出男神地微笑,表情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你,你,这……”韦蔓儿吱唔着,脸色涨的微红,这话无耻的她根本没法接,明知道狗屁不通也没的反驳。 “这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敢往殿下嘴边进,吃死了殿下你们负责啊!谨慎两个字你们不会写,找死两个字总认识吗?”没忘了柳如眉,白若粗暴的横扫千军。 小姐,慎重!您刚才还稍带上了五皇子!翠环捂着脸,从指缝儿中透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韦蔓儿和柳如眉茫然对视一眼,脸色苍白的呆立在那儿。 而那位,仿佛很容易就被点乱七八糟东西‘吃死’的五殿下,依然很男神范儿的,表情淡淡的装雕像。 “你,呼!”韦蔓儿死死地咬着牙,袖子下头地手攥的发白,指甲根根篏进肉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的怒火时明时暗,最后慢慢地熄了下去。 “是妹妹们思虑不周,谢白姐姐的提点之恩。”虽然有点咬牙切齿之感,但韦蔓儿无疑确实在笑:“柳姐姐和奴婢心太急,但绝没有不诡之心,请殿下见谅。” 韦蔓儿的表情真诚无比,然后,她拉着柳如眉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对着柏君溯跪了下去。 柳如眉神色还有些怔愣,似乎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也好像没听见韦蔓儿把她的名字顶在前头,跟着稀里糊涂的跪下,只余惊恐的娇怯样儿,瞧着还挺好看。 白若轻哼一声别过脸,用袖掩手在柏君溯腰间狠狠掐了一下。 “行了,我知道你们也是好心,以后谨慎些就是了!一会儿就要起程了,下去休息吧。”柏君溯岿然不动。 俩美人儿垂头谢安,失败而归。一场小风波戛然而止,直至队伍驶到安洲府,这俩人都没在出现过,只安静的呆在房间里,仿佛柏君溯只带回了白若一人般。   ☆、第十九章 俩美人儿,尤其是韦蔓儿熄了火,白若觉得无比遗憾,毕竟韦蔓儿留不到五皇子身边,以后想对付恐不方便,她个人还是倾向在路上就把此人干掉的。 可惜,韦蔓儿性子太滑,试了一次发现白若不好惹,并且柏君溯对她们的态度并不热切之后,就干脆缩了头,把柳如眉拉在屋里,宅的彻底。看那态度,似乎想把白若捧成刺头,留着到安洲或者回京入府之后当出头鸟,顶在前头对付各色‘姐姐们’。 打压容易,弄死却难,这一路尘土飞扬,本就又疲又倦,白若还得留着功夫跟柏君溯加深感情,实在是没精力去房里‘挖’缩头乌龟,直接杀人埋人太显眼,没法瞒过旁人,白若只能望‘人’兴叹,暗恨的拼命往柏君溯身上使劲。 “别醋了,那两个人是送给太子的,我不收。”被榨干的某人痛并快乐着无奈保证。 “哼,有我在还不够?”白若自负的一扬下巴:“有那心你也没那体力。”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要不你试试?”被质疑能力伤自尊的某位绿着眼压下来。 “试试就试试!”白若毫不畏惧,挺‘胸’而上。 十多天的路程就在你压我,我压你,滚成一团中度过。 ####### 安洲府热浪滚滚,太阳依然那么火辣,丝毫不因为那位已经来‘振灾巡查’了小三个月的赵国二把手——太子而有丁点退却。 土地还是那么干,天气还是那么旱,百姓还是那么穷!太子来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振灾的施粥一天两顿,熬的跟水差不多,镜面那么清亮,喝下去一泡尿出来,肚子里依然没食儿,然而,安洲百姓们,依然靠着这一天两顿水粥,坚持了下来。 最底层的百姓嘛,劳苦大众,有穷的,有很穷的,还有更穷的,旱了小一年的时间,穷的家中存粮已然见底,很穷的稀粥混粗粮,而更穷的,两顿稀粥不饱肚,扒树皮吃观音土,半死不活的涨着大肚子,就那么生不如死的熬着。 从古至今,华夏土地上的广大贫众们都保持着相当坚韧的忍耐精力,只要能保住一口气在,能活着,那么,不管多坚苦,他们也终归会用让人惊叹的忍耐力坚持下来。 而且,有国之副贰的真龙太子在,朝廷总还是会管他们的,抱着这个精神信念,安洲府的百姓们,奇迹的用一天两顿清水,呃清粥熬了小三个月。 为了响应安洲府的民情,白若一行来到安洲行宫,准备用膳时,也只有四菜一汤的待遇。 还是三素一荤,汤水还是园子里荷花池摘的荷叶清汤。 好吧,这算不错了!像翠钗翠环,两个白若带来的,不在行宫编制里的丫头,人家行宫根本不管饭,想要什么东西,得掏银子去买,不买就饿着。 当然,这恐怕也是安洲行宫大厨房的人没看得起白若一行,听说太子身边那得爱的小宠儿,天天吃冰镇的凉瓜,吃鱼就吃鱼腮上那一点儿肉,就这还嚷着清淡,也没见有人不给她送。 五皇子的待遇本就次太子一等,她更是从小县城带来的土鳖,日后还不知落到哪处,大厨房的人不给面儿很正常。可刚到地儿还没摸清头脑呢,就被来了个下马威,白若心中多少有些恼火! 不过,一想到柏君溯刚一步迈入行宫,脚没沾院子里的青砖地儿,就顶着大太阳被太子派人‘请’走了,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满头满脸的汗灰,白若心里就舒服多了。 此言曰:看见更惨的,那略惨的,就觉得痛快了! “来来来,都动起来,把行李安置好了,免得一会儿天黑了还要点灯。”白若掐腰倚着门,用嘴儿支使着。 “姑娘,这屋儿,好像是五殿下住的吧!”翠环犹豫着,她家小姐这身份,是不是应该另安排地儿啊,或者住侧室? 怎么没人来通知一声啊!直接住人家五皇子地盘上,不太好吧!翠环满脸写疑问! “不用,就住这儿,把我的丝被铺他床上!”白若一摇一晃的走到柏君溯床前,倚着床栏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床上的被子,嫌弃道:“这天儿还铺薄棉被,不怕捂出痱子,脑子进水了吧!” 小姐,五皇子一个多月没回来了,那被子估计就是铺着好看哒!翠环无声悲痛:“姑娘,您这……”真的不好啊!您占他的地儿,五皇子不定乐意啊!而且,这也不合规矩吧! “那么多废话,姑娘让干嘛干嘛呗!”在翠环的理智挣扎中,翠钗早就把行李整理好了,此时正抱着白若的五缎妆花儿薄锦被,‘啪’的一声扔到床上,两脚对踢把绣鞋褪了,直接爬上去就开铺了。 棉被被踢到脚塌上,就在翠环还疑问着的眨眼功夫,翠钗连枕头都摆好了一对儿,此时正站床沿边上往上挂帘子呢! 透粉儿透粉儿的颜色,绣着百花缠枝蝴蝶飞舞,那么少女,那么朦胧,跟这间以低调清雅为主格调的屋内装饰,那么的不附。 “这颜色不错,摆起来,摆起来!”白若不知从哪儿扒出一架绣着‘猫儿扑球’的小屏风,拎在手里四处乱看找地方。 “这个,还是摆桌案上吧!”翠环无语半晌,最终还是投降,上前接过屏风,她一顺手就放在了紫檀木上摆着文房四宝的桌案上了。 那绣面儿上正扑球扑的眼睛发亮的小猫爪子,正对准放满画轴的青瓷瓶子。 小姐吩咐,我们照办,摆起来,摆起来!翠环无视感觉马上就要被扑掉的瓶子,转身无情离去!然后,她从一堆大包中翻出一挂嫩黄色的维幔,仰头看着房梁,心想着要不要飞身上去把那青灰色的挂子也换了! 青灰色啊,跟粉的不搭! ###### 安洲行宫紫极正院里,太子坐在桌案前,支肘垂首的看着摊开在案上的折子。 柏君溯恭敬的站在案前,一动不动。 “老五差事办的不错,帮了孤的大忙,真是辛苦了!”晾了柏君溯足有一刻钟,太子似乎终于觉得够了,用看似真诚实则非常敷衍的语气夸奖道。 “父皇派臣弟出来就是辅助太子办差,实不敢当辛苦二字,这都是臣弟该做的。”柏君溯正色的回,仿佛根本听见太子敷衍态度,就真诚的把这当成夸奖来答。 太子嘴一咧,被噎的上不去下不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这位‘五皇弟’,好半天才缓过来,说:“这一趟来回风尘仆仆,老五受累了,赶紧回去多歇几天……”快滚回去老实呆着吧,别担误老子的事儿,派你出去就是为了把你支开,现在回来想抢功,门儿都没有啊!孤能按你一次就能按你第二次,这时候敢往出冒头,不把你压的暗无天日,孤就白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了! 太子满腔的肺腑之言,可还没说出来呢就被柏君溯打断了,他说:“尊父皇太子号令,为黎民百姓办差,臣弟不敢称辛苦二字,此所应当,天经地义。”一脸的义正言辞,我劳动,我光荣。 太子咧着嘴在案下直搓手,老五这说话风格,真是万年不改的想让人揍他一顿。 “孤本以为你还得过阵子才能回来,没想到你动作到是快,你这趟的差事确实是艰难了些,身边的人伺候的可好?”太子明智的改变了话题。 仰起头,太子很直白的表达了‘老子安排在你身边的人呢,怎么你回来了他都不给老子传个信儿,是不是让你策反了?赶紧的,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第二十章 太子的眼神狼光闪闪,如鹰扑兔般摄人,从下至上带着迫迫逼人之势,在他目光照耀下的柏君溯忍不住低下头,面色……泛红,通身带着股不太意思的气息,细看竟还有几分羞涩之意。 “臣弟是第一次出远门,没什么经验,到了宁台县有些水土不服,到是病了几日,左良景日夜贴身照顾臣弟,竟也累病了,到现在还没好。”柏君溯轻叹一声,感慨万端的道:“太子疼爱臣弟,才派了左良景这等忠仆贴身照顾。若不是他伺候的周到,臣弟病倒在宁台县时,还真是……” 摇了摇头,柏君溯说:“这等忠仆,为照顾臣弟卧病至今都未曾好透,臣弟定要赏他,太子切莫阻拦。” 鬼才拦着你呢!!!太子都快被柏君溯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恶心吐了!他强压着胃里想翻个儿的欲.望,勉强做担心状:“老五竟然还病了吗?左良景真是该死,竟然还把主子照顾病了!看了大夫没有,如今可是好透了?”怎么不病死你呢!左良景个废物点心,怎么就不把你伺候的病死在宁台县呢! “托太子鸿福,臣弟身强体壮,不过是区区水土不服,喝两碗苦汤就好了,多谢太子关心!”柏君溯腼腆一笑。 “那也不成,终归是病在外头,孤实在不放心,老五你为万民请法,功成而归,那就让太医好好瞧瞧,仔细休息吧!”谁关心你了!太子恶心的咬牙切齿,赶紧老实呆着吧!乖乖养病去,别出来冒头!!! “太子如此体恤臣弟,实在是让臣弟感动惶恐,臣弟身无寸功,愧不敢领……”柏君溯慷慨激昂。 “无妨,你……”既然知道惶恐,那就赶紧滚蛋吧,别戳在孤面前碍眼,这天都多晚了,孤要回去陪小美人儿赏月啦,你识相点,速度得闪开啊! “太子对臣弟恩厚意重,臣弟无寸功可酬,只得更加用心为太子办事,此次振灾之事,臣弟必辅助太子鞍前马后,寸步不离,以助太子建盖世之功,慰父皇之心,救安洲百姓。”柏君溯压根儿就没答理太子的话头,继续激昂。 太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柏君溯,半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想奋起揍人的*,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二十多年的二把手到底没白当,太子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看着柏君溯,他说:“五弟,你,你……还是先回去吧!赶了这么多天路怪累的,振灾之事不急于一事,你先休息几天在说!”你快滚!在不滚,孤就没这么客气啦! “太子如此关爱,臣弟实在受之有愧。”对太子的□□脸,柏君溯表示毫无压力,这么多年了,他看人脸色早看习惯了,太子这种等级,根本不在话下。 只要太子不当面辱骂他,他就可以当成没听见,而太子呢,说真的,智商在低,也当二十多年的二把手,根本不可能当面辱骂弟弟。 “好,好,孤知道了!老五你献策有功,出使宁台县有劳,孤必命巡案大臣快折递于京城,呈于父皇案前,为老五请赏。”太子无奈了,这老五简直水泼不进,油盐不侵,不妥协……这是不让他睡觉的节奏啊! “臣弟夸赞,臣弟实不敢当!受之有愧……”柏君溯在太子一副‘你还装?’的样子中,坦然一笑道:“却之不恭!” “行了!老五一路风尘,快回去吧,孤也要休息了!”太子无力的挥了挥手。 “臣弟告退!”柏君溯恭身行礼,在太子的注视中,转身离去。 给柏君溯请个不大不小的功,就能让他老实呆到回京。这点太子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是弟弟,不是奴才,不打发点东西就让他听话,也不科学! 左右振灾,惠民,汤和肉都是他的,要是给根骨头老五就能消停了,他身为哥哥,也要大方点。 太子看着柏君溯挺直的背影,抬颌扬眉,轻视一笑。 “对了!”走到门边儿,柏君溯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正色说道:“臣弟病在宁台县时,左良景照顾的实在有功,如今他病势未好,还在臣弟院子里休养,不过,他是太子赐下的,臣弟……”该怎么办?你的人放在我院里养着,你放心吗? “你病刚好,别让他在过给你,就抬回紫极院下房去吧,左右孤这里院子大,也不怕什么!”太子连忙说。 开玩笑,老五这人本来就滑不溜手,平生最善长‘以德服人’,真相处起来,是个人就能让他勾走,左良景可是伺候了他十来年的得用奴才,知道的东西不少,派他去‘看顾’老五,按理虽然应该说是没事……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左良景重病时被老五的‘虚伪关怀’打动,把他卖了…… 不行,他可是知道老五多会装,简婕妤和李妃宫里的粗使们被他哄的一个来一个来,热泪盈眶的,他偶尔遇见过一次,那情景,真是恨不得把命填给老五! 左良景,接回来的时候,他得亲自去审审了!太子神情一动,眼神阴沉下来。 “是,臣弟遵命!”柏君溯爽快点头应下,然后恭身离去。 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了,在满天的璀璨星光照耀之下,柏君溯离开了紫极院,走在青石铺就的行宫官道儿上,柏君溯回身观望…… 借着朦胧的月色,紫极院隐隐成了一个巨大黑影。 呵呵,真以为一点骨头就能打动他吗?太子未免想的太好!把兄弟看成狗是可以,但他难道不知道,狗要是得了病,就会变成疯狗吗? 疯狗咬了人,可是会死的! 烟灰色的眼瞳发出摄人的光,柏君溯唇边勾起一抹阴鸷的笑,一只瞬间,画风就从月下谪仙变成了阴气森森! “……左良景,呵呵……”呢喃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低沉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他想得到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可不管身后是不是洪水滔天,人骨埋山! ###### 昌德三十七年九月,安洲行宫暴发时疫,太子不幸身染,昏迷不醒!五皇子临危受命,不顾安危,挺身而出,统率全局!   ☆、第二十一章 安洲府的时疫暴发的无声无息,但还不算莫名其妙。 大旱嘛,肯定是大灾,灾祸难免会死人,而人死的多了,自然也会暴发疫病,安洲府属于百年穷困洲,长期被救济户,隔个三年五载的总会闹点蝗啊,旱啊,涝啊之类的。 时疫而已,不过大灾之后的遗留问题,毛毛雨啦,安府洲百姓们表示:虽然很悲痛,但他们早就习惯啦! 而且值得是庆幸的是,这次的时疫也不是很严重,没大批大批的死人!据体症状不过就是上吐下泄,吃啥拉啥罢了! 原本一天就是两顿稀到不行的粥,想往出拉都没货,百姓们痛快的表示:吃点观音土,中合一下挺着吧! 旱灾时发生时疫不稀奇,但这次却略有一点奇怪!那就是——这次时疫初初暴发的地方,并不是流民在城外胡乱堆成的贫民窟,而是整个安洲府最富贵,最华丽,最土豪的所在,安洲行宫! 听说里面住着朝廷派来救济他们的无数达官贵人,和当朝太子哦! 听说太子也拉稀啦! 一直受苦受难的安洲穷苦百姓们在担心之余,还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介乎于幸灾乐祸和‘你也有今天!’之间的感觉。 ###### 太子确实是病了,在接见了远道而归的五弟之后,他气的一宿没睡着觉,又见了半死不活的左良景,发现他到宁台县就卧倒了,柏君溯干了什么这奴才一点都不知情,问一问摇摇头,问一问摇摇头,跟不倒翁似的。更是怒气冲冲,还没地方发散。 连续好几天精神都不怎么振奋,太子也懒的见安洲府百官,干脆就在紫极院和接收的各路美人儿花天酒地一下,算是放松心情!可是,大概是太放松了,不止心,不止神,就连身都…… 肚子一响,里头一疼,太子一个没把持的住,他就……失禁了! 还是大失禁! 简直是臭死,不是,是吓死个人呐! 各路美人花容失色,颤颤微微的跪在地上,想唔鼻子不敢,想献殷勤不对,只能鸦雀无声的五体投地,向天祈祷自己能缩进地缝儿里,没人看的见她们。 直面太子失禁,她们一定会被灭口的,美人们在朦胧泪眼中直惶惶的表达着这一中心思想。 至于太子……呃……先是肚子一疼,身下一松,心里一惊!然后在美人们注视着脸上一羞,眼中一怒,脑袋一昏。最后,眼前一黑…… 他昏倒啦! 倒在自己的,呃,屎泊之中。 ##### 太子生病了,上吐下泄,吃什么吐什么,吐什么拉什么!一天窜七,八趟儿,肚子里根本存不住一点东西。常言道: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太子,就拉了两天,太子就塌腮了,那天下唯二能穿的明黄袍子,都晃荡了。 振灾队伍当然不会不带太医!太医们飞一样的赶到,紧急会诊太子,呃,怎么说呢,不是特别严重,说时疫吧还不算,说没事吧也不敢,治肯定是能治好,可是马上补住的话,火毒泄不下来,容易伤身啊! 太医们诚惶诚恐地把结果拿了出来!先用药,但得泄两天毒,然后在想办法堵,否则损失根基。而且,太子经此一役,必须要妥善休养个把月! 对此,太子表示:他不太乐意。要知道,振灾事宜已经进行到中段,眼看就要收尾完事了,领功露脸的时候,他不能出现,那不是很悲催!太子表示,他还想上。可惜,身体情况实在是不允许啊! 一起七,八趟儿伤不起,炕上吃炕上拉炕上吐,腿软的连床都下不去,他在想上,也没有体力啦! 而且,最严重的是,安洲行宫的下人中,也出现了下泄症状! 这玩意儿是传染哒!整个行宫人心惶惶,时疫两个字成了禁语,只在行宫下人们惊惧的眼神和越加萧瑟的动作中,隐晦的流传着。 时疫啊,那可是会大批死人的!振灾的官员也不敢隐瞒,只能快马传递消息回京城,请昌德帝御批。 安洲府和京城之间的距离,再快的人马也要跑二十天,这期间,官员们本以为能守着太子,安静的等着京城的消息!可谁知,异变突生,流民中也出现了几例下泄病状。 虽然只有区区几例,但星火可燎原,一旦传染开来,数十万的流民不说,还有安洲府的三十二城,上百县,无数镇乡…… 谁敢担这个责任! 太子……太子想担,可他担不起,他还拉着呢!官员们欲哭无泪,他们这次是纯来辅助太子刷资历的,他们就是来帮助干事,让太子领功的,他们……他们没有决定权啊! 他们可以办事,可以建议,但决定权都在太子那儿,可太子……太子他现在连拉带吐,全身脱水半昏不醒,精神不清根本听不进人话。 他们不敢用药让太子强行清醒,再说太医们也不会同意,他们还没活够。也不敢从太子书房里搜万岁爷御赐的玺印——于是,他们不敢开药库,不敢用官银,连施粥用的粮食都快见底了,他们到底要不要从邻洲往过调啊? 平时干起来很顺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儿,怎么加一个太子就这么麻烦呢!振灾官员们烦的简直恨不得把太子快马塞回京城。 在京城当你的安静二把手多好啊,跟着出来裹什么乱啊!!! 各大官员们义愤填膺。 就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柏君溯挺身而出,毅然决然接过大任。 官员们猛然惊喜地发现:唉哟,这还有个能做主的呢,他也是皇子啊,他还是副任呢,有没有能耐莫其论,这是个能拿着大印帮忙盖戳的啊! 事实证明,柏君溯不止是能拿着大印当盖戳机,他还能办实事,在太子的默认(并不)之下,他开药库,放库银,又下令从并洲府调来万石新粮,为流民们放衣,熬药,施粥。 依然是一天两顿,不过却是能立住筷子的稠粥,傍晚还有半碗清热的药汤,官府免费发放热水,有幼童的人家,还能给孩子领一件新衣…… 振灾事宜,终于像那么点样儿了。 柏君溯痛并快乐地忙的飞起,一连半个多月,白若是生不见他人,死不见他尸。 “太子是个废物吗?吃一盆拉一炕啊!”夜半时分,白若坐在柏君溯屋里的窗前塌上,恨恨的骂着:“到安洲三个月了,他到底干什么了?干闲了着吧,收美人收疯啦!什么正事不干,他就是特意来安洲跑肚拉稀的嘛!”   ☆、第二十二章 白若在夜半时分,乌云遮月的星空下,扭曲着一张瑰丽无双的美人脸,坐在窗户边——骂街。 ……辱骂当朝太子的行为是不好的,哪怕声音在小也不行! 被人听见了不得啊! 然,并没有人能听见,因为诺大的院子里,只有白若主仆三人,三个活物! 白若此刻身在的地方,就是柏君溯在行宫的住所,名为泰清苑,院落不是特别大,但很清雅,院子里种着一丛小竹林,竹下泊泊流水环绕,夏日之下,观之让人酷热尽消,不管是风格还是作用,都很附合柏君溯的个人气质。 清雅幽婉的建筑按惯例一般都建在较偏远的地带,再加上地方还不大,忙着‘拯救世界’几欲飞起的五皇子倒不功夫来回赶,自然就暂时般家,宿到了紫极院旁边收拾出来的书房里,方便下命令和接见各路人马。 不知是不是时疫的病症闹的安洲行宫人心惶惶,下人们但凡有点症状了都会被锁起来,就算是好的也不许随便外出,除了贴身伺候主子的,其余粗使天一擦黑,全部回到后巷下院,不许停留在主子院里。 当然,关起来的都是在行宫编制上的粗使们,主子身边的人不在此例。 像太子,他自己带来的人就有三,五十,再加上美人们,和伺候美人们的,掐指算算紫极院小一百人!柏君溯带的人虽然少,但皇子排场也有十来个。但,并无卵用,这十来个人都被他带到书房去了! 在泰清苑伺候的人,只有行宫派来的编制内粗使们。 于是,天一黑,白若身边就只剩下翠钗翠环两个人了。 诺大一间院子,二十来间房子,一到晚上就只有主仆三人守着,夜风阵阵,阴气森森,但,哪怕如此,白若也坚决不愿意搬出去! 太子到安洲府,别的没干什么,大小美人儿收了足有一,二十!柏君溯虽然早早离开去了宁台县,但第一波献美的时候他还是在的,少少的也意思着收了三个。如今,这三个并韦蔓儿和柳如眉,都住在清泰苑旁边小花园子中的芳华阁里。 前世这个时候,白若也住在芳华阁。 芳华阁名为阁,其实就是一座面积不大的二层小楼!前世,连同白若一共六个美人和七,八个丫环,明晃晃十多个人,硬塞进在白若看来,连她在宁台县自家客房院子都比不上的面积里……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这些美人儿实际上全是对手,住宿环境不达标就算了,连人际关系都复杂到了极点! 主仆三人住一间小屋儿,抬腿刚迈出门槛迎面就能看见别人屋里的动静,晚上不说话都能听见隔壁房里的咳嗽声…… 面对这种艰苦的环境…… 连主带仆十多个女人撕逼撕的不亦乐乎。 靠,与人半其乐无穷啊,男人不回来算个毛线!住宿环境这么艰苦,必须撕出去几个,要不然睡觉都转不开身啦! 白若本身脾气不算好,挺好斗的,被人挑衅一回几乎是迫不及待就下场了,当时跟在她身边的丫环并不是战斗力爆表的翠钗翠环,就普通县城土鳖丫头,跟洲府受过专门宅斗训练的美人儿没法比,三撕两撕的贴身丫环感染上时疫,被拉出去了。 但,白若也不是吃干饭的,她是个拥有火爆脾气,不要怂就是干的*型美人儿,贴身丫环被清出去,白若的怒气值瞬间爆表,腕起袖子下场,开始了逮谁咬人的血雨腥风级撕逼! 明枪暗剑,热火朝天,美人儿们一发不可收拾,撕逼撕的人鬼不分! 等柏君溯稳妥了安洲府局面,终于想起了回来找美人们开心一下的时候,芳华阁已经一片狼藉了! 丫环们干出去四分之三,美人儿强制撕出去俩,从芳华阁已经可以一人一间房的局面来看,就可以明显感觉到惨烈战争过后的滚滚硝烟。 在前世那钞战役’中,当然白若是胜利者!但那个胜利的过程确实太痛苦了,白若一点都不想再去重复经历一遍,不管清泰苑怎么孤寂冷清,芳华阁又如何人多‘热闹’,白若都愿意扎根这院子里,当一个安静的,呃,骂街狂! 听白天那些粗使们说,芳华阁已经挪出去一个不小心撞伤头的美人小主子了,在那儿伺候的丫环们也病了不少,还有掐架时被主管抓住的,简直是意外高发之地!粗使们都不怎么愿意去芳华阁伺候,实在是太容易被误伤! 每当白若在清泰苑觉得无聊的时候,都会找人来讲讲芳华阁五美人白热化撕逼现状,一听这个,她郁闷的心情简直瞬间就舒畅到了极点! “太子这傻逼,到安洲府这么长时间只顾着吃喝玩乐儿,到干事实的时候他就瘫了,什么时疫啊,他是不愿意干活装的吧!”当然,白若的另一个乐趣就是坐着骂太子。 没办法,太子一卧床,柏君溯就忙的四脚朝天,当然,他很乐意,但白若不乐意啊! 她跟柏君溯能实打实两人相处,就只有在安洲振灾这段时间,等回京了要面对的情敌海了去了,她必然要抓紧这个机会和柏君溯培养感情!但,时间就那么多,太子一撂挑子,柏君溯就忙的死活不见,回来半个多月,她也就偶尔见过柏君溯两,三面,还不到半时辰就被人叫走了…… 妈蛋啊,连人影儿都不见着,她跟鬼培养感情啊!!!! “太子傻,五爷也不聪明,他现在这么拼死累活的,以为能捡着便宜啊!等太子好了轻饶不了他!”白若这话说的是有根据的,前世因为这事,太子几年没给过柏君溯好脸儿! “小姐,差不多得了!”够您别说了!翠环眼泪都快下来了,虽然她耳聪目明,完全可以确实泰清苑里除了她们主仆三人外没别人,小姐无论说什么都不用怕隔墙有耳!但…… 她听见啦,她一字儿一字儿的全听见了,骂街而且还是骂太子还稍着五皇子这种事,小姐胆气豪不怕,她听着很有心理压力啊! 尤其,她还看见翠钗一脸兴奋不已,跃跃欲试地附合着:“我觉得小姐说的特别对啊,人家别人的事儿五爷在里头瞎搅和,人家肯定不愿意啊!到时候活干了好落不下图个啥呢!还不如留在清泰苑陪小姐呢!” “诶,翠环,你说咱们要不要找找五爷,劝他别乱搅和干脆回来陪小姐好不好?”翠钗那一脸的认真看的翠环心都要碎了,谁搅和了?一直是你在跟着裹乱好不好? 拜托,智商不高就别跟着人起哄啊!容易出事你知道吗? 不说翠环的崩溃,就连一直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白若都愣了! 她,她说这些其实就是痛快痛快嘴,没真心这么想过啊,翠钗这,也太实在了吧! 她竟然当真了!←_←, 白若骤然哑火,猛然无语。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之时,翠环神情忽然一正,眉头微皱向窗外看了一眼,又侧耳聆听半晌,然后,对白若和翠环使了个眼色。 白若翠环秒懂,两人赶紧小心翼翼起身起来,悄无声息的把屋子收拾整齐,又动作迅速的帮白若整了整妆,然后,清泰苑院门一响,栗九霄带着几个太监拥趸着柏君溯进来了! 四脚朝天的忙了半个月,局面终于有所缓合,柏君溯才算是有点闲暇,他对白若还是挺真心实意的,这不,一有点功夫就来看她了。 漫天繁星的夜空下,柏君溯穿着一身四爪盘龙的皇子服,头带紫金冠,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虽然不曾锋芒毕露,但比起前段在宁台县时,精神状态好了何止几倍! 男人嘛,谁没点事业心,皇子嘛,谁没点掌权欲!长期干闲着的男人,从小不受重视的皇子,一旦权柄握到手里,肩负起一洲的民生时,怎么会一点改变都没有! 柏君溯自制力算是很强了,虽然有些得意,但却没有猖狂。 带着人把柏君溯迎进屋来,热水擦脸,脱鞋换衣一整套完毕,白若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用些夜宵?” 换下了汗透的衣服,柏君溯披散着头发歪在塌上,脚被热水哄的暖呼呼的,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听见白若的问话,他摸了摸肚子,说:“有什么上点什么吧,别说夜宵,我连晚膳都还没用呢!” 忙碌可以带来了很踏实,很幸福的满足感,可同样的,也难免有副作用。 比如,忙成牛,饿成狗,鸡不打鸣他起,驴都睡觉他醒! “您也不怕饿出胃病来!”白若狠狠横了他一眼,然后马上吩咐人去大厨房要膳,还特意嘱咐,要软烂些养胃的。 要膳这样的事自然用不着翠钗翠环去,当然,她俩去不一定要的着!有栗九霄这个五皇子贴身的人呢,随便支使个跟脚儿的小太监就可以了。 现在五皇子可不同以往,安洲行宫头一把啊,大厨房紧着巴结还来不及呢! 借着晚膳还没到这个功夫,白若坐到柏君溯身边,嘴角一抿,眉毛轻挑,伸出两根纤指掐住柏君溯腰间的软肉,半假半真的笑骂道:“好个薄情郎的五爷,把奴家勾搭到了手就撒开不管,真真的男儿薄性,我且问你,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美貌娘子,快快从实招来!如若不招,且让你瞧瞧本姑娘的手段!” 说着手下用力,捏着软肉转了半圈!   ☆、第二十三章 白若此时的问罪算是半真半假,要说生气没人理,柏君溯去办的是正事儿,她发火没道理,所以便用这样唱念做打的半玩闹的意思着笑骂,算是另类的闺个怨,撒个娇!可若说这怒意是假的,白若手底下可没点半放松。 掐住一点软肉,实打实的转了半圈,不说拧出青紫瘀痕,可疼却是肯定的了! 瑰丽无双的脸上似笑非笑,柳眉倒竖斜飞入鬓,眼波潋滟灿若朝霞,樱唇微翘,神态燎人,那几欲扑面的万种风情刹时就让柏君溯忘了疼! “唉啊啊,这话从何说起,普天之下有何人能比得大娘子美貌无双,学生心中爱慕之人可只有大娘子一人,这话可真是冤枉死学生了!”美色当前,又是钟情之人,柏君溯早就忘了身心的疲惫,一门心思奔着美人去了。 至于说堂堂一个皇子,目前安洲府实际上的一把手被白若连骂带拧的,脸面上实在不好看? 年富力强,二十四岁,禁欲半个月的五皇子表示:美人面前,脸算个甚?在心爱的美人跟前放点软儿,那不要丢脸,那叫情趣懂吗? “油嘴滑舌的!”白若被柏君溯的态度取悦了,只轻笑着骂了一声,手到是放开了。 本来她也没准备怎么样?不过是表示下不满态度,免得柏君溯以为她真是个‘温顺贤良’的女人,被扔下守了半个月空房,却连屁都不敢放。 白若要表明,她还是很敢放的! 目标达到就行了,作太过容易扯着蛋,柏君溯服了软,还隐晦地表示了歉意和倾心,白若也就把这篇揭过去了。 说话的功夫,晚膳送来了,八个大菜两个汤,另有几个凉菜,把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热气腾腾,色香俱全一看就很诱人,柏君溯和白若也不在废话,两人快速坐到桌前开始撸起了晚膳。 五皇子的份例和白若这个没什么名份的美人儿可不一样,不止份量多,就连质量都拔高,白若到了安洲行宫半个多月了,头一次吃到了比较合口胃的饭食。 没办法,前世一直王府吃,后来皇宫吃,都是最顶尖儿的厨子,最机灵儿的人,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都未必有人家清楚。后来回到宁台白府,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好在她喜欢吃什么就上什么…… 但一朝到了安洲行宫,情况骤然改然,人家给什么她就得吃什么,没的拒绝,没的选择。尤其,现在安洲即闹旱灾(没啥吃的),又闹时疫(厨子心慌),两相夹击,她们这些不受重视的小虾米那膳食味道啊…… 白若表示:简直就是坑了她的大爹! 吃的她想死想死的! 恨不得跟厨子同归于尽! 正屋外室的隔间儿里,栗九霄一边灌着热茶干噎点心,一边探头探脑的观察着主子的动作,准备时刻冲出去伺候…… 说实在了,原名小.粗使.栗子,现栗.贴身.九霄真是觉得自己祖上积得大德,不过是跟着五皇子出去转了一趟,回来就从一个人人支使的粗使一跃而成了主子贴身的红人,原本只能仰望的人跟他平级而论,顶头上司现如今混在他手下,上赶子叫他栗哥哥。以前一个院儿住的还有要认他当爹的…… 一个粗使太监混到这份儿上,这是光宗耀祖啊! 栗九霄欣慰地泪流满面。 他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因为主子爷的赏识,没有主子爷,他就还是那个扫地擦窗认人支使的小粗使,他一定要报答主子爷的恩情,尽心尽力,尽忠尽孝的伺候主子爷,绝对不能比原本在主子爷身边的哥哥们差半点,甚至要更好,最好,不能在好。 栗九霄对心中的神——五皇子忠诚到了极点,几乎已经到了柏君溯一抿嘴,他就知道主子爷想喝什么样的茶叶,水温要多少度的地步。至于柏君溯呢,被人这样当成神明一样恭敬伺候,心里也挺爽,尤其栗九霄这太监看着就傻,瞧不出有什么表里不一的意思来,干脆也就打消了原本回京后,把栗九霄扔到皇庄去当老农民的心思。 这么死心眼一根筋儿的傻太监不多见,可以带回京城看看他以后怎么被那些人尖子玩儿死? 没错,柏君溯就是这么想的。 →_→可怜的忠心耿耿小栗子! 不知道自己主子面甜腹毒,没憋好心的栗九霄,如今正双眼冒火,义愤填膺的盯着正屋里用膳的两位主子。 他温柔心软,恍若谪仙的主子啊!自晚膳端上桌之后还没吃上一口呐!竟忙活那女的啦!筷子都没离开她的碗啊!没长手啊,不会自己夹吗?(╯°Д°)╯(┻━┻) 还有旁边那俩伺候膳食的宫女,有没有点职业素养?主子动手你们就干看着啊!这要是以前教规矩的大总管在这儿,这么没眼力介儿的奴婢妥妥拉出去,一人二十板子不带少一下的!!! 这女的他认识,宁台县带出来三个美人之中主子最喜欢的,这些天忙着的时候主子都没忘了她,抢功夫抽空的都得回来看两眼,要他说,长的确实是挺漂亮的,反正他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俊儿的!但,美人什么的,他栗九霄从来不放在眼里,(因为他是个太监),他心里满满的全是主子! 让主子伺候进膳,这是犯上啊!天地不容啊!这场面,既然让他栗九霄看见了,他就要……呃,他也没招!! qaq,没办法,主子自己乐意呐,没见笑的眼睛都小了不少嘛,嘴角笑纹都冒出来啦,他要是敢去打扰坏事儿,主子不领情——是肯定哒!弄不好还要被发落,而且,也会得罪这位主子宠爱的美人儿! 那多冤枉啊! 主子啊,九霄对不起起您呐!栗九霄心里咬着小手绢,泪流满面。 ##### 不管栗九霄这儿怎么脑补,柏君溯和白若到是你一口,我一口,非常甜蜜温情的撸过了晚膳。 让人撤了残席,两人消了会儿食,就让人抬水洗潄,准备休息。 在洗潄间,诺大玉池里,两个旷了,呃,也不算很久的人先痛痛快快得来了一发,略解了相思之情。 转过头,回到屋里移到床上时,月已上了中天,但,年轻的热情火焰完全不以时间转移,天晚了算什么,一宿不睡都不是个事儿啊! 两条朦胧的身影,在床塌上纠缠,翻滚,再纠缠,再翻滚,还纠缠,还翻滚…… 直到月已过半,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纠缠完毕,床塌上,白若趴在柏君溯身上吐气如兰,两颊火烫般的嫣红,胸口一阵阵擂鼓似的跳,仿佛心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柏君溯则满脸餍足地靠在床栏旁,抱着怀中美人娇躯,有一搭无一搭的抚摸着,神态动作透着那么惬意。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天下英雄豪杰的终级愿望!柏君溯目前虽然还没达到这个等级,却多少有点意思了! 哪怕这个‘权’是借(其实是抢)过来的,很快就要还回去,但这不妨碍他先痛快痛快! “我还以为这半个月脚打后脑勺似的忙,把你榨干了呢,看来还没有!”喘了半天,终于把气喘匀了,白若按了按酸软的腰,小小的斜了他一眼。 “可是累着潋滟了?都是我的过错,没体贴你娇弱!”白若的语气神态虽然不怎么好,明晃晃就是抱怨,但柏君溯表示:他听的特别高兴啊! 天下没哪个男人不喜欢怀中美人这么抱怨的啊!别说挨一个白眼,挨十个都美的不行呐,被骂了也不觉得生气,反而乐不得。 “以为我是夸你呢!”白若伸手在柏君溯胸上狠拍了两把,个臭不要脸的!记得以前装的挺像个人似的,怎么这会儿就现了原型了!“你还要忙多久,安洲府这边的事儿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啊?”前世这时候跟人撕逼撕的太激烈,脑容量都下降了,只恍惚记得回京时下了雪,据体时间却忘了! 毕竟前世这时候,安洲暴发时疫让人心颤,太子病成什么样儿又没人敢透露,跟人撕的头昏脑胀还前途不明,生怕被扔在行宫老死的白若,全部心神都在‘撕裂别人,我就能回京’这上头呢,旁的一概没功夫去理。 “京城那边还没传来圣旨,太子身体也未恢复,估计还得一阵子!”柏君溯在心里算了算:“而且,时疫虽然控制住了,但流民们还没处理完,如今已近十月,天马上就要冷下来了!到时候大雪封门,流民若安置不好,死伤过多,就要担误明年春耕!” 按柏君溯的心思,他当然不愿意走,他恨不得留到明年这个时候,多多办事让昌德帝在也无法忽视他的功劳,快快的给他封爵。 郡王,亲王,双俸亲王,铁帽子亲王……不管是哪个,他一点都不嫌弃! 你不嫌弃,人家昌德帝也不愿意给啊! “怎么什么都要你干,太子到安洲府这么长时间,他什么都没做吗?”白若一脸狐疑,说真的她前世就很疑惑啊,以太子为中心的振灾队伍到安洲府三个月啊,感觉除了一天施两顿热水,呃,是热粥之外,啥正事没干嘛! “太子确实没,呃,他不是正要做就重病了嘛!”柏君溯憋着笑摸了摸鼻子。 “那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结交各路美人吗?安洲府人口够多啦,不需要他供献人丁啊!”太子是傻逼吗?完全废物啊!白若毫不留情的吐糟。 “怎敢妄议太子!”柏君溯低声轻斥,眉头微皱,但满脸温柔,语尾带着飘号儿的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太子尊位,不可轻视。” “切!”白若不以为然,满脸鄙视! 这通儿装的,好像我骂太子你爽不到一样! 确实是很爽,虽然碍于身份和性格问题他没法自己骂出口,但听别人骂他心里也是痛快淋漓!不过,太子不办实事是真的,可他却并不是傻子! 他其实也想如太子一般,只是实力不够啊!柏君溯望着淡粉色的床帐,幽幽的叹了口气。 其实,安洲府的局势并不复杂,做为一个每隔两,三年就要闹点灾的穷洲,京城官员们早就习惯没事就要振振它了!往常,昌德帝要是有时间,有兴趣的话,会亲自来一趟,算是刷刷国民好感度顺便公款游玩儿。当然,要是赶上昌德帝忙的时候,二品以上的大员也来过不少。 到是太子,是头一回。 太子初到安洲时,或许是想办点实事显显本事的,可马上他就发现,跟随他来振灾的队伍里,振灾经验丰富的无数,甚至还有两个主持过安洲民生的三品官儿,他过来,除了当吉祥物儿,拿大印盖戳,顺便在百姓们面前露露面,混个脸熟之外,什么都捞不着。 连安洲府的地方大员们都是对他恭敬恭敬在恭敬,撒着花儿的给了献美送东西,但真摆明马车说站他这边儿,一个都没有。 太子不甘心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光刷脸啥实货也捞不着,绝对不行啊! 振灾嘛,主要就是要让流民们有衣,有食,有住,有药……让他们能活过灾难,而实现这一目地的终极条件,唯有一样,就是有钱。 于是,太子决定了,他即要露脸,又要捞钱。 只是,太子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好处都归他了,百姓们自然就得不着什么,只是他不怕,他是太子,只要安洲府的百姓们还活着,就没人能说他什么,他的身份足够压制住振灾队伍里的大员们,让他们紧紧的把嘴闭上,把手缩住。 太子做的其实不错,振灾三个月了,已到中期,银子才花了不到十分之一,如果继续下去,他必然能捞到大笔好处。只可惜,柏君溯回来的太快,手段也太阴,照着后腰就给了他一下,太子瞬间就趴了。 是真趴啊,一下就没站起来的力气了。 当然有太医们照顾着,半个月了,太子肯定是清醒过来了,可做为时疫的源头,他依然很虚,而且还虚不受补,活脱脱拉了十来天呢,不让人扶着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如今通身上下只剩下说话的劲头了。 其实他算不错了,做为罪魁祸首的左良景都已经功成圆满,驾鹤西去见祖佛了! “其实太子也不容易,他心里难受着呢!”柏君溯忽然有感而发。 “啊?什么意思?”白若莫名其妙。 “唉!”柏君溯笑而不语,那一声长叹中充满了各种微妙的情绪。 其实说起来柏君溯这半个月过的并不怎么美妙,累是一方面,烦是另一方面。 要说好好的振灾掌大权为什么会烦呢?这实情就应在太子身上了,原本柏君溯掌权的头几天,太子半昏半醒的还好说,可后两天太子被治醒了,局面就开始糟心啦! 太子确实拉得没什么体力下床干事了,但他有说话的欲.望啊,这些天,他干不了别的,但心又不甘,就拼命抓着柏君溯bb,时常是柏君溯坐在书房批文看卷,太子趴在床上对他bb,柏君溯好不容易有点闲功夫休息吃饭,太子坐在屏风后头一边‘那啥,一边bb…… 振灾队伍里也有几个柏君溯的幕僚,都劝他:‘主子您现在应该专心办差,别跟太子bb,担误不起那个时间。’柏君溯本人当然也不想跟太子扯,好话说尽,然并卵。太子就要抱着‘孤得不着好,也要恶心死你’的作风硬拉着他bb! 还好柏君溯此人精神有点不正常,能从太子无尽的怨念里获得别样的快,感,要是换个普通人,非得被bb疯了不可! “太子也是个人才,最起码,他能办的事我就办不到!”柏君溯感叹道。 当然,柏君溯此时并不是感叹太子比他能bb,事实上在说话这一点上,柏君溯自认不输任何人,他是不想跟太子计较,也有让太子这么出口气,免得日后在找他麻烦的心思在里头。要不然…… 哼,不就是bb嘛,算什么啊!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起来得啊!礼贤下士,温润如玉,哪样儿不得靠放下身段,软语轻声的结交啊! 不就是bb吗?他出宫建府的时候,为了住个舒心的地方,拉着内务府得恭顺王从清晨bb到天黑,再从天黑bb回清晨!太子就没打听打听,如今出宫建府的这些兄弟里,他的府抵是不是仅次于太子,跟皇长子一个规模。 皇长子可是郡王,御赐封号‘荣’,他呢,光头皇子,没点能耐,恭顺王能给他那么好的地儿? 他如今感慨得,不过是他们俩人对安洲振灾事宜的态度,太子简单粗暴,好处他全要,名声他全包,留给跟着出来得官员们的,不过就是些残羹冷饭。像他这个弟弟,还有根骨头啃啃,那些官员们,在太子眼中的下人奴才,真是连渣子都没有了。 但哪怕是吃太子牙缝儿里漏下来的,那些官员们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个捡着漏还得对太子感恩戴德。可做主的一旦换了他?柏君溯冷笑一声,都跟饿疯了样的狗似的扑上来了! 哦,大头他们拿,好处他们占,等以后出事了,黑祸就他背,他又不是傻,既然他捞不着,那干脆就谁都别要,反正是出来振灾的,他按规矩办差,谁都说不出错来。 终归百姓为重,他们就是出来振灾的,真出了差错,父皇震怒,谁都得不着好!太子打下个坏底儿,他力挽狂澜,虽然随行的是得不着好处了,但只要他上折子时宽容些,别跟太子似的独揽大功,随行的官员们就还是要念着他的好。 想的是挺好,但出来一趟毛都没捞着。柏君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平。 若他今日有太子的权势,还用着退让妥协吗? 柏君溯心中阴霾大胜,眼神也危险起来。 “切,你还夸太子?什么人才!他可是出来办差,代天子巡视的,这般出工不出力,等回京了天子能满意?”白若见柏君溯神色,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不知歪到哪个阴暗角落里的思路:“就算生病是他控制不了的,可前头那些时日呢,那时他可是好好的!” “太子如此行事,父皇自然不会满意。”柏君溯被拉回了心神,笑着回答。 父皇不会满意,但也未必会生气。   ☆、第二十五章 太子今年刚过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干事业的时候。而昌德帝,却已五十有八,如日暮西山,已是步入衰老的君王。 昌德帝二十一岁登基,指掌天下三十余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不说是旷世之帝,却也是中兴之君,如今帝王迟暮,太子却如日中天,哪怕理智知道这是帝国接替的必经过程,但昌德帝,真的就这么甘心把手上权柄让给太子吗? 太子八岁被封为储君,如今已经二十二年,天下皆知,地位稳固,虽不见其贤明,又有些贪好女色,但此只为小节,不妨大事。能称上‘不堪为君’这类的大毛病,太子确实一点都没犯过。 近一两年间,昌德帝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妥了,时好时坏,有时候连早朝都会罢了。满朝文武此时哪怕不明面儿向着太子,但心里多少也有些盘算,而昌德帝呢,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他会看不出来? 太子在安洲府大手笔的捞好处,刷声名,随行文武连个屁都不敢放,昌德帝看见这情景,会满心高兴? 哪怕他放太子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刷名望的……可是,如今昌德帝还没死呢,他还是赵国一把手,底下的文臣武将就瘫在太子身前了,这像话吗? 昌德帝是个作风有些软的皇帝,所谓宽仁之君,对太子又一惯偏爱!但是在疼儿子,脾气在宽厚,他也是个皇帝。 帝王的野心,掌控欲和疑心病,他一样都不缺。 尤其是在他年老,身体又不好,而太子越来越强势,存在感越来越重的情况下,担心自己地位不稳,被人架空,最后没什么好下场。这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没明面上表达出来,可昌德帝心里的复杂,柏君溯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他才敢不经御旨就接过太子的权柄,并且在太子清醒后,也未把权势归还。 他就是摸准了昌德帝微妙的心理,才敢这么干的。 他能从太子嘴里抢到肉,昌德帝心里未必不乐意,至于太子对他不满这种…… 呵呵,他就是老实的啃骨头太子也未见得瞧起他,事实上太子对所有兄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高你一等的态度,他在听话,也不会得什么好脸。 不过,太子最近确实咬他咬得有点厉害,看来得找点事儿给他干了! 柏君溯眼眸微暗,转头问白若:“从宁台县带来的那两个,如今住在哪儿呢?情况如何?” 问的正是韦蔓儿和柳如眉,他记得那年纪小的性子有点意思,而那年纪大些,好像要死的(……弱质纤纤),正正好是太子最喜欢的款。 他带这俩人回来得目的,就是用在这个时刻,对太子表示友好的。太子这一病,原本伺候的美人们因服侍不周被治罪了一大半,剩下的病得病,惊得惊,十不存一。剩下的小猫两,三只都如惊弓之鸟,生怕被感染丧命,每次见太子都抖的跟筛糠似的。 太子对此不满久已,正好他送上俩儿,算是缓合一下彼此的敌意。 反正他之所以掌权,是因为太子病了,群臣实在没办法才被供上去的,他对太子态度也很恭敬,无论太子怎么bb都老实听着,没表现出半点狂态。太子如今这态度不过就是牵怒,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只要给个台阶他自然就会下来。 当然,他永远也不会让太子知道,他的病就是他暗地里下得绊子。 “她们?都安排在芳华阁了,听说挺好的,热闹得不行呢!”白若撇了撇嘴。她所谓的‘热闹’,就是被挪走的那个脑袋磕了酒蛊大窟窿的美人儿,说起来那人还是韦蔓儿亲手撕出去的。 “你在我这儿,问她们干什么?芳华阁总共就那么一个小楼,现在住了八,九个人,塞得满满的,可在搁不下一个你了!”白若一翻身压在柏君溯身上,不满得俯视着谪仙美男,娇纵得问。 “我又没说要去。”软玉温香抱了一怀,柏君溯的态度就特别温柔,手滑下在她如玉般腻滑得玉脂上狠掐了两把,又紧紧把她摁在身上,感受着她吹弹可破冰肌玉骨的滑嫩,享受了半晌,才说:“你明日去芳华阁一趟,让那俩人准备好了,下午就去紫极院。” “去服侍太子?”白若趴在他身上,挑眉道。 “不错,你去告诉一声。”柏君溯点头。 “啧啧,这就能服侍太子啊!一步登天啊!她们还挺有造化。”白若兴灾乐祸。 “怎么,羡慕了?”柏君溯会这么问也不奇怪,太子如今虽然站在坑边,摇摇欲坠,但怎么都比他这个还蹲坑底下的强! “羡慕?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虽然没见过太子,可听其作风就知道不是个靠谱的。”白若用手支在柏君溯胸前,抬起身子,似嗔似娇得说:“我啊,就爱你这个薄情的!”眼波一转,笑意满满。 “这小嘴儿,真甜啊!怎么这么会哄人!”好话谁都爱听,柏君溯一揽胳膊,抱住白若对着她樱唇就亲了一口,白若反手抱住他的脖子,两人口舌相交,亲的咂咂有声,真是好一番缠绵。 “你别忘了吩咐一声,剩下的规矩我会派人去教。你就不用管了!”亲了一通,柏君溯满脸通红,还不忘了喘息着交代。 “放心,忘不了!”白若软在他身上,一边燎拔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回。 这事儿前世她就干过,无非就是拉仇恨!耀武扬威什么的,真是她的最爱,稳稳的肯定办妥当。 柳如眉前世被扔在安洲,白若没怎么接触过,但韦蔓儿此人她到是还算了解,最是要强不过的。明明一样的身份,她却能趾高气扬的决定她的去处和未来!就韦蔓儿的性格来说,肯定受不了,也不甘心。她即不甘心,那到太子身边,就会拼命争宠。 太子现在天天抓着柏君溯bb,让人不胜其烦,又没法明着拒绝,如果韦蔓儿缠住了太子,柏君溯就轻松了! 而且,柏君溯还有个别的心思在里头!太子此人好色成性,哪怕病成如今这样儿,身边也没断了美人伺候,只是过从施者变成了受者!但他身边那些美人儿都被这场病和那些被拖走不知所踪的‘同事’吓破了胆,个个鹌鹑似的缩着,让太子极为不爽利。 小地方出来的人,花样儿太少了,而且每次动作时整个人的状态都在‘死了爹,好桑心’和‘被逼迫,好耻辱’中徘徊,好像他是恶霸那啥良家妇女似的,太子本身精神和身体就被双打击过了,现在连娱乐都没有了,那脾气自然就加倍暴发。 韦蔓儿那个人,柏君溯看得出,是个有野心不甘人下的,对自己也挺狠,哪怕嫉恨白若入骨,见面也是该低头就低头,绝不惜面儿!想必到了太子那儿,也会拼命的往上爬。 她长的不差,智商也不低,手里还有那个太子一见就绝对会喜欢的柳如眉,到了紫极院儿定能把太子拢到身边,到时候在跟原本太子身边那些人斗起来,百花僚乱,胳膊腿儿齐飞的,想必太子就没那闲心找他的茬了。 而且,太子如今身上还有些虚,太医建议是静养。但想当然太子绝对不会听,也没人敢管,如今紫极院那些幸运的‘残余’不得太子喜欢,太子用时还慎着些。但韦蔓儿和柳如眉一去,说不定…… 柏君溯唇边露出一抹阴森的笑,他就是看太子二哥身边的人不成样子,才派人去伺候的好弟弟,是专门照顾太子身体的,至于太子会不会把人拉到床上,会不会纵x过度,那不是他能决定的,他纯粹是一片丹心,尽忠尽孝,真的。 一点不掺假! “好好办事,办好了我有赏!”柏君溯拍了拍白若的腰,又嘱咐了一遍。好好发挥你的特长,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刺激死她们。一定要激发她们的不甘,让她们嫉妒的失去理智,才能不顾一切,红着眼睛的拼命往上爬。 “看好吧。到时候把你自己赏我吧!”白若嘴角一勾,柳眉飞扬,瞧得忒意得嚣张。 “有何不可?我求之不得呢!”柏君溯抱住她狠亲了一口,眉头都舒展了,这小模样儿,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连一个时辰都没睡上的柏君溯心满意足的走了,白若悠然得吃完大厨房特意‘孝敬’的早膳之后,带着柏君溯留下的人,大摇大摆的去了芳华阁。 答应人家的事,就要赶紧办好。 她一惯这么讲信用。 芳华阁如今住着七个人,四个美人儿,三个下人。被人通禀一声后,都老实的站在大门口儿,等着白若来。 韦蔓儿穿着身洋红色的衣裳,站在最前头,看见白若一行人,马上笑的山花灿烂。 “见过白姐姐,白姐姐安好。”韦蔓儿一个福礼,蹲的极深。 “好啊!”白若垂眸俯视着她。 站在最前头,第一个出来搭话……看来跟前世一样,韦蔓儿还是收伏了芳华阁的人。 ####### 芳华阁属于泰清苑的附阁,住的就是被各路人马献上来的,半主半仆性质的美人儿们。 像这种用处的阁,楼,台,安洲行宫里有不少,最好的自然是昌德帝收用过,但没带走的美人们住的,至于太子的人,都住在紫极院儿附近的观仙台里,方便随时伺候。而柏君溯,来安洲行宫时,被安排在了泰清苑,那些献给他的美人们,自然就住进了泰清宛的附阁,芳华阁里。 前面说过,芳华阁的环境实在是不好,即小且窄,朝向又差,还临着个观赏湖,太阳一晒,水气上升,真是又潮又热,更何况如今安洲府还旱……那住在里面,真是跟进了蒸笼的螃蟹似的,闷得又红又硬。 芳华阁里如今住着四个美人,两新两旧,新的就是韦蔓儿和柳如眉。至于旧的两个,一个是本地富商之女蒋玉脂,一个是某官员的干女儿,其实就是舞女出身的韩绘儿。 能被献上来,容貌都在一定水平线之上,都属于标准意义上的美女。所以,眼前这四位,哪怕撕的形容憔悴,闷的精神萎靡,也有一种残缺的动人美感。 “韦姑娘嘴好甜,几日不见韦姑娘,韦姑娘你见老!”白若没进芳华阁的意思,就站在门口对韦蔓儿皮笑肉不笑得打招呼。 从宁台县带回来美人之后,柏君溯就忙的飞走了,白若住在泰清苑都冷清的很,芳华阁这些自然更是被苛扣的不行,尤其这几位这段时间一直在‘战斗’,前天才撕出结局,决定了雌雄。 如今均都脸色苍白,身型削瘦,神色萎靡,跟白里透粉,锦衣华彩,精神抖擞的白若相比,真是差的不是一个行事。 “姐姐真是爱说笑!”韦蔓儿咬牙强撑着回道。 她才十三啊,就算这半个月用脑过度,兼没睡好觉,脸色不好眼睛无神也不能用‘见老’来形容吧! “我从来不开玩笑,不过半月不见,我与韦姑娘如隔三秋。”白若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特别认真的讽刺她。 韦蔓儿被噎的脸都硬了。 蒋玉脂和韩绘儿在一旁低着头闷笑,这俩个从乡下地方来的土鳖,仗着那股子村姑的不管不顾泼辣气把钱妹妹坑的头破血流,硬挤出去,还妄想收伏她们。不过是不想得罪那俩村姑,怕她们下狠手才虚与委蛇而已,那姓韦的竟然还以打头自居,要不要脸? 这下好了,让人撅了吧,该! 蒋玉脂和韩绘儿在心中暗骂,同时,鄙视嫉妒的偷瞄着白若,哼,又一个从乡下来的土鳖,不过长的漂亮点,行事这般张狂,她们好歹是先来的‘姐姐’,见面竟连个招呼都不打,礼都不见,可知是不懂规矩的!来时家里祖母娘亲都说过,这样的人得意不了多久,不过是仗着五皇子温柔敦厚好脾气,不跟她计较才敢这般,等那如花容貌被看厌了,肯定落到泥里。 韩绘儿和蒋玉脂心中愤愤的酸着。 “那个,白妹妹今日来,可是五殿下有招?”见韦蔓儿被噎的不说话了,柳如眉连忙一步上前,娇怯怯的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期望和渴盼。 她这话一出,另外三人也都抬头望过来。 “不是!”白若摇摇头,干净利落地斩断了她们的希望。 “矣!”柳如眉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神色恍惚。韩绘儿和蒋玉脂也重新低下了头,只有韦蔓儿,脸色微微一暗,就马上恢复过来,问道:“既不是殿下招见,白姐姐来此寻妹妹们又有何事呢?” 眼见白若来势汹汹,韦蔓儿也就不摆讨好的嘴脸了,干脆直接了当地开口问了。 “不是来寻你们。”白若伸出手,指着韩绘儿和蒋玉脂:“你们俩个可以回去了,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你……”她指着柳如眉,“还有你!”又撇了眼韦蔓儿:“你们俩跟我来。” “白妹妹这是……”柳如眉神色一怔。 “白姐姐有何吩咐,不如当面说吧,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没什么不能跟韩姐姐与蒋姐姐实言的。”韦蔓儿心里比较阴暗,送野果子时对白若的霸道性格也有些了解,顿时就产生了要被偷偷带走收拾的想法,迅速的,她就拿话点了白若,又联合了‘本地势力’,准备共同御敌了。 然,她自认又机智又聪明的应对,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少说废话,这是五殿下的吩咐。赶紧走,别磨蹭。”白若简单粗暴的一挥手,身后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把人恭恭敬敬的‘请’到了泰清苑。 到了泰清苑后罩房,白若也没玩什么婉转含蓄。而是特别粗暴的就让她俩‘去好好伺候病中的太子’,非常明确的表达了,她们俩被柏君溯转送给了太子的主题思路。 韦蔓儿和柳如眉简直晴天霹雳啊,拜托,她们可是好人家的闺女,被献给皇子这,额,当然是全族的荣耀,但被转送这种……哪怕是转送太子,从表面看是人往高处走了!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一种微妙的羞耻感啊! →_→总觉得跟贱籍里,可以互赠的歌女舞伎同等了! 当然,自尊受伤这种还不是最重要的,本身是‘礼物’这事实她们被‘献上’时就有心理准备,别扭归别扭,自己也能慢慢调解。要是往常,被转送给太子,她们说不定还会高兴,可如今…… 太子还病着呢,他是时疫啊qaq会传染的,紫极院儿现在空了大半呢,原本在太子身边的美人儿大批大批的死,她们被送上去……这是填空啊!!!!! 开不好会死哒!qaq   ☆、第二十七章 虽然确实有传说,如今太子病已见起色,时疫也控制住了,可以治的好。但那只是传言啊,谁知道是真是假?是,没错,太子作为最开始得病的人,是没死,是还活蹦乱跳,可他是太子啊,身份赫赫啊,整个安洲府围他一个人转,想用什么药用什么药,要五百年参都没人敢给四百九十九年的!可她们是啥?说好听点美人儿,说难听就是玩艺儿!!! 她们真被染了,除了挪出去拼命硬,兼被骂两声‘没福,晦气,贱命’之外,还能得什么啊! 到太子身边拼通天路,她们是很想,但命只有一条!真是左右为难。 柳如眉怎么想的不知道。最起码,韦蔓儿就很左右为难。 “去不去不是你们能决定的,我此次来,是通知你们,而不是让你们选择的,你们没有选择权。”见这两人犹豫不决,白若发挥了她走一趟的主要目标,拉仇恨。 讲真的,她最爱干这活儿。 果然,见白若一副高高在上,鄙视苍生的样子,韦蔓儿的怒火瞬间澎湃,脸胀的通红,袖子里的手攥的青筋暴出,几乎忍不住想上去给白若一下。 “白姐姐放心。我和柳姐姐一定不会辜负五殿下的用心,白姐姐的好意。”韦蔓儿不顾柳如眉惶恐不安的眼色,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定然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 “那就好。”目标达到,白若根本没理会韦蔓儿话中‘深意’,无所谓的点点身,转身就走了。 那副‘毫不在意,打根上没瞧起你,就凭你也敢恨老子!’的样子,把韦蔓儿气的一口老血噎在胸前,差点没背过气去。 白若潇洒走一回,欣赏够韦蔓儿的憋屈样儿,转身爽爽哒回正院了,只留下那两个膀大腰圆得嬷嬷,调教这两位伺候太子的行事规矩。 到行宫半个月了,该学的基本都学了,剩下的不过是突击一下,更精巧些罢了。 嬷嬷们用跟画风完全不同的轻声细语说了一上午,才终于满意,宣布用过午膳,就把她们送到紫极院儿下处,先从宫女做起,至于日后的发展嘛……自行慢慢努力吧。 ###### 芳华阁中,用过午膳,韦蔓儿坐在昏黄的铜镜前,细细得整理着自己的鬓角,并将剪下的百日红插在发间。 一团儿一团的百日红,小小的粉花儿攒成一个花团儿,俏皮的簪在鬓边,垂在脸侧,衬得本来就雪娃娃似的小女孩更加玉雪可爱,像春天刚开的花苞一样,颤微微,娇嫩嫩。 “柳姐姐喜欢素的,带上这个也合适。”打扮完了自己,韦蔓儿随手拿起一朵还滴着水的白茉莉,仔细插在柳如眉发间。 柳如眉弱质纤纤,自带一股轻愁病态,配上白茉莉,更显得可怜可爱了。 “你还有闲心弄这个,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啊?”柳如眉一把扯下花,忧心忡忡的泣道。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咱们这不是挺好的吗?”韦蔓儿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愤怒和野心,她弯腰捡起茉莉花,再次簪到柳如眉发上,还仔细调整了一下角度,才满意得对她说:“这是咱们的青云路,柳姐姐可别在丢了!” ####### 那边儿,韦蔓儿经过一下午的‘训练’,隐隐透出要黑化的意思。这边儿,白若把人家扔在后罩房之后,在没管就自行回到了正院,盘腿儿坐在贵妃塌上吃点心。 在外头装了一上午的x,有点饿了。 “翠钗,你帮我捏捏脖子,这筋酸的很。”白若探手往后按了按脖颈椎骨那块儿,感觉酸涩的疼着,极不舒服。 唉,这仰头装x也是个体力活儿啊,身子骨不好都干不了!白若幽幽地叹着。 翠钗听了白若的话,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给白若捏肩按背。翠钗是正经学过武过的,不比普通宫女,手底下即力气,对人体又了解,三,两下就顺了白若的筋骨,把白若按的飘飘欲仙。 趴在塌上,抱着一盘大厨房特意进的蜜饯樱桃,白若抬手捡了一颗塞进翠钗嘴里,满口甘甜,还带着一点微酸,御用的东西一般人根本见不着,翠钗吃地莫名感动,手底下更加起劲了。 一盘樱桃‘你一颗我一颗’的被分完了,白若也被翠钗按的昏昏欲睡,趴在枕上想歇个午觉的时候,翠环从外间走进来了。 “小姐,那俩人被嬷嬷送走了!”翠环禀告。 “哦,走了啊!”被打搅了睡意的白若,没精打采的歪过头,看着翠环问:“东西给她用了吗?” “用了,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翠环说。 “没让人看见吧?”白若打了个哈欠。 “小姐放心,奴婢慎重着呢。”翠环回答,见白若点头露出个微笑,又挥手示意她下去休息,翠环垂了垂眼,沉默着,半晌,才犹豫着问:“小姐,既然送去了两个人,那药怎么只给那姓韦的用了?咱们那儿还有不少呢,十个八个都够用的!”所以不用省着。 白若忽然就笑了,她还以为这丫头犹豫不决这股劲儿是想劝她行事不妥,给人下药断子绝孙呢!没成想是嫌弃她做事不果断,作恶作一半,格局太小。 也是,翠钗翠环原本就是土匪,年纪在小也不能忽视她们是靠杀夺越抢长大的,本身就视人命如草介,她这种在常人眼中称得上‘恶毒至极’的下药手段,在翠环看来,怕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吧。 果然啊,什么马配什么鞍,她这个恶毒女人,配的是阴狠皇子,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土匪恶霸。 真是绝配。也挺好的!白若笑了笑。 “这事就不用管了,我给韦蔓儿下药,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如今她们走了,日后跟咱们就没关系了。”白若耸耸肩,不甚在意的回道。 没错,借着嬷嬷们教规矩口渴的功夫,白若吩咐翠环给韦蔓儿下了药。药效特别直爽,就是简单粗暴的绝育药,土匪翠环独家配制,据说效果特别好,一般楼子里的红姑都用这种,无毒无副作用,还自带莹白肌肤的效果。 当然,一般楼子里的红姑们想从良,就不会用那么多,盼着万一要是从良,好好治治兴许还能有点希望。可白若一想起前世女儿被韦蔓儿染上豆症后死前的惨状,就一点希望都不想给她。 三倍的药量,十三岁的身子,用了那药之后,今夜就会下红,连续下三日。以后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 以韦蔓儿的身份,请不来太医。而且,她今日就会去紫极院伺候太子,更不敢让人知道身子有碍,在说女人下红肚子疼,也不算什么毛病,每个月都有一回的,韦蔓儿这个年纪,时间不准很正常,就算比平常疼些,也只会以为是这些天住的太湿热,才会如此,不会太在意。 太子喜欢的是弱质纤纤如柳如眉那般类型的女子,前世韦蔓儿能被带回太子府,也是因为有柳如眉提携。从根本上,太子并不喜欢她,前世她之所以能被提成庶妃,满京城的浪,就是因为她生了太子唯一存活的儿子。 太子妻妾无数,但子嗣不丰,如今膝下只有太子妃所出一子,和姬妾产下的两女。前世,距今五年后,韦蔓儿生下太子次子,同年,太子妃所产皇长孙病逝,韦蔓儿的儿子成了太子唯一的子嗣。 那时,太子都三十五了,一般人这年纪孙子都有了,韦蔓儿的儿子之宝贵,可想而知。白若还听说,太子答应了韦蔓儿,等她儿子周岁立住之后,就正式为她请封侧妃。 太子侧妃,登基后一个妃位妥妥的,弄得好了贵妃位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太子膝下就她儿子一人,等太子百年了,她儿子就是…… 韦蔓儿想的太美好,才会失了慎重飘飘然,被太子妃算计,连累了白若的女儿。 白若一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恩怨分明,不牵连无辜。前世,柳如眉跟她之间没有纠葛,今生,她平平安安的把柳如眉送到太子身边。从此,是青云路还是地狱门,跟她无关。至于韦蔓儿。前世,她害了她女儿,今生她就让韦蔓儿一辈子没有子嗣,从此,韦蔓儿是死是活,她也不会在意。 一包药下去,自此两清,她和韦蔓儿之间,没仇了。   ☆、第二十八章 那一天的下午,韦蔓儿和柳如眉无声无息的被送到紫极院,据说是当了太子屋里的宫人,白若当晚禀告了柏君溯,他也只应了一声,并没怎么在意。总归就一步闲棋,能起作用自然好,没作用的话,也不可惜。 时间缓缓过去,转眼又是半个月,仿佛一瞬间,就来到了十月末的深秋。 这半个月中,老天终于开了眼,竟连下两场大雨,虽然给城外的流民们带来了不便,但依然是好兆头,最起码,干裂的田地变黑了,井里也有了水。 漫天的大雨中,百姓们跪地而泣,仰天痛哭,大灾终于过去,他们的日子又有了盼头。 一场秋雨一场寒,日子步入十一月初,天便慢慢地凉下来,行宫的下人们换下轻薄漂亮的夏裳,穿上了厚重的秋衣。 绝望的灾难过去,在厚重的衣裳也挡不住花样年华的大小宫女们的喜悦,她们欢快地,愉悦地,迫不及待地传达着各种小道儿消息,用八卦别人来表示自己发自内心地喜悦之情。 而这小道儿消息的中心,自然就是太子的紫极院和柏君溯的泰清苑。 白若言出必行,说两清就是两清了,再没打听过韦蔓儿的动静。不过,太子院中本就是万众瞩目,就算白若不特意打听,那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传到她耳边。 听说太子特别喜欢柳如眉,当夜就让她侍了寝,之后还给她赐了字,叫什么‘弯弯’。听说太子还给跟柳如眉吟诗,给她画眉,夸她‘纤纤两弯眉,盈盈双泪目’,跟她白天泛舟小湖旁,晚上同欢床塌前。 总之,是特别喜欢柳如眉,闹得整个安洲行宫都知道太子身边有个得宠的柳姑娘,简直是艳压群雌,把原本观仙台的那些美人儿,比的都没人样儿了。 听说太子都答应柳姑娘带她回京城,入太子府当娘子啦。 一步登天啊! 被留在行宫的,不管是昌德帝的,还是太子的,或是柏君溯扔下的美人儿,都羡慕嫉妒恨的咬牙切齿的。 都是一样的人,一般的年纪,谁长的都不难看,都柳眉花貌冰肌玉骨的,怎么那两个就那么特别?让贵人爱在眼里,捧在手中呢? 她们差哪啊?都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楚楚可怜……在贵人眼中,怎么就比不上那两个? 是的,被羡慕嫉妒恨的,是两个人。 一个自然就是太子身边的柳如眉,另一个,就是咱们白若了。 不比太子,宠爱柳如眉时,偶尔还尝尝新鲜换换口。柏君溯却是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专盯着白若一个,芳华阁里的蒋玉脂和韩绘儿闲的眼都快蓝的,他也毫不理会,每天泰清苑,紫极院两点一线,生活规律的让人发指。 柳如眉不过是住在紫极院的耳室里,跟贴身侍女一个屋儿,可五殿下身边那个白若,听说都住进泰清苑正屋了,天天跟五殿下用同一个桌,睡同一个塌。 怎么不让人恨之入骨? 还好,最近太子病情慢慢好转,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渐渐把振灾事宜接回去了,柏君溯又沉寂了下来,老实呆在太子身边做陪衬,没以前存在感那么强了,白若在怎么受宠,也还是没柳如眉那么耀眼! 要不然,光行宫宫人们地怨念就足以诅咒的白若夜不能眠了! 总之,目前安洲行宫最风光的女人,无疑就是柳如眉和白若,至于韦蔓儿,翠环表示:她特意跟好几个人打听过,结果根本没人知道这女人是谁?只有一个给紫极院送膳食的小丫头,恍惚记得她好像是给这么个人送过点心。 据说,这位现在似乎是住在柳如眉的屋里,不过并不是以太子姬妾的身份,而是……柳如眉的丫环。 不是宫女,而是丫环,说白了就是顶了原本伺候柳如眉的人,以娘家贴身丫环的身份留下的。 这混的,不能说不惨! 翠环打听到这些之后,回来就跟白若说:她那药白瞎了,早知道韦蔓儿根本飘不起来就会沉底,还给她用什么药啊?完全就是浪费! 白若也有点恍惚,前世这时候她正忙着勾搭柏君溯,想让他带她回京呢!根本没关注过韦蔓儿,并不知道她进太子府时,到底是以侍女还是以姬妾的身份进的…… 不过,是侍女还是姬妾,如今也不关她的事了,那药下去之后,她们就两清了!以后韦蔓儿是死是活,是沉是浮,是不是还会踩着柳如眉的脑袋上去,她不关心。 想明白这点,白若对此就撒手不管,继续过着无忧无虑,吃吃喝喝看热闹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柏君溯晚上回来时,忽然对她说:“京城那边,昌德帝的圣旨到了!” 时隔一个多月,雨也下了,太子病也好了,振灾基本都结束了,京城的昌德帝终于舍得慢悠悠的把圣旨发过来了。 “说的什么啊?”白若问这话的时候,柏君溯正仰头抬胳膊的让她脱衣裳,换轻便的寝衣。白若半弓着身,正在解他腰间的玉带。柏君溯就把这事儿说了,态度很轻松。于是,白若也就很随意问了,并不见重视。 本来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京城那边还能说什么啊,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大伙明面上谢谢龙恩罢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太子的病情,若身体能坚持的话,就赶紧回京。”果然,柏君溯对白若的态度并不在意,扯开勒紧的衣领,说:“至于流民的后续安排,父皇说了,暂时教给安洲官员去管,反正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不过是收个尾,安洲府伊自个儿就能解决了。” 出来了小半年,圆满得捞了一笔资历和功绩,终于能满载而归,柏君溯的心情很是不错。 这从他清淡仿佛谪仙般的神态中就能看出来。这货一般越生气,就笑的越温柔,心里越阴暗,气质就越温润。 反而像现在,出尘脱清的好像要飞升似的感觉,是他心情比较好,很平静时才会表露出来的状态。 毕竟,人在心情愉悦地时候,总会下意识的露出最让自己舒服,适应的一面。 “那什么时候走啊?”把柏君溯收拾妥当,两人坐到塌上,白若问他。 “这一队三,五百人呢,说要走也不可能马上行动,还得打点好了安洲府的官员们,再说太子虽然好了,但到底大病一场,从安洲府回京城,少说也要走一个月,想必太医那边儿还要以太子的身体情况安排行程……”柏君溯沉吟了一会儿,在心里估算着,最后道:“少说还得十来天吧!” “我到没什么可准备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行宫内库的。我自己带的就只有银票,到要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就带我自己和翠钗翠环就成了!”白若很直爽的表达了回京时,她要带走自己俩丫环的中心思想。 “嗯,到时候我安排小栗子来接你们。”柏君溯点点头,他对白若身边那俩翠字打头的丫环也很有印象,毕竟,那么干净利落推人下井的……很少见啦! “要走一个多月呢,时间真是不少。这行路上,恐怕真不怎么方便,还好天已经凉快了,要不然更遭罪……”白若这话说的很实在,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就算是皇子出行,带着大批伺候的人,外出赶路也不是一件让人感觉到愉快的事。 “你说的不错,当初我们从京城出发时是五月初,到安洲府时正是六月,天最热的时候,那一个月走的……听小路子说,他每日洗衣裳时都能洗出盐来!”白若得话引的柏君溯想起六月伏天骑马赶路的地狱之行,真是……不堪回首。 “你们被人围着,伺候着的皇子爷还这么遭罪呢,更别提旁人了!”白若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她话锋一转:“现在天儿虽然比那时候凉快了,可走起来恐怕也不会轻松。我身边虽然有翠钗翠环,但还需要你好生关照些。所以,为了给你省麻烦,这次回京,你就带我一个人得了。”什么姓蒋的和姓韩的,通通不要理。 主题清晰,思路明确,表达直白,一语中的。白若表示,她一惯就这么粗暴直爽。 “本就只有你,要不然还有谁?”柏君溯哑然失笑,只恍惚见过一两面的,谁会带走?他都快不记得那两个蠢笨憨傻,矫揉造作得女人的长相了。 “五爷你真是会说话儿,这把我哄的心花怒放的!”前世回京也只带了她一个,没有旁人。但白若还是以投怀送抱表达了喜悦之情。 “就心花怒放了?不赏点别的?”柏君溯心情很好的调笑。 “赏,怎么能不赏!”白若把脸颊凑过去,侧目瞅着他笑道:“赏你香一个解解馋儿!” 柏君溯哈哈大笑,对着白若的脸狠狠香了一口,合身压上去,两人翻成一团。   ☆、第二十九章 此后这些天,行宫很平静,官员们忙着搞欢送会联络‘友情’,弄些‘离别情意更长,有事别忘帮忙’的宴会,各别文艺儿点的还写点送别诗,唱唱歌什么的!至于宫人们,也都忙碌着一些琐碎事儿,做好完全准备,送别振灾队伍。 白若说是打包自己就能走,其实也没那么简单,回京路上虽然有接有送,但一些随身的东西还得自己准备,比如小衣,首饰,茶杯以及马桶之类的,都得自备。 当然这些东西泰清苑都有,上造上册的御用物品白若不敢动,但一些小来小去的东西,就算带走也没人会说不让。而且,这些天,想借着她巴结上柏君溯的那些人,着实送上来不少贵重东西,她捡着能收的都收了一些,小部分最好的都归了柏君溯,剩下一般的,她都自己收着了。 这些东西算起来,也值小一千两,白若自然要通通带走。 不带走,不一定便宜了谁呢! 于是,白若和翠钗翠环也行动了起来,不过,在个安洲行宫都异常忙碌的情况,一点都不显眼。 ##### 紫极院,东侧房抱夏。 韦蔓儿抱膝团在窗前的凉塌上,一边被冻的瑟瑟发抖,一边还忍不住把眼睛凑到窗缝儿前,一脸阴沉的往外去看。 行宫的宫人们到秋时都能分到两件厚衣,以备御寒之用,但这只是在行宫编制上的宫人能得到的待遇,不在编制上的,人家是不管的。 比如,白若身带的翠钗翠环,和柳如眉如今的‘贴身丫环’。 ……韦蔓儿! 韦蔓儿初入行宫时,是跟着柏君溯以美人儿身份进来的,不过那时柏君溯很忙,留着她们本就是有别的用处,就没将她们造在册上,用度什么的,都是含糊着以宫人的身份送。后来,她们被转送到太子这儿,柳如眉得宠,太子直接吩咐按娘子的份例算。而韦蔓儿呢,她比较倒霉,刚到紫极院就生了病,月事来了肚子疼的满地打滚(t。t),眼见就要被挪出去了,柳如眉才赶紧开口将她保下。 但不知柳如眉是怎么想的,保归保了,但却没让韦蔓儿以太子姬妾的身份留下,而是顶了她贴身侍女的缺儿。 柳如眉的贴身侍女早在芳华阁时就被人撕出去了,如今身边正好没人。 于是,韦蔓儿的名字不在安洲行宫的造册上。 不是宫人,不是姬妾,是完完全全只属于柳如眉的,侍女……下人。 跟翠钗翠环一个身份。 可她混的,却完全比不上翠钗翠环。 白若和柳如眉都是在主子身前得宠的,做为她们的贴身侍女,翠钗翠环明显得主子的青睐,白若有点什么不忘下她们,所以,行宫的管事们对翠钗翠环也很巴结,不管在不在册,一应什么东西都不会落下她们。而韦蔓儿呢? 柳如眉如今身边有太子拔的五,六个丫环围绕,个个嘴抹蜜,个个会来事,韦蔓儿早就被她忘在抱夏里了! 行宫管事们一惯的奉高踩低,十三岁还跟个孩子似的韦蔓儿一看就不得太子喜欢,现在连柳如眉都把她抛下了,她们自然也不会把这样人放在眼里。 天凉了,自入秋后,连下了好几场的雨,韦蔓儿还穿着一身单衣。 窗缝儿里,一股股的凉风‘嗖嗖’地吹进来,激得人止不住的打冷颤,真是从头凉到脚,可韦蔓儿依然坚持着缩在窗前,一双显得阴森森的大杏核眼儿从窗缝儿中隐现,直勾勾的盯着外头。 院子里,柳如眉正小鸟依人的偎在那着明黄色太子服地英俊男子怀里,两人指着半空中一排野雁,那英俊男子不知说了句什么,柳如眉苍白的小脸上泛出一抹笑,羞涩甜蜜。看的韦蔓儿眼睛刺痛,心里几乎要怨出毒来。 凭什么?韦蔓儿僵硬的手指狠狠扣在窗栊地雕花上,指甲几乎要翻出来她都没在意。 眼眸泛红,她忽然把自己蜷缩在凉塌,用双手捂住了脸。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快要忍不住了! 她想,她好想毁了柳如眉! 让她高高在上,让她盛气凌人,让她仗着太子那一丁点的宠爱就不将人放在眼里,肆意鄙视取乐!!! 柳如眉!!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跟屁虫,有脸没脑子的蠢货而已!韦蔓儿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如果不是有她在一旁看着扶着,那个蠢货在进紫极院的头一天,就会被人一脚踢出去。 她竟然敢真的拿她当下人!她竟然敢过河拆桥!想起这些天柳如眉对她越见轻视的态度,韦蔓儿已经有点要忍不住想把她毁了的*。 不行,不行,要冷静!韦蔓儿狠狠掐着手背,她还要靠柳如眉将她带回京城,去太子府,她是注定要成人上人的,不能因为一时的失势而丧失理智。 可是…… 窗外,男子毫不掩饰的笑声和女人娇柔的轻语阵阵传入屋内,像毒针一样钻进韦蔓儿的耳中,扎的她头痛心烧,瞠目欲裂。 不行,她要做些什么,她必须做点什么,要不然,她就要疯了! 韦蔓儿血红着眼睛,喃喃自语。 ###### 发挥了一整天余热的太阳将要西落,远处天边被火红得彩霞染出一片绚烂瑰丽的色彩。 芳华阁,正门口。 韦蔓儿提着回礼,对站在门边的韩绘儿和蒋玉脂福了个身,恭敬地口称‘奴婢告退’,并得到了回应之后,才转身离去。 因为太子离安洲府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六天之后,所以柳如眉派她来芳华阁见见‘老朋友’,毕竟她们曾一起住过半个多月,算是有几分情意。 柳如眉服侍在太子身侧,离不开身,就差了韦蔓儿来一趟,送些东西,算是全了‘曾为姐妹’的缘分。 毕竟,她就要跟着太子回京永享荣华了,而蒋玉脂和韩绘儿,却不一定有这样得福气。安洲府和京城相隔千里,这一别,说不定就是永远了。 当然要来好好的告别(炫耀)一番。 韦蔓儿带着一盘太子赏的牛油点心来代替柳如眉‘看望’姐妹们,而韩绘儿和蒋玉脂,虽然恨的牙根直痒痒,妒的心里愤毒,但还是很‘喜出望外’的接代了她,并且对柳如眉还记得她们的‘姐妹情份’而‘感动不已’。 聊了足有半个时辰,韩绘儿和蒋玉脂被气得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疼之后,韦蔓儿才终于提出要告辞了。 重重地回了一套赤金镶碎玉的头面还不够,韩绘儿又塞给了韦蔓儿一根足有七钱重的金钗,才‘慈祥’的把人送走了。   ☆、第三十章 站在芳华阁门口,韩绘儿和蒋玉脂看着韦蔓儿的背影远去,直至转过拐角,在瞧不见了,才回到阁内,上了二楼蒋玉脂的房里。 原本拥挤不堪的芳华阁,如今只剩下蒋玉脂和韩绘儿,这两人身份都不算好,只共用了一个宫人,三个人住着整座芳华阁,又没有贵人降临,显得冷冷清清,空空落落。 都没宠,又有共同的假想敌白若,蒋玉脂和韩绘儿的关系空前的好了起来,每天都聚在一起,就连睡觉的屋儿都选了相邻的两间。 蒋玉脂是富商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的被宠爱着长大,年纪也小一点,性格天真娇憨,而韩绘儿,说是官家养女,其实就是个舞姬清倌,脑子灵泛嘴也会说,时间长了,自然就哄住了蒋玉脂。 “韩姐姐,那姓韦的真是气死人了,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简直是把咱们俩的脸皮扔在地上踩……那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儿,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都想大嘴巴扇她的脸!”一进屋,蒋玉脂就将脸沉了下来,拿起矮桌上的茶杯,‘咣’的一声砸在地上,茶水泼了一地,碎瓷四处飞溅。 犹不解恨,她一脚踢在碎了瓷片上,将其远远的踢到墙角,发出‘咂’的一声低响,狠狠骂道:“什么东西?狗肉上不了席,烂泥扶不上墙,她也就仗着那姓柳的吧,没那姓柳的,谁知道她是谁啊?还有那个柳如眉,妖精变的狐狸精,惯会儿装可怜,整天一副病弱要死的模样,哪有一点女子德容端庄的样子,贱人,狐狸精,还敢到我面前耀舞扬威,哼!太子竟也能看上她这样的……” “玉脂快住口,太子殿下如何行事也是咱们能讨论的,让人听见可是‘妄议尊上’,要治罪的。”听蒋玉脂越说越过份,韩绘儿连忙上前拉住她,急声阻止道。 “好,好,我不说太子殿下,也不管那装可怜的,反正她怎么样都碍不着咱们什么事。”蒋玉脂也知道自己越界了,深喘了口气平息了怒火,才转移话锋道:“可是,韩姐姐,姓柳的如何咱们就不说了,谁让人家得太子的眼。可那姓韦的,都混成婢女了,还敢来咱们面前翘尾巴。还‘太子赏的点心,旁处没有,姐姐们尝尝鲜’。呸,太子知道她是谁啊?都混到侍女这身价儿了,还敢到芳华阁来装,我刚才想给她俩句,臊死她,你怎么还拉着我?还送她金钗,她也配?” “好了,好了,玉脂快别生气了。那就是个小人,为了点口头的便宜,得罪她不值得。”韩绘儿舞姬出身,什么难听话没听过,韦蔓儿这等级,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现在关注着完全是另一个问题:“玉脂啊,韦蔓儿的话虽然难听,可她说的也未尝不对。”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死紧。 “她说的什么?”蒋玉脂一愣,她刚才只顾着生气了,韦蔓儿具体说了什么,她根本没仔细听。 “唉,你啊!”韩绘儿强忍着按头的*,抽搐着嘴角说:“刚才她说,过几天她要随着太子回京,日后恐怕相见不易,这才来看望咱们!她这话里的意思……咱们是要被扔在安洲行宫了啊!” 韩绘儿和蒋玉脂都是被地方大员献上的美人儿,主要任务就是让五皇子在安洲行宫时住的舒服。在行宫里,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并不少,基本都是昌德帝几次巡视时留下没带走的。那些昌德帝的旧人,她们俩出门时,偶尔也遇见过,都是年轻貌美,才华横溢的,哪个都不比她们差。 可如今呢,都圈在小园子里,心如死水尼姑样的熬着。 真是熬啊,不能出行宫,不能在嫁人,没前程,没未来,就只剩下等死了。 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都是如花美貌,桃李年华…… 她和蒋玉脂要是不能被带走,那些人……活脱脱就是她们的未来! “柳如眉虽然得太子的宠爱,但性格却还算可以,太子也博爱,伺候过他的人,想必能带走不少。可咱们呢?”韩绘儿对蒋玉脂说:“你看那个白姑娘,行事简直霸道到了极点,原本五殿下就算不招咱们侍寝,白日偶尔也能见上几次,可自那白姑娘来了之后,咱们见过五殿下的面儿吗?就连柳如眉和韦蔓儿被送走那次,也是白姑娘出面办的。” “听韦蔓儿的话头,她和柳如眉之所以会被送人,就是因为得了五殿下几声好话,才会被白姑娘嫉恨。她们三个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白姑娘都容不下,咱们……白姑娘能让五殿下带着咱们走?”被撇下的下场,在天真也应该明白吧!韩绘儿语中未尽之意明显至极。 果然,蒋玉脂非常明白,她收起那副幼稚的怒容,明显的认真起来。 “那,韩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她抿着嘴儿,惴惴不安的问。 “怎么办?现在还不好说,可最起码,咱们不能在干等了!”韩绘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能从一介舞姬攀爬成官员的养女,还被送到行宫来,为的可不是孤独终老。 “好妹妹,为了一辈子的前程,咱们可要下血本了!”她咬着牙道。 “韩姐姐要玉脂做什么?”蒋玉脂也不是个笨蛋,韩绘儿一介舞姬,她有什么啊?所谓的血本,还是得她这个富户来出。 不过,她也不介意下血本,反正她有钱,只要能去京城,为家里抱上皇子的大腿,出多少东西她都愿意。 “用不着做什么。钱通鬼神,妹妹有银子,这就成了,剩下姐姐来办。”韩绘儿阴毒的一笑:“安洲府的时疫虽然过去了,但不代表没人在得上。要是出发前,咱们能顺利在殿下面前露脸,而有人则倒霉得了时疫,那……呵呵!” ####### 韦蔓儿在芳华阁好一通挑拔之后,神清气爽的回紫极院了,从此对柳如眉服低做小,毫不含糊的干粗活,抱大腿。哪怕柳如眉把她的脸当成鞋垫踩在脚下,也没有一丝怨言。反正,她有出气的渠道,只要一想到那个比柳如眉还嚣张,还可恨的白若会被韩绘儿和蒋玉脂撕的惨烈。而她,会跟太子一起回京,从此开始平步青云,只要一想到这个,韦蔓儿的心里,就什么怨气都没了,爽快的不得了。 见她这副无怨无悔,一心为主的样子,柳如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似乎是想起以前在宁台县跟在韦蔓儿屁股后面,智商全扔,啥都不管的美好日子……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快要离开,太子身边的各路美人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她有些应付不来,需要智商帮助……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她对韦蔓儿的态度温和了不少,而且,还几次在太子面前夸赞过她,甚至还有一次把她带到太子面前…… 总之,韦蔓儿的生活渐渐美好起来。 反之,跟韦蔓儿对比,白若的日子却相当不顺。 伺候的粗使宫人们很恭顺,膳食依然精致,衣裳同样华贵,份例半点不少,但说不出哪里不对,这日子过的,就是特别不舒服。 人还是那些人,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可白若主仆三个就是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别扭的要死还说不出不对来,这都好几天了,她们吃吃不顺,睡睡不安,就连一惯精力旺盛的翠钗都有点萎靡了。 翠钗性格大咧咧,只以为是要去京城,太兴奋了才会如此,没当回事。翠环谨慎些,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但却找不出原因,心思沉重,反而越加耗神…… 她们没有经验不知道,但在皇子府,在后宫,跟这些太监宫女混了一辈子的白若却相当明白,她这是被人盯上了。   ☆、第三十一章 粗使宫女太监,看似是下人,是最低下的存在。但是,却占据了整个安洲行宫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看似不起眼,对每一个‘主子’都殷勤巴结,甚至连主子身边得脸的人都能‘姐姐爹爹’的叫,完全没尊严,好像粗鄙地能被踩进泥里都不敢反抗,不敢呼痛…… 可其实呢,他们却是行宫的基石,是哪个主子身边都不能缺少的存在,他们占据了行宫每一处院落,阁台,他们无处不在,并且,什么都干。 是的,他们什么都干。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就能挑拔离间,当人眼线,出卖旧主,欺辱宫妃……甚至,他们还敢谋害主子。 冬天晚歇时窗子开一道小缝儿,睡觉时身上少盖一件被褥,夏天用冰盆时偷偷冻里点东西,冬天点火盆时紧紧闭上门窗……这些手段,白若通通都见过,甚至,她还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伺候得她们三人哪哪儿都不顺心的这种,不过是些最低级的小手段而已! 恐怕是,有人用了银子了。 她明显没失宠,柏君溯每晚都来就能表明这一点,下人们不会无故的踩她,可用这些会对她产生影响,但并不致命的小手段…… 恐怕是想阻止五皇子带她回京。 这几天万事不顺,翠钗翠环的精神明显失常不少,行事都没有往常那么利落了,林林总总的都会犯些小失误,小麻烦,而她,虽然并不怎么受影响,但心情也难免不快。 这背后之人恐怕就是想让她们心情烦燥,失去该有得谨慎。 太子他们马上就要走了,从此天高皇帝远,这种时候正是事物繁重,人多马乱,就算出点什么问题,只要不影响大局,怕也不会有人仔细追究。她此时在怎么得五皇子的宠,只要一朝被打下来,从此留在行宫,也就什么都不算了。 行宫这些人久不伺候真正的主子,没人正经管束,心都野的很,可谓胆大包天,只要权衡了利弊,觉得没什么太大的危险。又有人肯下血本,给足好处,那么,弄些不上台面地小手段,让她吃这种说不出口的苦头,还真不是什么不会发生的事。 但,这些小手段不过能让她脾气燥些,精神差点?或许是想让她怠慢五皇子,惹怒犯上?嗯,最起码也有让她失宠,或者不在独宠的用意在里面…… 那么,就是芳华阁那两个?蒋玉脂似乎是富商之女,听说家里很是有些银子,记得前世时,那个韩绘儿也有些心计! 是就这样小打小闹,还是另有后手?白若眼眸暗了暗,她断了人家的后路,人家要使手段无可厚非,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善人,都共抢一个男人了还假惺惺玩‘姐妹情深’,她白若前生今世都没那么恶心。 想从她手里抢人,除非她死!!! 白若冷森森地笑,抓过翠钗翠环,交代她们提高警惕,多注意贴身的东西之后。就更加玩命的抓紧柏君溯,占用了他所有公事外的时间,连洗漱时都俩人连着一起洗。 把躲在角落一直等待机会,准备勾起五皇子往昔‘美好回忆’得韩绘儿和蒋玉脂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终于,在离出行时间只剩下三天时,韩绘儿在也忍不住了,她冒险花大价钱买通了泰清苑的一个二等宫人,把准备好的‘东西’送进了翠钗的房间。 离出行时间越近,行宫就越忙乱,这时候就算出事也如石投大海,翻不出什么风浪。而且,据她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个叫翠钗得丫环性格明显马虎一些,让她染上时疫,过给白若,这就很和谐自然,看不出什么太大得破绽。说不定等她事成随着五皇子回京时,白若主仆还摸不着头脑呢。 韩绘儿送进翠环屋里的,不是什么荷包小衣之类贴身的物品,这容易被人看出来,而是一床新被褥,用染过时疫得宫人的汗液和唾液浸过。其实,她更想把这东西送到白若房里,可惜,白若最近一直跟五皇子住在一起,那二等宫人说死了也不敢把脏东西往皇子身前递。 其实,就算那宫人敢,韩绘儿也不会同意,五皇子可是她的大树,日后的依靠,万一倒霉时疫死了,她算计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敢算计白若,是因为此次时疫症状发作起来很急,只要染上就会吐,泄,白若只要有一丁点症状,肯定会被挪出去。 到时候,她们自然可以借此机会,扒上去安慰五皇子。虽然就算如此,也没十足把握会被带走,但到底有了希望不是! ##### 韩绘儿想的是很好,手段也够婉转。只可惜,翠钗没按她的思路来。 翠钗不是普通的丫环,她是个土匪啊,还是个因为做事不谨慎,所以寨子被端了,自身被发卖的精神敏感型……粗豪土匪。 她对自己地盘上的东西异常执着,屋里换了新被褥,哪怕里面花样都跟原来相同,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而且,她从小就很灵敏的鼻子也嗅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小姐说过:最近行事要小心,因为有人嫉妒恨她们要出手!翠钗知道自己智商不高,所以机智又敏锐的找了小伙伴——翠环帮忙。 翠环仔细检查了被褥,没看出被加了什么不好的药,但她确实也闻到了一些刺鼻的味道,于是,她也很机智的去找了白若。 对这种‘过病’得手段,久经风雨的白若就很了解啦,几乎是看见东西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韩绘儿的整个阴谋。 还挺毒的! 她也不过是想把她们留在行宫,可她们却连她的命都想留下。 白若摸了摸下巴,悄悄地把这套被褥加工了一下,然后,送到柏君溯屋里……窗前的贵妃塌上。 一整晚,白若都在观察屋里伺候的宫人们,能到皇子面前伺候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她得看看柏君溯从京城那边带来的人里面,有没有跟人勾结的? 不是跟韩绘儿,而是跟京城府里。眼前这些人里会不会有府里某个女人的暗钉,得了命令或自命主张要除了她这个妖精? 不过还好,这一晚,白若没看出哪个人有什么异样。   ☆、第三十二章 那天晚上相安无事,白若没发现什么,但转到第二天清晨,柏君溯用完膳出门之后,外头进来收拾床塌的一个二等宫女,在看见贵妃塌上那床被褥时,难以控制的露出了一个‘见鬼了’的惊悚表情。 一见那宫女╭(°a°`)╮的脸,白若还有什么明白的啊! 她对着那宫女‘宽厚’的笑了笑,然后…… “翠钗,翠环,按下她。”白若拿手一指,冷酷无情的下令道。 “明白了,小姐!”翠钗,翠环呲牙一笑。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先一脚把那宫女踹倒在地,合向扑上去,没顾人家挣扎叫冤,就上手把她下巴给卸了,那宫女喉间发出‘咔咔’两声怪响,眼泪鼻涕一顺流下。 下巴卸了,她连咬舌都做不到。 什么情况?出了什么事?是被发现了吗?那宫女透过翠钗,翠环胳膊腿儿之间的空隙,看见了白若隐在眼中的‘成竹在握’和嘴边那一抹冷笑……,不由的心里一凉! 这下完了,人家知道了!就不该贪钱,宫女泪流满面,后悔绝望不已。 “去把五殿下请回来,一会儿审她。”看那宫女被制住了,白若随手抓了一个太监,冷静的吩咐道。 倒霉被随手抓的那太监——正是栗九霄。 柏君溯吩咐他这些天留在泰清苑,帮白若收拾东西。 愣愣的抬头,栗九霄看着浑身散发着‘霸道攻’气息的白若,又机械地转头望了眼疼的快失禁的宫女,神情呆滞,动作僵硬。 什么情况啊就按倒一个?他这还没反应过来呢!按倒就算了,还把下巴给卸了……这也太……他家主子竟然喜欢这么凶残的姑娘? 口真重,没想到啊! 栗九霄被惊吓的精神有点恍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白若脸色一沉,喝骂道。 “是,是。”栗九霄连忙点头,下意识地,没敢反抗,遵命跑出去了。 不过,没一会儿,他又跑回来了! 而且,是一个人跑回来了! “怎么回事?五殿下呢?”白若皱眉问,柏君溯不是被太子架空了吗?没听说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那个,回,回白姑娘。殿下现在,在小花园,跟,呃,韩姑娘和蒋姑娘在一块儿。”栗九霄点头哈腰,一滴滴的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淌,大冷得天跑的面红耳赤。 他跑出去,刚回过神来时,就在小花园看见主子和韩姑娘,蒋姑娘站在那儿说话,他虽奉了白姑娘的命,可到底,他的主子只有五皇子一个。 白姑娘在得宠,也只是个有侍妾身份的姑娘,真论起来不比韩姑娘,蒋姑娘高到哪去!泰清苑被按住那宫女儿,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或者只是哪儿伺候的不好得罪了白姑娘。白姑娘找主子爷就是想撒撒娇显显宠,要是平时他替着跑一趟到没什么,可如今主子爷正跟韩姑娘,蒋姑娘说话呢,指不定日后这两位就要上来了,他犯不着为了白姑娘去得罪人家。 都是一样的人,半主半仆的,他何苦惹那嫌。 所以,他看见五皇子了,但没禀告,转了转又回来了。 不得不说,在五皇子京里带来的贴身人尖子里混了这么长时间,栗九霄明显聪明了不少,只可惜,没聪明对地方。 “呵,她们俩动作到是快啊,怪神速的,一宿功夫就上来啦!”白若柳眉倒竖,冷冷地笑,眼睛里跟要往出飞刀子一样:“翠钗,翠环,你俩带上这个……”白若伸手一指那个被卸了下巴的宫女,‘呼啦’一声站起身,气势汹汹的道:“走,咱们去会会这两位,看看她们到底有什么能耐,敢从姑奶奶手里抢人。” 一语落地,白若仰着脖子,迈大步冲了出去。 后头跟着翠钗翠环,钳着那宫女,紧随其后。 剩下的,也都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艾艾期期,犹犹豫豫跟着走了。 原地只剩下个呆住得栗九霄…… 完了,这是要出事啊!这哪儿来这么个活土匪啊,还姑奶奶…… 栗九霄‘嚎’一惨声,拔腿就追啊! ###### 柏君溯是清晨离开泰清阁,前往紫极院‘理事’,不到正午就回转了。 自从太子病好,柏君溯把大权交回去之后,这些天他都过的很‘悠闲’。 太子看他明显不怎么顺眼,他实惠得了,就不去卖乖了。 反正如今的正事也只剩下安排回京事宜和告别拉拢安洲官员,前者琐琐碎碎,不是什么正事儿活,干起来吃力不讨好。至于后者,他这个身份,有太子在前头顶着,就是把脸笑出花儿来,人家也不会真心靠他,何苦费那心思。 再说,昌德帝还活着呢,队伍里也不是没他的心腹,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拉拢地方大员,不是要死吗? 柏君溯自觉活着还好挺,又不想进一步刺激太子,让太子更忌讳他。于是,没用人说,他就很自觉的‘悠闲’了下来。 每天按点去一趟紫极院,喝喝茶水,吃些点心,听太子深情的和人bb。然后,快午膳时,诚恳地推掉太子‘真心’的邀请,目送太子和别人去外间用膳,他带人回泰清苑。 跟他家潋滟一同玩耍。 日子过相当惬意。 这一天,柏君溯在太子那儿刷完日常,带着大批人往回走……结果,路过小花园时,不小心遇到了意外事件,被俩儿美女堵上门来。 冬日的小花园里,冰凌挂了一树,两个神仙妃子,袅袅婷婷的从不远处飘然而……至到柏君溯眼前……曲膝福礼,露出优美的脖颈! “奴家绘儿给五殿下请安!”韩绘儿娇娇怯怯的玩个了小心计,用了惹人怜爱的‘奴家’自称。 “奴婢玉脂给五殿下请安!”蒋玉脂比较实在,直接是奴婢。 这两位用了几天时间,花了不少心思和代价,终于弄清楚了柏君溯的行程,今天特意准备好了来堵人的。 “你们……?嗯,起吧,不必多礼。”柏君溯隐晦地按了一下腰间的短剑,强做‘和善’的一抬手。 艾玛儿,这么突然冒出两人,吓他一跳,还以为太子终于知道被他坑了,冲动之下,想找人干掉他呢! “多谢爷恩典!”韩绘儿反应很快,娇滴滴的福身谢恩,声音软媚至极,神态也很勾人,这是她的本能业务,非常熟练。 今日她穿了一件大撒边橙黄袄裙,上面紧掐腰,下摆大荷叶,袖口腰身都收的极紧,领口开的有些低,露出脆弱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美好身材显露无疑。 真是不怕冷!柏君溯评价。 “今日天气不错,奴婢和韩姐姐出来逛逛,没想到能遇见殿下,真是有缘。”时隔月余,终于又见到了金主,不是,是金山,韩绘儿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是商家女,没学过太多规矩,在家里又受宠,性子娇憨,本就有些口无遮拦。更何况,在芳华阁时,还被韩绘儿特意捧着供着,越发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一开口就闹出笑话。 果然,听见她这话,跟在柏君溯身后的太监宫女们都忍不住低头暗笑。 堵人就堵人呗,谁不明白怎么地,找借口不找个好点的,还出来‘逛逛’,这都十一月眼看要下雪的时候了,花园子里有什么可逛的啊!看落叶看枯草啊!再说了,出来逛逛不穿厚点?你们俩脸都快冻青了啊!喂! 还跟殿下有缘,在园子碰见一面就算有缘?那她们这些日日跟殿下见面的不是有亲?多大脸啊,你们! 听见这熟悉的语无伦次式聊天,柏君溯嘴角一抿,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两人是谁了! “韩氏和蒋氏?”他不太确定的问,好像是姓这个吧! “正是奴婢们。”韩绘儿和蒋玉脂喜出望地回答。 果然,殿下没有忘记她们,她们冒险出头的决定是对的。 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她们肯定能跟着回京。 “哦。”柏君溯带着习惯性笑脸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何事啊?” “是用度不够,还是哪里有困难,或是想见见家人?我看你们穿的单薄,可是需要些衣料做衣裳?”挂着温柔地笑容,柏君溯习惯性的关心道:“虽然行宫自有规矩,但规矩不外人情,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只要不过份,就可以直接去找总管,我会吩咐他办……”连珠炮似的话。 “……呃,谢殿下宽和。”韩绘儿和蒋玉脂有点愣,这跟她们原本设计好的剧本有点不一样啊。 她们不是应该诉诉思念之情,爱慕之意,惹惹殿下的怜爱,然后成功把殿下勾到芳华阁,一度春风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拐到抱怨用度上了呢?这万一传到行宫总管耳朵里……会不会以为她们在殿下面前告状,对她们有意见,给她们穿小鞋啊? 呃,不会的,她们都要跟着殿下回京了,还怕毛个行宫总管啊!韩绘儿猛地摇了摇头,甩到诡异的想法。 殿下这真是……应该说是太温和了,还是太缺德了呢?围观众宫人在心中犹豫,不对,殿下这么温柔善良的人,肯定是体会不会女人争宠的用心,是真诚关心两位姑娘的! 怎么能往殿下是特意坑这两位姑娘地方面想呢,真是太不和谐了。 “不必多想,你们舒心就好。”柏君溯微微一笑。 其实,他又不是傻,怎么会不了解这两位特意堵上他的真意,只是不愿意搭理罢了,他初来安洲时,行宫方面进上了二十来个美人,好的不用挑,全归了太子。剩给他的,就是智商有限的商户,矫揉造作的舞女,和野心勃勃的宫女了。 这个,说实话,真心有点丢脸。 还不如不给呢! 可惜,太子收了,他不收显得不合群,并且有突显太子好色的嫌疑。 收了就得临幸,不然会传出不好的流言,临幸完还要陪聊,还要宠爱,还得关心,真是麻烦死了! 所以说他就不喜欢这些装娇弱的女人,明明个个心狠手辣,害人不眨眼,还偏偏装的贤良淑德,柔媚可人,看见个虫子都能昏过去,太虚伪了! 他自己本身就够虚伪的了,实在不想找一些相像的人陪伴左右。那能干什么?比比谁更虚伪,谁更会做戏吗? 那有什么乐趣?他是不得以才从小装到大的,以为他喜欢啊! 还好,他很快就被发配到宁台县,遇到了一个‘真凶残,就是干’的直爽美人儿,并且顺风顺水捞了功绩,这一趟走的收获满满。 心情舒畅之下,他就没在关注芳华阁,只隐约知道那个头一回见他跟见了金山似的宫女被撕走了,剩下的两个挺老实,一直缩在阁里没出来。 还是没忍住啊,到底在最后关头冒出来了!柏君溯看着眼前这两个妆容精致,衣裳单薄的女人,脑海回忆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往事。 “好了,你们无事就回去吧。”玛的,想起小时候简婕妤为了争宠让他大冬天穿单衣,冻病了借机勾引昌德帝的事了。 “殿下……”韩绘儿焦急的喊,快步上前想去拦人。 就剩三天时间了,好不容易遇见了绝不能让他这么走! 韩绘儿眼中一狠,脚下一绊,合身扑向柏君溯,这儿离芳华阁最近,哪怕把殿下扑伤了也得把人带走!! “唉啊,主子当心!”韩绘儿这一下太突然了,宫人们看戏看得正热闹呢,根本没反应过来。 柏君溯眼中微嘲,抬手想要做出一个‘相扶’,但其实是往出推的动作,但,没等他伸出手呢,身边一阵风似的刷过来一道月白色得身影,然后,就是‘呯’地一声巨响, ……以及韩绘儿凄厉的痛嚎。 说时迟,那时快,白若急匆匆赶到小花园时,正正看见韩绘儿娇弱地往柏君溯身上靠去,顿时心中怒火大盛,她撒开脚力,从不远处冲到柏君溯身边,抬起修长得大腿,照着韩绘儿的小腹狠狠地踢了过去。 得了翠钗翠环之后,白若就没断了锻练自己,武功什么的限与年龄练不出来,身强体建那是真的,这一脚含恨而出,直把韩绘儿踢地化做一道白光,腾空飞出去一米来远,然后,‘叭’地一声,拍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 捂着肚子哀叫的缩着,韩绘儿觉得她快被踢吐血了。 这是……白姑娘?动作好快啊!刚才光顾看热闹了都没注意到她来了!宫人们瞪大眼睛恍惚的想。 推个跟头和踢出一米远的痛快程度果然不一样!这种事还是潋滟干起来果断!柏君溯摸了摸下巴,在心中暗暗称赞。 “天啊,你,你,韩姐姐,你,天啊,白若,你好大胆,五殿……”一旁,反正有点迟顿的蒋玉脂才回过神来,她一边往韩绘儿身边跑,想扶起她,一边颤抖着手指向白若,可还没等她行动起来,说出句糊论话,就被白若接下来的行动给吓呆了。 “你个大胆谋逆之徒,竟敢找死!!”白若两步迈到被她踹趴的韩绘儿身边,一把捋住她的头发,生生将她从上拔起,不顾她的挣扎喊叫,先照着她的膝盖给了两脚,将她踹跪,然后扬起巴掌对准她的脸左右开弓扇足了十来个耳光,扇的她牙齿松动,脸颊脸肿,嘴角都冒出血丝来了。 “你这个毒妇,贱.人,你说,是谁让你暗害五皇子的?敢把脏东西渡到泰清苑来,你是想刺杀皇子吗?”见白若光天化日之下殴打韩绘儿,宫人们都面面相觑,想上前来阻止。虽然五殿下没说什么吧,但那是殿下心慈仁厚,没见过这么凶残,大概没反应过来呢!她们得急主子之急,不敢问罪,怎么也得拉拉吧。 别的不说,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从余光中看见有人蠢蠢欲动,白若扬起爪子照准韩绘儿的脸,给她来了左右对称的‘四道儿猫胡子’,接着骂道: “你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人会发觉?我告诉你们,那绿烟我已经抓住了,她什么都招了!”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禁不住止了步,就连一直在哀嚎的韩绘儿声音都变小了。 “潋滟,怎么回事?”本来躲旁边装没反应过来,其实暗搓搓在心里暗爽的柏君溯,听见‘脏东西’‘都招了’,挑眉开口。 “五爷,这两位……送了‘脏东西’进泰清阁呢!”白若满脸鄙视地一松手,任韩绘儿摔倒在地,又伸出一条腿,似有意似无意的踩在她脸上,狠狠的把她的嘴堵住,这才怒视着手足无措得蒋玉脂,厉声斥骂:“姓蒋的,你说,泰清苑正院那套染了时疫病人东西的被褥,你们是怎么送进去的?” “没有,没送进正院,明明是送到你丫环的屋里了!”被惊吓到失神的蒋玉脂脱口而出。   ☆、第三十三章 蒋玉脂这人智商真的不怎么高,人又很(娇)憨,除了比较有钱,家底很厚之外,真是一丁点都比不上韩绘儿。 在芳华阁还各路撕x的时候,如果不是有韩绘儿明里暗里护着她的话,她早就被人撕出去八回了。 当然,韩绘儿保她也没安什么好心,只是想把她当成钱袋子!所以,蒋玉脂带进来的两个贴身(聪明)丫环都被挪出去了。 身边没了亲近熟悉的人,芳华阁里又只剩下韩绘儿一个‘温柔稳重’的姐姐,蒋玉脂自然而然的靠近了她。并且,在韩绘儿刻意的动作下,迅速扔掉了仅存地智商,在并没有清醒认知下的,成了韩绘儿的附庸,任她与取与求,支使的团团乱转。 收服富家女,在智商上玩转蒋玉脂,这本是韩绘儿生平一件得意之事,可现如今,她真是恨不得当初没起那贪心,直接让人把这白痴撕出安洲府。 最起码,她也应该帮她充充智商,不至于让人家几句狠话就把实话逼出来啊! 韩绘儿被人用脚踩脸,身上疼得泪流满面,心里悔得无以复加。 她光知道白若霸道,可没想到她能这么霸道。她光知道韩绘儿智商低,可没想到她智商能这么低。 悔不当初啊!韩绘儿在白若脚下无力的挣扎着,嘴里发‘呜呜’的哀鸣,眼泪一对一对的往下淌。 “啧啧啧,这就招了啊,真是……太没挑战性了!来来来,翠钗,翠环,把那叫绿烟的弄过来!”白若摇头称叹,哪怕是听见蒋玉脂‘脱口而出’了,她也依然踩着韩绘儿的脸,让她无力挣扎。 毕竟,韩绘儿那张嘴还是挺厉害的,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她不想让她有任何开口翻盘的机会。 招招手,白若把园子后头,被她甩开挺远,如今好不容易才赶上来的泰清苑一行人叫过来。 借着翠钗,翠环钳着绿烟,让她跪地老实听话的功夫,白若跟连珠炮似的把事儿先说了一遍。 “翠钗这丫头性子是粗一点,可又不瞎,换了她的东西以为她看不出来吗!竟知道用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可惜,如果不是你先头得小动作做的太多,让我们起的疑心,说不定你如今这招就悄无声息的成功了了呢。”白若脚下用力,踩地韩绘儿嘴唇破裂,门牙都松了,才冷哼一声,道:“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呢!” “那套有东西的被褥,已经被我烧了,换到泰清苑贵妃塌上的,是翠环屋里的,丫环屋里的东西都是行宫发下的,一模一样,就是用来诈她们的。本以为得费点心思,本想到这个绿烟这么不抗吓,竟然当场就露了破绽,可不就让我逮住了嘛!”最后,白若鄙视着总结道。 “殿下,奴婢,奴婢……”绿烟被钳着跪在青石地上,头发散乱,脸颊红肿,声音破碎,满面都是悔不当初的绝望。 死死的盯了韩绘儿两眼,她把目光转向蒋玉脂,眼中全是怨毒。 这个废物!蠢货!大姑娘下的白痴,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就这样承认了?难道她不知道她用的是时疫病人的汗液唾液吗?那东西全是水,没被当场抓住,就不会有实质的证据啊!!! 当初说的好好的,她还挺佩服韩氏的聪敏谨慎,用这样让人抓不着实据的法子,就能安全地除了碍脚的巨石…… 可如今呢?法子是好法子,可架不住同谋太蠢啊!绿烟在心里把蒋玉脂剐了上千遍,然后,非常无奈地,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韩,蒋两人,只把自己形容成一个被欺骗的,有点贪心地可怜人。 “殿下,奴婢实在不知那被褥上染了时疫病人的东西啊!”绿烟凄惨得伏地大哭:“韩姑娘和蒋姑娘只说翠钗姐姐得罪了她,她心不甘想要报复,送了旧被褥,想让翠钗姐姐起身疹子而已。奴婢贪心蒋姑娘给了五十两银子,这才犯下大错,可时疫这事儿,奴婢,奴婢真的不知情啊!”她哭地情真意切,喊的无比凄凉,那神态表情,就跟说的是真的一样。 如今她已经不想能逃出这一场了。任何事情扯上皇家都是个死,她万般没想到白姑娘这么狠,敢把那东西放进泰清苑正殿,五皇子屋里。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可没办法。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钱她接了,事她办了,还让人家当场抓住了,她就是悔断了肠子都没用。 现在,她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减少她的罪过,最起码不要让家人受累。 反正韩姑娘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如今就在她娘手里,这些钱,够她一家买上百亩好田,当个乡间悠闲地小地主了。 说不定,还能供出个读书人。 柏君溯听了这番话,脸上神态并没什么太大改变,只是从很温柔变成了一般温柔,他用手抚了抚腰间的玉带,微微转头看向蒋玉脂,轻蹙着眉,烟灰色的眼眸中泛出一点点哀伤。 仿佛在说:你竟是这样的人,竟然要害我吗? “喂,蒋玉脂,听见了吗?绿烟说都是你指使的呢,银子也是你给的呢!”白若用恶毒女配般的神情对着蒋玉脂叫嚣了两声,然后用余瞅了一眼‘忧郁’地柏君溯,在心里不屑地撇了撇嘴。 个装x范儿! “没有,不是啊!韩姐姐,是韩姐姐提出来的,不是我要害殿下。不是,不对,我没有要害殿下啊!我就是……我!!我……”蒋玉脂被柏君溯那忧伤的眼神瞅的心乱神慌,双手紧张的扯着衣襟下摆,声音中带着哭腔想要解释,却悲哀的发现,凭自己的口才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反而更加慌乱。最后,她徒劳的张着嘴,无助的看向白若脚底下,仿佛半昏迷状态的韩绘儿,悲切切地喊:“韩姐姐,你,你起来说话啊!” 蒋玉脂年纪不大,才十五岁,情商智商都没发育完全,反应能力还有点迟顿,本来她对韩绘儿要害白若性命这个主意就很害怕,这几天都做恶梦了!刚才,白若从一旁冲过来,二话不说把韩绘儿好一通好打,那真是惨不忍睹,两颊青紫,鼻口流血,头发都捋掉不少,这种血肉横飞地场面,真是把旁观的‘温室花朵’蒋玉脂吓懵了啊! 在她想来,白若肯定是知道那件事了(事实也是),并且一定有证据,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张狂……然后,事实马上证明了她的想法,干翻了韩绘儿,白若果然就冲她来了!!! 那一番指责真是吓的她心都裂了,什么叫泰清苑?什么叫谋害皇子?这话能乱说嘛!这会诛九族的。没有经过任何大脑的思考,完全出于本能,蒋玉脂一下就反驳了! 可惜啊,她口才真的不好,危急应变能力也真的很差,如果用沉默来反驳还好,但一张口反驳……就活生生地把自己装进去了! 不止装了她自己,还带着韩绘儿,一起坑的死挺! “……呵呵!” “嗯……” 真蠢啊!白若和柏君溯同时转过头去。 好吧,白若抽搐着嘴角,她以为她前世那个下场完全是因为自己太蠢,又不懂的隐藏自己的蠢,虽然不曾自作聪明,但确实太过张扬……想起前世,她偶尔会后悔,如果当初能谦卑一点,恭顺一点,忍耐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虽然明知道女人之间争斗就是你死我活,哪怕低到泥里了,说不定也会有人看不惯想踩一脚,但白若还是忍不住想象另一种可能…… 低调一点,忍耐一点,说不定她可以运气很好的,带着孩子平安到老呢? 想起前世时,白若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而每次这样之后,她总会懊恼,自责,痛苦。 可是今天,看见韩绘儿和蒋玉脂此时的样子,白若忽然释怀了,想开了! 韩绘儿,聪明狠毒,没人能说她不能忍,不够谦卑,单纯论后宅阴私手段,白若承认,韩绘儿要比她厉害多了!蒋玉脂,足够漂亮,也很娇憨可爱,进行宫就大把撒钱,泰清苑几乎没人没得过她的好处,算是张扬了,当然,在智商上……也确实很蠢,这一点,连白若都自愧不如。 这两个人,一个跟白若前生略有相似,一个按理应该是后宅赢家。 但现在呢?全都狼狈的跪在地上,未来等待她们的,是注定不怎么幸福的命运。 所以,看来她完全不需要太介意。勉强自己改变性格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反而更糟,她天生就是火爆霸道的人,让她硬装做沉稳绵软…… 大概会下场更惨。 “殿下,你看……”释怀了一个心结,微眯眼望向柏君溯,白若笑的更加张扬了。 “先带回泰清苑吧!”反正基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不过差一个处罚方案,这种事,就不在要小花园里办了。 说到底,光天化日之下办后宅阴私,真心有点丢脸。 “翠钗翠环,按住她,咱们走!”白若最后狠狠跺了一下脚,直接将韩绘儿震昏过去后,才挪开身子,用下巴点了下一脸万字鞋印的韩绘儿,对翠钗翠环道。 “是,小姐。”翠钗翠环大步上前,两人钳住韩绘儿的胳膊,用力一提,昏迷着的韩绘儿半截小腿搭拉在地上,被她俩跟拖死猪似的拖着走了。 从白若出现开始,一直到事情结束,能言善道,拥有三寸不烂之舌,能哄的蒋玉脂献出所有财产的韩绘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无论是辩解,哀求,狡言,还是否认……在这件可以决定她命运的事件上,她一开始就失去了所有的发言权。 这无疑,是白若想要的效果。 对比起狡言聪慧的韩绘儿,天真智商低的蒋玉脂明显更好对付,不是嘛!   ☆、第三十四章 泰清苑,日落西天。 商量完后天清晨出行的路线,并撸过晚膳后,白若和柏君溯并肩靠在床头,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白天小花园发生的那件事。 “没想到,潋滟竟如此厉害,身手这般地勇武矫健,听小栗子说,韩氏那一口白牙足足被你踩掉四颗。”把‘勇武’的美人儿圈在怀里,将下巴放在她柔软的肩头,柏君溯语带调侃地说。 温热的呼吸喷到敏感的脖颈皮肤上,白若忍不住痒地往前缩,伸手往后推了下那张凑过来的谪仙脸,她说:“她即然敢害我的性命,就要有承担失败后果的勇气。” “论往人屋里送东西的阴私算计,我是不如她有经验,想的巧妙,用同样的办法报仇,肯定也报不痛快。再说咱们都要走了,我哪有闲功夫跟她扯这个,还不如狠狠揍她一顿来的解气。” “我虽然不算聪明,但也有自知之明,本就是蠢鲁之辈,就不跟人家比智慧了!”白若反手调.戏般的摸了摸柏君溯的脸颊,笑道:“那俩人即然觉得我是个粗鲁不文,嚣张霸道的只知独占殿下的粗鄙女子,我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不狠狠削她们一顿,怎么能对得起这个名声? 讲真的,白若虽然灿若夏花,容貌绝艳,但她在行宫里的名声……还真不怎么样?这其实的原因,除了韦蔓儿和蒋韩三位的卖力宣传之外,也有她本身性格的问题。 不过……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谁也别想让我为了什么‘好名声’过的不痛快。”白若冷哼一声,仰头往后一靠,偎进了柏君溯的怀里。 因为那套‘脏被褥’最开始是放进翠钗房里,然后才被白若挪到泰清苑正殿的。在韩绘儿醒了之后,她以此为中心表述了,她们其实并不是想要害柏君溯和白若的中心思想。 就是翠钗得罪了她们,她们只是要害翠钗而已。是白若自己把‘脏东西’挪走的,跟她们没有关系,她们就算死也不会让别人任意把‘谋害皇子’的罪名污蔑给她们的。 韩绘儿说,她确实害翠钗了,她承认。她也愿意为此受责罚,是生是死她认了,可她绝对不会承认‘陷害皇子’这个罪名的。因为她根本就没做过。 东西是白若自己挪走的。 韩绘儿,蒋玉脂和绿烟三个人异口同声。 果然,只要让韩绘儿开口说话,事情就会变得麻烦。都是害人,可害婢女和害皇子的罪名,那可是天差地别。 一个是责罚,一个是诛九族。 翠钗是被发卖的土匪,是奴籍,而且还是官奴,就算死了也就是赔银子。弄死她的罪责,还不如传递感染源的罪责重,如果韩绘儿她们真的成功撇干净了‘谋害皇子’的嫌疑,那说不定,她们可以从轻发落,甚至都可以不用死。 反而白若容易被扣上一顶心机重,任性妄为不顾皇子身体的罪名。 摆明的,韩绘儿是要鱼死网破,她完了白若也别想好的节奏。 果然,对比蒋玉脂和绿烟两人,韩绘儿要难对付得多。 要是换一个略微气短心虚点的主儿,说不定就真被韩绘儿咬住了,毕竟,那脏东西是真的只出现在翠钗的房里。可白若是谁啊?无理都要搅三分的主儿,别人就算不惹她,她还想僚闲呢,更何况这回韩绘儿是想要她的命了。 绝对不能放过啊,死都不能让她死痛快了。 “她不是觉得她挺能耐吗?运筹帷幄,控制人心,这回怎么样?被蒋玉脂和绿烟联手坑了的感觉不错吧!”白若翻过身,得意的望向柏君溯,笑的灿烂无比:“看到她当时那崩溃的模样,我就打心里往外觉得痛快,她不总觉得自己聪明,蒋玉脂傻吗?被她玩的团团转都不自知,这回被蒋玉脂坑了,感觉肯定很特别吧!” 白若一点都不掩饰心中的恶意,笑得邪恶无比:“按她们仨个的罪名,都是死罪难逃,可我就不杀她们。我偏偏就要饶了蒋玉脂,就要把她放回家去。我就是要韩绘儿看着蒋玉脂出宫门,然后自己一辈子留在行宫下院,当一辈子的粗使奴。” 蒋玉脂,韩绘儿,绿烟,三个人三种结果。绿烟是个宫人,不过是贪婪银钱才会如此大胆,白若就直接令人抄了她的家,抄出的银子全归抄家之人所有,然后一家全都发卖。 至于蒋玉脂,白若责令将她发还蒋家,但却令送她的人隐晦地说明她在行宫里做了什么,才会被发送出来,虽然她得了自由,但想必,蒋家人一定会诚惶诚恐地好好‘照顾’这个意图‘谋害皇子’的女儿。 而韩绘儿,则永远被白若留在了行宫,不过,不是姑娘,不是美人,而是粗使奴了。 在小花园时,白若用尖利的指甲给韩绘儿画了四道儿猫胡子,皮卷肉翻,容貌算是尽毁,白若不杀她,就让她眼睁睁地在这世间最豪华富贵的行宫里,但却永远无法爬到主人的位置吧。 韩绘儿不是说她只是要害翠钗,而翠钗是官奴,无论怎么她们都罪不至死吗?她不想临死都黑她一把吗? 既然这是她的心愿,她又怎么能让她实现呢? 罪不至死,好,既然不至死,她就不让她们死。 昏晕的灯光下,白若微微的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如扇面般辅开,掩住了她瞳孔深处的阴冷。 她可以不让她们死,但她要她们过的比死了还难受。 她不会在养虎为患,不会在有任何的同情心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有人要害她,她就定要斩草除根,将想害她的人打入地狱,永无翻身的希望。 小扇般辅开的长睫下,白若的眼睛如同星星般闪烁。 “好了,莫生气了。她们敢做下这样的事,有什么下场都是应得,潋滟何必为了她们这般恼怒,可是不值得。”柏君溯笑着拍了拍白若的背,轻轻摩挲着安抚道:“好了,我不都如了你的意,你说怎样就怎样了!” 柏君溯今天心情……说实话真的很不错! 按照他平素一惯的作风,像今儿发生的这种事,结局应该就是罚俸,然后无限禁足,最多圈到个小院儿里一辈子不放出来!谁让他‘温柔敦厚’呢,不管别人做了什么,只要没真伤到人,罚得太狠了就跟他人设不附,会有损他‘宽和善良’的形象啊。 像是在京城里,他的五皇子府,几个女人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他不也从来不插手,呃,顶多就从中挑拔两下嘛…… 不管被禁足之后,那些女人怎么死,怎么残,怎么被下人欺侮,他都看不见,→_→看见了还得帮忙!柏君溯对种‘和善’带的副作用,真是烦透了。 白若今天的做法,不管旁人觉得怎么恶毒,怎么狠辣,反正柏君溯感觉挺好。 挺解气的。 “她们仨儿个都那样了,我还犯得着跟她们生气吗?”白若扯了扯嘴角,哼一声:“我这不是在想韦蔓儿嘛!”声音略带低沉。 “她!”柏君溯皱了皱眉:“她现在在太子身边,听说借着柳如眉得了两分青眼,到是不好随便动。说到底,她除了说两句挑拔的话之外,根本没做什么!” 被弄回来确定‘罪名’的时候,白若对韩,蒋两位没少下死手,恐吓威胁,‘杀你全家’之类的,真是说的不能在说。面对这些,韩绘儿还罢了,她全家就她一人,就是诛九族也是诛干爹家的,她不在乎。可蒋玉脂就不行了,她家商户,人口众多,爹妈也是亲的,真诛了她舍不得。 为了推卸责任,她把能拉下水的人通通都拉下水了,韩绘儿不用说,那就是罪魁祸首,所有主意都是她出的,坏事全是她干的。蒋玉脂就是个无辜的胁从人员,她承认自己太傻,太天真,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才被欺骗了。 重点不在天真,无邪,而是在被‘欺骗’上! 甚至,就连最先提出要害白若的,也不是她,而是韦蔓儿。 蒋玉脂说:全是因为韦蔓儿突然出现,满口酸话,挑拔离间,她们实在太害怕被扔下了,才没经住考验,被迷惑得起了害白若的心思。 蒋玉脂说的是实话,这点白若能看得出来。 韩绘儿和蒋玉脂确实没安好心,但不可否认的是,最先挑起她俩歪心的人就是韦蔓儿,虽然她确实没干什么,只是说了两句挑拔的话,引起了韩,蒋两人的嫉恨和不安而已。 “她虽然没做什么,可她确实有害我之心。”白若嗤笑一声,翻过身抬头望向柏君溯那一双灰眸,道:“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陷害出气,她是明确得要我的命。” 语气著定,白若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闪烁着阴狠的厉色:“想要我命的人,我通常都会先让她死。呵,本来打算井水不犯河水的,可韦蔓儿既然敢来招惹我,那不管她是不是太子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太子,哼,太子记不记得韦蔓儿是谁都还两说。柏君溯碍于面子和没有实际证据,没法对太子的女人动手,可她却没那么多顾忌,韦蔓儿敢挑拔别人害她,她就敢把她舌头割下来!! “那你想怎么做?要我帮忙?”柏君溯微微低头,语气中有两分好奇。 “一个太子姬妾的婢女,还不用你帮忙。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处理就行!”白若轻轻的一笑,抬手拍了拍柏君溯的肩。   ☆、第3章 .0.5 昌德三十七年十一月九日,离京半年巡视安洲府的太子一行人,终于圆满得结束了振灾之旅,开始正式准备返京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呢,柏君溯和白若就被叫起来,梳洗打扮,换衣用膳。然后,柏君溯率先离开泰清苑。准备出行工具并安排人手车马等杂事……而白若,则坐在贵妃塌上,傻呆呆的等着别人来叫。 “翠钗姑娘,怎么这一早上都不见翠环姐姐?这是上哪去了,赶紧叫回来啊,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人来传,咱们就得走了。队伍一旦开始行程,可没有等她一个道理,到时候被扔在行宫,可没处哭去!” 借着从卯时初(早五点)就醒过来的白若,在巳时末(11点)终于没忍住打个了盹儿的功夫,栗九霄从一堆包袱皮儿里抬起头,顺手抓住了一直四处乱窜,不知道在忙什么的翠钗,一脸不满的提醒道。 他一直不怎么看得上翠钗这丫头,觉得她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对主子没大没小不说,伺候的也不周全,性子鲁莽,说话还不谨慎。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她心里面,竟然全尽全意的都是白姑娘,一点他主子的影子都没。 每次主子和白姑娘一起用膳,她在旁边布菜,看着她几乎把所有好吃的全布到白姑娘碗里时,栗九霄都恨不得拔步冲上前去,把她抓下来,然后大喊一声‘放下,我来’。 因为这个,栗九霄对白若一行三人印象都不怎么好,白若不管怎么说都是主子,他个奴才不好说什么,可翠钗翠环是官奴,身份比他这太监还低点,平时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今天,一见马上就要出发,正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翠环竟然一上午不见人影儿,这不立刻就发作了。 “翠环去哪儿了?你管得着嘛!五殿下是让你来帮我们小姐收拾东西,不是让你来管闲事的!老实干你的活得了,说那么多,显你嘴大啊!”翠钗马不停蹄得在屋里四处飞奔,忙得根本停不下脚!就这,在听见栗九霄讽刺的时候,还不忘了瞪起眼珠子,给他两句更厉害的。 她早就看这姓栗的不顺眼了,一天到晚对她们横着眼珠子,跟谁欠他八百两似的,那眼底的不屑轻视,以为谁看不出啊!她虽然性子鲁,有点不拘小节,可从小当土匪那么多年,感觉还是很敏锐得好不好? 连屋里换了套被褥她都能察觉出来,姓栗的那点小心思,还以为藏的多好呢?要不是看着他在五殿下身边还有点脸,在行宫里出手也不方便,她早就套麻袋揍他一顿,然后把他塞哪个枯井里了! 靠,不知道老娘是杀人如麻的土匪吗?要不是小姐曾经说过,暂时不要惹事儿的份上,你个小鸡子敢这么看着老娘,早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了! 翠钗用凶狠的眼神轻蔑地扫了眼明显还没到发育期,弱鸡一样身材的栗九霄,从鼻翼中发出绝对鄙视的‘哼’声,然后,风一样飞走干活去了。 “我……你……真是好心被狗咬,不识好人心,呸,呸!”栗九霄被翠钗冲满杀气的眼神吓的一缩,不敢在挑衅,像被人踢了一脚得小狗儿似的,偎到满地得包袱皮儿里,撇着嘴儿委屈的小声嘟囔着。 虽然语气不好……好吧,其实他主要就是讽刺,但他的话是真的啊,确实没安坏心呐!太子已经把行程安排好了,今天是一定要走的。这会儿都巳时末了,不定下一刻钟就有人来叫他们出发了。那时候就算是白姑娘的身份,不见了人家都不会等她,更何况翠环一个小丫环了。 万一被落下了可不会有人回来接,哪怕白姑娘在得宠也不行。上千人的队伍呐,太子领头,就算是五殿下也不会为了一个丫环派人回来。 到时候,没主子,没行宫编制的丫环,在这个安洲府里恐怕只能当个粗使奴了,比那些被主子扔下的美人儿还惨。 毕竟,美人儿们在落魄也是主子,在这行宫里,就算不能锦衣玉食,也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还不用干活,可粗使奴呢,死了都没块好地儿埋的人物。 “有能耐一辈子别回来!!!”栗九霄抽着鼻子暗骂了一声。然后,在白若睡的翻了个身,半梦半醒着嘟囔要茶水的时候,屁颠屁颠的提着壶冲上去了。 “白主子,您喝茶,热哒!”弯腰双手把茶杯递过去,栗九霄笑的像山花一样灿烂! 白若半睁开眼,随意的抬身,抿了一口茶水,翻身又躺下了。 背对着屋内闭上眼,白若唇边勾出一抹笑,其实她只是休息,并没睡着。刚才栗九霄和翠钗说话她听见了,可她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翠环一定会及时赶回来了!但别人……呵呵,就不定了。 ###### 通往紫极院和大厨房的一道偏避小道上,韦蔓儿双手拎着个硕大的食盒,艰难的走在路上。 五层的雕花檀木食盒,上绘花鸟鱼虫图案,实打实的黑檀木,漆着油亮的黑漆,份量十足,立起来足足将近一米高,五层的盒子,里面放了八碟点心,四瓶安洲清泉,另外还有两瓶冲水用的玫瑰卤子,加上食盒本身,少说也有十多斤,真是又重又大,还不好拿。 为了不让食盒沾地,弄上灰尘,十三岁,还不到一米五的韦蔓儿只能双手向上,单靠臂力把它抬到胸前,然后努力向后弯身,跌跌撞撞,以一种前重后轻,随时都有可能狗抢屎的姿势艰难的往前走。 “小人,得志就猖狂的蹄子,早晚有一天收拾了你。”大冷的天,韦蔓儿走的热气腾腾,眼睛都被额头上淌下的汗水糊住了,又酸又涩,疼的厉害,却道不出手去擦一下。 走到偏避的小路上,周围没有什么人,只有挺远的地方能看见一些忙碌的身影,隐隐能听见两声嘈杂细微的声音,韦蔓儿低着头往前走,似乎没什么值得别人注意的,只有离她极近的人,才能看见她的嘴唇隐隐在动。 “柳如眉,柳如眉,早晚我会让你把我如今吃的苦都尝一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跪在我脚下。”韦蔓儿的声音特别的小,几乎微不可闻,但语气里的恨毒恶意却喷涌而出。 韦蔓儿这几天过的有点糟,自从她去芳华阁挑拔了一趟之后,韩绘儿和蒋玉脂似乎有了一些行动,这让她心情比较好,可就在前天,这两人突然彻底失去了消息,让她忍不住开始心慌。于是昨天,她特意抽时间去了芳华一趟,可却一无所获。 守门的太监跟吃了糨子似的,嘴粘的死紧,一句话不透,韩绘儿蒋玉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然说这事就是挑出去,跟韦蔓儿关系也不大,左右她确实是奉了柳如眉的命令去看望‘旧友’的,而她也的确没说什么太过份的话,就两句不平而已,谁都说不出错来!至于别人怎么理解的,这跟她没关系。 可她还是有点担心,因为柳如眉这几天对她的态度又有点转变了! 在韦蔓儿看来,柳如眉——简直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对她的态度一天一变,前几天还因为她听话就把她推荐给太子。可昨天晚上太子夸了她一句沉稳聪慧,长的可爱,她就又开始犯病,拼命的支使她,给她穿小鞋了。 昨晚守了一宿的夜,大冷的天站在门口听了一夜太子和柳如眉的墙角,冻得浑身上下都硬了,牙齿止不住的打颤,今儿早上,没顾上休息,就被柳如眉支使的四处乱转,连脚都没停。 “不就是看不惯太子殿下夸了我一句嘛,有什么啊!这些上不了台面小手段,使出来也只是让人笑话,太子殿下早晚会看明白你的嘴脸,我肯定会出头的。”韦蔓儿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她也是个官小姐,从小没伺候过人,这些天跟在柳如眉身边当奴婢,无论是身,还是心,她都很累。 她年纪小,身体素质没法跟成人比。一宿没睡加上一午的奔波,现在还得拎着看起来比她还宽,而且也很重的食盒,如果没有精神激励的话,她确实有点受不了了。 早上起来,送走太子殿下,伺候了柳如眉穿衣,抬水让她沐浴,沐浴完了又倒水,给她擦身,四处收拾东西,抬各种大件儿,扛着收拾好的包袱传递,别说吃饭了,都到正午了,韦蔓儿连口水都没喝上。 现在还得冒着大风跑出来,为有点饿了,但‘不想吃饭,衣服都换好了,怕沾上味道’的柳如眉跑出来——拎点心。 ‘只是些点心而已,也没什么菜,一个人就够了,现在都怪忙的,行宫人手不足,所以蔓儿就一个人去吧!’派她出来的时候,柳如眉是这么说的。 所以,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柳如眉就是个神经病,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不正常?喜怒无常,佛口蛇心,只会靠着病弱外表装可怜,掉眼泪的蠢货!等到了京城她一定不会在帮她,就让太子府的女人把她撕成碎片吧! 在劳累和饥饿双重夹击下头昏眼花的韦蔓儿,靠着诅咒柳如眉获得的力量,继续拎着诺大的食盒一步一步往前挪着,在途经一片比较幽静的梅花林时……一双洁白有力的手,突然从一颗双人合抱得大树后伸出来,一手捂她的嘴,一手钳住她的腰,以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声无息得将她拽到了树后。 “唔!”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韦蔓儿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呯’得一声撞到了粗糙不平的树杆上。   ☆、第3章 .0.6 这片梅花林面积不小,如今这个月分,树上长满了叶子,还没开花,天气冷嗖嗖的,一阵风吹过,树枝树叶‘哗哗’作响,韦蔓儿那一声闷叫,几乎没有任何人听见。 这片梅林位于安洲行宫中央偏左的位置,其实不算太偏避,毕竟离紫极院位置不远。可梅林是观赏景,如今梅花未开,满树的叶子实在没什么看头,太子一行人来了小半年,根本就没人来这儿看过。 而且,就在四年前,还有个昌德帝以前幸过却没带走,名为官家女实际是戏子出身的的美人儿,实在受不了未来一生孤寂冷清,晚上偷摸在梅林里上了吊的,听说,自她死了之后,就有宫人偶尔会听见梅林里传来凄厉的小曲儿,那声音只把听见过的小宫人吓的肝胆俱裂,屁滚尿流。 从此之后,梅林闹鬼得传闻,火一般的漫延开,无论行宫管事们如何打罚禁止,都是屡禁不鲜。 正是因此,除了打扫梅林的粗使和偶尔少少的,必须要经过此地的宫人之外,基本不会有什么人特意来到此处。 如今的情况也是这样,离梅林很远的官道上,只有聊聊两,三个还没留头得小宫女,一个个都缩着头跟鹌鹑似的,明显是被大宫人支使到这儿的,每人都捧着不少东西。 韦蔓儿被拖走时发出了些许声响,这几个小宫女或许是听见了,或者是没听见,反正没人敢来一看究竟,都跟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走得更快,其中有个胆大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梅林里空无一人,只有树阴树影‘张牙舞爪’的映在空地上,风一吹就狂乱摆动起来,黑黑鸦鸦,跟吃人的怪物一样。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胆大得小宫女脸色一白,拉着同伴跟见了厉鬼一样的飞奔跑了。 跑的还挺快,转眼功夫连影子都没了! ###### “咳,咳,怎么……是谁?怎么回事!”梅林中,树阴下,被人拽得一头撞在树上,又被惯性倒下得巨大食盒砸中,眼冒金星,满身泉水糕点,还挂了一脸淡红色冒着香甜气味儿得玫瑰卤子的韦蔓儿,捂着脖子痛苦得咳嗽着。 刚才食盒砸下来的时候,装玫瑰卤子的瓶子正对着她的脸,瓶子被撞碎了,合着碎瓷片,一瓶玫瑰卤子全灌进了她嘴里。 满满当当的一瓶玫瑰卤子……平时兑水喝真是又甜又香,还美容养颜。但一口全灌进去的感觉——绝对腻的不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全糊嗓子眼儿里了! 抱着大树,韦蔓儿痛苦的捂着嘴想呕,刚才有一点玫瑰卤子冲进她气管了! “怎么回事?”翠环站在树前,双手抱肘,冷眼看着像要把肺咳出来的韦蔓儿,语带轻淡的道:“你说怎么回事?” 她就站在韦蔓儿身前不足两米的位置,正面对大树,用她自己身体和大树将韦蔓儿堵在中间,这站位,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三百六度无死角的封住了韦蔓儿所有的逃跑路线。要是韦蔓儿想跑,不管她从哪个角度都无法冲破翠环的封锁。 “咳,咳,你是?……啊,是你!咳,为什么?呕……”认出翠环,韦蔓儿心里一惊,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消失的蒋,韩两人,脸上自然带出一股心虚之意,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拼命忍住呕意,强自镇定得挤出一个笑,满身狼狈的道:“你,你是翠环吧,我记得你,你是白姐姐身边的,怎么今天来找我了,是白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她强笑着问,又微微蹙了蹙眉,脸上带着些许不解之意,似乎不明白翠环为什么来找她,但依然还是很和善:“要是白姐姐真有什么要事,不如等我一会儿吧,柳姑娘让我去端点心,可这会儿全砸了……”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食盒,满脸无奈的说:“我在去大厨房要一回,然后先给柳姑娘送回去,要不然她会生气的。白姐姐要是有什么事,等我送完点心在说好吗?” 那态度,绝对得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明明是翠环莫名其妙拽她,让她撞树,把她磕得不要不要的。可人家却完全不在意,还是那么和善,那么宽容。大度让人觉得针对她……这想法简直灭绝人性。 其实韦蔓儿本身并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软包子,她对外表现出的性格一直是聪慧大方,从容沉稳。哪怕这段时间柳如眉对她的态度一再反复,她在紫极院里还是有一席之地,也全是因为她处事老练所至,可今天面对翠环,她所表现出的,简直就是个软到不能在软,捅一下都不敢动的绝世软包子。 而且,还是个会自动给欺负自己的人找理由的包子。 翠环用一双天生的笑眼盯着韦蔓儿,半晌没说话,直到盯得她不安向后挪动时,才貌似感慨的开口道:“我家小姐说的果然没错,你还真是低得下头,扯得下脸。” 莫名其妙被人拽着撞树,泼一身花花绿绿的……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翻脸了好不好?就算不张口就骂,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哪能像韦蔓儿这样,态度这么谦和。 “这话是怎么说的,翠环你这是在夸我吗?”韦蔓儿半跪在地上,悄悄伸出手握住歪在地上的食盒的木柄,胸口‘呯呯’直响,出于本能,她觉得情况好像不太妙,被堵住了大概是要出事,所以,就一直用绝对温和无攻击力的态度来面对气势汹汹的翠环,希望用放低姿态的方式来平安解决这次事件。 没办法,她才十三,身高不到一米五,体重才七十多斤,而翠环呢,一米七大高个儿,长期练武一身的优美肌肉,弄不好还有腹肌人鱼线…… 两人一对比,韦蔓儿就跟个弱鸡似的,翠环一手就能推倒的感觉。 好汉不吃眼前亏,态度好点免得挨揍,韦蔓儿还是很识时务的,在这么幽静没人烟的地方,被贴身伺候白若得翠环堵住……联想到前段时间挑拔蒋,韩两人,然后这两人无故失踪……韦蔓儿觉得,翠环此行,对她来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时候韦蔓儿没想过她会真受什么人身伤害,只觉得大概要吃亏,所以特意拿‘太子和柳如眉’来点翠环,表示她也是有靠山的,然后,再放低姿态,对被撞和被泼毫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让代表白若的翠环出足了气,就此把这篇揭过。 至于后帐,等她到京城,站住脚跟在算。 反正太子早晚会登基当皇帝,而她自信一定能在后宫捞个名份。那时候,一个小小的白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不是任她拿捏。 她不在乎等待,她有的是耐心。 韦蔓儿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动声色的拎起食盒,将身体靠在树上。 虽然并不觉得翠环有那么大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行凶,但有备无患,十来斤重的盒子拎在手里,轮圆了照脑袋打过去,壮汉也能打昏,甚至打死。 “呵呵,你还真虚伪啊!”翠环对韦蔓儿的小动作无动于衷,别说韦蔓儿拎着食盒,她就是拎着铁饼,翠环都不会在意,反而,她对韦蔓儿此时的举动大加赞叹:“你真谨慎,而且还很冷静,面对仇人时又能拉得下脸,如果不是因为年纪的关系,阅力不够导致眼界不宽,肚量太小的话,我相信你日后一定会有成就的。” 翠环叹了口气,看看十三岁的韦蔓儿,在想想家里那个四处得罪人的翠钗,简直不在一个等级上,她摇着头,一掌打掉了韦蔓儿手里的食盒,伸手钳住她的脖子,声音里满满都是可惜:“我真的挺看好你的,如果不是你办事太急,胆大包天的算计我家小姐,我真不怎么想对你动手,我其实挺想看看你日后能爬到什么位置。” 紧紧掐住韦蔓儿的脖子,翠环扬起天生的那张圆圆的笑脸,声音温柔地说道:“你放心,看在我对你那点好感上,我动作一定会利落些的,不会让你受苦。” “你,咳,你要杀我?”翠环那可是千锤百练土匪的手,真是又长又有力,几乎是攀上脖子的那瞬间,韦蔓儿就被掐得脸色胀紫,青筋暴出了。 出气多进气少,韦蔓儿舞动着双手拼命的拉翠环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可是她那点力气,根本就如蚂蚁搬树一般,翠环的手依然铁钳一般,掐得她口水横流,舌头控制不住的往外伸,双瞳凸出,眼球中布满血丝。 “为……,为什么?放开……放开我!”韦蔓儿喉间发出‘咔咔’的怪响,口水止不住顺着嘴角流到翠环手上,可她还是没有放弃,一直拼命拳打脚踢,可惜,窒息感让她很快就失去了体力,那拳脚打在翠环身上,就跟按摩一样。 “你是问为什么要杀你吗?”翠环控制着韦蔓儿的身体,双手用力向上一推,把还在挣扎得韦蔓儿勒的双脚离开地面,动作凶残无比,但嘴里还没忘了给她解惑,声音依然很温柔的道:“因为你话太多啊,你都要害我们家小姐了,难道还以为能逃过去吗?你看你是个挺理智的人,怎么还白日作梦呢?难道你不知道,我家小姐是有名的眦齿必报!不在行宫弄死你,难道还让你活着回京城太子府里,日后爬到我们头上吗?我们又不傻!” “其实我还以为你最近会一直躲在紫极院呢,还挺头痛到底怎么才能把你从紫极院里无声无息得弄出来,没想到你到是挺配合我,竟然自己出来了!”翠环眯了眯眼睛,摇头教训道:“这不行啊,真是太没警惕心了!” “有的时候,一时的疏忽就是丧命的代价啊,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你没从紫极院出来,我想杀你还得多费心思,所以,等你下次投胎之后,要长记性啊!”翠环歪了歪头,用一句教导的话做了结尾。 韦蔓儿脸色青紫,太阳穴能用肉眼看出来的突突跳动着,说不上是气得还是吓的,反正眼前一黑,歪倒在翠环手上。   ☆、第3章 .0.7 太子这一行队伍啊,真是早早的天不亮就醒了,可惜,也不知忙的什么,一直拖到下午才真正开始出行。 浩浩荡荡上千人的车队,其中大部分都是护卫,为了护送太子回京,安洲总兵一共调了两千军队,而且大部分都是骑兵,用来保护太子一行人的安全。 对比从宁台县到安洲府那会儿,白若的待遇要好了很多,这个具体原因在于她坐上了柏君溯的马车,依然的八匹四蹄扬雪的枣红俊马,还是红木细雕的豪华马车,被围在队伍中间,太子旁边,最安全的所在。 可惜,柏君溯这个正主儿无福享受,为表现男子气概,他这个皇子需要在大冷的天,身披冰凉的甲衣,骑着高头大马,迎着嗖嗖的小风,奔腾在队伍最前端。 当然,苦逼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太子以及巡视队伍中比较年轻的一批官员们随行。 北风凛冽,还好没有下雪,否则白若真得怀疑太子会不会感染上风寒,再拉一次肚! 讲真的,这种‘大男人就不坐马车,冻死也要骑马,要不就是娘炮’的思路,白若表示:她真的无法理解。 从安洲行宫正门出来,队伍一行车马开始缓缓往城门驶去,跟在太子车队后方不远处,一辆两匹马拉的车上,柳如眉微掀开窗帘,紧紧皱着眉望向外面的人群和官道。 “姑娘,您要实在担心的话?要不奴婢在下去找找?”自柳如眉红了之后,就被太子分到她身边伺候的,一个容长脸小眼睛的宫女小心翼翼的问。 柳如眉蹙着眉,抿了抿唇,一脸轻愁,一双泪眼中满满都担忧的望着外边的人群,似乎在期盼有人能赶上来一样。可其实,她心里烦透了。 她和韦蔓儿家世相当,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蔓儿比她小四岁,按理应该是她的小尾巴,四处跟着她转才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因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她跟着蔓儿得节奏,听蔓儿得摆布了。 她其实反抗过,也努力过,但结果真的不怎么好,每次她有点什么出彩的表现时,蔓儿总会弄出些事来,非常巧合的压下她,让她黯然无光。在所有人眼里,韦蔓儿是沉稳懂事的聪慧少女,而她柳如眉,就是一个身娇体弱,爱耍小性子,有不足之症,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女人。 明明她只是早产,身体有点虚弱而已,并没什么大病症,除了冬日需要吃补药之外,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可整个宁台县全都传闻她活不久,甚至体弱到不能生育。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谣言,让她十七岁都找不到好人家的话,以她爹娘对她的疼爱程度,未必会让她走上被进献这条道路。 虽然她现在得太子宠爱,即将被带回太子府当娘子,算得上是祖坟头上冒青烟,可当时被献上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带到安洲,甚至是被带到京城。 柳如眉对韦蔓儿的情绪很复杂,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还挺体贴照顾她,感情自然是会有的,可她记得离开宁台县时,祖母曾经隐晦的告诉过她,她那个不能生育的谣言后背,似乎隐约有韦蔓儿的影子。 她是不相信的,可每每跟原来太子身边得姬妾争宠,被刻薄,或者彻底难眠时,却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话。 她并不傻,只是自幼体弱家里难免娇惯些,爱使使小性儿,耍耍脾气而已,从宁台县出来后,到安洲行宫,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细品韦蔓儿的行事…… 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真心…… 所以,她反复无常,喜怒不定的折腾韦蔓儿,并不是神经有问题,只是一朝得志,终于能逆袭之后的不甘心罢了! “柳姑娘?”队伍已经出了行宫大门,而柳如眉依然在发呆,容长脸的宫女忍不住小声提醒。 现在派人去找还来得及,等出在安洲城大门之后,可就在没机会了! “……蔓儿!”柳如眉神情恍惚着轻轻低念了一声,却没回答容长脸宫女的话,半晌,足有一刻钟之后,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决定道:“算了,是她自己不懂事,误了时辰,不能因为她担误太子的行程,就这样吧,不用找了!” 做出这个选择之后,她的神色带着一分释然,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 不管韦蔓儿为什么没回来,反正终于有人帮她做出了决择,没有韦蔓儿的支持,或者到太子府后她会更难一些,但最起码,心里痛快多了。 微微露出一抹笑,柳如眉整个人阳光了不少。 容长脸的宫女跪在一旁,被柳如眉的笑容恍的一愣,心里不免嘀咕着:这位,怎么突然之间笑得这么开朗?这跟她病弱的外表严重不附啊! ##### 在柳如眉那边终于抛却多年心理包袱,不用在姐妹虚假之情间左右为难,整个人都升华的时候,白若也正在听翠环兴致勃勃的事件总结报告。 “小姐放心,打了头喂了药,没三,五天绝对醒不过来,而且,按奴婢下手的力度和喂的那药……呵呵,就是醒过来也不会在跟往常一样了!”翠环盘膝坐在毛毯上,小声道:“奴婢手上有准头,保证留不下什么痕迹,那梅林里又传着闹鬼,等闲不会有人去,奴婢还把她塞在了水渠沟里,盖了不少树枝树叶,做出她自己失足的样子。” “咱们走了之后,行宫的人估计得忙一阵子,等发现她的时候……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运气好的话,三,五天,如果冻不死的话,她还能活命,运气不好的话,十天半个月,饿死了冻死了也不奇怪!” 翠环态度很随意,其实她本意就是想让韦蔓儿死的,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虽然她给韦蔓儿下了足够的药,能保证一定会烧坏她的脑子,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杀了多好啊,还利落,留着她喘那么口气干嘛!”做为被最主要被害者,被换了被褥的翠环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道。 “行了,别嘟着嘴,那到底是在行宫里,你把她打死了多麻烦!”白若点了点翠钗的额头,解释道:“你打昏了她,还能说是太子那边女人们内斗的结果,就算她后来傻了,只是她倒霉。可她要是死了……在怎么不起眼,那也是条人命,还是曾在太子身边伺候过的,安洲行宫的人怎么都会查一查,咱们不过是临时起意,并没仔细谋算过,很难不留破绽,万一被人查出来得不偿失,还不如就这么直接打傻了她,就让别人以为这是太子身边内斗的结果吧!” 而且,让韦蔓儿无声无息的死了,那太便宜她了!还不如就让她这么半死不活,半傻不疯的在安洲行宫里熬一辈子,永远都出不了头,来的痛快呢! 当然,要是姓韦的运气好,被人发现的晚,冻死了或饿死了,不用那么卑贱的活着,那……就是她的幸运了! 白若忍不住露出个阴森森的笑,眉捎眼角都透出一股厉色,打眼一瞧跟艳鬼似的,在配上那漆黑的发,艳红的唇,衬的整个车厢都冤气冲冲,连温度仿佛都下降了,真心是挺吓人,外面拉车的马都忍不住扬着蹄子叫了两声,可翠钗翠环却完全没有反应,或者说,她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场。 她们家小姐,气势就是这么强大,威赫就是这么迫人,不服来战啊,吓死你! ‘咣咣咣’,就在白若主仆三人相得益彰,心意相通的时候,马车外传来敲窗栊的声音。 翠钗连忙起身,伸手掀开狐皮帘子。 外面,一身紫貂皮大髦,带着同色紫玉冠,手执短马鞭,被衬得面如白玉,优雅贵气的柏君溯出现在的窗外。 “做什么呢?怎么不老实些,外头的马都扬蹄子了,它要是惊了,小心把你摔着。”柏君溯温声的教训道,语气里带淡淡的关切。 “我知道了,肯定注意,这不是太高兴了嘛!”白若凑到窗前,一抛刚才得阴森鬼气,笑得春光灿烂。 “什么事这么高兴?”柏君溯有些好奇,他们一直呆在一起,就早上才分开一会儿,怎么会发生他不知道的事呢? “什么事啊!”白若拉长了音儿,故做神秘的眯眼问道:“太子那边……没什么动静?” “太子!”柏君溯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才不太确实的说:“好像中午那会儿是闹了一下,说是有个婢女不见了,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个婢女而已,说不定是哪个看她不顺眼的害了她,丢了就丢了,谁有功夫找她……额……”说到这儿柏君溯一挑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白若:“丢的是那个韦氏?” 说真的,队伍里丢个婢女,真心不什么大事,太子根本就不知道,也就柏君溯习惯什么都管,听了那么一耳朵,也根本没往韦蔓儿身上联想。 昨天他看白若没动静,还以为她放弃了呢,没想到在这儿等着。 到是一击必中,韦蔓儿一辈子的前程都在京城呢,不能被带走,她就是有翻天的本事也没用了,哪怕只是婢女,伺候过太子,行宫也不会被放她走,左右多一口饭,以后就当个粗使奴……注定没什么路了! “我让翠环敲了她的闷棍,还喂了点药,没个三,五天醒不过来。”白若得意的说:“怎么样,没想到吧,我厉害吧!”一脸的求表扬。 “是,是,是,厉害的很,吓了我的一跳。”柏君溯把手伸进窗户,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道:“好了,消停点,快进去吧,外面怪冷的,别冻着你!” “你也小心点!”白若听话的点点头,缩回马车内,放下了窗帘子。 柏君溯坐在马上,沉目看了微动的车帘子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扬鞭向前而去。 如此,这一篇就此掀过,整个队伍开始漫长的回京之旅。   ☆、第3章 .0.8 安洲府和京城的距离,真的是很远,很远…… 队伍起程是十一月下旬,已经算是冬天了……众所周之,冬天行路最是不易。而且,太子一行人又那么多,队伍拉的那么长,太子身体还不怎么好,三天这儿不舒服了,两天那儿不痛快了…… 反正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附近的时候,时间已经拉到了次年一月份…… 眼看就要过年啦! 一路天寒地冷,偶尔还能遇见大雪漫天,马蹄子打滑儿都摔折了三个骑兵的腿儿了。这一路,终于确定三,两天内就能到达京城之后,队伍里所有人,包括白若,都长嘘了一口气。 可下是到了,太不容易了,以后再也不冬天走路了!!qaq 他们连元旦都是在路上过的,别说歌舞饮宴了,那几天正好大雪封门被堵在驿站里,出不来进不去,除了太子等几个主子们,一般官员们就混了两个热菜,连酒都没有。更别说宫人们,冷窝窝头吃的她们差点拉了稀。 真是糟死了罪!qaq “说是再赶几天的路,就能进城了!”翠钗小脸冻得通红,从冻土道上一溜小跑,赶上马车翻身上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白若和翠环。 “总算是到了,这些天可是折腾死人,天天坐马车,骨头都颠散了!”翠钗跪到炉子旁边,搓着冻红的手,哧哧哈哈的说:“下刀子似的,冻死个人,听说后头有好几个小宫女都得了风寒,烧得糊里糊涂的,万总管说要不好就要把她们扔在驿站呢!” “她们可没马车坐,腿着来腿着走,这天寒地冻的熬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不病!”翠环见翠钗冻的面红耳白,搓着手直打冷颤,连忙从炭炉旁拿出个汤婆子,包好了塞进翠钗怀里,“还说她们呢,你也小心你自己吧,闲不住一天天往外跑,你别在得了病。” “我身强力壮的,怕什么?原先在山上的时候,我冬天还下河游水呢!也没见怎么样!”翠钗用汤婆子贴着脸,感觉到暖暖的热气,不由满足的叹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你蛮牛似的不怕,小姐可没你那么糙!你总来回走掀门子带寒气进来,马车里烧多少炭都不暖,小姐这几天精神不振,吃的都没以前多了,你别不当回事,在过了病给小姐!”翠环横了她一眼,把从翠环汤婆子‘拔’下来,扔到她怀里,没好气的道:“拿衣服隔着好好抱,这么热的敢往脸上贴,忽冷忽热的,你小心得了冻疮,这赶路呢,可没处让治去!!” 翠钗被骂的缩了缩头,也不敢回嘴,只苦着脸委委屈屈的老实抱着汤婆子偎到角落里了。 “行了,翠环,你快别骂她了。我哪儿有那么脆弱啊,说生病就生病!”白若原本裹着厚皮子靠在车塌上闭目养神,听这小姐俩儿又吵起来了,也不由的翻身起来,靠在车壁上笑着道:“这一个来月天天坐马车,颠得骨头都懒了,除了晚上都不让下去活动,哪儿还有那么多精气神啊!” “就是,就是,小姐都说不赖我!”翠钗一见白若为她辩解,连忙出声附合。 “不赖你也老实在车上呆着!”翠环立起眉毛:“马上就到京城了,你收收你那管不住嘴和腿得野脾性,别不规矩弄的满头小辩子让人抓!咱们进了府里不比在外头,没权没势,初来乍到的,不好好收着点,不是竟让人家找茬啦!”嘚瑟什么,当还在山里,是女大王呢! 一句话灭了翠钗,翠环皱起眉头,望向白若,接着道:“小姐也是,这都有小半个月吧,吃不下睡不着的,连声音都没以前清亮,您这,到底是哪儿不舒服了?真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得找太医看啊,别拖着!”到时候小病拖成大病可就麻烦了! 虽说太医都在太子身边候着,等闲人请不着,可她们有五殿下啊,五殿下也是主子,他那么疼爱小姐,给请个太医根本不算事啊! 翠环认真的建议着,她是真的很担心,到小姐身边快一年了,小姐从来都是精力四射,活力无限,战斗力暴表,攻击力超群,这一忽儿的,没因没果得就突然萎靡了…… 眼瞧就在要进府了,正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时候……她这心里没底啊! “你别瞎操心,我真没事……”白若啼笑皆非,她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按时间算确实是差不多了,可这事儿……翠钗翠环小姑娘家家的,不明白只觉得她病了也不奇怪,但……这,还真不好解释! 她为难的摸了摸鼻子,吱吱唔唔地道:“就是我,额……”面对一脸纯洁得担心之情的翠环,白若竟然有点害羞了! 在宁台县时,她推倒柏君溯洞房的那晚都没害羞,如此却……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你们主仆说什么呢?谁病了?”车门口,皮帘子忽然被掀开,一阵冷风吹过,将白若未尽的话彻底打散,柏君溯披着件紫貂皮的大髦,浑身冒寒气钻进车里来。 栗九霄跪在车辕旁边,手掀着帘子点头哈腰的对白若行礼。 “没谁病了,就是我这几天被颠的食欲不振,精神不太好,翠环有点担心呢!”看见柏君溯和栗九霄,白若等人连忙把话头打住,上前帮他脱了大髦,换下靴子,安顿在车塌上,白若才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回车里来了?有什么事啊!” 这一路行程,柏君溯一直都是高头大马,除了用膳之外,基本不回马车上,就怕被人说娘炮,武力值不高。 “这几天天又冷下来不少,后头有不少宫人太监风寒高热,传得挺厉害,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柏君溯靠在火炉旁边,把手搓热了,才放在白若脸上摸了摸,道:“马上就到京城了,你在忍几天,有什么事都在车上解决,等回到府里就好了。” “我有吃有穿,热炭热水,还有伺候着,根本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外头……这是又有人病了?刚才翠钗回来时还说了呢!”白若把脸在柏君溯手上蹭了蹭,问他:“这回病了多少?” 一个多月的长途行程,腿着来腿着走,天还冷,这一路就没断过有人病,分别不过是官儿病了有人治,有人抬,下人们病就灌点药,硬挺着,挺不过去就扔在驿站罢了。 原本一个,两个的病了,根本就传不到皇子这个等级的耳朵里,都是总管随说随扔,这回柏君溯还特意过来说说,病的人肯定不少。 果然,白若一问起这个,柏君溯眉头就皱了起来,声音都低沉了:“昨天那一场大雪,后头一下倒了四,五十人,现在都在特意倒出来的几辆马车里,虽然灌了药,但还都人事儿不醒呢!” “你们准备拿些人怎么办?”白若抿了抿嘴,问道。 她不是个善心人,但如今情况特殊,到是愿意积点福份,反正这些人跟她没什么仇怨。 “万管事的说是扔到驿站,免得过给队伍的人在大发了,太子有点犹豫。”这天寒地冻,没医没药的,这些人扔到驿站基本就是没救了!一个,两个还好,一下四,五十人条人命,就算是太子,也得踮量踮量。 这跟安洲府的流民们不一样,那些个宫女太监,都是从京城带出去的人,哪怕全是奴才,也都跟内务府沾亲带故挂着勾,谁知道哪个背后就有能人啊,太子也是恍惚。 即怕这帮人把病过给好不容易好了的他,又怕真扔下没了命太得罪人。 要是半路上,扔了就扔了,这都马上到京城了,这功夫扔了……哪怕太子并不觉得这帮奴才能闹出天来,可到底……太不值得了。 亏啊! 说这话的时候,柏君溯得嘴角略微下拉,他对太子这种……即不果断,又不决绝的。怕挨揍又想吃肉的态度,鄙视得不要不要的。 “那……殿下怎么说?”白若心知肚明,似笑非笑的横了柏君溯一眼。 “我……自然是主张把人留下,让太医好好诊治了!”柏君溯把身子一挺,满脸严肃,望着白若特别悲天悯人的道:“我跟太子进言,人命关天,队伍里那么多名流太医,珍贵药品,怎么就不能治区区风寒之症,就这么三,两天的路程,只要把让病人呆在马车上,好好防护,坚持坚持也就到了。” “那么多人,怎么好轻易的放下,都是人命啊!”他轻轻叹道。 “你这么说的时候,周围肯定有特别多的人吧!”白若捂着嘴,一脸趣味儿的撇着他,忍笑道:“由人渡已,这一糟下去,队伍里这帮宫人们可就念着你的好了!”说不定回到京城还能帮着传扬五皇子菩萨心肠呢,宫人之友当定了啊! “什么叫念着好,我明明是真的好!”柏君溯不满的掐了掐她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捉狭鬼,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笑话我。” 一个多月的行程,柏君溯和白若俩人晚上一被窝儿,早上一个桌儿,吃一块睡一堆。对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基本见得差不多了。彼此之间都更加熟悉。柏君溯对白若,也不在是简单的一见钟情,梦中情人式的虚浮感情,经过长时间的亲密接触,算落实了不少。 “哪是笑话啊,我这实话实说的!”白若根本不怕,反而用头锤了柏君溯的胸口一下。 这位虽然没在她面前表现过神精病的特性。但表里不一,爱好虚名这点到是没隐藏,表现的实实在在,白若估计他也是故意流露,想试试她的接受度,自然不会表现得惊讶或厌恶,大大方方的接受不说,还时不时调笑,取乐一下,不显嘲讽,只更加亲密而已。 “你个没良心的,白瞎了我疼你,还特意抽出功夫想跟你说说进府后的事儿,没想到到让你取乐了一通。”柏君溯佯装不满的愤道:“还是不跟你说了,你进府以后自己想办法打听去吧!” “别啊,别啊!我的五爷,我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快饶了我吧!赶紧告诉我!”虽然五皇子府的情况,白若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人家有心要跟她玩,而且已经上梯子了,她当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儿,把人撂在半空,赶紧装着可怜,讨了饶了。 “你真想知道?”柏君溯一挑眉。 “真的,真的。”白若特别诚恳的点头,还用小手指头勾着柏君溯得衣角。 “好吧,你既然诚心诚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第3章 .0.9 柏君溯是昌德帝的儿子,行五,年二十四。十年前成亲,娶妻宋氏,六年前出宫建府,然,并无爵位,乃光头皇子是也。 因为柏君溯为人温和,长袖善舞,令人如沐春风。他出宫建府时,掌控内务府的恭顺王特意给他挑了个好地儿,他的府抵,在如今一众皇子中,算得上是头等。 可惜,他没爵位,他的府抵只能称皇子府,他的老婆,位同亲王妃的皇子嫡妻,也不能被称为王妃,只能叫其宋氏。 跟皇帝一样,皇子的大小妻妾也是有品级的,不比身边离不得人的太子,柏君溯算不上好女色,在外面还有个洁身自好,修身养性的好名声。但他十四岁成亲,距今已有十年,他还有一生,一养,两个别着劲儿的劲敌老娘,所以他府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嫡妻宋氏德慧,年二十九,膝下空悬。侧妃许氏静云,两年前选秀,被养母简婕妤挑中赐入府中为娘子,后产柏君溯目前唯一的子嗣,长女柏长宁后,被提为侧妃。庶妃秦氏又绮,宫女出身,乃是李妃为柏君溯特意选的试婚宫人。此三人为上过玉碟皇室承认的儿媳妇…… 另外,还有娘子连氏万春,慕氏香儿,以及被称为含姑娘的侍妾——五皇子妃宋氏身边的贴身丫环,含烟。 这六位,就是柏君溯身边有名有姓,上得了台面的后院女人。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柏君溯成亲十年,二十四岁高龄……膝下只有许侧妃所出的长女柏长宁一人,没有男嗣。 后头几个弟弟都有了,还不止一个。就他没有,略惨! 京城,五皇子府,正院。 五皇子妃宋氏眯着一双小眼睛,靠在窗前的矮塌上,用手支着肘,专注着望向外面被大雪覆盖的院落,和来来往往的下人们。 “夫人,外头怪冷的,关上窗吧,别着凉喽。”外头,一个头挽着团髻,穿深青色细棉袄裙,外套酱色马甲,面貌普通得中年妇人进来,感觉屋里冷嗖嗖的冻人,连忙出言劝说。 “见天窝家里怪无趣儿的,得了,听马嬷嬷的,含烟,关上吧!”宋氏不满的抿了抿嘴儿,但还没拒绝奶嬷嬷的好意,一挥手吩咐道。 “是,夫人。”一直站在宋氏身边伺候的含烟连忙上前关上了窗子,然后又低眉顺目的退到后头,安静的缩着。 “哼。”听见‘夫人’这两个字,宋氏几乎是反射性的皱了皱眉,本能的产生了厌恶感。 宋德慧,年二十九,当朝丞相,兼太子太师,兼卫国公宋若清的嫡长孙女,其父为礼部尚书,谦内阁大学士,其母昌德帝之妹——和孝公主,她还有三个嫡亲兄长,均是青年才俊,朝中少壮派的杰出代表。 而且,她还有一个小她半岁的堂妹——宋德容,就是当朝太子之嫡妻,赵国未来的女主人太子妃! 宋太子妃的父亲,就是宋德慧的二叔,也是宋丞相的嫡次子,如今在翰林院任掌院学士,正二品的官职,其母也是当权候爷的嫡女,比起旁的人家,当然算是非常有权势,按纸面实力来说,也能配得上当朝太子的身份,但…… 比起父亲当朝一品,未来宋氏族长,国公爷继承人,母亲超品公主,昌德帝嫡亲妹妹的宋家嫡长孙女宋德慧来说,宋德容这个二房长女,确实相行见拙。 虽然都是出自被称为宋半朝的宋家,但长房嫡长女,和二房长女相比,确实要高一些,更何况宋德慧无论是父母身份,还是在兄长们未来前程上,都要强过只有一个弟弟的宋德容。 宋德慧与宋德容和太子年龄相仿,彼此之间又只差半岁,参加得是同一届选秀,争的自然是未来国母太子妃一位。但是,家世权势都高过堂妹的宋德慧,却黯然失败,只嫁了宫中背景版一样存在,还比她足足小了五岁的五皇子柏君溯…… 而堂妹则成了太子妃,她从此得按皇家规矩,称堂妹为二嫂…… 这其中,绝对……没有任何黑幕,也不存在太子妃阴险狡诈,选秀之中有暗箱操作之类的原因。 纯粹就是因为,长相问题。 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父母相貌姣好,家族基因正常,同样的血脉,同样的爷爷,有人肤白貌美,腰细腿长→_→比如宋德容。也有人眼小鼻塌,丑的一逼!→_→比如宋德慧。 宋德慧长的不好看,是真的不好看,连五官平凡都算不上,就是单纯的不好看。当然,要说她丑的灭绝人性,惨绝人寰,那还真不至于,她要是生活在普通乡村,田间地头农妇村女,就很和谐了,不至于戳痛人眼。但她却成长在俊男美女扎堆儿的京城,还非往最顶尖的皇城里钻…… 可不就瞧着是仙鹤里的土鸡,让人笑话嘛! 宋德慧个头不高,眼睛很小,鼻梁低塌,颧骨高耸,皮肤保养的不粗糙,但是特别黑,整个人瘦小干枯,头发还有点发黄,一口编贝虽然洁白整齐,但有点暴齿,极薄的上唇根本就包不住。 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像长着牙得小土豆。 就凭她这长相能参加选秀,绝对是潜规则进来的,但她的家世又实在太硬,真的不能刷下去。风流俊美,青葱似的嫩太子,昌德帝舍不得让宋德慧啃喽,又不愿意把宋家嫡长女赐婚给旁人,所以,挑来挑去,昌德帝就舍了当年才十四岁,还挣扎在生母,养母之间的小鲜肉柏君溯。 再怎么不受重视,柏君溯也是皇子,是赵国最顶尖的那个层次。 宋德慧的家世,完全是配得上太子的,给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得柏君溯,肯定是有点低,但容德慧的长相实在是抱歉了点,被称为宋半朝的宋丞相想了想,也就勉强答应了。 众所周之,五皇子柏君溯是昌德帝一众儿子中最好看的一个,十四岁的年纪,青葱细柳,嫩的几乎能掐出水儿来,可配上已经十九岁,相貌成熟,其实就是挺老相的宋德慧,简直就像母子一样惨烈…… 宋德慧本人也分外不愿意有一个小丈夫,还是悲惨的对照组,柏君溯有多好看,就能衬出她有多难看,不管怎么打扮,她站在柏君溯身边,都像老娘,不像老婆。 而且,柏君溯身边势力也很复杂,生母,养母两个老娘,想博个孝顺名声都难办,他还不得昌德帝的喜欢,二十多岁了还是光头皇子,弄得宋德慧如今都还是个可怜兮兮的‘宋氏’。 而且,嫁人十年了,她还没孩子,不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柏君溯不说没跟她同房,但那频率和热情度绝对不高。 对比已经有嫡长子在膝下,坐稳太子妃,未来国母宝座的二堂妹,宋氏怎能不愤啊! 宋氏看不起柏君溯,结缡十年她从来不拿眼角夹他,一个空有相貌的小白脸,除了皇子身份一无事处,整个人软的像摊泥一样,被岳家瞧不起,被老婆鄙视都不敢哼一声,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宋氏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前几年为了生个孩子,她还勉强允许柏君溯进房,现如今,她已经二十九岁高龄了,怕生孩子有危险,出不了产房,已经决定抱养别人的之后,她早就拒绝柏君溯在正院留宿了。 为此,她还特意提拔出了含烟,每到初一,十五,柏君溯留宿正院的时候,她都把含烟送出去,让那俩人去侧室折腾。 有人说柏君溯长的貌美,她能嫁他是占便宜了,可宋氏宁愿嫁个貌不惊人的,最起码不用被如此惨烈的对照。 每次看见柏君溯的笑颜,俊的让所有人面红耳赤,她心里就难受的直翻个儿! 一个老爷们长成这样……简直是罪不可恕。 是的,宋氏就是羡慕嫉妒恨,她对太子妃堂妹的恨意,都没对柏君溯的浓烈。 一男一女,一对夫妻,混成这样,也是醉了! “夫人,许侧妃,秦庶妃她们来请安了!”含烟退在门边,从帘子缝儿看见外门丫头的示意,忙进来小声通报道。 “不见!让她们回去!”宋氏黑了脸,没好气的回。 夫人,夫人,明明都是一样的皇子妃,位比亲王妃的品级,可是大嫂,三嫂她们就能被称为‘王妃’,称为娘娘,只有她,不尴不尬的被叫‘夫人’,连那六品小官儿的女儿许静云都被尊为‘侧妃’,她却只能被人叫‘夫人’。 简直肺都气炸了。 “夫人,前儿来信,说主子爷两天后回来,这时候许主子她们过来,想是商量迎接主子爷的事儿,不好不见的。”马嬷嬷从小带大宋氏,很了解她的脾气,显然,叫许静云做‘许主子’,都比叫她‘侧妃’来得对宋氏胃口,马嬷嬷小小声儿,柔声劝道:“夫人,咱们还是见见吧,您要是烦了,说两句在打发走呢!” 马嬷嬷年纪大,从小是婢女见得比宋氏多,她很明白如今宋氏在五皇子府的地位。 万岁爷和两位娘娘很明显的已经对夫人不满了,成亲十年,五皇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两年前简婕妤见主子爷膝下空悬特意赐进来了。夫人对主子爷的态度从来不掩饰,外人可能不知道,但皇室哪有秘密,万岁爷在不待见主子爷,那也是他儿子,如今能容忍夫人对主子爷那样儿,不过是碍着丞相的面子,不好多说罢了。 两位娘娘……对比自己面儿还大,腰眼子还硬的儿媳妇,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而主子爷呢……夫人面貌不讨喜,性子还那样儿,是个人就不会喜欢,更别说夫人嫁了主子爷,却并没给主子爷带来任何好处,宋家举族支持太子,是标准铁杆□□,主子爷哪怕得了宋家嫡长房嫡长女,也沾不上丁点的光。 十年的光头皇子啊,以宋丞相在朝中地位,哪怕提一嘴,也不至于让主子爷混到这份儿上。 老婆长的不好看,老婆腰杆子很硬脾气很糟,老婆的娘家很强大,而且,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老婆还总仗着娘家强硬欺负鄙视人…… 天天用‘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废物小白脸儿,窝囊废软杮子,老娘鄙视你一辈子’的眼神看着你啊! 连普通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主子爷还是龙子凤孙了! 如今,许静云进门就生了女儿,已经成了侧妃,马嬷嬷眼见就觉得,她家主子的地位岌岌可危,真心是靠着娘家硬撑出来的。 人无远虑,并有近忧,这世上连万年的皇朝都没有,又哪有千年的世家…… 宋家虽然家大业大,人称半朝,但也未必能永保权势平安…… 这是个相当有忧患者意识的赵国好嬷嬷。←_← “夫人,老奴去请人进来了!?”马嬷嬷又问,见宋氏瘪着嘴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连忙喊含烟:“含姑娘,去请许主子她们进来。” “唉。”含烟应了一声,赶紧跑到门口,把帘子掀了起来。   ☆、第4章 .0.0 帘子一掀,打头第一个进来的,就是许侧妃,许氏静云。 “姐姐安好,这天儿怪冷的,好几天没来给姐姐请安了,千万别怪罪!”人未至,声先来,还未来到宋氏身前,那甜脆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打眼一瞧,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张讨喜的银盆脸儿,一双杏核眼儿上挑,瞧着就俏皮,今日,许侧妃穿了一件洋红色四喜如意云纹锦锻衣,下身配翡翠撒花洋绉裙,外罩了件灰鼠皮内衬缎绣大氅衣,整个人显得娇小玲珑,进了门先被人伺候着退了大氅,然后,她快步走到宋氏身前,笑意盈盈的俯身请了安。 “好几天没见着姐姐了,这回可得好好见个礼。”许侧妃特别亲切,也特别恭敬的深蹲下,一双大杏核眼儿都笑眯了:“静云见过姐姐,给姐姐请安。”声音又甜又脆。 “别多礼了,一旁坐吧。”宋氏半歪在贵妃塌上,也没起身,只是略点了点头,态度随意而倨傲。 “谢姐姐关心。”许侧妃一点不在乎,跟没看见人家一点都不想搭理她似的,笑嘻嘻的谢礼,坐到一旁,甚至还有闲心跟给她上茶的含烟点头打呼。 “秦氏给夫人请安。”许侧妃退下去,秦庶妃才上前,也不凑趣儿,也不讨喜,就低头沉默的一弓身,一张脸面无表情,嘴角下拉显得很严肃,眉间有一道微微的竖纹。 “奴婢们给夫人请安。”剩下两个娘子,连氏,慕氏也都上前请安。 “嗯!”这回宋氏更绝,连话都没说,直接不奈烦的一挥手,转过头看向窗外。 她就是讨厌‘夫人’这个称呼,宁愿听许静云那‘花点子哈巴狗儿’讨好奉承,也不想看秦又绮那张讨债鬼的晦气脸。 没得堵心。 连氏,慕氏对望一眼,齐齐把目光转向秦庶妃,只想着夫人肯定在哪儿招了气,心里不痛快,她俩虽然也上了玉碟,但到底不过是个娘子,可不敢在‘主母’心情不好的时候往上招呼。 还得看秦又绮,不管庶不庶,人家好歹是个‘妃’。 “谢夫人赐座。”果然,秦庶妃依然面无表情,僵硬着脖子深深一点,然后,也不管宋氏到底什么意思,直接坐到了许侧妃对面。 宋氏被秦庶妃自说自话噎得嘴角直抽,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连氏,慕氏见状,连忙黄花鱼似的溜儿着边坐到下首,低头不敢说话。 几个人打了招呼坐定之后,屋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秦庶妃板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右侧,宋氏稳在上首眼睛直直望着窗外,根本不理人。连氏,慕氏低着研究地板结构……嬷嬷宫人们仰天看向房梁,默默的装着背景版。 屋里明明有这么多人,但一个出声儿的都没有,除了呼吸声之外,静得渗人。 “咳,呵呵,姐姐,妹妹听说五爷眼瞧就要回来了?这还有几天啊!出去小半年了,还是去安洲那么贫苦的地方,也不知糟没糟罪!”见没人说话,一惯以‘大方开朗,讨喜俏皮’面貌示人的许侧妃只能硬着头皮出声,可她那把又甜又脆的声音,响在这个寂静的屋里,真是特别突兀和尴尬。 好在,许侧妃已经习惯了,不管别人有没有回应,她都能特别开心,特别自如的自说自话“听说五爷这次还带了一个新妹妹回府,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咱们府里可是好长时间没进人了!” 听了她的话,不止是研究地板结构得连氏,慕氏,就连一脸八风不动的秦庶妃,都抬起头望向宋氏了! 没错,她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柏君溯两天后清晨回京,这个消息,哪怕是两位娘子都得到了,在府里混了这么多年,她们自有自的消息渠道。但,同时,她们还得到了另一个消息,这回柏君溯不是一个人回来,他还带了个女人。 据说,是个非常出色的美人儿。 很得五爷的偏爱。而且,消息说在安洲府五爷收了好几个人,最后只把这个带回京,剩下的几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需别的,只此一件,这人的品性,就可见一斑。 应该是个霸道的。 这样的人,一般不怎么好相处。柏君溯离京前,府里最得宠是连氏和含烟,余下的许侧妃靠着女儿也不错,剩下的秦庶妃和慕娘子虽然不得宠了,可都不怎么愿意有人来分‘干粮’。 自己都不够吃了,还有人抢!!! 罪不可恕,这简直! 柏君溯往府里带人,她们想阻止是阻止不得的,但打听打听总不为过吧。 宋氏是五皇子妃,是府里的女主人,柏君溯要回京,必然要给她写信,而府中姬妾的事都是女主人处理,五爷要带人回来也要通知一声…… 这个美人儿的据体情况,宋氏肯定比她们知道的多。 为了这个,就连对宋氏一直非常不满,不愤的秦庶妃,都特意跑到正院来了。 “说是个姓白的,商户家的女儿,家里有个大伯是县令,勉强算官家千金,年纪不小了,好像十七,八的样子。”宋氏很想把这些人快打发走,也不吊她们胃口,很干脆,也很平淡的说:“是个挺好的妹妹,爷极喜爱的,在安洲府这小半年,一直都是她贴身伺候爷。” 宋氏说的特别平静,甚至还有闲心看屋里一众女人‘抓心挠肝,嫉妒不已’,但又不能流露出来的难受表情,这让她心里特别愉快,自从懂事儿,明白长相问题家世弥补不了之后,看别人痛苦就成了她娱乐自己的方式。 她本来就不乎柏君溯,漫说他找一个,他找十个她都不惧,再说,白若——小县城的土鳖,不管爬到哪儿都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她乐不得看府里这些女人的热闹。 眯了眯眼睛,宋氏做出一个神态很悠然,但表情特别难看的惬意动作,没怎么安好心的加了一句:“五爷说了,这位白妹妹进府之后,直接通告内务府,按娘子的份例来。”这一句话,房内众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见她们如此,宋氏强做和善,特别高兴得交代道:“许氏,秦氏,这个白氏是新妹妹,跟普通的侍妾通房不同,虽然还没进府,但说不得,我得提前嘱咐你们一句,要多多照顾一些。还有万氏和慕氏,你们身份同等,不能仗着进府时间长就欺负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五爷对这白氏可是上心的很。” 皇子府的娘子份位,讲真的不算高,上有侧妃庶妃,下有侍妾通房,属于中不溜儿,但即便如此,娘子也是主子,能在宋氏面前请安了!像许静云,两年前大选入府时,也不过就是个娘子,生了柏长宁之后才提成侧妃。 柏君溯是光头皇子,按制可配一侧妃,两庶妃,现如今府里已有许侧妃和秦庶妃,连氏和慕氏都狼眼着紧盯另一个庶妃的位置呢。 柏君溯不算好色,这两年除了简婕妤赐下的许侧妃之外,府里根本就没进人,她俩彼此都别着劲儿,准备压下对方往上爬,当个有名有份皇家玉碟承认的儿媳妇呢,谁知这莫名的就杀出个程咬金,一外面带来的进府就是娘子?是不是以后就爬她们头上了? 不能允许啊!一瞬间,连娘子和慕娘子眼中燃起熊熊战火。 “姐姐说的哪里话,那位白妹妹伺候了爷半年多,把爷照顾的那么好,我们心里也感激着呢。等她到了府里,定然会好好照顾,跟她亲热相处。”许侧妃会说话,能来事儿,平生最善长打圆场,虽然心时顾忌警惕着,但嘴里对付的特别甜。 上头有宋氏这么个主母在,她这项‘嘴功’几乎出与大脑本能,不被任何时间,地点,情况所限制。 宋氏不说话,一双小眼儿精光四射,似嘲非嘲的看着她,许侧妃岿然不动,面色如常,靠着椅背稳如坐钟。 “许妹妹说的没错,恭喜夫人又添了个新妹妹,咱们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两人无语对视着,半晌,秦庶妃慢悠悠的来了一句。 她这话一出,一下就打断了宋氏和许侧妃的‘深情凝望’,并且用一句‘夫人’成功的恶心到了本来挺高兴的宋氏。 对这个所谓要新来的,得五爷宠的县城土鳖,秦庶妃当然没什么好感。她也并不喜欢许侧妃,但她更讨厌宋氏,只要宋氏不痛快,她心里就舒服了。 “尊夫人的令,肯定好好待新妹妹。”连氏和慕氏也忙保证。 她们到不是成心要噎宋氏,不过主母都吩咐了,自然也要表示一下态度。 “咳,额,你们……”纵然如此,宋氏还是被气了个倒仰,本来春光灿烂的心情一扫而空,她沉下眉角,脸色越发黑亮,轻薄的上唇一耸一耸的,一口暴牙闪闪发光。 “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人家笑模笑样儿表示遵从她的命令,宋氏也没法跟她们吵,更何况她嘴比较笨也吵不过。又不好罚,嫁入皇家十年,柏君溯只有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女儿,她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五皇子府的女人还不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宗室中人基本全知道,罚了谁传出去都不好听。 “你们回去,明天不用来请安了,后天我自会派人告知你们去迎接爷。”宋氏只能使出终级手段,把这些碍眼的全打发走。 “遵命,夫人。”几人目的达到,也不愿意留在正屋看眼色,自然的全都起身告退了。 宋氏连那句平时觉得超恶心的‘夫人’都没在乎,只无力的挥了挥手。   ☆、第4章 .0.1 五皇府看似没几个人,但却派系分别,山头林立,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 宋氏貌似一家独家,万兽来朝(?),靠着娘家的力量势压群雌,甚至还包括柏君溯在内。可其实呢?她根本就是被人高高供在案上,尴尬的游离在边缘地带,被府里的女人明着恭敬,暗地结伙孤立排斥罢了。 就连柏君溯一个大老爷们,堂堂皇子,也把府里得管家权把的稳稳的,宋氏看似风光无限,一呼百应,无人敢挡,但其实她管的所有事,都在柏君溯的掌握下。 只不过,碍于宋氏的娘家宋半朝在那立着,有的事儿,柏君溯哪怕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没办法去挑明处理罢了。 毕竟,宋家不支持他,和宋家看他不顺眼要对付他,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虽然宋丞相未必会因为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孙女得罪皇子,但宋氏到底还是有爹有娘有哥哥……们的,还都是亲的,柏君溯并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成亲那么多年,柏君溯都没有孩子,要不是简婕妤特意赐过来一个许氏,而宋氏看自己确实年纪不小,不在强硬要自己生的份儿,他说不定连柏长宁这个不到一周岁的女儿都没有。 在这小小的皇子府后院中,宋氏在面上一家独大,力压雄雌,柏君溯隐与背后,掌握全局,另有简婕妤赐下的许侧妃,和背后靠着李妃的秦庶妃,以及余下两个各自蹦哒的娘子…… 四方混战,水深的很呢! 五皇子府,东侧院。 许侧妃顶风从外头急步走进屋,换掉一身带着寒气的衣裳,搓暖了手去侧室看在暖炕上玩耍的女儿。 “唉啊,娘的小乖乖,想不想娘啊?”许侧妃笑眯眯的伸手抱起女儿长宁,一边逗她,一边对身边恭立的奶娘问:“我出去之后长宁怎么样了,早上那顿奶吃了吗?” “回主子的话,小主子早上醒来就吃了一顿,刚儿奴婢又喂了一顿。”奶娘往前凑了两步,巴结得恭敬回道:“这两顿中间,奴婢还喂了半碗糊糊和半个苹果泥,小主子吃的饱饱的,高兴着呢!” 柏长宁现在是八个月整,不会走路,但已经能爬了,因为是柏君溯唯一的孩子,哪怕是女儿也养的不错,牙长了两颗,能吃一些糊状的东西了。 “嗯,你好好照顾着,以后小主子长大了不会忘了你的。”许侧妃满意的点点头,态度很温和,笑着对奶娘说。 这帮内务府来的奴才,一惯胆子大,什么都敢干,自生了闺女,内务府派来奶娘之后,许侧妃是连敲带打,许好处给东西,把从家里学来的手段使了个遍,这才算是勉强收服了。 如今都快一午了,她还是不怎么放心,时不时的都要提点两句,终归,不是自己的人用着就是提心。 “主子放心,伺候好小主子是奴婢的本份。”对许侧妃这套,奶娘也很懂,连忙按套路保证。 “嗯,那就好。”许侧妃这才露出个真心的笑来,挥退奶娘,跟‘呀呀学语’的女儿耍了一会儿,直到她累了,哄她睡着了之后,才起身回到正屋。 “主子?在夫人那儿打听到那新来的身份来历了?”伺候完许侧妃洗漱坐定,东侧院一等宫女,许侧妃从宫中带出来的贴身宫女金苹迫不及待的问。 “嗯,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一个没听过名儿的小县城的商户人家,家里就一大伯是官儿,还是七品!”许侧妃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回答金苹。 “唉啊,这可好。咱们也能放心了,就这身份,进府也就是通房,根本碍不着主子您的事儿啊!”金苹连忙恭维,暗地里嘘出一口气。 她可是早早就瞄上主子爷身边的位置了,除了她们家侧妃之外,如今府里的女人们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夫人和秦庶妃,都快三十了!在怎么保养也见老,她们为了留住主子爷,都在院里都养了通房伺候,就像夫人身边的含烟姑娘,就是有名有号的侍妾,只不过夫人用她用的习惯,还留在身边伺候罢了。 她家侧妃前年进府,如今才二十,还算青嫩,瞧起来是用不着丫环留人,但她也得时刻准备着,万一哪天有机会了,她说不定也能出出头。 当娘子她不敢想,但像含姑娘似的当个得宠的侍妾,甚至是当个通房,都比当丫环来得风光啊! 金苹一家子都是奴籍,她是在宫里出生的,还没学会走道儿呢,就先学着伺候人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奴婢,她也想尝尝当主子,被人伺候的滋味。 “你觉得她成不了事?我到不这么认为,咱们这府里,说到底还是五爷说了算,他抬举谁,谁就是主子,他冷落谁,谁就没脸。”许侧妃端着茶杯暖手,斜眼儿望向金苹,笑嘻嘻地说:“听咱们夫人说,那个小县城出来的,可是极得五爷的青睐,人家进府就是娘子呢!” “什么?”金苹瞪大眼睛:“娘子?一个县城来的,凭什么啊?”她一生的目标也就是当个娘子而已,她忙活了这么久,在侧妃面前伏低做小,献媚奉诚……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混上,一个县城来的土鳖,凭什么一进府就是娘子啊!!! 她不服气!!! “谁说不是呢,大伙儿也都挺惊讶的,尤其是连氏和慕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许侧妃笑的有点邪恶,因为眼前的金苹也是把眼珠子‘瞪出来’的一个。 对于一直双眼紧盯她‘男人’的金苹,许侧妃想当然的肯定不喜欢,不过这人却是简婕妤派到她身边伺候的,哪怕她现在已经是侧妃,却依然不能轻易的甩开简婕妤。 所以对金苹,就算再厌恶,再不耐烦,也还是要忍耐一点才行。 “那主子,您打算怎么办?”金苹转了转眼子,小声问道。 “什么怎么办?”许侧妃侧目。 “就是怎么对付那个县城来的土鳖啊,主子您明明才是咱主子爷最宠爱的人,还给主子爷生了小主子呢,一个没来没历的,凭什么跟您一样的身份进府啊?”许侧妃也是娘子身份进府,金苹貌似在为她抱不平。 “对付什么?她怎么进府跟我有什么关系?”许侧妃斜了金苹一眼,见她眼底明显的焦急挑拔痕迹,不由得嗤然轻笑。 不算宋氏那个被堆到高台上的傲娇货,她许静云才是这府里的头一份儿,背靠着简婕妤,她稳稳的就能占着这府中第一侧妃的位置,如今又有长宁在膝下,只要在生一个儿子,凭的什么姓白的,姓绿的,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还年轻,有孩子在手,不怕引不来五爷,又何必跟人斗的乌眼鸡儿似的,让别人占便宜呢! 更何况,府里最着急的肯定不是她,有秦氏和连氏在,她冒什么头啊! 许侧妃扯唇一笑,没在理会急得猫挠似的金苹,转身又回侧殿看女儿去了。 对新人进府的事儿,许侧妃满不在乎,可旁人却没她那么大的底气。 西侧院,秦庶妃肃着一张脸,大踏步的往屋里走。 她身后,连娘子迈着小短腿,苦着脸紧追慢赶的,跑的顺脸淌汗。 秦庶妃是北方人,身材高大,骨满肉丰,足有一七米十多,腰细大长腿。而连娘子南方佳人,秀美娇小,才一五米出头,秦庶妃迈一步的距离,连娘子需要两步才能赶上,行进速度肯定不同。 更何况,连娘子为了显的高点,还在鞋里垫了好几个垫子,平时走的慢还好,现在为了追上秦庶妃的脚步,连鞋都快甩出去了。 眼见着秦庶妃迈大步进了西侧院,又进了正屋,连娘子咬着牙伸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终于赶上,刚进了正堂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一个茶杯带着劲风迎面就砸了过来…… 连娘子反应神整的迅猛往旁边一闪,只见那茶杯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粉身碎骨在门槛上,碎瓷渣子合着茶水四处飞溅…… 捂着被惊到狂跳乱蹦,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心脏,连娘子咽了口唾沫,强自摆出一张笑脸儿,低声讨好的对秦庶妃道:“您看,您这是怎么话说的,发这么大脾气。” “我为什么发脾气,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你不争气,这么长时间连个崽子都下不来,我用得着上赶子跑宋氏那儿找不自在?”秦庶妃虎着脸,一点没顾忌连娘子的面子,伸手就打笑脸人。 这位秦庶妃是市井出身,进宫的时候都十二了,脾气早已定型,哪怕经过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可只要脾气一上来,依然还是止不住粗言俗语。 “这,唉,您看,孩子这事吧,缘来缘份的,谁都控制不了,我也想要,可这没有,我也没办法。”连娘子被骂的狗血喷头,但依然还得强压着脾气好言好语的回。 要不是看在你背后站着李妃,就凭你这脾气,老娘早不伺候了! 连娘子暗自咬牙。 “哼,没用的东西,留你干什么!”秦庶妃坐到上首,沉着脸冷哼一声,不屑的斥骂。 连娘子默默的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秦庶妃冷着一脸歪头,她就看不上连氏这踢一脚都不敢动的脾气。 当年,如果当年她那个孩子没被宋氏一碗药灌掉的话,她哪会忍下连氏这样的人在身边啊! 那可是个成型的男胎,手脚都有了,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就那么被宋氏以正妻进门未满三年,妾室不能怀孕的名义给灌掉了! 皇家宗室里,嫡妻没进门就生庶长子的海了去了,哪家哪户有这样的规矩?宋氏敢这么干,还不就是仗着娘家硬实吗? 一碗药,掉了她的孩子,也绝了她当母亲的机会……秦庶妃死死掐着连氏的手,双眼通红,满脸狰狞,就为这个,她恨宋氏一辈子,就是死,也会拉着她一起。 府里要进新人了,说不定会起些风波!她是不是能借机给宋氏添点堵呢!毕竟,她余生的乐趣也就是这个了!   ☆、第4章 .0.2 白若并不知道,她还未进府,府里就已经满满都是她的传说,这种‘姐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都有姐的痕迹’的高逼格,她没提前知道爽一把,实在是有点遗憾。 不过,虽然并不知道她引起府里的波涛汹涌,暗流云动,但白若目前的心情依然还是很不错的! 坐在不停行进的马车上,感觉车外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人声私语,白若抬手,微微掀起窗帘一角,偷眼向外看去。 “这就是京城啊,房子真大,人真多啊!”没等她说话,翠钗早就蹲她身后,提前一步扒到窗边,瞪着一双大眼睛惊叹着了。 “苍天!!!翠钗!你要死!你赶紧的起开点,别挤着小姐!!!”经过路上这一个多月确认在确认,查证在查证,谨慎思考,小心定论……差不多已经肯定了,小姐身体为什么会发生‘异样’的翠环,惊恐万万的伸出双手死死拽住翠钗的腿,使劲往后一拖…… “嗷!”翠钗惊声惨叫,硬生生从窗口半起身观望姿态,被残忍的拽着腿拖平在地,‘叭’的一声脆响,下巴直接着地,甚至还咬着了舌头…… “罪环,离,离干什嘛啊?”翠钗捂着嘴痛苦的含糊着,双眼泪汪汪的直视翠环,里面明晃晃得全是控诉! 翠环置若罔闻,信念坚定,仰天长啸(==),死死的挡在白若身前,大声喊道:“你走,你马不停蹄的走,翠钗,你给我离小姐远一点啊!!!别靠近她周身五米范围之内啊!!!”你这个危险人物!!! “五米?”翠钗放开捂嘴的手,怔着一张脸茫然的四下望了一圈儿…… 这车厢……总用有五米吗? “呵呵呵,哈哈哈!”白若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马上就进府了,咱们的战争都快开始了……你们能不能严肃点?” 讲真的,翠环这性子确实够沉稳细心的,都是一样的行车赶路,吃卧一处,翠钗还懵懂着什么都没察觉呢,她就心里有数了!而且,或许她体质有异,月事一直不断,因此前世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以至后来成了毕生憾事,可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就靠观察她日常坐卧,就能八,九不离十了! 人跟人不能比啊!白若感叹。 “小姐,还说我们呢!您也严肃点吧!”对白若的玩笑,翠环一点都没感应到,她双手压制着翠钗,把她按趴在地上。转过头望向白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认真,“现在虽然没确定,可您还是应该小心点才对,要我说,就该请个太医过来看看,您非不让,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放心,不是有你在嘛,你的医术可不比太医差,没事的,没事的!”白若笑着安慰炸毛的翠环。 在回京途中,她目前的条件比前世好上很多了,坐在柏君溯的车上,跟他用一样的用度,吃喝穿用样样不差,就算爆出有孕,也不会更好了。 摸了摸肚子,白若眯起眼睛,笑的春光灿烂,前世,这个孩子只有一个悲惨的出场,连脸儿都没露就退散了,今生她这个当娘的,怎么着也得让他风光一把啊! 现在说出来有什么意思,等人到齐了才好玩耍嘛! 白若笑眯眯的。 “小姐,您别这么笑成嘛,一脸的坏水儿都挡不住的往外冒!”翠环抽着嘴角,有气无力的。小姐这……一瞧就是没安着好心呐。 “嗯?怎么冷气嗖嗖的。是不是没关窗啊!”翠钗从翠环胳膊底下钻出来,依然一脸懵懂。 白若:…… 翠环:…… 一行队伍从京城正阳门而入,没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进了内城,领头的管事去内务府报行程,其余人等就地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待明日昌德帝的招唤…… 太子敷衍着跟柏君溯告了别,带着一众美人,并n多随从打马回皇城,往东宫而去。柏君溯则站在后头,望着太子的背景直至消失后,才转回头带着剩余的人回位于皇城北侧的五皇子府。 外人都走光了=不用在大冬天硬挺着骑马装逼了,柏君溯也不是没事找事硬要遭罪的人,自然就回到了温暖的马车里,一边休息,一边跟白若聊天。 做为一个皇子,柏君溯不得宠归不得宠,但他的皇子府依然还是离皇城挺近的,马车行进了约莫一刻钟,占地面积颇为不小的五皇子府映入眼帘。 白若被扶着下车,看着眼前这座半新不旧的皇子府,心里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感慨。 她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回,她一定不会那么狼狈的退场了! ##### 柏君溯一行人刚进城门时,宋氏等人就已经接到了传信儿小太监的通报,为了迎接离开半年多的男主子,哪怕是宋氏这么傲气的人都不情不愿的站到了大门口……等着。 “爷回来了,办差真是辛苦。”做为嫡妻,宋氏自然是站在最前头,也是第一个说话的。看见柏君溯,她慢悠悠的迎上来,微微低头福身行了个半礼,不冷不热的招呼道。 “不过是跟在太子身边,学些行事规矩罢了,哪里敢称辛苦。”对宋氏的态度习以为常,柏君溯淡淡一笑,毫不介意,“夫人独自持家,半年有余,一直平稳无事,这才是劳苦功高呢。” 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柏君溯表示他早就习惯了,他绝对不是因为看见宋氏那张鼻孔朝天,‘福礼是给你面子’的脸,才会特意提起‘夫人’这个称呼的,绝对不是!!! 他发誓! 恩,其实他发的誓一般都没算过数~~ “爷太夸赞了!”宋氏沉下脸,咬着牙强自回道。 一咬牙,她的嘴唇不由的撅了出来,同时脸色也更加黑了,哪怕整个人挺直的腰杆,还穿了垫着四个垫子的高底鞋,也依然只到柏君溯胸膛以下,肚子以上那个位置。 尤其,她整个人瘦小干枯,面黑发黄,站在身材高大,型体修长,而且还白皙如玉的柏君溯身前,更显得狼狈不堪了! 这就是她讨厌柏君溯的理由!!!宋氏咬牙切齿,恨得肠子都反出来了!她长的不好看,她是知道,可平时她也只是相貌粗鄙而已,可只要一站在柏君溯身边,她就会变的‘面目可憎’了! 那帮女人,京城那群长舌妇,一个可怜巴巴不受宠的皇子罢了,什么叫‘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什么叫‘牛嚼牡丹’,什么叫‘老牛吃嫩草’,凭什么她一直是牛啊? 她哪点配不上柏君溯?五皇子?说的好听,哪里及得上宋半朝!!她的条件,是可以配太子的,嫁柏君溯,是下嫁!!!凭什么要她体贴,凭什么要她俯就,一个没用的小白脸而已,她配他是绰绰有余,他就应该捧着她,顺着她,哄着她! 貌似谪仙,春风抚面,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呸,全是屁话,他对她是足够尊重,足够有礼了,可那是全是假的,他以为她看不出来他温柔面貌下的敷衍和不耐呢?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嫌弃她貌丑无德吗?他,呸,凭什么啊? 一个似有若无的不受宠皇子,算什么东西?敢嫌弃她?宋氏怒火高涨。 其实,宋氏这种心态很容易理解,无非是少女敏感的自卑之心,觉得受伤害了所以强撑着高傲态度来虚张声势而已。以势压人,觉得全天下都该捧着她这种……属于言传家教。柏君溯在京城里,从来都是透明,小时候更甚,在宫里几乎就是简婕妤和李妃对峙下的小可怜儿,宋氏看不起他,也无可厚非。 从宋氏这方面看,她肯下嫁就是给足了柏君溯的面子,他不感恩戴德,还敢敷衍不耐,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可在柏君溯这边儿,哦,才十四岁的年纪,鲜花嫩柳的岁数,‘咣当’砸过来一个大他五岁的媳妇,还长的那么难看,仔细一打听,人家太子不要的,几个哥哥嫌太丑不敢娶,老爹没办法硬塞给他……当他是捡破烂的啊! 好吧,岁数大点他认了,长的丑点他也能忍,可是傲成这样,眼角都不夹他,一副‘我嫁你,你就该朝天放炮,泪流满面,感恩戴德’是几个意思啊? 泪流满面是真的,感恩戴德绝对不可能! 刚成亲那会儿,柏君溯岁数也小,装起来没那自如传神,跟宋氏同居西五所,时间一长被人家看出来也不奇怪,宋氏自卑自傲,柏君溯敏感多思,俩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可不就越处越僵嘛! 十年夫妻,除了头两个月还有点别扭的恩爱之外,他们俩个连貌合都没有,直接就神离了。 尤其是最近几年,柏君溯年纪越来越大,可却膝下空空,府里的人基本都被宋氏下了手,没什么指望了,她还不让外人进来,甚至因为年纪大了,生怕有意外,不让柏君溯近身,只弄出来一个含烟顶着…… 含烟是罪臣之女官奴出身,家里死的一个不剩,这个身份,比伶人贱籍都好不到哪儿去,让她生长子,柏君溯都觉得对不起那孩子…… 眼看着二十来岁了,柏君溯也挺急,前两年使了点巧劲儿,让昌德帝注意到了他,这才有简婕妤赐下许静云一事。 一胎得女,虽然不是儿子,好歹还能证明他‘身体’没什么问题,总算平息了京城中‘他不行’的流言…… “许氏,长宁现在如何了,我这一走半年多,她可是会说话了?”想起女儿,柏君溯也顾不上宋氏了,直接转头问起了站在宋氏左边,用一双含情大眼望着他的许侧妃。 “回爷的话,长宁都会爬了,前天还学会喊了爹爹,可见是父女连心,想着您呢。”许侧妃抿着嘴唇,声带哽咽柔情,可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斜飞到马车旁边…… 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女人,那个穿月白色长衫的女人…… 长的,好漂亮,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长的这样漂亮的人!!! 这就是那个县城土鳖?这话谁传的!!谁家土鳖长这样啊?????   ☆、第4章 .0.3 马车上,翠钗推开车厢,一纵身先跳了下去,拿过下马凳,敦实了雪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掀起了车帘。 扶着翠环的手,白若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镶金边的琵琶襟外袄,下配曳地的百褶凤尾裙,因为天气寒冷,还披了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领边上镶着白狐狸毛,白雪丛中的一团翠绿,仿佛是冬日下的翠柳般,端是耀眼。 一缕青丝乌发坠在颊边,映着雪白的脸宠,头上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行走间,裙角如水纹般散开,头上的步摇颤颤微微,几朵红宝石攒成的梅花仿佛随风轻颤一样。 似是行路太久,她通身上下透着一股悠闲慵懒之意,眼睛半闭半睁,却不显萎靡,只有说不出的风流袅娜,让人一眼望过去,就挪不开目光。 这他娘的是从小县城淘换来的土鳖?骗鬼呢?看见白若的府中众人恨得咬牙切齿,难得目标一致的准备把递消息回来的人弄死八遍。 白若走到柏君溯身后站定,抬目一一望过去。 宋氏,许侧妃,秦庶妃,连娘子,慕娘子,甚至还有含姑娘……真是一个都不少! 前世,这些人,有害过她的,也有她害过的…… 真好,她又回来了,她又见到了她们! 白若面上浮起一个微笑!好期待啊,那些死过的,和没死过的敌人,好想拿她们开刀啊,唉,怎么办呢?她都快忍不住了! “爷一路这般辛苦,有事儿进府说吧,这天怪冷的,别冻出病来。”见许侧妃借孩子邀宠,秦庶妃连忙几步上前,关切着插话,那声音是旁人绝对听不到的温柔。 “是又绮啊,你一惯都细心。”柏君溯转头,轻轻一笑。 秦庶妃是宫女出身,比柏君溯大四岁,今年二十八。她从十三岁起,就被李妃拔到柏君溯身边贴身伺候,在他年纪到了被挪到西五所的时候,是他宫里的一等大宫女。后来,宋氏被赐婚柏君溯,她就在李妃的安排下,当了柏君溯的试婚宫人,在他婚前成了唯一的侍妾。 后来,宋氏进门之后,她又在李妃的建议下,被提成娘子。在宋氏成亲一年,柏君溯十五岁的时候,秦又绮有了身孕,可那时还是新婚的宋氏哪容的下这个,直接一碗药灌掉她瞒了五个月的身孕,甚至还因此毁了她的身体,让她从此不能有孕。 当年,这事儿闹的还挺大,整个京城的都传遍了,宋氏的名声臭不可闻,甚至还在朝堂上被某个梗直的御史弹了两道折子,闹的沸沸扬扬。不过,人家宋氏背后是宋半朝,靠山强悍无比,底气十足,半点没受影响,依然高傲如常,十年如一日的过着万人之上的日子。 不过,似乎也是因为这事,昌德帝觉得有些对不起柏君溯,这才嘱咐李妃给儿子挑两个温和能生养的,因此才有了连娘子和慕娘子,这两位年纪相比,都比柏君溯大一岁,同年选秀,同年进府,也是同年,被宋氏下了手,一连数年,颗粒无收。 如今的五皇子府里,除了许侧妃和含烟之外,其余的人都比柏君溯年纪大,而且,以他的地位,顶尖儿的秀女也轮不到他,基本都是中等偏下,哪怕是最年轻漂亮的许侧妃都是如此。这也就难怪,他会对貌美如花的白若一见钟情了。 实在是,对比才会产生美。 当然,白若的相貌也确实是非常美的。 ###### 有府中三巨头在前,别人也不敢上来抢话卖乖。在府门口,柏君溯表面关切温柔,实则眼底不耐的跟她们寒喧了几句之后,一行人就转移战地,进了府。 坐马车赶路一个多月,累是一定的。柏君溯一行人回府之后,最想干的事儿当然是休息。三巨头中,除了宋氏之外,其余两人自然是非常想把柏君溯拐到自己院里的。 本来,许侧妃自认有长宁在手,肯定能打败秦庶妃,把人成功拐到自己院里,可谁知道,人家柏君溯根本没打算配合她。 “我长途赶路,一身灰尘雪土,通体都是寒气,长宁还小,怕是受不得这个。”柏君溯摆了摆手,眼中带着丝丝疲惫,‘我先回前院书房休息,明日见过父皇后,再去看长宁。” 他这说的到是实话,虽然对府中女人不怎么耐烦,但柏君溯对女儿到还是有那么一点慈父之心——虽然他很烦许侧妃总是借女儿的事儿,三番两次的勾他进房。 要是平时,看在女儿的面儿上,他还有闲心跟她扯两下,可今天他很累啊!他骑了一个多月的马!天寒地冻的,他大腿两侧都磨破皮啦!!一层一层的啊!而且,他骑术不是太好,马鞍很硬,硌的他‘那个’很疼好不好? 行路一个多月,他都没‘实力’跟他家潋滟好好玩耍了!现在哪有闲心跟许侧妃扯啊! “即然如此,许氏,秦氏就回去吧,别担误爷休息。”宋氏沉着一张脸,毫不掩饰兴灾乐祸,看人笑话的语气。 她最看这些美人儿被撅了,前所未有的舒心呐! “爷慢走。”宋氏对柏君溯微微颌首,眼角余光瞄向白若。 头一次见到在外貌上跟柏君溯不相上下的人,而且,比起他的温润谪仙气,这位的气质似乎更盛,艳光迫迫逼人,漂亮的有点张牙舞爪的…… 长成这样,真让人羡慕……宋氏握紧了手,眼神微沉,只觉得掌心有些刺痛。 “嗯。”柏君溯点点头,回身在众人的恭送下,带着人往前院去了。 望着柏君溯远去的背景,剩下一众人满等着白若上前见礼请安时,已经走的挺远的柏君溯突然回头,道:“潋滟,怎么不走?”这些天他早习惯白若跟在他身后了,根本忘了已经回府,要请安的事儿! “爷在叫我了,姐姐们匆怪,等明日妹妹在给姐姐们见礼。”白若灿烂一笑,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轻巧的一点头,转身就着柏君溯走了,那神态,那姿势,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这,头回进府的人,县城土鳖……不说颤颤兢的跪地磕一个见礼?还笑成‘那样’跟爷走了!这赤果果是炫耀,是完全是没把她们看在眼里啊! 什么人啊?太特么嚣张了! ####### 讲真的,白若的身世在京城里,真是丁点都不起眼儿,别说跟各府主子们比了,就连一些比较有背景的奴婢们,她都不如。 要知道,皇子府的宫人们大部分都是内务府派出来的,奴婢归奴婢,可家里也不少是当着官儿的,进皇子府就是奔着青云路来的,人家背靠的,三品以上的大员是肯定没有。但六品,七品的却海了去了。 京官儿,不论是管什么的,怎么都比贫困洲边缘地方官儿强。 何况,白若还不是县令的亲女儿,只不过是个侄女而已。 不过,能进五皇子府,白若也算是幸运了,因为柏君溯本身不受宠,他府里的女人,除了宋氏之外,家世基本都算不上高。 像许侧妃,家里只有一个爹是六品穷翰林,秦庶妃未进宫前乃市井出身,娘家如今在经商,连娘子和慕娘子大选进府,家里也全是芝麻小官儿,至于含烟,这位更惨,干脆就是罪奴,家里人早死绝了。 白若这个官家侄女,其实亲娘是伎者出身的人,跟她们一比,似乎也没差出天地来,好歹还能挺直腰不用趴地上。 她要是去了如大皇子,或太子随便哪个府里……呵呵……侧妃都是有爵位,勋贵出身。庶妃一品,二品大员之女,就连娘子们都是三品以上人家的庶女…… 要是真混到‘那样’的人群里,就白若这身份,真是跪都没地方跪。 邀宠对象带着目标人物走了,徒留一院子的空落,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分外没意思,一个府里这么久了,谁都知道谁,也用不着客气,连寒喧都不用,均各自散去,各回各院。 至于,她们晚上是不是孤枕难眠,彻底秘谈之类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反观白若,一身飒爽,兴致勃勃的跟着柏君溯去了前院书房,这一夜,她就安顿在柏君溯屋里。 “你这脾气……今天撅了她们这么高兴?”晚上,柏君溯靠在床头,揽着白若饶有兴趣的问。 “那是当然,你原来身边可就我一个,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我还不能发脾气啊!”白若靠在他怀里,用手掐着他腰间的软肉。 “你不能不讲道理,她们来的可你早的多。”柏君溯被掐的哭笑不得。 “这我不管,反正我来的时候,就我一个!”白若冷哼一声,手下用力一转…… “行,行,行,就你一个。”本来准备逗人玩儿的柏君溯,在内心深处惨嚎一声,苦笑的保证。 “这还差不多。”白若斜眼一撇…… 该,欠的你,让你僚闲,吃亏了吧! 这两人都是长途跋涉也没什么体力干别的,聊了几句之后,干脆就盖着锦被纯睡觉了。 雪落正好,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柏君溯早早起来,吃喝洗漱之后,穿戴的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的开路去了皇宫,准备亲自在执事房等待他老爹的招唤。 至于白若呢,送走了柏君溯之后,她先吃了饭后点心,又跟翠钗下了盘棋消食儿,直到看见外头太阳高高升起,冰雪都化的差不多了,她才穿上厚厚的锦衣,裹的像个圆球儿一样,带着翠钗,翠环开路前往正院。 她,要去给宋氏请安啦!! 我来了!闭不闭眼,你们随意!   ☆、第4章 .0.4 其实对比京城别的皇子府,五皇子府的规矩并不严格,宋氏因为自身不可改变的原因,比较宅不愿意见外人,她本人又挺贪睡,不愿意起的太早。因此,府里姬妾对主母的请安问礼这种事儿——基本上没什么硬性规定。 本来嘛,侧妃,庶妃按规矩只需在每月初一,十五早上请见主母,旁的时间,除了正室招唤,是不需要去拜见的,至于娘子嘛,也只是随着正室的规矩来。只有侍妾和通房这种半主半奴的身份,才需要天天跟在主母身边,日夜贴身伺候。 毕竟,前三者是上了玉碟的,是主子。而后两者则根本没有名份,哪怕担了主子的宠爱,也依然还是奴婢。 这就怪不得许侧妃身边的金苹,毕生愿望就是当娘子呢! 不管娘子这位置尴尬不尴尬,是不是上不够天,下不够地,正卡半当腰。但最起码,人家是主子! 宋氏不愿意总见府里这些碍她眼的女人们,也烦每天早上明明应该睡觉的时候,硬有人把她吵醒,还得穿戴整齐去等着别人‘觐见’。所有,出宫后这些年,她定下了规矩,就按侧妃,庶妃的旧例——每月初一,十五两天,府中所有人才她院里,请个安就回去。 至于平时……知道自己惹人烦,就别到她跟前晃当了! 但是今天,即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按理说不是五皇子府公认的请安日子,但宋氏的正院里,依然人头涌涌。 许侧妃,秦庶妃,连娘子,慕娘子,就连宋氏本人,都穿上了她那件位比亲王妃的皇子妃大装,端坐在正屋上首。而且,就站在她身侧,一身嫩黄色绣精致花纹衣裙,头戴贵重首饰的含烟,以一种异常的精神面貌,用备战的姿势挺立着。 其实,仔细看一看,这屋里的所有女人,包括宋氏在内,似乎都或多或少的换了,或新添了一些‘装备’。 一根珠钗,一个镯子,一双绣鞋,甚至是一个指甲套…… 这不难理解,面对陌生的,‘强大’的敌人,表现出自己最好的行态,是所有女人的本能反应。 宋氏难得起了个大早,几乎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多时辰(将近仨钟头)。如今,她高高坐在上首,看似与平常无异,其实内里早已睡意倦倦了…… 怎么还不来?好像等了好久了啊! 生物钟被混乱的宋氏,时间观念也有点恍惚了。 等了有两刻钟了(半个小时),许侧妃微微低下头,看了眼藏在袖子里的怀表,默默的垂下眼帘,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秦庶妃挺直腰身坐好,背离着椅子足有两拳的距离。她嘴唇紧紧的抿着,眉间那一道竖纹越发明显,眼中略带一丝怒意,整张脸严肃至极。 个下作的狐媚子,不过长了张漂亮脸蛋迷惑了爷,就这么嚣张,以为那丁点的宠爱能让你这般肆意妄为了?真是想瞎了心! 一个外县来的,无依无靠的娘子,敢在她秦又绮面前摆谱儿?让她干等着!哼……不知死活!秦庶妃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怒火。 烧的坐在她下首的连娘子欲哭无泪的。 拜托,秦又绮,求你别像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好吗?在这五皇子府里,我可是依附你的啊!你这样毫无顾忌的四处树敌……你都快成万人厌了,你知道吗?如果问问府里所有女人们,她们最想干掉的是谁,你稳占第一名,比宋氏票数还高,你知道吗? 你自己作就自己死吧,不要连累我啊!!整个府里没人不知道咱俩是一伙儿哒!你知道吗?连娘子一脸的悲愤欲绝。 至于四面不靠,靠着捡漏儿活着的慕娘子,早早就缩到角落里,免得被炮灰了。 这一屋的人,都直板板的坐在椅子上,等啊,等啊,等啊,等啊……终于,在又等了两个刻钟(又半个小时)之后,终于,门外传来打帘子的小丫环一声清亮的声音: “白娘子来给主子们请安!” 她终于珊珊哒来啦! “让她进来。”已经靠椅背上,盹儿的快睡着的宋氏精神一振,勉强把眼睛睁开,挥了挥手。 其余众人也连忙直身腰身,挺起胸膛,高抬下巴,用最好最精神的面貌来面对从门外款款走来的白若。 没办法,敌人太‘强大’,颜太正,她们很有压力啊! “白若见过主母,给主母请安。”白若无视众人的眼神,莲步纤纤的从门口步入正堂,然后,双手叉与腰际,轻轻福了福身。 “嗯,不必多礼,起吧。”一声‘主母’叫的宋氏心情愉悦,连白若那让人嫉妒的美貌都有点忽视了,只顾着这让她觉得顺耳的称呼。 府里除了许静云那‘花点子哈巴儿狗’之外,剩下的全是噎人的梗货,连‘主母’都不会叫,一个比一个憨,还不如眼前这个从小地方来的。 这姓白的相貌虽然碍眼,但到会讨巧,且还有点自知之明,哪像许静云似的,还叫她‘姐姐’,呸,就凭她那‘哈巴儿’样,也配当她‘妹妹’。 事实证明,宋氏这人虽然很傲,但也很天真,对比起心思深沉,面甜心苦的主母,她算是比较容易讨好,也比较容易对付那类的。 见白若福身低头,很恭敬的样儿,宋氏满意的挥手,指了指右下首慕娘子后边的位置,道:“一边坐去吧。”根本没有让白若给别人见礼的意思。 “谢主母。”白若也很不客气的起身,后退两步直接坐到慕娘子旁边。无视了四周异样的目光。 屋内一时无语,众人都等着白若先说话,或者打个招呼,问个安什么的。可谁知白若跟屁股上长钉子似的,坐下就不起来,一劲儿低头看地板,也不知道外邦进的长毛地毯哪儿那么吸引她…… 等了足有半刻钟,众人眼见她完全没有先起身招呼的意思,心里不免就些浮动,不满啦。 一个新进府的,面对她们这些‘前辈’,竟然都不懂得讨好问安,这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听说白娘子出身在个,什么,宁什么县,都没听过名字的小地方。这样的出身,怪不得不懂规矩。来历不大,谱儿到是不小,头一天请安竟然这般晚。”第一个找茬的永远都是秦庶妃,她仰起脸,用眉间仿佛第三只眼一样的竖纹对着白若,态度无比鄙视,冷笑着质问:“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姐姐的吗?” 没错,市井出身的秦庶妃就是这么粗暴,言语直接的几乎让人无法承受,一般好人家的闺阁女子都担不住她这画风。 她一开口,旁人都打起了精神,有出头梭子帮着试探,她们乐不得儿看热闹,这其中,甚至也包括宋氏。 一句顺耳的‘主母’,顶多让她不主动找麻烦而已,她依然讨厌貌美的人,不论男女。 “这位是……是庶妃,秦姐姐是吧!”白若靠在椅子上,笑着打量了秦庶妃两眼,然后微微欠身,“这怎么话儿说的,我虽然是从小地方来的,但好歹也懂的入乡随俗,昨儿来的时候我就打听了府中的旧例了,这请安的时辰……不是主母定的吗?每日巳时末刻,我还特意早到了一刻钟呢。”白若挑着眉望向秦庶妃,一脸的懵懂笑意。 数数府里这些女人,她最恨的就是秦庶妃了,这女人简直就是疯狗,逮着谁咬谁,咬死了就不松口,前世她初进府时,根本就没想过树敌,也从未得罪过她,却被她抓住一丁点失礼的地方,硬是罚她在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活生生让她小产。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只在肚子里呆了两个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在她这个当娘的都没察觉的时候,被跪掉了。 前世那时不比今生,一路好吃好喝,昨夜又睡在柏君溯那儿,一夜无梦。今早还是太阳升起时才来正院,她前世——可没这般的好环境。 路上就不说了,刚进府那一夜,她是窝在许侧妃院里的厢房中,宋氏没给她安排下人,那一晚只她一个,还没有火盆,冻的她一宿没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叫醒,在正院门口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宋氏睡醒。 她那时够恭敬了吧,宋氏虽然看她的相貌不顺眼,但都没挑她的毛病,只有秦庶妃,抓了她语气不够柔和的毛病,给她按了‘藐视上位’的罪名,硬是让她罚跪。 她那时也是傻,也是犟,根本不知道求饶,硬是顶着不肯认错,只想着跪就跪,怕什么? 结果……失了她第一个孩子。 “庶妃姐姐刚才话里的意思,是怨我来的晚了?让您等?可这请安的时间明明是旧例不是吗?我是按着主母的规矩行事?主母都没说什么,您……这是有意见?”白若似笑非笑的问。 没错,她就是在当面挑拔,她知道宋氏和秦庶妃一惯不怎么对付。也知道秦庶妃恨宋氏恨的入骨,可又不得不屈居人下…… “怎么,秦氏,你对我有意见?”宋氏抬了抬眼皮,一双无神的小眼睛露着凶光。 在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屑介入姬妾之间的争风。可秦庶妃却不同,厌恶这种事,基本都是互相的,不存在‘我讨厌你,你却喜欢我’这种情况。秦庶妃既然看宋氏不顺眼,那么相对的,宋氏对秦庶妃的感观自然也是府里最差的。 要知道,秦又绮可是在她进门才一年的时候就怀了孕,虽然后来被灌掉了,可这在宋氏看来,就是生生打她的脸,让她丢了大面子。更何况,因为这点破事儿,她本来就不算特别好的名声还毁于一旦了。 主母入门没满三年,妾侍就敢怀孕,这就是明晃晃的犯上,她没打死秦又绮已经算是给皇室面子了,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敢记恨她? 根本就是不知好歹! “夫人言重了,妾身怎么敢!”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但秦庶妃还是不敢直面硬抗宋氏的,她起身,先是对宋氏恭身行了个礼,认真的解释了一句。然后才转向白若,目露凶光的大声斥道:“哪里来的大胆不知死的,竟然敢挑拔我和夫人的关系?” “秦姐姐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是挑拔啊?”白若往椅背上一靠,抬头看着秦庶妃扭曲的脸,轻轻一笑。 就你和宋氏的关系,还用的着我挑拔?   ☆、第4章 .0.5 这确实不是挑拔,而是明晃晃的挑衅! 许侧妃抬起手,轻轻的捂住了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兴灾乐祸。 讲真的,她也很讨厌秦庶妃,这不只是因为秦庶妃份位明明在她之下,却仗着先进府硬生生的管她叫妹妹……而是,有好几次,她都看见这位在暗处,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用怨毒凶狠的眼神盯着长宁,里面充满了恶意,似乎恨不得长宁不存在一样。 虽然她自信凭自己的手段,能护住长宁平安长大,但是……在篱笆里乱吠的狗,就算冲不出来咬人……也很讨厌是吧! “你到是巧嘴八哥儿似的会说话。”秦庶妃被白若轻视的眼神气的气血上涌,她站起身,气势汹汹的冲到白若身前,面色胀红的大声斥着:“可你一个后来的,如此的态度未免太过不敬,我们这些人都是先你进府,份位也都在你之上,头一次见面,你不请安,不见礼,实在是太张狂了,莫不是仗着有爷的宠爱,就不把我们这些人瞧在眼里了?” 秦庶妃很生气,她这辈子最恨别人看不起她,宋氏背景太硬她没办法,一个新来的土鳖狐媚子也敢这样张狂,真是…… 不过,生气归生气,秦庶妃依然没失去理智,就算是扣人大帽子,也要带上别人给自己壮胆。 毕竟,白若是真的很得柏君溯的宠,听说昨天她都睡进书房了…… 那可是府里女人从来没进入过的领地,就连从小就贴身伺候柏君溯的秦庶妃都没进去过。 额,这就是秦庶妃憋着找白若茬儿的根本原因——羡慕妒嫉恨,五个字就解释的明明白白。 “秦姐姐这话说的,真是……”白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笑一声:“姐姐让我给您见礼,这不成问题,自是我这新人该做的,可是……姐姐是不是忘了,这是主母的正院,妹妹我初来乍到,头一次进正院,就是为了给主母请安。在这院子里,除了主母之外,妹妹可不敢给旁人问礼。” 刚才说话的时候,秦庶妃已经愤怒的冲到了白若跟前,此时正站在她椅子前头。秦庶妃是北方人,生的身材高大,骨满肉丰,白若又窝儿在椅子里,自然矮了半截。此时,秦庶妃被白若几句话噎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一脸恨不得生吃了她的狰狞表情,存在感十足。 “你强词夺理。”她硬生生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通身怒火高涨,握拳挺胸,整个人像喷涌的火山一样笼罩着白若。 似乎感觉坐着气势被压制了,白若干脆起身,跟秦庶妃站了个脸儿对脸儿,彼此之间也就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看起来特别亲密。但她们两个的状态……一个面色铁青,一个笑靥如花,这对比,简直鲜明的让人不忍直视。 到底是北方人,秦庶妃在身高方面还是占了优势的,白若不得已的仰起头,轻轻挑起嘴角,“姐姐这话说的我不敢认,强词夺理什么的,我这么听话的人可是从来没干过。但,谁让你是‘姐姐’呢?先我进府的,总该尊敬些,你既然都提了想让我见礼,那不如挑个合适的时间,妹妹自然会前往姐姐的西侧院,好生给姐姐‘请个安’。” “哦,对了!”无视秦庶妃铁青的脸色,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般的补充道:“姐姐说我太过张狂,这话我不能认,我自认还是挺懂规矩的。姐姐刚才那般无理的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可是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恭敬的‘回答’您了!”她‘谦卑’的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春光明媚,“我是最规矩不过的人了,最起码,我没在主母面前,让人家含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行礼问安。” 含姑娘就是含烟,她是侍妾,见到白若这个娘子,按理确实是应该问安的。 “你,你……”秦庶妃被白若连珠炮似的话顶的胸口剧烈起伏,太阳穴的青筋一鼓一鼓的,想插话都插不进去。而旁边的围观人群们,除了连娘子之外,都表示看的特别欢脱,只有许侧许,微微的蹙了蹙眉,因为白若刚才那番话,多多少少也捎上了她。 不过,反正她不是主要目标,不过是无辜被扫了一下而已,这点伤害,不足以抵挡观看平时严肃的张嘴‘资历’,闭口‘规矩’的秦庶妃变拔火灌的乐趣,许侧妃只在心里略略不舒服了一下,就再次眉开眼笑看热闹了! 实在是,秦庶妃这人确实很讨人嫌,平时仗着自己进府最早,亲自迎过宋氏进门,就根本不把许侧妃放在眼里,哼,凭什么啊?明明侧妃的份位在庶妃之上的。 “姐姐怎么不说话了?还有什么教诲吗?妹妹还在这儿等着洗耳恭听呢!”白若不知死的接着挑衅,她侧目,看着秦庶妃被气的似乎站都站不稳了,身子直打晃儿……眼中不由的闪过一抹恶劣的怨毒之意。 秦庶妃不是爱挑她的刺吗?不是想罚她跪吗?以为单纯的被顶被噎被嘲讽就能抹平她的怒意?呵呵,想的到美…… 如今她刚刚入府,不好做的太过,但是……总得让你先尝点苦头,还些利息! 白若紧紧抿了抿唇,眼光一扫,波光流转的瞄向进门后就站到角落的翠环,微微示意…… 翠环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抬起手,袖口儿轻轻一晃,一块儿大概只有黄豆粒大小的石子儿斜着飞了出去…… 正正撞在怒火高涨,张牙舞爪着跟白若‘理论’的秦庶妃的腿窝儿上。 似乎是打中软筋,秦庶妃并没感觉到疼,只是莫名的小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唉啊……”她挥舞着手臂,失去平衡的惊恐大叫着。可在别人看来,她却是被气的没站稳,不小心跌倒了,又或者是,说不过人家就准备伸手去推…… “苍天啊!”白若似是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旁边躲去,嘴里还叫嚷着:“姐姐这是干什么?如果妹妹说的不对,您教训就是了,何必这般做态?”言下之意,自然是秦庶妃是故意推她。 众人听了白若的话,想了想,竟然都暗自点了点头,赞同了。 按秦庶妃脾气性格和一惯的行事做风,她撞向白若是‘不小心跌倒’这个选向,真是怎么说怎么让人不敢相信,反倒是,她想推白若一个跟头,让白若给她垫背这个感觉比较真实。 要知道,按刚才那站位,白若身后有茶几,椅子,两碟果干,一盘点心,茶壶一个,茶杯n多,如果白若被秦庶妃压倒,按在这些东西上…… 百分之百摔的很惨,倒霉点被碎瓷片毁了容也不是不可能的。 屋里众人们没想到本来脾气挺梗直,无论干什么都‘当面锣,对面鼓’的秦庶妃,竟然还能耍出这样狠辣的小手段,不免暗中警惕,但…… 秦庶妃表示她很冤枉啊,她就算在生气也没想过两败俱伤的方法。瞪大一双眼睛,她拼命挥舞着双臂以求保持平衡,却徒劳无功的向前倒去,那高大的身材,如同压顶的泰山一般向白若‘砸’去…… “唉哟,小心,小心。” “秦姐姐……” “赶紧闪开!” 屋里的人全都站起身,吵吵杂杂的嚷嚷着,可语气中满满都是掩不住的兴灾乐祸。 “小姐当心。”关键时刻,最顶用的依然还是翠钗,自进屋以后,她一直就紧跟在白若身侧,刚才嘴炮的时候,她碍于身份问题,不能插嘴帮忙,但如今的‘武力冲突’,可就是她的强项了。 牢牢记住来时小姐的吩咐,翠钗一把拉过白若,动作敏捷,但却很轻柔的将她护到身后,并且,在众人的眼光都紧盯着秦庶妃的时候,貌似‘不经意’的,用腿轻轻‘碰’了一下茶几。 紫檀木的茶几,漆着油亮的黑漆,实木实心,少说三十多斤…… 说时迟,那时快,白若被翠钗护着,及时闪开了身影,而早就失去平衡的秦庶妃——自然就很悲惨的‘砸’到了椅子上。 ‘哐啷’‘哗啦’两声巨响,秦庶妃那高大的身形狠狠‘砸’在椅子上,椅子被她带倒,两个椅子腿正正的戳在她的小腹上,而横倒的椅子面也狠狠硌着她的胸口。 似乎是太疼了,秦庶妃脸色一瞬间惨白,喉中发出‘嗷’的一声惨叫,拼命挥舞着双臂,结果,更倒霉的事发生了,她疯狂摆的手臂打到了茶几,三十来斤的茶几,合着几上的茶杯,茶壶,点心,盘子,干果,茶水……通通砸在她身上。 果盘点心茶水泼了一下巴,而茶几则压在了大腿上,雕着花的宽面,最是棱角分明的那个部位,正好撞在了她的膝盖上。 “啊,来,救,救……”秦庶妃疼的双眼凸出,眼白充血,眼角瞪裂,瞳孔都快扩散了,“啊,啊,咔……”她颤抖着嘴唇,像死鱼一样喘息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 “咔……”从喉中发出最后一声呻,吟,秦庶妃猛然闭上了眼,终于昏死过去。 “我的天啊,这怎么话儿说的?好端端的怎么摔成这样?”一惯自许名门出身,万事不惊,八风不动,泰山崩与前都面不改色的宋氏猛的站起身,指着用怪异的姿势‘挂’在椅子上的秦庶妃,下巴都快惊掉了。 “秦姐姐,秦姐姐……”连娘子一步冲上去,围着秦庶妃团团乱转,伸手似乎想扶她,可看她‘挂’成那个形状又不敢随便乱动,急的泪都掉下来,只会哭着喊:“秦姐姐,你怎么样?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见‘秦姐姐’似乎受创颇重,怎么叫都叫不醒,连娘子猛然转过头,冲‘怯生生’站在一旁的白若开了炮:“白娘子,你这是怎么回事?秦姐姐脾气虽然急,但却没坏心,她不过是不小心跌倒了而已,你怎么不扶她一把,你看你把她……”她的语速极快,声音中带着哭腔,好像是太着急了,又好像有点想往白若身上按罪名的意思。 “我,我没有,是秦姐姐想要推我,我躲开了她才会摔的……我是靠着婢女才躲开的,怎么可能……”像是被秦庶妃的‘惨状’吓坏了,从进屋开始就挺张扬白若也掉了泪,她伸手指着秦庶妃,似乎是想解释,可大概是吓坏了,嘴唇一直在颤抖,语气也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 连急带吓,又被指责还解释不清,白若站在连娘子旁边,捂着嘴抽泣了两声,然后,两眼一翻,也昏倒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翠钗,翠环猛然扑过来,接住白若,把她围在两人中间。 好端端的请个安而已,结果一下昏倒了两位,屋里剩余的人都面面相觑,竟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来人啊!”到底还是宋氏家大业大,见多识广,最快反应过来,猛的一拍桌子,她大喊:“快,请太医。”   ☆、第4章 .0.6 昏倒的这两个,一个被自己的侍女紧紧围着,没法靠近。而另一个,额,则很悲惨的‘挂’在蹲腿雕花的罗汉椅子上,这姿态,也让人不怎么敢随意挪动。 尤其是‘挂’着的秦庶妃,她那怪异的姿势,狰狞的表情和不自主抽搐的身体,都提醒着围观众人,不要随便靠近她。 ‘别碰她,别动她,离她远点,要不然当场就死给你们看!’她浑身上下,连微颤的头发丝儿,似乎都在表述着这句话。 “赶紧的,叫太医,拿我的帖子去请。”宋氏用手狂拍桌案,很难相信她如此瘦小的身体,竟然能发出这么巨大的声音,“不对,先派人就近儿找个大夫,最好是善长治跌打损伤的,先看看秦庶妃的状况,好歹把她挪到屋去,这么‘挂’着像什么话?” 她的语气有点怪异,焦急中带着一点点的‘闷笑’,她指着屋里被‘震惊’的不知所措的宫人们,大声吩咐道:“赶紧的,派人出去,两边一起请。” 看秦庶妃那样儿,很明显肯定是摔的挺惨,现在又昏迷了,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太医院离得远,派人去请需要时间来回,到不如先找附近的大夫来,不管治不治的好,好歹能帮着控制控制。 要说宋氏为人虽然很傲很天真,但气场还真挺强大,随着她一声令下,本来无头苍蝇似的宫人们,就跟找到主心鼓似的,很快就忙了起来。 白若这边比较好说,不用太医来诊治,别人就能目测出她是连急带吓才昏过去的,因为宋氏对她印象不错,进门就干躺了很惹她厌的‘秦庶妃’,算是有功。于是就干脆让人把她扶到刚整理出来南院去。 南院跟柏君溯的书房紧挨着,就隔一道墙,是整个五皇子府最接近前院儿的地方,许侧妃和秦庶妃一直想住进去,但柏君溯没有同意,就一直是空着的。可昨天晚上,柏君溯却特意吩咐人整理出来,说了就让白若日后住。 白若到底还是后院女眷,没有一直住书房的道理。 宋氏本来就不在乎柏君溯宠谁,也懒的因为这点事儿跟他扛,反正不管谁住都跟她没关系,也就随他去了。 “把你们家主子抬回去吧,今天她也算无妄之灾。”听胆子大敢上前的宫人说秦庶妃呼吸挺平缓,目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貌似砸的有点严重。宋氏心情很不错,即教训了碍眼的人,又没出人命不至于连累她,宋氏难得表情比较和善的走到白若身边,对护着她的翠钗翠环说:“你们好生伺候着,等她醒了就跟她说,今儿这事儿我们都看着呢,跟她没关系。我也是看出来了,她大概是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坏心,哪成想秦氏会这么生气,哼,她也算是自作自受。”一句话,宋氏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这话说完,她还拿眼角撇了一下跪在秦庶妃身边,痛哭的跟死了娘似的连娘子,哼,有她这个主母在,还敢巴结别人,不知死活。 “奴婢替我家姑娘,谢主子宽和慈悲。”翠环二话没说,跪在地上‘当当’磕了两个响头,态度无比恭敬。 “嗯,去吧。”宋氏翘起嘴角,非常和善的笑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单纯容易讨好的人,不需怎么花言巧语,讨好巴结。只要别人恭敬她,爱戴她,把她当成世界中心来顺从重视,她就高兴了。 此等性格有一个官方统称,名为:公主病。 我们的五皇子妃——宋德慧,就是一个没有公主封号,但脾气禀性却比公主还公主的——小公主。 “奴婢替我家姑娘,叩谢主子的恩典。”翠环一点折都没打,再次叩首,心里默念出门时,她家小姐嘱咐的,如何跟宋氏和平友好相处的两条准则: 第一,把宋氏当老娘一样恭敬。 第二,把宋氏当天神一样崇拜! 如此,就能获得和宋氏和平相处的能力。 翠环一边磕头,一边觉得非常惊奇,她十九年的生命中,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小姐说的竟然是真的……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她见的还是少啊! 告别了宋氏,翠钗和翠环在正院宫女太监的帮助下,把‘昏倒’的白若抬到了南院儿,同行的,还有自愿来帮忙‘照看’的许侧妃。 “你们初来乍到的,怕是连大厨房在哪儿都没摸准呢,白妹妹又昏过去了,怕你们急的很,还是我来帮帮你们,等白妹妹醒了,我在走。”许侧妃如是说。 其实,她是看白若‘战斗力’惊人,所有来卖个好儿。 毕竟,府中三巨头里,宋氏占着正统,秦庶妃背后李妃,又有连娘子帮忙。只有她,虽然有孩子,却是女儿,简婕妤还不怎么正经帮她,身边又有金苹这么个不安好心的,看似平稳,其实也颇为艰难。 她才进府两年,本来就不如宋氏和秦庶妃根深蒂固,如果在没有个帮忙的,就更困难了。 许侧妃是看中了白若的‘战斗力’,准备跟过来卖个好,以后在拉拢呢,到底,刚进府就把秦庶妃‘干掉’了,这么张狂,想必智商不怎么高,知道惹祸了不解释,不反驳反而被吓昏了,大概胆子也不大。 智商不高,胆子不大,行事张狂,没有靠山,长的还漂亮,多完美的出头鸟,手里枪啊! 万一有点事儿还能当炮灰挡箭牌使,真是一人多用,太实惠了! 许侧妃想的美美哒,兴高采烈的跟过来,准备帮忙卖好,怒刷好感度,可谁知道,随着附近的大夫被请来南院儿,把了一直没醒的白若得脉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把许侧妃激昂的心情彻底带进了深渊。 “恭敬,恭敬,府上这位小主子有孕了。”老大夫咧着一张菊花脸,对许侧妃抱手笑着恭喜:“已经有三个月了,胎稳的很,好好照顾就行,不用服药。” “多谢,同喜。金苹,赏他!”许侧妃面无表情,声调听不出丝毫喜意的指一下那老大夫。 玛的,恭喜个毛啊?又不是她的孩子,跟她恭喜个屁!她喜的着吗?擦,这简直莫名其妙! 许侧妃眼角抽搐,内心澎湃,这趟儿南院来的,真是太痛苦了!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哪怕万人厌秦庶妃倒霉也一样!!!! 她不开森,她一点都不开森!!! ###### 府里这边儿,一上午算是过的刺激无比,激昂澎湃。府里女人们跟看大戏似的,一会儿开心(秦庶妃摔了),一会儿难过(白若怀了),喜怒无常,哭笑不得。 可早早就出了门儿的柏君溯,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他此时正坐在皇宫执事房里,一边喝茶水儿,一边跟执事太监聊天呢。 “五爷,您在等等,万岁爷那边儿许是还有要事,一会就轮到您了!”管理执事房大太监——许执事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儿,低弯着腰身,讨好的对柏君溯说。 “无妨,父皇乃万民之主,公务繁忙,理的都是国家大事。我在此等待,自是应该,许执事不必多礼。”柏君溯笑的温和,甚至还非常善解人意的对许执事关切道:“这大冷的天儿,许执事跑的满头热汗,真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有他们在这儿来伺候就成了。” 他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对许执事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许执事颤着酸疼无力的腿儿,点头哈腰的谢恩出来了。 “五爷这人,真宽厚啊!”刚出了门,他就拽住对路过他身边的管事嬷嬷,一脸感动的赞叹道。 “什么啊?”管事嬷嬷端着点心,一脸莫名其妙。 执事房的门被关上,柏君溯闭目靠在椅背上,面上一派悠然自得,但其实内里早就波涛汹涌了! 什么公务繁忙,大过年的都快封笔了有什么可忙的!当他不知道太子早早就被招见了吗?呵,他从辰时就到了皇宫,在执事房里等着招见,可现在呢?都快午时了,将近三个时辰都不见他? 是留太子用午膳了吧,父子俩半年没见想的很,促膝长谈的把原本招了另一个儿子见面的事儿给忘了吧! 柏君溯闭着眼睛,以掩饰眸中那股深深的恶意。 呵呵,真是不错,听说太子昨日刚回来时,就被叫到皇后宫里,傍晚时又特意出宫一趟,见了老丈夫宋半朝,今日还早早的见了昌德帝,出去半年多,还生了那么来严重的病,人家亲爹亲妈心疼的很啊,肯定要好好见见,看看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吃苦?然后在细心安慰,温声指导吧。 柏君溯用手指轻轻敲着椅柄,一声声‘叩,叩,叩’的轻响回荡在寂静的执事房里…… 他,昨天回来之后,无论是李妃还是简婕妤都没有招见他的意思,甚至连派人传句话都不曾有,今早,他早早的来请安,可直等到日上中天,昌德帝也未曾想起,他这个同样半年没见过面的儿子,还在干呆着等待。 虽然早就知道他这个儿子,没法跟太子这个儿子相比,也明白简婕妤和李妃对他不过是面子情儿,拿他当争风的工具,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啊! 柏君溯睁开一双烟灰色的眼,幽幽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心情突然变得这么糟…… 柏君溯:真想报社╮(╯_╰)╭   ☆、第4章 .0.7 冬日的天一惯黑的早,将将酉时初(下午五点多),天就黑了。 桔色的太阳半落未落的挂在西边,勉强挣扎着发挥最后一丝余光,而它的对面,半轮弯月已然隐隐出现,预示着黑夜马上就要来临。 整整在皇宫执事房等了一天,喝了无数的茶水,干噎了四盘点心,却依然没见着本来应该‘招见’他的父皇,柏君溯嘴角挂着异常‘理解’的笑,浑身散着无比‘柔和’的气质,彬彬有礼的跟许执事告了辞,在执事房宫人们‘他好可怜哦’的眼神中,离开了皇宫。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在他离开皇宫之前,还偷偷找了他在乾元宫,也就是昌德帝寝宫的暗人,让她想办法找人散布了一下,太子在安洲府时,曾经收用昌德帝遗留的那些‘美人儿们’的,这个谣言。 同时,他也让伺候在东宫,太子妃院里,他‘交好认识’的粗使们,帮着嚼了一嘴太子和伺候他的清秀小太监们,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错,因为柏君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乐善好施,怜贫惜弱的‘形象’塑造的实在太成功了,他在皇宫里有无数的崇拜者(脑残粉),一心向着他,疯狂迷恋他,把他当天神和救赎一样,哭着喊着为他卖命。当然,因为受众关系,他的崇拜者们的基本都是劳苦大众,皇宫的最底层。但凡是都有例外,没有一万,还有万一,柏君溯十年前救过的一个小宫女,如今已经成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管事姑姑,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乾元宫的管事姑姑。 贴身伺候昌德帝的哦! 撒播了不实,而且太子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的谣言之后,柏君溯终于觉得心情好一点,然后才准备打道回府。 至于昌德帝听见父子同槽这种事儿,会不会气吐血,从此中风一病不起……太子妃想起太子曾经用——x——过太监‘灿烂菊花’的那个‘玩艺儿’回来——x——她,会不会恶心的坚持拒绝跟太子同房…… 柏君溯表示:这关他什么事儿! 额,你问太子到底同没同槽,双没双插头,柏君溯摇了摇头,他哪儿知道啊?他又没听过太子的床脚儿,所谓谣言嘛,就是不实没证据的风传,非要追根究根弄那么清楚干嘛啊,累不累?听个乐呵儿不就得了吗? 再说了,他也没全瞎掰嘛,太子在安洲府的时候,确实接见过昌德帝曾经‘用’过的美人儿,而且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们,相貌也全在一定标准之上,有几个甚至长的比太子本身还漂亮。 艺术是缘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哒,谣言也是艺术表达的一种形式。 柏君溯挥挥衣袖,在没管身后,被他坑的连年都没过好的昌德帝和太子父子俩儿,满身轻松的回到了五皇子府。 干坐了一天,他尾椎骨有点疼,肚子也很饿,拍拍手,说走就走,他家潋滟叫他回去吃饭啦! ####### 带着人,一路流星火光的回了府,柏君溯没在书房停留,只听栗九霄说了一句:‘府里上午请了大夫,白娘子去正院请安时,发生了点事儿昏倒了,她被主母挪到了南院儿……’之后,就撇下话还没说全的栗九霄,匆匆往南院赶去。 ‘主子,栗子的话还没说完呢!您别急啊,白娘子昏倒是因为她怀孕了,都快仨儿月了,想着就是在安洲府的时候怀的,那功夫您正为安置流民努力呢,忙的连睡觉都功夫都没有,竟然还能让白娘子怀胎,真是威武雄壮,实力惊人呐,栗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主砸,您回来啊……’栗九霄泪流满面的撒腿就撵,满头热汗的连跑带追…… ‘还有,主子,您还没问请安时正院发生了什么事呢?昏倒的不止是白娘子一个啊,还有秦庶妃呢,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面对这种情况,一般人不都应该先问问吗?’ 栗九霄:╥﹏╥ ###### 不按常理出牌的柏君溯很快就来到了南院,一步迈进正屋,入目就是上身玉色小罗衫,下面石榴红直缀马面裙,满头青丝用一根翠玉簪子松松的挽着发髻的白若,正神态悠然的盖着锦被,半靠在床栏上,手拿着一碗水当当,绿悠悠,看起就特别好吃的碧粳米粥,粥里还有一个油汪汪的咸鸭蛋黄儿,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 柏.饿了一天.干噎点心.君溯不自由的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很好吃啊! “哟,五爷回来啦!这怎么弄呢?怎么跟饿煞似的!”白若听见耳边有动静,捧着粥碗一抬头,入目就是一张(*ˉ﹃ˉ)的脸,心里吓的一嘚瑟,再加上怀胎初期的反应,口气就有点冲! 柏君溯被昌德帝撅了面子,在皇宫里枯等一天,还被太监宫人们‘同情’了,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回府进南院找白若求安慰,又被迎面骂了‘饿煞’,顿时,一张谪仙脸就阴成了恶鬼样,真是凶神恶煞,浑身直冒寒气,其阴森程度,让烧在屏风旁的四个炭盆的火焰都暗了不少。 阴着脸,柏君溯沉默了好半晌,屋里的宫人们都被吓的不要不要的,一个个低头躬腰弯的跟大虾似的,恨不得眼前有沙子能让她们钻进去,那一行一行的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衣领子都湿透了!心说白娘子这是要找死啊!仗着有孕想翻天?主子爷可是掌控着整个府中生死存活的皇子啊,敢这么撅他,白娘子这是因为怀孕欢喜疯了?还是上午请安的时候被秦庶妃吓傻了? 好不容易从乡下小地方进了京城皇子府里,还有了孕,当了娘子,刚光宗耀祖了一天而已,就要被打出去了吗?这也太快了,破记录了啊! 下午宋氏刚安排到南院伺候白若的两个宫女,四个太监低着头,吓的喃喃不敢自语,可白若却恍若未见,根本没丝毫害怕的意思,依然如故的喝着粥,还抽空吩咐翠钗翠环去帮她端了盘香辣咸菜,准备掺在粥里吃,根本没把柏君溯的黑脸放在眼里。 相处了这么多年,白若自认对柏君溯还是很了解的,如今他俩相处了小半年,感情虽然还没到‘情深不知处’的地步,但这么一,两句不太中听的话,还不至于让柏君溯对她起什么戒心。 毕竟,她自幼长在县城,家里又是那么个环境,早就养成的习惯了,根本就是口无遮拦。有些话脑子没过呢,嘴里先突噜出来了,而且受脾性和环境的原因,这些未经大脑处理的话……攻击力还都挺强。 上辈子因为这个习惯,她没少受苦,明里暗里的嘲笑海了去了,她是想改,可这么多年的习惯……做梦都是这样儿了!改了一辈子,直到死,都没改了!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辈子,白若是在也不想改了,天知道话憋嘴边不敢话的滋味有多难受,这仅次于在‘五谷轮回之地’蹲一天却‘轮回’不出来的痛苦。 反正,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二十四岁,呃,不对,眼看过年了,已经二十五岁却只得了一个女儿的柏君溯,显然需要一个能再次证明他‘雄风’还在的子嗣。她——白若——困于后宅的女眷,府里不上不下尴尬卡在半悬空的娘子,能畅快随着性子来的时候本就不多…… 所以,怀了孕还不作妖儿,更待何时啊! “愣着干什么?阴着一张脸站我床边不说话,想吓死人啊!”见柏君溯一直放寒气不说话,白若捧着粥碗翻了个白眼儿,嗔怒道:“难道我说错了?刚才真该拿个镜子,让爷看看您那张脸,难看的跟砸烂了的西瓜似的,眼里都快迸出火星子了,怒的似要杀人般,还偏偏扯着个笑脸,简直吓死人……” 她拍了拍胸口,这话不是做假,似乎是天生的本能,她永远能看清楚,柏君溯那张万年不变的笑容下的真实情绪,“既然生气就好好生气,都回家到我面前了,还装什么装?装的又不像,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她鄙视的撇了撇嘴角。 “……也就是你吧,敢这样的说我,换个人我早打出去了!”阴森着一张鬼脸,回屋之后,什么都没说的柏君溯兜头被教训了一顿之后,整个人反而轻松下来了,虽然有点生气,但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么多年了,似乎是自十二岁之后,就在也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真实情绪了。 不管是昌德帝这个亲爹,还是李妃这个亲娘,或是简婕妤这位养母,还是宋氏这个嫡妻……没有人能看清他那一副永恒的笑容面具下,掩藏的真实心情,哪怕他心中怒火熖天,痛苦的想要灭世,但却依然没人能从他的完美笑容中察觉出来一丝一毫。 有人能看穿他的心思,辨别出他的伪装,如果是敌人,柏君溯自然想都不想,就会千方百计的灭掉他,但……如果是一见钟情,颇存爱慕的心上人呢!柏君溯目光复杂的望向白若,眼底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丝丝喜悦…… 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他,能一眼看穿他的真实情绪,不惧怕他,不畏惧他,不是被他的‘假面’吸引,而是心甘情愿的陪在,真真正正的他的身边……   ☆、第4章 .0.8 被满天星穿细珠帘子隔开的内室中,柏君溯眯起眼睛,看着被吓的鹌鹑样儿缩在角落,一脸迷茫,认认真默念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宫人们,突然扬了扬手把人全轰了出去。 屋里的宫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着一步一步往后退,在柏君溯沉默的脸色下,连翠钗和翠环都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瞄着白若,不安的用眼神寻问着。 她们是真不怎么想出去,可柏君溯这气场……她们也是真的不怎么顶的住! “行了,听爷的吩咐,都下去吧!”白若歪头打量了气压很低的柏君溯两眼,然后,皱了皱眉吩咐道。 ‘没事,我自己有分寸,不会有问题的。现在是‘交心’时间,很重要,有别人在影响我俩的情绪,所以,你们选退。’她用眼神回答着翠钗和翠环,并且,在这俩再次表示忧心忡忡的时候,用手轻轻拍了拍肚子,隐含成竹在‘腹’的示意着:‘别担心,我有靠啊,只要有‘这个’宝贝在,火山爆发都不怕啊!’ 说实在的,要不是有‘这个’在,白若也不会在柏君溯明显气压不稳的时候,去碰触人家的‘内心’!开玩笑呢!人家是皇子啊,从小生长在最阴暗,最肮脏的皇宫。而且,人家还是个爹不疼,娘不爱,从小被欺负,被无视到‘变态’的皇子啊!他的内心——没点不怕死,不怕剐,不畏艰难,不惧困难的小强精神……是哪个人都敢随便触碰的吗? ‘额,那好吧,我们先出去,真有事小姐您就喊,我们随叫随到,不怕牺牲,不怕困难,不惧是谁,敢伤小姐的,我们随时把他干挺!’翠钗和翠环跟白若心有灵犀般的点点头。然后,拽着屋里的宫人们就退了,几乎是瞬间,原本挤的挺满当的内室里,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柏君溯和白若俩人。 “爷,您这是怎么了?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跟我说说吧,我虽没什么大本事,不能给你分忧解难。但听你说说话,帮你骂骂娘,还是能干的!”见人都走光了,白若把粥碗放到一边矮柜上,睁着一双潋滟波光的眼儿,随手拍了拍床边,正色道:“来吧,爷,到这儿来坐,咱们说会儿话。”顺便交交心! 看见柏君溯不高兴,白若真是特别开心呐,讲真的,柏君溯这人伪装色太重,防卫心太强,这么多年,他装温柔贤惠,不是,是温柔敦厚都装出神韵了,心里哪怕洪水涛天,面上也是八风不动,白若就算有敏感的能察觉出他不对的心,却也没法在人家没表示出来的时候,冲上去呐喊‘理解万岁’…… 所以,在现在,在此时此刻,好不容易在他把自己强大的防卫网撕破一个漏露的时候,白若表示:没有困难,制造困难,制造不出来,伪造一个困难,她也要上啊! 柏君溯眼神阴森,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盯着白若,烟灰色的眸子仿佛燃烬的死灰一样,透着一股浓浓的死气……但白若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微微的翘着嘴角,用手轻拍着床边。 “来啊!”她说。 “呵!”柏君溯突然笑出声来,迈开大长腿,两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端起白若放在矮柜上的半碗粥,三口两口的咽下肚,然后,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开口,用特别低哑的声音说: “潋滟,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心情不佳。你是知道的,我昨日回城时被父皇使者示意,次日父皇会招见我,寻问安洲府流民事宜。可今天,我早早便出去了,但在执事房等了一天,父皇都没招见我,反而一直跟太子絮离别之情,把我这个儿子忘了个干净。”他突然长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但也有些解脱的苦笑道:“虽然早就知道我这个儿子,在父皇心中比不得太子一根指头,但……心里却难免还会难受。” 柏君溯在怎么变.态,昌德帝也是他亲爹,一国之主,小时候最崇拜,长大了发誓要成为的对象,跟生母养母还不一样,哪怕在怎么暗地里怨恨算计,可真的被不在意的时候,心中依然还是有些难受的。 不过,这些话,他从来都没跟人谈起过,即是不好意思,也是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但现在,突然可以跟人倾诉出来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 “同样都是离京半年,可太子回京,有父皇和母后体贴关切,就连太子妃的生父宋丞相都要请安问候,更别提朝见的百官了……但我这边儿,呵呵,一整天了,连个拜帖都没收到!”既然都说了,柏君溯也就不介意在多说点,这种羡慕嫉妒恨的阴暗小心理,跟别人,他真是不好意说的出口,但跟白若…… 反正都这样了,破罐儿破摔吧!柏君溯绝望的想! 靠,明明他在潋滟面前的形像一直都挺不错的啊!不说高大英勇,但起码还挺正面的,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这样呢! 柏君溯看着白若,眼中有泪!!!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进门就一张讨债脸。”听了柏君溯的‘心里话’,白若歪了歪头,满面为难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导他,瞧着她那一脸困惑,左右为难,想帮忙又想不到办法的样子,柏君溯痛苦的心情到是感觉到了几分安慰,好吧,还不错,最起码潋滟没因为他这种‘不怎么爷们,心胸不够宽广’的形象而鄙视他。 想想,好像在十年前,他刚跟宋氏成亲那会儿,也曾经不小心跟她突噜过一嘴,‘父皇有些偏心……’的话……结果,宋氏没劝导他,没安慰他,反而站在道德高点上长篇大论,趾高气扬的教训了他一顿,从此明面暗地的说他‘小心眼儿,心胸狭窄,气量不足,不够光明磊落’什么的。 足足念了他半年不说,甚至还跟太子妃告过小状! 似乎是从那之后,他就在没有旁人面前,表露过他的真实想法了。 “没关系,想不出办法也无所谓,你只要能听我说话就行了!”柏君溯笑着拍了拍白若的脸颊。 其实,他并不需要白若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甚至,他都不需要有人安慰。 他之所以说这些,不过是想找人倾诉一下,不需要什么动作,只要不被他‘狭隘’的内心世界吓退,能静静聆听,不说什么‘雷霆雷露,皆是君恩’之类的话就行了。 虽然只简单说了几句,但从未将内心世界倾诉出来的柏君溯心情还是有所好转,最起码他有兴趣看白若为难的样子暗自发笑了,本来,看她皱眉细思的苦恼样子,他还想出口笑慰一下,没想到,他还没开口,白若就抢先了…… “嗯,我家里关系挺好的,父母从未偏心过谁,很难体会你的心情,就是想安慰你,怕也说不到正点儿上,还难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而且,你刚刚说的两个人,是当今皇上和太子殿下,咱们眼前虽然没有别人,但我也不好出口帮你骂他们出气……”白若突然点了点头,正色道:“不过,心情不好时的解决之法,想来天下都是一样的,总归不过分为两种……” “哪两种?”柏君溯好奇的挑了挑眉。 “其一:为自己有喜事发生,其二:为看别人倒霉。”白若郑重道:“而正巧,你今天把这两种都占全了。” “啊?!”从回府就没听人回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柏君溯:“两样都占了?什么啊?” “呐,其一是自己有喜事发生,这点占在我身上,我有孕了,已经快三个月,大夫说胎位很稳,很快你就又能当爹了……” “真的吗?太好了……”柏君溯猛然站起身,大喜过望,满脸惊喜之色,他快步走上前,刚要去摸白若的肚子,结果却被她用手挡住……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白若眼带不满的看向他,按着他的手语速极快的接着道:“转换不悦心情之二,就是看着别人倒霉……” “呐,今天嘛,我不是要去正院给夫人请安嘛,结果不巧跟秦庶妃发生了点冲突,她嘴笨吵不过我就想上手,结果自己腿脚不利落摔了……” 她耸耸肩,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太医来给她诊了,她摔的挺惨,两条腿骨都被茶几砸折了,一条断在小腿骨上,一条断在膝盖上,现如今正打着石板,太医说不知道她以后恢复了会不会跛腿……再有,她摔的时候倒在椅子上,肋骨被椅子硌断了两根,太医说不能确实是不是伤了内脏,还要在观察两天,看看吐不吐血……” 无视柏君溯惊讶的Σ(°△°|||)︴表情,白若接着说:“这两样是最严重的了,其余次一等的,是几子上茶壶摔她脸上,碎了,摔瓷片子扎了左眼皮,因为秦庶妃娘娘一直昏迷没醒过来,所以不知道瞎没瞎,剩下其它的零碎伤,比如胳膊脱臼,鼻梁子被砸歪了,牙磕掉了三个,其中还有两个是门牙之类的‘小伤’,就没必要一一复述了!” 呐,五爷,您只是今天去见亲爹,结果亲爹没给面子,不见你,白等一天而已。可对比秦庶妃的悲惨遭遇,是不是心情好多了啊?白若温柔的用眼神寻问他。 柏君溯:“……” =皿=   ☆、第4章 .0.9 秦庶妃伤的很重,摔的很惨,从早上昏迷到如今都没醒过来,连被请来的御医都感慨万端的说:他御前行走这么多年,看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啊,这真是……头一回遇见过这种,能把自己摔这个b样儿的奇人! 砸断腿——两条!硌断肋骨——两根!胳膊脱臼,扎瞎眼,鼻梁子砸折,门牙都磕掉了……这样的伤势,说是自己摔的…… 真是奇葩中的奇葩,可大赵国去找,都是头一份儿的能耐! “啊!?”听了白若的描述之后,柏君溯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了足有一刻钟,才惊诧的发出一个单词。 讲真的,除了‘啊’之类,世间在无形容词能表达他此刻——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内心了! “唉,秦庶妃娘娘这人呐,真是脾气太冲动了,我跟她好好的聊着天,也不知哪句说的不对,刺了她的心。她这到好,一下就火了,冲过来跟我理论……然后,呵呵,说不过我就算了,我不跟她计较,她到底,还来推我!”白若毫无愧疚之心的歪曲事实,“我的苍天,她那么大的块头儿,真推上我还了得,一个弄不好孩子都摔出来了!得亏有翠环手脚快,把我拉开了,要不然……啧啧……”她一点忌讳都没有,真是什么都敢说! 其实,说句真心话,白若虽然有害秦庶妃之心,但却真的没想到,秦庶妃的运动神经能差到那种程度,她本意是只想摔折秦庶妃一条腿,让她在她怀孕期间,被迫老实缩着,别出来找茬儿,但没成想…… 秦庶妃真是善解人意呐,折一陪一不说,还自带零碎儿,以她年近三十,人到中年的后宅女眷身体状态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势……别说在白若怀孕期间了,等孩子满月的时候,秦庶妃能平安的从屋儿里,自己直立着走出来,就算恢复的相当好了! 事实上,听到秦庶妃真实现状的宋氏,许侧妃等人,都已经开始举杯庆祝,从此少一个讨厌(竞争)的对手了! “说什么呢,怎么连个忌讳都没有,什么都敢说出口!”柏君溯被前后两个消息震的神情有点恍惚,思绪有点不稳,于是,他本能的忽视了脑速处理不了的信息,直接抓住白若的语病,“都三个月的身孕了,还不注意点儿,秦庶妃脾气本来就不好,性情一惯霸道,你即知道了,以后就少搭理她,还有,什么叫孩子都得摔出来???这话是当娘的该说的吗?” 柏君溯从身到心,从里到外流露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气息啊!什么偏爱啊,执着啊,阴暗啊,一瞬间通通全被他甩到九天外了,白若怀孕了,他女神怀孕了,他要跟他梦中情人,甜美初恋有爱情的小果实了……(呕),柏君溯真是从里开心到外啊,浑身上下都快冒出粉红的泡泡啦! 昌德帝有十三个成活的儿子,已经成亲的有十个,做为成亲成年的十兄弟里,唯一没有儿子的人,柏君溯表示:他压力很大!他是跟太子同一时间成亲的,距今已有十年,整整十年啊,膝下只有一个刚会爬儿的女儿,柏君溯的‘能力’受到了很大质疑啊! 自从宋氏进了门,十年来,五皇子府只有两个人怀过胎,其一就是秦庶妃,当时宋氏刚进门,因为她为人比较霸道,秦庶妃干脆就瞒着她,直到胎已有六月,实在藏不住才露出来! 那时秦庶妃想的挺美,木已成舟都六个月成型了,你宋氏还能怎么样?可结果,人家宋氏根本不跟你玩儿常理,我进门不到三年,你个娘子(当时秦庶妃还不是庶妃)敢怀孕,啥也不说,弄死你!! 六个月成型的男胎一碗药就给灌掉了,从此秦庶妃成了疯狗,逮谁咬谁!谁受宠就跟谁干!宋氏是她的终级敌人,府中但凡属性为女的,都是她的隐藏对手,什么侧妃,什么姑娘!就连跟她同伙的连娘子,她都只当是给她生孩子的工具,借个肚子而已! 秦庶妃市井出身,性子里有一种社会底层人特有的狠毒泼辣,不管不顾,她这人还不像宋氏,讲究个身份脸面,无论心里怎么恨,面儿上都要保持基本友善,人家秦庶妃撕的下脸,撒的了泼,真到关键的时候,人家能上手挂脸,下脚踹人,张嘴骂娘,跟五皇子府的基本画风绝对不一样。 像前年许侧妃怀长宁的时候,府里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使了绊子,宋氏虽然小公主,但手段真心不怎么高端,除了亲娘给的一些‘打根儿上解决问题’的药之外,没什么太高端的办法,许侧妃一只手就对付了,连娘子和慕娘子她们,碍于身份原因,也就是小来小去送点‘加料’的东西,许侧妃经过‘专业’的历练,应对起来不算什么…… 只有秦庶妃,这人虽然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但她却压根不按套路出牌,自从知道许侧妃怀孕之后,她就三天两头的上门‘请教’,一坐一天,根本不挪地方,撵都撵不走,从白天到黑夜,拉着许侧妃那通儿聊啊,明嘲暗讽带使小绊子,熬的许侧妃两眼睛冒火,跟灯儿似的。 那时候许侧妃刚进府啊,根基不稳啊,人‘老姐姐’亲自上门联络感情,她不敢往出轰啊,就这么熬了三个月,秦庶妃跟打卡上班似的来回,把许侧妃整的差点没流了产…… 得亏啊,后来许侧妃反应过来了,再没顾什么‘情份’直接开口送客,秦庶妃就算来,她也只是让人倒茶端点心,再不亲自陪了。否则的话——呵呵,秦庶妃可是最不讲究的人,脸什么的,她从来都不要,只要许侧妃不轰人,她就能直接‘陪’到她生产,或者流产…… 说真的,秦庶妃这个作风,也是白若初初进府,还没站稳脚根时,就选择先干躺她的根本原因,实在是……这人实在不要脸,使出的手段无迹可寻,只要有用,不管是无赖啊,无耻啊,粗暴啊,什么事她都干的出来! 遥记前世,宋氏死后,柏君溯登基,继后入宫怀孕时,已被封为秦贵嫔的秦庶妃,就曾经在御花园里,众目睽睽之下,把继后撞进了太液池,甚至,她自己也跟进去了,掐着继后脖子,差点没活活把继后淹死! 当然,最后秦庶妃也因为这个事儿——就是谋害皇后被自尽,但——继后受到的伤害——她怀的第一个孩子掉了——这种伤害是无法因为秦庶妃的死而释怀哒。 要知道啊,当时的继后,可是简太婕妤的亲侄女,礼部侍郎之女,万惠大长公主之孙,爷爷是历经三朝的卫国候,那身份比宋氏都不差,就是这种从正德门抬进来的皇后,怀着千尊万贵,被整个赵国上下期待着的皇子的当今国母,秦庶妃一宫女出身,区区贵嫔之位的中等妃嫔,竟然敢活生生把她撞进太液池,差点一尸两命…… 这简直就是千刀万剐的罪过啊!诛九族都不足以平民愤! 谁都知道这是找死的行为,谁都知道这事不能干,但偏偏,秦庶妃她就干了,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脆利落的干了…… 白若前世就已经看的很明白了,秦庶妃是条疯狗,谁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咬人,什么时候咬,用什么方式咬,就连重生一世的白若都弄不明白她的思维方式。她如今怀胎未到三个月,正是最不稳的时候,秦庶妃这种不按理出牌,啥事都干的出来,必要时候还敢不要命的人,实在太危险了,所以…… ‘干脆,我直接干掉你,你回屋躺着去吧!在我怀孕直至生产期间,你最好不要有行动能力,砸折你腿让你下不了床,摔折你肋骨让你想让旁人抬着出屋都不行,戳瞎你的眼,不要让我看见你怨毒的眼神,免得影响我胃口,至于门牙,鼻子,胳膊之类的伤嘛,算是送你的‘福利’,不用感谢我!不客气!!!’ 白若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来行动的,目前看来,成果还不错,秦庶妃直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而太医也说了,她这个伤势,没半年下不来床。 “爷,你用不着紧张,其实,秦庶妃发生这种‘意外’之后,我在这府里就安全多了!”白若对变身老妈子的柏君溯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开口。 毕竟,除了‘神秘莫测’的秦庶妃之外,不管是宋氏还是许侧妃她们,这些人的套路白若都很熟,有翠钗翠环在身边,还有柏君溯偶尔帮把手,白若还是挺把握能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前世无缘相处的孩子的。 “呵呵,你说的到也是。”柏君溯猛然一怔,半晌,突然笑了。 讲真的,这么直白的画风,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点不适应,秦庶妃那做派,跟她相处时间最长的柏君溯自然不会不了解,许侧妃怀孕的时候,他还明里暗里扶过一把…… 本来,他还有点担心他家潋滟进府受欺负,适应不了,没想到,她出手到是很果断嘛!一下就把最有威胁力的人给灭掉了! 白若隐晦的表达了,秦庶妃的惨状有她的影子在背后飘荡。对此柏君溯心里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毕竟,初恋情人,梦中的女神一点不善良美好,弱柳扶风就算了,她还很凶残,分分钟把情敌弄成残废不打折,听听那个形容词,什么戳瞎,骨折,门牙掉了……真是让人百味交杂,但是…… “我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你这样儿……”柏君溯最终还是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白若的狗头,欣慰的道:“也挺好。” 继续保持!   ☆、第5章 .0.0 秦庶妃的事情就此告以段落,白若用她的方式彻底打响了进五皇子府的第一炮,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认识’了她这人,属于什么品种。 柏君溯一行人从安洲府回到京城时,就已经一月中旬了,眼看就要过年,在白若安心养胎,而秦庶妃在久经昏迷之后,终于好不容易醒过来时,大年的脚步已经慢慢接近。 在新年来临之前,柏君溯回来小半个月之后,昌德帝终于还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五儿子,并且招见了他,不过,却约莫只聊了两刻钟,而且连饭都没留,跟太子一呆一天的节奏完全无法相比。 事实上,这个恩典,连某些重要点的大臣都不如,人家好歹还能留个饭,赐点茶什么的呢。 对此,柏君溯表示很不愤!但是,人家昌德帝也有自己的理由: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啊,因为……额,据说,咳,那个是据说啊,他心里眼里最疼爱的儿子太子,在安洲府振灾的时候,曾经跟他用过就丢的某些女性产生了非友谊的亲密接触,虽然说那些女人,他已经记不清长相,甚至没有这些‘据说’的话,他连人都忘了……但,无论怎么说,那都是他这个当爹的用过的,太子身为人子,被传说这样的话……这,好说不好听啊! 昌德帝心情很郁塞,他还不好去找人问,这怎么说?哦,找个振灾队伍的官员,问问人家:‘那个,朕的太子是不是睡了他名义的小妈?’,靠,这会把人家大臣吓死的好不好?至于问暗线?昌德帝表示他还要脸。太子?那就更没法问了,‘你是不是睡了你爹我的下脚料?’这话昌德帝绝对说不出口的,人家太子也不会回答啊! 在一年中唯一可以封笔休息,该玩玩该乐乐该吃吃该喝喝,怎么耍都不会引起群臣反对的过年时期,昌德帝华丽丽的抑郁了,还不能说不能问只能自己憋着,甚至连查都不敢查,只能当谣言快速处理掉(其实就是谣言),那内心世界,简直就是‘朕闭上眼睛就是天黑,总有帽子变色的错觉~~不敢问出口,那么悲催~~’ 所以,柏君溯被招见的时候,昌德帝冷落他很正常,人家没那个心情呐,一看见‘儿子’这种算生物,就本能的感觉到心烦心慌心不静,总有种女人要被偷的悲怆感。 事实上,昌德帝还能想起招见柏君溯就算不错了,毕竟,他是和太子一起从安洲府回来了,而安洲府那些事儿,就是引起昌德帝心烦的主要原因。 当然,做为一个皇帝,这些根本没有实质证据的流言,他是不应该相信的。但是,昌德帝表示:‘放这个流言的背后之人实在是太恶心,太恶毒,太无情,太冷酷,太无理取闹了!这种花花新闻的破事儿,他就是不信,他也觉得膈应啊!……而且,其实就他二儿子太子对女色方向的……往日作风……他还多少有点想信的意思!’ qaq,纠结泪奔到无法形容。 说到底,柏君溯被冷落,被‘黑脸’这种事儿,其实完全属于他自作自受,活了大该儿,要不是他没事四处乱传什么破流言,昌德帝也不能这么闹心的迁怒与他。 不过,迁怒归迁怒,昌德帝到底还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柏君溯在安洲府治理流民有功,防止疫病传染也有劳,(其实疫病就是他传染哒)没引起民变。算是他的功绩,昌德帝就算在偏心太子,柏君溯也是他儿子,不重视归不重视,也不会存心打压。 都是自己的血脉,就算长的不附合他审美,有点窜味儿……但人家孩子都自强自息,自己想办法冒出头了,昌德帝也不会真的完全忽视他。 爵位目前是没有,昌德帝对他那长相……联系到帽子问题……多少还是有点膈应(柏君溯:悔啊,我悔不当初啊!qaq嘴太快了,慢点好了!),当然,这里面还有其它的考虑,比如安抚太子——当初的振灾队伍是以太子为主安抚流民的,结果太子还没干出什么成绩呢,就拉稀了,一路淌着回来。这时候如果大肆加封柏君溯,难免会让太子心中不安不满。所以,昌德帝多方面(为太子)考虑之后,还是有意无意的忽视了柏君溯最为在意的封爵问题! (柏君溯:擦,我这流言传的好,不过还是太轻了,我怎么就没说皇后和太子乱x呢!我真是太善良了,这样不行啊!) 御书房行走,过年之后就进户部,这是昌德帝对柏君溯此次功劳的赏赐,对此,柏君溯虽然还是很不满意,但最起码,这已经说明了他这个五皇子,可以正式进入朝堂风云之中,开始属于他自己的旅程了! 五皇子府,南院正屋。 “户部我明白,是管钱粮的,挺重要的地方。可这御书房行走……是个什么官位?”床塌前,柏君溯支着肘儿,歪头对昌德帝一通抱怨之后,白若眨了眨眼,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满面疑惑的问:“行走,行走,你准备怎么个走法?” 说真话,白若对朝堂种种,政治风云变幻什么的……她是一点都不懂啊,想也知道,她一县城来的土鳖,就算进了五皇子府,最后还混进皇宫,那也不过是进化成了一个刷上色儿的金鳌,本质上还是鳖,不过就是变成金色而已,勉勉强强弄清楚六部是干嘛用的就算不错了,御书房行走这种?这具体到底是管什么的?她不知道啊! “额……这个……”柏君溯歪着脑袋自己摸了摸头,本来满心抱怨之情的他被白若这个突然的问题,一下就给带偏了! “真的啊,说起来,御书房行走到底算是什么呢?”他抿了抿嘴,自己也有点懵逼。 说真的,在赵国,所谓的御书房行走不过就是个荣誉职称,其实根本没有品级,它表达的意思,就是说:这人是皇帝重视的,知道的,可以随时随地觐见皇帝本人,可以随意在皇帝面前‘行走’哒。 有这个‘荣誉’的人,在赵国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算少,最起码六部尚书都是有的,几个重要的一品,二品大员也没落下,还有丞相啊,几个辅臣啊也都是可以的,再有,昌德帝膝下几个成年皇子,也都有这个殊荣。 昌德帝膝下十个成年成婚的皇子,只要在朝堂上有点实权的,全都可以‘行走’。 事实上,十个成年皇子,除了柏君溯之外,其余的在成亲当年,不管大小,都进入朝堂当官儿了! “这么一看,其实万岁爷就是把本来你就该有的权利,当成奖励给你了啊!”白若听柏君溯这么一解释,顿时就明悟了,然后,她就又开始戳人心肝,训练柏君溯对她的忍耐底线了! 就像以前说的,她怀着孕呐,有保命符,大靠山,此时不作,更待何时啊! “你,真是,不说安慰安慰我就算了,还这样,真是的……越跟你聊越郁闷!”柏君溯被噎着直翻白眼儿,他呲牙看着白若,一脸凶狠的表情,但白若根本不以为然,一个人捧着盘酸果子‘嘎嘣,嘎嘣’啃的不亦乐呼,见他把那张谪仙脸扭曲成挽娘相,还‘噗哧’一声乐出来了: “行了,别郁闷了,你看你摆出的这张脸,跟啃了半斤酸果子似的!”白若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往他嘴里一塞,看他一瞬间把脸皱成菊花,这才笑着说:“其实,仔细想想,这有什么啊?不就是个爵位吗?以你的本事,封王也就是早晚的事儿,这一次咱们没得着,下一回儿呢,再下一回儿呢,万岁爷总不能一直忽视你吧!” “你现在也算是进了进堂了,户部是掌管天下钱粮的所在,咱们不着急,慢慢来,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那种……”白若微微一笑,拍着柏君溯的肩膀霸气十足的说:“就算万岁爷也不敢轻易忽视的存在的。” “到那时候,就没人能让你退让,让你等待了,不管那个人是太子,还是别人!”她别有深意的一笑,“我记得前朝有一个摄政王爷,压的当时的皇帝连头都抬不起来,说东不敢往西,就算到了几百年后的现在,也还是威名赫赫,凶名流传青史,咱们,就朝这方向努力吧!” 白若拍着柏君溯的肩膀,一脸的‘我看好你’,‘咱们共同努力,共同进步’的坑爹表情!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柏君溯一巴掌打掉她的爪子,用一种特别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无语。 “这有什么啊?孩子都给你怀了,这辈子彻底砸你家了,你好了我享福,你死罪我也得砍头,都共富贵,同生死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白若翻了个白眼儿,无视听了她话的柏君溯那一脸莫名感慨的样儿,接着捧着酸果子啃,啃的满面果泥,心满意足之后,才拿块帕子一抹嘴,说道: “想当一个权倾朝野的实权派的最重要条件,除了自己本身实力够强之外,就得是当权者够没用,够蠢了,万岁爷是个明君,在他手下,咱们恐怕没机会,可咱们有太子啊!太子这这人……有没有用,蠢不蠢,呵呵,你给他当了这么多年弟弟,肯定比我了解的多。” “说真的,太子都这么善解人意的牺牲自己来配合你了,你好不好意思放弃这样的机会呢!”   ☆、第5章 .0.1 其实,不怪白若这么说太子,就不说她重生的前世,太子是怎么在昌德帝的终极偏心下,还能把太子位置给作掉了,就说今朝,现在,从安洲府回来之后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太子就闹过多少回笑话了! 说起来,太子这人吧,真是很复杂,很难描述的一种人,说他傻透腔吧,还没有,人家架子摆的挺足,往那一站也挺够范儿,本人也是身材高大,浓眉高目,打眼儿看过去也超级够派!入朝堂听政十来年了,虽然没干出什么大事吧……好吧,事实上有昌德帝在,太子除了当个吉祥物之外也没啥别的作用。但,你得承认,太子这吉祥物当的还不错。 最起码,没闯过什么大祸,昌德帝教到他手里的事儿,在东宫属臣的辅助下,人家也都完成了!虽然时间长了点,办的脱拉点,但你不得不承认人家是完成了嘛。 资质普通的中庸君主而已,哪个朝代没有过,谁因此亡国了,只要智商不低,脑袋没包,不玩命作死,中庸点就中庸点嘛,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柏家祖坟上也没冒青烟,太子只要听话能广纳言论,会用人治人就行啦! 昌德帝这么安慰自己,他想的也挺开,太子当这么多年的二把手,没见昏君相儿,这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英明神主,太子如果太出色了,留着他干掉老爹嘛! 昌德帝对太子还算满意,群臣们呢,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太子确实没犯过什么大错!但如果说太子特别合格,特别英明,让人特别心悦诚服,有明主之风!这话说起来,群臣们还有点亏心! 毕竟,太子真不是什么聪明人,也没多少自知之明,偏偏还喜欢自作聪明,还特别好女色,就像这次安洲府之行,别人都好好的去振灾安抚流民了,回来都是一大功。就只有太子本人,弄出个‘玩弄庶母’的流言,当然,这事儿群臣们都不太相信,可架不住百姓们觉得热闹啊! 流言传的有头有尾,还挺真实,别的不说了,就说太子,你好端端去振灾的,安洲府也不是没给你安排女人,美人儿成排成排的,你带回来那么多,你又不缺女人你去见你爹‘遗留’的那些人干嘛啊? 你不找着人说闲话吗?让人想给你辩解都辩解不出口,这你让我们怎么反驳!你没睡过!可你确实见了啊?你还一见好几个,还一见好几个时辰,你房门一关我们知道你睡没睡啊?就凭你往日对女色那作风,谁敢给你担保? 你这完全就是作风有问题,最起码也是行为不谨慎!说真的,太子这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作派,让东宫属臣们简直是操碎了心,哭瞎了眼呐。就连朝臣们,连太子的老丈人宋半朝本人,一提起太子,都觉得头疼。 要说断尾求生舍了他换别人支持,太子本人没有被废的罪过,可要说一心一意辅佐他,让他英明神武……群臣们都不约而同的觉得——怎么这么糟心!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说就是太子! 尤其,最近,太子还闹出了另一个花边新闻,不是别的,说是东宫里,太子身边的太监被打出去一批,都是打小贴身伺候他的,长的都清秀漂亮会来事儿的。而这些太监为什么会被打出去呢——因为传言他们跟太子有不正常关系! 当然,这事儿绝对不是太子妃小宋氏干的,太子妃表示她没那么蠢,第一次听说她丈夫太子跟贴身太监有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太子妃敢对灯发誓:她真没信! 她之所以会去找太子,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这件事的原因,就在与她想提醒太子一下:‘有人要搞我们,在传流言了你注意一下,我一后宅妇人,最多只能控制东宫舆论的走向,至于外面的事儿你想些办法对付过去,别让父皇和朝臣们有想法!’可谁知道,太子根本没领会她的意思啊,他莫名其妙的就怒了啊,他说她不相信他,是污辱他啊!他为表清白把那些太监全打出去了啊!! 随着那些太监们被打出去,原本小范围当瞎话一样痛快嘴的流言,一下就火遍了全城啊,大伙都说太子他作贼心虚,欲盖弥彰啊! 太子妃欲哭无泪,她就好心好意提醒了一句而已,为什么变成这样?这不科学啊! ‘太子以前没这么蠢呐,按理说这个程度的‘隐晦提醒’,他应该能听出中心思想的,为什么,为什么从安洲府回来之后,他就变得更蠢了,而且脾气还大了,怎么劝都不听呐,难道拉稀还能拉低人的智商吗?’太子妃被太子坑的连哭都找不准调儿! 拉稀当然是不会拉低人智商的,可美色惑人这话的确是古今中外都通用的,太子并不是比以前蠢了,听不懂太子妃话里的深意。而是他身边多了个‘嘤嘤嘤’的柳如眉,弱质纤纤,心思敏感的柳如眉,现在已经是东宫里的娘子了,在太子妃这样气场强大,老练狠辣的主母面前,她想当然的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被治的只剩下哭的气力了。 柳如眉被东宫的女人们鄙视,被太子妃吊打整治,毫无还手之力。但她有个吃遍天的一招鲜——太子喜欢她,哪怕回了百花迷眼的东宫,太子依然还是特别喜欢她。 于是,被美色渐渐误导和迷惑的太子,开始怎么看太子妃怎么不顺眼,所以,原本能明白‘深意’的隐晦提醒,原本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在柳如眉‘嘤嘤嘤’的悲痛哭泣下,瞬间就变成了敲打威胁。 太子认为,太子妃提起太监的事儿,是在隐晦的敲打他,是在表示她对他最近宠爱侍室的不满之意,对太子妃这个代表着宋半朝势力的女人,他唯一儿子母亲,太子还是很尊敬的。但他又实在舍不得柳如眉,左思右想之下,他只能把那些‘惹事’的太监打出去,除了对太子妃表示‘孤已经听你的了’之外,也有一点点羞恼提醒之意。 ‘人已经按照你说的打出去了,这件事就此完结,孤不想在提。’太子表示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但太子妃呢,她也想完结啊!可这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啊,外面都传疯了,太子你真是太甜了,你想完结就完结啊!没那么简单。 最近太子妃和宋家整治这些四处乱传小道儿消息的人,整治的泪流满面呐,他们仰天长啸,齐齐在心中悲愤欲绝的诅咒:个埃千刀的,还大愿的,谁这么缺德,四处乱传这样的瞎话,别让我抓住你,抓着就活剐了你!!! 至于那位挨千刀的,还大愿的柏君溯,目前正在郁闷他爹的偏心,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一个流言惹的太子两口子并宋家全家连带昌德帝,都没过好年。不过,他到是完美的娱乐了京城百姓们的精神生活,也算是功德一件。 “太子啊!”在闪烁着的烛光下,柏君溯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显然,他也想起了太子那些‘丰功伟业’,比他爹昌德(偏心)帝,柏君溯肯定是不行,有啥小心思都得眯着,可比太子,柏君溯觉得,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爷,咱不惧啊,万岁爷偏心眼儿,可你是晚辈,是臣下,自然没法反驳他的决定。但是,你想想啊,他都多大岁数了,还能压着你一辈子嘛!早晚,你面对的,还是太子,到那时候,你面对太子,就……”白若斜眼儿瞄着他,似笑非笑的。 要说今天白若为什么会谈起这个话题,其实也是因为柏君溯的态度问题,前世这个时候,她正为了那个无缘的孩子痛苦伤心,然后愤起撕x,自然没多少心思去关心柏君溯,而柏君溯那时,也是初入朝堂,各种迷茫,各种不适应,两人你忙你的,我忙我的,虽然还是每晚见面,偶尔xx,但用一句比较文艺的话来说,那就是:只有肉x中的碰撞,没有心灵上的接触。 后来,白若再次怀孕,再次奋斗,挣命的生下女儿时,柏君溯依然还在朝堂中,在昌德帝的偏心下迷茫着,虽然他那时已经封了郡王,在不是透明的小可怜。可他却依然没有明确自己未来努力的目标,说的简单点,就是:他拼命努力终于让别人肯定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爵位之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长期的透明伪装生涯,彻底磨掉了柏君溯属于皇子的那份本能野心,他已经不怎么会大开大合的正面交锋了,从他这次传太子流言就能看出来,他的格局,多少有点魔幻的后宅女眷撕x宫斗风。 简而言之:长期的伪装,让柏君溯并不具备,成为一个可以争夺皇位的皇子的心胸格局和手段。 直到那一次,女儿被太子妃简简单单一个祸水东引给干掉了,那时,心痛不止是白若,还有柏君溯,就是从那件事上,他清楚感觉到了太子和太子妃对他的轻视…… 于是,他愤起了!他争斗了,他开始抢皇位了,他开始丧心病狂的抢皇位,斗兄弟了! 当然,最后他成功了,但他的损失也很惨重,因为起步晚,怎么追也追不上,所以他登上皇位的手段并不光彩,这就导致了天底下反他的人……真心不少,倒霉催的是,大皇子还跑了,跑了不说,还举起反旗要灭他这个伪帝…… 开玩笑呢,自古皇帝下台肯定没命,柏君溯在变态也没修炼成九命猫妖,所以,为了性命着想,他只能娶了简家的女儿为继后,用简家填补被干掉的宋半朝的空缺。 也就是那个时候,心情很烦燥的柏君溯没伪装好,在白若面前露出了变态的内在,而白若呢,在极度惊恐和生怕再次失去孩子的两相交加下,疏远了柏君溯。 然后,就是她被李太后贬为末等答应的事儿了,那时,柏君溯正为叛军头疼不已,朝堂上的各种权力交锋让他心力交瘁,而白若还是一个普通的傻逼,对亲□□人一朝现出原型惊惧不已,于是,柏君溯也只能匆匆的为她要来孩子的抚养权,然后,就再次奔到朝堂上跟大臣和叛军奋斗去了! 后来,朝堂总算渐渐稳定,柏君溯终于倒出手来,可以去平叛(干掉)大皇子,所以,他干脆利落的亲征去了。只留下白若这个傻逼,费尽心机也没护住孩子,让她最后的儿子死在了简继后和李太后的权利争风之下。 两年过去,柏君溯终于大胜归来,可惜,白若没等到那个时候,孩子被干掉半年之后,她就烧了凤兮宫,跟简继后同归与尽了!   ☆、第5章 .0.2 这一切的一切,源头都是柏君溯的‘争夺欲’醒悟的太晚,卡了延迟导致的。如果他前世没有用‘不太光彩’的手段登基的话,就不用为了保命而拉拢简家,迎娶简继后,容忍简婕妤四处蹦哒,也不会为了保持‘唯有’的孝顺名声,而对李太后举步维艰。 甚至,他都不会有御驾亲征的机会,他如果能早早的干掉太子,名正言顺的登基,还有大皇子什么事儿啊!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有亲生父母在身边细心保护,白若相信,她的孩子们绝对不会早早的死去。 当然,白若心里也清楚,孩子的死不完全都是因为外因,她自己有很大的责任,谁让她傻逼,她天真的在后宫把皇帝往外推。而柏君溯呢,也能不说完全无辜,自己的孩子,如果没有因为堵气,因为忙碌而似有似无的忽视的话,那孩子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死。 他们这对当父母的,都有逃不掉的责任,白若不否认,也深深的自责,所以前世她选择了燃火*,她不想活下去,她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至于柏君溯,白若相信,她和孩子的死,就是对他最严重的惩罚了。 他们相伴数十年,共同养育了几个孩子,对彼此熟悉的仿佛自身一般,就像空气一样。其实偶尔,白若也会想,如果前世那时,她的儿子没有死,那么,她和柏君溯的未来会怎样呢? 想必还是会和好吧,哪怕有了简继后,哪怕有李太妃简婕妤夹在中间,哪怕柏君溯本身的性格并不在她欲想之内,哪怕那时候,她……还是个傻逼!但那么多年的相处,无论是她,还是柏君溯,恐怕都不能轻易割舍吧! 毕竟,谁能因为一时的气愤或是恐惧而割舍了自己的左右手呢,谁又能不呼吸呢! 不过,总是回想前世也没什么意思,前世毕竟是前世了,她重生了,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恩典,她自然要改变这一切。 “爷,咱们要朝着前朝摄政王的目标而奋斗啊!”白若诱惑的说。 说真的,柏君溯目前没有想当皇帝的心,别看他是装x范儿,死变态,小心眼,外加笑面虎。但事实上他这人还真挺容易满足的,前世昌德帝给了他个郡王当,他就特别高兴了。他需要也从来不是什么独一无二,只要有人重视他,给他一视同仁的待遇,他就心满意足了。 在没受到绝对打击之前,他其实并没有‘干掉太子,自己上位’的想法,前世如果不是女儿的死,他也不会愤起撕x,从而开始在历史上并不光彩的帝王生涯。 白若清楚的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哪怕柏君溯并不争,太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但现在的问题是,柏君溯他并不知道啊,前世是因为女儿的死激发了他的斗志,可现在,女儿根本还没影儿呢!就算有,白若也不会在让女儿死一回啊!那她不白重生了吗? 而且,前世女儿的死,是在六年之后,到那时候,柏君溯在奋起……黄花菜儿都凉啦!前世,如果不是他觉悟的太晚,延迟卡的太过,他俩儿本来应该恩恩爱爱,小打小闹,养几个孩子过到老!她又哪会落到那么惨死的下场啊! 奋起就要趁早,博斗就要抢先,但,在什么都没发生的目前,白若也不好跟柏君溯说:‘爷,咱们干掉太子,掀翻你爹,霸绝天下,一统江湖’之类的话,事实上她现在说的这些就已经很露骨了,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她陪着柏君溯在安洲府经历了那一切,刷够了好感度,如今还怀着孩子,有护身符在话,她是绝对不敢说出这样的话的。 柏君溯没有当皇帝的野心,白若也不敢保证她bb两句,柏君溯就能升起无限奋志,斗天斗地斗群臣,然后还不猜忌她,跟她恩爱如初。 于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柏君溯不输在起跑线上,反正当摄政王爷其实跟当皇帝的起步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揽权抢功夺军队,进朝堂开‘虎躯一振,四海臣服’模式,柏君溯这人其实挺好懂,只要给他确立一个目标,并且让他认同了,他就能玩命死磕,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去达成。 比如,他从十四岁起,就想要个爵位,为此,他能一直奋斗到三十,并且无惧任何阻拦磨难,在安洲府时,为了抢功,他连太子都敢算计,这是多大的决心呐! “你说的……也有点意思!”柏君溯抿起唇,用手抚着下巴,神色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白若的话,半晌,足有一个刻钟之后,他烟灰色的眼眸中,开始闪烁出异样的光彩,声音也明显的兴奋起来,“摄政王啊,这个目标,似乎确实比捞个爵位更有意思。” 也更风光!比起他爹昌德帝,柏君溯确实是自愧不如,但太子……真心好对付不少!想想昌德帝的偏心,太子的鄙视,兄弟们的冷眼,养母生母的撕x,宫人们的同情……柏君溯突然感到热血沸腾,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他这个透明皇子成为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那样让人震惊呢! 其实,柏君溯的一生,就是寻找存在感的一生。因为打小就没有人重视他,所以他格外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论,可偏偏,在他目前二十四年的生命里,完全没有人给予他足够的重视和尊重,于是,他变态,他表里不一,他笑面虎!他用伪装出来的温润如玉的外表,来获取更多人的注意和赞同。 要知道,小时候柏君溯伪装,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可出宫之后他为什么还要接着装呢!这其中或许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面貌更容易博人好人’之类的理由!但,潜意识里,也绝对有这样的面貌,更容易让人重视和赞同的原因。 “是啊,爷,这样更有意思呢,所有,不要大意的上吧!”白若伸手摸了摸柏君溯卷卷的头发,眼中闪过一抹怜惜,柏君溯……虽然生在皇家,可他这日子过的,却还不如她这个县城里的土小姐!哪怕是前世,最起码她在闺阁中,也得到了父母亲的真心疼爱,兄弟们的尊敬,妹妹的崇拜。就算到了皇子府,也有柏君溯喜爱着,她前世的一生,虽然下场惨烈,但却绝不缺爱。 而柏君溯呢,大概就是真心缺爱的孩子了,亲爹偏心点儿到天边,亲娘养母拿他当争风的工具,兄弟们对他就跟对奴才似的,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吧,还见天儿鼻孔朝天,把他鄙视到太平洋海沟,那不屑的小眼神儿,真是让鄙视的人惭愧的恨不得自杀谢罪! “所以,爷,咱们努力吧,就让天下人看看,您这个五皇子,到底能奋斗到什么程度!”白若轻轻的偎到柏君溯怀里,温声的……给他定了一个在所有人眼中,可望而不可达,或者说是胡闹的目标! 然并卵,白若觉得,其实柏君溯目前想要封王的目标在别人眼里就已经很可笑了,在他们看来,柏君溯在昌德朝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就混日子吧!顶多,在太子登基之后,施恩似的给个镇国啊,或辅国将军之类的恩赐,日后靠着吃俸禄,纨绔窝囊一辈子就算完事了!就连宋氏都是这么想的。 既然都是被人嘲笑,想当实权摄政王还是目标王爵,这有什么区别吗? →_→反正短时间内都做不到,先自己歪歪着心里痛快吧! 柏君溯拥着心爱的美人儿,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眼神中的激昂,绝对是被鼓动起来了,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别说从来都不是英雄的柏君溯了!白若几句戳他心肝,解他心声的话一说出来,柏君溯顿时就觉得,怎么这么合他心意呢! 虽然他自己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但……当个实权的摄政王,这目标比他自己定的那个……好像更远大,也让他觉得激动! 前朝那位摄政王爷的事迹,似乎皇宫里藏书阁中有记载吧?不行,明天他要去找找看看,既然以人家为目标了,怎么能不了解其人生轨迹呢! 柏君溯兴致勃勃,内心澎湃不止的……完全忽略了前朝就是因为有这位摄政王爷,压当时的皇帝压的太过,让那个皇帝开始昏君到底,用各种下流手段跟摄政王斗的昏天黑地,导致民不聊生,所以赵国高祖才揭竿而起,亡了前朝哒! 对此,柏君溯是有意忽略了,而白若她……是根本就不知道了! 额……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忘掉就忘掉吧!╮(╯_╰)╭ ###### 目标定的远大,可以自己内心去激奋,但眼前平淡憋屈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就在太子花边新闻传遍京城,大肆娱乐了百姓们的精神生活时,大年的脚步也悄无声息的到了。 这一天,大年夜,按理所有皇子皇孙都要去皇宫参加宫宴,顺便给昌德帝拜年,柏君溯虽然不受重视,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确实是个皇子。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自然也要带着妻儿,不对,没有儿,是妻女老小一起进宫。 五皇子府里,有资格进宫参拜的只有五皇子本人,五皇子妃宋氏,还有侧妃许氏,以及大小姐长宁,不过,今年因为秦庶妃‘卧床’,没办法在府里操持。而且,长宁年纪太小,又是皇孙女,去不去都无所谓,所以,许侧妃干脆自请留在府中,操持府宴并照顾女儿了。 于是,上了进宫马车的,就只有五皇子柏君溯和五皇子妃宋氏两人了!   ☆、第5章 .0.3 年三十的清晨,奢华描金雕琢的马车上,头带紫玉冠,身穿四爪金龙皇子袍,被衬得越发白皙俊美的柏君溯,和插着满头贵重首饰,用锦绣华服裹身,都法掩饰其根深蒂固的‘乡土’气息的宋氏……同样挺直腰身的坐在车厢里——相顾无语着。 约莫两刻钟的路程,马蹄‘嘚嘚’的响,车夫扬鞭的声音在冬日的清晨中发出响亮的脆声,两旁护卫队整齐的马蹄声穿过车窗,传入车厢里,显得那么生机勃勃。然,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只有两个人的车厢内,那股死气沉沉,冷气森森,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夫人若是不适,可换宫人进来伺候。”刚下了雄心壮志,心情很是不错的柏君溯,罕见的没在意宋氏的死人脸,很真诚的开口提议。 五皇子府的御用车辆,面积是相当的大,跟个小房间似的,而且还分前后两部分。外间,是伺候的宫人们煮火泡茶,等待招呼。而两位主子,则独占面积更大的里间。 外间,只有火炉地毯茶杯茶壶……而里间则有半塌,有棋桌,有书架,甚至还有小桌子,上面固定好了文房四宝,以保证在里间的两位主子可以:累了就躺着休息,闲了能看书下棋,甚至,想红袖添香的话,还能画了画儿,写个字儿什么的风雅一下。 真是集娱乐休闲与一体,绝对多功能全方位的豪华皇家马车。 然并卵,再豪华也基本没啥用,柏君溯和宋氏一进马车,就以最遥远的距离,分别占了车厢的左,右两角……然后,不笑,不说话。 宋氏是从心里往外的烦,压根一点不想搭理柏君溯!一年一度必须夫妻同行——盛妆打扮——被人嘲笑——眼神异样——同情可怜(这个是对柏君溯)之旅,她早就烦透了,以至于看见柏君溯那张小脸儿就想上爪子挠,此时正在狠狠克制。而柏君溯呢,都十年了,他早就习惯了每次夫妻同行时,宋氏必摆的那张‘死了全家’的脸。 没办法,长的太好,把别衬的太猥琐,这就他的原罪啊!╮(╯_╰)╭ 不过,柏君溯表示,他今天心情好,再次确定目标,有了奔跑方向他爽的很。所以,理解万岁,宋氏觉得不自在,就叫人进来吧,说不定人一多,她就忘了这些呢! 看,他多宽容,多大方!柏君溯简直被自己感动了。 “谢谢,用不着!”然,对柏君溯的提议,宋氏连眼角都没动,她抬着头,仰着首,‘啪’的一声,冷酷的甩过来这一句,那态度,别提多高贵冷艳了! 谁用你假惺惺,真那么圣父的话,划了自己的脸,戳瞎自己的眼啊!宋氏冷哼一声,表示这个示好,她不接受。 “……呵呵,也好,夫人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在叫吧!”柏君溯抽了抽嘴角,别过头去。 别怪他跟宋氏处不好,他真没有把别人当‘祖宗’顶在头顶的爱好,成亲这么多年了,别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表面上,他可从来都没对宋氏甩过一回脸子,说过一句难听话,就连宋氏最在意的容貌上,他都没用异样眼光看过她一次…… 反到是她,每次看到他这张脸时,都会冒出深深藏在瞳孔中的嫉妒羡慕,以及虚浮在表面上的‘不屑’。 其实,真说起来,柏君溯和宋氏在某种方面很相似,都是有某一种无法改变的弱点,也都因为这个弱点而受到了别人的轻视和不公证的对待,从而引发了心病。 区别只在于,宋氏因此而深深自卑自弃,压抑到极点后,那自卑自弃便转为自满自傲,而柏君溯呢,或者也曾自卑过,但他压抑到极点之后,就变,态了,开始用报社,用别人的痛苦来娱乐自己! 说不上,谁更不正常。 “爷,咱们府中有孕的白娘子……”突然,刚撅了柏君溯示好的宋氏用异常平淡的声音开口,她侧身,看向听到白若名字所以回头的柏君溯,淡淡仿佛闲聊似的说:“等她生下来,如果是个男孩的话,就抱到我院里吧!” 听见了吗?人家宋氏说:‘如果……是个男孩,就抱到她院里!’这明显是个肯定句,而不是寻问式,感觉上,完全是宋氏单方向通知柏君溯,孩子她要了!甚至,这个‘要’里面,还有先决条件:只要男孩,意思很明白,如果生了个女孩儿,就不用通知她了! “……夫人,终于决定要抱养姬妾的孩子……不等了?”柏君溯心里一翻个儿,但表面上还谈笑风声,完全没表露出来,“是记名,还是先养着?或者是在等等别人?” 这个别人,很明显就是含烟,宋氏推含烟出来,就是要借肚子的,这谁都明白。 “唉,母子之情不可分,生之恩,养之德,两者之间孰重孰轻?这点天下都没有评论,夫人要抱养孩子,这点我没有异议,但……”柏君溯眼神特别忧郁,温润白皙的面孔上,是毫不遮掩的担忧,“还是请夫人以我为鉴,三思行事!” 要抱走白若的孩子,柏君溯不用问就敢肯定,她百分之百不乐意。而且,经历了这么多年生母,养母之争,饱受肉。体,精神双重折磨的柏君溯,对抱孩子这套也是反感到不行。当然,宋氏和含烟,人家两人自产自销,自情自愿,柏君溯心里在叫嚣也管不着,只能减少次数,消极对抗,可白若和他的爱情结晶……开玩笑,你们想都不要想啊! 还抱走,没门啊! 为此,柏君溯甚至都不惜提起他最厌恶的往事,以此来打消宋氏的念头了! 当然,他忍痛提起这个‘往事’,自然是为了宋氏着想,为宋氏担忧,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最起码,从外表来看是这样的,他可以用那张‘温柔忧伤’的脸来保证。 “嘶,这……”虽然对柏君溯那张脸恶心的想吐想吐的,但不得不说,他的‘往事’确实深深‘打动’了宋氏的心,实在是,一个抱养风波弄的整个后宫现在还腥风血雨,李妃和简婕妤如同太阳和月亮一样,根本无法并存与世,不管见不见面,都是明里唇枪舌剑,暗地你来我往,今儿我灭你一个属下,明儿我还你一个算计,杀的皇后都要避其锋芒,早早被尊为后宫两大斗神! 甚至,连她们裙下的炮灰——柏君溯都逃不过这个等级的战斗余波,到现在还深受影响。 这教训不可谓不惨烈,哪怕宋氏在讨厌柏君溯,她都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位没被夹在生母,养母中间,承受了她们四处得罪人,行事太嚣张的后果的话。以他平日的人品行事,投生在后宫任何一个妃嫔,哪怕只是区区贵人,答应之类的小人物膝下,都不会混的像现在这么惨。 生母,养母,同住一府,这就是永恒循环的麻烦,柏君溯这么大块儿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宋氏真不能无视掉,想解决这个麻烦,除非……去母留子…… 宋氏的小眼睛中闪过一抹凶悍,不由自主呲出来的暴牙发出迫迫逼人的寒光。 “不过,若是夫人真想抱养孩子,到不是不行,根归结底,夫人年纪不小了,想抱养也无可厚非!白氏想必能够理解,而且夫人身份尊贵,养在你膝盖,对孩子未来也有好处。”柏君溯用眼角瞄了下宋氏,发现她表情不对,马上转移话锋,“不过,若是直接把孩子抱走,对白氏这个亲娘未免太过……嗯,这样吧,如夫人所言,她若生下女婴,抱养之事就当你我未曾提过,但她若产下男嗣,夫人想要抱走的话,我便将她提为庶妃,以此为补偿。” 柏君溯态度特别诚恳,完全是一副红心向宋氏的感觉。 擦,宋氏猛然把眼一瞪,凶光毕露,开什么玩笑,提成庶妃她就不好下手了!庶妃是上玉碟的,死了她要担责任的,宋氏很有自知之明,她在后宅的手段真心一般,对娘子下手都勉勉强强,如果没有人帮忙掩饰的话,基本一定会被人发现,而柏君溯的意思,很明显的:‘孩子可以抱走,但人你不能出手。’ 宋氏并不在乎柏君溯的看法,但她不得不在意府里的其它人。她下手‘去母留子’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许侧妃不说,秦庶妃肯定是不会顾忌,百分之百一定捅出来的。到时候,宋氏女子的名声因她而毁与一旦,她爷,她爹,她娘,她们家一定饶不了她。 要知道,宋氏家族可不是只有她这个鸡肋的五皇子妃,东宫还有个太子妃小宋氏呢,那是未来的国母,怎么可以被人置疑家教?宋氏心里清楚,她可以在府里作威作福,打鸡骂狗,瞧不起柏君溯,将侧妃庶妃视与无物……只要有宋半朝撑腰,这都没问题,但,宋家对她的纵容却是有底线的,那就是,她绝对不能影响太子妃,不能败坏宋家的根基。 去母留子,谋害府中女眷这种可以被置疑家教,从而影响到太子妃名誉的事儿,宋氏绝对不能干。 “你这么说,那这件事……”宋氏犹豫着,举棋不定。 “夫人何必这么着急呢,反正距白氏生产还要七个月,而且,她生男生女还不定呢,何必在此时就下决定,到不如等她生下之后,夫人见过在行斟酌。”柏君溯笑眯眯的劝着。 “你说的到也对,那就等到时候在说吧!”宋氏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反正还有七个月呢,慢慢想吧,着什么急啊! “夫人英明。”柏君溯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他家潋滟怀胎生产期间,都能保证宋氏不随便出手了,府里的正室嫡妻不出手,省他多大事儿了,柏君溯笑的连眼睛都没了,看宋氏也前所未有的顺眼。 至于到时候要抱走孩子之类的,呵呵,他能打消一次宋氏这个念头,就能打消第二次。   ☆、第5章 .0.4 这大年节下,柏君溯和宋氏跑到皇宫去浪儿去了,位于最顶端的两位男,女主子都不在,五皇子府里剩下其余人,自然也没多少兴趣看彼此那张厌恶透了的脸,许侧妃做为府中的第三号人物,出来主持了府宴,几个人草草吃喝完毕之后,就各回各家,各干各事儿了! 本来嘛,往年两位主子虽然走了,但府里还有个可以‘搞热’气氛的秦庶妃呢!毕竟,只要有她在,就永远都不缺话题,逮谁呛谁,她往那一戳儿,在这宴会桌儿上,大伙儿就得拼命保持高度专注的精神。 要不然,一个不甚,哪句说错让她抓个把柄,披头盖脸收拾一顿,整个年都过不好!可今年呢,秦庶妃不在了,她摔的出不了屋儿了,人家西侧院支桌自个儿过年去了! 于是,缺了秦庶妃,府宴上,大伙儿就很没有精神! 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老鹰不出现,小鸡们儿自然就没有玩命奔跑的心思了! ##### 匆匆用了膳,大伙儿各自散去,年节眨眼儿间,就这么不闲不淡的过去了!初一大拜年,初二四处窜,初三满京跑,初四……柏君溯和宋氏忙的飞起,各府各处去拜年,一直到正月十五,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不过,十五一到,年假就算结束了,昌德帝开始坐朝上班,柏君溯这个新任‘御前行走’……自然也要走起来,而且,目前缺粮缺钱的户部还门户大开的等着他呢! 二十四岁的高龄皇子,终于初入朝堂……虽然仗着自己面甜心黑,装的像个好人似的,没被那些朝中的老油子玩儿的头昏眼花,但柏君溯也确实挺难,他必须承认,政治什码的,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他比他那些兄弟们晚入朝好几年,那么自然,就需要加倍努力来弥补这一点。 毕竟,他的目标可是实权摄政王啊!为了这个远大的理想,他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 柏君溯这一努力,五皇子府里的女人们就‘闺怨’了。要知道,曾经的柏君溯可是啥活没有,天天府里干呆啊。而且,五皇子府的女人还不多,那陪着她们的时间是大把大把的。这回,柏君溯‘一入户部深似海,从此行走在御前’,真是从天没亮就出府,不到月上中天就不回来,最过份的是,他回来之后一头就扎进南院,猫儿白娘子屋里就不冒头啦! 太过份了,就算白娘子怀孕了,比她们金贵,但也不能这么过份吧!吃独食儿啊,真不怕噎死!悠着点吧,还怀着孩子呢,小心别作儿掉了! 府里怨气冲天,可宋氏却毫无作为,跟没看见似的,人该嘛干嘛!而在这种事情上一惯冲在最前头的秦庶妃,呵呵,她确实有心改变这种局面,但,她有心,却无力了!这位,如今……天天在西侧院里叫嚣嚎叫着,可就是出不来! 没办法,腿断这个还可以克服,让人抬出来,可肋骨这玩艺儿……必须卧床休息,随便乱动的话,就算接好了也会在错开哒! 这是御医的原话。 府里的‘计生办宋主任’和‘打胎队秦队长’不出手,别人也不敢冒头,许侧妃观望了一下,发现这白娘子还挺有手段,几波试探全让她挡了,人家还顺手弄掉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管事,在南院自己开了个小厨房,自产自销,从此远离了‘派系复杂,山头林立’的府里大厨房…… 白娘子这人不好弄,脾气还挺冲,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子,一个玩不好把自己搞的像秦庶妃一样,得不偿失啊!侧许妃把自己关屋儿里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还是观望吧! 反正她份位高,年纪小,又有长宁在膝下,立的稳稳的。一个没根底的娘子和一个不知男女的胎儿,实在没必要让她冒这样的险。再说了,她又不是不能自己生,柏君溯现在连个爵位都没有呢,生了庶长子也啥都继承不了,没用啊! 府中位三巨头,碍于各种原因,谁都不出手,白若这胎养的稳稳的。 时间转眼到了开春,她的胎顺风顺水的过了危险期,开始往‘大’了发展。而柏君溯那边,虽然对朝堂的快节奏习惯不少,但却依然忙的飞起,事业上的满足感代替了对欲、望的追求,而且每天忙到天黑,他体力也很有限,再加上白若三不五时的‘提醒’,竟然干着素了一个多月。 男主人脱离低级趣味,抛却美色忙事业了,五皇子府如同一滩死水般,表面上八风不动,但底下却暗流涌起。 ###### 五皇子府,正院内室。 宋氏拿着一本棋谱,专注的自己跟自己下棋,神态很是悠闲。 她虽然长的不好看,但也是名门千金,琴棋书画什么的,多少都会点,尤其是棋,虽然下的不怎么样,却尤爱看谱,且不爱跟别人下,只是自娱自乐。 ‘啪’的一声脆响,宋氏把白子放入棋盘,眼看锁住一条大龙,黑子无处可逃。她不由的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说真的,控制整个棋局,她就是绝对的操纵者,无可代替的人之类的,她真是对这种事特别爱好。 “夫人,今儿早上连娘子往西侧院去了,到如今还没出来呢。”就在宋氏自娱自乐特别嗨皮的时候,她的奶嬷嬷马氏突然从外间走进来回报。 “哦,连氏去了姓秦的那儿?怪不得这一上午都没听见西侧院里鬼哭狼嚎的!”宋氏歪头抬起下巴,眉头皱了皱,随手把棋子往白玉雕凤的盒子里一扔,‘啪’的一声轻响,她拍拍手,不屑的轻哼道:“呵,都伤成那样儿,还见天的不消停,真不愧是穷窝子儿里出来的下等人,皮糙肉厚。” 宋氏的鄙视不屑自然有其原因,按一般闺阁千金的体质和面皮来说,伤到秦庶妃那种程度,不休养最起码半年时间,身体是根本不可能恢复的,而精神的伤害——戳了眼,还磕掉门牙这种,一年的遮羞期也是妥妥的。 可如今呢,离秦庶妃‘摔倒’的时间才过了一个月,这位又出来刷存在感了,这种不怕苦,不怕疼的顽强精神,真是不服不行。 “夫人,这次跟往常可是不同。以往,是连娘子主动去西侧院请安,劝秦庶妃好好养伤,别乱嚎乱闹,老奴记得前儿她还让秦庶妃打出来了,几天都没敢在往前凑。”马嬷嬷捂着嘴,忍住笑意,秦庶妃战斗力惊人,清醒之后身子不敢乱动,但舌头可没伤着,呲着黑洞洞的大嘴(门牙没了),上骂天,下骂地,每天好几个时辰跟打卡上班似的,整个府中几乎都能听见她的嚎叫声。 就连过年那几天都没停,秦庶妃用嘴,把自己刷出了新高度,甚至都快名扬京城了! 实在是,声音太大,西侧院靠近外面街道,透过院墙,外面的路人都能隐隐听见她不甘的嘶吼。 她吼不吼,宋氏懒的管,别人也不去自找麻烦,只有苦兮兮的连娘子,她得靠着秦庶妃呢,不能不去劝,只能见天溜儿着自己的小腿儿,奔跑来往与西院侧…… 至于结果嘛,不言而喻,自然是撞枪口上了,连娘子成了秦庶妃的出气筒,次次被喷一脸的口水,天天‘水灵灵’行走在府里的小道儿上。 连娘子很苦逼,然,她自己愿意的,也没人同情她。这不,就前几天,因为苦劝秦庶妃不要在那么‘光明正大的问候’白娘子肚子里胎儿的‘安全问题’,连娘子被秦庶妃骂的狗血喷头,连脑袋都被随手扔过来的一个茶杯砸的鲜血淋漓,据旁观的人说,连娘子真是屁滚尿流,特别狼狈的逃窜了! 自那之后,好几天,连娘子都没在往西侧院凑,这回,忽然又去了,百分之百,肯定是没憋着什么好事。 “这回啊,要不是连娘子上赶着热脸贴冷……,是秦庶妃派人去请她来的,说是有要事商量。”马嬷嬷道出内情。 依秦庶妃那性子,要不是真有事,她会屈尊纡贵去请连娘子?马嬷嬷绝对不信啊!“恐怕,秦庶妃又要起什么妖蛾子,夫人可得当心些。” 这一句,才是马嬷嬷特意提起这事儿的根本原因!谁不知道秦庶妃心里眼里的头号敌人就是宋氏啊,而且,这位攻击性又强,出招变幻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连马嬷嬷这种宅斗老手都得谨慎提防着。 “得了吧,现在她可顾不得我,府里还有个怀孕的呢,而且,那怀孕的还把她害成那样儿,她这时候才要出手,我还觉得晚了呢!”宋氏撇了撇嘴,轻松的道:“其实这样到也好,嬷嬷你是知道的,我最近为了是不是要抱那白娘子的孩子,可是头疼的很,不抱吧,怕日后在没机会,抱吧,这生母养母的事儿真是烦的到命!” “如果秦庶妃能出手把那孩子弄没了,到是皆大欢喜,也省的我左右为难了!”宋氏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年纪,自己生实在危险,也不再强求。眼下白娘子这个,养养不了,要出手弄掉吧,却还有点不舍得,如果秦庶妃能成事,我到乐得看热闹,说一定还能一箭双雕,一举除了两个祸害。” “夫人所言极是!”马嬷嬷满脸欣慰的点头,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啊,她家小姐,终于有点宅斗主母的意思了。 “咱们别管,看热闹就行了!”宋氏歪在罗汉椅上,满身‘指点江山’的范儿,似乎意犹未尽,她突然低头,看着一直跪在她脚边,给她锤腿的含烟,似笑非笑的道:“这两人除了,爷就空出来了,到时候,含烟你加把劲儿,也怀上一个。” “别人的孩子,终归不稳当,还是自己的把握。”宋氏别有深意的说,很明显,她觉得,含烟的孩子,就是她‘自己’的。 “是,夫人,奴婢一定尽心。”被‘自己’的含烟,纹丝不动的沉声回答。   ☆、第5章 .0.5 含烟本姓楚,名蝉,家里爹爹是昌德帝九年的进士,乡村穷苦出身,没什么背景,外放奋斗十来年后,回京当了个六品户部小官儿,虽然在京城这地介儿,属于一牌子掉下来,砸死十个其中五个比他官大的那种存在,但不管怎么说,含烟往出一站,也是官家小姐,一点不比谁差。 不过,那是以前,正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女不提当年浪,额,不对,是俏!十二年前,安洲府苏峡大坝决堤,淹了三个城,死伤无数,也因此,户部贪墨修河工款的惊天巨案暴出,昌德帝大怒,御笔一挥,户部几乎清空三分之一! 不幸,楚父就是这三分之一,不过,他是真倒霉,因为没背景没靠山被人推出来顶缸,而且,这缸顶的还挺严重,直接杀头,抄家,家眷充为官奴。 楚父当年参加科举时,担任主考官的就是宋若清——宋半朝,知道学生出现在这种状况,半朝大人就顺手把学生的妻女,就是楚蝉和她娘给买了回来。 并且,因此赢得了一片赞扬。 楚蝉是按照官家千金培养的,气度自然跟普通婢女不同,她为人也算识时务,没不合时宜的清高,进府后算是奋发向上,努力拼博,结果三拼两拼的就拼到了当时还是大小姐的宋氏身边,当了个三等。后来,宋氏被指给柏君溯,她又跟着陪嫁进宫。 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小,才十来岁,也不顶什么事儿,就是在屋里给管管衣裳首饰之类的,后来,柏君溯出宫建府,宋氏不爱用内务府的人,觉得不顺手,便将身边的嬷嬷丫环们提了上来。 楚蝉就是这时候冒的头,并且,被宋氏赐名含烟。 本来,含烟的心思是很单纯的,她本是官奴,也不指望赎身,就想借着年纪往上爬爬,当个贴身伺候主子,有体面得尊敬的大丫环,等年纪大了,再配个得脸的大管事,或者外院执事之类的,然后回府当个管家娘子。 然后等宋氏有小主子的时候,给小主子当个奶娘,日后再把自己老娘从宋府接出来,安享晚年,她这一辈子也算不亏了。 可谁知道,含烟这儿想的挺美,但宋氏却没按理出牌,就两年前,许侧妃进府有孕之后,宋氏连问都没问一句,就把她安排给了主子爷。 没名没份的,说侍妾不是侍妾,说通房不是通房,连半主半奴都算不上,尴尬到了极点。 含烟知道,宋氏之所以推她出来,就是想借她的肚子,跟别家的生母养母还不同,她要是真生下孩子,怕是一眼都看不见,说不定连命都得搭上。因此,含烟没有伺候上皇子,光宗耀祖,从此咸鱼翻身,一朝做主人的想法,而是,打心眼里往出害怕! 虽然,她已经从官家小姐堕落成了官奴婢子,未来想挺美好的官事娘子或者是小主子奶妈也没指望了,这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但,就算如此,她也是真心没活够呢! 是,没错,现在五皇子府里是没小主子,她要是能生个男娃儿肯定会记在宋氏名下,沾着真龙血脉,日后也能封爵做官儿,她这当亲娘的也有脸面,说不定还能靠着孩子脱了官奴这个身份……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能活到孩子长大,能让她借上光的时候,然而,含烟观宋氏平常行事,她深深的觉得,她若只得主子爷的宠,没孩子还好,或者有个女孩也行。一旦有了男嗣,含烟觉得,那就是她身死之时了。 相处了十多年,含烟知道,宋氏不是个无情的人,甚至,她感情还挺丰富,有时候甚至还会莫名的心软,但她也知道,宋氏的情,宋氏的心软,却来都不会给她这样的奴婢出身。 她这个相处了十多年的贴身奴婢,在宋氏眼里,也就是个小猫小狗一样的存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别看平时宋氏对她看似不错,也说说笑笑的,但一旦妨碍了她,含烟心里清楚的,宋氏绝对不会对她留情。 毕竟,小猫小狗在可爱,可一旦咬了主人,不管平时多喜爱,都不会留了。 更何况,就算宋氏愿意留她,宋氏身边的,像马嬷嬷之流,也会把她处理了。 她一个官奴出身的奴婢,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的侍妾通房,有那点体面全靠着宋氏这嫡妻,若宋氏想要她的命,这府里根本没人会为她喊冤叫屈,就连主子爷也不会为她说一句。 毕竟,主子爷看似对她不错,在府里,她也算是顶顶得宠的,但其实呢,含烟心里清楚,人家五皇子根本就不喜欢她。 五皇子府,六个女人,柏君溯本身欲..望不算强烈,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自己独宿书房,剩下那十来天,有孩子的许侧妃独占两天,秦庶妃也有一天,连娘子比较得宠,有三天,剩下的慕娘子偶尔有一天,偶尔没有,而剩下的五天,就全是含烟的。 也应该说,全是正院的。 毕竟,每月初一,十五两天,是柏君溯必须宿到正院的日子。 宋氏粉厌恶柏君溯,一年前绝了自己生的念头之后,不让他近身了,这两天全推给了含烟,所以全府的女人,算起了,她最‘得宠’。 但,谁又知道,这得宠的背后,是五皇子宿她屋里百分之八十的机率,是盖着棉背纯聊天不干事的节奏啊!!!! 对此,含烟表示:即心酸又欣慰。 心酸在与,她也是年轻貌美二十岁水灵灵大姑娘,送上门人家都不要,多少有点伤自尊,虽然这玩艺儿太高档她目前要不起。而欣慰则在与,不xx就不会怀孕,不怀孕她就能多点时间想办法破掉眼前的局面,想出条活路来。 尤其,如今府里多出了个白娘子,一出现就怀了孕,还独霸了主子爷的宠爱,弄的府里怨声载道。不过,别人怎么想的含烟不管,她只知道,这对她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孩子,并不是只有她能生,抱别人的对宋氏来说,也没什么不同。而独宠这种事,含烟表示:她一点都不在意啊!xx实在是太可怕了,次数在少也难保不会怀孕了!虽然主子爷长的很俊,身材还特别好,她也不是不喜欢,但每次跟主子爷xx完了,她都要提心吊胆一个月,总感觉死神陪伴左右,随时会被‘叫走’啊! 爽归爽,但她真不想爽一把就死! 白娘子怀孕还独宠,别人酸话连天,心中暗恨。但含烟则表示特别庆幸,特别感激!实在是——对一个全天候被马嬷嬷派人监控,不想怀孕还弄不来避孕汤药的人身不自由丫环来说——别人独宠的感觉,太及时雨了! 感谢白娘子的霸道,愿她一朝得男,从此独宠!含烟真是特别诚心诚意的为白若祈祷着。 “夫人,奴婢伺候主子爷都快两年了,眼见没什么动静,主子爷对奴婢也是平平,想必是不怎么喜欢。”因为知道宋氏对柏君溯全无好感,含烟提起‘宠爱’之类的话时,到是很平常,她跪在地上,轻轻的为宋氏锤着腿,小心看着她的脸色,斟酌着道:“奴婢这边儿不中用,好不容易白娘子有了,咱们是不是也得斟酌着看看,不管您抱不抱回来,好歹有一个做保。” 她咬着唇,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下一横,“或者,您在抬举几个中用的,也多几个保障不是?” 多几个人分担风险,她也能安全点! “哼,抱养孩子这破事儿,本来就是我娘和马嬷嬷窜当的,为了应付她们,我才这对这事上心!要我说,孩子,爱有没有,柏君溯有没有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靠他活着。再说,我是正妻,日后不管是谁生的,都得管我叫母亲,敢不孝顺我,活扒他的皮。”宋氏听含烟一说,马上八字眉倒竖,眼睛都立起来了,满面不屑,“我身边的人,给他哪个我都心疼,舍一个你就够可以的了,还让我再舍几个,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宋氏满面怒火,说真的,抱孩子养,借肚子之类的,还真不是她的本意,全是宋夫人和马嬷嬷在旁边全力建议的。就本心来说,宋氏并不愿意弄个别人的孩子自己养活着,要不然过年那阵儿,也不能让柏君溯几句话就打消了心意,甚至,现在还有心思看白若和秦庶妃的笑话,准备一箭双雕什么的。 宋氏这儿发了火,含烟可都快哭了,心道:您说心疼身边的人,不愿意舍给主子爷,那当初您怎么就那么痛快的把我给舍了,还问都没问我一句?和着我十多年劳心劳力,全心全意都白伺候您了?我在您身边,就一点脸儿都没有,您就盯上我,觉得我官奴下贱,死了也不敢喊冤。 不得不说,小公主宋氏的情商真心一点都不高,一句话,把含烟心伤的透透的,让本来只想着如何逃避死亡结果的含烟,也出生了一丝怨怼之情。 不过,或许宋氏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在意含烟的心思,毕竟一个奴婢,还是家里的官奴而已,用不顺手了,换了就是。 借你的肚子,让你帮着生孩子,是抬举你,你不感恩戴德,就是你不知好歹,一个被自家救下来的官奴,为她尽忠而死,是应当应份的,还敢怨恨?哼,送你去边军当军妓,回归你本来的命运,你就知道该不该怨恨了! 对含烟,宋氏就是这么想的,就一个从小就小公主的大家小姐来说,她这般想的也没什么不对。可惜,人生终归不是台本戏,什么都按常理来,对不对的,也是双方面。宋氏是宋半朝家的大小姐,金尊玉贵,含烟身份下贱,未来渺茫,但也是条人命。 谁都不想死,谁都想活的好,没有对错之分。知恩图报是美德不假,可若仗着恩德,便不把人当人看,就怪不得人家愤起反抗。 含烟抬目,眼神复杂的看着脸面愤怒不耐的宋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没说出来。 慢慢低下头,她垂下眼帘,当上这个别人嘴里的‘含姑娘’已经快两年了,她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有个白娘子挡在她前头,帮她分担一些,她实在是不想就这么没了。 白娘子初来乍到的,消息想必不灵通!要不,她想个办法传点信儿出去吧!含烟咬着唇,表情变幻莫测,反正只是传个信儿,对夫人无甚妨碍,也不算她背叛主子。 给自己宽了心!她咬咬牙,就此下了决定,心中放松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心虚,只好紧紧咬死了自己并没害主子的心,并不算背叛之一点。 殊不知,凡是有一就有二,所有的背叛,都是从‘这件事儿不算背叛’而开始的。   ☆、第5章 .0.6 含烟不愧是在宫里经营了好几年的得脸丫环,她上午才说要给白若透信儿,还不到下午呢,南院的大太监钱四莱就得着消息了。 白若进府后就被安排在了最靠近书房的南院,她又明显得柏君溯的宠,目前还怀了孕。因此,虽是外地来的没什么根基,但在府中的下人眼里,那也是一条顶粗的大腿了。 其实,按娘子的份位,是没法一人一院的,像太子那种比较好女色的,偏住的东宫地方还小,类似娘子这种不上不下的位置,安排三,四个住一个院子也不奇怪。 但谁让柏君溯建府的时候好,嘴又巧,五皇子府占地面积大,并且,他府里女人还少呢! 五皇子府的姬妾,哪怕把含烟算上也才七个,因此,就一人占一个小院儿,独门独幢,谁都不好妨碍谁。 有自己的院子,就要有配得上院子的下人,十来间房子配三,两个下人,每天团团乱转收拾卫生都不够,不显得柏君溯太抠门儿了?宋氏太刻薄了吗? 柏君溯抠不门抠门儿这个莫其论……宋氏人家绝对大气不刻薄,不就是下人吗?配,要多少有多少,别人府里娘子身边配制是四个,她这边翻倍——八个,甚至想要更多也行。但,多出来的那些儿,月俸府里不管,自己负责。 标配就是八个,已经别人多一倍了,如果还不满足的话,想装x就自己掏钱!这是宋氏的准则。 按皇子府的标准,娘子的月俸是每月二十两,宫人和太监则是按等级每月一两到四两不等,五皇子府除宋氏之外,基本没有土豪,每月不说靠月俸活着,也都差不多了,所以,除了秦庶妃喜爱装x,西侧院总是乌泱泱满满当当的之外,别人那儿,包括许侧妃用的都是编制内的人。 白若当然也不例外,她到不是花不起钱——她还有八千两呢,她只是不愿意在怀孕期间,身边人太多而已! 毕竟,前世她可没现在这么‘热’,谁都往她院里挤,现如今这些,都是挤着抢着拉关系找同乡窜到院里的,看着都忠心耿耿像个人似的,但谁知道那张皮子底下的,是人是鬼啊! 因为白若身边有攻防一体,智力接合的翠钗和翠环了,于是南院新进来的,便是两女和四,额,不男不女,两宫女和四个太监。 分别是宫女宝瞳,宝珠,太监钱四莱,郝德通,赵三张和小石头。 宝瞳,宝珠都是十六,七岁,内务府出身,一脸的青春貌美,嘴皮子利落到不行,能讨好会来事儿,进院子之后想方设法的往白若身边凑,一双眼珠子不离主屋。 不过除此这外,到还算挺规矩,至少,柏君溯晚上来的时候,这俩位就会自动消失从来不冒头。 至于剩下的四个太监,除了钱四莱是白若前世就认识的,其余三个都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钱四莱二十多岁,长的容长脸儿,白白净净,天生面带笑,腰板子从来不直起来,对谁都恭敬亲切,算是个天生不会惹人讨厌的人。 对他,白若的印象不错,前世这位呆她身边时,也没做过什么小动作,因此,就把剩下的三个小太监归了他管,算是南院太监中的小头头了。 不过,太监嘛,就算缺了东西也还是个男人样儿,白若身边的有翠钗,翠环,并不缺得用人手。无论是钱四莱怎么钻研,巴结都还是凑不到白若身边,当上真正的心腹。后头还有赵三张死死咬着他,对他成为南院的‘哥哥’万分不满,钱四莱急啊,急的八爪游触,上下不着天地,满嘴大泡就想着怎么立个功,在主子面前冒头。 等了足有一个月,机会终于来了,含烟有心,钱四莱有意,两个同样在府里很多年,同样非常会做人的接上了头,彼此成功的交流了一回。 钱四莱得到了秦庶妃终于要出手对付自家主子的重要消息。 他兴致勃勃,无比兴奋,超级激动的回来就报了信儿! 总算,让他捞着一回,终于,他要出头啦!! “哦,她可算是来了,我这儿等了一个月了,都快睡着了!”听到钱四莱的报告时,白若正侧躺在贵妃塌上吃点心,她兴致缺缺的抬起头,一双水波大眼儿中睡意蒙胧,完全没有钱四莱想象的害怕心慌不无知措之类的感情,她用手拔着点心盘子,打了个哈欠儿,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我还以为她能有点耐心呢,受了那么大的创伤竟然还这么富有拼博精神,我该向她学习吗?” 白若接过翠环递来的帕子,擦到下巴上的泪和点心渣子,一脸无精打采的,“要是秦庶妃自己上,我还能在意点,她多彪啊,能人所不能,实在急了敢下脚踹我肚子,可惜她现在有心无力啊,就算想踹,腿脚都跟不上!”她嗤笑一声,“就秦庶妃目标这‘现状’,想对付我,无非就是派人,除了连娘子之外还有谁啊?” “连娘子的手段和脸皮,跟秦庶妃比起来可差远了,咱对付她不难,不用急啊!”看钱四莱一脸要哭的表情,白若安慰他,“其实咱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夫人让爷稳住了,许侧妃也观望着,秦庶妃不能自己动手,咱们需要对付的,也就是连娘子和慕娘子了!”六去其四,是普通版和地狱版的分别了,还有毛可哭的! “主子……”钱四莱欲哭无泪啊,新进府怀孕的娘子听见有人想对付她……主子,您这反应跟剧本不一样啊!这不科学qaq,奴才为了这消息给了含烟二十两银子,小一年的俸禄啊! (含烟:透信儿不代表不赚外快,我在宋府还有个老娘要养活呢!) 主子您不能这样啊!您反应为什么这么淡定啊?难道您不是应该从此重视奴才,信任奴才,把奴才当成你的铁杆心腹吗? 钱四莱泪流满面。 “小姐,奴婢记得,那个连娘子看起来又瘦又弱,感觉起来挺好对付的。她既然想对咱们出手,那咱们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啊?”翠环手脚麻利收拾起白若身前的点心渣子,皱起一双好看的眉,不满道:“还有那个秦庶妃,都成那样儿了还不消停,就是摔的轻!早知道如此,当初就我就不该手下留情,撞什么麻筋啊,直接拿石子打瞎她俩儿眼睛不就完事了!” 当初秦庶妃跟白若吵架时,站立不稳往前往——就是因为被翠环拿石子暗算所致,所以,她摔成那x样儿翠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然,很明显的,山寨真土匪出身的翠环对此并没有一丁点的内疚之心,反而还觉得下手轻了,才会让她还四处蹦哒! “嘶……先下手为强啊?嗯,要不这样吧!小姐,翠环,干脆我今晚儿蒙上面,找个机会把那俩儿娘们除了得了!”此豪情满怀之句,出自翠钗之口,这位掀翻案几砸折秦庶妃腿的原凶,此时正磨拳擦掌,凶相必露。 “直接除了吗?”白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真的思考了半晌,才颇为遗憾对翠钗摇摇头,“算了吧,府里不是宁台县,护卫太多了,你功夫在好也容易被人抓住,除了她们俩是好,但搭上你怪不值当的!” “小姐,没事,我小心点不就成了!”翠钗拍胸做保。 “别,既然进府了,还是按旧例用宅斗手段好了!”肉,体毁灭什么的,还是留做杀手锏比较好! “哼,算她们俩捡回一条命!”翠钗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是啊,是啊!她们运气好!!”白若点头,特别赞同。 这俩人说的煞有其事,特别认真,但旁观的就觉得多少有点…… 翠环:她错了!她光知道一孕傻三年,但万分没想到会小姐傻到翠钗那个程度,如果未来三年小姐都保持这个智商水平的话……她突然觉得生活已经没有希望!qaq 钱四莱:我这是跟了什么人!Σ(°△°|||),让我走!!谁都别拦着我! ###### 正所谓府里没有秘密,钱四莱这等级都得到消息,柏君溯自然不会不知道,为了初恋的情人和不知男女的爱情结晶,最近忙的四脚朝天,感觉身边永远人手不够的他,还是分了很大一部分的精神关心府中内宅的情况。 按照以往的经验,秦庶妃这边自然是他关注的重中之重。于是,理所当然的,柏君溯也得到了消息,而且,比含烟和钱四莱知道的还多。 “明儿去正院请安的时候,无论点心,还是茶水,你什么都别用。”这天晚上,撸过晚膳,两人躺床上闭目准备休息时,柏君溯突然这么对白若说。 “嗯~~”白若困的昏天黑地的,也不知听没听清楚,只迷茫的点头应了声。然后,转眼一秒进入梦乡。 柏君溯半靠着床头,转头支着肘,看着她,再看着她,还看着她,半晌,终于忍无可忍,“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他伸手推白若的肩膀。 “听见了,听见了!”白若抽着鼻子,眼睛半闭半睁,特别不耐烦的含糊着。 “喂,潋滟,潋滟,你醒醒,这点很重要的,秦庶妃要害你啊,她要害你顺便还要嫁祸给宋氏啊,这是连娘子出的主意,秦庶妃拍的板啊!”柏君溯一下一下的戳着白若的脸颊,他得到这些消息很不容易的,他那边缺人缺的很,还把手下分了一半安排在府里,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竟然不给点反应,太伤心了! 按他家潋滟的脾气——惊慌失措,纵身投入他怀抱‘嘤嘤嘤’求保护之类的,他就不奢求了,但好歹……含情脉脉的感激他一声,啵儿一个奖励一下总得有吧! 他打听的挺不容易的,不能扣他奖励啊! 柏君溯接着戳,一声一声的特别不满的喊:“潋滟,你听见了?她们要害你,明天就要动手了,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我听见啦!!!”白若烦到不行,终于忍不住厉声暴喝,豁的坐起来,瞪着眼睛怒视柏君溯,她大声吼道:“我听见啦,听见啦!你想让我说几遍!我知道她们要害我,说一遍得了呗,没完没了啦!” “我要睡觉,我要休息,我困的想死,你听见了吗?”白若怒吼,并一下一下的使劲用手指戳向柏君溯的胸口。 想睡觉的孕妇得罪不起,柏君溯被戳的一缩一缩的,“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他泪流满面的回答。   ☆、第5章 .0.7 这一天,昌德四十年四月十五,五皇子府里又到了众望所归的,到正院给夫人宋氏请安的日子了! 除了目前还在自己院里养伤,依然不能直立行走的秦庶妃之外,五皇子府里的所有在册人员都齐刷刷的来到了正院。 包括白若在内! 白若这胎,目前正是六个月冒头,肚子已经不由自主的挺出来,走路都得扶着腰,很有孕妇范儿了! 怀孕六个月。这是个非常微妙的时间,要知道,古语有云:七个月生出来的孩子就已经很有存活的可能了。(这话是哪个古语云的?)所以,六个月至关重要…… 在晚点就来不及下手了! 依然,是这一天的清晨,巳时初刻,白若吃喝穿戴完毕,由翠钗,翠环一左一右,金刚护体般的前往正院,去给宋氏请安。 托宋氏喜欢晚起的福,怀孕之后的白若从来都没缺过觉,所以今天,她依然精神百倍,神清气爽的走在前往正院的小路上。 “精神点,要开始啦!”她笑眯眯的转头,对翠钗,翠环说道。 昨晚柏君溯的话,她当然是听见了!虽然表现的不甚在意,但某位伟人曾经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而在战术上,则要重视敌人。 毕竟,那帮人要害的可是她本人,白若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这从她今天左右护法(翠钗,翠环)全带上,就可以看出她的重视程度了嘛! “昨儿钱四莱说,有动静的是秦庶妃和连娘子,秦庶妃嘛,听说她现在还不怎么下得了床!想必是有心,但无力。所以今儿咱们主要的注意对象,就是连万春,连娘子了!”白若歪着头,对翠环嘱咐:“虽然听爷说那意思,她们是要在正院的吃食上动手脚,怕是不会来硬的。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再转头看向翠钗,“今儿正院的吃食,我肯定是一点都不会动的,万一连万春看我不上当,学了秦庶妃那作派,想要狗急跳墙什么的,咱们可不得不防。” 虽然她跟连万春‘共事’多年,对其算很了解。觉得她是个挺理智的人,失败也不会老羞成怒……但,就像白若说的,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今天连娘子什么东西没吃好,消化不良,心情抑郁的准备毁天灭地呢! “翠钗,翠环,仔细盯着点,现在你们家小姐我‘行动不便’,手脚太慢,所以,一切都要看你们的了!”白若郑重其事的说:“我这百十来斤,就全靠你们了!” “小姐放心,别说一个连娘子,就正院那些人,连夫人都算上,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啊!”翠钗把胸膛拍的‘啪啪’作响,一脸的‘万事有我’,豪爽保证道:“就连娘子那小身板,那个头儿,那体重,她但凡敢往前一步,我一只手就推的她下半生不能自理,没事。” “咳,咳,咳……那个,翠钗,咱冷静点,其实不用这么……”白若看翠钗这么有攻击力的‘豪气甘云’,猛然间,就有点…… “小姐别担心,有我看着翠钗呢,不会让她惹事的。”另一边,翠环忽然柔声开口,安慰道:“我们只是护着小姐就成,只要别人不主动惹事,我们也不会随便出手!” 翠环眯着眼睛,嘴角上翘,脸色特别柔和,但看起来不知为什么,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 真是找死啊!有人要对付小姐,她们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得别人提醒才行!太不称职了!翠环把一双狭长的眼睛眯成缝儿,嘴角勾起呲出一口白牙! 不可饶恕啊!秦庶妃的教训还不够吗?竟然还敢来算计她家小姐?当她家小姐好欺负?当她和翠钗是吃干饭的?是不是真的要逼她们蒙上脸,晚上玩玩飞贼那套,摸出去干掉几个才会消停啊! 翠环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翠钗,用多年相处的默契互相点了点头! 今天,一定要帮小姐打出威风,炫出气势,一定要用血淋淋的战果,摄的那女人在也不敢来招惹小姐!! “小姐放心,有我呐!”翠环握紧拳头,呲着牙保证! “恩,好,翠环,你一惯比翠钗稳重,你看着她点……反正,交给你我就,恩,放心了!”白若转头看看一脸豪气甘云的翠钗,又转头看看咬着牙微笑的翠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要出事…… 不过……算了,不管了,反正倒霉的不会是她!= ̄w ̄= 看着不远处正院的屋檐若隐若现,白若忍不住握了握拳,大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来吧,不要怂,快来干吧! (燕子:白若,就你这态度,你还有脸觉得翠钗,翠环感觉不对吗?白若:= ̄w ̄=) ####### 正院里,宋氏坐在上首位置,看着底下乌泱泱一群女人,心情不是特别美好。 到不是因为这帮女人惹了她,而是前天晚上,她的奶娘,她御用管家,她的宅斗帮手——马嬷嬷拐了腿,头撞在柱子上,磕了足有茶杯口那么大的包。 若光是摔,那到还算了,偏马嬷嬷不知怎么回事,还吐了,不止吐,她还眼花,还头晕,只能卧床休息,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找来的民间太夫说马嬷嬷是撞了头,神志有些不清,要卧床休养最少半个月…… 宋氏掀桌啊,不用半个月,一天她都受不了了,开玩笑呢,她一惯不用内务府的人,院里所有事,不管明的暗的都是马嬷嬷全权处理,连她吃喝穿戴都是马嬷嬷安排的,这位一倒,她连吃饭都不香啦! 要知道,马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从她下生开始就专门照顾她,对她各种生活习惯小细节知道的比她自己都清楚,平时不觉得,可马嬷嬷一躺,宋氏就各种不适应了。 别的不说,只昨天一天,宋氏就感觉衣服不对,跟头饰配不上套,早膳的菜式她不喜欢,甚至还有两道她从来不吃的菜,晚上睡觉时,屋里温度不对,而且,香料也不是她偏爱的味道…… 总之,哪哪都不对。 不止是她,就连她院子里的奴才们都有点不适应马嬷嬷不在的日子。 实在是,宋氏给了马嬷嬷太多的权力,而马嬷嬷本身也不觉得不对,再加上她有能力内外一把抓,总揽全局……于是,一但她有点事不在,宋氏院里就哪哪都不对了。 “含烟,找人给白娘子上茶,怎么这都要我说啦!”宋氏微微侧身,小声烦燥的跟含烟吩咐。 大厅里,宋氏坐定,所有人都请安完毕,坐下喝茶吃点心外事闲聊了。 只有白若,不知道怎么回事,坐位旁的几子上空空落落,别说果盘点心了,连杯茶都没有,干净的一尘不染。 不过,这也不是这两天里的第一次了,马嬷嬷突然倒了,正院里从来智商全扔,只管听她吩咐的宫人们,出点小差错也不奇怪。 今天早上还有宫女给宋氏布菜的时候,布了一大筷子青葱呢,要知道,宋氏可是打小儿就不吃那玩意儿的。 “诺。”含烟用眼角瞟儿了下正在跟许侧妃说话的白若,然后抿了抿嘴,福身后退,从正屋走了出去,穿过院子,来到不远处的小厨房,先准备了四色点心,放在托盘里,然后才到的茶水房,跟准备茶水的小宫女吩咐一声,满弄了一壶白若平时爱喝的雨前龙井,然后,才转身回到正屋。 似乎对正院的人太有信心了,含烟哪怕知道秦庶妃和连娘子没安好心,憋着坏想要算计白若,她也根本没注意到准备茶水的小宫女,眼中那微微不安,和深深的不怀好意。 毕竟,宋氏有钱有权有背景,嫁给柏君溯后就一直端坐府内至高点俯视众生。马嬷嬷有手段有心思有靠山,这么多年把正院经营的水泼不进。 并且,就是她提拔了含烟。借肚子之类的,也是马嬷嬷提出来了,就连人选都是她挑的,含烟的上位,全是马嬷嬷一手操纵的。 就连目前监视含烟行动的贴身小宫女,都是马嬷嬷的外孙女。 对马嬷嬷,含烟有种近乎本能的畏惧,并且,潜意识里,就觉得马嬷嬷厉害无比,不可能出任何差错。 所以,她忽略了马嬷嬷已经卧床两天这个事实,以及茶水房小宫女那微闪的眼神。她捧着托盘,大踏步带着点心和茶水回到了正屋。 并且,把它们放到了白若的茶几上。 “白娘子,请用。”她放下托盘时,还友善的对白若笑了笑。 毕竟,白若是她以后的希望和目前的挡箭牌,含烟还是希望能她处好关系,并保佑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 “烦劳含姑娘了!”白若也转头对她笑了笑。 她对含烟没什么恶感,前世今生人家都没惹过她。 虽然前生时,宋氏在柏君溯登基前被含烟和伙简婕妤给干掉了,算是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睛…… 但,这也不关她的事,对吧! “不敢当白娘子的赞。”含烟卑微的曲了曲膝。然后,在白若的点头示意下,回到了宋氏身边。 宋氏依然有气无力的坐在上首,低垂头看着腰间的流苏配饰,总觉得这个颜色跟她的整体服饰感觉不搭配,怎么瞧怎么别扭,特别想把屋里人轰走了,赶紧换一个。 但,时间还没到,底下人聊的热火朝天,她只能自己憋着运气,没法出声。 “白娘子是第一次怀孕,不知道不奇怪,你这都六个月了,孩子已经有知有觉。在你肚子里翻个身踢个腿儿的,都很正常。我记得当初我怀长宁的时候,肚皮上被她踢的都泛青了,一块儿一块儿的,把我自己吓的不行。”许侧妃捂嘴笑着,扬声跟坐她旁边的白若谈着孕妇经。 “我这到是没那么严重,只是晚上睡觉时,偶尔会被踢醒。”白若靠在椅背上,抿着嘴回。 从进正门给宋氏请过安后,她就一直在跟许侧妃谈孩子经,从孕期初反应,到中间脚麻水肿腿抽筋,再到胎动肚子里翻个儿,她俩聊的热火朝天,旁边别人听的眼睛发蓝。 没办法,眼前怀过孕的,就只有侧许妃和白若,她俩聊孕妇经,别人插不嘴啊! 可惜了!白若撇了撇嘴,秦庶妃不在,如果她在的话,这话题一聊起来,她肯定比在场人都要更加‘激动’。 “嚅,一不注意聊了这么半天,口都干了!”许侧妃连说带笑的,炫耀的嘴角都快往出冒泡了,实在挺不住,她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并且还招呼白若道:“来来来,你这个月份最是容易饿,我是知道的,来,吃些点心喝口茶,不用跟我客气,姐姐院里的梅花糕做的尤其好,你尝尝?” 她指着白若几子上,被含烟端着来茶点热情的招呼道。 听了她的话,白若伸手摸向茶杯。 她对面,连娘子猛的深吸口气,眼睛瞪的大大的。   ☆、第5章 .0.8 许侧妃和白若刚才大谈孕妇经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慕娘子心里不怎么是滋味。 要知道,她二十六了,入府足有八年,别说生了,她连怀都没怀过一次。 在皇子府,生孩子不代表一切,宠爱才是王牌。只要有宠,不生孩子也可以抱别人的。但,对没宠又没孩子,且年华逝去,本身长相也不算太出众的慕娘子来说,她已经基本到了‘听别人炫宠,让自己妒嫉去吧’的境界了。 听许侧妃和白若在那旁若无人的聊孕妇各种时期,各种反应,孩子怎么可爱,怎么调皮,慕娘子表示:她真是嫉妒的想死想死的。 不过,好在,嫉妒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妒嫉,她还有同伴,跟她同年进府,年龄相同,处境相当,甚至比她还惨,有秦庶妃在头顶高压着,且同样颗栗无收的连娘子。 慕娘子把‘找同伙’的目光转到,坐在白若另一侧的——连万春,连娘子身上。 然后,惊讶的发现她正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手握茶杯,往嘴边递送的白若。 “嘶,这是雨前龙井啊,含烟真是懂我的心,知道我最爱喝这个!”白若用三指握着青花瓷的茶杯,揭开茶盖,明黄色的茶汤香气扑鼻,她举起茶杯,凑到鼻端嗅了两下,做出一个陶然的表情,赞道:“唉,这御用的供茶,果然不凡。” “还是姐姐疼你,这样的好东西,都舍得给你。”许侧妃见白若这般喜欢的样子,便也跟着凑趣,转脸面向宋氏,她笑着扬声道:“姐姐快看看白娘子那馋儿样,脸都快凑到杯子里了!” “一点茶叶,哪用着这样。”宋氏僚了僚眼皮子,无精打彩的应了句,“含烟,我记得前儿母亲来时,这龙井茶带过来不少,白娘子既然这般喜欢,你去包上两斤,等会儿让她拿回去。” “是,夫人。”含烟连忙恭身应是,转头又往茶水房去了。 说真的,对物质方面,宋氏真是一点也不小气,哪怕她心里对白若没什么好感,但寸两寸金的御用供品雨前龙井,也真是说给就给。 还一给就两斤。 宋氏真土豪不解释。 但,御用的供茶,为什么会由宋氏母亲带到皇子府这种问题……还是不要细究的好。 佛说:难得糊涂嘛! “谢谢主母恩典。”宋氏赏了东西,白若当然不能就干着接,她扶着腰站起身,随手放下茶杯,很艰难的福下身,非常郑重的对宋氏‘谢恩’。 “恩,坐下吧。”显然,白若的郑重态度,让宋氏很满意,她点了点,因为马嬷嬷的事儿而难看的脸色明显有所缓合。 “谢主母。”白若挺着肚子,艰难的谢了恩,然后,在翠环的帮助下,坐回椅子里,接着转头跟许侧妃聊天,似乎遗忘了刚才‘赞美’过的香茶。 大厅中,高坐尊位的宋氏依然心不在焉,支着肘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儿,而许侧妃和白若则聊的热火朝天,偶尔还把话头递给宋氏,让她参与其中,慕娘子则找准机会凑个趣儿,接点话茬儿,捧个臭脚什么的,惹人一笑,到显得齐乐融融! 只有连娘子,四月暖春的好天气,人都换上薄衣裳的时节,她不知怎地,脸色竟冻的煞白,连嘴唇的颜色都有些发淡,但说她冷吧,她额间还有一抹热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流。 几人说话的时候,她也不是不搭腔,轮到她凑趣儿的时候,一句话也能让大伙哄堂大笑,可不知怎么着,旁人看着,就是觉得她的心神不在说话上头。 “万春,你怎么了?许主子问你话呢?” 这边,连娘子正神态有些恍惚的盯着白若,看着她把手摸向茶杯——旁边,拿起手帕抹了抹汗,心里突突的翻着个儿呢!那边,慕娘子暗下一拐,正正的打中她的肋条。 连娘子疼的一缩缩,还没等回头问怎么回事呢?许侧妃清脆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连娘子,你是身上不舒服?怎么没精打采的?可是秦庶妃又出什么事了?”许侧妃的声音透着那么一股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满满都是想看热闹的气息。 谁不知道啊!连万春就是秦庶妃的狗,这段时间秦庶妃‘心情不畅’时,连万春被她折腾的那叫一个半死不活,许侧妃这段时间可全靠‘秦庶妃花样吊打自己人’的一百种方法来娱乐自己,今儿见连万春脸色苍白,萎靡不振的仿佛被狠狠‘蹂..躏’过似的,顿时,兴致昂然的,特别想打听啊! “没,没什么,就是昨儿夜里没睡好,才没什么精神。”连娘子愣了一下,马上回神。 “哦!”许侧妃表情狐疑的打量了她两眼,见她不愿意说,到也没在细究,反而转过头跟慕娘子说着话去了。 在诺大的大厅里,连娘子低垂着头,用手揪着衣裙上的配饰,眼帘微闭,没人能看清她的神色,她咬着唇,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仿佛下了决定般,她骤然抬起头,望向白若…… 白若不知什么时候捧起茶杯,正双目炯炯的看着她。 “连姐姐,什么事啊?”白若笑眯眯的问她,声音甜软的让人感觉有几分不适。 “啊,白娘子,喝,喝茶呐!”连娘子被吓的连头发都竖起来了,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强笑道:“雨前的龙井,御用供品,等闲人喝不着啊!” 其实,也怪不得连娘子反应这么激烈,实在是,她被白若‘举杯,不喝,放下,再举,还不喝,再放下……’这来来回回的几番动作,折磨的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 没错,白若‘举杯不喝’的动作深深的折磨着连娘子,而她为什么会受折磨呢?相信大家猜也能猜出来,自然就是因为白若那杯‘茶’里加了‘料’了。 连娘子名万春,翰林院六品小官之嫡女,昌德二十九年选秀时,被李妃指给五皇子柏君溯,初封便为娘子。 彼时,被宋氏灌掉孩子秦氏刚刚被提为庶妃,正是母兽失子最疯狂的时候。那时,柏君溯还未开宫建府,还住在宫中皇子聚集地——西五所。 昌德帝共有十三子,前十个儿子年龄相差都不大,左不过六,七岁,连万春和慕娘子被指给柏君溯的时候,西五所一共住了七个皇子,真是塞的满满当当。 理所当然的,柏君溯这种不上不下,排名半当腰,还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分的院子当然就没多大。 柏君溯是主子爷,肯定要住最好的地方,宋氏是小公主,地方不宽敞她绝对不干。于是,非常倒霉的,连万春和慕娘子,就被分到了秦庶妃院里。 跟刚刚失子的秦庶妃当邻居的日子——连万春和慕娘子表示: 那简直就是地狱。 震耳欲聋的咆哮让她们耳鸣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大把大把掉头发,膝盖永远是青的,一不小心脸上身上就得带上伤,连万春表示:她现在躲东西都躲出经验来,不管从哪个方向飞来的东西……谁都别想暗算着她。 但,同样的处境,同样的遭遇,连万春和慕娘子却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慕娘子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见面双腿软,跪下就磕头。被秦庶妃搓磨了两年,她从此成了五皇子府里的背景版,小透明。 坚定的贯彻了:只嫉妒,不冒头,光羡慕,不出手。我就不上,我也不bb的基本原则。 光靠捡漏儿活着。 而连万春,她则积极很多,借着是被李妃赐进来的,见天的去请安,不管人家见不见,跪在宫门口就是三个响头,谢心谢意,而且,对秦庶妃也是连奉诚带讨好,不管人家怎么对她,都是见天的笑脸迎人。 绝对的:庶妃虐我千百遍,我待庶妃如初恋。 就这么着,坚持了约莫小一年,连万春成功的巴上了李妃,并拾取了‘小队长秦庶妃’一枚。 原本连万春觉得她这买卖做的不错,毕竟,她和慕娘子同样出身,同样份位,连进府时间都一样,可如今,把她跟慕娘子一比,那真是天地之差。别的不说,就把她俩往众人面前一摆,慕娘子那张脸,看起来活生生像是比她大一轮。 摆了明被生活搓磨的啊! 对当时依附上秦庶妃,上了李妃这条大船的决定,哪怕这么多年过去,连万春也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又机智又聪明,可现在,看着对面捧着茶杯——就是不喝,却眯眼笑的那么春光灿烂的白若,连娘子——她突然有点想哭。 除了白娘子的肚子,她当然是赞同的,可为了这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正院马嬷嬷都牵连上了……这是不是有点不值啊! 在宋氏身边这么多年的布置,一朝全葬送进去了,做的这么急容易暴露自己不说……最重要的是——暴露出来的就是她啊。 是她连万春呐! 虽然主意是她出的,但板是秦庶妃拍的啊,正院的人都是秦庶妃调动的,马嬷嬷也是她找人推倒的,但万一出事,顶缸的却是她连万春! qaq 太过份了! 连万春抿了抿嘴角,生生的把反出来的眼泪咽了下去。 “白妹妹,聊了这么长时间,口干了吧,喝点茶吧,你不是最爱这雨前龙井吗?”她抬眼看着白若,闲聊般的说:“其实,我也爱这龙井,御用的东西,最是难得了!” 不管以后怎么样,先把这白娘子弄掉在说吧,要不然,秦庶妃也不能放过她。 这一个月,每天往返西侧院挨‘喷’的日子,她也是过够了! “哦,原来连姐姐也爱喝龙井!”听了连娘子的话,白若捧着茶杯,低头看了看亮黄的茶汤,复又抬头,满面的似笑非笑。   ☆、第5章 .0.9 似笑非笑这个技术:其实是很难掌握的。 而这个词语,它的官方解释是:像笑但又不是笑。 这像又不像之间,是最难拿捏的。 这笑吧,略微一过,嘴角扯的大点,就像是憨笑或傻笑,但要是收的太紧了,又变成了皮笑肉不笑,假笑或冷笑。 虽然有时候,冷笑也非常有用,但毕竟,没有似笑非笑那般‘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让人莫名发寒的神韵。 这个技术很难掌握,但若练好了,有时候也会有奇效。而不得不说的是,白若对这项技术的掌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最起码,连娘子被白若‘笑’的头皮都发炸了。 “呵呵,是啊,可说是呢,爱茶的人,谁不爱雨前的龙井啊!”连娘子扯着嘴角附合,看着白若微妙的笑容,她感觉心里有点发毛,“夫人这里的点心也不错,尤其是这梅花糕,甜滑香腻,入口即化,细香无比,配茶水吃着最好,白妹妹也尝尝。” 连娘子动作略显急燥的拿起茶几上的糕点,急急送入口中,嚼了两下后便大赞道,“梅香扑鼻,果然是好。” 其实,也怪不得连娘子这般显急躁,实在是,她从出生起,就没干过这般坏人家性命的事儿。 她是官家小姐啊,她爹官儿在小也不能否认这点呐!而且,因为她爹官儿小,家里没多少闲银,她家就没姨娘没通房呐,她家庭特别和睦,亲人特别友爱啊! 在闺阁中,她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宅斗,争宠,阴谋诡计什么的啊。 然后,十六岁选秀入府,七,八年间竟围着秦庶妃转圈儿了。而且,在宋氏的高压之下,许侧妃进门之前,五皇子府在子嗣问题上颗粒无收,连个怀的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实战经验。 实话实说,没有怀孕的,后宅女眷争风之时,就少了许多的腥风血雨。五皇子府人又少,还有宋氏这么个大佛坐镇,高压在众人头上,连娘子自入府后,经过的阵仗也就是——自己想想爽一爽,口里酸酸嘴嘴炮之类的。 真下手害人什么的,连娘子对灯发誓:这是她的初体验呐! 不错,‘谋害白若,还能污陷宋氏’这主意确实是连娘子出的。但,你要明白,出主意和能做到,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连娘子当初面对秦庶妃的逼问时,主意是出的挺顺儿,但她真的没想到,这‘主意’需要她自己来操作啊! 救命啊!!!害人这种,她现在还没有经验呐! 连娘子笑的特别勉强,不过好在,她平时也就这死样子,最近又因为被伤重暴躁的秦庶妃花样吊打,大家只以为她心情抑郁难解,所以才一张死鬼脸,都没怎么在意。 五皇子府的后宅也是‘文斗’太久,大家习惯了嘴炮争风,都不往人家真正的冷酷宅斗,‘开锋见血’上想了。 只有白若,她是有备而来,那么多人提醒过她。她要是再在阴沟里翻船,那智商真得回炉重炼了! 用一双隐含着无井内情’的水波大眼,她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连万春,声音依然甜的发腻,“连姐姐既然这么喜欢龙井茶,主母刚儿给我那两斤,分你一半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明黄色的茶水荡漾分开一抹水波,瞧着那么诱人,扑鼻的那么香,转头,她吩咐翠钗,“去,把那茶叶给你连主子分一半。”说的那叫一个大方,但,她就是不喝茶。 “是,主子。”翠钗办事也利落,二话没说,当场就把茶叶分出一半,然后很真诚的走到连娘子身边,“连主子,您拿好。”笑的一口白牙! “……谢谢啊!”连娘子伸手接过,欲哭无泪。 她根本不是奔着茶水儿来的啊。好不好? “这茶确实不错,我在家乡的时候就爱喝茶,但可从没尝过这御用的供品,这般精致贵重的东西,也只有在府里才能尝到,主母有能为,宽厚大方,御用的东西都两斤两斤的给咱们……”白若转头‘嘚嘚嘚嘚’连株炮似的说个不停,一边拍宋氏马屁,一边还不忘了答对连娘子,忙的飞起! “一丁点东西,不算的什么。”宋氏支肘歪在上首,表情惬意,眯着眼表示被拍的很爽。 “你到是大方,刚到手的东西就撒出去一半。”许侧妃的眼神在白若和连娘子之间徘徊,心里琢磨着这两人啥时候搞到一块儿去了! “……呵呵!”这是暗自羡慕的背景板,偶尔叫两声表示存在感的慕娘子! “白妹妹~~”连娘子声音都透出哭腔来了! 说那么热闹,说那么爱好,你到是喝啊!进门就攥住茶杯……但你就是不喝!你都快把那茶水攥出温度来啦! 连娘子在心里呐喊着。 “白妹妹,这点心怪干的,别光吃点心,你也……”喝点茶吧…… 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连娘子抱着不放弃,不妥协的精神,抓准机会找了个空档,好不容易□□‘八卦档’里准备借着点心干的借口,再接再厉的劝白若喝茶…… 但,仔细一看…… 靠啊,白娘子说这么热闹,又点心好,又茶水香的,赶情她进正院门之后,滴水没未,寸米没打牙啊! 你看她案子上摆那点心盘子,整整四盘一块儿没少,宝塔形状排的多整齐啊! 还有那茶杯,那茶壶,根本就没动过啊,大春天的攥着茶杯不喝,暖手啊,这天儿又不冷,你也不是优乐美!!!! 她这儿费这么大的劲,又说又劝又心慌的,赶情白费啊! 玛蛋的,耍她啊!!! 连娘子不由的怒火中烧,脸上‘腾’一下就红了,她深吸气,嘴唇抖动的看着白若,“白妹妹,你说惯爱喝茶,又多喜爱这供品茶叶,还因此得了夫人的赏,怎么就不见喝一口?难不成是浑说着哄我们开心的。且到屋儿这么久了,你连块点心都不用,可是信不过夫人院里的东西?” 人但凡长期盼望一种东西,近在眼前却又一次次擦肩而过,就很容易徒生恼怒情绪,连娘子到是没觉得白若是故意在戏耍她,但这一次一次又一次,眼看成功却又忽然失败…… 她这心情也跟着坐过山车似的,有点刺激过大了。 刺激一大,她这理智就有点要罢工的节奏。 “连姐姐你这……”白若听了她的话,即没惊也没恼,甚至都没跟宋氏解释两句,反而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向连娘子,口中也疑惑道:“这一上午,您怎么竟盯着这点心茶水了?还只盯着我,咱们大家伙儿好好的说话,怎么就您每每劝我吃喝,我什么时候吃点心,什么时候喝茶水,这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没完没了的盯着,难不成你往里头下了药了?” 白若这话说的挺随意,仿佛只是被问急了随口一说而已,但架不住连娘子心里有鬼啊。她‘哗’的一声站起来,急声反驳道:“白娘子你话怎么说的,夫人院里的东西,我这身份怎么能动,我是关心你怀孕身子重,怕你渴着饿着才会想着提醒,你不识好人心就算了,怎么这样胡说八道!!” “你爱喝不喝,跟我没半点关系。”连娘子说的又急又快,脸上颜色都变了,突的站起身,她抿着嘴儿瞪向白若。 其实,这就是做贼心虚,被人说中了老羞成怒。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连姐姐,你怎么这么大反应?”白若把眉头一挑,眯眼狐疑的看着她,“我进府这么久,谁不知道我说话直,口没遮拦的,姐姐们都体贴我,不跟我计较,往常我也不是没这么开过玩笑,大伙儿谁不在意,怎么今儿,连姐姐到是恼了?” “就好像,我说中了什么似的。”她手里把玩着那杯龙井茶,接着摆出‘似笑非笑’的脸,抬头拉长声道:“难不成,连姐姐真使了手段,往这茶水点心里,放了什么东西?” “你放屁。”连娘子激动的喊:“你污蔑我,夫人院里的东西,我根本就动不了。” 她不敢说茶水点心里没东西,只能一再强调正院的东西,她动不了。 “连妹妹,白妹妹,唉啊,这怎么话说的,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急了?”许侧妃连忙站起身,抬手虚扶着对峙的两人,劝道:“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吵起来,连妹妹,白妹妹进府这么久,你知道她是嘴快脾气直,没什么坏心,不过一说一过的话,大家笑过就得了,你怎么还恼了?”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白若,“白妹妹也是,连妹妹也是一片好心。” 或许是在‘文斗嘴炮’环境里呆了太久,许侧妃本来就不怎么多的宅斗智商也掉的挺厉害,对于害人的方法,她目前仅限与往人家院里递点东西,小来小去送个香包之类的。还生嫩的很,连娘子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她竟然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完全没有几年后联合含烟,弄死宋氏给简继后倒地方的威武霸气。 “好了,好了,一家姐妹,快别吵了!”她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沉浸在霸气侧露,摆平纷争,从此四海沉服的幻想里了。 反到是慕娘子,她跟连娘子同年进府,身份也一样,相互了解的更深刻,到是察觉出连娘子态度不对,心中预感好像要不妙,便不自禁的往后缩了缩。 别找她,啥都不关她的事,她啥都不知道,她就是个靠捡漏儿活着的,能捡着就捡,捡不着她就猫着!啥事都别找她! 慕娘子低头埋身,默念她的生存*。 “许姐姐说的对,我明白连姐姐劝我吃喝,是在关心我和孩子。”白若瞅儿了眼劝架劝的特别嗨皮的许侧妃,突然间站起来,在翠钗和翠环的左右护法之下,拿着茶杯,慢悠悠的走到连娘子身侧,呲牙笑着说:“不过,我现在怀着孕,心里总觉得特别不安,等闲的东西不敢入口。大夫也说了,这是孕妇特有的反应,没办法治。” 她低头,瞧了瞧了手中茶杯,“本来这茶叶我是真喜欢,也是真准备喝,可经连姐姐你这么一劝,我反倒有点不敢了,但姐姐你的心意,我却不好拒绝…… “所以……”白若本来是笑语盈盈地,可说到‘所以’这两个字时,却猛然间把脸一拉,面冷到阴沉的道:“连姐姐就先替我喝一口吧!”   ☆、第6章 .0.0 白若这脸子撂的,简直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笑语盈盈呢,后一刻就阴风密布了。 “翠钗,翠环……” 白若站在连娘子身前,捧着茶杯,站的稳稳的,只低声一喝,都没来得及表达准确思想,翠钗,翠环就深刻的领会了其中深思。 啥话没说,两步窜上前,翠钗步迈的大点,转到背后,死死拑住连娘子的两臂,往后一搂。翠环则一把揪住连娘子的头发,铁钳似的虎口狠狠卡着她的下颚,让她不受控制的张大了嘴。 翠钗,翠环,一前一后,死死的把连娘子卡在中间,让她完全动弹不得,甚至,因为下巴被掐住,她连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按林嘛?”连娘子左右挣扎了两下,发现徒劳无功,就只能拼命动着舌头,惊恐的说出含糊不清的话。 “请你喝茶啊!”白若呲牙露出一个白森森的笑,上手就掐住她的脖子,然后,快速举起拿着茶杯的手,把那一杯在她掌心里温了一上午的龙井茶水,灌进了连娘子嘴里。 “喝啊,你喝啊,全喝进去!你要不喝,刚才不是让你白骂我了!”灌了整整一杯,洒的连娘子满头满脸全是亮黄的茶汤和焦黄的茶叶,白若尤不满足,转身,她返回自己的坐位前,拿起青花瓷的茶壶,对准连娘子的嘴就插,了进去。 也没顾她是不是被白瓷制的壶嘴捅破了喉咙,磕碎了牙,白若笑的特别开怀,“连姐姐不是一个劲儿的窜当着让我喝茶吗?平时可没见你多关心我,这会儿献殷勤,我怎么觉这么可疑呢?连姐姐,连娘子,连万春,妹妹我胆子小,您态度这么反常,我可不敢随便应声。你就替我试试吧,如果到时候你没事的话,妹妹我给你磕头谢罪。” 面上说的笑意满满,客套不已,可白若手上的动作却太是凶残,那把银制包白瓷的青花茶壶,那足有两指长,拇指粗的长柄壶嘴,死死的被她按进了连娘子的喉咙里,奔流的茶水一股一股的往连娘子的嗓子眼儿里流,呛的她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茶水倒的太急太多,连娘子受创的喉咙咽之不下,那水渍就干脆从她嘴角和鼻孔里反出来,明晃晃,连茶叶带茶水,倒了一脸外带一脖子。 尤其,那茶汤还是亮黄色,染到衣服领子上,打眼一瞧——跟谁尿衣服上了似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翠钗翠环动作太熟练,太凶狠,而白若也以完全不附合她怀孕六个月的身手,以大风刮过的速度,敏捷而迅猛的灌了连娘子一肚子茶水,直灌的连娘子眼睛翻白儿,鼻孔开始往出冒黄汤儿的时候,在场众人才反应过来。 “我的天啊,白妹妹,你这是干什么,说的挺好的啊,怎么急了?快松手,快放开连娘子。”许侧妃用双手捂着嘴,惊悚的喊着。 她是真没怎么弄明白,说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翻脸了?说真的,孕妇的情绪变化是挺快,她怀长宁的时候心情也挺‘婉转’,但,似乎……没像白娘子这样啊! 灌人家茶水,这什么毛病? “……额,呵呵!”早有预感,觉得事情好像不对的慕娘子从白若起身开始,就垂头缩肩窝儿到椅子里了,这会儿见情况‘凶险’,更加吓的连眼睛都闭上了。 “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宋氏也是才回过神来,她瞪着一双眼睛,八字眉倒竖,白若忽然单方面撕连娘子,她到没生气,毕竟连娘子是秦庶妃的狗,被撕裂了她才高兴,只是……这太突然了,她有点准备不及,“闹归闹,怎么还带急的,白娘子,别跟你连姐姐闹了,她骂你也不是有心的,快放开她吧!” 宋氏虽然站起身了,但话说的并不严厉,语气也挺缓合,说实话,对底下姬妾撕x,且被撕的还是她看不顺的那个,宋氏本人,其实挺喜闻乐见。 毕竟,她是大家小姐,名门闺秀,撕x这种一点都不华丽的事儿,她实在做不出来。但她又很喜欢欣赏。于是,就只有让别人撕给她看了。 太好了,又一场!宋氏两眼放光,兴奋的声音都颤抖了,自秦庶妃摔裂之后,终于又发生了这样激动人心的事儿了,而且还是连娘子,妥妥秦庶妃一系,白若干的好,不愧是她看好的人,这是帮她撕秦氏一系的小能手啊! 她很满意,必须奖励,“行了,你俩别闹了,闹着玩儿也这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宋氏沉下脸来准备阻止‘纷争’,但听她声音中的喜悦,就能深刻明白,她的阻止是多么的无力,那阴沉的脸色是多么的虚假。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很高兴。 而且,如此凶残的场景,竟然用‘闹着玩儿’来形容,夫人你简直太无情,太冷酷,太无理取闹了! 许侧妃抽空儿瞅了宋氏一眼,心里满满的都是泪啊! 这得亏,她在宋氏跟前从来都是做小伏低,从没明面呛过她的茬儿,要不然,哪天轮到她像连娘子这么‘倒霉’的时候,搞不好也会被宋氏‘闹着玩儿’的。 “主母,许姐姐,别急嘛,我在连姐姐玩儿一会儿!”白若不为所动,嘴里虚应着,手上动作不停,依然一手掐脖子,一手上下拿着壶嘴往连娘子喉咙里插,满面凶残兴奋,跟卖烤鸭子的往活鸭嘴里硬塞食儿似的,“连姐姐不是最喜欢喝雨前龙井吗?刚才主母赐下的,我还分了她一半呢,我和连姐姐爱好相同,她即喜欢,我也不小气,这壶茶,她一半我一半,她喝了我也好放心。” “额……呕……”连娘子被喉中‘异物’捅的都翻了白眼儿了,鼻口往外冒白沫儿,而且,她脸色变的铁青,神色既不是被茶水呛的痛苦,也不是无辜被灌的愤怒,而是,深深的惊惧,和无尽的绝望…… 就仿佛,站在她身前的白若不是个普通的孕妇,而是勾魂的牛头马面,她手里拿的,也不是茶壶,而是招魂幡,勾魂锁一般。 看连娘子这般异样,许侧妃多少也回过些味儿来了,她紧紧的抿起嘴唇,眉头皱的死死的,看着眼前‘凶残’的几个人,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难道……五皇子府平静的‘文斗嘴炮’后院生涯终于要结束了吗? 要由连娘子拉开血雨腥风,胳膊腿儿齐飞的残酷宅斗生涯了吗? 想想刚会走的女儿长宁,许侧妃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就不能在缓几年,好歹等长宁在长大点,立住了再说啊!许侧妃握紧了拳头,眼神慌乱,嘴唇微微颤抖…… 她到是不怕斗,文的武的她都行,可长宁还小,容易被误伤啊! 就在许侧妃这儿思绪万千,心潮澎湃的时候,被三个人‘凌霸’了的连娘子终于挺不住了! “咔……”只见她,喉头发出一声怪响,眼睛翻的都瞧不见眼瞳了,白白的一片,嘴角冒出白沫儿,身上仿佛被抽了筋一样,整个瘫软下来…… 见她一动不动,也不挣扎了。翠钗,翠环就松了手,站回白若身侧,而没了支撑的连娘子,就好像阳光下的雪人一样。‘啪哒’一声,软倒在地上,头歪向左侧,眼睛瞪的大大的,且全是眼白,没有黑眼珠,看起来很诡异,嘴也张到极致,黑洞洞的喉咙,仿佛什么深渊遂道一般,被青花瓷壶嘴磨的出血的口腔和舌头,殷红泛紫,此时正往外伸着…… 满头满脸,甚至是满身的尿黄色茶水,一嘴的暗褐色茶叶梗子,伴着那双没有眼瞳的死白眼,吓的人心脏都停跳了! “这是……呛死啦?”宋氏扯着嘴角,不敢置信的大喊。 茶里有东西,竟然不是落胎用的吗?许侧妃后退两位,冷汗流下,在心里暗暗揣测。 ‘卟通’一声,慕娘子从椅子上滑下来,一个屁股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比连娘子还甚。 而白若,则依然捧着茶壶,在翠钗,翠环的护卫下,退到大厅中央,高贵冷艳的面无表情着…… 大厅里一下子静到了极点。 就连留屋里伺候的宫人太监们都没反过神来。 他们左右望望,面面相觑,抬头呆呆的看看傲然而立的白若,又垂首望望一动不动诡异挺尸的连娘子,心中百转焦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突然…… 诡异挺尸的连娘子一下翻了个身,把歪到左侧的脑袋正回来,双眼也诡异的一动,一双散开的黑瞳骤然翻了回来…… “咔!”她脸色扭曲的挺直坐起,喉头发出一声怪响。 “妈啊,救命啊!”大厅里的宫女太监们狂吼出声,一时间四处乱窜。 “诈尸啦!”一惯那么从容淡定的宋氏也一步窜到上首自己的坐位,抱着椅背嗷嗷直叫。 “呃!”慕娘子更干脆,白眼儿一翻,她直接吓昏了。 反观年纪最小的许侧妃,很是镇静,她直挺挺的立在原地,目不转脸不斜,瞧着就那么镇定自若,沉稳可行,但你若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这位,眼睛都直了…… 若能沉下心细听听,应该还能听见她口中喃喃的自语,“来人,救命,来人,救命,来人,救命……”四个字无限循环。 早就吓懵了!   ☆、第6章 .0.1 本来,正院里,除了宋氏和许侧妃这些主子之外,还有十来个宫人,她们立在角落墙边,当着背景版,准备随时听吩咐,端点心打帘子什么的…… 平时,她们都是人柱子,用手不用嘴,等闲不能说话,除了偶尔端端茶水儿打个帘子之外,就是立在那那填场子的。而且,正院规矩还挺严,一般主子说话儿的时候,除了像含烟那般‘得脸’的,剩余的是绝对不能随便凑趣说话儿的。 主院里本就有的十多个人宫女,再加了别的主子们带来贴身伺候的,如许侧妃带的金苹金果,白若带的翠钗翠环……也小二十人,平时主子们聊天说话儿的时候,她们是鸦雀无声,背景版般从来都没存在感,但这回,就在此刻,就在眼前,她们是豪爽爽,潇洒洒的怒刷了自己的存在感一把…… “啊啊啊啊啊啊!!!!”除了翠钗翠环还□□的守在白若身侧之外,二十多个女人呐,在诺大一间正院大堂里,撒开蹄子四处狂奔,外带张开嘴,用年轻少女特有的嘹亮尖锐的花腔女高音表示着自己的恐惧! 活啦!!!炸尸啦!!!来人呐!!!救命啊!!!! 妙龄的大小宫女儿们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不管她们平时规矩训练的多么有素,到底年纪在那儿摆着呢,今天受的刺激太大,活活灌死,然后炸尸,她们的精神在□□也受不了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宫女们满场乱跑,四处狂奔,略微有些年纪的嬷嬷们也没好到哪儿去,为场花腔女合声供献出了属于自己的低中音部,丰富了这场合声的层次感…… 诺大的正屋大堂里,连娘子散着漆黑的眼瞳,披头散发歪着脑袋,满身满脸黄汤的‘懵懂’坐在地上,周围五米内,除了白若主仆三人外,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但……在五米之外,无数身影狂乱的闪现着…… “嚎什么?都给我静下来!!!”到底还是主子们,有立场,有胆量,虽然瞪眼的瞪眼,吓懵的吓懵,但依然还是毅然决然的挺立在那儿。 尤其是宋氏,似乎是因为刚才第一个喊出‘炸尸了!!’,结果让场面变的这么混乱,让她感觉到有些丢人,于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忽略那苍白的脸色,只注意那满面坚毅,忽略那颤抖着音调儿,只注意那语中的深意…… 宋氏站在椅子上,松开紧紧抱着椅背的双手,猛然深吸一口气,咬牙一跃而下,尽量不去看‘诡异’的连娘子,转过头,“含烟,你去看看连娘子怎么了~~”她语尾带着飘号的命令道。 “这,呃,主子……奴婢……”含烟眼泪都快下来了,主子,她的主子呐,这种时刻,您能不能别这么‘重视’我,我也怕啊,我也粉怕粉怕啊! 含烟双目含泪,浑身颤抖着斜眼儿用眼角余光瞄了连娘子一下,瞬间发现连娘子身子往前一歪……眼角竟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擦,擦,擦!!!!”含烟猛然尖叫起来,带动屋里又一播高声风暴,她惊惧的呐喊,一扑跪倒在宋氏脚下,抱着她的大腿哭诉,“主子,主子,奴婢不敢,奴婢不愿意,求主子……” 不要让奴婢去,奴婢真的不敢,奴婢绝对不去,您爱让谁去让谁去,奴婢说死都不去,奴婢不去看连娘子,她都炸尸了!!她不光炸尸她还流血啊,从眼角流出来的啊,两行血泪啊,这是多大的冤屈啊,奴婢去看了她之后,万一日后她一直跟着奴婢怎么办?每晚入梦喊冤什么的,奴婢还想多活两年呐!!!! 含烟跪在地上,抱着宋氏大腿,满脸鼻涕眼泪的就是不起来了! “含烟,你好大胆子!!”宋氏一踢腿,没踢开不说,反正差点被含烟抱了个狗抢屎,不由的怒急大吼,反而忘了害怕了。 含烟的行为,属于灵异恐惧者的极端表现,也就是说她是特别怕这个,就像大家都看贞子电影,有人嗷嗷叫一晚上,就没事儿了,有的人却当场就吓死了一样,含烟属于被吓死那伙儿的,而别的人,像离连娘子比较近的许侧妃,却在恐惧之中,多少看出点不对来! “连娘子,这是中毒了!”她迷茫的眯起眼,不太敢确认着连娘子那张诡异漆黑,连挂着两行血泪的脸,喃喃的低声自问着,“那杯茶,里面下的竟然不是堕胎药,而是剧毒……天爷,秦又绮是疯了吗?她怎么敢要人的命?她竟然敢要人的命!!!” 五皇子府的后宅女眷之争,可从来没达到要人性命的地步,就连很多年前,秦又绮先于宋氏怀胎,并且瞒了她半年,宋氏那么傲气牛x的人,都只是给了她一碗打胎药,而没要了她的命……而如今,秦又绮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五皇子府,做出下剧毒,要人性命的事儿…… 苍天啊,这种先河一开,从此之后,五皇子府还能有平静的日子吗?日后怕是连饭菜,点心和茶水都用不消停了吧,分分钟怕被毒死啊! 许侧妃想想她刚会歪歪扭扭,一步一绊倒,说话还含含糊糊的女儿长宁,那心酸,不要多提! 完了,五皇子府的女眷内斗等级突然拔高无数,已经提升到下毒要命的地步了,从此,她和女儿再无宁日,周身的防护必须要绝地升级,小厨房的人要加加加,粗使们要防防防,进口贴身的东西要查查查…… 许侧妃完全忘记了刚才吓麻爪了的惊悚,完心身都陷入了‘完了,宁静日子终于结束,以后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的悲怆之中。 许侧妃到底是胜在年纪,脑子比较灵活,反应快,离连娘子距离近看的比较清楚,别人可都还陷在‘诈尸了’的恐惧里呢! 屋里,宋氏被含烟抱着大腿,正在一边拉着脸怒斥一边挥舞双臂保持平衡,慕娘子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就埋头在没起来,主子们都各忙各的,没功夫控制全局,胆子比较小,见识比较少,人云亦云的宫女们儿,可还满屋子乱跑呢! “起开点,长没长眼,往哪儿撞呢!”翠钗瞪着一双杏核儿大眼,一大巴掌照脸糊开一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冲着白若冲过来的宫女,抬腿一脚把她踢出两米开外,虎着脸怒骂:“谁敢过来,要你们的命,那壶龙井可还剩下一点儿呢,谁想尝尝滋味!!” 翠钗一大脚开出一个人,并且满脸横肉的落下这句话之后,她周围若有若无冲着白若来儿的宫女们,跟被老虎撵着的兔子似的,刷一下就散开了。 “呵呵,这屋里,披着人皮的东西不少啊!”白若捧着肚子,冷笑着站在大堂中间,刚才,不管是连娘子炸尸,还是宫人鬼嚎,都没有丝毫的影响她,她冷着一张美艳的脸,嘴角勾着一抹冰凉的笑,就那么高贵冷艳的看着,直到翠钗一脚开出那个不怀好意的宫女时,才不屑的哼道:“翠环,你去连姐姐那儿看看,她到底是死是活了?” “是,小姐!”翠环抿了抿嘴角儿,轻声应了一句,侧头瞄了翠钗一眼,示意她看好白若,难得的,翠钗心领神会的一点头,把身体往白若前侧一靠,翠环这才满意的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依然坐立,但身子却向前,几乎折成一条线的连娘子身边。 蹲下身,翠环一把抓住连娘子的头发,使劲往后一拉,连娘子的身子随着她的力量猛然向后扣去,惊起旁观群众的一片喊声,将连娘子放平在地上,翠环伸手捏住她的脸,垂目打量下她的脸色,才把手指伸到她的鼻端,停留了半刻,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小姐,她死了!” 这话说完之后,不等旁人追问,翠环又猛然探手摸向连娘子的眼角,用手指沾起黑色的血泪,拇指和食指仔细捻了捻,然后凑到自己鼻端,鼻翼微动,仔细的嗅了半晌,才用著定的语气道:“她是被毒死了,至于毒..药嘛,应该就在刚才那壶龙井里,奴婢家中是世代行医之家(翠环爷爷是大兴龙山寨土匪的师爷兼山医……),按连主子眼下这模样,龙井茶里的毒...药不是入口即死的剧毒,应该会挺个一时半刻才会毙命,至于连主子为什么发作这么快……” 翠环把手上的黑血甩了甩,一耸肩,可惜道:“她喝的实在太多了,摄入毒..药量太大,所以才死的这么快!” 小姐灌药的水准绝对一流,整整一壶小一斤的茶水,根本没浪费多少全灌连娘子胃里了,跟灌鸭子似的,不过,小姐这事干的也不算坏,要不是被灌了这么多,这连娘子还不定会死的这么痛快呢! 只喝一点,半死不死的,肯定受折磨啊! “什么?茶里有毒?你这丫头此话当真?”正院出现了下毒事件,宋氏惊的顾不上站没站稳了,满脸惊诧大声喝问。 “回主子的话,奴婢不敢做假,奴婢敢跟任何大夫对峙。”翠环恭恭敬敬的对宋氏行了礼,她还没忘了小姐说过的‘跟宋氏和平相处的两大守则’。 “竟然有人,敢在正院里下..毒?”宋氏低声喃喃着,脸现惊慌不满相信之色,“我的院里,竟然有人埋的钉子,好大胆子,这是要害我,还是要……”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看着连娘子横尸在地,宋氏此时充满后怕之感,万一刚才那壶茶没进连娘子的肚子,而是送到她手里,她喝了,那…… 现在横尸惨死的就是她了! 充满惊慌,后怕,恼怒之感的宋氏,暂时忽略了刚才那壶毒茶是进给白若的…… 但,她忽视了,白若可不会忽视! “主母,有人要毒死我,有人要毒死我污陷给主母,求主母为我做主啊啊啊!!”在翠钗的帮助下,白若扑嗵一声跪倒在地,瞬间声泪俱下!   ☆、第6章 .0.2 白若举止优雅的在翠钗的帮助下,跪倒在宋氏眼前,嘴里嚎嚎的喊着:“有人要害我!求主母为我做主!”但脸上却丝毫看不见一丁点的惊慌。 “主母啊,连娘子这是要害我啊,她是想要我的命啊,她是在‘您的院子’里,要我的命呐!”白若伸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按在眼角,在‘您的院子’这四个字上加重了声音,悲切切的哭诉道:“若不是我得天之幸,没喝那杯茶水,今日,我许是就被她害了性命了!” “主母啊,我这一条命,不足为惜,可我还怀着五爷的孩子呢,龙子凤孙,连娘子竟然也敢大胆残害,而且,她竟然敢在主母院子里害我,这明显,是要把我这一尸两命之责,全推给主母您呐!” “我虽然身份低微,但主母啊,五爷成婚十年了,却只有大小姐一个孩子,我这一胎,重与我本身百倍,主母,连娘子在您的院子里谋害我,其心之恶毒,纵死百倍也不可饶恕啊~!” 白若用手帕捂着眼角,姿态非常惬意的坐在自己腿上干嚎着,眼泪——那是一滴没有,她现在心里痛快的很,爽到不行,哪有眼泪可流,但她哭嚎的对象——宋氏,却完全没在意她的虚假作态。 “连娘子……呵呵,好大的胆子!”秦庶妃,你该死!宋氏此时,依然还保持着被连娘子诈尸风波,吓的窜到坐座上的站姿,甚至,她还被含烟抱着双腿,但,此时的她,却完全没让人感觉到可笑。 “真是,有胆量,有气魄!敢算计到我宋德慧的头上。”宋氏眯起一双眼睛,那细窄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缝隙中,却透露着令人胆寒的凶光,咬着牙关,她呲出一口暴牙,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随时都会张嘴咬人一般。 秦庶妃,你厉害,竟然真的敢在我的院子里下毒害人,竟然真的敢陷害我!宋氏把牙关咬的嗄嗄直响。 宋氏不是傻子,她只是太高傲,没把府里的女人们看在眼里而已,同时,又太自负,觉得只要靠着身世背景,就足以力压全局,不管府里的人是不是真心服她,是不是暗恨她,只要有她宋氏在,这些人在恨,在怨,也只能乖乖忍着。 秦庶妃恨了她十年,那是真恨,是恨不得生吃她的肉,许侧妃面上对她恭恭敬敬,但心里未尝不想她死,至于连娘子慕娘子,万年被她压,甚至,就连她的贴身丫头含烟,都未必真心真意的向着她。 这些,宋氏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她完全不在乎。 她是宋半朝的嫡长孙女,她亲爹是国公,亲娘是长公主,她的几个哥哥全是朝中大员,就凭这些,她连柏君溯这个龙子都不瞧在眼里,更何况秦氏,许氏这些女人呢! 恨吗?憋着,不服吗?憋着,嫉妒吗?憋着,羡慕吗?憋着。 反正这些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在她宋氏面前,就只能做小伏底,笑脸相迎,宋氏想让她们哭,她们就不敢笑,想让她们笑,她们不敢哭。 至于事实上呢,这十年来,宋氏过的,也确实是这种生活。 站在五皇子府的最顶端,高压着所有的人,甚至还包括柏君溯。 不管底下的人,怎么闹腾,怎么争斗,怎么互相陷害,拿酸捏软说小话儿,宋氏都只是平静的看着,偶尔有兴趣的时候,掺合两句,而没兴趣的时候,所有人都得随着她的节奏消停下来。 秦庶妃偶尔的挑衅,对宋氏来说,也不过就是她生活的调剂品,不然,生命中永远只是赞同声,那不是太没意思了吗? 对秦庶妃一系,宋氏就是这么想的。 反正,秦庶妃就算在恨她,也从来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恶意,甚至,连恶心她时说的那些小话儿,都得再三踮量着,生恐真正的触怒她。 墙角中的老鼠,讨厌归讨厌,但真的去抓时,却惟恐弄脏了衣服,或者被咬一口,所以,只要老鼠不出现在的眼前,乖乖的窝在洞里,就算因此被叼走一点粮食,人们也不会太过在意。 就——就是秦庶妃和宋氏的关系。 秦庶妃一系是老鼠,而宋氏自然就是人,自认为高贵尊荣的宋氏,从来不会屈尊降贵的跟一只老鼠对抗,因此,她本来是想把白若培养专门对付老鼠的猫的。 几年前,许静云刚进入的时候,她也曾经想过培养许静云,也因此容许她怀孕生女,但没想到,许静云因为生女,一举成了侧妃,又靠上了简婕妤,自然不愿意去做宋氏的猫。 宋氏不在乎柏君溯,那是因为他没有靠山,本身又没法自己立起来,并且多年养成的习惯,已经无法改变,但她高傲归高傲,却还没失去理智,像李妃和简婕妤这种皇帝的女人,她虽认为并不比她们的地位低,但却也不会傻到去挑衅她们。 李妃,出身低贱,不过宫女子而已,但她为昌德帝生三子一女,位列从二品妃位,简婕妤,虽然只是个从三品的婕妤,也没有子女,但她家世□□,比之宋氏也不差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们俩个是长辈,是实际上和名义上的双婆婆,宋氏这个儿媳妇在牛x,也没法儿在长她一辈儿的妃嫔婆婆们面前耍威风。 到底,不管人家出身低贱不低贱,人家是昌德帝的(小)老婆,人家明面就是是君,她不管多高贵,实际上还是臣。 心里怎么想不说,大面儿上还是得过的去。 当然,她所谓的‘过的去’,在李妃和简婕妤心里是‘很过不去’,这一点,宋氏从来不管。 面儿给你们了,还想要什么?难道想让她像普通儿媳妇一样贴身伺候,著筷布菜吗?开玩笑,皇家从来没有这样的儿媳妇,她宋氏也不是软蛋,事实上,她很硬,不止硬,还扎手。 进门十年,除了逢年过年,宋氏从不进宫请安,就算进宫,也从不像旁的皇家儿媳妇一样,对母妃奉诚凑趣儿,体贴入微…… 而李妃和简婕妤,对这样傲到‘给你脸别不要,否则撅你满门儿’的儿媳妇,想当然肯定不会满意,所有,有宋氏这等大佛坐镇的五皇子府,才会有许侧妃和秦庶妃这样的人物。 许侧妃和秦庶妃在底下儿小打小闹,说点酸话儿,有点小心思,这——宋氏可以允许,就当给婆婆面子,反正她也不在乎柏君溯,爱谁争谁争,爱宠谁宠谁!但,这个允许里,不包括陷害栽赃她。 白若,一个区区的娘子,虽然想收到手下当枪使,但要真死了宋氏并不在乎。至于什么孩子,几年前她就灌掉了秦庶妃的,没了顶多受点舆论压力,有背景有靠山的宋氏表示:这个也无所谓。 真正让她暴怒的,是秦庶妃竟然这样胆大包天的,在‘她的院子’里为所欲为。 甚至,还敢为此而伤了她的奶娘——马嬷嬷。 是的,虽然今天出手的不是秦庶妃,被白若弄死的是连娘子,但在场的众人谁不心知肚明,连娘子只是个台前人和替死鬼而已! 背后主谋之人,必须是秦庶妃不怀疑啊! “好,你好,你真是好!”宋氏气的脸色发青,紧咬着牙关一字儿一字儿的往出蹦,拳头握的死紧,身体肌肉紧绷,站在诺大一张椅子上,挺拔的跟青松一样,那姿势,那神态,吓的还抱着她大腿求拯救的含烟用高难度的,屁股后挪连退了好几步。 “夫,夫人……”含烟四肢着的往后退着,眼角四周的肌肉都在颤抖,这一天被连吓带恐,她的精神实在有点承受不了。 诈尸什么的她强迫自己还能接受……但那杯要命的茶却是她到后院去取,是她亲自端上来,送到白娘子身前,让白娘子用它灌死了连娘子…… 夫人会不会怀疑她背叛了,她会不会被推出去当替死鬼,天啊,她是冤枉的,她是清白的啊……含烟泪流满面,恐惧万分…… 她觉得自己恐怕要完。 “主母,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嘤嘤嘤嘤,您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咱们从来都这么爱戴,尊敬您,可谁知道,竟然有那样丧尽天良之人,竟然想要借您的手谋害我这孕妇,这还罢了,关键是——这人完全没把您看在眼里啊,不止是我,她竟然敢连您一起算计啊!” 这边,含烟被宋氏的脸色吓的不要不要的,那边,白若还拼命的喊冤枉,给宋氏本来就旺盛的小火苗上添油,那态度——绝对的看热闹不怕事大。 而且,她那话里也很明显的表示着,这事儿绝对还有主谋,绝对不是被她灌死的连娘子干的,什么‘借您的手’,就连娘子能被她活活灌死那熊样,像是有胆子敢对‘宋氏’出手的人吗? 白若这一通哭诉的,就差明明白白的说,这事儿就是秦庶妃干的啦! “夫人啊,我一个区区弱女子,又身怀六个月的身孕,却还要遭遇这样的事儿,我实在是……”白若虚弱的跪坐与地,靠在翠钗怀里,一脸的胆怯娇弱,恐惧心慌,泪眼朦胧的低着头哭诉,看起来简直比含烟还要凄惨。 她歪在翠怀怀里,低声轻诉,语气仿佛委屈到了极点,“主母啊,我到府中之后,自知身份低微,一直安份守已,对姐姐们老实尊贵,对妹妹们也不曾拿大,只愿和大伙儿亲如姐妹般相处,可谁知,谁知……画人画虎难画骨,我有那般亲如姐妹的心,可旁人,却是欺负我命贱福薄,没有靠山啊……” 白若哭声悲悲切切,如穿脑魔咒一般,简直是声彻九霄。   ☆、第6章 .0.3 翠钗,翠环一左一右,笔挺着跪着,中间夹着一个摊坐的白若,三个人齐刷刷的占领着诺大的大堂,最中间的位置,跪的万众瞩目,那叫一个显眼。 白若跪在翠钗,翠环中间,左歪右扭,或者说,干脆她就是挺着肚子坐在自己腿上,旁边还有两个扶着的,而且,如今天气渐暖,正屋地上还辅着厚厚的地毯,那么跪坐着,还有人帮忙的情况下,白若发誓,她真是一点都不辛苦。 因为跪着并不耗费体力,于是白若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抹黑敌人,挑起宋氏怒火身上了! 那一串一串儿的哭诉,一通一通儿的挑拔,真是悲切切让人心酸,哀惨惨叫人胆寒,完全无视周围呈环型围着她们众人,只自己自顾自的,演的如痴如醉,如琢如魔。 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白娘子,你放宽心,敢在我面前装妖做鬼的人!哼……”白若演的跟小白花儿似的,把围观党恶心的一个来儿一个来儿的,可偏偏,却还有人就吃她这一套。 而吃这一套的人,很明显的,就是宋氏,有这位今天被陷害的,除白若之外的主力军,别人,不管对白若这番表现怎么想,都是白费力气。 白若哭的哀切切让人心惨,而看宋氏的态度,明显的,她对白若这番做态特别受用,还破天荒的放下高傲的架子和难看的脸色来安慰起她来了。 一脚踢开还呆怔着脸抱着她大腿的含烟,宋氏纵身从椅子上跳下来,脸上的神情半是狰狞,半是欣慰,特别难拿捏,但又异常和谐的同时出现在她那张土豆一样的面孔上,“在这皇子府里,敢算计我宋德慧的人,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已经死了,白娘子你快收了悲声,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连娘子她是自作自受,死了也活该!” “光天化日之下,敢做下这等谋害皇家子嗣的事儿,我绝不会轻易饶过,定会从严处理,连娘子自作孽死了,可这不算完,她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还有爹有娘呢吗?谋害皇嗣的罪,是要诛三族的!” “还有她院子里的那些丫环下人,一个都不放过,含烟,把连娘子院里那些人,一个不落的全给我捆过来,我就不信了,她即做下这等滔天大罪,她院子里的人竟一人都没发觉,都是死的吗?” “打,狠狠的打,我就不信问不出个一,二,三来!”宋氏扭曲着一张脸,神色特别恐怖的站在椅子前头,横眉冷对的吩咐含烟,只把含烟骇的低着头,一溜儿小跑奔出屋门,眼前背影都瞧不见了,而屋里其余人都自觉自动的耸肩缩头,无语禁声,一个儿个儿的连眼角都不敢抬,宋氏这才暖和了神色,低下头对依然还跪着的白若说:“行了,白娘子,你今儿也是遭了罪,这么重的身子偏还遇上这样糟心的事儿,快别跪着了,起身吧!” 自白若进府以来,宋氏因抱着拿她当个兵器使,后又有养她孩子之类的念头,因此一直待她不错,但却绝对没有今天这般对她态度温暖,和颜悦色。 白若刚才那番唱作俱加的玩命哭诉,也不知是让宋氏脑补了什么,在今日这般惊,恼,羞,怒的纠结情绪下,竟然还能给白若一个好脸儿看。 “主母英明,白若叩谢主母给我做主!”宋氏给了面儿,白若当然不会傻缺到不接,实心实意的磕了个头,然后顺顺当当的在翠钗,翠环的帮助下起了身,不过,姿态依然十分悲切,神态依然百般哀痛。 “你性子直爽单纯,不知这世上还有这般恶毒之人,可怜见了,瞧吓成什么样了!”宋氏见白若挺着个肚子,脸色苍白的可怜儿样,双眼精光四射的扫了周围两圈,然后,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叹了一声,而且,还伸手安抚般的拍了拍白若的肩膀。 “唉,夫人,我虽是小地方来的,性子也算不得太好,我自己知道,我脾气急,话说直,不那么讨人喜欢,但……嘶嘶,我也从没有恶意啊,我一直都把连姐姐……把她当亲姐妹相处啊,谁知她竟是要害我的性命……”白若抽泣着,语气哀伤无比,神态真挚动人,她用手帕按着湿润的眼角,一双潋滟双眸中水光四射,似乎又要哭出来。 说实话,这通儿装的,恶心的一边围观的许侧妃不要不要的。 “你放心,你进府快半年了,大家都知道你的为人……”可偏偏,宋氏就愿意接着白若的话头儿演,并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肩,满脸‘我懂你’的神态安抚着她。 这两人站在一起,无视旁人的目光,自顾自演的高兴,但那副画面,瞧起为却是异常的刺眼…… 你得知道…… 宋氏——腿短个矮小土豆,白若——颜正胸挺大长腿…… 好吧,以上这些,腿短颜正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是大长腿啊! 先头曾经说过,白若的个头,可以跟从北方出身的秦庶妃比美,那是婀娜多姿,修美姿长,一米七多的大高个儿,一米二都是腿,而宋氏呢,勉勉强强,一米五出头……好吧,这也不算什么,二十公分而已,还是最萌身高差呢…… 但,请不要忽视,白若她是大长腿啊,她脖子以下全是腿啊,宋氏个矮腿短啊,一米五的身高,腿连一半都没占上啊…… 这两人,往一起一站,那颜值的正反比,对照组就已经够恐怖了,在加上彼此的身高差,那画面更是让人不忍直视,尤其是宋氏还‘不自量力’的伸手去拍白若的肩膀,还一本正经的温言安慰……真是惨不忍睹。 宋氏那腰,那胯,将将过了白若的膝盖部分,就跟大人和孩童站在一起一样,感觉上,似乎白若一抬腿,就能顶到宋氏的面门,众人都有点不忍看了,但偏偏,宋氏一点都不已为然,依然挺立在白若‘胸’前,淊淊不绝,口若悬河…… “白娘子你无需自责,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府里这群……哼,有的是那出身低贱不通圣人教诲的,面儿装的像个人似的,内里啊……”宋氏状似安慰白若,但听着话里的意思总有些不对,“这样的人,不止连万春一个,出身不好,没受过教的,那就是打根子上就烂了的,什么阴谋毒辣的心思都能有……” 宋氏这一通狠骂,长耳朵的都能听懂她是在骂谁,偏白若仿佛没听明白……或者听明白了但就不说,只是素白着一张脸儿站在那儿,貌似认真的听着。 站的累了,就左脚换右脚,或是把身子靠在翠钗,翠环肩上,虽不插话,但那认真聆听的姿态,却让宋氏无比满意,骂的更加起劲儿。 从十年前某‘出身不好,死宫女儿,打根子上就烂了的人’进府开始,溜着年月一天一天的往下顺着,不点名当众辱骂某位。 ……不得不说,秦庶妃指使连娘子出的这一手儿,算是把宋氏得罪惨了。 白若连诛炮似的哭诉结束,如今在这个宋氏表演的时间段,旁观众人……许侧妃,慕娘子之类的,总算是从心慌失措‘炸尸’和白若‘恶心人’的哭诉阴影中反应过来了。 真不要脸啊!许侧妃暗地撇嘴,看着大厅中间‘说的欢儿’的两个,满心满眼的鄙视不已。 人家连万春都横死当场了,现在还在地上挺着尸呢,你白娘子到底哪儿来的脸儿这么哭诉委屈啊?谁委屈了?你活的好好的,一根寒毛都没掉,刚才还那么兴奋把人家活活灌死,那么粗的茶壶嘴子捅的人家喉咙都烂了,让人家死都没死消停…… 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喊冤枉啊? 还喊的似模似样,有调儿有声儿的。 而且,白娘子刚才说什么,说她没有恶意,把人当成姐妹处着?呵呵,苍天啊,这人多大脸好意思这么说!进府先就干躺了秦庶妃不说,如今又灌死了连娘子,她进府还不到半年呢,这五皇子府的‘意外事件’都赶上十年总合了,还没恶意? 没恶意会要人命啊! 许侧妃呲着牙花子,心说,白娘子真是只顾自己说的痛快,也不管她牙碜不牙碜啊! 不过,宋氏——她们这位傲到‘霸天’的主母,还真是给面子,肯接话儿。 许侧妃用眼角瞄了瞄依然‘七个不服,八个不愤’两眼通红的宋氏,琢磨了琢磨,心里也明白了! 宋氏,这是气疯魔了吧!秦庶妃也是真敢,宋氏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光靠出身光环就能把人砸死,从出生起顺风顺水,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没嫁成太子,在五皇子府,一直高高生活在顶端,就连五皇子本人想操纵都得隐在暗处,避她的锋芒…… 这个样儿的人生赢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竟然有人敢动手,还动手的让人给抓了个正着……许侧妃咧着嘴,心说:秦庶妃啊,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听这两人的对话,想来,是不准备就此了结了!不过也是,眼前这局面,很明显,连万春就是个马前卒,宋氏是谁啊?不抓住陷害她的幕后黑手,她会甘心…… 呵呵,她不把秦庶妃揪出来打冒肠子,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尤其,许侧妃瞄了依亭亭玉立的白若一眼…… 这还有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玩命窜火儿的人呢!   ☆、第6章 .0.4 今夜月朗星稀,此时正是酉时末(晚七点),太阳已落,月亮初升,斗大的圆月挂在半空,点点星光缀与其侧,淡淡的光华笼罩在古色古香的小院儿上。 南院儿,上房。 宝瞳双手捧着冒着腾腾水气的银盆,软底绣鹭鸶的鞋无声的急走在抄手回廊上,穿过一架葡萄挂,走过雕花的木栏儿,宝瞳来到上房的正门儿口,恭敬的站在一侧,侧头向里探了探,见人影晃动,隐隐有人说话交谈,这才放心的低低出声,“钗姐姐,热水来了!” 宝瞳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虽是内务府出身,比之府里旁的杂碎精贵了些,但本身却没什么背景,能进府里红的不行的白娘子院里,那是托了人情,花了银子的,好几年的积蓄,花的她万分心疼,自然小心谨慎,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儿惹了主子不高兴,万一被撵出去,她这半年,为攀上高枝所花的心思和精力就全白费了! “把水给我吧,怎么才来,主子都等半天了!”正屋里,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翠钗素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微翘,说话语气虽不算好,但明显,情绪却是不错的。 “回钗姐姐的话,今儿不是府里出了事儿嘛,那边送炭有些耽误了,小厨房现在开不了火,奴婢这儿是特意到大厨房要的热水,这才有些迟了!”宝瞳扬起一笑脸,言语音调儿中充满了对翠钗的羡慕巴结,翠钗姐姐,那可是白主子眼前最得脸的,是她的终级目标。 宝瞳和南院儿的另一个大丫环,宝珠是一同进来的,虽然名儿上是一等丫环,贴身伺候主子的,但实际上,不管是自身地位还是主子的信任,远远都比不得白主子自带来的翠钗翠环,那是打根儿上得主子信任的人。旁的,像她们这样后来的,拍着马都赶不上。 不过,她也不会放弃,眼前这位翠钗姐姐,年纪都二十出头了,而跟她一同的那位,圆脸笑眼睛的环姐姐,比钗姐姐还大两岁,在伺候主子几年,这两位就得琢磨着嫁人的事了,而她今年才十六,完全有时间,等到这两个翠出府嫁人,主子身边没人的时候,就是她宝瞳出头的机会。 为此,她愿意在此时老老实实,安份守已的等待,愿意听别人嘴里‘乡下地方’来的粗鲁不文的翠钗吩咐调遣,而不是像另一个内务府来的宝珠一般,自视甚高,里外四处钻迎。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水先拿来,我端进去,这一天麻烦事儿太多,把人累的不成,你去准备晚膳,等主子洗漱完了就用。”翠钗性子一惯大咧咧,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小妹妹’,正满心满眼盼望顶她的缸,只随口吩咐一句,便接过银盆,转身跨过门坎进了屋。 宝瞳望着她的背影,眸中莫名的闪过一丝渴望,正屋,上房,主子住的地介儿,她现在还没资格进去,两个翠就包办了一切,不过,她不急,早晚有一天,她肯定能得主子的信任青睐,正正经经的迈过去。 而不是像宝珠一样,整天打扮的花妖柳嫩,满心满眼的往主子爷身边凑,整天想着歪门邪道儿。 “呸,个歪心眼子的,什么东西,主子早晚收拾了你!”宝瞳眼一斜,余光正扫着穿了件嫩黄色纱衣眼巴巴守在院门口,拿着块棉布,不知是在擦门还是在‘等人’的宝珠,狠狠地暗啐了一口,“这帮不知死的小妖精,杖着上头有人,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这勾搭人的狐狸样子,明晃晃的,当主子看不出来啊!” “现在不收拾你,无非是没倒出手来,咱们白主子是什么样儿个人,秦庶妃,连娘子都不惧,更何况是个奴婢?” “真敢往前凑,打不死你?”宝瞳默默的念叨着,心里感觉其实很酸涩,她和宝珠年纪差不多,也是一同进的内务府,同时跟着五皇子开府出宫,也一起进了南院儿,宝珠仗着背后有舅舅在内务府当小官儿,就天天花红柳绿,颐指气使,脏活儿累活儿指手不沾,全推给她,只每天在五爷回来的时候,穿戴整齐,扭着腰儿,横飞着眼儿上前去‘伺候’。 谁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啊?装的像个人似的,这就是宝珠她还不算太傻,没敢在主子和那两个翠面前露过这个心思,要不然,早就被打死了! 主子是多威风的人,那两个翠多凶悍,秦庶妃都打躺了,听说今儿连娘子都死了!!!宝瞳阴笑的斜了两颊通红,怀春少女般守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擦门’的宝珠一眼儿。 ……个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贱.货,敢在白主子院里起着勾搭爷的心思,早晚的,会被送进井里的。 现在就是主子倒不出手来,你等主子凌霸全府的时候,呵呵,有你哭的一天。 宝瞳最后看了主子胜利归来,都不知道上前伺候,只眼巴巴守着门口的宝珠一眼,转身就往大厨房去了。 她可不是那个蠢货,一个宫人出身的,舅舅不过小官儿一个,还要靠着主子出头吃饭呢,就敢在人家院里勾搭人家男人,真是无知者无畏。她可要去给主子准备晚膳,让主子在胜利之后舒服的用一膳,从而加深对她宝瞳的美好印象。 她要当除了两个翠之外,南院儿里主子最信任的人,她是老实,听话,本份,憨厚的宝瞳,跟有外心的宝珠,可是没有一丁点一样的地方。 甩甩头发,宝瞳不带一丝云彩的奔着大厨房去了,路过院门口的时候,还满怀同情的对站在门边‘擦试’的宝珠甩了个眼神,把宝珠弄的莫名其妙的。 ‘这是智商上的差距,天生的,没办法!’宝瞳用眼神传答着这些信息,边走边摇头。 ‘什么破毛病,眼歪嘴斜,这是有病啊,赶紧抓药去,看本姑奶奶干嘛!’宝珠一扬眉,撇嘴用眉梢回答着,态度那叫一个傲气。 ‘看你是怎么蠢死的。’宝瞳同情的望着她,然后,一路飘然——奔着厨房——远去。 ‘有病!’宝珠满脸莫名其妙,甩着棉抹布狠狠地对着宝瞳的背影啐了一口。 院里两个明面儿上的一等打眉眼官司,这个白若根本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她也不在乎手底下的人,有点什么小心思,总归,听话的就用着,不听话的,直接弄死就得了。 连万春这种上了府册的娘子,她都‘捅’死了,更何况一个分到她院里,端她碗,受她管的小丫头呢。 歪坐在檀木的罗汉椅上,白若背靠着软垫,半眯着眼用手掌支着脸,底下,翠环半蹲在她身前,卷起她的宽边裤腿儿,给她按摩着膝盖。 “主子太不爱惜身体了,这么大的月份儿,说跪就跪,虽说正院地上有毯子,但现在的天儿正在倒春寒呢,您如今这个情况,更该小心点才对。”翠环面无表情,嘴里柔柔的说着劝诫的话,可手上的动作却狠辣无比,那劲道按的白若眉头微蹙,嘴里‘嘶嘶啦啦’的,不停喊着疼。 “翠环,你轻点儿啊,怪疼的!”白若咧着嘴动了动身子,被按的又酸又麻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想往回缩腿,却又被翠环强硬的按住,只能默默的忍耐着,“不跪,你说的到简单,今儿这事儿,我就是打定主意要立威,要彻底除了秦庶妃这一害,我这就快生了,她想必也快要好了,到时候,我躺了,她能蹦哒了,我生的时候,可就险了。” “她在府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手底下有人有权,我有什么啊,主子爷就是在偏心我,他现在忙成那样儿,分心二用之下,可还能护我母子周全?” “就算他能,我也不放心,还不如直接灭了干净利落。”白若咧着嘴角,被按的直皱眉,嘴里却还不停,“这府里,说到底,还是归主子爷和主母两人管,主子爷最近忙,不常在,咱们能靠的,也只有那位宋主母了。” 白若低头看向翠环,摇头啧啧有声的叹着:“翠环,你说说,就咱们那位宋主母,她那性子,她那脾气,你不给足了她面子,她能轻易饶了我?” “你得知道,今儿这事,虽然不是我挑的头,但说到底,也跟我有关,而且,我还在所有人面前,弄死了连娘子。这事儿,讲究起来可大可小,大了,这是重惩的罪过,小了,就是我情绪激动,反击而已,顶多罚两天禁闭。” “而这儿的严重性是大是小,三分看主子爷,七分得看咱们宋主母的决断。” 看着翠钗端银盆进来,放在她身前,翠环给了脱了鞋袜,开始用热水烫脚去寒,热气腾腾的水漫过她的小腿肚,又滚又烫的感觉,让白若觉得舒服的毛孔中都往外透热气,她眯起眼睛,用手按了按微微有些酸肿的膝盖,幽幽的叹了口气: “咱们这位宋主母啊,傲气归傲气,但却是个天真好哄的人,你给足她面子,让她觉得痛快了,她就不会怎么迁怒你,有那怒火啊,就都冲着旁人发了!”   ☆、第6章 .0.5 白若说的一点都没错,看今天正院里宋氏的态度,那满腔的怒火可全冲着秦庶妃去了。 就目前府中的现况,白若一个娘子,虽然怀了身孕,但想动在府中扎根了十几年,背后还靠着李妃的秦庶妃,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撞倒归撞倒,砸折归砸折,这种身体上的伤害,又被柏君溯和宋氏定了性,李妃肯定不会管,但如果真伤了秦庶妃的性命,李妃可就不能饶了。 要知道,无论真不真心疼爱,柏君溯终归还是李妃的亲生子,哪怕只是为了跟简婕妤别苗头,为了控制住成年的儿子,李妃都不可能容忍一个不知来头的‘乡下娘子’干掉从她宫里出来,用顺了手十年的秦又绮。 更何况,秦庶妃是柏君溯的第一个女人,在府中经营了十年,在这府里下层的基础中,比宋氏都要牢靠。毕竟,秦庶妃是宫女出身,又驻扎良久,天然上,就比宋氏来的得人心。 第一次请安时,白若能干躺秦庶妃,是因为那是一个‘意外’,实在太突然,没任何人想得到,事后宋氏又很快就给定了性,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庶妃躺倒在屋里,无法出门,没人给她做主,而李妃知道这件事时,白若已经暴出了身孕。 这可是柏君溯二十五岁高龄,成亲十年后有的第二个成型的孩子啊,多么稀有,多么珍贵,要是罚了白若万一出点事,怎么收场? 李妃就是考虑了这个,外加秦庶妃惨归惨点,但到底没生命危险,这才勉强把‘推倒’事件含混了过去。 甚至,李妃虽然没真罚了白若,但还是把柏君溯特意叫过去一趟,不知是说还是训了什么,又在秦庶妃躺倒第三天时,赐进府里好多东西,以表示李妃对秦庶妃的看重。 如果没有李妃的‘看重’,秦庶妃在大年夜那么喜庆的时候,那样儿在府里惨嚎,吓的墙外路人以为五皇子府闹鬼,大伙又怎么能当没听见,连宋氏都没想着派人‘提点’她一下呢。 还不是因为人家‘受了大罪’,背后有人提出必须让她发,泄一下吗? 白若本来以为,在短时间之内,她跟秦庶妃也就是你来我往,在不伤彼此性命的前提下,无时间段无地点限制撕,直到柏君溯封王,能独挡一面,不用那么忌讳李妃,她才能真正除去秦庶妃这个威胁。 可她没想到,秦庶妃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沉不住气,身体还没好呢,连床都下不了就出来对白若复仇。 好吧,她要是单纯的只针对白若打击报复,白若还真没什么办法,毕竟,秦庶妃要是害她的话,白若肯定会防备,而不成功,没有造成什么惨痛后果(如小产)之类的手段,其惩罚肯定也重不到哪儿去。 就算揪出秦庶妃,白若要是没出什么大事,人家有李妃在背后靠着,白若也拿秦庶妃没办法,顶多的顶多,就是罚俸,禁足,口头贬斥。 这有什么用?罚俸?人家秦庶妃虽是宫人出身,但经营这么多年,又背靠大树,根本不缺那点银子,禁足?呵呵,人家现在还躺屋里动不了呢,不禁足也出不来,至于口头贬斥?除了丢点脸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大用。 至于丢脸?被白若砸躺下,门牙都磕掉了两颗时,秦庶妃的脸皮就已经丢尽了,在没什么能丢的了。 这次的下毒事件也是一样,秦庶妃只是在背后指挥,真正冲锋陷阵的是连娘子,而连万春经验太少,白若外挂又太多,因此被识破,反而导致自己自取灭亡这种事,按照正常的理论,在正式确认连娘子死了之后,下毒事件就该结束了。 毕竟,打头的炮灰死了,幕后有背景的黑手‘消停r隐藏’一段时间,这已经属于不可言说的惯例了,白若如今在府里红归红,得宠归得宠,但到底是无根浮萍,没生下孩子,并且养活了,立住了之前,府中有根底的人,是不会愿意投靠她的。 一个娘子而已,谁知道是不是昙花一现,有孕归有孕,哪个女人不会怀孕啊?也就是五皇子府情况特殊才这么稀罕,孩子没生出来之前,都有可能小产,就算平安生出来了,年纪太小也容易夭折,就算到五,六岁,也有一病就崩了的。 别看白若在府里貌似红的发紫,其实投靠她的,全是如宝瞳那般没什么背景势力的小人物,真正掌实权的,如大厨房的管事,采买的娘子之类的人物,都暗自不屑着呢。 这次的下毒事件,如果秦庶妃只是单纯的要毒死白若,只要没成功,那么白若弄死连娘子就已经是极限复仇了,不可能在进一步牵连出别的。 但,秦庶妃却太痴心妄想,心太贪,不止想弄死白若,她甚至还想把这罪名嫁祸给宋氏!!! 呵呵,宋氏是谁啊?无事还想灭人三分威风的人物,那背景硬的,别说秦庶妃,真以纸面实力论起来,就连秦庶妃硬气的原因——李妃都只能仗着婆婆身份,用辈份压住。区区一个秦庶妃,平时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还好,偶尔会膈应人两句也只当养着小猫小狗逗趣儿取乐了…… 可,小猫小狗要是反咬主人了,宋氏能容的下? 以白若对宋氏的了解,她百分之九十的机率会暴,会揪出秦庶妃花样吊打她泄,愤,而剩下的百分之十,才会考虑‘下毒事件到底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而连万春已经死了,各方都有交代,秦庶妃动起来也不是太容易,根基太深,随便乱动容易出事儿,反正受害者是白若,主要目标不是她,用不着给白若撑妥做白工’之类的事实。 宋氏性格傲气,为人也不算理智,百分之九十的机率算是特别高了,而白若在正院大堂的表现,更是把这百分之九十,提高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给宋氏面子,让她不要迁怒是原因之一。而另外的,自然就是像许侧妃想的,扇风点火,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了。 白若自己份量不够,实力欠缺,动不了秦庶妃,可宋氏能啊。 只要宋氏真急了,这府里她谁不敢动?李妃算个毛线,大不了就撕破脸。宋氏现在之所以这么老实,不像刚成亲那两年那么嚣张,表面上挺孝顺李妃和简婕妤,那完全是因为她有个堂妹是太子妃,宋家需要她保持宋氏女的好名声…… 但,要知道啊,宋氏本人很傲的,她跟太子妃小宋氏的姐妹情意——根本算不上好,平时没事时小打小闹还能有理智忍下去,但一旦真被人一巴掌扇到脸上了…… 宋氏不暴走就怪了,而且,就算她不暴,还有一个在一边扇风点火的白若呢。 秦庶妃敢出手,白若就敢把她的爪牙跺掉了,不止跺掉她爪牙,白若还要直接除了这一害,就算自己一时半会儿除不了,她就算是借别人的手,也不能轻饶了敢算计她孩子的人。 孩子是白若的软肋,逆鳞,百戳百暴,无一例外。 “主子,书房那边有人传信儿了,说五爷回来了,一会儿就过来陪您用膳,让咱们先准备一下。”外头日落西坠,圆月当空,白若收拾完毕,正准备用膳的时候,翠钗突然进来通报。 “哼,都这个时辰了,他到是舍得回来。”白若靠在宽大的紫檀贵妃塌上,面前摆着小炕桌,八菜两汤,两凉六热,正准备开吃呢,搅局的就来了,“真是赶急不赶巧,我这都饿半天了,哪有心思等他,翠钗,你去前院厨房去要五爷的份例菜,然后提到咱们院来,这些,我就先吃了。”她指了指桌上的菜。 按惯例来说,前院的男主人要来后院姬妾房里用膳,懂事儿的自然要赶紧换衣梳鬓,光鲜亮丽的迎接,陪着哄着布菜凑趣儿,这才是正常姬妾的节奏。 别看柏君溯在宋氏面前不得脸,那是因为宋氏品种特殊,在这府里,就算柏君溯去许侧妃那儿,以上那一套都得是转着圈儿的来,也只有白若,仗着肚子里有货,给人家男主子立规矩。 “唉,主子,我知道了。”这样的事儿,自白若怀孕之后,也不是一次两次,翠钗根本没当回事就下去通报了。 她旁边,翠环面无表情的无动于衷,刚开始几次的时候,她还想过是不是劝劝,后来被白若一句‘男人本性就是贱,现在养成什么样儿,以后就是什么样儿!’给奇异的说服了。 折腾了一天,白若闷头用膳,八菜两汤横扫了一半的时候,柏君溯被从人引着回来了,进门看见白若没等他,似乎是习惯了,也没说什么,自己自发自觉得略微洗漱了一下,掀开袍角,也加入了‘战局’。 前院儿厨房柏君溯的菜还没送进来,他也没在意,就着白若的残局用了一些,吃到一半,厨房来人了,送来了两桌菜,十来个盘子,热气腾腾,瞧的很是诱人…… 可结果,两人用的太撑,根本吃不下了,白若用充满不舍的眼神,把那两桌菜搬到了下人房,送给了翠钗和翠环。 用完膳,白若踩着软底的绣鞋在屋里转着圈儿消食,柏君溯则在旁边扶着她。 “爷,你这是刚回来吧!”走着走着,白若突然出声。 “是啊,刚进府就到你这来了。”柏君溯扶着白若的手肘,随口答道。 “哦,你刚回来,今儿的事儿想必你还不知道。”白若侧过头,眼中波光一闪,似笑非笑地说:“那正好,我先告诉你一声,免的你从别人那知道措手不及。 “今儿,呵,咱们府里发生了点事儿,是关于我,连娘子和夫人的,过程嘛,多少有点复杂,但结果还算可以。” 在柏君溯地眼神中,白若舔了舔嘴唇,说:“我没事,夫人暴怒,而连娘子——她死了!”   ☆、第6章 .0.6 最近,柏君溯是很忙的。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上朝,等天黑透了才下朝回府。 从白若用膳的节奏就能看出来——天黑了,白若都吃差不多了,而柏君溯才匆匆赶回来。 不过,忙碌——尤其是事业上的忙碌,对于柏君溯这种成亲就一直闲着,而且一闲就闲十年的皇家子弟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坏事。 事实上,柏君溯很满足于这种忙碌,他现在任职于户部,每天看着户部官员被他命令的团团乱转,请示他批令复旨,柏君溯都会产生一种异样的快,感,这种痛快,完全不同与平日,算计这个,阴谋那个……或者传点流言,说点小话儿什么的。 那是区别于后宅,阴谋,诡异之流的,另一种光明正大的东西。 但——有光明正大了,不代表柏君溯就放弃了如影随行他二十多年的另一面。听见白若用那么轻易随意地语气说,‘连娘子死了!’柏君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别误会,他不是急的,也不是气的。而是…… 兴奋的! “死了?怎么死的?”柏君溯扶着白若,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地笑,那神色语气,别提多诡异了。 “哦,应该是毒死的吧。”白若走的累了,就靠向贵妃塌,喘着气把今天在正堂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当然重点说了宋氏的态度,和她对这件事幕后之人(秦庶妃)的狐疑,直到全说完了,她才补充了一句,“翠环是从小学医的,她说那药并不是立刻见效的,一般的人,要像我只在正院里喝几口,那个药效和药量,说不定翻天早上才会死。” “连万春之所以死的这么块,大概是我给她灌的太多了,整整一壶呢,一般人喝茶都没一壶一壶喝的。”白若坐在贵妃塌上,用手按着腰,撇嘴道:“当然,她死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动作太快,手劲太猛,灌破她喉咙了关系。”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讲真的,连娘子是怎么死的那么利落的,白若还真不知道。正院那壶茶里的□□……回来时翠环跟她说,根本就没见血封喉的效果,就算喝的在多,连娘子死的那么痛快也挺奇怪的。 后来按摩的时候,白若跟翠钗闲聊时,她按以往的‘丰富经验’跟白若说,连娘子死的那么快,也有可能是因为在灌茶的时候,白若用茶壶那长长的银壶柄捅破了她的喉咙。 毕竟,她那时候动作很凶残,情绪过激用力过猛,真错手把人捅死了…… 也不奇怪。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会跟宋氏等人说,连娘子死的时候吐了黑血,后来大夫也诊过,确实中了毒,那她就是自作自受被毒死的,白若才不会自找麻烦跟人说,连娘子也有可能是她捅死的呢。 但,不能宋氏她们说,却不代表不能跟柏君溯说,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不能跟宋氏她们说,是因为会很麻烦。而对柏君溯说,则是分享快乐的一种方式。 就像小朋友,有什么得意的事儿,或者是得到了什么好玩具,都会在第一时间跟朋友显摆显摆。 白若,无疑就是那个显摆的人。 虽然她显摆的内容有点骇人听闻,一般正常人都受不了,但,她显摆的对象,我们的五皇子柏君溯,很明显的,压根就不是个‘一般人的正常人’,而是一个正正经经,貌似好人的‘变,态’啊! “死了?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柏君溯地声音怪异,双眼闪烁着精光,那白皙英俊的仙人脸都因为兴奋染成红色了,“这真,真是,太,太……”让人激动了啊! 柏君溯搓着手,两眼直放光,要不是怕露出本来面目吓到脆弱的孕妇(白若:说的就是我,但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他现在恐怕都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话说,连续不休整的忙碌,虽然给他事业上带来了满足感,但无可否认的是,那也真的很累啊,每天忙成狗很疲惫啊,回来之后眼睛都睁不开了,xx都有心无力了啊。 他需要一点精神上的刺激,来让他保持旺盛的精力。 连娘子的花式死法,对如今在外面被迫‘装的像个人似’的柏君溯,就是一个非常强烈的刺激。 刺激得他满脸放红光,精神百倍的好像整个人要飞升一样。 “可不是死了吗?尸体还在柴房里挺着呢!”白若斜眼儿飞了柏君溯一下,脸上的表情似怜似笑,如果是一般人,见柏君溯对陪伴自己这么久的女人如此无情,甚至还因为她的死这么兴奋,说不定会物伤其类,觉得心寒,但白若前世陪伴柏君溯那么久,对他的心理花样变,态程度,早就无动于衷了。 前世被吓退一次,最后死无葬身之地已经够可以的,今生要是还接受不了,白若就根本不可能千方百计的进五皇子府了。 呵呵,心理变,态算什么?她可是杀,人,狂,魔,也算不上正常,一个心理有毛病,一个脑子有问题,天生一对,地设一双,简直不能更搭配。 白若‘呵呵’的笑着,伸出手摸向柏君溯的面颊,满脸妩媚,眼波流转,“我的五爷,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啊?连娘子死了归死了,但咱们那位主母夫人像是不打算就此完结呢?她火大着呢,不把谁点着了,烧成灰,怕是不能解气。” 宋氏的火气那么大,全是白若在旁窜当的,但如今在柏君溯面前,白若一点都没不好意思,毫不犹豫的把事情不能结束的原因,都推给了宋氏。 话说,这种事到底是谁做,大伙都是心知肚明,但有些事,能做出来,却不能说出来。 柏君溯目前好不容易能登上朝堂,发展点自己的事业,正是最重要,成就感最强,但,也是最难的时候。 连滚带爬的,刚刚打开点局面,立了点威望,兄弟们也放下原本的轻视,终于开始正式关注,并警戒或想着要不要下手对付他的时候…… 现在的柏君溯,是绝对不能犯任何一点错误的。否则,这半年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不止是前朝,就连后宫后宅也最好风平浪静,大伙一家亲的。 连娘子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想一床锦被盖了,含糊过去,那只说连娘子是得病死了的就成了。只要处理的小心点,后院死个女人,也引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如果不想轻易放过了…… 挖秦庶妃,这到算了……但如果引起李妃的不满…… 李妃,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多年来跟简婕妤撕x撕热火朝天,在面对除了昌德帝之外的人时,脾气绝对不算好,在柏君溯这么重要的时候,万一她发了疯,非要揪着这事儿不放,咬死柏君溯怎么办? 那疯女人可不会管柏君溯是不是她亲儿子,情况艰不艰难,是不是有人时刻盯着他! 只要她不满了,不说别的,往昌德帝耳边递一句话,甚至,只要明面儿上说一句柏君溯‘不孝’,就足以毁了他如今所有的努力了。 “哦?她打算怎么办?”果然,听见宋氏准备不依不饶,柏君溯皱起了眉。 “呵呵,我的五爷啊……”见柏君溯皱起眉,很为难的样子,白若忽然抿着嘴儿笑了起来,而且笑的花枝乱颤,肚子都一挺一挺的,吓的柏君溯整个人都不好了。 “潋滟,你这是干什么?小心肚子。”他赶紧冲到塌前扶住白若,额上唰的一下,冷汗都下来了。 “我的五爷,现在不是夫人不肯饶,而是我,我不打算轻饶。”白若笑的风轻云淡的,一双大眼儿都眯起来了,但莫名的,却让柏君溯感觉到毛骨悚然,“您啊,得知道,我今天只要喝了那杯茶的一口,现在,您哪有心思跟我这凑趣儿啊!” “我现在的肚子是六个月,孩子应该已经成型了,如果没有您提醒我,或者我自己不够谨慎,说不得,今儿我就要一尸两命啦。” “您想想,六个月的孩子被□□硬灌出来了,那得是什么样儿?” “她们是要我的命呢,我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就算咱们夫人不追究,我也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白若的语气越来越温软,但眼神却冰冷的仿佛要冻死人,“我的五爷,她们差点都要杀死我了,夫人要追究,您对此,还有什么不满吗?” 柏君溯的心理变,态,只要不变到自己身上,白若毫不在意,就像白若本人,虽然撕x成性,杀人成狂,但却从来不会把这些本事,使在柏君溯身一样。 白若可以容忍,柏君溯因为事业原因,对下毒事件轻拿轻放,她本来也没打算把追究‘真相’的名声安在柏君溯身上…… 但,如果宋氏亲自出手了,柏君溯还依然阻止的话…… 白若眼中泛出一道寒光…… 那就别怪她亲自出手,好好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变,态可以,但不能变到自己人身上’了! “呃,潋滟,这……”柏君溯莫名感觉头皮一麻,仿佛有一股凉气,从脚后腿一直窜到后脑勺,一路向上,激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 好吧,这是一个‘变,态’对危险来临的本能意识。   ☆、第6章 .0.7 连万春的死,无声无息,似乎没有人在提起,仿佛就此揭过。但府里暗流的涌动,却让所有人都紧紧的绷起了神经。 宋氏开始大批量的从正院往出清人,自从她那个奶娘——马氏病好了之后,就瞪圆了一双‘绿’眼,天天呲着牙站在正院门口,正院的每一个人,包括粗使小丫环在内,都几乎被马氏查到祖宗八辈,刷掉一层皮。 没查出什么的,自然是拍着胸口暗自庆幸,从此加倍小心,坚定下不能背叛正院的念头。而有问题的,甚至只是被查出一丁点不对的,全是五十大板,就让人站在院门口打。 人臂粗的板子,整整一拳头厚,五十板子下去,不管男女,基本都不会在有人型。 运气好的,筋断骨拆,从此下半身不遂。运气不好的,当场丧命也不是不可能。 府里人被宋氏雷厉风行的粗暴手段吓的鸦雀无声,这一次的无差别全面打击,让府里终于想起来了,十年前那个刚被指婚入宫的,傲气无比,百无忌讳的宋氏。 这几年,宋氏因为太子妃,因为宋家女儿的名声收敛了手段,举止温和了不少,结果让人误以为她‘软弱’了,甚至秦庶妃都敢往她头顶上爬…… 这回,二门口的一通板子,府里用香料薰都薰不去的血腥味,那数十条人命,濒死的惨嚎,终于让人明白了,宋氏还是宋氏,是五皇子府头上的那片天。 谁敢不给天面子,敢往天头上爬——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孙悟空确实是当了齐天大圣,但他可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呢! 秦庶妃很明显没有孙行者的能耐和勇气,知道连娘子死的时候,她还叫嚣了两声,听传闻似乎是想要让人抬她去南院儿,见白若。可宋氏一开始彻查府里下人,开始大面积无差别攻击的时候,秦庶妃的气焰就如同被大雨淋过的小火苗,没敢起任何波浪,直接就自己灭了! 也不喊连娘子死的冤了,也不提让人抬她去找白若了,只老老实实的缩在西侧院儿——美其名曰,养伤。 好吧,她的伤确实没太好利落。虽然常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她都养了快半上,但,你们要理解一个不怎么运动的,已近中年的后宅女眷的实际身体情况。 最嚣张,敢往太岁动土的秦庶妃都眯了,府里旁人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儿,都非常安份守已的坐看宋氏发飚。 柏君溯这位五皇子府的冠名or实际主人,也不例外。 本来,在柏君溯事业进步期间,府里弄出这么大动静,对他的现状并不算好,按理说他应该阻止,但,自从连娘子死的那天,被白若用‘爱和笑容’感化了一遍之后,柏君溯非常识趣儿地默许了宋氏的行为。 不要小看一个变。态的直觉,事业的麻烦,兄弟的窥视,小心点花费些脑子总能对付过去,但心爱的,已经有了自己子嗣的女人黑化之类的…… 这很恐惧好不好! 这比亲娘,养母,和所有让人头疼的兄弟加起还恐怖好不好! 亲娘可以不理,养母可以放弃,兄弟可以弄死!但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这种的…… 打不得,骂不得,算计不得,黑脸不得,简直浑身带外挂的无敌存在啊。 柏君溯默然无语的……默许了宋氏的清洗行为,在把大部分精力放到府外朝堂,应对敌手的时候,偶尔有余力时,他还会在暗地里帮宋氏一把,加快了宋氏把秦庶妃这多么年经营的势力,连根拔起的速度。 ╮(╯_╰)╭好吧,欺负他女人,害他孩子之类的,柏君溯表示:他也粉生气啊,就算不能直接动手,他旁边帮别人挖抗也好啊。 在五皇府几个掌权者的默认或直接执行之下,秦庶妃这十年费尽心力埋下的人,几乎全都被挖出来了,正门口绑紧了的五十板子,打的所有人都没了反抗的脾气。 就这么忍了一个月,在绝不能被发现的人被宋氏派人带走的那天,秦庶妃终于忍不住了。 她托人给宫里的李妃,送了一条求救消息。 第二天,接到口信儿的李妃,就派人进府宣旨,让柏君溯和宋氏进宫,去见见她这个‘老母亲’。 ##### 盛夏六月,太阳用火烧般的热情,炙烤着大地。 京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无比热情的蒸煮着城中的百姓们,而京城的中心地代——皇宫,就是蒸笼里最好的位置。 柏君溯和宋氏在两个小太监的引领下,徒步走在前往前往李妃住所——长春宫的宫道上。 太阳灼热,空气粘稠,鼻子里喷出的气仿佛都要烫伤皮肤。 “这天真热啊!”柏君溯从袖口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了汗水,忍不住出声抱怨。 说真的,从正德门到长春宫,这么远的距离,这么热的天,李妃竟然都不派个桥子接接他们,就算不派桥子,给把伞也行啊,就这让他们这么干晒,太灭绝人性了,真亲妈吗? 柏君溯摆着一张温和的仙人脸,暗地里狠狠吐糟。 “五爷,您忍忍,马上就到了。”领头的小太监赶紧回头,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解释,“转个弯儿就成。” “呵呵,看你说的,我又不是没去过长春宫,远近还能不知道。”柏君溯勉强挤出个笑容,强行按下被暴晒后的烦燥感,虽然以他的本性,他更想把这个多嘴的小太监扒了衣服,绑到顶楼上晒成人干儿,但多年养成的良好‘教养’,还是让他强笑着跟小太监打了个哈哈。 “那是,那是。”小太监弓着腰,侧面一看跟大虾似的,他点头哈腰,跟吃了蜜蜂屎一般,各种好话儿不停,玩命儿的巴结着柏君溯。 没办法,最近‘五爷’很火热,前朝后宅都消息不断,一直怒刷存在感,而五爷的脾性为人,又是十来个皇子里头,最好相处的,怎么能不让他们这些中下层的太监紧追慢赶啊。 五爷本来就是宫里‘三好’(相貌好,性格好,脾气好)人物,现在连最短版的‘权势’都补上了……小太监两眼放光,这趟儿接人的活儿,可是他打败了好几个对手,才争取来的。 往长春宫去的路上,小太监不停嘴儿的,企图在柏君溯面前混个‘脸熟儿’,而柏君溯呢,闲着也是闲着,逗个天真的傻x太监,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娱乐。 两人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聊,热火朝天之余,柏君溯也把李妃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儿,甚至今天为什么会特意招见他们的原因,都差不多问清楚了! 我们家‘温润贵公子’就是这么有人气,就是这么吊! 柏君溯和小太监聊天的时候,宋氏一直都面无表情的跟在他们身后,眼神中还隐隐带着两分不屑。 就真的,宋氏已经了两个月没进过宫了,今天李妃明旨招见,宋氏还特意穿了一件大朝服,里面四层的那种,就是不想在李妃面前,堕了威风。 四件大朝服,李妃一辈子不能穿的正红色,威风是很威风,但也有另一个无法忽视的效果——捂汗。 不过刚刚进了正德门,在宫道上走了一小段路,宋氏就面红耳赤,顺脖子汗流,那衣裳,跟水浸过似的,似乎挤一挤,就能往下冒水。 宋氏严重的估计错误,她以为李妃会给她面子,起码派个桥子来接她。但,很明显,李妃今天心情很不好,根本没鸟她,她估计错误,于是,受到了深刻的教训。 整个人跟落汤鸡似的,晒的就差从嘴里往外喷火了。 “夫人,在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柏君溯温和的声音在宋氏耳边响起,乍听起来仿佛是关切,但仔细一听,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让人不适应的感觉。 好吧,柏君溯耸肩,他不是在幸灾乐祸,绝对不是。 “哼哼!”宋氏狼狈的哼了几声,哪怕在这么惨烈的状况下,她也在尽力的表达她对柏君溯的不屑。 跟个小太监都能搭上话,还聊得那么开心,这是什么品味?这样的人,成为她宋德慧的丈夫,简直就是在污辱她的人格。 貌不合,神也离的完全不想掩饰的五皇子夫妻,在经过了‘艰难’的进程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长春宫。 长春宫属于后宫中的东西十二宫之一,档次嘛,只能算是中等。独属于五皇子,六皇子,八公主和十一皇子的母亲,从二品李妃所有。 是的,东西十二宫,就连皇后的凤兮宫,都住了几个小答应,小常在。只有长春宫,李妃占主位的长春宫里,没有进别的小妃子,而是完全属于李妃一人。 就是长红二十多年,为昌德帝生下三子一女,并且全站了,甚至都养大了的李妃,独有的荣耀。 柏君溯和宋氏进了宫门,被大宫女引进内室。李妃正端坐在上首,华服美裳,满脸严肃。还未等两人整理仪容,下跪请安呢,李妃忽然拉下脸,厉声喝道: “君溯,你好大的胆子,到底有没有把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还是你从小被简婕妤养大,就真的只认养母,不认生母了吗?”   ☆、第6章 .0.8 李妃今年四十有二,在昌德帝的后宫中,算是除了太子之母皇后,大皇子荣郡王之母惠妃外的,第三号人物。 昌德帝为人不算好女色,后宫里有名有姓的妃嫔没多少,但孩子却挺多,如今膝有十二个皇子,二十来个公主,而他的后宫里,能排得上号的,除了简婕妤之外,也全都是这些公主皇子的生母。 昌德帝登基比较早,但孩子来的很晚,十六岁成亲,二十多岁才有大皇子和太子,也因为这个,他的后宫生孩子生的多的,并且立住了的,不管本人身份如何,多少都会得尊重。 比如,五皇子,六皇子,十一皇子和八公主的生母——李妃。 李妃有一个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名字——李芳芳,也同样有个不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宫女子。 她十二岁小选进宫,三年后分到简婕妤宫里,然后,不到半年时间就被确认不能生育的简婕妤推出去当‘肚子’用了。 一般来说,这就是去母留子的节奏。 还好,当时年纪很小的李妃相貌出众,手段也厉害,不止自己早产保住了命,还顺利勾上昌德帝,火速生了六皇子,有了名份之后立马搬出简婕妤的景阳宫。随后,二十多年过去,她成功逆袭翻身,一路爬到了简婕妤头上。 简婕妤对一个以前伺候她梳洗,跪她脚边的宫女,如今份位却在她之上,她还得叫‘姐姐’这种事,自然不会满意,李妃也恨简婕妤抢她孩子,令她自逼早产,差点丢了性命之事深恨。因此,她俩一掐二十年,寸早不生什么的,也不奇怪了。 而且,这种恨已经不单单只是单纯的早年之怨,还纠结着现在,未来,孩子,圣宠,尊卑种种因素,早就分解不清了。 但,柏君溯是这两位宠妃之间的倒霉夹心饼这种事,是绝对无需置疑的。 两个娘,一个是妥妥的宠妃,二十年长胜不衰,另一个背景强硬,按理还应该管昌德帝叫表哥,如果不是年纪小点,当年说不定都能当上皇后,在如果,不是她不能生育,家里政,治立场也有点问题的话……当个贵妃妥妥的。 有这么两个生母养娘,按理柏君溯应该很风光,两个娘地位都不低,宫里排三,排四的存在,他怎么也不至于混到如今这地步……xvna。com 但,如果这两个娘不是把彼此当仇人,甚至还把他当成打击彼此的工具的话,柏君溯确实不应该混到二十多岁,还冒不出头的份儿上。 可惜,这两位娘斗红了眼儿,李妃忘了柏君溯是她亲生的,只当是仇人羞辱她的工具。简婕妤忘了柏君溯是她养大的,只记得这是死对头生的贱,种。 有娘等于没有,甚至还不如没有,这也怪不得柏君溯长成了个表里不一的变,态。 李妃被昌德帝长宠二十多年,甚至本人都四十多岁了,还是有圣宠,想当然的,她长的很漂亮,甚至可以说,她的长相比白若还要出色一些。 白若艳丽迫人,风姿怡人,但她心事有股子难消的戾气,神态身上难免显露出来,就让人觉得不太稳重,就白了就是太浮,不端重。 但李妃却全然不同,她虽是宫女子出身,家里也不过土财主一个,但这么多年的宠妃生涯,尊贵荣华的养着,李妃看起来贵气迫人,雍容华美,一身儿云纹绉纱的袍子,下配柔绢曳地凤尾裙,头上梳着朝月髻,双眉中间还戴一颗红宝石的坠子,真真一点都不像个年过四旬已经当了祖母的女人,而是仿佛三十出头的妩媚妇人,端庄稳重里,还透着一股子风流姿态。 即没老态龙钟,还有少女没有的风韵,又是多年的老人儿,有着浓厚的情意,也怪不得直到现在昌德帝还时不时到她这儿来坐坐。 但,如今,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就在柏君溯和宋氏这对晚辈,儿子儿媳妇面前,李妃彻底拉下脸子,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把椅案拍的‘啪啪’作响,“柏君溯,五皇子,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几个月不来请安就算了,本宫没养过你,也不求你孝顺本宫,只你府里,短短几天闹出这么多的笑话,又是伤秦庶妃又是死娘子的,还连打带赶的撵出去这么多人,可是觉得日子过的太清净了?” 李妃怒视着柏君溯,脸色阴沉,眉毛都立起来了。好吧,在后宫里,在昌德帝面前,李妃的形像一惯是温柔可亲,端庄雍容,但,这个形像的前提是不牵扯到简婕妤的事儿。 所有人都知道,李妃和简婕妤是天生的对头,宿命的敌人,只要一牵扯到彼此,李妃的温柔形像,简婕妤的高傲自持,那是全扔全抛,一点都不带剩的。 斗鸡,泼妇,不可理喻……这些词汇都可以形容这两位遇到彼此事端时候的形像。 而柏君溯身上以及周围发生的各种事情,就是这两位不可触碰,一碰就炸的交战中心。 最近,柏君溯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嗯,白若进府,秦庶妃受伤,白若怀孕,柏君溯入朝堂,连娘子‘病逝’,秦庶妃心腹被清洗…… 看得出来的,倒霉的秦庶妃和连娘子这两位……全是李妃的人啊,被打压,甚至打死的,全是她安排在五儿子身边的人啊。 好吧,五儿子她不看重,身边有没有她的人其实无所谓。但,重要的是,昨天简婕妤来见她啦!!还嘲笑她的眼光啦!!说她:‘既然老眼昏花,就别随便给儿子挑人,免的到时候在害人害已。’!!!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妃当时就炸了。 跟简婕妤大吵一架,然后翻出秦庶妃递进来的求救信,李妃转天儿就招人进宫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秦庶妃!就算是为了给简婕妤添堵,让她手下的许侧妃难受也行!! “君溯,你怎么不说话?你府的事儿,难不成我这当娘的连问问都不成了吗?”李妃眯着眼看着柏君溯,声音严厉,“你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死又伤,秦庶妃招了哪儿路神仙,竟然伤的半年出不了屋儿,连娘子又是怎么了,她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伤没痛的,怎么就‘病逝’了?” 不管是秦庶妃还是连娘子,虽然都是柏君溯的妾,但她们其实份属五皇子府后院,都该归主母管。家里女眷后宅的纠葛,一般有点权势家的爷们都不会插手,心粗点的甚至都不会知道,但李妃把所有的质问都冲向了柏君溯这种事儿,也不奇怪。实在是,人之本性,避难就易,说白点,就是杮子捡软的捏。 跟宋按理应该是被责问的直接关系人——宋氏来比,柏君溯实在是太软了了。或者应该说,是宋氏底子太硬,脾气太冲,李妃怕问到她头上,万一人家急了,她被撅出去脸上不好看。 宋氏是真敢撅她,不止是她,连简婕妤人家都没在乎过,柏君溯刚跟宋氏成亲的时候,李氏和简婕妤都曾经端着婆婆的范儿,意图收服这位‘五皇子妃’,给自己这边儿添个助力…… 可谁知……被宋氏的反应弄的……那叫一个灰头土脸……往事不堪回首! 想想都泪眼汪汪的。 从那这后,李妃和简婕妤在不敢太过招惹宋氏,那是血的教训。 “李母妃,近来儿子颇为忙碌,这府里的事儿,到是不甚清楚,只恍惚知道,仿佛是连氏想害白氏腹中之子,却自作自受……”柏君溯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挂着‘和善尊重’的笑容,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但着重说了白若是在宋氏院儿里被下药的,“至于府里的些许风波,想是人多杂乱,德慧才会做主放出去一批,算是给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柏君溯很会说话,把自己和白若摘一干二净不说,还把所有责任推给了宋氏。 “……那也不该闹出这么大风波!”李妃神色有些犹豫,踌躇满怀的,她不太想面对宋氏,只依然和柏君溯说,“既然连娘子已经死了,那这事儿就差不多得了,你如今的情况也不容易,闹的满城风雨有什么好?现在宫中都在说你府里闹的慌,风言风语都传到本宫这儿了!” 哪怕柏君溯把黑锅推给了宋氏,可李妃却并不接这个话头,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今天根本不想招宋氏来宫里,只是眼见五儿子勉强也算起来了,而她在这个儿子身边的人…… 以前挺得宠的连娘子死了,秦庶妃年近三十眼见不中用了,李妃在君柏溯身边真就没什么得用的人了,这次她准备赐个人到五儿子府里,也算是个帮手。 她是知道宋氏不在乎府里进不进人的。 而给女人这种事,不好直接给儿子,只能请儿媳妇代劳。 李妃自认为是很给宋氏面子了,自他们夫妻进长春宫之后,一句没抄上她,全奔着自己儿子去了。但事情宋氏眼里,她却不那么看了。 这是在敲打她吗?这一字一句的,是在讽刺她吗? 宋氏怒火中烧! “我们府里的事,自有我这个主母处理管教,李娘娘若得闲,还不如去简母妃那儿,听听戏儿,喝喝茶,来的自在逍遥。”宋氏翻了个白眼,冷冷一笑。 就差明面儿说:你管的太宽了!   ☆、第6章 .0.9 宋氏虽然明面上‘尊重’李妃这个皇帝宠妃的婆婆,但实际在心中,她是很瞧不起李妃的。 一个宫女子,土财主的闺女——如果不是走了狗屎运被当朝天子瞧上,还猪一样的能生,现在说不定连到她院子当个粗使嬷嬷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她听说李妃进宫时连字都不识,甚至直到如今还抄不下四书五经,而这样的人竟然是她宋德慧的婆婆,真是……粗鄙的让她想哭。 话说,虽说宋氏长的不好,脾气也有点傲,但她真心是个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还拿得出手,尤其是画,就连她爷爷宋丞相——宋半朝都夸过,不下于前朝大家,如是个男儿的话,定能成一代名宿。 讲真的,如果不是宋氏长相实在太抱歉,太不入眼,哪怕只是平庸一点,也能混个‘京城才女,三英四秀’之类的名号。 文艺非常优秀的女青年,长的相当抱歉,还挺傲的宋氏,想当然看不上一辈子全靠刷脸,但实际就是个半文盲的婆婆李妃。 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还好,宋氏能勉强把她当成不存在,可今天!!李妃竟然还敢把她叫进长春宫教训?当众下她脸面,呵呵,多大脸?真以为她怕啊? “连氏那毒妇自入府就,就一惯就泼辣难缠,平素最爱搬弄事非,对府中姐妹又小肚鸡肠,多舌善妒,只是儿媳看她是娘娘赐进府的,只要她不惹出什么大祸,到也不愿意跟她计较,只当给娘娘一个面子。”宋氏瞪着一双小眼睛,难为她怎么把那么小的眼睛睁着那么大,“可如今连娘子的罪过,却不是犯犯口舌,暗自嫉妒能说明白的……她是要害人,是要让白娘子一尸两命,甚至还要污陷儿媳,谋害主母!” 宋氏咬牙切齿瞪着李妃,今儿李妃将她招进宫时,不派桥子接她,她就觉得很不满了,而刚才,李妃对柏君溯一声声的质问…… 虽然李妃自认不是对宋氏发作,甚至还很是给了她面子,但在宋氏看来,李妃却是在指桑骂槐,是指着和尚骂秃子,是敲打她,是要保秦庶妃,支持秦庶妃夺她的权。 这次连娘子的事儿,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能把讨人厌的秦庶妃一举铲除的机会,李妃偏要把这事儿一床锦被盖了,这不是要保人是什么? 在她正把打发人,重新立威的事儿立到一半的时候——被人压着息事宁人了?李妃这不是打她脸,准备拿她当垫脚石推举自己人?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李妃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她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跟简婕妤打打擂台,别别苗头而已,但可惜,生平第一次被人陷害的宋氏,现在多少有点心思过敏,反应过激,以前是根本不想,而现在,是想的太多。 一个碰到简婕妤就智商情商直线下降的李妃,一个因为受惊愤怒过度脑补太多的宋氏……这两人碰到一起——呵呵! “德慧,你怎么能这说,当年本宫赐下连氏时,也是为了君溯的子嗣问题着想,而且,本宫记得选秀时,连氏是个温柔听话的好姑娘,你们在宫里西五所的时候,她还伺候过本宫,也是□□周倒体贴,本宫可瞧不出她有什么不对?”李妃又惊又怒,连忙反驳。 刚才宋氏说的那些话儿,明显就是说她存心不良,给儿子赐了个搅家精,甚至,还隐晦,不,或者说挺明显的表示,因为有李妃撑腰,所以连娘子才敢行出下毒害人,污蔑母主的事儿。 这种指控,哪怕就是真的,李妃也绝不能认,毕竟有些事儿,只能藏在水面下,真浮出来谁面上都不好看,就算当时李妃指下连娘子时,真是没安好心,但这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所以,她马上反驳了,连娘子在宫里时明明是好好的,即听话又孝顺,是顶顶的好孩子。至于出宫建府之后,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儿……那就得问五皇子府的主母——宋氏是怎么管教的了。 当然,因为李妃自身气势没宋氏那么足,胆还有点怯。因此,她的语气比宋氏要软的多,用词也没宋氏那么激烈……明显是有点要服软的意思了! 可惜,人家宋氏毫不领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娘幼时在民间,后又入宫,自是没见过那等下,贱粗鄙的人,被连氏蒙蔽,看不清她的为人这一点也不奇怪。”宋氏冷笑着睨向李妃,边看着她边在‘下,贱粗鄙’四个字上加重语气,“更何况,娘娘没管过宫务,不知那些大胆下人的勾当,连氏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没人帮忙可不是成的,儿媳清理府中,也是为了日后的安全着想,娘娘就不必多管了。”反正你也管不明白。 宋氏明晃晃的讽刺李妃,即说她出身卑,贱,识人不清,又说她为人妾室,不会,也不能管家,真是从上到下,又麻又辣,刺的李妃脸都青了! “宋德慧,你……”李妃眉毛倒竖,直接从罗汉塌上站起身,瞪圆了眼怒视宋氏。 “我怎样?”宋氏毫不示弱,挺胸昂首,一脸大无畏。 两人瞬间撕破脸皮,唇枪舌剑,面红耳赤的吵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宫人们,急的团团乱转,吓的额上冒汗,举止无措的想要阻止,但却不敢真的往上招呼,生怕挨了台风尾,便只能小小声的劝着,却被两人合伙喷的跪地玩命磕头,吓的面无人色。 只有先前还挨喷,但现在早已就被人遗忘了的柏君溯,默默站在一旁,貌似非常担忧的蹙眉看着。 好吧,虽然面上看去挺担心,但其实柏君溯心里还真挺高兴的。这都多少年了!没看见他那个高高在上的亲娘争的这么脸红脖子粗了? 似乎在他的印象里,自有记忆起。在这后宫里,他的生母李妃,除了简婕妤之外,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让她变色,就连他幼时重病,几乎病死的时候,李妃来看他时,都脸色不变,发丝不乱的。 本来,柏君溯以为他生母宿命的敌人,相爱相杀的对象只有简婕妤,可看眼前这情况,似乎应该在加一个宋氏吧! 这面对面吵的脸红脖子粗,激动地头上珠钗都快甩出去了,两眼瞪的铜铃也似的……真的是端庄高雅的母妃? ……应该是吧!柏君溯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几乎快忍不住暴笑的欲。望了! 这也就是宋氏吧,但凡换一个人都不可能把李妃气成这样,而且,气还不是关键的,关键是,气完了之后,李妃还不能把人怎么样,只能干忍着。甚至,就算是现在正面对面撕x呢,李妃不敢太过份真把宋氏撕急了,免得宋氏暴了去跟她爷爷宋半朝诉苦,让宋家在朝堂上找她儿子(六皇子)的麻烦! 柏君溯敢发誓,他相信他这个生母就算是面对简婕妤时,都没这么憋屈过! 这也是另类的神鬼怕恶人了吧! 就在柏君溯这神游天外,看戏看正的爽的时候,李妃跟宋氏的撕x也撕到了尾声。 到底是在宫里混了这么年,生了三子一女,年过四旬还备受宠爱的人尖子,哪怕不敢发挥全部战斗力,宋氏出依然不敌李妃,此时正被李妃堵的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宋氏,你还有何可说的?哪怕君溯被简婕妤抱养,本宫也是你的长辈婆婆,你理应尊敬孝顺……”李妃喘着粗气,咬牙低声斥着,“可你瞧瞧你是怎么做的?被万岁爷赐婚君溯后十几年未孕,又善妒的让君溯年过二五都膝下无子,在府里兴风做浪,闹的人心不安,这也就算了。今日本宫不过看不过眼,想提点你两句,你竟然还当众顶撞本宫,真真大胆至极。” 她看了眼宋氏,声音又压低了些,“还不快停了你在府里的那些动作,免得让人齿笑。” 李妃是真心没想过要压服宋氏,她不过是想保下秦庶妃,并且在五皇子府里留下足够多的心腹,好方便她控制儿子罢了,可惜啊,宋氏却没那么容易屈服,哪怕她嘴笨,撕不过李妃,但却依然不肯就此放弃。 “娘娘到真是会说话,可儿媳才是五皇子府的主母,那府里的事宜到底如何处理,却要儿媳做主,就不劳娘娘记挂着。”宋氏冷着脸,“娘娘要是有心力,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宫里的事吧。” 这句话一说完,宋氏一甩袖子,竟然连招呼没打,自己走了。 只留下气炸了的李妃,和早就被遗忘了的柏君溯。 “宋氏,你,你……”李妃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氏潇洒的背影,怒地一口气都没倒上来,差点背过去,她狠狠喘了两口,把翻到喉咙的骂声又咽下去,只将一把满含怒火的视线,转向柏君溯,咆哮道:“君溯,你是怎么管教妻子的?”   ☆、第7章 .0.0 李妃吵架吵不过宋氏,不对,或许她吵过了,但宋氏没鸟她,因此,她将满腔的愤怒朝着柏君溯发了出去。 柏君溯表示:他真是躺着都中枪啊! 不过是看个热闹,怎么就这么危险!你们吵归吵,吵出花来也跟他无关?他就想在旁边当安静围观党就好,不想往里掺合啊! 话说,他的戏份不是应该就进府时那小一会儿吗?怎么还有? 不要啊!他不想演啊!他刚才为什么不跟着宋氏一起溜走算了,还呆这儿干嘛?这都是脚慢的错!柏君溯泪流满面,后悔不已! 不过,后悔归后悔,我们那么‘善解人意’的五爷怎么会扔下愤怒伤心的生母不管呢!哪怕他也非常羡慕宋氏甩袖而去,并且十分想学学看,但,为了他‘温柔孝顺’的形像,他还要留在长春宫,听李妃愤怒的小咆哮,然后温言安抚,细心陪罪呢! 毕竟,他是一个那个‘孝顺温柔’的好孩纸~~ 柏君溯:这悲催的人设qaq。 “你媳妇这是怎么回事?这般傲气不服教,本宫身为她的婆婆,说她两句不行吗?竟然还甩袖子走了,真是,真是不知礼数,不尊不孝!”眼见宋氏早早走没影儿了,李妃才敢跳脚怒骂咆哮,“连娘子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她人都死了,有什么罪孽都该人死灯灭,何必还要苦苦追究!” “君溯,你回去之后,让你府里安稳下来吧,莫在闹了,别打扰了逝者的安静。”李妃铁青着脸柏君溯,直到现在,她还没放弃保秦庶妃的念头。 到不是因为她多关心重视秦庶妃,而是前有简婕妤挑衅,后有宋氏打脸,她都折腾到这份儿上了,要是还保不下秦庶妃,她这一张半老不老的脸要往哪放? 万一日后传出去,后宫里这帮敌人怎么看她? 简婕妤不得拿着这儿事,笑话她一辈子啊! “李母妃,这事儿,您要是早两天说,儿子还能听您吩咐,但现在……似乎是有些晚了!”柏君溯一脸‘为难’的耸耸肩,“其实,今日儿子和宋氏出门的时候,宋氏正好找到了一些秦庶妃弄鬼的证据,她离府前,就已经吩咐人去西侧府捉拿秦庶妃审问她了!” “被宋氏吩咐那人,手段颇为麻利,现在想来,早已经审问完毕,就等着宋氏回去收尾了!”柏君溯用一脸‘很愧疚,很无奈,你说的太晚’的表情看着李妃,神态无比同情。 “你说什么?”李妃暴喝一声,刹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满眼冒金星,一想她今天这番做为,丝毫无用不说,还让宋氏看了笑话,她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倒,直接昏死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昏倒了!”长春宫的太监宫女们顿时乱成一团,七手八脚的又扶又喊。 还有一个起码有六十往上年纪的嬷嬷,以绝对不符合她年龄的迅猛动作,闪电一般窜出长春宫,脚不停蹄地去请太医! 柏君溯咋着舌看了一眼那嬷嬷的背影,默默无声往后退了一步,站到角落把头别到一侧……他实话实说而已,这不关他的事! ##### 五皇子府,时间倒回柏君溯和宋氏刚刚进长春宫的时候,白若带着翠钗,翠环并宋氏院里的掌事嬷嬷马氏一起来到了秦庶妃的西侧院。 其实,柏君溯说的没错,宋氏被李妃招见前,确实得到了秦庶妃指使连娘子下毒的绝对证据,说起来,就是前段时间宋氏清理府中下人时,抓到的那个让秦庶妃坐不住,慌乱的去找李妃搬救兵的‘绝对不能被查出来的人’。 秦庶妃搬救兵的速度不慢,可李妃的反应却着实迟钝了点,宋氏抓住秦庶妃的人之后,是连夜审问,十八班‘手艺’轮着番儿的使,而李妃得到秦庶妃的求救信号后,却是转过天儿才招人进宫。 时间就金钱,时间就是生命,都错过一天了,再招人进宫还有什么用啊?这边,宋氏还没等出门儿呢,那边,‘那位细作’就撑不住招供了! 有啥说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连秦庶妃小日子是哪天都招啦! 宋氏本来想亲自审问秦庶妃的,可李妃招见她又不能不去,因此只能把事情教给马嬷嬷办。 可……马嬷嬷,不管她如何得宋氏信任,终于身份上还是个奴婢,审问到底是个主子的秦庶妃,未免有些不妥当。于是,宋氏又叫来了受害者白娘子一同前往。 也不需她做什么,就是借个身份而已。 按理说,白若是个娘子,份位是比不得身为庶妃的秦氏的,宋氏应该找许侧妃才更合适,但可惜,宋氏看许侧妃不怎么顺眼,也不太信过她。最重要的是,许侧妃有玉碟有孩子,马嬷嬷压不住她,所以就被排除在外了。 白若虽然身份低点,但她是受害者,有权利追究事情原委,再加上一个正院管事马嬷嬷,身份上也差不多足够了。 足够压制一个半躺在床的秦庶妃。 几人一起来到西侧院,白若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被请到厅里坐着,马嬷嬷带人独自去‘请教’秦庶妃,至于怎么请教,白若是不管的,她就收个尾就行。 “怎么还不出来,半天了?”翠钗站在白若椅子旁,探头探脑的往内寝里看。 “着什么急?等着吧!”翠环稳如泰山,脸不侧眼不斜。 “这么长时间,小姐该累了!”翠钗瞄了一眼白若诺大的肚子,不屑的‘呸’了一声,“还掌管内务十来年的马嬷嬷?哼哼,以为她多有手段呢,有人证有物证,这么半天都审不明白,有什么用?” 她翻着白眼儿撇嘴,‘啪啪’拍着自己的胸口,自信的保证道:“这要是我去审,呵呵,一刻钟都用不上,保证秦庶妃哭着喊着承认喽!” “你当人家是你这活土匪啊,人家高门大户不兴烂用私刑,你把你那套皮鞭凉水撒大盐的套路收到心里去,不许说出来!”翠环板着脸,横着瞪了翠钗一眼。 “切,说的好像当初你没用过似的!”翠钗被瞪的一缩头,不满的小声嘟囔着,“当初在山寨的时候,也不是谁,用毒用的那么丧心病狂,把断肠草泡制成茶叶,偷偷往人茶杯里放……” “嚯~~翠环,你还干过这事啊!”一直用胳膊柱着下巴,眯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白若猛然把脸转向翠环,满脸兴趣盎然,连声催促着,“说说,说说,下谁杯里了,不会是你爷爷吧?” 翠环的爷爷是山寨师爷兼首席药师,翠环的一身医术就是跟她爷爷学的。 “呃……嗯!”翠环尴尬的点点头,随后反驳道:“那什么,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还不懂事呢!我爷爷喝了一口就发现不对了,他可没被毒死!” 哦,敢情还是喝了一口是吧!那可是断肠草啊,老爷子身体不错啊!白若捧着肚子,脸色囧囧有神。 “我记得,那时候钱爷爷拉了三天的肚子,差点没脱水!”翠钗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就那一次,一次!”翠环难得幼稚的呲着牙。 白若捧着肚子,听着翠环难得的‘旧事’,看两个丫环幼稚的斗嘴,偶尔在插上一句,逗逗沉稳老练的翠环炸毛,心情非常愉悦。 这人嘛,心情一好,就难免感觉时间过的快,三人不过几句闲话的功夫,马嬷嬷就昂首挺胸的独自从内寝里走出来啦! 她后头的寝室里,还有秦庶妃惨烈的号叫和怒骂。 以及,号到一半,被人用什么东西捂住嘴的呜咽声。 呃,毕竟,马嬷嬷刚才带进去的足有四,五个人,而现在出来的,却只有她一个。 “嬷嬷这是……问完了?”白若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非常客气的问。 马嬷嬷是宋氏的奶娘,掌管着正院所有的人事,算是府里奴婢的头一位,最重要的是,她还很得宋氏的信任,在宋氏心里的地位,说不定比柏君溯都高…… 就目前而言,白若并不想跟宋氏为敌,她跟宋氏也没什么恩怨和不可调解的矛盾。因此,她也不愿意得罪马氏这个在宋氏面前最得脸的嬷嬷。 “烦劳白娘子久候了,事情奴婢都办妥了。”马嬷嬷先是给白若福身行了个礼,随后才扬了扬手中东西,“这是秦庶妃的罪状,奴婢问过她之后,她亲口承认了是她指使连庶人下毒谋害您,再污蔑给夫人。” “她已然按了压,按着夫人进宫前的交代,这样的罪人,咱们府里容不得,若得了实据,就让奴婢和白娘子请秦庶妃上路!”马嬷嬷看了白若一眼,将画了押的供词双手交到白若手里,“奴婢请白娘子细观,收好,跟奴婢一起进去。” 哪怕秦庶妃是个罪人,可送人上路这种事,也好歹得有个主子跟着,就算不动手,在那壮蹲儿也是行的。 “成啊,嬷嬷实在太客气了,即是主母亲口吩咐下的,又是害我的原凶……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白若伸手接过秦庶妃供词,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随手交给翠环,看她妥帖的收到袖口里,才展颜露出一个特别开朗的笑容! “嬷嬷,请吧!”她抬手指了指内寝,眼睛微微眯了眯,露出一抹名副其实的凶光。   ☆、第7章 .0.1 内寝里,秦庶妃脸朝下趴在塌上,双手拼命挥舞着挣扎,口中发出‘呜呜’的模糊咆哮声,可跪在她左右两侧的粗壮丫环却使力押着她,捂着她的嘴,让她无法发声。 “呜,呜,放,呜开……”秦庶妃晃着头,钗环甩满床塌,她拼命的挣扎着,用胳膊打,用脚踹压着她的丫环们,但她原本刚刚愈合,却依然很脆弱的胳膊腿儿,却经不住这样的‘重击’, 伤筋动骨要一百天啊,更何况秦庶妃还是个身体素质不咋地的后宅女眷,那时间更要是加倍。她可是硬生生被案几砸了腿,到如今不过将将养好,连下塌走动都支撑不了几步就疼的厉害,更何况反抗这么粗壮的两个丫环呢! 几乎没打踹两下,秦庶妃的脸就刹那惨白,额上的冷汗流水一样淌下来,衣裳都湿了。鼻端的呜呜声也夹杂了痛哼。 甚至,她的手脚都微微颤抖起来。 西侧院里,秦庶妃的心腹早就在这一个月里被宋氏该打的打,该清的清了。而此刻,西侧院剩下的宫人们,也都被马嬷嬷厉喝着,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下人房里,根本不敢冒头。 毕竟,她们都不是秦庶妃的心腹,不过是二等,三等,甚至只是个粗使罢了。可不敢冒着得罪主母的危险,去帮秦庶妃。 于是,如今的西侧院鸦雀无声,人鬼不见。内寝里除了无助的秦庶妃之外,剩下的几个人全是马嬷嬷带来的,当打手用的粗壮丫环和嘴紧的心腹嬷嬷。 白若被翠钗翠环扶进内寝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躺在塌上,脸色惨白的仿佛快被欺压断气儿的秦庶妃。 “啧啧啧,这怎么说的!记得我初入府,秦姐姐可是光鲜亮丽的很,怎么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白若翘着嘴角摇了摇头,一脸的小人得志。 “呜,呜!”秦庶妃被压在塌上,双眼却死死的盯着白若,那怨毒到极点的视线,都快变成实质化的成刀子,射过来捅死白若了。 “秦姐姐别急,今儿我是来送你上路的,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聊。”白若走到秦庶妃眼前,伸手把翠钗翠环拉到身前挡好,调整角度到秦庶妃就算挣脱制肘也无法扑到她身上的位置,这才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秦姐姐自我入府起就看我不顺眼了,这我知道。” “明明,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没招没惹你,你何苦非要找我的麻烦?好吧,虽然最后你也没找成我的麻烦,反而把自己……”白若低头看了一眼秦庶妃颤抖的胳膊腿儿,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成功把秦庶妃气的直翻白眼儿…… “秦姐姐,咱们本来能和平相处的,可你偏要下毒害我,咱们无怨无仇,你又何必这么咬着我不放呢!”白若把秦庶妃被她折的胳膊腿儿一把抹了,笑的别开怀,“你下毒害我就算了,总归咱们还是有些纠葛的,但你又怎么敢把这盆污水泼给主母呢?” “你害我,只要没成功,连娘子一死,这事儿想必也就没人追究了,你也能躲过去。可偏偏,你那么看不开,要污陷给主母?” “秦姐姐,这就是你的失误了,你也不仔细想想,主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泼她脏水的人?”白若叹息着摇摇头,成功把秦庶妃气的不动了,这才转头对马嬷嬷说,“嬷嬷,您动手吧!” 她今天之所以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来,就是为了看秦庶妃被‘处理’的,要不是为这个,她何苦来给别人仗这样的腰眼子。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有画押,有口供,罪证十足了,也是很容易惹下麻烦的。 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的种种纠葛和仇恨,让她忍不住想亲眼看着秦庶妃死在面前,她才不会来西侧院出这个头呢。 “诺,白主子请退后,免得被伤着。”马嬷嬷福了一礼,恭身请白若站到后头,看白若走的远了,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小瓶子,拔开瓶塞,举着来到秦庶妃身前,扯着一脸满是皱纹的老脸,冷笑着说:“秦娘娘,您指使连娘子时,即是用了□□,那想必您对这个是行家,奴婢手里这个,听说是见血封喉的药,叫个什么名字?奴婢年纪大,记性不太好。到还真不记的了,不如您尝尝味儿,要是知道的话,也告诉奴婢一声儿,帮奴婢解解惑。” 马嬷嬷一边说,一边狞笑着走到秦庶妃身边,探出一只青筋暴出的手,抓住秦庶妃的下巴,死死掐住她的嘴角,逼迫她张开嘴之后,把那青花瓶子里的透明药水,一鼓脑儿的全倒了进去…… “唔……”秦庶妃挣扎着,但她受过重创的脆弱小身板明显抗不过老当益壮地马嬷嬷,被强迫着灌下半瓶子的药水…… 随后,很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她就猛然瞪凸了眼睛,脸色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在两个粗壮丫环的压制下,她挣扎不动,只把身子猛烈的抽搐了两下,随后就‘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红的鲜血,吐了马嬷嬷一头一脸。 马嬷嬷浑然不动,仿佛没被喷的满脸花一般,只压制着秦庶妃,不让她乱动。而眼角,却撇向了站在后头被人护着的白若。 白娘子脸色煞白,却强撑着一定要看过来,眼中还带着一股欣喜加夹着狠厉,充满小人得志一般的感觉,马嬷嬷不由低头轻视的笑了一声。 想起刚进来时,白娘子那种藏不住话,得志就猖狂的样子,马嬷嬷到是有些放了心,出身那般低,性子也不好,这样的人,就是生下孩子,也妨碍不了她家夫人。 而且,白娘子是小县城来的,背景干净,后头没什么人。总比仗着简婕妤的许侧妃来得要好。 毕竟,秦庶妃死了,府里一下就少一股势力,许侧妃难免要借此起来,与其到时候还要小心防备她,到不如把白娘子扶起来。 总归,白娘子没背景,性子也不怎么样,阴狠归阴狠,但一眼就能看穿,还算好控制。 马嬷嬷眼珠子转了转,仔细琢磨琢磨,到把想劝宋氏要小心提防白若的心思给淡下去了。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那一瓶子□□发挥了它的作用,果然如马嬷嬷说的,确实是见血封喉的‘好东西’。不过喝下了一柱香的功夫,秦庶妃就浑身抽搐着闭上了眼睛,黑血染了一床塌,抽了抽腿儿,便一动不动了。 白若只冷冷的看着,前世小产而累积的那股怨气,随着秦庶妃的死,刹时消去了不少! 这已经是死在她手里的第三个前世敌人了。白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秦庶妃,算是五皇子府目前对她威胁最大的人。她眼见就要生产了,在这么关键时候,她又怎么能容许一个满心满眼都是琢磨着怎么害她的人存在呢? 眼下,秦庶妃和连娘子都死了,只剩下万事不管的宋氏,明哲保身的许侧妃和一个只想捡漏儿的慕娘子……五皇子府余下这种格局……她终于可以放心的生孩子了~ 而且,白若瞄了马嬷嬷一眼……借着这个机会,她还能略微解解这位宋氏面前的第一大管事的戒心,毕竟,这府里的内务,明面说是宋氏在管理,其实人家根本没那闲心,基本都是马嬷嬷处理的。 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能让马嬷嬷就此瞧低她,不那么警惕防备她,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白若看了一眼死的透透的秦庶妃和站在秦庶妃身前的马嬷嬷,抬手拿起帕子捂着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孩子,你可以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了! ##### 宋氏跟李妃撕了一场,堵气冒烟的回到府里时,秦庶妃地尸体都凉的差不多了。 听自个儿奶嬷嬷说,那个膈应了她很多年的秦耗子终于死了!宋氏才算是转怒为喜,然后,她飞快的找了人往宫中李妃那儿报告,说秦庶妃已经‘畏罪自尽’啦。 而且,所在的罪证秦庶妃都承认啦,就是她指使连娘子污蔑主母,顺便下毒害白若(?),坏事都是她干哒,现在被人查出来,怕连累家人,于是就‘畏罪自尽’啦。 没错,宋氏毫无遮掩的表示,她就是要气死李妃,谁让早上她在长春宫时,没吵过李妃的! 把人派出去之后,宋氏本来郁闷的心情变的十分舒畅,不止狠狠赏了马嬷嬷一行人,就连早早回南院儿休息or养胎的白若那儿,她都送了两副纯金镶宝石的头面。 两副啊!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件,而且还是十足的纯金,连镶的宝石都是指甲盖那么大,真算起来,少说也值两千两…… 宋氏真土豪不解释。 白若羡慕的要死,把头面妥妥的收到了她装银子的箱子里。 这就小一万两啦!从此之后,她也是个有钱人了! 去看仇人身死这么痛快的事,竟然还有外快可捞,白若表示她心情十分愉悦。 宋氏真是一个即大方又开明的主母,即帮她报仇,还给她银子,就冲这个,她也不能让继后替了宋氏的位置! 白若爽并快乐呢。 府里,白若这儿痛快了,但在宫里,柏君溯心情却是十分不好。   ☆、第7章 .0.2 长春宫里,柏君溯挨了一通臭卷——李妃是完全把从宋氏那儿受的气发散到他身上了。 柏君溯很生气,很愤慨,但卷他的是他亲娘,目前初入朝堂,刚刚站稳,不想闹出什么‘不孝’风波的柏君溯,他只能自己咬着自己忍。 话说,忍气吞生这种事,在后宫当了这么多年小透明,柏君溯表示,他已经很熟练啦!根本不用走心,随便演演就能骗过李妃。 首座上位,李妃杏眼圆睁的指着柏君溯怒气冲冲,滔滔不绝,像吃了呛药似的。而底下,柏君溯站的板直,满脸愧不可当,内疚担忧,恨不得以身相替……但其实,他早就走神啦!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家潋滟怎么样了?昨天去看的时候肚子已经好大啦!八个多月似乎很危险的样子,产婆到是早备下了,不过不知道两个够不够,要不在多找两个?嗯,还有奶娘……啊!!!对了,还有奶娘,潋滟都快生了,他竟然忘了备下奶娘!!!这可怎么办?内务府有现成的吗?还得去查祖宗八代呢! 备几个奶娘呢?两个,够不够?记得当初长宁似乎就备了两个,应该是够吧!唉,不知潋滟会生个什么?男孩还是女孩?虽然他本身并不太在意,只要表示他还能生,男孩女孩他很喜欢。但…… 二十六了还没有儿子的男人伤不起啊!原本他自己在府里眯着不冒头的时候没人搭理,现在他往朝堂上这一迈……各种流言闲话儿都冲着他来了啊! 成亲十年没儿子他愿意吗?什么叫他不能生?他明明有一个女儿好吧,他府还有一个有身孕的行不行?还他惧内?呵呵,他又不是太子,有爹有娘有外家!娶了宋家的女儿,他能不惧吗? 尤其,他娶的还是比太子妃腰杆子都硬的大宋氏,他要是真能把大宋氏收拾的服服贴贴,夫妻俩恩爱非常,异体同心……呵呵,不说宋氏那样儿能不能‘同心’的了,就太子也不会放过他的。 哦,同样娶的宋家女,他娶的还比太子娶那个更有背景些,太子和太子妃都没心意相通呢,他和宋氏恩爱两不疑?那人家宋半朝到底支持谁啊? 好吧,想也知道宋半朝不太可能支持他,但太子那脾气,像来的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前几年,大皇子荣郡王和太子咬的正厉害,鲜血横飞,他们剩下的几个兄弟排排坐围观的时候,三皇子不过是小小的往里掺和了一脚,而且他还没明确表示向着谁…… 就被太子一嘴撕的守皇陵去啦! 虽然最后三皇子因为所谓‘孝顺祖宗’的名头,得了一个郡王爵位,但那个封号‘顺’——顺郡王,多难听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三皇子还去守皇陵啦!那活儿,讲真的,基本上是有去无回啊!昌德朝就不用说了,昌德帝亲自把三皇子发配出去的,而且三皇子生母早逝,岳家也不得力,又有太子和他们这干兄弟在旁边搅活,他被昌德帝招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至于下一朝……呵呵,如果太子顺利登基,三皇子估计要守一辈子皇陵,万一太子被干掉,别的兄弟登基,嗯,三皇子估计也回不来。 撕出一个是一个,撕出一双是一双,现在他们这些皇子之间的争斗,多么的凶残! 长春宫里,柏君溯挥泪对李妃表示了‘真意’,心神却早就游的不知所踪,歪楼歪的乱七八糟。 不得不说,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我们五皇子的演技绝对是拿得出手的,他这通表现弄得李妃都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李妃依然没有想轻易放这柏君溯的想法,最近,她这个五儿子突然得了昌德帝的眼,入了朝堂不说,做的竟然还挺不错,户部各官员对他还都交口称赞,李妃不由得起了一种,这个儿子不在受她控制的想法。 好吧,事实上,人家从来也没受过她的控制。 李妃想借此机会狠狠敲打柏君溯一番,而柏君溯自宋氏袖子就走之后,也有了心理准备,无非就老一套,怒骂哭泣加诉苦,他早就习惯了。 不就是一下午吗?他顶的住。 柏君溯早早做好的心理建设,准备跟他娘生‘聊’一下午,但,准备做好了,目标却没实现! 他和宋氏是清晨起来就进了宫,没说两句,两边就聊崩撕起来,宋氏炸了扭头就走,那时候,才不过是巳时(早十点)而已。随后,他娘又‘敲打’了他半个时辰,依然兴致盎然,滔滔不绝,柏君溯本以为这又是以前的‘惯例’,但没想到,午时刚至,他那弟弟,六皇子——柏君润来了。 六皇子柏君润是李妃的第二个儿子,只比柏君溯小一岁,李妃当初能从简婕妤宫里逃出来,靠的就是怀了这个儿子。甚至,因为生了六皇子,她从默默无闻的小贵人,一跃而成一宫之主的嫔位。可以说,六皇子是李妃的福星,也是李妃在她这些年所产的,三子两女中最疼爱的孩子。 柏君润是昌德帝的第六子,今年二十五岁,娶妻郎氏,乃外姓世袭亲王之女,目前膝下有两子一女,两子乃正室郎氏所生,一女乃侧妃所生。他的爵位是镇国将军,乃是成亲时昌德帝亲赐。 柏君润性格豪迈,略微有些张扬,但却很有才华,乃是文武双全之辈,目前任职兵部,是个有实权的实缺儿,他能力不错,在兵部也颇有些威名。母亲偏爱,岳家得力,昌德帝对了也有几分喜欢,柏君润算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他的名声,甚至比太子还要好一些。 算是昌德帝除太子,荣郡王之外,最疼爱的儿子了。 柏君溯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后爹后妈养的小可怜儿,心酸的不能形容! 做为一个心理不正常,暗搓搓的‘变,态’,柏君溯对这个弟弟理所当然是羡慕嫉妒恨的,而柏君润也没浪费他得宠小儿子的特权,对着自己苦小透明的哥哥,那是各种鄙视,各种瞧不起,各种不屑,各种欺压…… 尤其,他小时候,就是不太懂事还是熊孩子的年纪,柏君润甚至还跟着别人一起欺负过他这个哥哥。 要知道,柏君溯从小就是谪仙型啊,那是身材修长,相貌俊美,于是想当然的,身体就不怎么壮实,柏君润只比他小一岁,又是从小习武,被李妃养地壮的跟熊崽子似的,吊打柏君溯,真是一点力气都不费。 柏君溯对他这个脚跟脚的弟弟有非常大的心理阴影,看他来到长春宫请安后,李妃就笑的满脸花儿的无视了他,团团围着柏君润转圈儿,连他中午用没用膳,用了哪些都要仔细问问……不得不说,柏君溯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的。 柏君润长大啦,儿子都俩啦,对柏君溯这个同胞兄长,自然不像小时候那么无礼,但从他隐晦的态度上,还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他并没瞧得起柏君溯,就连打招呼都是极含糊的,哪怕这个哥哥已经登上朝堂,展露头角,他也依然没有如何重视。 甚至,在言语之间,他还表露出一种想要招揽柏君溯,让柏君溯依庸他,支持他的意思,而李妃,显然也非常赞同这个想法,利用自己生母的身份,各种威胁,利诱,明示暗视柏君溯同意。 这母子俩到真是异体同心,齐心协力把柏君溯弄的焦头烂额。 最后,还是简婕妤听说养子进宫了,打发人来叫他去一趟景阳宫,见见养母,柏君溯这才从长春宫母子双剑合壁中逃脱出来。 但,逃归逃,到了简婕妤那儿,柏君溯也没得什么好。简婕妤,他的养母,对他那是一惯的‘体贴入微’,真是比亲娘都亲娘。进了景阳宫,简婕妤先是从他最近的衣食住行问起,后又转问了朝堂上,简家的人有没有给他找麻烦,没等他回答。简婕妤又把话头称到了秦庶妃和连娘子身上…… 并从上到下的嘲笑了李妃的眼光,且深刻同情了柏君溯的遭遇…… 好吧,柏君溯耸耸肩,他就知道,简婕妤叫他过来,就是为了当着他的面贬低李妃的。 生母养母都这么不着调,挨了一脑袋骂,听了一肚子闲话,心情很糟的柏君溯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五皇子府。 宋氏人家宫里吵完,家里爽完之后,早早就正院睡觉去了,秦庶妃的尸体也已经被马嬷嬷处理过,报了内务府,就等着过两天找个好日子埋了。 柏君溯听了马嬷嬷的回报,再去看了一眼秦庶妃的尸体,心里的郁闷之感分毫未解,好吧,虽然秦庶妃成功被毒死让他在长春宫那顿骂算没白挨,但,一想起长春宫得到报丧的消息后,会有如何反应?柏君溯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吧,他现在还不知道,其实他媳妇儿宋氏早就往李妃那儿报过信儿了,而且,李妃知道之后,还极为愤怒的砸了小半个宫殿,他或者会更加头痛。 处理了秦庶妃,天就已经彻底黑透了,今儿虽然是六月十五,按理应是正院的日子,但柏君溯又疲又累,真心没体力跟宋氏扯皮,干脆也就去了南院,找他家潋滟玩耍去了。   ☆、第7章 .0.3 柏君溯到南院儿的时候,白若正艰难着捧着诺大的肚子,一步一挪的往床塌上走。 很晚啦!这么大月份儿的孕妇不能熬夜,虽然男人还没有回来,但派翠钗盯着就是啦! 依翠钗的能耐,如果知道柏君溯回府,没来南院,没回书房,而是去了别的女人——如许侧妃,含烟之类那儿,自然会暂时弄的他下‘半身不能自理’,然后回来叫醒她哒。 虽然翠钗平时看起来似乎有点掉智商,但凡需要智商的活儿都干不得,但对于她的战斗力和破坏力,白若还是很肯定哒。 干掉柏君溯是不行,毕竟人家是皇宫里长起来的,自幼有弓马师傅教导,武力也很是惊人,但干掉个把女人——比如许侧妃,含烟那类的,却是还是非常轻松的。 (许侧妃,含烟:我们招谁惹谁啦!!!) 吩咐好翠钗仔细盯着,白若挪到床上,正准备睡觉,柏君溯就迈着大步,一路流星带火光的回来了! “潋滟,我回来了!”柏君溯进得屋来,解下身上的短披风,随手递给站在一旁的宫人——翠钗,随后大步流星的进了内寝,掀开床帐,“我回来晚了,是不是打扰了你?你要睡了?”他坐到床边,温声的问。 “说什么打扰,你只要每天回到我院儿里,多晚我都不嫌。”白若支着肘,撑起腰身,斜飞了柏君溯一个娇态十足的小媚眼儿,配上她那艳光四射的容貌,潋滟风情的眉眼儿,本来是极有吸引力的,可无奈,水桶一样的八个月大肚子,上下一边粗…… 不,是中段更粗,上下略细的梭子型,让白若那个本来很妩媚的飞眼儿魅力略减,笑果到很是有一些。 “不来你这儿,我还能去哪儿!”柏君溯坐到床塌边,伸手抚住白若,摸着鼻子勾了勾嘴角,神态竟有几分邪意儿,“府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除了你这儿,我也快没处可去了。” 谁说不是呢?连娘子早一个月前就死了,这回秦庶妃也完了,五皇子府本就只有六个女人,不对,加上白若是七个,但目前,死了俩儿,白若还怀着,算算也只有四个了。 宋氏,许侧妃,慕娘子,含烟。 宋氏,那是万年不理他,就算理,柏君溯也不愿意,那说不定是谁占便宜……慕娘子自连娘子死了之后就称病,听说到现在晚上还噩梦盗汗,上吐下泄,整个人都瘦脱型啦。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据太医说是受了过度惊吓所致。 至于含烟,柏君溯一惯不太喜欢心思的太多太深的人。毕竟他心思就够多的,实不想回府后还得跟人玩‘你猜你猜你玩命猜’的游戏。而且,含烟身份太低了,提都提不上来,柏君溯并不想要一个跟他一样的孩子,他不想他的孩子也有一个跟他相似的童年。 所以,除非宋氏实在逼急了,否则,他一惯都不怎么亲近含烟。 算来算去,府里他能去的地儿就只剩下许侧妃那儿了,可许侧妃是简婕妤的人,现如今府里李妃一脉死的干干净净,丁点不剩。三足鼎立之势被破,柏君溯实在不想因为宠爱的事儿,让许侧妃在生出点别的心思来。 府里已经挺乱的啦,再说潋滟还要生子,还是不要更乱的好。 不就是禁x吗?他还忍的了!柏君溯面色扭曲的笑了笑,心说,反正都忍了七,八个月了,再忍忍也不是不行。等潋滟生完之后,在恢复恢复,不过三,四个月的功夫,他……应该不会废吧! 话说,这就快一年没用了!qaq “怎么着?你还不满意啊?要不,咱们府里还有不少漂亮丫环呢,你看着挑两个?”白若挑了挑眉,嘴角含笑,但眸中满是杀意的压低声线,“我记得,我院子里,嘶,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宝珠,她就对你挺有意思,见天想方设法儿的准备勾搭你呢!” 白若声音越压越低,语意中杀气四伏,“怎么,我的五爷,这府里的老人儿越死越多,您有没有兴趣儿收个新鲜,年轻的换换口味啊?”她伸手勾住柏君溯的脖子,笑的春光灿烂的。 “没有,绝对没有。”柏君溯只感觉脖子后头的寒毛根根倒竖,脐下三寸阵阵发凉,他抿了抿嘴儿,忽然感觉特别危险,“换什么口味啊?我觉得现在就挺好,再说了,哪个人能有我们家潋滟那么年轻,新鲜,漂亮,有气势,有风度,还杀气腾腾的……”他抹了把汗,口中滔滔不绝。 讲真的,现在柏君溯也算是被白若虐出来了,从前回南院儿的时候,还装的像个人似的谪仙温雅风,现如今早就走形到无法形容,什么阴森,什么变,态,在白若面前,通通都消散无踪。 柏君溯这儿满嘴跑火车,白若微笑着听着,而因不知名原因撅着嘴,满脸不高兴的翠钗,则被翠环一把拽出了内寝。 “干什么你这是?怎么不高兴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翠环小声关切的问道。 别看翠环见天总是数落翠钗,看似挺凶的。其实真论起来,翠环才是这世界上最关心翠钗的人。毕竟,她们俩自幼相伴,一起抢劫,一起杀人(汗啊),绝对是亲如姐妹,比同胞还同胞。 当然,她们也是寨子里最后存活的两个土匪,关系绝对铁的不行。 “没什么,就是今晚不能出去打架了,心里头有点不痛快。”翠钗把柏君溯刚才扔给她的短披风往箱子里一扔,撅着嘴说道。 “那披风不能那么放,要叠好了,要不然会皱的。”翠环连忙把披风捡出来,放在膝上自己叠好,随后才问:“什么叫不能打架了?今儿没谁让你去打架啊?” 今儿一天她都和翠钗一起跟着小姐,除了灭掉秦庶妃之外,没听说有什么打架的活儿啊? 她记得小姐,就刚才用晚膳那时候还说过,府里的不安因素差不多都灭干净了,小姐也要生产了,她们可以暂时消停下来,等小姐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战! “就是刚才嘛,小姐不是说让我监视五爷,看他进谁院子,就给搅黄了吗?”翠钗磨拳擦掌,一脸凶狠的说,“搅黄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灭那女的,揍五爷嘛。” 她兴奋的舔了舔唇,“说起来,五爷脚步沉稳,行走时腰背不动,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且能耐绝不低,我跟他动起手来,谁胜谁负真说不准,要是能去,这一场绝对是自寨子出来的之后,打的最过瘾的。” “可惜……”翠钗脸色一下就低落了,连语气都丧气起来,“五爷回来之后,竟然不去旁人的院子,直接就来小姐这儿,好不容易有个有能耐的对手,可这架却打不起来了,我能高兴吗?” “这段时间,看看咱们对付是什么人?什么秦庶妃,连娘子,全是些弱鸡,手指头一戳就倒,真没意思。”翠钗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我的天呐!”翠环原地站着,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一把拉住翠钗,用几乎不敢置信的语气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你要跟五爷打架?” “小姐让你监视五爷去谁的院子?就是让你灭人家女主人,然后跟五爷打架?谁这么告诉你的啊?”翠环眼睛瞪的滚圆,两手插着腰做茶壶状,“我的苍天,你,你,你……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得亏啊,得亏五爷回府后就直接到咱小姐院子里,要不然,你,你再把五爷打出个好歹来,咱们小姐这么大肚子怎么办啊?” 翠钗那身横练功夫可不是说笑的,那是真打真杀刀山枪海里趟出来的。五爷,有能耐归能耐,翠环承认,五爷那身功夫说不定比她还要强上不少,但对上翠钗,却绝对没得比…… 毕竟,翠环只能算半个战斗力,她更主要的职业是药师,但翠钗却是主战人员,那战斗力绝对咣咣的…… 五爷跟她对上,就算一时半会儿不会输,可也绝对好过不了! 毕竟,翠钗那是土匪啊!打起来那作派,那手段……绝对算不上高明正大,甚至还多少……额,好吧,就是很阴损。 “是啊,谁说不是呢!”翠钗撇了撇了嘴,往内寝里柏君溯的方向望了一眼,哼声道:“算五爷运气好,这次躲过去了,反正我就不信,他以后还能一次不去旁人的院子里,小姐都说了,男人是最信不过去的,没一个好东西。等五爷日后忍不住跑别人院子里的时候……哼哼,早晚有这么一天!” 到时候她不把五爷五肢齐齐打断,她就不叫翠钗! “……好吧,你厉害,你赢了!”翠环╮(╯_╰)╭ 内寝,柏君溯和白若躺在床塌上,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呃?潋滟,你那个浓眉大眼的丫环,是叫翠钗吧?怎么这么看着我?”柏君溯无意往外看了一眼,正巧撞上翠钗‘战意满满,期盼无限’的眼神。 浑身寒毛倒竖,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异常危险。 好像要被打一样! “什么看着你?她看你干嘛?是你看错了吧!”白若睡眼朦胧的拍了他的手一下,“很晚了,睡吧,我都困了!” “哦!”柏君溯点了点头,帮白若盖了被子,然后闭上眼——做了一晚上被人暴打的噩梦!! (┬_┬)   ☆、第7章 .0.4 在府里,秦庶妃的事儿算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停灵七天,宋氏给秦庶妃找了块好地儿,令人抬出去埋了!府里三足鼎立局势中,属秦庶妃那一角,就算是彻底塌了。 而且,秦庶妃是宫女出身,家里无权无势,就是普通的小官富户,她明面上算是死在宋氏手里,秦家人根本不敢出头喊冤,老老实实出了个人拜了秦庶妃的牌位之后,秦家和五皇子府的联姻关系,就算是断了。 不过,秦庶妃这还算好的,起码有牌位有香火,日后府记上也有她一笔,如果柏君溯顺利登基的话,说不定史书上都会记载她几句。可连娘子就倒霉了,因为当众在正院府里下毒害人,她的名字干脆就被抹掉了,尸身也被下人随意卷了块破席子,找了个乱葬岗给埋了。 真论起来,连娘子的出身其实比秦庶妃还要好,她爹官儿在小,无也法否认她是官家女这个事实。 但她的娘家人,却比秦庶妃家的还要胆小,连娘子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之后,她娘家人竟然连问都没敢来问一声,只被宋氏派人打发了一句‘病死了,尸身埋了。’,就认下了。 连上门来问问,‘是什么病?人埋哪儿了?’都不敢,面对这情况,就连宋氏都不由的唏嘘了两声。 两个祸害死了,府里挺平静,宋氏这一把立了威,表示她绝对不会因为‘外在原因’让人欺负到头上,谁敢挑衅她,绝对灭掉没商量。许侧妃就毫无反抗的顺溜躺平了。 反正她只有一个女儿,反正简婕妤也没命令她什么,她才不那么傻的去硬抗宋氏呢! 没什么利益,她抗宋氏干嘛?人家想立威就立呗,想站在府中最顶端,就站去呗!秦庶妃到是抗了,可有什么好结果?现在尸体恐怕都快烂了,李妃不照样一个屁没敢放,人家宋氏还是威风赫赫,想干啥干啥吗? 一点都没受影响啊!连外面都没听到一点风声啊! 人家宋氏背景依然□□,宋半朝简直威武霸气啊! 有好爹有好娘,羡慕妒嫉恨的围观党泪流满面啊! 府里唯一的侧妃许氏塌了,别人自然更是不敢说话,白若忙着待产,又收了人家宋氏好处(两副头面),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头,宋氏便大肆接收了秦庶妃遗留下来人事,并把李妃埋在府里的几个眼线清的干干净净,气的李妃在宫里张牙舞爪,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弄不灭宋氏,人家娘家□□,但李娘收拾起自己儿子到还是挺顺手。府里在宋氏的高压下风平浪静,可柏君溯这日子过的却不咋地。 首先,他明显被人排挤了,李妃娘家虽然不咋地,但架不住人家孩子生的多,除了还没入朝堂,年纪小的十一皇子之外,她还有两个已经的嫁出去的公主,和一个儿子都老大了的六皇子。这三位,加上这三位背后的势力一起发力,柏君溯明显感觉特别吃力。 当然,柏君溯估计,这些人排挤他,当然也不会只是为了给李妃出气这么简单。其根本目地,大概就是为了让他归顺六皇子。 皇子嘛,天生都是向往权位的,目前虽然太子位置看起来还算稳当,皇子中除了大皇子荣郡王之外,似乎也没谁表现出对‘那个位置’的野心,但每个皇子背后,或母家,或岳家,或门人……依然都有一股势力。 六皇子仗着同胞兄妹多,两个妹妹嫁的都不错,他自己本身争气,也挺受昌德帝的宠爱,在朝堂中颇有一些势力。 仅次与太子和荣郡王。 皇子嘛,都是真龙血脉,不管表面看起来如何,其实内里都挺傲气,除了太子高高在上,谁都比不、剩余的这些已入朝堂的,基本是谁都不服谁。 六皇子受宠归受宠,但他排行实在是低点,皇子们都各自有娘有妻有背景,谁也不比谁差,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法儿了,当然不会随便投靠兄弟,别的不说,丢不起那人呐! 柏君溯年后回京受昌德帝封赏的时候,他那些兄弟其实就盯上他了,只是同为皇子,都入了朝堂,自成一股,没点事儿谁都不会甘为附庸,这些皇子们,除了太子和荣郡王有能耐把兄弟收入麾下之外,其余的都只是自己yy爽一爽也就拉倒了。 只有六皇子,有立场有条件,毕竟他有个老娘李妃在那儿顶着呢。 借着这次秦庶妃的事儿,李妃生了场大气,据说头疼了好几天,都病啦!六皇子借着这个事儿,在朝堂上很是为难了柏君溯,李妃也见天招他入宫,明里表示,暗里提醒,无非就是让他老老实实,干干脆脆的投靠兄弟,共同进步,共同发展。 六皇子和李妃是想的挺美,可柏君溯不愿意啊,人家刚立下当摄政王的美好愿望,并为之奋斗努力的时候,你们冒出来说,让人家当马前卒,人家肯定是不会同意哒。 柏君溯干净利落的拒绝了他们。 于是,六皇子和李妃也很干净利落的玩命挤对起柏君溯来。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的?这么三挤两挤的,柏君溯竟然从户部被挤到了礼部…… 众所周之,户部是掌管天下银粮之事的国家极重要部门,而礼部……基本就是养老儿的地方。 这种部门之间的调度,哪怕柏君溯转到礼部时升了官儿,已经是正二品了,也依然是明升暗降,让人伤怀。 柏君溯粉伤心,他户部干好好的,眼看就要出成绩了,结果无原无故就把他调去礼部养老…… “也不知母妃和六弟跟父皇说了什么?”南院儿里,柏君溯拉着白若的袖子,被白若一勺一勺的喂冰镇西瓜吃…… “肯定没好话呗,无非是你怎么不孝,怎么不听话之类!”白若抬头摸了摸他的头发,满脸心疼的说:“来,再吃两口,去去火。”她挖起一大勺子碎冰和水灵灵的红脆西瓜,喂进了柏君溯嘴里。 “也就这些了!”柏君溯张大嘴,一口吃进去,雪白的牙齿把碎冰咬的‘嘎吱嘎吱’直响,那阵阵的凉气,诱的白若咬牙切齿的。 如今,时到八月酷暑,白若的肚子已经将将十月,眼看就要生了。这个时节,热——自然是热的要死要死,但以白若目前的身体现状,也没人敢给她用冰。别说是吃,就是在屋里摆,都得隔上两个屏风,生怕她受了凉。 白若本身并不是畏热的体质,但她也没花蕊夫人的本事,能‘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她肚子那么大,也不能出去走动。八月酷暑,见天的在屋里闷着,简直就像蒸锅闷大闸蟹,热的她又红又硬。 又甜又脆的西瓜,切的四四方方,沁凉透明,一看就特别解暑的碎冰,这都是白若目前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可惜,以她的身体状况,这些东西,她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却无福吃进嘴里了。 “行了,别不痛快了,这么热的天儿,你还能吃上一口冰镇西瓜,这就够可以了!还有什么可郁闷的?”白若一勺一勺不停歇的喂柏君溯,她吃不了,能看着过过眼瘾也觉得痛快,“你外头的那些事儿,还是慢慢来吧,咱们才在万岁爷面前露脸,比不得他们根深地固,先缓缓,说不定哪天就有机会了呢!” “呵,不缓缓又能怎么样啊!”柏君溯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做出成绩,结果一把被拿下的感觉,真心不怎么好,让他的心情很是低落。垂眉丧气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白若的手…… “行了,潋滟,别喂了,就这一会儿功夫,你都喂了我六盆了!这天儿确实是挺热,这冰镇西瓜我吃起来也确实解暑,但我这胃……真的受不了啦!”柏君溯捂着肚子,感觉膀胱有点受损,这六盆冰吃的,八月酷暑他竟然感觉牙齿直打颤,身上一阵一阵凉飕飕的。 肚子里翻滚着搅疼,他突然站起身,“不行,我先出去一下。”他要出去方便方便……凉东西吃的太多,肚子有点造反…… “你怎么了?”白若皱眉直起身,看着柏君溯旋风般刮过的背景,她低头看了看碗里剩下的殷红色 冰水…… 凉丝丝,还冒着白色的寒气。 这是,难道真是吃冰吃的太多了…… 白若摸了摸鼻子,随手把碗放到了床柜上,然后拿了把团扇,盖在了上面。 好吧,这不关她的事,大不了以后她不再喂就是了! 柏君溯跑出去到不知明的地方拉……那啥去了!白若靠着软垫歪在塌上看话本,最近她也没法出门儿,闲极无聊,便看起了访间的传奇话本,发现也是挺有意思…… 像她手里这个(柳志遇仙记),说的就是一个书生掉水里,没淹死但却去了龙宫,还娶了龙王的女儿,从此位例仙班,最后成了四海龙王。 这运气,比她重生可厉害多了!白若万分佩服。 正看到柳志偶遇龙女,两人一见钟情,然后跑到珊瑚丛里‘那啥那啥’,弄的翻江倒海,水波横流的时候……白若突然觉得身下一热,一股水流从上而下,喷涌而出…… 低头看了看好像失禁了一样的裙子和被褥,白若神色镇定的把书放回案子上,面容平静的冲着外头喊了声,“来人啊,我要生啦!!!”   ☆、第7章 .0.5 白若这一声喊,真是惊天动地,震动了整个南院儿。 “啥?咋地啦?小姐你要干啥?”翠钗一个建步蹿上来,围着镇定坐在塌上,八风不动,脸色不变的白若团团乱转,急的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小姐,你说话啊,你到底咋了?你要生了,你怎么不动呢,你出个声儿啊,你吓死我啦!”翠钗两手紧紧扒着床塌边,把雕花的格子掰‘嗄吱嗄吱’直响,发出一阵阵痛苦到仿佛要断裂的呻,吟。 “是要生了,肚子开始疼了,你别这儿急,我这是头胎,且得功夫熬着呢!”白若镇定的扫了翠钗一眼,从容的吩咐道:“去,先派人去找那些个产婆子,让她们赶紧过来候着,再给我上些入口好消化的东西,我要用些,免得一会儿没力气。” 话说,前世白若连怀的带掉的,也真心生了不少孩子,这套程序,她确实熟到不行。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是头胎,会生的很慢的话。白若都用不着产婆子,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毕竟,她都十八了,身材又高大,骨架子早就打开了,还有太医随时跟进,胎坐的稳稳的,连安胎药都没用过。 十月怀孕,一朝分娩,她这是足月的孩子,她怕啥啊! “小,小姐,你,你要吃啥啊?”翠钗抖着手,嘴唇白的不像样儿,比要生孩子的白若还要惨儿点。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不镇定,说起来,翠钗的娘就是生她的时候难产死的,她对生孩子这事儿有心理阴影啊。 要知道,人家翠钗的娘那可是土匪家的悍婆子,舞着双环大刀能砍的翠钗爹从这个山头,蹿到那个山头。 在翠钗眼里,她娘那么凶悍的人,都因为难产死了!而她家小姐这个弱鸡……真心也不怎么把握! 是的,自认为身强体建,能杀人能灌药的白若,在翠钗眼里,那就是个弱鸡。而事实上呢,额,跟能把五十斤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的翠钗相比,白若也确实是个弱鸡。 “啥是入口好消化的东西啊?小姐你说句话啊,你咋没动静了?”翠钗眼角都挂泪了! “我,呼,呼,你,你让我缓会儿!”刚熬过一阵阵痛,白若满头是汗,哭笑不得的看着翠钗,话说,生孩子,还是头胎这么紧张的时候,她竟然让翠钗带出几分喜感。 “翠钗,你,你去小厨房,盯着她们给我熬些粥,再卧两个鸡蛋,我要吃。”白若咬牙瞪着眼,细心吩咐,“你看好了,眼珠不要错的盯着她们。” 虽然府里能作妖儿的秦庶妃和连娘子都被灭了,剩下的几个都挺安份,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白若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翠环,翠环呢?你去找产婆子,一路仔细看紧她们,别让她们带进产房什么不好的东西。”一阵阵痛过去,白若扶着床栏起身,“钱四莱,你带人扶我到西厢房,那儿前些天不就准备好了吗?” 在白若一连串儿的吩咐中,从来没经历过主子生产的南院儿众人也都渐渐镇定了下来,不得不说,有一个把生孩子当成用膳一般简单无害的主子,对下人们确实是个很大的安慰。 七手八脚的,钱四莱几个壮实太监把白若扶进了产房,翠钗抖手抖脚的去小厨房熬粥了,顺便用发蓝的眼睛把人家厨子盯着寒毛倒竖,糖粥差点变成盐粥。翠环则快手快腿奔向内院,扯着两个产婆子风一般的刮回来。 跑的四十多岁的产婆子眼睛直往上翻,嘴角都冒白沫了! 卧在西厢房里,又熬过一阵阵痛,缓过来的白若抹了把冷汗,端起粥一口气连干三碗,顺便还噎进去两个鸡蛋,撑的直打噎儿。 准备就绪的产婆子看着白主子,又转头互相对视一眼,都暗暗挑了挑大拇指。心说,要是所有的主子都像白主子这么好伺候,她们得省多少心啊。 这些年,无论是宫里,还是宗室,总有妃嫔主子因惊慌失措,不听产婆的话,惊叫到耗尽力气,导致难产的例子,可这些罪过,却全被主子们怪罪到无辜的产婆子身上…… 每年,都多少倒霉的产婆子因此被罚,被打,甚至被杀! “白主子,差不多,咱们准备生吧。”两个产婆子无奈的感慨了一回,随后,见白若产道已开,便连忙上前围着伺候。 “到是快的很。”白若卧在塌上,拿着块白棉帕子咬在嘴里,鼻子里哼哼着说。 记得前世她生女儿,生了足有半天功夫,今生却不过一个时辰,产道就开了。 “这是小主子乖巧孝顺,心疼娘亲受苦受痛,这才顺溜着要出来呢。”产婆子额上冒汗,说着吉祥话,分散着白若的注意力。 白若疼的脸色扭曲,听了这话,也不过微微咧了咧嘴,再没力气说什么了! “啊啊啊啊啊!”一阵撕裂般抽痛,白若发出凄厉的惨号。 “白主子,用力啊!”产婆子站再一旁,以绝不逊于白若的嗓门儿大声喊着。 白若的生产,正式在西厢房开始。 ###### 白若生产的前,安排的极细心,翠钗翠环两个她信的过的心腹,全都被她留在了身边,这自然是极妥当的,如果出现意外情况,这两人也能挡能杀,能抗能埋,但无可避免的一件事…… 就是没人去找因为拉肚蹿出去的柏君溯了。 按理说,白若生产,又是在府中多年没有孩子的情况下,无论是柏君溯还是宋氏,都应该守在她身旁,只是白若生的有些急,直接跳过了阵痛好几个时辰的阶段,直接就去奔生去了。 白若忘了这事儿,南院儿大太监钱四莱可不会忘,翠钗翠环他不敢指使,那是主子的心腹,地位比他要高的多,但对宝珠宝瞳这两个内务府来的,他可就没那么谨慎了。 “珠姑娘,瞳姑娘,主子说话儿这就要生了,劳您两位动动腿脚,去趟儿正院,禀告夫人一声。”钱四莱抓过宝珠,宝瞳两个,笑着说:“然后,再去寻寻主子爷。主子爷可是极关心咱们主子呢,若主子生的时候,咱们没禀告给主子爷知道,主子爷日后怕是要生气的。” “公公放心,我们醒得了,这就去。”见宝珠听了钱四莱的话,若有所思的样子。宝瞳忙恭身行了个礼,拉着宝珠跑远了。 出了院门,宝瞳拉着宝珠一溜儿小跑往正院方向去,可只跑了几步,宝珠忽然停了下来。 “宝珠,你怎么了?快点了,来不及了!”听见南院儿内,白若凄厉而惨烈的尖叫,宝瞳急的满脑门子汗。 “那个,宝瞳,主子都快生了,咱们恐怕真赶不上了。要不这样吧,你去正院禀告夫人,我到后院去找主子爷。”宝珠急急的说完,不等宝瞳回话,便直直的奔着反方向跑去。 宝瞳被她忽然的动作惊的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 “呸,什么东西!”满脸的鄙夷之色,宝瞳冲着宝珠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随后,抹头往正院跑去。 后院净房里,柏君溯脸色微微苍白的拽着腰带,脚步虚浮的走了出来。 “这真是没法说……这罪遭的太冤枉了!”柏君溯咧嘴无奈的摇头,捂着肚子迈步想往回走。 刚才他和他家潋滟还有没说完呢! “啊啊啊啊啊!”一声独属于白若中气十足的喊叫声,飘入了柏君溯的耳中。 “怎么回事?”柏君溯神色一惊,急忙往南院儿方向看去。 “主子爷,白主子要生了。”不远处,不知怎么摸到净房的宝珠突然蹿出来,一把拽住柏君溯的衣袖,用可怜兮兮的表情,水盈盈的大眼,欲语还羞的高难度表情,眼波攻击着他。 很明显,这位想借这个机会上上位。 “什么?要生了?”柏君溯大惊失色,按他平常的智商,应该是一眼就能看出宝珠的心思,可眼前,白若竟然开始生了的事儿,牵动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竟然无视了宝珠那么明显的‘暗示’,反而紧紧捏住她手腕,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要生了?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时间,柏君溯脑中出现了无数的阴谋论。 “奴,奴婢不知道啊,白主子刚才说肚子疼,然后就说要生了啊!”宝珠被柏君溯铁钳一样的手握的腕子仿佛要断裂一样巨痛,她欲哭无泪,或者说直接懵了,“产婆子都到了,钱总管让奴婢们来寻您……” “白主子没什么事儿啊!”平常,柏君溯那温柔到几乎不会有脾气的假面孔误导了宝珠,让她芳心暗结,以为会有机会。如如今,面对如此凶残的几乎要掐断她手腕的主子爷…… 宝珠直接吓的脸色惨白,双股颤颤,现实和想象的差别实在距离太远,她有些接受不来。 “主子爷,您快放开奴婢吧,白主子她没什么问题,她是十月怀胎,满了日子才会生的啊!”宝珠直接跪地哭泣。 没办法,手腕太疼了。 “啊!”柏君溯脸上一愣,放开了宝珠,他举步,刚想往南院儿跑的时候…… 一声凄厉的惨叫,外加若隐若现的婴儿哭泣声传来…… 白若已经生了!   ☆、第7章 .0.6 其实,从白若确诊怀孕开始,柏君溯就一直没离开南院儿,白若的身边。 整整八个月啊,不管朝堂有多忙,心情多不爽,回来的有多晚,他都不辞风雨,不顾艰难的回到南院儿,就为了跟白若腹中的孩子多多相处。 说真的,柏君溯不是没有孩子。许侧妃怀长宁的时候,他投入的用心绝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 这其中的理由,自然有他那时候见天憋在府里,变,态程度太过,实在有些扭曲,对自己孩子的认同感没那么深刻。 但不可否认,他对白若的喜欢,也绝对超过对许侧妃的百倍,甚至千倍。 对孩子娘的喜爱,延续到孩子身上。这对皇室来说,绝对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相辅相程,必不可少。 “竟然生了?”柏君溯站在院里,目光呆怔的看向南院儿方向,耳边听着隐隐约约的孩子啼哭,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么这么快?头胎不是应该生个半天,一天的吗?” 他可是足足守了八个月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寸步不离!但眼前呢?就因为一泡x的关系,他就错过了孩子出生的最重要时刻? 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难道不是他目前的真实写照! 柏君溯面无表情的站在院中,背影看起来竟有些凄凉。 “主,主子爷,我们主子生了,您,您不去看看吗?”宝珠在旁边缓了一会儿,终于又鼓起勇气怯怯的上前搭话。 勾搭还未成功,她怎么能不再努力? 刚才主子爷那种仿佛要吃人的样子,绝对是因为太担心白主子,怕她生孩子出问题才会如此。是错觉,呃,宝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开始泛紫的手腕…… 大概不是错觉,但,那只是偶然,绝对是偶尔,主子爷就是因为太担心白主子了,才会忽然失控对她这般粗鲁。 平素主子爷是多么温柔可亲,体贴入微的人啊,会这般粗暴绝对只是偶尔。哦,不,应该这样说,这样的粗暴才能体现出主子爷对白主子的担忧关切,如果她这次能巴上主子爷,日后主子爷也会这么对她的! 宝珠如此坚信着。 “主子爷,我们主子刚生产完,想必已然累极了,您不如随奴婢到东厢房去歇歇,等主子醒了,没事儿了,您在……”宝珠含羞带怯的看着柏君溯,目光中充满期待。 “你……”终于,柏君溯从‘错过爱人生产和孩子出生时刻’的懊恼中清醒过来,刚才掉落的智商也回归了。 他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宝珠,只把宝珠看的脸颊泛红,羞怯不已,整个人泛着一种就要成功了的喜悦。 “主子爷,您随奴婢来吧。”柏君溯的笑容给了宝珠错误的印象,她竟然伸出纤纤十指,来拉柏君溯的衣袖。 “随你去做甚?”柏君溯突然把脸一位,整个人瞬间从温柔谪仙掉成了阴森恶鬼,“去死吗?你还是自己去吧!” 他骤然伸手,猛的掐住宝珠的脖子,随后伸出大长腿,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将她横着踢出去三米多远。 ‘呯’一声巨响,宝珠发出一声尖锐痛苦的‘啊啊啊啊!’惨叫之后,就昏死了过去。 柏君溯可是身强力壮,武艺还算高强的大男人,下狠力量踢宝珠这么一个小姑娘……呵呵,没直接把她踢死就不错了。 “磨磨蹭蹭的东西,若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回潋滟身边了,根本不会错过孩子出生。”柏君溯掀起袍角,根本没在再理会宝珠,只一边往南院儿飞奔,一边喃喃的低语。 迁怒,对一个心理不怎么正常的变,态来说,绝对是很正常的事。 柏君溯身高腿长,不过眨间功夫就回到了南院儿。 进了南院门,迎面,他一眼就撞见了钱四莱,一把抓过钱四莱,他脚不停歇的急声吩咐道:“外院里有个昏在地上的丫鬟,好像是南院儿,你白主子身边伺候的,她冲撞了我,被我踢了一脚。你直接去处理了,莫要惊扰了你白主子。” 语罢,他一阵风儿似的旋进了西厢房。 柏君溯根本没有发现,他刚才的行为,早就破坏了他平素建立起的形象。甚至,已经突破了他行事准则。 如果按他一惯的作风,不管宝珠是不是勾引了他,他都不会亲自出手。毕竟,他早就习惯了暗搓搓躲在后头,看着别人卖力。 把这事儿捅给白若,或者七扭八拐的把宝珠调出南院儿,慢慢调理,这才是他平素的作风。 但刚才,他却根本没想那么多,直接就一脚踢了过去,甚至还没有任何掩饰的吩咐了钱四莱‘处理’了宝珠…… 这违背了他的行事准则,却也说明了白若在他心里的地位。 “唉,是,主子爷,奴才遵命,您,您……”还有什么吩咐?钱四莱点头哈腰的跪地领命,可还没等抬头说完话呢,他家的主子爷就没影儿了。 “到底是白主子,绝对是这个……”钱四莱看着主子爷消失在西厢房,不由佩服万分的挑了一下大拇指。 随后,他起身,趾高气昂的吩咐着,“来,小石头,跟着你钱哥哥到前头看看,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怎么样了?” 哼,敢勾.引主子爷,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知那贱,蹄子做了什么,竟然把那么好说话儿的主子爷都给惹的亲自踢了人! 钱四莱满面不屑的摇着头,抓着小石头走了。 不得不说,柏君溯的形像工程做的还是相当成功的,哪怕他都把人踢吐血了。可钱四莱依然觉得他很温和…… 真是没处说理去。 宝珠哭晕在净房旁边。 ###### 西厢房,产婆子处理了脏污血水,又帮着刚出生的孩子净了身,这才将用红色襁褓将小小的婴孩儿抱到白若塌边。 “白主子,您生了个男孩儿,七斤六两,壮实着呢。”产婆子讨巧着上前恭喜。 “赏她。”白若满头大汗的靠在塌前,脸上虽有些倦容,但精神却极为兴奋,“来,把孩子给我。” 她的孩子啊,七斤六两,粉健康粉健康的…… 翠钗早在白若生产的时候就吓昏过去了((:3」∠)_)。如今,白若身边只有翠环一个,听她的吩咐,翠环连忙从怀中掏出两个重重的荷包,塞到产婆子手里,笑着道:“多谢两位妈妈,日后还要请两位妈妈多多关照了。” 翠环对这俩婆子极为客气,毕竟,未来一个月里,她家小姐还得这俩儿产婆子照顾着呢。 毕竟,翠钗那没用的早就昏了,她虽通药理,但也没经过伺候月子这么高深的事儿……这种活儿,还是得托给经验丰富的产婆子们。 “不敢当姑娘的谢,我们自然会尽心尽力,照顾主子。”两产婆子惦了荷茶包的重量,喜的见眉不见眼。 翠环答对着产婆子们的话。白若一概没听见,她半靠在塌上,心里眼里全是躺她身边儿的胖小子,其余的啥都没有。 “潋滟,你怎么样了?生了什么?”柏君溯一阵风似的旋进来。 “唉啊,主子爷,产房不吉利,您不能进……”产婆子焦急的想上前拦着,可一见人家都凑到床边了,也只能咧着嘴喊,“屏风呢,屏风呢?赶紧架起来!” 产婆子到不是存心为难白若,不让人家父子见面。说起来,她真是真心实意的为白若着想。 要知道,白若刚生完孩子,一身又是血又是汗,头发都快打绦了。现在可是八月盛夏,西厢房又不敢开窗子。那热度,那味道,绝对称不上美好。 像她们,没办法忍忍就忍忍了,主子爷可是一惯的爱干净,从来没沾过脏污的人,这猛一看见平时光鲜亮丽的主子突变的这般狼狈……嘴上未必说,那心里不定怎么想。 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 人家产婆子绝对是忠心热血,一番的好心好意。 但可惜…… “挡什么屏风?我还要看孩子呢,听说是个男孩是不是?潋滟,快,抱过来我瞧瞧。”柏君溯毫不领情,直接无视了产婆子,一合身扑到床边。 “嗯,是个男孩儿,七斤多呢,说是健壮的很。”白若连忙回身把孩子抱到柏君溯眼前,炫耀般的说。 她前世平安生出的三个孩子,因怀孕时遭了算计,都不怎么健康,尤其是小儿子,出生的时候才四斤多,跟个小猫崽子似的,又瘦又弱,连哭声都细细小小的。 把那孩子养大,白若真是费尽了心血。可最后,她还是没保护那孩子,让他被简继后害死了。 也因为那孩子的死,让白若失了神志,跟简继后同归与尽。 现在,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儿子,白若仿佛又看见了那孩子。她相信,她既可以生这个前世早早流掉的无缘孩子,那么,前世那个在她身边长了六年的心肝儿,自然也会回到她身边。 “嘶~~”看着孩子,白若眼角湿润,潋滟双眸是充满了泪水。 这是重生第一次,她真心的哭泣,不是为了装模做样,而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悦。 “潋滟,莫哭了,仔细眼睛。”柏君溯不顾白若一身的汗污,心疼的把她揽进怀里,补充了八个月的孕妇知识,他自然知道月子里哭是伤眼睛的。 坐在她身边,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转移话题道:“快别哭了,你有心思哭,还不如想想咱们儿子该叫个什么名字?”   ☆、第7章 .0.7 就刚出生的小胖子该叫什么?柏君溯和白若足足讨论了半个时辰,枪毙了无数个名字。最后,才经宋氏提醒,皇孙的大名应该由昌德帝来起。 是的,在宝瞳历尽千辛万苦(等宋氏用膳,等宋氏用点心,等宋氏净面,等宋氏梳头……)后,宋氏终于白若生完孩子,钱四莱‘处理’完了宝珠,柏君溯已经开始和白若讨论孩子该叫什么名字的时候…… 人家珊珊的来了! 来了就毙了人家幸福爹娘(傻爸傻妈)的甜蜜模式啊! 宋氏对柏君溯没什么好感,相看两相厌,但对她白若,她的印象却还是不错的,看了一眼襁褓的婴孩,强忍下一句‘这孩子怎么像个猴子似的,这么难看?’这句扫兴的话。 她勉强道了一句‘辛苦了,孩子不错’之后,就火速的回正院去了。 哼,要不是这孩子是府里第一个男嗣,要不是这孩子他娘她看的还看顺眼,天这么热,她才不会出来呢! 宋氏飘然而至,只扔下一堆赏赐,随后,又飘然离去,没带走一片云彩。 没错,是一堆赏赐,请注意量词,一点没夸张,真的是‘一堆’。 堆了整个南院儿小半个院子,吃用穿戴,啥啥都有,光供缎就二十匹,还有巴掌长人参,碗口那么大的灵芝,比小胖子还大的纯金镶绿宝石的平安锁……白若从窗户看见那堆的满满的院子,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 就连柏君溯,在翠环把东西捧进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宋氏——绝对是真土豪,不解释。 孩子生出来了,柏君溯将此事报给了宗人令和昌德帝,在一片恭贺声里,享受着自己终于有后的喜悦之中,把被贬到礼部养老的忧伤给忘了。 事实上,他现在觉得礼部也是很不错的地方。 众所周之,礼部是个养老的地儿。那么想当然的,就没什么太繁重的工作,而没繁重工作就意味着……他可以早晨来礼部转个圈儿,然后在午膳前,就可以早早的告退了! 比在户部忙成狗强多了! 虽然不怎么受重视,但他可以早回家,而早回家,就代表着——他可以去看潋滟和孩砸!o(*≧▽≦)ツ 从来没觉得小孩砸那么可爱。 柏君溯这一天到晚美美哒,幸福悠闲度日,但白若就没那么好运了!生孩子时,她没受什么罪,顺溜儿的让人难以置信,但一坐起月子来,她可就真心有点受不了了! →_→以后再也不在八月天生孩子了,这简直就是个灾难。 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不开窗,她可以忍,毕竟她以前也生过孩子,坐月子这套流程她很熟。但在八月盛夏里,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不开窗……她就有点忍不了了…… 整整一人个月,白若觉得她整个人都在热浪和汗水中翻滚,如果不是有个小胖子每天都可以让她解解心烦的话…… 白若觉得,她大概会是第一个坐月子坐疯了的人qaq。 ##### 时间缓慢而坚定的过去,转眼,让白若痛苦的月子时光过去了,小胖子也从宋氏眼里的‘红通通小猴子’进化成了‘胖乎乎小孩子’。 说起来,大概还是挺可爱的……这从宋氏看小胖子时,那越来越温和的眼神中,就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 小胖子已经满月了,但他没赶上他祖父昌德帝去年批量起名字的好时候,因此。目前还是叫小胖子,也没起个什么正经大名儿。 没办法,最近万年灾难户安洲府又发了大水,昌德帝真是粉忙粉忙,一天连三个时辰都睡不上,妃子都顾不上去宠幸啦,哪还有时间耗心思给孙子起名儿啊。 等着过年的时候批量吧,柏君溯兴高采烈给小胖子求名字的时候,人家昌德帝大眼一睁,甩出这么一句话。 呃,当然,他说的自然比较含蓄,但核心内容却是一点没变的。 柏君溯盛兴而去,败兴而归。 所以,白若都出月子了,小胖子还依然是小胖子。 白若出月子啦,就代表着小胖子已经满月,做为五皇子府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男嗣,虽然只是娘子生的,但小胖子的百日宴办的依然很风光。 宋氏破例,面色很僵硬,身体也同样僵硬的抱着小胖子出去‘亮相’……她到不是有什么坏心,只是平生没抱过这么柔软,这么‘脆弱’的‘生物’,觉得有点危险罢了。 太小了,好像使点劲儿就会被掐死一样,而且,他还会动,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从怀里掉下去……她不想抱,她真的不想抱!宋氏泪流满面。 可惜,她不想抱,也得抱着,谁让她是嫡母,谁让她是嫁给柏君溯十一年,却弄得人家好像绝后了一样的嫡妻。 好不容易有了个男嗣,哪怕不喜欢,面对皇室的叔叔,大伯,嫂子,弟媳们,宋氏就是装,也得装出喜欢到不行的样子。 更何况,她也没不喜欢小胖子,只是不怎么习惯罢了。 小胖子的满月宴,做为生母,白若自然是参加了,可惜各府的王妃带的都是侧妃,庶妃,根本没有娘子,侍妾的份儿,白若眼前这个身份正卡在半当腰,到底还是非常尴尬。 人家都奔着宋氏和许侧妃去了,就算夸赞小胖子,也是夸宋氏这个嫡母养的好,照顾的妥当,根本没白若什么事儿。 对此,白若到是毫不在意,这些前世她经的多了。不就是无视嘛,这算个什么啊,前世她还被群殴过呢,也没见她如何愤怒。 →_→虽然她最后烧死了殴她的主谋,简继后。 “这孩子长的真好,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健康的很。”荣郡王妃——也就是大皇子妃矜持的捂着嘴,小小声儿对宋氏赞扬道。 她和宋氏家族有七扭八拐到很远很远的亲戚关系,说起来宋氏还算是她的表————表妹(从这条直线,就可以看出表的多远),因此,在一众皇家妯娌里,她俩关系算是不错的了。 “大嫂说的是。”宋氏僵硬的抱着小胖子,点了点头。 “这孩子抱出来这么长时间都不哭不闯,一看就是孝顺的,真是可爱得紧。”这是顺郡王妃,就是倒霉的被太子和荣郡王坑去守皇陵那位排行老三的皇子的老婆。 几年前,顺郡王带着一干小老婆去守皇陵了,一直没被招回京。而倒霉的顺郡王妃在顺郡王离京前,一直没有孩子,而且是连个女儿都没有,眼瞧着顺郡王回京之日遥遥无期,而且听说皇陵那边儿,顺郡王的小老婆们都已经给他生了四个儿子…… 于是,顺郡王妃对白白胖胖(除自家)的小婴孩非常有好感,尤其是一看就非常健康的小男孩儿。 “嗯。”对顺郡王妃,宋氏就不怎么给面子了,这位在她眼里,是比她还苦x的存在,毕竟,没有家势,没有背景,没有儿子,甚至连男人都没的三嫂…… 在宗室圈儿里,几乎就是混不下去的存在。 “五弟妹,你……”顺郡王妃尴尬的抿了抿唇,却不敢对宋氏说什么,只能无言的低下头。 “呵呵!”比宋氏还要高冷的,当然就是太子妃,她高坐上首,鼻孔朝天。看她那意思,如果不是宋氏是她亲堂姐,她今天就根本不会屈尊降贵,来参加一个无爵皇子的庶子满月宴。 喝罢了酒,把小胖子在各人手中轮了一圈儿,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宋氏把孩子交还给奶娘,奶娘便抱着孩子回了南院儿。 而白若,回南院儿看了看小胖子,见他睡的很熟,也不打扰,继续回前院坐宴。 没办法,人家宋氏给了面子,又赏钱又赏物的,白若总得把场子给人家撑下去吧。 一群天下数得上尊贵的皇室媳妇儿们在上首桌子上打着锋机,而坐在下首的白若,则小口抿着酒眼巴巴的瞧着。 她周围,一群别府的侧妃庶妃,也不怎么搭理她。 “唉,这身份啊,闷在府里还看不出来,这一交际起来……啧,啧,确实是有点低啊。”白若支着肘,抬头看着宋氏等一群人,低声自语的喃喃着。 “现在我们五爷就是个高头皇子,按制只有一个侧妃位置,已经让许氏给占了,庶妃的位置嘛,自秦氏死了之后,到是还有两个。”她用食指敲着案子面儿,“我生了小胖子,当个庶妃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就连许侧妃都说不出什么,可是……” “庶妃这份位未免有些低了啊,除了有个‘妃’字之外,其实在外头人看来,比娘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我要没记错的话?前世五爷封郡王好像是三年之后啊!” 白若紧紧的皱起眉,眼神‘幽怨’的看向无语坐在宋氏一旁的柏君溯,咬着唇低声自语道:“三年啊,这实是有点太遥远了,到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有没有可能,一步到位呢?”看着柏君溯注意到她的眼神,虽然脑头雾水,但依然还是温和对她微笑的表情,白若心甘情愿的抬头,猛力挖掘起了前世的记忆。   ☆、第7章 .0.8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前儿才办了小胖子的满月宴,白若还没感觉过了多久呢,小胖子的百日宴也到了。 小胖子的百日宴临近年关,因此办的便不如满月热闹,宋氏不过邀请了几个平日跟她相处的好的宗室媳妇儿,至于皇子们嘛…… 也只有十一皇子亲自来了,其余的不过送了份贺礼。 对此,柏君溯和白若到是都没生气。毕竟,快过年了嘛,大家都很忙,一个侄子而已,而且还不是嫡出的,不过娘子养的,满月宴亲自来就够可以的了,满月宴还来? 在昌德帝这一干成年儿子中,除了荣郡王和太子之外,别人——呵呵,还真没那个面儿。 总之,小胖子的百里宴平平淡淡的过去,在白若拼命的‘喂养’下(奶娘:明明是我喂的),小胖子一天一个样儿,一点没愧对他的小名儿,胖的胳膊一截一截的,都打摺子了。 “怎么胖成这样儿啊,都起沸子了!”南院儿内室,白若趴在床塌上,幽怨的看着小胖子,“儿子,你别在胖了,再胖我都要抱不动你了!” 她一下一下的戳着小胖子的小肚皮,而小胖子淡定自若的躺在塌上,一脸‘随你玩,我无所谓’,那叫一个从容。 “这眼瞧就十二月份了,外头大雪纷飞的,他还起沸子?”坐在一边的柏君溯看不惯白若这么玩儿子,心疼的俯身抱起小胖子,随口问道。 “外间点着银丝炭,内寝烧着火龙,外头再冷,他都感觉不出来。”白若无聊的起身,瞥了柏君溯一眼,“平时翠环她们处理也急时,小胖子身上都打着药粉,只是……” “他身上打摺子的地方太多,那胳膊,那腿窝儿,那脖子就有四层。连肚皮上都有,打再多的药粉也挂不住,全冲掉了。” 白若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又心疼又无语。 “那有什么?挂不住就派个人专门干这个。”柏君溯抱着小胖子,不以为然,“派个丫鬟,跟奶娘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小胖子,药粉冲掉了,就再抹上去。” “不就两人吗?算什么,咱们儿子不受那委屈。”他用手指点着小胖子的脸颊,逗他道:“儿子,你说是不是?” 小胖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他亲爹,淡定的歪过头,张开无齿的嘴,一口咬了他亲爹的手指着,吮着就不撒嘴了。 “唉啊啊,儿砸,别吮,这个脏啊!”柏君溯毫不顾及形象,咧嘴把手指把出拔,一边拔,还一边对白若说,“潋滟,你看咱儿子多聪明,下嘴这叫一个快准狠……” 完全就是傻爹模式。 “嚯,五爷,我说您最近可真够有空闲的啊!”白若无语的看着他。 话说,她这个重生的都已经过了兴奋不已的傻妈模式,怎么柏君溯这傻爹样儿还过不去了?难道真是太久没儿子憋的? “确实是闲呐,礼部不愧是养老的地儿,真是没什么活干。如果不是最近要过年,我怕是能天天留在家里陪你们母子俩儿。”柏君溯无奈咂舌,又眯眼看向白若,笑道:“怎么,潋滟,不高兴我陪着你们娘俩儿?” 最近,柏君溯那真心是闲的不能再闲,每天早晨出去到礼部逛一圈儿,都不到两时辰就打马回府了。 你得知道,就五皇子府和礼部之间那个距离……骑快马一个来回还得小半个时辰呢,更何况柏君溯是坐着马车去的。 一来一回,将将一个时辰……而他在礼部呆的时间,连来回赶路的时间都比不上。 这还是要过年呢,宫中各种大宴大祭的时候,都空闲成这样儿。尤此便可想到,礼部把养老工程坚持的多彻底。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柏君溯乃是皇子,平时锁碎小事他基本不干,所以才显得这么清闲。 “五爷说的什么话,你留着陪我们娘俩儿,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咱们前段日子刚定了目标,您就这么清闲下来,似乎不怎么妥当吧。”白若把小胖子抱回来,在怀里晃了晃,见他双眼已闭,似睡非睡了,这才叫来奶娘,将他抱到侧室去休息。 她今儿打算和柏君溯‘彻夜长谈’,小胖子这萌物就不太适应再场了。 “晚上仔细些,若让小主子着了凉。”把孩子抱给奶娘,白若叮嘱。 “主子放心,奴婢省得。”奶娘抱过小胖子,恭身退下。 看着奶娘妥当抱着小胖子去休息了,白若这才转身回到塌上,看着柏君溯听了她刚才的话,若有所思的样儿,白若不免抿起唇儿,伸手推他: “五爷,您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白若虽然想尽快当上侧妃,摆脱如今这尴尬的地位。但封郡王这种事儿,还真不是柏君溯说了算的。 当今昌德帝对爵位的封赐很是吝啬,光看他儿子十几个,却只两个封了郡王,其实一个还是三皇子那种‘终身监。禁之前给你个甜头儿,你爽一爽就去死吧!’的类型,就可以明白,他对爵位的态度。 绝对是——能少封一个,就少封一个,哪怕是亲生儿子,也是给不能,就不能。 六皇子那么得他的宠,太子和荣郡王之下的第三人,亲娘又是李妃那个都四十了还依然圣宠不断的挂x,就这样,他还不就是个镇国将军吗? 当然,除了本身是个吝啬鬼这个可能之外,昌德帝约莫也有可能是想等太子继位之后,让太子封赏兄弟,以示恩宠。 反正不管昌德帝是怎么想的,反正柏君溯这一干皇子脑袋上顶的爵位都挺寒碜,颇有些拿不出手之感。 “潋滟,你当我不想爬上去吗?”柏君溯罕见的真心叹息了一声,(不是装模做样哦),伸手揽住白若,淡雅如仙的眉目之间也染上了几分黯然,“我先前在户部时,也算是兢兢业业,朝中众臣也多有夸赞,可是,母妃和老六不过吹了几句耳旁风,父皇便将我挪到了礼部。” 因柏君溯风光时不肯投靠六皇子,李妃和他算是彻底撕了,就连这次白若生小胖子。而后小胖子满月,百日,李妃都只是随大流儿的赏了丁点的东西,那数量,那质量,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甚至还多少带着点羞辱的意思。 毕竟,李妃乃是从二品的份位。又是亲祖母,给小胖子赏的东西却还不如一个无甚关系的五品嫔,这其中的意思,细想一下也够打脸的了。 不过,除了李妃之外,简婕妤和六皇子送的小胖子的礼物到是很妥帖。对此,白若只想说,简婕妤跟宋氏一样,是个真嚎,那点东西人家不在乎,至于六皇子…… 大概就只能归功于他有个好媳妇儿了。 不过,人家给东西维持表面和平归维持表面和平,下舌头收拾柏君溯的时候,可是一点没口下留情,本来,昌德帝把柏君溯调到礼部的时候,是属于暂时调借,不定谁给他说句好话,昌德帝有个台阶,能把李妃应对过去,就又把他调回去了。 毕竟,柏君溯在户部做的确实不错,而他也真是昌德帝的亲儿子,没点意外原因,昌德帝也不会成心打压他。 六皇子,简婕妤,,宋氏她爷,她爹,她娘,她哥,她二哥……这些个天天出现在昌德帝面前,得他信任,得他看重的人,无论哪个,哪怕只在昌德帝面前提上一嘴,表明一下愿意为柏君溯讲讲情,为他母子劝下合的意思…… 昌德帝都不至于把柏君溯晾在礼部这么长时间。 要知道,白若没生之前,柏君溯就被调到礼部,如今小胖子都胖的打摺子了,他回调之日还遥遥无期…… 小半年了啊! 除了柏君溯在户部结交下的几个官员之外,他身边这些带着血缘,带着天生亲密关系的人,一个都没出过声儿,就看着他这么‘养老’在礼部,还不如几个外人来的亲近…… 哪怕柏君溯已经变,态的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但依然难免有些意志消沉。 到不是他放弃了当‘摄政王’这个很伟大,并且让他极度兴奋的远大目标。只是,突然当了爹,有小胖子这个萌物在手,他就不免想休息恢复段时间,等情绪缓合了在披挂上阵。 柏君溯的小心思,白若前世陪他一生,今生又整天在他身边,怎么会不了解?只是,她记忆中令六皇子在昌德帝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第一个成了亲王的那桩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时间太紧急,容不得柏君溯在慢慢缓儿了! 而且,那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后来事情败露后,昌德帝大怒,把整个礼部清空了一半。前世这时候,柏君溯还在工部呆着呢,那事儿他占不到便宜,却也吃不着瓜落儿…… 可如今,他却是生长在礼部,那事儿百分之百分牵到他。 “我的五爷,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儿,可如今眼瞧就要过年了,宫中大典小祭多不胜数,你身在礼部,可担着责任呢?”白若意有所指,“万一有人借祭典做些什么,你却不知道……” “那可就不是能不能调回户部的事儿了。” 怕是会直接去找顺郡王,一起守皇陵,陪着祖宗过活了。   ☆、第7章 .0.9 前世,就在今年的年祭上,昌德帝带领着众皇子和无数宗室们,在元月初一那天祭祖的时候,奉先殿突然燃起了大火。 虽然那时,昌德帝等人还留在殿外,正整理衣袍准备进去,因此没被伤着,但奉先殿却是烧的干干净净,啥也不剩了。 大过年的,无原无故,奉先殿着了火,还怎么灭都灭不下来…… 讲真的,如果不是六皇子英勇神武,不顾自身危险直接冲进燃着大火的奉先殿,把赵国几代祖宗的牌位全都抢出来,怕是昌德帝都要下罪己诏了。 不过,就算六皇子抢出了祖宗牌位,昌德帝和太子却依然没得着好儿。 昌德帝吃了整整三个月的素,连续半年没敢进后宫,而太子,更倒霉,干脆被安了个‘太子无德,上天视警’的污名。 反正,一时半会儿奉先殿大火原由没查出来,所以,在民间的传言就是‘太子太坏了,坏的流油啊,赵国如果交给他,妥妥一定会亡国哒。所以,赵国的列代祖宗们看不去下啦,直接自燃以示愤怒啦,一定要废掉太子,换一个名君啦’之类的。 太子被污到不行,整个年节脑袋上都是黑云盖顶。 当然,最后这事还是被昌德帝查出了根底,就是四皇子干的,但,那已经是大半年之后的事儿了。 太子的名声早都臭到不行,洗都洗不出来了。 毕竟,诺大的黑锅背了半年,就算现在拿下来,脑袋上都扣了一圈儿的印子。 奉行殿起火,是四皇子干的,目地就是搞臭太子,让他下位,这是昌德帝得出的结论。但到底是不是事实?这白若不知道,她只隐约记得后来柏君溯登基之后,曾跟她说过,四皇子是个倒霉催,坏事儿明明是他和别人一起干了,但那罪名他全顶了,好处半点没捞着不说,自己那点势力也全被别人接手了。 而这个接手的人,就是大皇子荣郡王,他接手了四皇子遗留下的人脉之后,彻底成了一股势力,从此在朝堂上跟日渐走下坡路的太子分庭抗争,最后,把太子斗倒…… 但,太子也没让荣郡王得好儿,在昌帝德驾崩的前夕,他最后拼死一击,把荣郡王派出去‘公干’,结果,荣郡王前脚刚出京没几百里,后脚昌帝德就死了…… 然后,柏君溯上位,出人意料之外的当了皇帝。 自己和太子拼的你死我活,鲜血横飞,好不容易要享受胜利果实了,柏君溯突然冒出当了渔翁,荣郡王当然不愿意,当场就起了义,和柏君溯开始了你来我往,相爱相杀的造,反和平叛之路。 战火纷纷打了好几年,最后柏君溯占了上风,离开京城御驾亲征时,白若才被简继后得了机会,弄死了小儿子,最后崩溃,直接火烧了凤兮宫。 不对,话题扯远了,在扯回来了。 总之,奉先殿大火之事,除了四皇子和太子之外,别人都得了利。 荣郡王抹黑了太子,自己收了大股的势力,而余下几个没参与的皇子,也都得了被儿子伤透了心的昌德帝的好感,就连万年小透明柏君溯,都因为前面几个年长的皇子,守皇棱的守皇棱,流放的流放,而得到了昌德帝的关注,终于冒出头来。 就是因为这次关注,柏君溯才开启了‘愤起直追’模式,一路成了太子和荣郡王身后的那只黄雀。 要知道,昌德帝皇子十来个呢,除去废掉的也有一巴掌之多,如果柏君溯没自己的势力,就算是想当黄雀,也当不了。 总之,柏君溯在奉先殿大火上的事件里,还是得了好处的,虽不多,但好歹让他在昌德帝面前有了点份量,在不是被李妃几句枕头风就能吹‘走’的了。 不过,若论真正得了大利的,却不是他,甚至都不是荣郡王,而是不惧危险,不顾性命,为了从大火中抢出祖宗牌位,连眉毛都烧掉了的六皇子柏君润。 他直接封王啦——勇亲王啊! 虽然名字不咋好听,在一越成了超过大皇子荣郡王的亲王啊! 那么多兄弟里的头一份啊! 这种天大的功劳,外加刷昌德帝好感度,还能给自己添孝名的事儿,不直接抢过来,白若觉得她都对不起自己重生这一回! “五爷,平素您在礼部时,哪怕没赶上年宴节礼,也要呆上大半天才能回府,怎么如今,眼瞧就过年了,你却突然就闲下了呢?” 奉先殿会被火烧,自然要避开人先行布置妥当,荣郡王和四皇子怕是觉得柏君溯碍眼,先把他架空支他开这种事儿,白若不能直言,毕竟这儿就不该她知道,不过,略微提个醒儿,这总不过份吧? “潋滟,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异?”柏君溯眯眼看着白若,本来,有儿子的喜悦冲淡了他的智商,而礼部是个养老儿的地方——这印象又太地过深刻。日子过这般清闲,柏君溯并未觉得如何不对,但经白若这么一说,他却猛然发现…… 或许,清闲的并不是礼部,而是他。也只有他,清闲的太过奇异了。 “有没有异,我不知道,不过五爷紧盯着些总没错吧,古语说的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礼部现在归你管,你不紧着点,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锅就全归你背啦。 白若引导性的说…… 所以,少年,努力吧,紧紧的盯着礼部,别错眼珠,以你日后当了皇帝的眼光,你一定能发现荣郡王和四皇子的阴谋。 揭穿他们,立下大功,封王就在眼前等着你!白若满眼精光四射,看柏君溯就跟看金山一样…… 只要柏君溯封了王,她的侧妃就有着落啦,以后宋氏办个宴会什么的,她就不用那么尴尬啦,而且,成了侧妃,她就可以出门交际啦。 话说,进京一年了,她竟然一次府门都没出过,对比在宁台县时,她自由出入还能淹死堂妹……在京城一年不出屋,这简直就是要活活憋死她的节奏。 “出乎我的意料,潋滟你到是谨慎的很啊。”因为白若一直表现的很悍,很直白,也不曾伤春悲秋,就被五皇子府的众人(包括下人视为土鳖文盲),就连柏君溯都不免觉得她性子太‘爽利’(凶残),不太像个谨小慎微的人。 “怎么,我谨慎不好吗?”白若不满的翻身压在柏君溯身上,挑眉道:“我说的那些,你难道觉得没道理?” ‘你要敢说没道理,老娘今儿就‘废’了你。’白若的眼中,明晃晃的表达着这一中心思想。 “自然是有道理的,为夫受教了!”柏君溯平躺在白若身,下,装模作样恭手做了揖,然后,腰上猛然加力,一跃而起,翻身xx做了主人。 “唉啊啊,你干什么?别,唔……” 吹风幔帐,一夜无言,和谐和谐和谐~~~ ###### 转天早上,白若还未曾起身(白若表示:禁x了一年的男人伤不起啊!),柏君溯就早早的去了礼部。 说真的,虽然他昨日似乎并未如何在意白若的话,甚至最后还把人家推倒了,但事实上,他对白若说的事儿确实上了心。 到了礼部,他用一惯迷惑人的面孔——特别温柔,特别和善的小心试探,谨慎查证,又特意结交了几个看起来就傻的礼部官员,几天下来糊弄的人家差点跪下来痛哭流涕的大喊‘知已难求,主公收我,文成武德,一统天下’。 到礼部这半年来,柏君溯其实并未在这里用过多少心思,甚至还不如在户部的一半。这回,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他连忙奋起往礼部这张大纲里钻啦。 借着他本身的‘良好’形象,和那几个被他忽悠的痛哭流涕的官员,柏君溯很快就在礼部扎下根来,上至礼部尚书,左右侍郎,下至员外郎,署主事,都混的很熟。 不得不说,人长的好就是占便宜,再加一个皇子身份和温和有礼的态度,那简直就是刷人好感度的神器。 小心查证了一个来月,快到大年的时候,柏君溯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要说他真的查出了荣郡王和四皇子据体做什么——比如火烧奉先殿之类的,那是不至于,柏君溯要有这本事,昌德帝也不至于忽视他这么多的,他不过根据支言片语,得到了‘仿佛有人要在年祭上弄些事儿’的些许消息。 就这,还不保证真实度。 如果是旁人,得到这消息怕是要大力的查下去,但柏君溯他是正常人吗? 他明明就是个变,态啊! 得到这个消息,他竟只言未漏,面色如常,弄得白若焦急万分,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 呵呵,柏君溯表示:他这次要玩把大的!   ☆、第8章 .0.0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转眼间,又是一年节岁末啦! 这一日,大年三十,妥妥和家欢乐的日子,柏君溯和宋氏却要如往昔一样,贪黑起早的往皇宫去啦。 过年嘛,不管是宗室,还是皇亲,都要抛家舍业,欢天喜地的跑到皇宫里,面对着昌德帝那么个半老头子,吃着半热不凉的御膳,没罪找罪受的——给人家昌德帝歌巧颂德。 讲真的,这确实不是个好活儿,但宗室勋贵,文武百官们,却还是争着抢着,哭着喊着一定要去,因为这象征着荣誉,象征着势力以及皇帝的看重。 柏君溯身为皇子,这活儿当然少不了他。这天一早,约莫大概寅时初(零辰三点),柏君溯从白若‘宽大的胸怀’中挣扎出来,轻手轻脚的来到外寝。 “主子爷,正院儿夫人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出发了。”栗九霄捧着朝服冠帽上前,蹲跪下去给柏君溯穿靴子。 话说,以前柏君溯不好女色归不好女色,但贴身伺候穿衣洗漱这活儿的,还真都是宫女。毕竟,太监切的在干净,在不算个男人,到底还是不如宫女妥帖细心。 而且还赏心悦目。 不过,这是以前,自从白若来了之后,柏君溯在没这好日子过了!在别的地方,白若不管,但只要柏君溯来到南院儿,他身边用的就必须是太监,就连翠钗,翠环这类得极白若信任的,白若都不会给柏君溯使。 当然,大概也是白若不舍得让翠钗,翠环去做贴身的活计,呃,好吧,说真话就是她俩不会。 尤其是翠钗,贴身伺候别人如穿衣搓背之类的细活儿,是很容易让被伺候的人受伤哒。 白若怀孕的时候都不敢让翠钗靠近她五米之内哒! “小声些,莫吵醒了你白主子!”坐到窗前的凉塌上,柏君溯小口抿儿着热茶,噎着极为干涩的点心。许是知道自家主子要到宫里去混一天,小厨房送来的点心又甜又腻,份量十足,吃起来直齁嗓子,但哪怕如此,柏君溯却依然眉头不皱,脸色平静的吃了两盘子,只有在实在咽不下去的时候,才抿了一口茶水往下顺顺。 没办法,哪怕是皇子身份,在皇宫里忍不住想‘方便’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方便哒。 “诺,主子爷,奴才知道了,您莫着急,在用些旁的吧,今儿得在宫里折腾一天呢。”栗九霄横着往内寝看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来的,依然是很明显的不赞同。 不过,自白若生了孩子之后,他到是彻底明白了这位早已风吹不动,稳如磐石的地位了,哪怕他在不满意白若不把柏君溯当成‘天神’来敬仰,却也不敢如往常般,露在明面上了。 白若是主子,她的态度栗九霄管不了,但实话实说,栗九霄这小太监确实是个实心眼儿,对柏君溯忠诚的都能趟地雷用,见柏君溯噎点心噎的难受,他简直心疼的无以复加,“主子爷,您还是用点旁的吧,只用点心太干了,要不,奴才给您端碗粥,到时候进宫之后,您如果不方便的话……” 奴才可以在袖口里带个小夜壶,咱们直接找个背人的地方…… 栗九霄神色无比忠诚(猥琐)的看着柏君溯,表示愿意为他上山刀,下火海。 “不必了。”柏君溯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接着啃点心。 嘛的,不能看着他用膳,太恶心了,容易出现反胃情况。 皇子进宫过年,自然是要带着媳妇儿。其实按常理说,柏君溯昨晚也应该在宋氏院里歇息,无奈,人家宋氏不搭理他,柏君溯也不想大过年的上赶子找不痛快,就干脆回南院儿了。 现如今这个时辰,宋氏大概正在梳妆打扮,等着他往正院一起走呢。 “不必了什么?五爷这是要走了吗?”白若松松的挽着头发,穿着件白缎子绣云纹的寝衣从里间走出来,神态慵懒,姿态僚人。 她缓步走到柏君溯身前,看都没看栗九霄一眼,俯下身揽住他的脖子,柔声道:“大过年的一个人干噎点心,瞧着这么可怜儿见的,怎么竟不叫醒我?” “反正我也早早要走,看你睡的正香呢,何必吵醒你!”柏君溯回头,从凉塌上往旁边挪了挪,将白若揽进怀里,“今儿我要和夫人去宫中,主持府里宴会的是许氏,她若有什么不妥,你莫跟她计较,直接回院儿来就是。”等我回来再去收拾她。 “你放心,就我,哪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啊!”白若轻哼一声,横了他一眼。 话说,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原本她还想着如果近段时间柏君溯不能封郡王的话,她就要想办法把许侧妃启走呢! 见这两人没羞没臊的都抱到一起了,栗九霄晃了晃眼珠子,瞅瞅这个,瞧瞧那个…… 自动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位,他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然而,那么一大活人走出去,却丝毫没有引起腻味儿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注意力。 “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柏君溯眉扫都没扫栗九霄一眼,只是看着白若,眉眼舒展,满面含笑。 话说,自从家有小胖子之后,他确实比往常爱操心了,抱着白若,啃着点心,他突然道:“今日宫中怕是有事儿要发生,我许是要晚些回来,你自行带着孩子休息吧,不用为我担心。” “怎么?爷这是什么意思?”白若一下就警觉了。说起来最近她精神很紧张啊,火烧奉先殿就在眼前了,可这段时间柏君溯却毫无动静,就跟没这回事儿的,她怎么暗示,提醒,人家都无动于衷。 急的她恨不得掐着柏君溯的脖子猛力摇晃,大声咆哮‘着火了,着火了,马上要着火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这事你就莫管了,反正我自会处理好的。”柏君溯露出一个特别欠揍的微笑。然后,任由白若如何‘逼问’,哪怕用上色x,都没动摇信念。 直到他离开南院儿,前往府门前和宋氏会合的时候,他都‘打死也没说’。 气的白若给他硬灌了四杯茶水…… 到宫里方便去吧! ###### 白若抱着被子幸福的去睡回笼觉了,柏君溯和宋氏却顶着星星戴着月亮,一路苦逼的奔往皇宫。 昌德帝的皇后,也就是太子他亲妈还活的好好的呢,大过年,宋氏就是在自觉天下第一,她也不敢牛x到皇后面前。 同理,后宫中的嫔妃们,不管是李妃还是简婕妤,哪怕平时撕的面止全非。在今天,大年夜,众诰命女眷参拜皇后的重要时刻,她们也都得恭恭敬敬,笑面迎人。甚至还得握着手表示特别友好亲切,宫中众人,尤其是她们,那绝对都是亲如一家,情同姐妹的。 柏君溯和宋氏进了宫,见过李妃之后,宋氏就随着李妃去了凤兮宫参拜皇后,而柏君溯呢,则早早来到了奉先殿。 毕竟,他现如今在礼部任职,而礼部近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大年三十的早上,昌德帝带着宗室和皇子们前来祭拜祖宗。 这滩儿归他管。所以,柏君溯虽然不是第一个进宫的,却是第一个来奉先殿安排祭祀事宜的。 “都安置好了吗?”来到奉先殿,柏君溯叫来几个正在忙活的礼部官员,“一会儿父皇就要来了,切莫要出现差错。” “殿下放心,臣等自会小心查验。”几个官员上上下下的派人在奉行殿中查验。最后,还是没查出什么不是。 半晌,祭典时辰到了,昌德帝领着一众儿子,孙子,兄弟,叔伯……们浩浩荡荡的就来了。 柏君溯也借机混进了队伍里。 而且,犹与他排行靠前,是老五,因此还占了个相当不错的位置。 就在昌德帝身后。 一行人来到奉先殿门口,昌德帝先是念了一大段‘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祖宗,保佑着大地’之类的话,又领着人在奉行殿外拜了几拜。 然后,他准备领着众皇子们进殿了。 奉先殿是个很庄严的地方,象征着皇室,所以,能在大年节进殿祭祀的,全是昌德帝的儿子们,他的兄弟和叔伯们都没那个权力。 在奉先殿门口,昌德帝感谢完天地,就招呼着众皇子(儿子)们,率先进了奉先殿! 他进去了,他进去了,他真的进去了。 而且,他还是第一个进去的。 然后…… “啊啊啊啊啊,天啊,救驾啊!!奉先殿……” 它着了,它火了,它着起大火了!!!! 在昌德帝刚刚进去,而太子一脚踩在门槛儿上的时候,奉先殿忽然无故自燃了起来。 救命啊,来人啊,万岁爷还在里面呢,他刚刚进去了啊!!! 奉先殿外的宗室和宫人们简直快要吓尿了,满钞飞舞’着狂叫,还有个别忠心的想往里殿里冲……   ☆、第8章 .0.1 奉先殿外一片沸沸扬扬,昌德帝进了门儿就在没见踪影儿,连喊都没喊一声儿。 而一只脚已经踩在门槛儿上的太子,被突然从门里冒出来的大火,僚到眉毛般的直往后退,一个没站稳,直接屁,股蹲儿坐到地上,这个搓到不行的样子,被个别镇定的宗室们看到了眼里,都各自无奈的摇了摇头。 “来人啊,救驾,救驾,火龙队呢!”看见昌德帝进去就没影儿了,大皇子荣郡王急切的往前迈了两步,转头冲着后面的宫人大喊。 而四皇子,则脸色苍白的站在后头,嘴唇都在颤抖,估计是在想:为什么这火起的慢了?应该在太子跟昌德帝一起念‘诏文’的时候就烧了的呀!! 就特么慢了那么一步,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啊!就从太子失德变成了皇帝丢命……这特么的不是坑爹呢吗? (昌德帝:确实是坑我) 这父皇要是死里面了?太子不就可以直接登基了吗?那他们还搞什么搞啊! 荣郡王和四皇子似哭似笑,整个人如同疯魔一般,顾不得还腚蹲儿在地上的太子,只一心一意的想着,怎么把昌德帝从奉先殿里救出来了。 只是无奈,当初他们设下阴谋的时候,生怕火燃的不够旺盛,‘料’加的有点多,一时半会儿,还真灭不下来。 六皇子站在这两人身后,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他双手紧握,双目圆睁,牙齿紧紧的咬着,整个身体紧绷到了极点。 看着奉先殿的大火,以及冲进去准备救昌德帝的忠臣们,那一去不回还,生死不知的现状。他犹豫不决着站在一旁,身体向前倾着,迈开腿,又收回来,再迈开,再收回来…… 半晌,他似是终于下了决定,狠狠的咬了咬牙,眼中厉色一闪的…… 看着他五哥扒下皇子服就冲进火场啦…… 我擦!!!! 六皇子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五哥——柏君溯如同利箭一向,以一往无前,一动不回头的架势,拎起一个路过小太监手里的水桶,兜头淋了自己一身,然后,浑身冒着水气的……毅然决然冲进火场啦! “这是不要命了啊!”六皇子看着他哥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什么事,都是第一个尝试的占便宜,如火场救驾这种,柏君溯第一个冲进去了,那在场众人记得的就是他,别人谈论起来,也永远都会是‘五皇子孝顺忠勇,为救陛下奋不顾身’。 他现在就算跟进去,也晚了,永远不会有柏君溯那么惊人的效果。 六皇子紧紧的握着拳,掌心都快被自己扎烂了,他用愤恨的,嫉妒的,绝对称不上正常的表情的骂道:“真是不要命了,肯定救不出来,一定会死里面,他令堂……” 一句没说话,他突然住嘴了,因此他猛的想起来,他和柏君溯的令堂是同一个人…… “老五这是……”勇气可嘉,为了出头不要命啦!荣郡王看着柏君溯消失在火光中,不由得感慨出声。 对柏君溯冲出去抢风头,荣郡王到是没感觉生气。毕竟,他从心里往外是不希望昌德帝死的,而且,人家柏君溯抢风头是要冒着生命危险,他不敢,于是,他也不嫉妒。 “这里这么多人,侍卫太监都有,用得着他冲进去吗?显什么孝顺!”太子满面铁青的在众人围绕下来到殿前。 他目前屁、股后头还有一块黑漆漆的泥污,就是刚才那腚蹲儿摔的。 昌德帝都陷进火海里了,太子当然不可能先去换身衣服再出来。 于是,他只能在屁、股后头顶着这明晃晃的胆怯‘证明’,被众人若隐若现的眼光注视着(其实这完全是错觉,昌德帝生死不明呢,谁有功夫注视太子啊),心情自然分外的不爽。 “不管老五是不是为了显孝顺!起码人家是不顾性命危险去救父皇了,而不是如太子殿下您一般,呵呵……”荣郡王不屑的瞄了太子的屁,股一眼,冷笑道:“殿下,您后头疼不疼啊?用不用臣去请个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别把尾巴骨摔折了! 荣郡王的鄙视之意溢于言表,太子当场就炸毛了,两人竟在奉先殿前,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 五皇子府中,抱着小胖子陪许侧妃用完了很‘安静’的年宴,守过除夕夜之后,白若自行回到了南院儿。 收拾收拾,把小胖子哄睡着了交给奶娘,白若披着大斗篷站到了南院儿门口,怔怔的望着皇城的方向,无声的呆立着。 “小姐,这天太冷了,咱先回吧!”翠环陪在她身旁,小声的劝道。 白若闻言只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也没有动。 “翠环,怎么回事?”翠钗拿眼角瞥着翠环,小心翼翼的问。 “我哪儿知道。”翠环撅了撅嘴,见白若完全没有回屋的意思,便干脆去小厨房端了四个火盆,摆到白若身侧。 呃,好吧,虽然大冬天的不进屋在外面摆火盆这种……理应是不怎么管用的,但……有总比没有好不是! 三个人一起傻呼呼的站在门口,直到天边都染出一抹红霞的时候,白若才握了握已经有些冻僵了手,,皱眉颤抖着声音说道:“五爷和夫人怎么还不回来?去年这时候……他们早就回来了,是吧?” 进宫过年没过一宿的,外面这儿天都快亮了! “小姐别担心,五爷可是皇子,又是在皇宫内院里,那戒备森严的,能出什么事儿啊!”就算真的倒霉催遇到了刺客,五爷那级别也不够吧,人家不奔着昌德帝和太子去啊! 翠钗完全不以为然的安慰着。 “你不懂……”白若横了她一眼,未做解释。 刚才在用膳的时候,她就隐隐看见皇宫方向的天空有火光了好不好?这说明奉先殿依然着火了行不行?从昨天一早到今日清晨…… 这一天一夜。 这百分之百是要烧的一干二净的节奏啊! 望着西北天空隐隐透出的那一点,跟日出红霞混杂在一起,非常不容易被分辨出来的火光……白若抿着嘴儿,心里实在忍不住担忧。 奉先殿会出事儿,她早早就透过柏君溯知道了。而柏君溯进宫前对她说的那些话……白若也很确定他应该早就有了准备。 话说准备了那么久,他不是应该掐灭荣郡王和四皇子的阴谋,然后在昌德帝面前露脸领功吗? 为什么奉先殿还是烧起来了?这是什么节奏啊! 柏君溯那不要命的变,态不会让奉先殿烧起来了,然后他去抢牌位了吧?不要啊,那个万一弄不好会被烧死的哒! 前世冲在最前头的六皇子,连眉毛都烧没了,差一点就毁容啊!! ##### 就在白若担心的不要不要的时候,被她认为不要命的柏君溯,正跪在乾元宫昌德帝龙塌前,拉着昌德帝的龙爪,泪眼朦胧,焦急万分的,装着好儿子样。 “父皇,父皇,您没事吧,父皇,您醒醒啊!”他满脸黑灰,头发都被烧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袍角都被烧了一半,甚至还隐隐透出股子‘糊味儿’的跪在脚塌上,拉着昌德帝的龙爪,将额头扣在昌德帝的手背上,双眼润湿的哀泣着。 那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昌德帝的指缝,流到了褥子上,不一会儿,那明黄色绣龙纹的褥子,就湿了一小片儿。 ‘不服不行,这也是本事!’荣郡王站在床头,眼角抖动着,垂了垂眉。 ‘宫人出的,就是下,贱,一点事儿都绷不住。’太子盯着柏君溯跪的位置,满目怒火。 ‘擦,他哭了!他真的哭了!!竟然还有眼泪呢!’四皇子面无表情,心中尖叫不已。 ‘靠,刚才要是老子抢先一步,现在跪在那儿充孝顺的就是老子了!’六皇子紧紧抿着唇儿,内里的小灵魂做捶胸顿足状。 剩下几个年纪小些的,则老老实实呆在门边,一个个都垂眉搭眼做死了爹状,心里不知想的什么。 昌德帝是柏君溯从火场里背出来的。当时,他一步迈进奉先殿的时候,大火突兀燃起,烧到是没烧到他,毕竟,柏君溯也不想昌德帝死在火场里,便宜了太子,于是在荣郡王和四皇子的‘安排’里,只小小的加了一点东西,让火早起了盏茶功夫而已。 他进去的速度快,还在衣服上做了手脚,有他的保护,昌德帝理应是一丁点事儿没有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昌德帝哪怕身陷火场,也依然奇迹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连头发丝儿都没烧掉半根。 但,昌帝德也小六十的人了,肉,体上没受伤害,不代表他精神上承受的住啊。 火起的时候他就被吓晕了,柏君溯进去救他的时候,这位皇帝陛下正面朝地,屁,股朝天的撅着呢,吸烟尘吸的脸都青啦。 简直把柏君溯吓的不要不要的。 救出昌德帝,一路将护送回乾元宫,太子大声咆哮着叫来御医,把脉,诊治,熬药…… 这一系列下来之后…… 情况就变成了眼前这样儿。   ☆、第8章 .0.2 昌德帝的状况并不严重,顶多就是吸了点烟尘,又年纪太大精神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昏倒。因此,御医们也就不怎么着急。 把了脉,熬了药,柏君溯跪在脚塌上,捧着碗拿着勺。太子坐在龙塌上,从背后扶起昌德帝的头,掰开他的嘴。两人合作,配合有续的,一勺一勺把药汁全喂进了昌德帝的嘴里。 ‘这就是不要命的好处了!’乾元宫内几个皇子暼着眼瞧着柏君溯,内里把嘴都撇到天边了! 平时,就按柏君溯那上境率,喂药这大活儿怎么可能轮到他?早就跟殿外头那几个不成年的小皇子混着去了,还想露这脸? ‘竟然抢本王的位置,那地方儿按理应该是本王蹲哒!’荣郡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心说如果不是老五救出了父皇,免得太子直接登基的最坏处境,他现在肯定一个健步冲上去…… 不过,奉先殿到底是么回事?起火怎么会慢了,难道是老四那混蛋起了什么小心眼儿,坑了他?荣郡王隐晦的瞟了眼,正双目无神做望天状的四皇子,心里开始琢磨着怎么平安脱身,把自己从这里头摘出来了! 乾元宫内寝。青釉提炉内,安神用的檀香正冉冉飘起青烟,薰的内室一片暖香,在几个儿子真心(没安好心)的期盼眼神下,昌德帝终于幽幽转醒。 不得不说,御医们果然不愧是大赵国最顶尖儿的。一碗药灌下去,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昌德帝就从昏迷转为清醒,连本来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额,这其实也少不得昌德帝本身其实没啥大毛病,就是干净利落的被吓昏了而已。现在,这么多人在他耳边吵吵,还掰着他的嘴往里灌药…… 这么大动静,他(睡)醒了,这也很正常。 “父皇,您醒了?您没事吧!”太子动作那叫一个快,绝对是练过的。见昌德帝醒过来,他也不知是怎么扭了一下,瞬间就从昌德帝的背后绕到前头来,直接挡住了柏君溯小半个身子。 “太子,朕这是怎么了?”太子突然闪身,一下让昌德帝背后没了依靠。他脑袋往后一抑,差点没一个头锤磕床框上……他一手支撑,一手捂头,神色颇为痛苦的低声问道。 擦,这老头儿不会失忆了吧!柏君溯内心的小灵魂狂吼着,那特么他不是白拼命了吗? 但好在,上天对柏君溯虽说残忍归残忍了点儿,却也没好意关上他的希望之门(爹不疼,娘不爱,童年就变,态之类)的时候,还用门夹他的脑袋…… 昌德帝自然是没失忆的(这么大老头儿失忆有毛用啊,韩剧也没爹失忆的)。他就是年纪太大,一时烟薰太过,神志有点糊涂而已,经太子抢话一般的解说之后,他到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到底是当着皇帝的人,情绪恢复的极快。 “老五有功,忠效果敢。”听到太子讲述,以及别人补充的过‘经过’之后,昌德帝疲惫的半闭着眼,可眸中那不容忽视的精光,却明显表露他对此事的态度。 靠在龙塌上,他用手按着抽痛的额头(不是刚才磕的啊),低声吩咐道:“太子带人去收拾奉先殿,千万误要怠慢了先祖们,老大去安抚宗室吧,大过年的,莫让他们因为这事心慌,朕无大碍。” “至于老五……”昌德帝撇了柏君溯一眼,沉吟道:“老五既是在礼部,那这事儿就应你来处理,朕令你暂领御前侍卫和宗人府,去彻查奉先殿失火之事……” “至于其它人,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昌德帝这是何等明显的偏心眼儿,除了太子和荣郡王之外,也就是为救他而拼博的柏君溯被提了一嘴,剩余的,不管是排行靠前的四皇子,还是平素宠爱的六皇子,基本全被他忽视了,连眼角都没夹一下。 至于剩下殿外守着的那些更小的,连一句‘退下吧’都没捞着,简直是白站一天。 那个悲催~~~ 昌德帝疲惫的闭上眼,几个皇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发觉就算留下也没殷勤可献,没便宜可占,就干脆互相寒喧着告退了。 尤其是太子和荣郡王,‘寒喧’的那叫一个电闪雷鸣,风起云涌。靠近他们方圆五米之内的人,都被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电’的麻酥酥的。 实在是,太子领那收拾奉先殿的活儿,确实是不好,而荣郡王安抚宗室……又实在是太露脸,这让太子不得不认为,昌德帝这么吩咐是因为失望于他在大火时的表现(腚蹲儿什么的),而他那个搓到暴的行为,却又是荣郡王透露给昌德帝的。 就刚刚,就在他眼前!! 这让他怎么可能忍住不撕啊! 两位相爱相杀的兄弟一边撕,一边相携(?)离去,柏君溯看着他们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甩甩袖子准备离开。 “五哥,奉先殿是供奉祖宗的地方,这无原无故的在大年年着了火……呵呵,查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六皇子冷笑着拦住他,那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就不用说了,“五哥你可要小心些,你本就身在礼部,奉先殿失火之事,你可是有责任的。” “虽如今你救了父皇,勉强算是将功折罪,但这奉先殿之事,你若查不清楚,这失职之罪,怕是……” 六皇子笑的那叫一个冷,眸中射中的熊熊妒火都快把柏君溯点着了。 “六弟这般关心为兄,真是让为兄感动不已。”柏君溯温柔的看着六皇子,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心里那小毒蘑菇快速生长的‘啪啪’声,他语含亲切,感动莫名的对六皇子道:“日久见人心呐,平日六弟对为兄并不亲密,为兄还曾很是伤情,但今朝,为兄为难之时,六弟却是第一个来关心为兄的人,为兄真是……” 柏君溯摇头叹着,仿佛看见亲人般,对六皇发射了左眼感动,右眼感情,双眼合壁的超级(恶心)光波。 擦,算你狠!!六皇子喉头微颤(要吐),胸口伏动(反胃),他脸色胀的通红,伸手指着柏君溯,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了(怕吐出来)。 “唉,六弟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关心哥哥而已,天经地义之事,何必还害羞呢,看看你脸都红了!”柏君溯‘慈爱’的笑着,伸手就要去拍他的背…… 六皇子直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像被猫挠了一样,‘嗷’的一声,转头就跑。 不行啦,他受不了了,他要找地方吐一吐!! 六皇子脚步飞转,转过回廊,瞬间就没影儿。 呸,小样儿的,就这道行还敢到他面前来找事儿,呵呵,恶心不死你!柏君溯对着墙角啐了一口,满面‘温柔’的离开了。 ####### 奉先殿的事儿,查自然是要查,但柏君溯先是被火烧,又救人,还为等昌德帝清醒熬了一整夜,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大年初一的,基本所有人都年假了,就是想查,也得等人把各部官员从家里拎出来才行。 昌德帝不算是个好爹,但好歹还是比较通情理的人,他虽然把奉先殿的难办差事交给了柏君溯干,但总算没直接赶鸭子上架,而是给了他休息的时候。 睡不睡觉不说,好歹先回府去换身衣服。要知道,为救昌德帝,柏君溯可是闯了火场哒,他前面半截袍角都没了,衣服直接从明黄色的皇子服,变成了黑灰色的焦状物。 刚才因为着急(想把这副惨状在昌德帝面前现一现),柏君溯就一直没收拾,现在,小风一吹,身上一凉,整个人早就彻底没了往昔的风采,看起来简直像鬼多过像人。 额,也说不定刚才六皇子不是被他恶心的,而是被吓跑的~~~ 什么也不说,先回府换身衣裳,洗漱洗漱,再来干活。 来到宫门口,柏君溯悲惨的发现……宋氏早就走了,还是坐着他府里马车走的,而且,连下人们都被她带走了,只有他身边几个,包括栗九霄在内的小太监,冻的满脸铁青,鼻涕眼泪直流的缩在角落。 “主,主,主子,夫人说宫里出事儿了,(您许是被烧死了)她,她头疼,(要回娘家躲躲),直接带着人就走了,奴才们想拦……”可没拦住,还挨了一脚。 栗九霄脸上带着大鞋印,哭丧着脸凑到柏君溯身边,断断续续的说。 大冷的天站没遮没挡的地方,还一站一天,他没冻死就不错了。 “行了,别哭了。我知道不怪你们,去找辆车,先回府吧。”柏君溯叹着气摸了摸鼻子。宋氏撇下他自己走了这种行为,他到是不觉得生气,反正早就习惯了。 只是,好歹车留一辆啊,这大年初一的,宫里又这么‘忙’,他上哪儿找马车去啊? 皇宫离他府里好远的距离呢,好不好? 好不容易,栗九霄不知从哪挪来辆车,三折腾两折腾的,柏君溯算是回了府。 进是府门,夫人不再(回娘家了),没人能商量,没人能帮忙,柏君溯就自然而然的回到了南院儿。 刚敲开南院的门,还没等柏君溯迈进门槛,脸色青白(冻的),双眼深陷(困的),满脸阴郁(气的)披风散发(这样暖合)的女人。 我们‘美艳无双’无双的白若突然从一旁冒了出来! 指着柏君溯,她掐起腰怒吼道:“你还知道回来?”   ☆、第8章 .0.3 白若气啊,白若粉生气粉生气啊,冻了整整一夜,连带一上午,她的担忧,早就化成了熊熊的怒火,绝对可以僚原了。 “怎么回事?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大过年的玩什么失踪?还夫人和你一起……呃,不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白若上来先炮轰,可没轰两句,就看见了柏君溯那‘焦黑’的模样,急的眼珠子都瞪起来了。 她上前,一把抓住柏君溯,上下左右的仔细检察着,嘴里不停的问:“宫里这是着火了?我就看见早上西此天空那颜色不对,你是不是去救火了,受伤了没有?”最重要的是,伤着脸没有…… 看柏君溯这狼狈形容,经过前世那些事儿的白若,哪会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了什么? 狠狠横了他一眼,白若不由的在心中破口暗骂,却又忍不住心疼不已。 “赶紧的,快点进来,翠钗翠环,快去烧水找衣裳……”白若围着柏君溯,开始团团乱转起来。 “潋滟莫急,我无事。”甚至感觉还很好呢,柏君溯笑眯眯的拉着白若的手,把人家的小白手和袖子口染的乌黑乌黑的…… “快放开,我衣裳新做哒。”白若尖叫着。伸出爪,‘啪’的一声,打开了柏君溯沾满黑灰的手。 “……”柏君溯。 擦,不是说好关心我吗? ###### 两人在院子里‘甜蜜’的闹了一会儿,就干脆进了屋,翠环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柏君溯下去狠狠洗了几遍之后,终于又恢复了人样儿。 把事情经过跟白若撸过一遍,重点说了他最近应该会挺忙,大概不能一日三餐的陪着白若和小胖子之后。柏君溯抛开天上谪仙人的形象,用跟外表完全不同的速度,撸起了翠钗端来的早?午膳…… 话说,从昨儿早上奉行殿起火开始,他就滴水未尽,水米不打牙了,一天一夜啊,他粉饿粉饿哒! “五爷要小心了,大过年的失火,又正赶上祭典祖宗的时候,这事儿……怕也不是什么意外。”白若坐在他身边,一手筷子一手勺的帮他布菜,口中似不经意般的说。 “呵呵,自然不是意外,天底哪有这么巧的意外啊。”柏君溯扯唇一笑,做高深莫测状,说起来,他虽不知这事儿据体是谁干的,但总归,他的兄弟就那么几个,有能耐能干出这种事儿就更少了,数数巴掌基本都能猜出来。 更何况,为了能把这‘戏’演的顺,让他‘脱颖而出’成为‘主角’,柏君溯还借着职位之便,在奉先殿原本的布置上,加了点东西,这才让他一跃而成了这件事最后的受益者。 话说,虽然现在昌德帝没赏他什么,可柏君溯相信,只要他把事情办明白了,昌德帝肯定不会亏待他,一个爵位,是妥妥的。 毕竟,他到底是救了昌德帝的性命,柏君溯眉眼含笑,觉得离摄政王这个终级伟大目标又近了一步,不过,无意转头看见他家潋滟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便不由的安慰道:“潋滟不用担心,此事我已经有了眉目了,很快就会查清的。”他都锁定目标啦! 心疼的握着白若的手,想着她等了自己一天一夜,柏君溯皱起眉头,关切的低声责备,“你看看你,我听翠钗说你昨儿等了我一晚上,你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呢,就这般不爱惜自己,日后可不能在这样儿。” 他说着,自动手给白若盛了碗汤,递到她手边~~ “唉,我那不是担心你出事吗?不过,现如今有了消息,知道你没事,又立了功,我到也能安心了。你放心去办差吧,府里你不用烦心……”我最近肯定不会惹事哒!白若用眼神传递着这个信息。 “好,我就知道,我家潋滟最是贴心。”不像宋氏,竟然自己蹿啦,而且到现在还不回来! 真以为他被烧死啦。宋丞相这情报做的也不行啊,都一天了竟然还没得到准确消息,然后把孙女送回来。 难道是不看好他能查出真相?或者他知道什么内情?柏君溯眯起眼睛,心里琢磨着。 ##### 在南院儿换了衣裳用了膳,柏君溯一扫‘男鬼’模样,精神抖擞的去查案子了。 而白若,也很老实的在家哄小胖子。 毕竟,这是关系到她能不能成侧妃的关键时刻,她才不会在这儿时候闹事儿呢。 她又不是傻! 在昌德帝的全力支持下,柏君溯最近很是风光,不管是荣郡王还是太子,为了不沾上奉先殿这摊‘大火’,也都自觉自动的避着他,而宋氏呢,或许是宋丞相劝的好,她在回娘家十天之后,没用人接,就自己回来了。 而且,回来之后,也非常安份,悄无声息的缩在正院,柏君溯好长时间不回府,甚至宋氏有一次邀请他,他都没去正院,而宋氏,竟然也没生气,没怒吼,没直接冲到前院书房,只在自己院子里骂柏君溯两声…… 这对宋氏来说,这确实很不容易啦。 于是,从宋氏对柏君溯的态度,就能看出他这案子查的进度如何了…… 时间晃晃到了正月十五,奉先殿失火已经过了半个月,要柏君溯不畏艰辛,不怕困苦的‘死追’之下,四皇子终于伏出了水面。 或者说,他被荣郡王一脚踢出来顶罪了。 抓住了四皇子,把他送给悲痛欲绝的昌德帝出气吊打,柏君溯用一双幽深的眸子打量了荣郡王很久,随后,果断哒……决定放弃不再挖下去了。 开玩笑呐,为了抓四皇子他已经快被靖南候府(四皇子外家)和江南巡案(四皇子妻家)撕裂啦,他身单力薄的,光顶四皇子一派就够可以的了,再加上一个荣郡王…… 他还没活够呢!好不好? 不过,因为有柏君溯这死追活咬的,荣郡王推四皇子出来顶缸的动作就有点急,没做的太圆滑,再加上柏君溯有心无心的时而往出‘透’点‘□□’…… 靖南候爷——四皇子他外祖父成功的把荣郡王给告了。 御前告的哦! 不止告了,还拿着象牙护板满朝堂的追着荣郡王,要为‘单纯的相信哥哥’的,被骗了的可怜四皇子报仇哦! 靖南候爷追的特别起劲儿,但无奈,他年已过七旬,而荣郡王是个刚过三十,年富力强的……武将,两人一追一打,荣郡王屁事儿没有,靖南候却因情绪太激动,不小心摔倒,躺地上就动不了啦…… 把个昌德帝气的差点直接背过去了。 朝堂上,荣郡王和四皇子直面撕x,撕的粉热闹粉热闹,查出事实真相的柏君溯则躲到一边当起了吃瓜群众,一边休息一边看戏。 至于旁人,太子当然是两边搅活儿,唯恐两人不死,可别的小皇子们,却没太子那份儿底气,全躲的远远的,生怕崩身上血。 一个新年的开头,就在狂热撕x中度过,而最终的结果,四皇子终归不敌荣郡王,被彻底扣了黑锅,直接开除宗籍,贬为庶人,圈禁在沿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赵国最穷困的地方——南洋去了。 荣郡王撕赢了,但也没得着什么好,这种事,不管是不是真的,沾上了就能惹上一身腥。昌德帝对他的印象极速下降不说,就连四皇子残余下来那些,不能在投别人的势力(比如他妻家,他母家),也玩命的跟他对上了。 一个年,荣郡王过的粉痛苦,粉痛苦,既要防太子落井下石,又要对抗四皇子残余,而更重要的是,还要挽回在昌德帝心中的地位,那真的…… 一个脑袋四个那么大,忙的飞起。 与苦逼的荣郡王相反的,自然就是我们五皇子柏君溯了。 哦,不对,不应该叫人家五皇子了,人家已经被当今万岁御封为景亲王啦! 看清楚哦,不是镇国将军,也不是郡王,而是堂堂的亲王啊,妥妥哒! 而且,不止是亲王,他还借着太子落井下石,荣郡王头疼苦逼的时候,收了不少四皇子遗留下来的人,彻彻底底的站稳了脚根呐。 甚至昌德帝对他印象也转好啦,荣郡王和四皇子双方逼x的时候,看儿子手足相残的昌德帝可以有过一天之内,连招见他三次的记录啊! 甚至他还直接掌管了户部啊! 有实权,有爵位,有势力,有宠爱,曾经小透明的五皇子,这是彻底要翻身啦! 太子和荣郡王终于撕x撕的差不多,两败俱伤要暂停的时候,柏君溯封王的消息早就诰告天下,甚至昌德帝都亲自写下封册啦。 连受封仪式都办完了。 人家彻底起来,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下去的啦。 太子和荣郡王彻底傻眼了。 柏君溯封了王,抖起来啦,他的心爱之人,他们家潋滟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三月初春,天气渐暖之时,白若终于上了御册,接了玉喋,正式被提为景亲王的侧妃。 而且,还是景亲王亲自请旨,昌德帝御旨亲封的那种。可以说完全力压许氏,一跃而成了王府中,除了景王妃宋氏之下的第二人。   ☆、第8章 .0.4 柏君溯封了景亲王后,开始了努力适应新身份,每天早早出去,晚上天不黑就不回来的生活,而我们白若却完全没费什么劲儿,非常从容平淡的就接受从一小小的皇子娘子,一跃而成亲王侧妃的质的飞跃。 白若撑的起侧妃的气场,没露半点小家子气,这到让本来担心她,怕她给景王府丢人的宋氏颇为惊讶。要知道,就连她那没用的小相公——新晋的景亲王都对自己的身份适应不能,觉得有些别扭呢,到没想到白若这么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县城来的土鳖却能这般从容。 即没得志就猖狂,也没小家气露怯,很是有亲王府侧妃的范儿,这让宋氏极为满意。 本来她还担心王府里除了她之外,没人能撑起场面,怕别人笑话。没想到白若到是给了她意外惊喜。 因为这份‘惊喜’,宋氏罕见的对白若封侧妃的仪式用了心思,不止在府里开了宴,甚至还请了她不少的闺中好友们来给白若撑场面。 对此,白若真心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宋氏一惯的不理这些,就连柏君溯封景亲王的时候,她都没动用自己的关系,甚至连亲爹亲娘都没请来观礼,连帖子都没送。最后还是宋丞相看不过去,带着一家老小来的。 但现如今,她封侧妃,宋氏却广邀亲朋来给她镇场子,怎么不把白若吓的寒毛倒竖啊! 难道,她这位傲到天边的主母,终于忍不住想干掉她了吗? 为什么啊?她最近没干什么啊?白若在心中暗讨,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她不知道宋氏如此给她撑场面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表现的太好。没像当初柏君溯封亲王的时候似的,让宋氏觉得丢人,面上无光的话,她大概会放心一些。 可惜,白若不知道,于是,她只能担心着,并暗自防备。 毕竟,虽然没看出宋氏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但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啦。 提起小胖子,我们到是要郑重说明一下,咱们已经半岁,都会坐了的小胖子,现在终于有名字啦。 柏容玳——昌德帝御赐的名字,白若虽然觉得这不怎么好听,但总算是除了太子和荣郡王家嫡子之外,昌德帝亲赐皇孙名字的第三个,算起来也是天大的荣誉,在小胖子在皇孙辈里长了脸儿。 不好听就不好听吧,白若也就忍了。 不过私下里,除了宋氏之外,柏君溯和白若依然还是叫容玳做小胖子,毕竟,叫了小半年,他们早就习惯了。 而且,小胖子对容玳这个称呼毫无反应,只有在叫他小胖子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无齿的笑容,跟你玩耍。 ###### 时间过的也是很快,转眼间到了四月份,天气暖合了起来。 这一天,四月十五,白若抱着小胖子来正院给宋氏请安。 “白侧妃,你如今的身份和以往不同了,无需天天闷在府里,若烦闷了,可自行出去逛逛,不需要通禀我。”几人正闲聊着今春新出的料子呢,宋氏似想起什么般,转头对白若道:“或是,你有什么朋友,请到府里来也行。” 她是好心,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想起许侧妃前儿请了老娘过府之后,突然想起来了。 侧妃已经算是正经主子了,是可以代表王府出门交际的,以往柏君溯还是个光头皇子的时候。出门跟人交际之类的事儿,宋氏觉得很是丢人,便只将自己憋在府里。 偶尔京中有什么宴会之类的,代表五皇子府出门的就是许侧妃,对此,宋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个不受宠的光头皇子府,代表起来也没什么□□耀的。 但,现在不同了,柏君溯封亲王了,还是昌德帝十好几个儿子中的头一份儿,最近的风头比太子和荣郡王都甚,又掌了实权,跟以往再是不同…… 宋氏成了景亲王妃,一众妯娌的地位仅次与太子妃,她当然不会有什么不满,又在父母在劝导下,到是想过出府露露脸,扫扫这么多年的压抑晦气,顺带在为柏君溯重新拾回‘夫人外交’,可无奈,她从嫁人之后就开始宅,一宅就宅十多年…… 再是想出府显摆,可无奈早已跟不上潮流! 出府之后,别人说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懂,而她说的,别人都不敢兴趣。 一次两次的跟人搭不上话,宋氏失了耐心,再不愿意出去,但又不甘心把代表王府交际这种露脸的活儿全交给许侧妃,于是…… 她这几天一直都在自以为不露痕迹的情况下,蹿当着白若出门。 在她看来,白若的礼仪教养明显要比许侧妃好上不少,虽不知道她一个小县城儿来的怎么会这样?但宋氏也想不去细究,只要白若能把许侧妃压下去,她就高兴了。 “王妃宽厚大方,最是心疼人不过,咱们王府有您这样的主母坐镇,也是我们的福份。”有柏君溯这个演技帝存在,白若睁眼说瞎话的技能也是点满了,宋氏刚说出这一句来,她的好话就一串儿一串儿的跟进,把宋氏拍的满面笑容的。 但,拍归拍,白若的心中还有些无奈的。宋氏的心思,她现在也差不多弄明白了,出府交际压下许侧妃,这活儿对她来说并不难。毕竟,她前世好歹也当了五,六年侧妃…… 呃,虽然那只是郡王侧妃而已。 前世,约莫在距离此时一年之后,柏君溯封了王,不过却只个郡王而已,那时,她刚刚生下女儿,和柏君溯正在甜蜜期,就借此提了侧妃,不过那时秦庶妃还没死,而一个郡王也只能有两个侧妃,秦庶妃深恨她,觉得她抢了她的位置,两人撕x撕的也是挺严重。 后来,白若死了女儿,柏君溯渔翁得利当了皇帝,这期间也有个六,七年,也就是说,白若足足当了六,七年的郡王侧妃,那派头摆的也是实足,虽比不上人家正经的贵妇贵女,但压下个把许侧妃到是不难…… 只是,容易归容易,但她真心不是很想出门啊。小胖子年纪还小,刚刚会爬的岁数,现在又是倒春寒的时节,孩子最容易得病,她留在府中照顾小胖子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出门去交际啊! 但,宋氏话都出口了,白若也不好去当面撅她,毕竟还得在她手底下混日子呢。而不得不说的是,宋氏也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母。 于是,白若在府中磨蹭拖延了几天,到是收拾东西,准备先去城内几个有名的寺庙逛逛…… →_→,毕竟,她在京里也不认识谁,冒然上门多不好。 ##### 经宋氏的提议,白若这几天一直在,收拾东西‘准备’要出门逛逛。可谁知,还没等她‘准备’好,到是有人先登门来找她啦。 “不知道白姐姐还记不记得我,咱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柳如眉坐在景王府正院——宋氏下首,对着被叫来的白若笑的弱柳扶风。 “你是,柳如眉,柳家妹妹?”白若皱眉看着她,真心有点不太敢认了。 柳如眉——和白若一起从宁台县出来的三个美人儿之一。在安洲府时,力压韦蔓儿,成功被太子带回京,后来一头扎进东宫后院就再没见踪影的那位。 进京也一年多了,白若再没听见过柳如眉的消息,好吧,其实她也从未打听过。毕竟,以她的想法来看,不说柳如眉的脾气禀性,就按她那身体状况——见天头疼脚疼,时刻捂着胸口仿佛要死的模样,怕是也挣扎不出如此残酷和东宫后院。 “白姐姐还记得妹妹,妹妹真是高兴。本来,白姐姐您封侧妃的时候,妹妹就想来恭贺了,不过那时,妹妹身份还低微了些,轻易出不得宫,现在,托太子妃娘娘的宽厚,提了庶妃位,到是能出来见见白姐姐了。”柳如眉不管白若的神情,只娇怯怯的看着她,满脸开怀,仿佛真的非常高兴见到白若一般。 “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想必有不少心里话要说。白侧妃,你将她带到你院里去吧,就不用留在我这儿了。”寒喧了几句,宋氏干脆挥手送客,她今天起的有些早,头疼不想留人。 “是,王妃。”白若起身对宋氏行了礼,随后,便带着柳如眉回了自己的南院儿。 到了院子,请人上坐,客套寒喧,上茶端点心,一系列完毕之后,白若才问了柳如眉到此的来意。 她可不相信,这位真是来找她絮旧的。 要知道,虽会同为宁台县出来的,但她和柳如眉可没什么交情,甚至在安洲府的时候,她还得罪过柳如眉,将她送给了太子,虽然现在看来,柳如眉目前的状况还算不错,但也难保这位不会记恨她。 “柳妹妹此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儿?”白若笑着,眼底有些不耐烦。她家小胖子一会儿就要醒啦,所以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耽误她时间呐!!   ☆、第8章 .0.5 要说起柳如眉和白若,在京中宗室女眷圈儿里,绝对是两个传奇人物。 长的漂亮,但没什么背景,性格也说不上多招人喜欢,但不管是柳如眉与之太子,还是白若与之柏君溯,那都是女神一样的存在,爱到心眼儿都不够。 柳如眉——跟白若一样的身份,一样的来历,甚至她还不如白若,毕竟人家白若好歹还生了个儿子,而且还是柏君溯唯一的儿子,封个侧妃多少有理由。但柳如眉不一样啊,她进东宫也一年多了,绝对是啥都没生,连怀都没怀过一个的…… 柳如眉说了,她现在是个庶妃,按理位置是比白若这个侧妃底一些的,可古语有云,那就是:事情你不能光看表面呐! 柏君溯的景王府,目前算上王妃宋氏,连带着没名没份儿的含烟,也一共就五个女人,一巴掌之数,竞争再是激烈,也就那样儿了。 毕竟,五个人,基数在那儿放着呢,再撕能撕出什么来? 但太子的东宫呢?那可不一样,别的不说,光有名有号的就二十多个。那‘用’过就扔的,更是数都数不来,柳如眉漂亮归漂亮,可比之百花绽放的东宫佳丽们——她还没真美到可以‘艳’压群芳的地步呢! 甚至,她都比不得白若的漂亮,只楚楚可怜,弱质纤纤的样子有几分动人罢了。 而且,真讲究起来,东宫那些属于太子的女人们,样貌漂亮这点,只是最基本的条件而已,想上位,不光是长相,你还得有背景。 太子按制能有太子妃一人——小宋氏,背靠宋半朝,大赵国第一世家。侧妃两人——关氏(太子太保之女)和厉氏(提督之孙),这两侧妃的娘家,一文一武,都是大赵国朝堂上的顶梁之家,而且,都还兴旺的很,绝无落败之象。 另,太子还能有庶妃四人,如今都已满额。但除了柳如眉之外,其它三个庶妃家世全在三品之上,且全是老牌世家,绝无根基不稳的寒门新贵。 可以这么说,太子这些侧妃庶妃,除了柳如眉之外,单拎出哪一个,论样貌品行和家世背景,都是可以成为除太子之外的皇子正妃,或宗室亲王妃的存在。 甚至在东宫中,就连不计数的娘子,也基本全都是五品以上人家的女儿,且,全是嫡女,庶女根本得不上名份。 没错,太子就是辣么色,女人就是辣么多,东宫的竞争就是辣么激烈,辣么残酷…… 然而,就在这么残酷激烈的环境下,柳如眉一个说漂亮也算不得顶漂亮,家世一点没有,性格也没多好,动不动就‘捂胸要死’,时不时‘对花流泪,对月伤感’的女人,竟然就这么三混两混的成了太子庶妃…… 说她不是太子真爱都没人相信呐! 宁台县一定上有毒,从那儿出来的女人绝对都会点什么,一个太子庶妃柳如眉还不够,还有一个景王侧妃白若,这女人比柳如眉还邪乎,进门就怀孕,怀孕就生儿子,简直挂x的逆天…… 君不见,想在皇族生个儿子有多难,太子那么努力,撒了那么多的种子,膝下也只有太子所生的一个儿子,剩下的几个成亲的皇子,也基本都那么一根独苗,有两个儿子以上的都少见…… 白若和柳如眉,在京中宗室圈儿里,那都是传奇一样的人物,以前是只是普通娘子的时候,就声名远播了,现在,一个庶妃一个侧妃,可以说完全排的上名号了,那更就了不得了了! “柳妹妹来找我有什么事啊?”白若坐在罗汉椅上,上下打量着柳如眉。 她是真挺好奇的。说起来,柳如眉封庶妃的事儿,她还是年前的时候听过一耳朵,当初挺惊奇,但也没怎么过心,可眼前这位…… 白若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眉,如今是四月份,这位封了侧庶还不到两月,算算应该是第一次出门交际,竟然就找到她头上…… 别说是因为一个地方儿出来的,来絮絮乡情——这话骗鬼呢?她不会信哒! “白姐姐,咱们都是宁台县的人,又是一起出来的,论起来比旁个都要亲近不少,也有贴心话能说。我原是身份不够,不能随意出来,在东宫虽有太子殿下垂怜,但到底还是背井离乡,心里觉得孤单的很。”柳如眉眼眶微微泛红,一脸真挚无际的带着点点泪痕,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和白若说: “有时,我晚上睡不着,对着窗子望着月亮,就能想起还在宁台县时的情景,想起家里父母兄妹们……心里真是孤独难受,偏又不能跟人说。” “安洲府本就是贫困,宁台更是小县,我找遍了东宫,别说主子,就连奴才都没有一个是从宁台县来的,想这京城,我知道的,曾接触过的,只有白姐姐一个人跟我是同乡,且咱们还有那样的缘法,虽说在行宫时,咱们曾经有过些矛盾,可如今细想想,那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白姐姐是景亲王侧妃,膝下已有一子,妹妹我虽不如姐姐,但也成了有名有号的庶妃,也算是挣了出来。想当初在行宫时,那么多的美人儿,可出来的,也只有姐姐和我,这就是缘法,咱们又一个地方出来的,那就更不容易了!” “这不,我一有了出宫的机会,就赶紧来找白姐姐了,到不是真有什么事儿,只是,唉,一看见白姐姐你,我就好像想起了曾经在宁台县时候的样子,好像又看见了家人似的……” 柳如眉说的声情并茂,动人肺腑,眼角的泪滴都忍不住落了下来,整个那真是楚楚动人,又娇又弱,一双泪盈盈的眼睛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白若,就好像看见亲人一样,“白姐姐,咱们都是宁台县出来的,是别人眼里的下里巴人,那有家有势的根本不屑跟咱们相处……” “来京城这一年多,我过的也是艰辛,想必白姐姐也是一样的处境,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她激动不已的哽咽了一声,“白姐姐,咱们是一个样儿的,又是乡亲故人,我一出宫,连想都没想,直接就到了你这儿……”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跟白姐姐你说说乡音,絮絮前情,算是解一解思家之意。” 柳如眉说激动不已,真情实意,那一双盈盈眼泪简直让人不忍拒绝她。白若抿着嘴儿,半眯眼看着她,心里把她说的话琢磨了一下,然后抛开外表,直奔本质…… 这位说了半天,中心结论只有一个,就是——跟她拉交情,想成为她的知已。 白若的眼眸闪了闪,据她所知,太子因为奉先殿失火时,表现的很‘失仪’,于是最近很是不得昌德帝的待见,在朝堂上又被荣郡王打压的够呛,且民间也出了他无德,所以奉先殿才会失火的流言……多方夹击之下,太子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而柏君溯呢,他封了景亲王,皇子里的头一份儿,又掌管了户部,还接收了四皇子的势力,绝对算是昌德帝面前的新宠,朝堂中的新贵,太子万般无奈之下,找人来拉笼他,也算不上奇怪。 太子本人脾气挺傲,跟柏君溯又有过冲突,且以前一直表现的挺看不上他,如今自然拉不下脸亲自来拉拢他,而太子妃小宋氏……她和宋氏虽是堂姐妹,但那关系……也绝对说上亲厚,彼此就是个面子情儿…… 而且,宋氏又是个又硬又臭的深宅,也一惯不爱顾全大局,当然,最重要的是,小宋氏非常清楚她和柏君溯之间的关系,让她说服柏君溯制靠太子,呵呵,那结果,别说成功了,不被她劝说的让柏君溯把太子当成死敌就不错了。 众所周之,景亲王柏君溯最宠爱的就是给他生了独子的侧妃白若,毕竟,都成京城传奇了嘛!但小宋妃可是太子妃,她来亲近一个亲王侧妃,这真心有点下脸,也说不过去,容易让人逅病,至于太子旁的侧妃庶妃,跟白若也拉不上什么交情…… 于是,理所当然的,跟白若是同乡的,勉强能拉上关系的——柳如眉就出现了。 这是想跟她拉交情,当姐妹,然后让她吹枕头风的节奏啊! “原来如此,柳妹妹你说的到也在理。”白若用垂眸扫了激动不已的柳如眉一眼,矜持的笑了笑,半晌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种即想装x自傲,又心里泛怯,即想要在人家面前拿大,又怕装过被打脸的感觉,拿捏的极为到位。 “白姐姐不嫌弃我太过梦浪就好!”柳如眉大喜过望。 要知道,交好白若,这可是她成为庶妃以来,太子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连那么高高在上的太子妃都因为这事给她行了方便,给她令牌,放她出宫……她又怎么能不好好办差呢! 不就是被甩两个白眼吗?这算什么,只要日后太子登了基,她一个妃位妥妥的,白若现在傲归傲,她忍着,等她成了荣华尊贵的妃子,而白若却还只是个亲王侧妃的时候…… 呵呵。   ☆、第8章 .0.6 都心知肚明了彼此的意思,白若和柳如眉按‘惯例’开始‘真诚而友好’的交流了起来。 说说往事,叙叙旧情,在隐晦的聊聊各自主母的性情。甚至,柳如眉还亲自往西厢房去看了看小胖子,抱起来亲热半晌,且狠狠地夸赞了他一通,什么‘目如八彩,眉如郎星’,那好话不要钱般的往出说。 讲句真的,那样的赞美,就连白若这个当亲娘的,都觉得真心觉得亏得慌儿。 话说,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连爬都爬不利落,柳如眉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他日后定能成为栋梁之才,光耀大赵的? 白若万分费解,但依然还是跟着柳如眉的话头儿! 她到要瞧瞧,这位到底是想干嘛? 就这么着,话赶话的说半个时辰左右。柳如眉终于放下小胖子,回到南院正屋,跟白若开始了交朋友的下一个程序‘掏心窝子的说真心话’啦。 “唉,白姐姐,不是我说丧气话,像咱们这样的人虽然得了主子爷的青睐,在别人眼中,也是有宠有爱威风得紧。但其实呢……”柳如眉靠坐在半塌上,手抚腮轻叹着气,一双黛眉微微的蹙起,那一脸的伤怀,简直让人免不得悲从中来,“在别人眼里,咱们不过是没背没景从小县城来的,跟那些贵女们根本没法比,人家有祖父祖母,有得势的老子娘,咱们又有什么?” “人家就算没有主子爷的疼爱,靠着娘家也能自己立起来。可咱们呢,一旦失了势,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柳如眉满脸的真诚,一副跟白若掏心窝着的模样,“主子爷疼爱咱们的时候,咱们是风光的庶妃,侧妃,可一旦失了宠,在那些势利眼的奴才眼中,咱们这些没什么背景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啊?” 柳如眉眼中带着泪,盈盈的看着白若,一副‘咱们俩人同病相怜,同样处境,所有一定要相亲相爱的’的模样。 “哦,是啊!谁说不是呢?”白若抿的唇儿,上下打量着柳如眉,口中附和着,可一双潋滟大眼中却带着微微的疑惑。 这女人,疯了吧!跑得她这儿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这是想干什么啊?难不成还要跟她联合着争宠,当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不能吧,柳如没那么傻吧,要知道,她俩可不是一个府的。 一个是太子庶妃,一个景王侧妃,争宠都争不到一个锅里,跑她这玩什么‘畅想未来’。说的着吗?难不成还要让她心生怜惜,然后由怜生爱? 白若抽搐着嘴角,浑身上下一阵恶寒,被自己这般奇妙的联想,弄的生生打了个冷战。 简直要命啦! “柳妹妹,你不必难过,咱们虽没得势的娘家,但好歹也是自己挣出来的庶妃,侧妃,有金印,有金册,早就上了皇家的玉碟,在不是那无名无号的人了。”看柳如眉那无声的悲泣和含满泪水的眼眸,仿佛眼瞧着就要背过气去的娇弱样儿,白若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安慰的话。 讲真的,柳大美人儿,您有什么事儿就干脆点直说吧!别整出这弱质芊芊,暗自垂泪之流哒!她白若性格再怎么彪悍,也无法改变她是个女人的事实,她有那个心,无那个力,‘暗自垂泪’这种,对她没用,她硬件水平不达标啊。 对着干抽抽不说话的柳如眉,白洛简直无奈了! 话说,她家小胖子早就醒了,如今正卧在西厢房里,眼巴巴的等着她这个当娘的去‘一起摇摆’呢!姓柳的,你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说完了就快点滚,她还要陪着儿子去玩耍呐!! 不就是太子想拉拢她们家柏君溯这点破事儿吗?有什么可墨迹的啊!整这小样儿想干啥呀?直接说不就得了吗?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答应哒。 太子就是个二百五,根本就是被掀翻的对象,跟着他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她们家柏君溯,可是要自立门户,以后当皇帝的人。 怎么可能被人拉拢? 白若在心中默默的鄙视着。 好在,柳如眉虽然画风清奇了点,但确实是来拉拢人的,没想过跑白若这儿来哭丧。自己默默的垂了一会儿泪,见白若没啥反应,都不说安慰安慰。慢慢的,她自个儿也就缓过来了。 哽咽抽泣着,柳如眉轻声道:“白姐姐,你千万别见怪,我今儿你这儿来,哭成这个样子,也是心里米在难受,却不知跟谁去说。” “你知道,在这京城里,除了你之外,我也不认识什么旁的人了。” 柳如眉摸了摸帕子,通红着眼圈儿,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看你这怎么话说的,好好的日子过着,有什么可难受的?”看柳如眉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白若冷了她好一会儿,才挑了挑眉。 呵呵,这柳如眉……都封庶妃了还难受,那东宫那些不冒头的,不得活活憋屈死啊! “唉!”听白若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柳如眉蹙眉叹了口气,心中一阵狂喜,暗道:你可算是问出来了,再不问,她眼睛就快哭瞎啦! “白姐姐,你不知道,这眼瞧夏天来了,眨眼就要选秀。妹妹听太子妃说,这一次,东宫许是又要进不少人。”柳如眉幽幽的道:“主母说,皇后娘娘给我们主子爷挑中了好几个贵女,听说全是朝中新贵家的闺女,都要进东宫来呢!” “那些贵女,呵呵,说是寒门出身,祖上是泥腿子,没什么根基,不足为惧。可要我来看,哪个家里的祖父,爹爹,不是高居三品四品的官职。怎么算都比妹妹我这个小县城来的强。”柳如眉从袖口抽出帕子,擦着眼泪,仿佛自怨自哀地说,“我虽名份上是个庶妃,但真论起家世来,又比得了谁?” “可着满东宫的打听,哪个瞧得起我,就连新来的这些人,我都比不上。现在,是太子爷宠着我,这才没人敢因为我的身份,当面说我什么?可日后呢?年老色衰太子爷厌弃我之后,我又该如何自处?” 柳如眉的帕子上沾满了泪,一边轻声地说,一边暗自暼眼瞅着白若。 看柳如眉如此作态,白若打量她的同时,心里也不免琢磨着……说起来,柳如眉也不是个傻x,莫名其妙跑到她这儿说这番话,到底是有什么深意? 白若心里琢磨着,耳里还听着柳如眉在那儿念叨着什么‘选秀,皇后娘娘,赐入府中贵女’之语…… 嘶,轻轻一拍手,白若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柳如眉刚才那般作态的含义。 说起来,大周朝按制是三年一选秀,掰着手指头算算,今年也确实是三年之期。以往那些年选秀的时候,没柏君溯什么事儿,那是因为他是小透明,不受昌德帝的见待,这种御赐美女的好事轮不到他。至于他那两个娘——李妃和简婕妤,也撕x撕的厉害,根本想不起他来。 仔细算一算,五皇子府,哦,不对,现在是景亲王府了,除了她本人之外,也有七八年没进过新人啦! 这对一个皇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前世,这一次的选秀,五皇子府并没进新人。因此白若直接忽视了这届选秀,没正经当回事儿!但她却忘了,前世没进人,那是因为柏君溯在这个时候还没冒头,依然小透明,连个郡王都不是,自然没人管他。 可今生的情况却大大不同与前世!如今,柏君溯是堂堂的景亲王,皇子中的头一份儿不说,又掌管了户部,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府里女人太少,又刚死了庶妃和娘子。 都不用仔细算,柏君溯的女人,连通房都算上,也就那么几个,一巴掌都有数。这种惨淡的数量对一个有亲王爵位的皇子来说,绝对是寒碜到家啦! 亲王按制能有侧妃四人,庶妃四人,娘子侍妾不计。这次选秀,侧妃是不好挑,但怎么着也得把这四个庶妃位置填满了吧! 更何况还有那不计数的娘子和侍妾呢! 李妃和简婕妤这对生母养娘,为了拉拢新晋的红人景亲王,就算不赐下个十个八个的秀女来,好歹也得意思意思的,给个两三个吧! 要选秀了呀!白若意味深长的看着柳如眉,终于彻底明白了她的来意,以及示好之态。 是的,示好!柳如眉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完全就是为了向她示好,说什么‘要选秀啦,怕失宠啦,没什么背景以后日子不好过啦’,这些话,通通都是是说给她听的。 而且,还扯上什么‘皇后娘娘御赐’,呵呵,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选秀——是为了什么啊?无非就是给皇帝和宗室们选老婆,小老婆。而主持选秀的又是谁呢?不用说——皇后娘娘啊! 皇后娘娘是万民之母,她主持的选秀,秀女们赐谁不赐谁,完全都由她做主。她说景王府人太少,先赐来十个,那自然就会进来十个。可她若是一反口,说五皇子其实根本不好女色,要专心公务,不好分心。这次府里就先不进人了,那旁人,哪怕是李妃或简婕妤,甚至是昌德帝,也不会驳她的面子。 而这位,能主持选秀,一手掌握景王府进不进人,柏君溯会不会有身份高贵的新宠的皇后娘娘……呵呵,她可是太子的亲娘啊!!   ☆、第8章 .0.7 就太子一党来看,柳如眉所谓的‘同乡情意’,景亲王那位得宠的白侧妃或许根本不在意,但皇后娘娘的示好……她敢不敢拒绝呢? 如果她拒绝了,景亲王府会不会一下进来无数身份高贵的侧妃,庶妃呢? 要知道,白若在景王府的第一侧妃地位,靠的无非是小胖子这个儿子和柏君溯的宠爱而已,其自身嘛,根本不大立得起来。 小胖子,还不到一岁的年纪,虽然目前看着健健康康,没啥大毛病,但在皇室宗亲府里,立不住的孩子的多了去了。别说一岁,十岁都有莫名其妙夭折的,谁能保证某天小胖子不会一场风寒就没了命!而景亲王对白侧妃的宠爱,呵呵…… 男人的宠爱,说真的,一般都不怎么靠的住…… 皇后和太子都认为,现在白侧妃之所以能辣么得宠,是因为柏君溯选择面有限,说直白点就是他以前过的太苦,没见过什么高门贵女,绝色佳人,这才把白若当香鋍鋍那么疼着。 而这次选秀,她们若选几个真正的‘佳丽’赐进景王府,那必然会给白侧妃带来极大的威胁,甚至直接让她失宠。 白侧妃能从一个县城土憋混成景王爱宠,既生了儿子又封了侧妃,心智手段肯定是有的,他们这手儿的意思,她自然也会明白。 合则两立,分则受损,这是最简单有效的道理,是人都会选择。再说了,他们又不是要白侧妃干什么掉脑袋的事儿,无非是吹些枕头风,让柏君溯向他们靠拢而已。 太子本就是国之正统,未来的帝王,向他们靠拢也没什么坏处,反而还是荣耀,不是吗? 柳如眉这儿跟白若巴拉巴拉活活‘友好’了一整天,直到太阳都西下了,她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那停留的时长,那亲切的态度,那满脸的不舍,弄得宋氏都忍不住好奇的派人来问了问:白侧妃你是不是跟柳庶妃有亲戚关系?或许在闺阁中时,特别特别要好? 真闺蜜,一条内.裤分着穿那类! 这话问的白若简直要吐血,她跟柳如眉根本就不熟好不好? 至于柳如眉说的事儿……府里不进人,这事白若十分赞成,但是,这个‘不进人’,如果是以柏君溯必须投靠太子为前提的话…… 白若觉得,她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以需要‘考虑’为由,白若送走了被她忽悠的头昏脑胀的柳如眉,又哄好了十分好奇的,琢琢磨磨,自以为不着痕迹,想打听八卦的宋氏,白若在晚上亲自考问了柏君溯! “五爷,说是要选秀啦!”面上笑眯眯的,潋滟波光的眸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厉’,白若靠近了刚刚近屋,站在水盆边等着人伺候着洗漱的柏君溯,‘柔’声细语的问。 柏君溯如今掌控了户部,又忙着和刚接收的‘势力’们联络感情,顺带还要应付不明心思的各方人事,那真是粉忙粉忙。 每天在朝堂上脚打后脑勺,下朝后四处参加宴会,或者在某个秘密的小地方和心腹手下秘谋点什么事儿,那真是早出去晚回来,披星星戴月亮,不到月上中天,他都不回府。 而且,回府之后,他也基本都因为忙碌而头昏脑胀,处于连智商不怎么在线的状态。 “什么?选什么?”就如同现在,白若的问题让他满面疑惑,扬眉反问。 很显然,柏君溯早就忘了今年还有选秀这回事儿——额,不,或者应该这么说,选秀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提上他和他新收那帮小弟们的近期目标日程里。 “选什么?当然是选秀了,还能选什么?”白若抱着造,反想往她脑袋上爬的小胖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算算日子,差不多没几天各地的秀女们就要往京城来啦,就算现在宫里还没开始准备,想必也快了!” 她的笑容颇为意味深长,一双美目暼着刚有点摸着头脑的柏君溯,‘柔声’道:“今儿太子宫里那个柳庶妃,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她,就是宁台县的时候,我那伯父一起送你那个病恹恹瞧着要死似的那个病美人,后来你不是让我把她送给太子了吗?” “她在东宫混的不错,现在已经是庶妃了,今儿她来找我,瞧那意思是太子那一系,估摸着是皇后娘娘,想让她拉拢我给你吹吹枕头风,就提了选秀那事儿!” 看着柏君溯瞬间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儿,白若抿了抿嘴唇,把小胖子塞进他怀里,接着道:“五爷,你看看事我该怎么办呢?”语气很平静,还略带求教之意。但那一脸的‘真挚笑容’,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柏君溯,从本能中感到了森森的危险…… 说实话,选秀什码的,柏君溯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刚才白若问的太急,他一下懵住了,没往那儿想而已,毕竟,最近他真的是很忙,自身实力刚刚整合完全,还需要进一步加强,又要防备兄弟们…… 对于选秀这玩艺儿,知道了归知道了,谋算也是真想谋算,但,确实是空不出时间来啊! 不过,眯眼回忆着想了想,似乎前几天,他身边真有个干瘦的老谋士跟他建议过,让他借这次选秀弄上一个,二个,或n个多少有点背景,说白了,就是爹好爷爷吊的贵女们进府,进一步壮大壮大他们景亲王一党的实力。 反正柏君溯身边女人是真心的挺少,庶妃侧妃的位置还一大堆儿,弄几个人来填填空儿,顺便为景亲王一党加份儿力量,还真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儿。 对柏君溯而言,府里进人这事儿,他本身是不怎么愿意的,毕竟,他是真心不好女色,又有了潋滟在身边,女人什么的,他并不急缺。 在说了,潋滟怀胎连带坐月子一年多的时间,他都没起外心,这时候弄女人进府,不是破坏家庭和谐吗? 他家潋滟辣么凶,他还想好好过日子呐…… 本来,柏君溯是这么想的,但是……是的,所有的事都坏在这个但是上了…… 不得不说,谋士这种东西,干的就是劝主公改变主意的活儿,并且,这活儿还特别能显示出谋士的厉害之处,本身对选秀不怎么感兴趣的柏君溯,在干瘦老谋士的劝导下,都快差不多改变主意啦…… 毕竟,弄几个女人进府,就能获得一大批人的支持,不,哪怕不是支持,而仅仅只有好感,这也是很划算的买卖了! 总比一个一个拉拢,卖好,人家还不接受,还要互相试探来的好! 不过…… “我到是知道那个病怏子成了太子庶妃,不过没想到她会来找你。”柏君溯很明智的没接着选秀的话题走,而是单开了分枝,“看来我潋滟的赫赫威名早已传满京城啦!” 看着白若似笑非似的表情,那水灵灵的眸子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柏君溯忍不住一阵发寒,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搓了搓手,他讪笑着抱着小胖子,忍受着儿子对他满头乌发的‘攻击’,同时,嘴里喃喃道:“潋滟啊,我又不傻,怎么会放心让皇后和太子往咱们府里安排人呢?” “她们指进府的秀女,谁知道是人是鬼?心里到底向着哪边儿?咱们府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小胖子年纪又这么小,万一指进来个不安好心的,害了你们母子怎么办?” “我现在的局势虽不算差,是那是靠着荣郡王和太子两两对峙,彼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我倒向另一边才得以如此。若我忘忽所以,举动太大,拉拢人拉拢的太明显的话,怕是荣郡王和太子会容不得,到不如默默的发展,先站稳了脚根在说。” 柏君溯说这话的本身意义,是为了安抚白若那肉眼可见的森森恶意,但越说,他就越觉得在理,甚至到最后,他把自己也给说服了。 “所以,五爷的意思,这次选秀……咱们府里不进人了?”柏君溯的心理变化,白若是不知道的,她也不关心,她关注的唯一的重点,只有这‘不进人’这一件事,“五爷说话可准?”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吗? “自然是准的。”柏君溯点头。想往府里拉些有背景有实力的侧妃庶妃,这个很不容易,要好好谋化算计,但不进人这种,还是简单的让人发指的,找个理由,直接拒绝就是了。 他已经是亲王了,不在是小透明,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能无视他的意思,越过他直接往府里送人。 “那就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白若笑眯眯的把快将亲爹头发拽没了的小胖子教给奶妈,送回了侧室。随后,给了柏君溯一个热情似火的夜晚,以奖励他这般‘乖巧听话’的行为。 对此,柏君溯觉得非常美好,哪怕为此放弃了一片森森,也还是很值得了。 不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男人的许诺,虽然有时候是可信的。但……这一个可信的男人背后,通常都会有一个难搞的老娘…… 尤其是柏君溯,他还有一生一养两个老娘…… 于是,他悲剧了!   ☆、第8章 .0.8 说话不算数这种事儿,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算不上值得夸耀的行为。 尤其,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话不算数这种,绝对是丑闻中的丑闻,百分之百要被大批特批,鄙视到底…… 但,话说回来,其实在主观意义上,柏君溯觉得他挺冤,他是真心没想过要说话不算数。对白若说‘今年府里不进人’这话的时候,对灯发誓他绝对是真心真意,没有半点虚言以对的意思…… 可无奈,他有两个坑儿子成性的娘,不问他的想法,不理会他的意见,甚至,在他劝退了皇后娘娘的‘好意’之后,还往他府里塞了足足四个女人,直接让他家潋滟化身暴龙,差点没把他撕成碎片…… 潋滟,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无辜的,府中被赐进人这种事儿……其实真的不赖他,都是他那俩个娘闹的。所以,潋滟,能不能把小胖子从他身上抱走,头发都快被拽没啦,一缕一缕哒!〒▽〒 他还不到三十呢,就算是中年秃顶什么的,也太早啦!〒▽〒 他还想把自己这头秀发保持到老年呢…… 柏君溯为什么苦x到这种程度,被白若和小胖子连手整治呢?归根结底,就像他说的,因为他有两个很坑儿子的生母养娘,并且,这两个母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异体同心的,在这次选秀中,给他赐了两个美人秀女…… 并且,是一个人赐了两个!! 一共四个!活生生的,美哒哒的秀女,被李妃和简婕妤大笔一挥赐进了景王府,直接把景王府女人的数量给翻了倍。 对此,宋氏人家不在乎,根本没当回事儿,许侧妃不满意归不满意,但府里就算不进人,柏君溯也不进她的院儿,情绪到还算安稳,至于慕娘子和含烟,以她们的身份,就是在不愿意,也没有开口反对的资格…… 所以,在景亲王府中,为这事儿闹别扭儿,作天作地的就只有白若一个,显得那么势单力薄,不过,好在白若自身实力足够强悍,外加还有个神助攻小胖子,到是把柏君溯折磨的欲生欲死,谈秀女变色了…… 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儿呢?那这话就要从选秀刚开始的时候说起了! 选秀刚开始的时候,是当今皇后带着宫中四妃主持的,而那时,柏君溯刚刚拒绝了皇后的‘好意’,并且在太子和荣郡王的争斗中,站在中间位置,不偏不倚,两不相帮…… 对此,太子和荣郡虽然不满此货竟然想占渔翁之利,但好在总比直接投靠了对方要强。因为长期的透明和被欺压生涯,哪怕柏君溯如今起来了,但太子和荣郡王还是习惯性的,没怎么看得起他,于是,这两人默认了他站中间,并且,因为这个默认而后悔了一生…… 当然,这是后话。 这次选秀上,皇后一党放过了柏君溯,依他的意思没有指人。并且,柳如眉还又去了白若那一次,卖了个好,一点都没客气的把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老话说的好,坑你的永远是你没注意的那个人……柏君溯和白若只顾着一心盯皇后,却忘了后宫里,还有一个闲着没事儿,一心一意为儿子找助力的李妃呢!qaq 柏君溯目前在朝中挺火热,昌德帝又因为他‘忠孝’,看他极为顺眼,比之原本喜爱的六皇子都高了一些。对此,太子和荣郡王没啥意见,六皇子也敢怒不敢言,但李妃却极为愤怒啦。 本来,她想的是把柏君溯传进宫来,按惯例批一顿,然后再像以往那样儿,往昌德帝耳边吹吹风,收拾乖了再说。但六皇子却阻止了她。 和李妃不同,六皇子心知肚明,这回他这五哥已经不同以往,不再是一点小手段就能压下去的了,因此,到也想到了怀柔。 天天进宫,一劝劝了半个月,李妃终于不情不愿的同意的示好怀柔。 示好——从给儿子赐几个美人,缓合气氛开始…… 本来,李妃是想把上次没送出去的宫女赐下去的,但在六皇子的劝导下,她打消了这个主意,真心的从秀女中挑了两个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的……她的很远,很远的远房娘家人,塞进了景亲王府。 话说,李妃就是辅助皇后选秀的协理四妃之一,帮娘家人夹个塞子也是容易的很。 李妃赐了儿子俩美女,还是一对姐妹花儿,一嫡一庶,一庶妃一娘子,着令君柏溯自行迎入府,不用再回禀她。而本来没想动的简婕妤,见李妃如此行事,不甘落后,也赐下来俩,不过因为是临时挑的,身份不怎么样,也就是娘子份位,到是没弄出什么侧妃庶妃的。 按理说,这四个美人,来头不大,身份也不算高,应该威胁不到白若的地位,你看宋氏不就很淡定,根本没当回事儿,连眼角都不夹一下,许侧妃也很镇定,好吧,最起码表面挺镇定…… 宫中赐下的四个秀女中,身份最高,威胁最大的应该就是李妃那个一远三千里的嫡外甥女,才十五的年纪,青葱水嫩,长的很漂亮,行动规矩也不差,谦卑有礼,宋氏在李妃宫中亲眼见过的,听说还挺满意。 不过,对此,白若知道的到不是很清楚,毕竟,那四个秀女没有进府,她还没见过真人,不好评论! 是的,选秀结束啦,美人们也赐下来啦,而且,据今差不多也有两个多月了,但,她们没有进府,原因嘛…… 自然是白若这个妖妃(美人语)做的孽,她在景亲王面前进了谗言,让景亲王把她们四个这般如花似玉,贤良淑德的美人活拉拉的放在家里,就是不派人来相迎啊!qaq 虽然说是娘子的份位,不上不下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但人家大姑娘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人,不大开中门迎娶,好歹也得有个两抬的小粉桥子吧! 横不能让她们自己背着包袱腿着去景王府吧! 而且,四个美人中,还有一个李妃娘家人呢,人家可是庶妃,虽不能说‘嫁娶’这个词,但按制庶妃进门是要有个仪式哒,再小也不能忽略啊! 从七月选秀结束开始,一直晾被到将近过年,四个美人从扭捏害羞到无比尴尬,就连她们的家人都开始有些惶恐,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呵呵呵呵,不用说,当然是我们白若的‘功劳’,进景王府两年多,连小胖子都能跑会跳了,白若别的或许没学过,但收拾起柏君溯来到是手掐把拿,四个御赐美人,从秋天拖到过年,人家太子府里这届选进东宫的,都有怀孕的了,景亲王府依然毫无动静。 对此,宋氏是没啥意见,不用迎纳正好省她的事儿,白若自然也很高兴,而柏君溯……在白若的高压下,他其实是可以直接被忽略的,根本不用去问。 景亲王府经过一场选秀,竟然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非常安静和谐,对此,王府中众人都很满意。但,宫里的李妃却怒火高涨啦!! 生平第一次,她对五儿子示好,但人家居然没有接受,甚至还直接忽略了她。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是从来没瞧在眼里的儿子,对她的不满和挑衅。 李妃很想把柏君溯叫进宫来,像以往一样,狠狠的高压训斥,但六皇子却紧赶慢赶的阻止了她,毫不顾及自己已经是孩子爹的形象和年龄,那通儿哭诉哀求,撒娇耍懒,种种手段都使全了,这才终于拦住了愤怒的李妃。 为了心爱的儿子着想,李妃只能既憋气又窝火的强忍着,‘温和’而‘亲切’的各种明示暗示柏君溯收受她的‘好意’。 柏君溯浑然不觉…… 就这么一直拖到过年,四个美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蹲着,李妃的情绪越来越暴躁,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柏君溯目前风头正红,为了心爱六儿子的未来,李妃不好动他,宋氏背景强硬,为人又专又横,李妃不敢动她……但,景王府里也不都是捏不碎,踢不散的铜钢豆,她那个倒霉儿子,不是还有一个宠的像眼珠一样的侧妃吗? 听说,就是因为那个白侧妃,老五才把她的娘家人活生生晾了小半年,让她在宫里丢尽了脸,老头对头简婕妤都亲自来她宫里,嘲笑了她好几次啦! 按规矩说,侧妃这个份位,是可以进宫拜见的。但李妃平时的风格,柏君溯来她宫里,她都觉得烦,景王府的女眷,她自然是更不见了,白若封侧妃也一年多了,李妃从未招见过她,宋氏也没想过要带她入宫,见见李妃,抬抬白若的身份。 不过这一次,借着过年的机会,李妃亲自下旨,令宋氏带着长宁和小胖子进宫,说是想见见孙女孙女,而长宁和小胖子年纪都不大,还不太懂事,自然就要有亲娘跟随,才能安静的在宫中呆下去。 于是,自从重生之后,白若第一次回到了后宫,那个前世她丧命的地方。   ☆、第8章 .0.9 又是一朝新年到,时间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大年三十的夜晚就已经开始向众人招手啦。 去年的祭祖活动中,奉先殿因大赵国柏氏的那些儿个不孝子孙们而失了火,祖宗牌位烧的一干二净,如今虽新制新漆了牌位,但摆在重盖的奉先殿里,真心是怎么瞧怎么不像那么回事儿。 而且,昌德帝似乎因去年的事儿产生了心理阴影,今年祭拜的时候,竟然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推却了,没亲自参加,而是御令太子,荣郡王和景亲王代为祭祀,惹的朝中大臣们一片哗然,议论不止。 不过,昌德帝到底是当了三十多年帝王的人,积威甚重,朝臣对他不祭祀的行为,多只敢私下诽言两句,不曾往明面儿上说,而且,昌德帝最近身体确实不怎么好,年前就病了两场,甚至还连续七,八天都不上朝,因病重不得祭祀之言,虽然有些牵强,但到底还能说的过去。 追究了两天,昌德帝坚决信心,王八咬手,说死不改主意了,于是朝臣们只能无奈的把这事儿放下了,反正他们也不是老柏家祖先,不孝子什么的,劝劝就得了,真为了这事把命搭上,怪不值当的。 不过,不孝子人家是皇帝,他们管不了,但那些代昌德帝祭祀的不孙们,他们到是很是可以集中精力研究研究。 话说,一年初始之既,代帝王祭祀先祖这种活儿,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太子——国之副贰,除了昌德帝他最大,代为祭祀没啥不对!荣郡王——昌德帝的长子,一惯受重视,他去祭祀,虽然让众臣感觉特别两难(不知道站哪边),但也合情合理…… 只有新上任的景亲王,这位可是刚冒头一年,就能被昌德帝派上去干这么大的活儿,跟太子和荣郡王比肩,这其中的意思……朝臣们都觉得,他们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昌德帝……这个在位将近四十年,最近身体又开始不大行的老皇帝,对明显越来越二,越来越不堪的继承人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思路? 朝臣们思考着这个问题,以便日后站对了位置,而在思考清楚之前,他们都严肃认真的交代了妻子或老母,在进宫参加宫宴,拜见皇后的时候,对新贵景亲王的家眷们客气点,别像往年那样不走心,人家已经起来了,不能在当小透明看…… 对儿子或丈夫的提醒,女眷们明显很不服气。拜托,景亲王以前虽然小透明,但他老婆宋氏明显很牛x好不好?就人家那背景,那娘家,那脾气……哪怕没丈夫撑着,她们也不敢得罪人家行不行? 她们是女眷,参加宫宴直接是进内宫的,景亲王她们根本接触不到,想不客气都没先觉条件,至于宋氏,呵呵,人家不高冷她们一脸,鄙视她们一腚,她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哪还敢去瞧不起人家啊? 不过,今年景王府进宫的人数似乎从以前多了不少,有女人有孩子的,宋氏一反独来独往的常态,竟然把府里的侧妃和皇孙们带来了,到是让大伙儿吃了一惊,同时,也有了完成自家男人交代任务的信心…… 话说,宋氏高冷不好相处,景王的两个侧妃总不会也一个画风吧,深不深交莫其论,好歹混个脸熟,留个好印象,才好图谋以后嘛! 女眷们大多都抱着如此美好的想法,于是,重生后第一次进宫的白若,意外非常受欢迎。 “这都是怎么了?笑的跟吃了蜜蜂屎似的?”抱着裹的跟个红包套一样的小胖子,白若脸上带着不动声色的笑容,侧了侧头,她跟站在她身后的翠环压低声音调侃着,“这是看出你家五爷红了啊,要不然,我这种侧字打头的人物,哪有人肯这么巴结?” 白若说的是实话,前世,柏君溯还是透明那时候,她也是侧妃,同样进宫觐见皇后,可没人来搭理她,哪怕偶尔有人同她说话,脸上也多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态,哪像现在这样,围着她的这些,本来高高在上,一副‘同你说话就是瞧得起你’模样的贵妇们,竟都笑容满面的跟她问好,那举止神态,亲切中透着恭敬,讨好里透着巴结…… “主子,看您这话说的,侧妃怎么了?按制也是位比二品呢!”翠环比直的站在白若身后,面色严肃,低垂眼眸,看起来规矩到了极点,但若仔细去瞧,却能看见她嘴唇微动,“五爷在外风光还不好,难不成您想让那帮女人,用对顺郡王妃的嘴脸来对您吗?” 顺郡王妃,就是倒霉催去守皇陵,目测大概永远回不来的三皇子的老婆,这位目前独居京城,今儿也参加了宫宴,如今就坐在白若下守一处较为偏避的角落中,正无所事事的仰头看着帘帐,神色迷茫,双眼放空的不知在想什么! 她四周虽然围着人,也都笑着彼此低声私语,但却没有人一个人搭理她,哪怕她偶尔插话,人家虽没冷落她,失礼的不回应。但那满面的笑容也都收敛不少,个个儿矜持的不行,就连声音中都透着傲慢! 这就是失势到再也没机会爬起来的人的待遇,哪怕三皇子还顶着个郡王的爵位,顺郡王妃还是堂堂的超品郡王妃呢?也没改变一星半点儿! “翠环,你说的是,比起她,到还是我这样的好!”白若悄悄的指了指顺郡王妃,撇着嘴儿对翠环笑了笑,“哪怕再烦,也好过根本没人搭理。” 给皇后请安,连带用宫宴,喧喧闹闹的也过了两个多时辰,白若抱着小胖子,一脸‘温柔和善’的跟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谈笑风声,间或抓功夫和翠环吐吐糟,到也很快就把时间混了过去。 大过年的,皇后身边围的都是宗室贵女或是朝中重臣家的女眷,根本没功夫搭理白若,白若也乐得自在,用完宫宴,三拜九叩了皇后娘娘,顺便‘感谢祖宗天恩,歌唱美丽大赵’之后,她终于得以抱着小胖子,和宋氏以及许侧妃,被一溜小桥子抬到了长春宫。 据皇后娘娘说,今年李妃似乎因为照顾昌德帝太累而病重了,就连过年时,都只是被人扶着来凤兮宫给皇后请了个安,连宫宴都未参加就回去休养了,只是临走前,派人给宋氏传了个信儿,只说宫宴结束后,让她们去长春宫一趟,她想见见孙子孙女。 李妃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白若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位最近心情似乎是挺不好,传说都跟简婕妤撕了好几场了,至于为何心情不好?呵呵,白若觉得,这里头大概也有她的原因在! 话说明明亲自了指了婚,自己儿子却把自家侄女(远房的)活生生晾了小半年这种事,确实也是真打脸,尤其白若还听说过,前段日子李妃那嫡亲嫂子亲自进宫,刚想聊聊那‘侄女儿’的事儿时,简婕妤亲自登了长春宫的宫门儿…… 这三个女人据体说了什么?白若这个等级还不太打听的到,但据说那天简婕妤指高气昂的走了之后,李妃把长春宫带响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她就病了!! 是真病还是遮羞?白若估计着今儿进宫的人都少有不明白的,反正后宫没秘密,昌德帝昨天晚膳用了什么,这个没人敢打听,但后宫妃子们谁跟谁不对付,哪个跟哪个撕了x,这事儿却是宗室,官员女眷们最喜欢听儿的事了! “白侧妃,今儿是大年三十儿,这宫里实在热闹的很儿,咱们容玳年纪还小,身子骨儿没长成呢,你多看互他些,免得吓着了他!”一旁,许侧妃牵着长宁的小手,笑眯眯的侧过脸儿,状似闲聊般的对白若提醒道。 “多谢许姐姐关切了,我醒得!”白若眼珠子一转儿,唇角微勾,这许侧妃跑来提醒她,虽然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但看情况也不会是‘恶意’。 她是简婕妤的人,天生跟李妃站对立面儿,根本没得调和。按说,她入景王府这么多年了,没和代表李妃的秦庶妃一党撕的你死我活,那就算是许侧妃性子圆滑善忍,嘴角灵俐会做人了。 但要说她会对李妃一系有什么好感,掐死白若,她都不信。像现如今这情况,白若本人堵的李妃娘家那远——房侄女进不得府,许侧妃明面上不露,心里指不定怎么拍巴掌高兴呢! 今儿李妃突然招见她们,又莫名其妙的让带上孩子,景王府里的女眷们,除了宋王妃光杆儿一个,背景强硬,啥都不惧,也因此啥都不想之外,剩下的白若和许侧妃,心中肯定都有猜测。 据体是为什么?她们打听不到,但肯定没好事儿这一点,却是百分百的了。为了打击李妃,也为了多堵‘侄女儿们’一段时间,下李妃的脸子,讨简婕妤的欢心,许侧妃自然是要倾向白若的。 反正提醒两句也不花银子,不说白不说,还能卖个好儿! 而且,如果白若性格暴,又想的多了点的话,她这句话,说不定还能起什么意外做用呢! 比如说——李妃高高在上太久,上来直接问罪,或者按‘惯例’想拿孩子做伐子,而白侧妃信了她的话,反应太‘激烈’的话…… 许侧妃眯了眯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大概会有些好戏可看吧! “容玳可是我的心头肉,是咱们景王府的一根独苗苗,他的安危,五爷,妹妹我,甚至是王妃,都会注意的!许姐姐的长宁也是头一回进宫吧,小姑娘家家的胆子小,许姐姐也要小心些才是。”瞟了眼笑的意味深长(不怀好意)的许侧妃,又低下头看了看一直靠着许侧妃大腿的长宁,白若嗤笑着噎了她一句。 她容玳要小心着,你许侧妃的女儿就不危险了?别忘了,她跟李妃闹的在不愉快,也不过就是新仇,许侧妃背后靠着的那位简婕妤,才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呢! 被白若一句话噎的心惊肉跳的,许侧妃不由的抿了抿嘴,抱起长宁,紧皱着眉头,再没心情说话了。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景王府一行几人,在宫人的带领下,直接进了长春宫。   ☆、第9章 .0.0 长春宫里,红烛明亮,彩绸半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到底是大年节下,到是比旁日瞧着兴盛的多!”走在前头,宋王妃左右侧目瞧了瞧,口中意味不明的,似乎是赞了一声,但语气却颇为不屑。 她微微抬头,见领头的李妃贴身大宫女听了她的‘赞美’后,嘴角带着一抹让人看着就想揍她十回八回的的笑,鄙夷的轻哼一声,又啧啧有声的道:“只可惜,热闹归热闹,到底还是少了几分底蕴。” 这话宋氏说的一点都没错,李妃如今地位高归地位高,可底子打在那儿呢,还是宫人出身。正所谓百年的世家,千年的宗族,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李妃这个……她自己就是一代。 做为皇宫嫔妃,平日里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可李妃这品位,在一般人看来,也还过的去了,可在那‘三代为官作宦,方知穿衣吃饭’的百年世家宋家人——嫡枝嫡长的宋王妃眼里,还真心的…… 不咋地!! “也不知这里是谁布置的?若是有哪个奴才敢把我的院子摆设成这样儿……哼哼,真是粗鄙不堪!”宋王妃低低的冷哼了两声,鄙夷不屑之意简直奔涌而出。 “奴婢身世卑微,自知家教浅薄,比不得王妃娘娘出身不凡,见多识广。”宫女被鄙视了一脸,暗自咬了咬,满心憋屈。 按说,如她这般得宠妃子的贴身大宫女,一惯都是旁人奉承讨好的对象,哪怕面对亲王皇子,宗室贵妇,也多能得个笑脸儿。毕竟,娘娘是皇上的人,是长辈。而大赵以孝治国,一惯的讲究,是长辈身边的猫儿狗儿,都是尊贵的,尤其是贴身宫女这般,做到十几年如一日陪伴左右的,说句实话,那简直比丈夫儿子都要贴心几分。 如长辈身边这样心腹的人,一般的小辈,不说高看两眼,多少面子情儿也会做一些,就连李妃偏心到身子外头的六皇子,对这位贴身宫女也是要笑呵呵叫一声‘大姑姑’的。 贴身宫女十岁出头到李妃身边,混了三十来年,几乎无往不利,只有在宋氏这儿,她是彻底塌了架子,别说里子,连面子都保不住。 眼角从来不夹人这就算了,还这么明晃晃的鄙视人家品味……贴身宫女委屈眼泪都快下来了,这院子里的摆设,明明就是李妃自己定下的,关她什么事?她还得挡着,被人家这么嘲讽,真是…… 用暗搓搓的眼神瞄了一下宋氏,见她满脸的冷笑不屑,贴身宫女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 “我不过多话一句,爱听就听,不听拉倒,反正不是我的院子,丢的不是我的人。”宋氏满面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她说这些话的意思,不过是因为参加宴会太无聊,并且习惯性对李妃挑刺潦闲而已,没想过达成什么效果,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到时候被嘲笑的又不是她。 宋氏耸耸肩,一马当先的跟着恨的眼睛发蓝的贴身宫女往长春宫正殿走,后面,许侧妃和白若一人抱着一个孩子,默默无语的跟着。 先潦者贱,打死无怨……白若静静的看着宋氏颇显伟岸的背景,心里咂着舌暗想:宋氏,也就是亏得家里背景够硬,为人也足够精神粗了,要不然,不说被谁套上麻袋拖到角落里打死,也会被众人怨恨的目光凝聚的精神崩溃吧。 一路无声无息的进了长春宫,白若抬头望去,就见李妃一身嫣红盛妆坐在上首,浑身肌肉紧绷,就连嘴角都是紧抿的,给人感觉就是处在防备待攻击状态。 “儿媳给母妃请安,母妃安好。”不管内心如何‘幻想’,宋氏在大面儿上到是从来不出错,进得殿来,她首先就带着两个侧妃给李妃请安了。 “免礼,一旁坐下吧!”李妃挥了挥手,看得出来,非常勉强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颇为僵硬的笑容。 “听闻母妃近来身体不适,不知可请了太医?”坐到一旁,宋氏例行开始问候,“到底是什么症状,可开了药了?”话这么问着,但宋氏脸上却毫无表情,就连语气都没有半点关心之意。 “本宫身体到是无事,你不必太挂念。”李妃脸色青白的咬了咬牙,从齿缝儿里挤出这么一句话,见宋氏无所谓般的点点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强行压下爆血管的冲动,把话题接着往下引道:“只是,太医说本宫这是心病罢了!” “本宫这一辈子,膝下也只有两个孩子,便是为他们操一辈子的心,也是应当的。”李妃装模做样的叹息着,可却根本没人捧场,无论是她正经儿媳妇宋氏,还是另两个一看就更讨厌的,都低着头当没听见她说话,李妃只能脸色更臭的咬着牙,强撑着道:“许是前世不修,君溯和君润膝下不丰,君润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是庶出,君溯就别说了……” 她抬眼瞧了瞧许侧妃和白若怀里的长宁和容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长宁是个女娃娃,容玳又还太小,君溯已经年近三旬,膝下还这般荒凉,本宫这个当娘的,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母亲……”宋氏皱眉黑脸想反驳,关于子嗣这话她是很不爱听的,毕竟,她身为景王妃,没给柏君溯添个嫡子嫡女,还控制人家生育,弄的他年近三旬只有一儿一女这种事,还是很说不出口的。 呃,到底做归做,说归说,她虽是这般做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你当众说出口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过份吧! 这不合规矩! “德慧,我知道你的心,这不关你的事!”李妃连忙开口安抚明显要爆的宋氏,她今天的主要目标不是捅炸药桶,针对的人也不是宋氏,“德慧啊,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又贤惠又大方,我儿有今天的成京也是多亏了你。” “只是,你在是聪明,身边也难免有些阴险的小人!”李妃很明显把目光投向呆呆坐在一边玩手指头的白若,狠声道:“德慧,你今天就老实跟本宫说,前次选秀时,御赐下的四个秀女,为何到今日也不曾进你的府,是不是哪个不贤不孝的东西从中做梗,狐媚的我儿不走正道?” 李妃这话以及目光指向的针对性实在是太强了,强的许侧妃和从来不在状态宋氏都忍不住侧脸去看白若,然而,在如此炙热的目光中,白若却纹丝不动,仿若未见般的拿手指头逗弄着非要咬她的小胖子容玳,那表情,那姿态,不要太从容啊! “白氏,你可知罪?”白若的反应气的李妃眼睛都快绿了,她咬牙切齿,挥手猛的拍桌案,发出‘噼啪’脆响,连桌上的青瓷茶杯都不堪那振动,‘翻身’摔下案来,撒出一地的茶香。 “我?赶情说的是我啊?”白若燎了燎眼皮,把小胖子竖着往里怀里一抱,这才缓缓慢起身来,面向李妃,她把一个宠妃能做的极致姿态都表现了个全面。 撇了撇嘴角,她弯起唇道:“李娘娘这话说的,妾不过是一个区区亲王侧妃,还是因为生了孩子才赐封的,头上有主子有主母,哪有什么本事做得什么梗?” “况且,妾自京以来,便一头扎进王府,此次进宫还是第一次出门儿,从哪来的罪过?” 讲真话,对目前的李妃,白若还真是不怎么怕。一个从二品妃位而已,就算在是长辈,也不是皇后,没有处罚命妇的权利,白若虽是她儿媳妇,但李妃能拿捏她的手段,无聊就是训斥和禁足,在不就是抄书,连罚跪都是不行的。 毕竟,就像白若说的,她天不对地不对,到底还是为柏君溯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就这一点,只要她不犯抄家灭族的罪过,李妃就不能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再说了,大过年的,罚跪什么的未免太不吉利。至于受训禁足之流,开玩笑,这种东西白若会怕吗?她脸皮多厚啊! “你,你好大胆子,你放肆……”李妃被噎的眼皮直往上翻,但好在,经过简婕妤和宋氏多年‘训练’,她到是没直接气昏过去,说实话,李妃此人,那嘴皮子真心不是特别利落,似乎她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如何讨昌德帝欢心上,至于嘴角的灵俐成度,呵呵,就连宋氏都足以碾压。 “看李娘娘您说的,妾小地方来的,从来只会实话实说,在说了,您是王爷的亲娘,妾也是您的儿媳妇,说到底是一家人,妾才会这般会娘娘您畅所欲言!”白若眼珠子一转,语带疑惑(挑衅)的问:“难不成,娘娘您没把妾当成一家人看?” 被白若问到头顶上,李妃嘴唇一张一合,身子都在发抖,可她又能怎么说?在宫里,她和简婕妤之所以撕了那么多年,其根源不就是因为简婕妤抱走了她儿子吗?现在,人家说是因为当你一家人,才这般行事,难不成,李妃还能说,她根本不认柏君溯?没把白若当一家人? 那她还和简婕妤撕个毛线呐? 李妃紧握双的,将指尖都捏的泛白,眼中怒火似要喷涌而出,就在她准备不顾脸面直接和白若对撕的时候,外面,一把爽朗中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声音响起! “李姐姐自来就是小性儿,一丁点的事就能记着一辈子,在她眼里啊,许是真不把君溯当亲生儿子看!”华服美裳的贵妇缓步走进来,嗤笑着俯视李妃,讽刺道:“谁让我当初抱着了君溯呢!” “简婕妤!”李妃猛然站起身,眼中真的喷出火来了!   ☆、第9章 .0.1 简婕妤是万昌长公主之女,父亲又是重权国公,身份在宫中是数一数二的尊贵。可容貌嘛,小鼻子小嘴,细眉细眼,身材也平板,就算是夸赞,也只勉强算得上是清秀,在宫中算是中下等。但单论身份上来说,却是比之当朝皇后都不差的。 她进宫时就是从三品婕妤份位,很是风光过一阵,可惜,相貌问题天生无法解决,她又没有特别出色的人格魅力能让昌德帝无视她的外在,去发掘她的内心。于是,很自然的,新鲜了两个月,她就失宠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万昌长公主的加持,简婕妤说不定连两个月的宠都得不着,更别说在失宠之后,也依然雄据一方,隔三差五就跟长宠二十多年,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是狐狸精变的李妃撕上一场了! 简婕妤的年纪比李妃要小几岁,可若单纯从相貌来看,说她是李妃的长辈怕是都有人相信。没办法,人只要一操心就老的快,李妃出身在低,在被人暗里瞧不起,终归如今也是妃位,膝下还有两个亲生儿子,哪怕有一个被简婕妤抢走,归属不明,又经时不时撕场x,但说到底,李妃的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 不像简婕妤,哪怕出身了得,连皇后都要礼让三分,但却坐死婕妤位置,二十年如一日的不挪地方,膝下又连个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抢了着一个吧,昌德帝还不给记名…… 出身在高,在被人尊贵,简婕妤心里也明白,她如今的荣耀不过是空中楼阁,全是虚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一场大水就把她冲塌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针对李妃,说白了,不过就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嫉妒之心罢了。 “简姐姐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李妃强笑着站起身,虽说她眼下的份位比简婕妤要高,但说一千道一万,她是简婕妤身边的宫人出身,份位在高,也不好对简婕妤不恭敬,否则,‘不知感恩,白眼狼’之类的名头,准准要扣她脑袋上。 “我听说你病了,想着大过年的,旁人那儿热热闹闹,你却病在床上冷冷清清,很是可怜,就来瞧瞧你!”简婕妤半点不客气,几步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皮笑肉不笑的睨着李妃,“可如今瞧瞧你,这脸色光华红润,还有闲心跟儿媳妇耍威风的模样,看来还是病的不重。” “我方才在外面听见你和老五家的说话,唉,我说李妹妹啊,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孩子家的事儿还是少管为妙,给孩子添麻烦不说,还免不得落埋怨。” “老五如今日子过的不错,媳妇大方贤惠,两个侧妃各有儿女,娘子通房也是不少,至于你赐进府的人……人家也没说不接,不就是晚了点吗?这有什么啊!老五新封了亲王,正是忙的时候,你不说帮衬着他,反正给他添堵,哪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你要是觉得被扫了面子,不会给儿媳妇好好说吗?这拽过来就没头没脑的教训一顿,你在吓着人家孩子!都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哪个经的起你这么浑闹?你可是宫妃,代表是皇家气派,别跟那乡下野婆子似的,弄出什么搓磨儿媳妇的事儿来,没的让人笑话!” 简婕妤方才落坐,张嘴就是一大通,直接就把李妃说成不懂规矩,没事找事的乡下野婆子,真真是一点完全没顾及李妃的面子。 李妃坐在上首,几次张嘴想插话,都被简婕妤急快的语速给堵了回来,听着简婕妤把她说成没事找事,专给儿子媳妇添麻烦的老不羞,李妃真是满面通红,气的怒火中烧啊! “简姐姐,我……”好不容易见简婕妤停下嘴想倒气,李妃眼睛一亮,连忙开口准备要撕。 结果…… “李妹妹,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了,瞧瞧,这羞的连都红了,你不用跟我客气,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又是从我宫里出去的,我有教导你的义务。你出身不行,很多事都不明白,可我知道,你心是好的。”简婕妤笑眯眯的截断李妃的话头,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说真的,这人呐,年纪一大就爱回想往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刚进我宫里当差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你许是年轻,记性好,脾气也好,什么行事规矩,教养嬷嬷教你一遍,你就能记住。谁说你一句什么,你也不生气。”简婕妤满面‘温馨’,仿佛遥想以往,又状似亲切的笑着虚点李妃道:“哪像现在啊,年纪大了,也任性了,还找上儿媳妇的麻烦了!” “不过,哪怕是这样,你也不用觉得羞,正所谓小小孩儿,老小孩儿,你也到了岁数,是该让人哄着的时候,只要注意点分寸,别过了就行,不过,你也别怕,你若过了,有我提醒你呢!” 简婕妤眼睁睁看着李妃的脸越涨越红,头发仿佛都快竖起来了,心中那种痛快就别提了,越说越欢快,越说越停不住嘴,她不由转头望向宋氏,‘慈祥’的道:“老五家的,你婆婆年纪大了,又不太讲究规矩,有什么一招半错的,你看在简母妃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 “儿媳不敢。”面对简婕妤,宋氏到不像对李妃那般放肆,实在是,真论起身份背景来,简婕妤并不比宋氏本人差,甚至还要更好一些,于是,在面子上,宋氏会多‘尊敬’简婕妤一些,最起码,简婕妤跟她说话时,她会看着简婕妤的眼睛,自称‘儿媳’。 “老五媳妇多懂事!”简婕妤笑的那叫一个开怀。 李妃气的鼻子都歪了。 什么意思?她年纪大了,不懂规矩,老糊涂了还胡搅蛮缠,简婕妤这是从头把她讽刺到脚了啊,还回忆往昔,还‘提醒’她?真是次次都不会忘了提醒她,她是宫女出身呐!!! 一副为了她好,无论她如何不懂事,有都她给兜着的模样?李妃真是恨的牙根直痒痒,家世好了不起啊!宫女出身有死的罪过吗?万岁爷就是喜欢她这样的,有能耐你简婕妤别万年挪窝儿,混个妃位在到她这儿张扬啊!! 李妃在心中呐喊着,可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前面就说过,李妃这人的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如何讨好昌德帝身上了!至于嘴嘛,是相当笨的,不怎么会说话,这么多年来和简婕妤撕x,都是直接‘真刀实枪’,弄点阴谋阳谋还行。但嘴炮之类的,李妃完全是处与下风,只能靠着儿子儿媳(六皇子)帮忙才能勉力支撑! 但今天是大年夜,心爱的六皇子妃夫妻过不来,身边只有几个看热闹的酱油党(宋氏,白若,许侧妃),她可不就吃亏了吗? 李妃被讽刺的脑中一片空白,嘴一张一合,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反驳。这让刚从撕x第一线上退下来,让给简婕妤发挥的白若看的也是‘心惊胆颤’呐! 话说,李妃这额头上一根一根的,是血管啊还是青筋啊,都气成这模样了,会不会当场吐血啊!白若感觉有点担心,拜托,她可是抱着孩子来的,她们家容玳刚满周岁啊,这种亲眼目睹嫡亲祖母被气的暴血管,当场身亡之类的……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早就听说过李妃这人嘴笨,但白若没来没想到,她竟然会嘴笨到这种程度,记得前世这人当太后的范儿端的挺稳啊,怎么一落到妃位上就这么怂了呢? 简婕妤都快把她祖坟‘掘’出来了,这李妃怎么就光张嘴不说话呢?哪怕干脆破口大破也比沉默无语强啊? 沉默是什么意思?那不是代表默认了吗?习惯与嘴炮的白若看到这种方面碾压的局面,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啊,真是恨不得撸起袖子,大喝一声‘都起开,放着我来!’ 要是换个旁人被这么欺负,哪怕为了痛快痛快嘴,白若说不定也会帮帮忙,但可惜,她跟李妃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仇人,简婕妤就是欺负死李妃,她也只有拍手叫好的,‘狗咬狗一嘴毛’的畅快。 帮忙,是不用想的,她还是学宋氏和许 侧妃,当个沉默的吃瓜围观群众好了! 愉快这么决定了,白若伸手捂住容玳的眼睛,缩到椅子中眼冒精光的观赏着简婕妤单方面吊打李妃,正在她越来越欢脱的时候…… 李妃突然之间暴发了! 只见,脸涨红成猪肺颜色的李妃瞬间就从上首坐座上暴起,几乎是脚下生风般的刮到简婕妤身边,她怒目圆瞪,额上青筋暴出的……一把将简婕妤坐的椅子给掀翻了!!!! 只听‘唉啊’一声惨叫,简婕妤翻身倒地,而李妃呢,人家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在简婕妤腰身上,轮起手臂,正反王.八拳齐上,将简婕妤打的惨叫连连,也将殿内其它人看的目瞪口呆……   ☆、第9章 .0.2 古语有云: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俗话也说的好:忍无可忍,就无需在忍。 但要白若来说,简婕妤这完全属于逼装的太过,把脸撑破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脸,简婕妤既然句句都往李妃的‘下水’上戳,那就不能怪人家李妃拳拳往她‘脸上’招呼。 抱着儿砸近距离围观了李妃单方面殴打简婕妤的‘限制级’画面之后,白若可以很肯定的说:李妃祖上绝对的北方人! 这种‘能动手就不bb’的既视感,简直不要太强烈哦! 简婕妤被打的挺惨,嘴里嗷嗷直叫,头发四处纷飞,那脸上瞬间就变了颜色,紫青紫青的,至于身上有衣裳看不见的地方,估计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最让人‘喜闻乐见’的是,长春宫里,居然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去阻止这一‘惨剧’。 简婕妤带来的几个宫女,被长春宫伺候的嬷嬷姑姑们连拉带扯的,想上前也突破不了,李妃身边几个贴身的心腹,到是一起喊着‘娘娘息怒’,但大概是见李妃没吃亏,也都是干张嘴不上前…… 至于宋氏,白若估计她俩的想法是一样的,看热闹不怕事大。不过,许侧妃到是满脸焦急,站起来往前凑了两步,似乎是想阻止。但很快,就又低头看了看吓的哇哇大哭的长宁,还是默默无语的垂下头来。 毕竟,想献殷勤总能找到机会,可女儿却只有一个,让她冒着吓坏女儿自己挨两下去帮简婕妤,许侧妃表示:她和简婕妤没处到那份儿了。再说了,这里终归是长春宫,她上前也未必帮的上忙,搞不好还要再搭进去一个。 终归,现在是过年,简婕妤又是从三品宫妃,李妃就是在生气,打两下撒撒火也就是了,总至于把简婕妤打死吧! 许侧妃看了一眼满面狞笑的李妃,和已经化惨号为呜咽,连眼睛都慢慢闭上的简婕妤……觉得,大概,也许,应该不会真的,打死吧? 当然,李妃愤怒是愤怒,但到底还是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还平安生下两个儿子,简婕妤嘴贱归嘴贱,但大过年的出人命太不吉利了(……),在昌德帝那里,她不好分说,前朝估计又要有人上折子,于是,在渐渐恢复冷静(打够了)之后,她终于放过了简婕妤。 简婕妤衣着华丽,趾高气昂的来了长春宫,结果,没到半个时辰,就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让人横着抬了回去。 并且,当晚就叫了太医。 李妃殴打了简婕妤,这个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后宫,随后,又渐渐阔散到前朝。 不过,柏君溯知道的到是很快,因为,当晚,白若就用异常兴奋的表情,跟他‘详细’讲述这一喜讯。 “李娘娘这也是忍到极限了!简婕妤嘴太贱了,要我,我也打她,而且还得往死里打!”把容玳哄睡了,送到西厢房交给奶娘,白若回屋来,跟—0—字脸的柏君溯这么说。 “呵呵,是吗?”柏君溯强笑着,说实话,如今他除了‘呵呵’之外,也确实没什么话能说的了。 虽然早知道简婕妤和李妃撕x是比较狠的,毕竟从小到大他都在这个阴影之下生存,但……柏君溯从来没想过,这两人能从口头撕x发展到直接动手…… 拜托,你们俩是宫妃啊,从二品的妃,从三品的婕妤,你俩还是高位呢!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要点逼格行不行?大过年动手,这话说出去能听吗? 简婕妤,你没听说过‘先燎者贱,打死无怨’吗?大过年的跑人家宫里耍什么嘴皮子啊,挨揍了吧,怎么那么该呢!还有李妃,人家燎你,你就打人家啊!那么大岁数,火气怎么那么旺,人家简婕妤后头有人,你有什么啊,你这么揍人家一顿,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弄不好会贬位,甚至打入冷宫哒!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这个身为人子的,还要为母妃上折子请罪,被一群胡子都白了的老臣们炮轰啊! 柏君溯平躺在床上捂着脸,简直想哀鸣出声,他怎么就摊上这样一对养娘生母,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明儿得上折子为李娘娘请罪吧,要是晚了不好说!你还得去瞧瞧简婕妤,安抚她,别让她迁怒你。再有,李娘娘这次怕是得被罚的不轻,到时候,她肯定得找你。毕竟,现在六殿下不过一个虚爵,在朝中说不上话儿。”白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李妃这一暴发,确实给柏君溯添了不少事,“哦,对了,在一个,你还得去万昌长公主府上,不说致歉,好歹也要让人家明白,你没彻底站在李娘娘那边儿!” 算一算,还真是挺麻烦,柏君溯刚刚在朝上站稳脚根,还没等开始行动呢,先让李妃这儿给他得罪了一大圈儿人,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了,他多少也应该习惯了! 大年夜就在哭笑不得的叹息声中结束了! 转过年来,昌德帝也为李妃殴打简婕妤一事,发下了惩罚结果。 李妃,罚俸两年,禁足半年,抄宫规一百遍,并当众给简婕妤道歉。而简婕妤呢,昌德帝为安抚她(背后的娘家),不止将她提位为四妃之一的淑妃,甚至,还把柏君溯记到了她名下。 份位上被李妃压了这么多年,为了儿子撕了无数次的x,都没有效果,但这次,不过挨顿打就两项全能,简婕妤,哦,不对,是简淑妃表示,矣玛她挨打挨的好高兴啊,求再来一回! 再来一回,她是不是就能当皇后了啊! 有了份位,有了儿子,简淑妃和其娘家到是很快平静下来,并未曾不依不侥。后宫妃嫔互殴之事,到是没像白若和柏君溯想的那般严重,反而在昌德帝的处理下,平静无波的过去了。 不过,要白若说,李妃果然是昌德帝的真爱,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人家昌德帝也不舍得‘惩罚’真爱李妃!什么罚俸,什么禁足,根本都是虚的,真要罚,怎么不降位啊?听说皇后已经连上了三次书,就为了降位李妃,这都没成功呢! 昌德帝宁愿给简淑妃升位,把柏君溯舍给简淑妃,壮大简淑妃那方的势力,让本来就已经很复杂的局面更加复杂,也不愿意惩罚真爱,这种为真爱力扛一切的魄力…… 白若真是从心里往外感觉羡慕,李妃果真是牛的一x。 换了个娘,从某种程度来说,并没有给柏君溯带来太大困扰,顶多每月两次进宫拜见的时候,把简淑妃的顺序提到李妃前头。 毕竟,就算改了玉碟,生母还是生母,道理上可以不认,人情上嘛,要是真敢从此不认的话,朝廷上那群老古板都能唾弃死他。 而且,李妃也见天哭天喊地的,就连六皇子上门拜访柏君溯的次数都明显见多,过年不过十几天,宋氏就被六皇子妃以各种理由邀请赴宴了四次,甚至,连白若都接到了请柬,这种低姿态,让前世曾经被六皇子妃鄙视到底的白若,都不由的代李妃一系感觉到五味交杂! 这种交杂之感,大概能归结为:曾经,有一个辣么听话的儿子站在我眼前,但我没有珍惜,直到一场x把封了王的儿子撕出去之后,我才后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对昌德帝说,不改玉碟!!!如果在这个不改的基本上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但是,李妃这种貌似后悔的举动,却一点都没打动柏君溯,人家景亲王依然每天早出去,晚回来,镇定自若,稳步发展。每月初一,十五准时准点进宫请安,当然顺序变成了昌德帝,简淑妃,然后才是李妃。 对比李妃曾经惯用的高压鄙视路线,简淑妃对柏君溯到是友好的多!用柏君溯的话来说:自从改了玉碟之后,简淑妃看他的眼神就从‘看备胎’过渡到了‘看金山’的程度。 这也好理解,原本简淑妃一系是支持太子这位正统的,只可惜,最近太子的表现,简直让人不忍直视。简淑妃想跳船,但苦与找不到下家。人家荣郡王自有亲娘和老婆支持,用不着简淑妃。可巧,天上一个馅饼,直接掉嘴里,这可是活生生的亲王儿子,怎能不让简淑妃欣喜若狂啊! 就连万昌长公主都派了儿媳妇来接触宋氏了,这就说明柏君溯最近有多红啦! 绝对可以说得上是红的发紫的节奏。 甚至,在这份红之上,昌德帝又给添了一勺热油,许是简淑妃觉得简家和景亲王的关系,还不够牢靠和亲密的原因,她亲自向昌德帝请旨,将万昌长公主的嫡孙女,也就是她亲弟弟的小女儿,指到景亲王府,当了个侧妃…… 而这位侧妃简氏,据白若了解,就是前世被她一把火烧死的简继后了!   ☆、94.9.0.3 前世是母仪天下的继后,今生,却成了一个小小的亲王侧妃,这种落差,不可谓不大。 心眼要是小点,估计都能憋屈死! 不过,好在简继后没重生,也没前世记忆,虽然对堂堂简家嫡女,却要嫁人为侧这种事略觉委屈,但好在柏君溯大小也是个亲王,侧妃位好歹位比二品,简家嫡女嫁过去,也不算太寒碜。 如今,简家支持的太子明显已经不行了,荣郡王又高冷的让人勾搭不上,在昌德帝面前略有脸面的六皇子还是简淑妃‘永远不变对头’李妃的儿子,剩下的几个皇子,除了柏君溯之外,小的小,废的废,简家就是脑子进水也不会去支持他们…… 简淑妃和景亲王这两位,早年虽说相处的也不是很好,但到底现如今记在她名下,好歹算个儿子了!简氏嫡女嫁为侧妃,这吃象虽然难看点,但为了家族的利益,简氏也只能憋憋屈屈的认命了! 不开玩笑,对简氏来说,这还真是憋屈的事儿,按大周制来说,一个亲王有四个侧妃位,景亲王府中,如今白若和许侧妃各占其一。并且,因白若生了柏君溯唯一的儿子,在侧妃对峙中,就明显高过许侧妃一头。 而简氏呢,她是世家出身,还是一等一大世家的嫡女,按身份来说,仅次宗室贵女,是那种‘如果不是有意外,妥妥就是正妃’的人,这回当了侧妃,还不是第一侧妃……简氏明面没说什么,其实自己偷偷在被窝儿里哭了好几场了! 按理来说,被昌德帝御旨赐婚的侧妃,在各王府中就属与第一侧妃,地位仅在王妃之下。就算白若生了景亲王唯一儿子,也依然属于地方‘进献’,柏君溯自己带回来的,跟简氏御旨赐婚这种没法比,百分百被压一头…… 但,凡事都有例外,简氏倒霉就倒霉在,她是御旨赐婚,但却没经过选秀,这就表示她不是昌德帝经过官方选拔(选秀)认证的,看着好了自动自愿聘给儿子。而是属于嫔妃推荐,简家自荐,人家昌德帝看大臣面子赏下来的。 古语有云:上赶子不是买卖,自动送上门的,总会让人有廉价感!简氏本来品貌优秀,出身高贵,比之宋氏都不差啥,可就因为没经过系统认证(选秀),进府就被两个有孩子的侧妃压了一头,心里那叫一个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其实,如果简家,或者说简淑妃有点耐心,等到几年后再选秀时求个旨,那第一侧妃的名位绝对是妥妥的,说不定还能把宋妃熬死,就像前世一样,直接当继后。 可惜,今生白若作的有点大,柏君溯早早就封了亲王,宋氏也因为秦庶妃等人的死而身体健康,活蹦乱跳,没看出一点要死的模样,于是,简氏也只能早早的嫁了过来,没像前世一般,活活等到二十几岁,当足了被人嘲笑的老姑娘,直到柏君溯继位,宋氏身死,这才一举翻身。 景王府,南院儿。 “去啊,怎么不去啊,三个活生生的美人儿眼巴巴的等着你呢!蹲我这儿干嘛啊!”盘膝坐在软塌上,白若满面笑盈盈的,可眸子里那股仿佛要直冲天际的怒火,却吓的窝在绣蹲上的柏君溯直往后缩缩,“我这儿人老珠黄的,儿子都会走会说了,哪儿还敢占着爷不放人呐!” 白若抿着嘴儿,咬着牙从唇缝儿里一字一句的往出挤,直把柏君溯刺的哭笑不得,窝在低矮绣蹲上的高大身影越发可怜巴巴,这才觉得出了胸口一股恶气。 简氏被昌德帝明旨赐婚,这和选秀时那几条杂鱼不同,拖是拖不下去的,白若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但好歹还勉强保持着理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但是,一个和三个能一样吗?前世的仇人简侧妃大礼进府,就已经够让白若窝火的了!可谁知,李妃娘家那两朵姐妹花儿也跟着简侧妃一顺儿进来了,还是昌德帝口旨的,她连反对都不能反对! 一个庶妃,一个娘子,那庶妃还有聘礼有嫁妆,比之简侧妃的排场也只差一丁点,这局面,白若敢对灯起誓,绝对是李妃在昌德帝耳边吹了风,跟她,呃,或者是简淑妃打对台戏呢! 哦,好吧,她承认,是跟简婕妤,虽然上次在长春宫撕了一场,但她目前还没被李妃放在眼里呢! 谁让人家是昌德帝的‘真爱’呢…… “这不怨我,我也不想啊!”柏君溯窝着身子缩在小绣蹲上,面对气势汹汹的他家潋滟,柏君溯觉得自己有点方! 府里被插.进来三个明显心思不正的女人,他也很痛苦啊,跟李妃彻底掰了,完全归了简淑妃,柏君溯表示,他也不是很愿意啊! 虽然对生母没有任何好感,但他从来没打算改玉碟,当然,他不是圣父受..虐狂,或者期盼母爱的小可怜,只是,改玉碟改到简淑妃名下这种…… 他对完全把他当工具,有用捡起无用就扔的女人根本不感兴趣啊,他都快三十了,生母是没办法,谁让滩上了,但莫名其妙又认一个亲娘什么的,这简直灭绝人性! 昌德帝,这也好意思算亲爹!柏君溯只想仰天呐喊! “不怨你?不怨你怨谁啊!你不想?呵呵,你不想人家也进门了,还一进就是三个,这几年府里没进人,这回全补齐了!”白若翻了个白眼,恨的牙根直痒痒,到不是真的针对柏君溯,她也知道这事是昌德帝御旨,他根本没拒绝,只是…… 但凡一想起四抬桥子,大礼进门的简侧妃,白若就有种毁天灭地的冲动,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迁怒起柏君溯来。 都怪他,要不是他封了亲王,简侧妃怎么会辣么突然的进门,她还没做好战斗准备呢!容玳年纪又小,万一撕出真火来,出点什么事,她哭都来不及啦! 白若越想越生气,干脆甩着绣枕直接从柏君溯脑袋上空横飞而过,口中还说着,“今天可是五爷您洞房花烛的好日子,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等着您,您还不赶紧过去,留我这儿受什么气啊!” 不过,她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无论行动还是眼神,都完全表达着‘敢出去,弄死你啊’的最终思想。 “父皇御赐的侧妃,我娶进门来,就已经是遵了旨,至于什么时候洞房,不论是父皇还娘娘,都不好强求。”柏君溯完美领会了太座的方针,异常配合(识趣)的道:“钦天监也不知怎么算的日子,三个人一同进门,虽是名份有别,但也不好太过偏颇,反正我方才都已经打了招呼,天色也不早了,我明天还要早朝,就不费那个功夫,干脆直接在你这儿歇了,也免得还要奔波!” 一句话说完,都没等白若反应过来,柏君溯以如风般的速度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飞一般的卷进床塌里,连被子都没盖,闭眼直接秒睡了! 白若:…… 她话还没说完了,不带这样的,气撒不出去睡不着哒…… ####### 比起迎娶正妃,纳侧虽然也有仪式,但到底要简单的多了,简凝从简家门出来,坐着四抬的洋红桥子,一路晃晃荡荡的来到景王府,被不知明人士狠狠灌了几杯酒,又被来去如风的五王爷‘体贴’了几句之后,就一直挺直腰板坐在喜塌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姑娘,要不您就先歇了吧,都丑时(半夜1点)了,王爷恐怕是……”不会来了,大丫鬟思松捧着脸盆走进来,看着一脸沉思状坐在塌上的简凝,小心翼翼的劝着。 “王爷……是去了那两个‘李’那儿?”简凝微微皱眉,低声问道。 所谓的两个‘李’,自然就是李妃的两个远——房侄女,一个庶妃名李双,一个娘子名李容,都是跟简凝一块儿进的门,只是这两位身份到底还是差点,不像简凝,因封侧妃可独占一院,那两个‘李’,进门后就挪到许侧妃的院子去了。 “没瞧见东侧院点灯,奴婢许了银子问了人,说王爷还在书房呢!”外间,简凝的另一个陪嫁大丫鬟谷翠走进来,贴到简凝耳边,低声答着。 很明显,刚进府,啥情况都没摸懂的谷翠被人糊弄了,柏君溯明晃晃,半点没掩饰的去了西侧院,但谷翠撒尽银子愣没打听出来,呃,或许这也从侧面表示了白若在景王府确实挺有威信,没人愿意得罪她…… “去了书房啊,许是王爷公务繁忙!”简凝眯了眯眼睛,没在问话,只吩咐两个丫鬟道:“得了,既是如此,咱们也别等了,都歇了吧!” 错误的信息,带来了错误的影响,谷翠带来的误导消息,让简凝直接错过了她在景亲王府最大的敌人,一步慢,步步慢,直接导致了她根本性的失败……   ☆、95.9.0.4 不管许侧妃院里的李双,李容如何咬着帕子愤恨,反正三女同入门的洞房之夜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柏君溯依然坚定不挪窝儿的宿在了白若这儿,而他宿在西侧院的消息,府里,包括下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除了新进门的三个,这三位直到进门三个月之后,才终于打听清楚洞房那天,柏君溯原来不是因为公务繁忙而宿在书房,而是没心思搭理她们+被狐狸精蛊惑了…… 可惜,弄清楚是清楚了,但一切却都晚了,谁都没想到朝廷的发展会这么快,那么诡异,只区区三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们把目光转回这一天清早,三位初进门的新妇前往正院请安的时候。 正院,宋氏半靠在塌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面色凝重的从窗口看着正院大门,眉头似皱非皱。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大丫鬟含笑端着盘梅花糕走进来,小心放在茶几上,轻声问道:“一会儿简侧妃并李庶妃和李娘子就要来给娘娘请安了,您怎么还没梳妆呢,难道是哪里不舒坦了吗?” “哦,没什么!”宋氏微微一愣,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但却没发作什么,而是侧头看向含笑,貌似随意的问她:“你含翠姐姐呢?今儿怎么没瞧见她?” 含翠姐姐,便是侍妾含姑娘,宋氏提拔来生儿子用的。 “禀娘娘,含姐姐说她昨晚上吹了风,早上起来时懵住了,正头疼呢,说是不敢来正院,怕过给各位贵人。娘娘若有什么要事,就吩咐奴婢吧!”含笑小心翼翼的说,眉目间却是掩不住兴灾乐祸,甚至,眼眸深入还有一丝丝深深的嫉妒和渴望。 “这样啊!”宋氏眼帘下垂,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斜目睨了满目期盼的含笑一眼,懒懒的挥了挥手,道:“没你的事儿,你下去吧!” “娘娘,奴婢还想在这儿伺候您……”含笑面色一怔,急急的喊! “娘娘让你下去,你在这儿嚎什么?”外间,听了半晌的马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扬手对着含笑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直扇的含笑连退两步,鹅蛋小脸儿刹时就红肿了起来,“大早上的,你在这儿嚎什么丧,娘娘让你退下,你还敢辩,真是好大的狗胆!你这小蹄子,当你嬷嬷不知你起了什么脏污心思呢?跑到娘娘这儿卖骚,果然是外头买来的,端是下作货儿!” 平素一惯老成的马嬷嬷当真是气极了,在顾不得忌口,骂人的话一串儿的便脱口而出,只训的二八年华的大姑娘含笑满面胀紫,捂着脸跪地叩头,也不敢辩,只呜呜直哭。就这,马嬷嬷依然不解气,伸腿踢了含笑一脚,狠骂道:“现在装什么端庄像儿,方才来娘娘跟前自荐的时候怎么不哭?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到娘娘跟前自比含翠,想在景王府当二主子,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呸,下作货,就该把你卖到外头脏窝子里,看你还浪不浪!” 马嬷嬷怒气值爆满,指着含笑骂的口沫横飞,青筋暴出。含笑跪趴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是暗叫一声倒霉。 本来想着含翠那死丫头多年不孕,又在王妃和简侧妃初次对擂——这么重要的时候称病躲了,她冒头能得王妃的青眼,指不定会提□□,从此平步青云,没成想…… 真倒霉,含笑在马嬷嬷的怒吼下捂紧脸,又见马嬷嬷怒极抬腿,仿佛想再给她一脚时,瑟瑟发抖着的往后跪退。 “得了嬷嬷,饶了她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一个丫鬟,想往上爬爬没什么大错,何苦为难她,到显得我心胸狭窄,容不下人了!”宋氏斜靠在塌上一动未动,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暼了含笑一下,哼声道:“总归,我这儿的妖魔鬼怪多了,也不差她一个。” “娘娘饶了你,还不快滚。”马嬷嬷面部狰狞着的肌肤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用脚踹了含笑一下,怒吼道:“在让我听见你使那脏污心思算计娘娘,我就扯了你的牛黄狗宝跺碎了喂鸡!” 马嬷嬷是宋家的家生子儿,丞相府里的奶妈子,虽是个奴婢出身,但真论起见识学问,一般的小户千金都未必赶得上她。但今日面对含笑,又是耳瓜子,又是下脚踹,甚至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是,是,奴婢在不敢了!”含笑一边假哭,一边顺着马嬷嬷脚下的力道倒去,滚了一圈,她翻身蹭到门边,随后爬起来就一溜儿烟的跑了出去。 边跑,她还边回头去看,脸上的神情除了惊慌疼痛之外,还夹杂着一丝恼怒和不屑。 这眼神,准准的让马嬷嬷瞧了个正着。 “死蹄子,早晚处置了你!”马嬷嬷咬牙恨声,向门外大力啐了一口,又回身望向宋氏,疼惜道:“娘娘,奴婢知道,你一惯对王爷身边的事儿大方,但像含笑这起子没安好心眼儿的奴婢,您可不能放纵了她,您得想想,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现在咱们的处境……唉,万一身边伺候的人闹起来,可就……” 马嬷嬷话没说完,但望着宋氏的眼神却满满都是心疼,透过窗口看着外头冷冷清清的院子,和孤零零靠在塌上,面带疲惫之色的宋氏,马嬷嬷觉得自己的心简直都快疼碎了。 她们家大姑娘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傲视天下的,什么时候这般安静憔悴过?都是简淑妃那贱.人,她家姑娘处境本就艰难了,竟还赐下来个那般身份的侧妃,这不是要活生生逼死人吗? “娘娘!!”马嬷嬷哀戚戚的喊了一声,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儿,满心觉得她家姑娘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千古第一奇冤了。 “……嬷嬷,你快收声吧,又没出什么事,你这是干什么?”宋氏被自个奶娘,这仿若嚎丧般的动静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见奶娘那一脸‘姑娘您挺住,但凡有事,奶娘二话不说就能躺下给您趟地雷’的模样……她抿起嘴角,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说真的,她最近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到不是柏君溯给了她什么苦头吃——毕竟,他俩的夫妻关系二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冰’‘相看两相厌’,没法再坏了。也不是家里的侧妃‘淘气’——许侧妃和白侧妃这两位,虽各有各的讨厌之处,但好歹对她还算恭敬…… 丈夫和丈夫的小老婆们没给她找什么麻烦,下人们也早就被训服了,她说一不敢有二,院子虽清冷了些,但这也是她多年的习惯,没甚可说的,那宋氏到底为什么在闹心呢? “娘娘,自从宫中赐下简氏为侧妃的旨意之后,咱们这府里,人心就浮了,那些个粗使下等的还好说,但凡内务府来的,有些头脸的,或是干脆就是从宫中跟出来的,像含笑那等小蹄子,都敢张狂到您面前了,仗的不就是曾伺候在李妃娘娘身边,是从宫里跟出来的吗?” 马嬷嬷絮絮叨叨,见宋氏不在意的模样,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老奴知道娘娘您从不在意这些,若是平时,老奴绝不劝您,但如今简侧妃已经进门了,她的身份……老奴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比起您来也是不差的,又有宫里简淑妃撑腰……” “娘娘,您可得仔细琢磨琢磨,您才是正妃啊,她粉轿进门,天生就矮您一头,今日是她第一回给您请安,您可得把架子拿住了,一气就把她压下去。再别在像往常一样不当回事了!” 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宋氏暼了一眼马嬷嬷那张满是认真的脸,忍不住苦笑出声。 嬷嬷是疼她才会这般行事,她心中自然明白的很,但如今府中的浮躁之气……虽然确实有出身勋贵的简侧妃进门的原因,但说实话,大部分却也不在此处。 这十几年来,她坐稳景王妃这个位置,靠的从来都不是柏君溯的宠爱,下人的恭畏和宫里娘娘的抬举,她靠的,是当丞相的祖父,大公主出身的娘亲,太子妃的堂妹,是满门清贵,世勋世禄的宋家…… 只要宋家站在她身后,别说一个简侧妃,便是十个,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麻烦,但是,这前提是,宋家得是那个稳如泰山,不可动摇的‘宋半朝’。 宋家是连侍三朝的大世家,一直都是稳妥的,在昌德朝更是到了顶峰,家主为丞相,宗妇是公主,二房出了太子妃,爷们们都很有出息,姑娘们嫁得也好,宋氏本以为她能靠着娘家耀武扬威一辈子,没成想…… 祖父站队……站的太实成了,太子大厦将倾,这就要把宋家压塌了!宋家一塌,她这个躲在宋家羽翼下生存的小虾米,肯定没跑…… 只要这么一想,宋氏就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冲动。 “娘娘,简侧妃来请安了!”外头,小丫鬟打起帘子通报,声音轻脆响亮。若细听,还有丝丝谄媚之意,“侧妃娘娘,您抬抬脚,奴婢与您打帘子!”说不出的激动巴结。 这一声,让马嬷嬷瞬间就闭了嘴,宋氏也连忙收回思绪,挺直腰杆深吸口气,抬目望向,简侧妃双手叉与腰腹,缓缓的稳步走了进来。   ☆、96.9.0.5 做为在景王府的第一次亮相,简侧妃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的琵琶衿上裳,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梳着朝阳五凤髻,还配着一套整十六件的红宝石头面……迈着细碎而优雅的步子,缓缓而来,宋氏那平庸的模样和疲惫的神态,把她衬的万分的温雅而端庄。 说句实在的,简侧妃的长相算不得顶好,中等偏上而已,但大家贵女‘居移气,养移体’的多年教养,却让她有一股仿佛天生天成的上位者气势,迈步正院之时,那微抬的下颌,恰到好处的微笑,竟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她是在巡回自己的领地,而不是前来拜见‘正妃主子’。 “简氏凝,拜见宋姐姐!”微微曲下膝盖,简侧妃双手侧与腰身,虽是对宋氏见礼,但那既视感,莫名其妙的,就让人有种她才是上位者的错觉…… “不必多礼了,起吧!”宋氏看着简侧妃那一身刺眼的石榴红,抿了抿唇,勉强挥手叫起。 好吧,人家是侧妃,碟谱留名,有名有号,且只是石榴红,又不是大红正红,她确实不好说什么,家里情况已经很糟,她不能暴种,不能惹事……宋氏深深吸了口气,把憋屈窝火,万分想把眼前的红包套打包扔出去的想法死死压在心里,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简妹妹一旁坐吧!” “多谢宋姐姐!”简侧妃嘴角梨窝更深了些,起身大大方方坐到宋氏下首左侧第一位上,那姿势态度,比宋氏还要坦然自若。 这两人,一个为了比自己还有‘王妃范儿’的侧妃窝火,一个为了做侧得对正室执妾礼憋气,自然都没什么交谈的欲..望,只客套了两句,就各自坐定,再不说话了。 正堂里一片肃然,只有站在宋氏身后的马嬷嬷圆瞪怒目的狠视简侧妃,那恨不得生食其肉的面部表情,让大堂里的丫鬟们都耸头搭手,连交头接耳都不敢,就怕碰上低气压死无全尸。 至于简侧妃,人家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好像根本没瞧见似的。 时间就在这样诡异而寂静的气氛中流逝,其间,宋氏不大自然的连吃了四盘点心,喝了五杯茶,而简侧妃纹丝不动,腰背仿若青松般挺立,只微微汗湿的额角显示出,她也挺的有些累。 两人谁都不愿先开口,只无声无息的对峙着,就在马嬷嬷终于忍受不住(眼睛疼),轻咳一声,准备打破尴尬局面的时候,外头,白若和许侧妃带着孩子联袂而来。 “娘娘,白侧妃和许侧妃来请安了!”打帘子的丫鬟用一副‘苍天啊,终于解脱了’的表情兴奋的说。 “请进来吧!”宋氏连忙放下点心,下意识的拉了拉领口,心里也有些高兴,毕竟,她都吃了四盘点,胃撑的实在是吃不下了。 一同来请安的,并不是只有白若和许侧妃,府里的老人儿和新来的庶妃娘子也一同来了。回头瞄了那两个长的颇为相像的姐妹花儿一眼,白若心里转了转,话说,她和许侧妃之所以这个点儿来,是因为知道宋氏一惯的晚起,来早了反而讨不到好,但这两位新进府的还这么晚来…… 看来,太子确实倒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李家姐妹又怎么敢如此轻视在京城大名赫赫的宋王妃呢? 一行人进了屋,给宋氏问了安,白若就走到她惯常坐的右上首位坐下,抿了口茶,她抬目望去,一眼就瞧见许侧妃阴着脸,坐在简侧妃下首,斜目瞪着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许侧妃确实非常愤怒,她一惯自认为是景王府的第一侧妃,虽然这种以为在面对既受宠又生下柏君溯唯一儿子的白若时略显心虚,但她到底是进府时间最长,又生下一个女儿的官家子,比之被人献上的白若,确实是尊贵一些的。 平素白若不跟她争这个,许侧妃也就以第一侧妃自居着,可今日简凝头一次请安,就占了最尊贵的左上首位,那一惯可是她的位置。 许侧妃是很想把位置抢过的来,但一见简凝那嘴角含笑的模样,她莫名的就有些不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背靠的简淑妃,是眼前这位的亲姑姑,她跟简凝掐起来,简淑妃百分之一百二不会站在她这边儿,阴沉着脸看了看白若,发现这位正兴趣盎然的瞧着自己这儿边,许侧妃简直想破口大骂了…… 有娘家的有娘家,有背景的有背景,有宠爱的宠爱,就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万事只能强忍着,许侧妃压抑着满腔怒火,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气喷涌而出,她猛然握紧了拳,死死盯着简凝,随后—— 把头低了下去!!! 没办法,她真心是啥也没有,暴发起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她,不就是当透明被欺压吗?有啥了不起的,她能忍,左右王八钻炕坑而已,宋氏骑她脖子上这么多年,她都没怎么样!不过加上简侧妃而已,反正她脖子硬……早习惯了!!! 许侧妃深吸口气,低头调整了好几次表情,才转头跟简凝打起了招呼,笑容真挚又热情。 对许侧妃这位姑姑(简淑妃)说明是她这边狗腿子的人,简凝的态度也挺和蔼,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亲切。 气的许侧妃眼睛直往上翻,但到底还是没发作。 这让一直在上首观察的宋氏非常失望,她甚至还亲自搭话,语气里的意思非常明显的是想挑拔几句,但很可惜,宋氏在景王府高高在上惯了,挑拔事非的技能,真心的特别不熟练,别说久经考验的许侧妃和简凝了,就连伺候的丫鬟们都听出她的意思了。 甚至,昨儿刚进府的,如今正坐在绣蹲上的李娘子还轻笑出声,真是…… 白若看得出来,宋氏应该是有些慌了,这不奇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宋家都是铁杆的□□,站位实在站的太彻底,太子好了,自然是鸡犬升天,在辉煌五十年,但若坏了…… 树倒了,站的远的猢狲能散了,站的近了,肯定压树底下了! 前世宋家就被压在树下,数百年的世家落到全体辞官返乡的地步,连长公主都离京了。而今生,太子倒霉的情况比前世还要严重而快速,宋家恐怕到现在才刚刚反应过来,想撤都来不及了。 抬起头,白若去看宋氏,觉得她恐怕也是底气没那么足,面对简凝的时候心里犯虚,这才如此行事,要是平常,宋氏哪会对一介侧妃这般重视,早早起身不说,还明里暗里的挑拔打压呢! 可惜,手段低劣了点,让人家瞧出来了! 抱着容玳逗哄他,白若没理会宋氏态度非常明显的拉拢,心里到是暗自琢磨起来,话说,她本来是十分想跟前世害死她的简凝来个你死,我活的,但既然人家目前目标不是她,又有宋氏在前头顶着,那她是不是有必要非得在这种时候往前凑呢? 说到底,简凝确实不太好惹,简家背景雄厚,简淑妃刚刚高升,柏君溯又改了玉碟,成了她的‘亲生子’,简凝挟势进府,目标直指宋氏,态度明显就是要取而代之。她这时候冲上去,虽说未必比不过,但……是不是有点傻? 简凝,宋氏,一个明显没看得起她,一个几乎就是明示想让她当挡箭牌,定了定因为终于见到仇人而沸腾的情绪,白若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复仇怒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无论是宋氏还是简凝,单纯从理论上来说,她是哪个都打不过的,虽有重生外挂柏君溯,但说实在的,拼个玉石俱焚似乎也不太理智,到不如先维持现状,等她们家景王真抖起来了,或者宋氏和简凝两败俱伤的时候,她在出来捡捡便宜,也不是不好。 本来准备好好会会简凝的白若缩了,剩下的见此行情,也没人出头,正堂里便只剩下宋氏和简凝唇枪舌剑,偶尔还有许侧妃在里面插科打混,到很是热闹。 简凝气质端庄大方,一身贵女正室范儿,别说正主儿宋氏,就是旁人看的都不怎么顺眼,于是,自她进府的半个月来,景王府热闹的‘鸡飞狗跳’的,从来一派淡然做不屑争斗状的宋氏,跟吃了x药一般,每每紧盯简凝,就连十数年如一日初一十五的请安礼都变了,成了跟旁人一般,日日拜见,时时不落。 对此,许侧妃和白若表示,她们被迁怒的很疲惫。 剩下的两位李姐妹,到是不搅活正侧两位的争斗,而是下狠了功夫天天围堵柏君溯,从花院到二门,从二门到偏室,只要柏君溯回府,并进了后院,这两位就跟下了定位器似的,一准儿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争宠争的丧心病狂,白若这段时间的精力,除了盯着老公儿子之外,就全贡献给她俩了。 也因为这个,她有些忽略了外面的消息。 所以,那一天晚上,她突然从柏君溯那里得到了太子被废的通知的,白若表示:她是懵逼的!   ☆、97.9.0.6 太子被废了,废的无声无息,雷历风行哒。 “可是,这到底为什么啊?总得有点原因吧?”白若一脸懵圈的看着柏君溯,眼睛都快瞪成圆型了。拜托,那可太子啊,是昌德帝偏心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是大赵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虽然白若很清楚前世那位也没‘得逞’,今生被废也是妥妥,但怎么说也得挣扎个三,五年,奋斗个六,七载才行吧…… 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安静的被废了!好歹当了二十多年掌握实力的二把手……太子这么‘废’,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父皇最近身体不好!”柏君溯摸了摸鼻子,在白若‘你快点,别废话’的催促眼神下,以惨不忍睹的表情接着道:“荣王和太子都贴身侍疾,据说太子在侍疾时,说了些不大妥当的话,被荣王捅到父皇那儿,结果父皇就把太子废了!” 说真的,太子被废这个消息,不止白若,就连柏君溯,甚至是满堂朝臣得知时,都是懵圈的。 太子,傻归傻,挫归挫,大家都知道,在荣王的努力,他总有一天会被废,但却未想过,他会被废的如何莫名其妙,悄无生息。 就拿柏君溯来说,他总以为废太子一定会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朝堂动荡,百姓不安,甚至还得造点反,谋点乱什么的…… 从未曾想过,只需皇帝一句话,在他眼中高高在上的太子就会在瞬间被打落尘埃! 这极度震撼了柏君溯的心灵。 “太子……被废了,那,他现在是什么?发配了还是圈禁了?”白若抽着嘴角,心想着那蠢货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让辣么偏心的昌德帝都忍不住废了他,有心想问问,但见柏君溯一脸疲惫,到底也没好意思。 “他如今圈在东宫,不过看父皇的意思,是不打算重罚,应该就是封个闲王,养在京城吧!”对看人情绪,猜人心思这种事,柏君溯还是很善长的。除了处理户部公务,如今他的精神全都集中在研究昌德帝身上,自问不会猜错。 毕竟,太子虽然说了‘父皇去了,他就为王,日后要大展宏图’之类的话,但到底也只是嘴上说说,没做出来,父皇气归气,但等怒气过了,难免会心疼。 “那你可别落井下石了!”白若点了点头,又提醒道:“父皇偏了太子这么久,早就习惯成自然了,如今又废了他,在大的火气也都消了。约莫过了这段时间,就又心疼上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白若突然笑道:“说不定,待父皇回过神来,连荣王都要遭嫌弃,毕竟,不是因为他,太子也不会被废呢!” “谁说不是呢!”柏君溯耸耸肩,深以为然。 废太子这种事,白若关注归关注,但到底离她颇为遥远,跟柏君溯讨论了两句,也就打住了!只是朝堂上,废太子的风波,却远远没那么容易消逝。 昌德帝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了,十天半个月不上一次朝,好不容易来一次吧,还摆着一张焦黄的脸,一副‘眼看要死’的表情,看着就让人觉得这个国家都没有希望了。 荣王更是每天都上窜下跳,鼓动着亲信天天要再立太子,顺便拼命打压给废太子讲情的宋家老小…… 其实,宋家——主要是宋家目前的家主丞相宋若清也是觉得日了狗,他知道太子废物,但从来没想过太子会废物到那种程度,说个小话儿都不知道找背人的地方,还被人给抓住了,还让人捅出去了,真是废的一x! 不过,太子再废物宋丞相也还得讲情,谁让他孙女压人手里了,谁让宋家站队了,还站那么瓷实,没办法,他只能咬牙切齿,万分悔恨的跟荣王进行正面逼x,以求好歹把废太子的圈禁解除了…… 毕竟,他孙女也跟着废子圈在东宫呢。 荣王从属和宋丞相一党撕的拳拳见血,无比凄惨,朝堂更是热闹非凡,腥风血雨。每每昌德帝强忍病痛出来上朝时,总能拉下去一,二,三……个或打板子,或贬官,甚至直接流放三千里的大小官员。 面对令人如此心惊胆颤的朝堂,站中间派的吃瓜群众(官员)们吓的肝胆俱裂,恨不得早晚三柱香,生怕被误伤,成了炮灰。 在这般混乱的局面下,柏君溯到是颇为淡然,对与荣王和宋丞相的绝地撕x,他带着他的吃瓜群众们(户部官员)一路围观,轻易不下场搅活,只围绕在昌德帝身边,贴心贴肺的当他的好儿子,事必恭亲,药必亲尝,简直就是百分之百的绝种大孝子,都能列传上二十五孝的那种。 要白若说,在昌德帝如此的身体or精神状态下,柏君溯走的‘孝子’路线当然是相当正确的,荣王和废太子也未必不想这么干,只可惜荣王被宋丞相拖着撕x,废太子圈在东宫,没法竞争上岗,而旁的皇子……呵呵,柏君溯把昌德帝护的像金山一样,就差撒尿画圈儿了,又怎么能容许旁人靠近。 就这般,朝堂上的气氛诡异而激烈,景王府……也没好到哪儿去。 宋氏和简凝好似天生的冤家对头,自进府那日起,就没消停过一时,每日的请安礼也仿佛在打仗一般。主战的宋氏和简凝,辅助是李家姐妹,而许侧妃和白若等老人儿,就是一干围观的倒霉吃瓜群众,容易被台风尾扫到不说,偶尔还会被两方同时集火,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宋氏确实气弱了不少,废太子和宋丞相的败势,让从来都稳如泰山的她也焦急了起来。就宋氏本身而言,她并不是一个善长争斗的人,智商情商也只能说是普通,性格又太过自高自傲,虽然明知道如今柏君溯是宋家绝地反击的希望,甚至宋丞相都亲自交代她……但宋氏却依然无法放下自尊,去讨好鄙视了十几年的‘丈夫’。 她能做的,只是尽全力保住自己景王妃的位置,与窥视她,进府就是为了抢她地位的简凝进行殊死搏斗,只可惜,许是斗争经验太少,就算仗着正妃的名份和多年的经营,也依然是输少赢多,彻底落了下风。 见宋氏这般情景,眼瞧就在被斗败似的,白若犹豫着要不要帮个忙!!话说两虎相争这种,总好过一家独大……于是,正当白若磨拳擦掌想要出手的时候,宋氏突然进宫啦,还是特意进宫去拜见的李妃,两人关在长春宫里说了一下午的悄悄话儿,也不知秘谈了什么,反正宋氏从宫中出来之后,府里的李家两姐妹就被李妃招见了! 而且,李家姐妹回来之后,就彻底消了原本左右逢源,两头搅乱的做派,彻底倒向了宋氏一边,姐俩儿合伙炮轰简凝,把已经倒向简凝的胜利果实慢慢的掰了回来。 对此,白若有理由相信,宋氏是向李妃靠拢了,最起码,是和李妃交易了什么…… 果不其然,就在李家姐妹实打实的站在宋氏一队之后,宋氏的亲娘和孝公主就进宫觐见了昌德帝,和孝是昌德帝的亲妹妹,柏君溯的亲姑,这位他没法儿拦着,于是,和孝陪着卧病在床昌德帝泪眼汪汪的回想了一番当年之后…… 昌德帝当晚就招了李妃侍寝。 当然,以昌德帝目前的身体状况,李妃就算是侍寝也办不成什么实事儿,但你得知道,人家李妃是昌德帝的‘真爱’啊,真爱总是有特别功效的,不过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原本在禁足的李妃莫名其妙的就解禁啦,六皇子也从无所事事的状态中脱离而出,直接进了兵部不说,还获准了每晚都能来侍疾,伺候亲爹的恩旨…… 对此,柏君溯肺都要气炸了,他千防万防,到底没防住家贼,好不容易和昌德帝培养了那么点父子亲情,就这么让宋氏给搅活了!!! 柏君溯就不明白了,宋氏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他的王妃,他们俩是天生的利益共同体,而他已然过继给了简淑妃,跟李妃在没有关系了…… 虽然他对简淑妃印象平平,但李妃和六皇子,绝对是敌人不怀疑啊! 这么资敌,真的好吗? 柏君溯被宋氏坑的泪流满面,而简凝,也是面如黑水,目如深渊。 “李妃那妖妇,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法子,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也能迷的万岁爷失了神智!”简凝坐在窗户旁边,对着正院的方向咬牙切齿,“宋氏简直是疯了,她这般帮李妃,能得什么好处?如今正是爷的关键时刻,有李妃这个一心帮着六皇子的人跟在万岁爷身边,爷还怎么成就大事!” “宋氏真是吃里扒外,她也配当景王妃!!”简凝用手狠狠拍着窗户,气的脸上涨红,可她心里也知道,如今这局面,宋氏也是别无选择了。 景王若只是个王爷还好,宋氏能凭着多年经营勉强做个王妃,可一旦景王成就大业,登了基,那后宫有简淑妃,朝堂上有简家,宋氏这皇后百分之百坐不稳,肯定得‘病逝’给自己腾地方。 宋氏是无可奈何才选择了李妃,但简凝却不能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简家已经把宝压在了景王身上,为了就是从龙之功,而这宝之所以往景王身上压,就是因为景王如今是记在简淑妃名下,是她们简家的儿子,但有李妃在里搅着…… 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本事,让昌德帝在把景王记回去啊? 毕竟,人家可是真爱!! “不行,我也得进去见姑姑!”简凝越想越怕,猛然起身,连衣裳都没来的急换,便匆匆向外走动。   ☆、98.9.0.7 因为昌德帝病重,众妃嫔孝子争相侍疾,只余废太子和荣王绝地撕x的原故,最近后宫很是热闹,你方下场我登台,命妇宗女一个接一个的递帖子请求觐见! 简凝也是其中一个。 如今后宫的正主儿,皇后娘娘因太子被废的事被昌德帝斥责不贤不孝,自请封宫禁足,又把宫权交给了荣王生母惠妃和简淑妃共理,于是,自然而然的,简凝的帖子第一时间就被淑妃瞧见,并且很快得到了进宫的允许。 “姑姑,万岁爷如今重病,神志不清,李妃又素有手段,妖言巧语,姑姑可不能这么放任不管啊!”进得宫来,并退左右,简凝将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毫地保留,最后还狠劝了一句,以做结尾。 “李妃……一介宫人出身,她到真是有能耐!”简淑妃面沉如水,李妃抢权掌事,操纵后宫的能力,她毫不担心,因为根本没有。但邀宠媚上这一点……简淑妃对她都不得大写一个‘服’字。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祖母都当上了,半老徐娘都称不上,妥妥老白菜梆子,还能让昌德帝这么宝爱着…… 简淑妃表示:简直就是不符合常理! 在大赵国数百年的历史上,虽然从没有过改生母玉碟的皇子在改回去的例子,但对李妃的能力,简淑妃也确实是有点心虚,而且,无论怎么说,李妃到底是柏君溯的生母,这个事实,是哪怕是改一万次玉碟都无法改变的。 “好了,凝儿,这事你不必管,姑姑自有分寸!”简淑妃眸子暗了暗,脸上现过一丝狠色,随后很快收敛,恢复温和的柔声对简凝道:“你近来和景王相处如何?可有了什么结果?”说着,眼神向她的腹部看去。 柏君溯年纪到底不小了,简淑妃虽养过他,但多为利用,未曾施恩与他,简家对这个便宜‘外孙’有些不放心,生怕养不熟,要不然也不会把嫡女许他为侧,现如今,昌德帝的儿子死的死,废的废,唯二有希望的,荣王看不上他们……因此,他们能选择站队的对象也只有柏君溯了。 他们迫切需要柏君溯给出一个接受的信息,比如说——简凝非常受宠,或者很快怀孕! “姑姑说什么呢?王爷近来一直在宫中照顾万岁爷,哪有时间啊!”简凝面带红霞,心里也有些伤怀,因为自进府起,她除了早上给宋氏请安时,偶尔能见到柏君溯之外,旁时竟从未接触过,甚至,她到现在还是女儿身,连洞房都未有过。 不过,到底是姑娘家,哪怕知道简家对她期望甚大,但闺房之事,简凝还是没好意思跟简淑妃细淡,只浅浅说道:“王爷如今事物繁忙,怕是从未把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到不如先处置了李妃和宋氏那边儿,消了后患,在说其它!” “如此,也好,你从来都是懂事的,我也放心!”对简凝的说词,简淑妃到也认同了,实在是景王府里,除了她侄女之外,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女人,柏君溯没什么理由不爱,因此,便也将此事放下了。 简凝在宫中逗留了一上午,随后便告辞离去,接着回景王府和宋氏撕x,而掌控着宫权的简淑妃,却被简凝的一席话挑起了危机感,开始四处活动起来。 这一活动不要紧,没过两天,白若和好不容易有时间回来歇息的柏君溯,就听到了从宫里来的紧急通知…… 李妃在陪昌德帝用夜宵的时候,突然吐血了,还是大口大口的吐,喷了昌德帝一脖子!把个昌德帝都吓完了,两眼一翻就抽过去了,如今,数十个太医,正围着他紧急救治呢,大臣们请景王过去主持大局! “这怎么话儿说的,赶紧……”白若瞠目结舌,用飞奔般的速度把本来扒的干干净净的柏君洋收拾整齐,一路送到院门口,一边走还一边说:“万岁爷如今昏迷着,宫里怕是乱的很,你千万小心些,万事都以自身安全为重!” “潋滟放心,我省的!”柏君溯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一脸沉重的上马,飞奔着向皇城方向而去。 送走了柏君溯,白若坐在屋里,望着皇城的方向,一夜未眠。 而宫里,正如白若所言,确实是乱的可以。 荣王,六皇子外加一圈儿大臣吵的天翻地覆,荣王带着五百禁卫军围了皇城,怒斥六皇子谋害父君,其罪当诛,六皇子则带着三百护卫箭指荣王,说他贼喊捉贼。大臣们则各自为政,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宋丞相不知怎么想,竟然还把废太子放出来了。 废太子跪在乾清宫外头的台阶上,哭的涕泪横流,嚎声响彻天地,那边吵着的各路大臣和禁军护卫们都压不住他的哭嚎声,闹的屋里头正昏迷着的昌德帝都紧紧皱着眉头。 柏君溯赶到皇城的时候,场面正到了最紧张的时候,荣王和六皇子已经掐起来了,将千的禁卫军和护卫们围着乾坤殿,眼睁睁看着这两位皇子满地翻滚,挠的满脸鲜血…… 而废太子则双眼圆瞪,披头散发,满面赤红的高举双手,声声‘父皇’的想往内寝里闯——被两个太监拦着,不果……至于后宫妃嫔,包括自请禁足的皇后都一路‘嘤嘤嘤’的扑倒在寝室外头,一边抹泪,一边偷眼往躺在屏风那头的昌德帝龙塌上瞧…… 那模样,怎么瞧也不像真伤心! 站在乾坤殿门口,被众大臣围着,看着这满眼的‘狼藉’,柏君溯只觉得头大如斗,心跳都加速了,还没等他理清头绪,总管太监又送来一个令人无比悲伤的消息…… 李妃不治,挂掉了! 刚刚有些清醒过来的昌德帝一听这话,‘嘎’的一声就又抽过去了! 简直不能更乱!! 好不容易,把禁卫们侍卫们打发走了,将几个闹事的皇子按住了,又把意味不明的皇后和废太子劝退,哄走了各路嫔妃,顺便把李妃收拾妥当,而昌德帝也终于转醒过来时,天光都大亮了! 一夜未眠,柏君溯熬的两眼内陷,耳边嗡嗡直响。 景王府里,白若焦急等待着消息,天刚亮时,宋氏和简凝都向宫里递了帖子,想进宫探问一番,可惜全让人打了回来,宫里虽乱成那样,但昌德帝三十几年的皇帝当的到底还是有些威望,半点消息没传出来。 直到三天之后,才传出李妃救驾身亡,荣王不敬父君,贬位郡王,废太子封恭郡王,六皇子封宁郡王,三人各自发往封地,永不回还的消息! “这事,就算这么平定了?李妃娘娘,就这么白死了?”景王府中,白若坐在脚塌上,手里拿着美人锤,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柏君溯锤着腰背,表情若有所思。 讲真的,李妃亡故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怎么处理!后宫嘛,哪年不死几个无主的亡魂,就光去年,还有一个婕妤,两个贵嫔死的模糊呢,有谁管?无非就是加个封号,打发到帝陵去罢了! 当然,李妃是妃位,又是‘真爱’,还生了两个儿子,显然比那些‘透明’要重要的多,如果是平常时候,她莫名其妙死了,昌德帝自然会狠狠的查,但如今这个局面…… 昌德帝病的半死不活,又被吓抽了两回,底下的儿子各怀心思,全盯着他屁.股下面那张椅子,朝堂上也因为他废太子的事儿人心惶惶,昌德帝本人都快自身难保了,白若很难想象他还会不会为了‘真爱’而搅起风波…… 毕竟,李妃虽然吐血而亡,但太医却没查出她是被人算计着中了毒,还是寿命到了有天收,两可之间的事儿,狠查也未必查的出什么,反而容易搅的四下不安,没看见就连李妃的心头宝六皇子都只是披麻戴孝‘嘤嘤嘤’,而没有哭嚎着一定要查出‘真相’吗? 不过话说回来,白若到也很佩服害了李妃的那个人,那可是太医都查不出来的□□的,很珍贵的好不好? “说起来,宫里能害得了李妃娘娘的,掐指头算算也就那么几个人,惠妃娘娘忙着跟简淑妃抢宫权,辅助荣王,皇后娘娘也只忙活着废太子,余下的主位儿子还小,犯不着往里头搅活,至于那几个被娘娘抢了帝宠的小妃嫔,份位太低,即使恨毒了娘娘怕也使不上这般的手段……” 李妃宫斗手段在低,那也是在宫里混了一辈子的老‘江湖’,不会杀猪,也会看猪跑,一般二般的人还真别想算计了她,于是…… “剩下能对娘娘使这样手段,又有能力弄到太医都诊不出的毒性的药来的……”白若瞄了脸色阴沉的柏君溯一下,意有所指的道:“怕是就只有……”简淑妃了吧! “父皇并不想查!”柏君溯语气低沉,虽然对李妃没什么感情,也烦的一x,但到底是亲娘,莫名其妙被毒死,还不上查这种事,他感觉到不快也是很正常的,“只说是病逝,已令礼部主办葬礼了,过几天就发往帝陵!” 还他.玛的是他去送! 这一来一回,少说了大半个月!!! 柏君溯的脸色越发阴沉,好吧,他承认,他之所以心情这么不好,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拜托,就如今朝堂这局面,昌德帝这身体,他出去大半个月!!回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好不好! “五爷,你也别这么想,陛下也不光是打发你,成年的皇子,他不是都打发了吗?你还只是去送陵,荣郡王和废太子他们,都被一杆子支到封地去了,弄不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呢!”面对柏君溯那张臭到极限的脸,白若也只能尽力安慰了。 你看,你是倒霉的,但有很多人比你还倒霉! “呵呵,除了我那个自作聪明的六弟不说,你当荣郡王和废太子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自此当个落魄闲王?”柏君溯冷笑一声,凤眸中透出隐隐的嘲讽和不屑,“父皇老糊涂了,如今的局面,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99.9.0.8 昌德帝下令三个儿子在三天之内发往封地,永不回来。可显然,刚刚被贬的荣郡王和自以为嫡子嫡出,永远高高在上的原太子现恭郡王,是不可能乖乖听说话,就此认命的。 都已经拼到如今了,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一脚地狱,又怎么会有第三个选择? 退?呵呵,对他们来说,退就是死,只要昌德帝一崩,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做为先帝长子和嫡子,又明显有争位意思的他们,都不可能安稳的活下来。 他们又不是六皇子,不居长不居嫡,只要从此乖觉听话,就可以老老实实当个郡王,在封地纨绔快活一生。 不过说真的,六皇子其实挺想拼一把的,无奈自身硬件不够,刚进兵部的他根本连人脸都没认全呢再加上外挂or靠山的亲娘就死了,拼赢的机率实在太小,又没有‘舍得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的决心,事实上他还挺在意自己这条小命儿的…… 于是,带着满腔的不服,满心的无奈,六皇子携家带拳,包袱款款的收拾东西前往封地了…… 别说三天了,连一天都没用上,当夜收拾行囊,第二天一早就上路,行动那叫一个快啊,坑的荣王和废太子不要不要的!! 这混小子跑的那么快,不就显得他们拖拉了吗? 荣王简直恨得牙根直痒痒,可除了加快速度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他总不能让人家不走吧! 为皇位拼博了这么多年,荣王对昌德帝的任何决定都是很敏感的,他知道眼下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重要关头,于是,哪怕是打断自己的腿,哪怕是弄死老婆,他都要留在京城,决不能离开。 至于废太子嘛,他当然是没有如此觉悟,事实上这货自从被废之后,就一直与美酒美人为伴,除了昌德帝抽过去那天奔到乾清宫外嚎丧之外,他基本就没离开过卧房中的……那张床! 不过废太子没用归没有,但却有一个好(倒霉,上船就下不来)的岳家,宋丞相为了把废太子这滩烂泥扶上墙,几乎把洪荒之力都使上了,然并卵,废太子依然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吊样,天天和柳如眉醉生梦死,偶尔还抱头痛哭,对月长嚎,实在像足了神经病。 面对这样的废太子,宋丞相痛苦的一个脑袋四个那么大,但为了家族的延续和自己的小命,他还要是用尽办法把废太子这块废料塑成形,最起码,外表要像个人。 到底是当了一辈子丞相,并且还是高了废太子两辈,从小看着废太子长大的男人,宋丞相对废太子的掌控能力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他成功的让废太子没在闯祸,而是老实的呆在了东宫里。 从二十岁中状元开始,宋丞相陪了昌德帝几乎一辈子的时间,对这位帝王的心思算是研究到了极限,另辟蹊径,他没找人哀求昌德帝原谅废太子,而是着力查起了李妃的‘病逝’□□。 对‘真爱’了二十多年的李妃,昌德帝确实是真心真意的,这一次李妃的死,让昌德帝从比较严重的老人病一瞬间就进化成了卧床不起,半死不活,如果不是牵扯太大,底下儿子纷纷要造.反,对他的生命都形成了威胁的话,昌德帝绝对不会让害真爱丧生的‘幕后凶手’,就这么混过去的。 是的,昌德帝这人弱x归弱x了点,儿子就差明晃晃造.反,也舍不得直接杀,可他到底当了辣么多年的皇帝,李妃的身体素来康健,就这么莫名其妙吐血身亡,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里面有问题? 甚至,就连是谁毒害的李妃,他心里也基本有数,只是,局面的失控让他实在无法再去追究…… 他还没有决定让谁继承他的皇位,或者说他不敢决定,这世上没有活的自在的太上皇,他还不想死,所以,他需要一个依赖他,并且毫无缺点的儿子去牵制无法无天的荣王和废太子。 荣王和废太子已经拼红了眼,注定无法并存,以他的身体状况,他在没能力去控制这两个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就像争夺头狼位置的凶猛野兽,这两人中的胜利者,注定会将他这个年老体弱的狼王驱逐出境,甚至残忍杀死,以垫定自己独一无二至尊者的位置。 昌德帝需要一个助力,那就是他从未重视的五儿子柏君溯,他需要他站在身边,去帮他抵挡那个虎视眈眈的‘胜利者’,而有鉴于柏君溯这个景王的根基不深,所以,他必然要更加完美,才能挡的住他那两个‘根深叶茂’的哥哥。 在玉碟上,柏君溯已然是简淑妃的儿子了——而目前的情况,确决不容许他有一个毒害宫妃,惑乱后宫的‘母亲’,哪怕这位‘母亲’毒死的是他亲娘…… 说真的,昌德帝从来都没这么后悔过,当初他手怎么那么贱,为什么要把柏君溯记给简淑妃…… 宋丞相死死的抓件事,说到底不过是想要给废太子找个挣扎的余地,靠着把别的竞争者拉下水,来让废太子获得再次上台争夺的机会,而昌德帝,他虽然有心阻止,但却实在无能为力…… 再说,李妃到底是他真爱的女人,死的那般凄惨不说,却有仇不能报,昌德帝虽想的明白,但在内心深处,多少也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甘心…… 宋丞相像疯狗一样抓着李妃之事不放,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搅的京城内外不安,而废太子的主要对手——荣王,或许是想滔光养晦,或许是想先踢一个人出局,竟然对此无动于衷了! 他这一无动衷,简淑妃尿都快吓出来了!话说,她当初会动李妃,无非就是因为现在情势紧急,她断定大家无暇细查,这才敢下手,可谁知…… 她的本意是想让李妃无声无息的死在长宫春啊!!可哪成想,李妃到底也是混了那么多年的后宫,防护的手段也是不少,简淑妃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动手,却估计错误,让李妃生生的死在了昌德帝面前。 当初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她就暗道了声‘不好’,昌德帝濒死,乾清宫前诸皇子的闹剧更是让她惊骇欲绝,好在,昌德帝的病症闹的太大了,又有诸子就藩之事在前头顶着,李妃什么姿势死……也就不算啥大事情了,而且,几乎第二天,她就接到李妃膝下六皇子携家流亡(就藩)的消息,唯一的儿子都不管了,简淑妃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刚吐出来,还没等缓缓,宋丞相就追上来咬了…… 简淑妃表示:她受到巨大的惊吓,简直要疯! 这关你宋丞相什么事儿?她毒的又不是景王妃宋氏????简淑妃泪流满面! 不过,就此事而言,简淑妃就算把自己吓死了,也无法熄灭柏君溯的熊熊怒火!! “我招谁惹谁了?闭门家中坐,祸都能从天上降啊?我有现在的局面容易吗?都欺负我一个人啊!!”内寝里,屏风后,柏君溯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寝裤,在床塌前来回的急行,不时还把挡脚的,诸如绣蹲之类的东西踢的‘咣咣’作响。 白若斜倚着床栏,眼珠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的,想要安慰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柏君溯确实是倒霉透顶。面对李妃的死,无论他怎么做,甚至什么都不做,都不太可能获得好评,百分之百的机率——里外不是人! 他现在无非就三个选择, 一,帮着宋丞相去查:结果是查出简淑妃,甚至可能带出府里面简侧妃,一个是他名义的亲娘,一个是他小老婆,屎盆子妥妥扣他脑袋上,一个罪妃之子的标签绝对打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二,帮着简淑妃隐瞒:结果必然是瞒不下去,宋丞相在朝堂上经营了多少年?那是多大的势力,而且后宫还有废太子亲娘皇后帮忙,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嫡后啊,从当太子妃开始就管理后宫了!柏君溯和简淑妃有什么,瞒的了一时都瞒不了一世,到时候真像一大白,宋丞相妥妥的把他打成为了简家权势纵容名义上亲娘害死生母,是个见利忘义,不忠不孝的绝世人渣! 三,选择两不相帮,视而不见:结果简淑妃被宋丞相咬出来,他这个围观党被荣王和废太子派扣上软弱无能,冷漠无情,坐视亲娘和生母‘相爱相杀’,却坐视不理的大帽子…… 前后左右,能走的路全让人堵死了,柏君溯表示:他简直要掀桌啊!!!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 “宋丞相……何必这般针对你?”见柏君溯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白若终于没忍住起身帮他顺了顺毛,又有些不解的问道:“我记得前段时间他还百般讨好你呢?” 白若真心不明白,柏君溯好歹也是宋丞相的孙女婿,宋王妃虽然不给力,但也好好的活在景王府呢,只要有她在,宋家和柏君溯的关系就扯不清楚,若日后柏君溯成事了,哪怕看在原配的份上,就不大会对赶尽杀决…… 可不赶尽杀决的原则是:宋家识相,别找事儿。这一点,白若相信宋丞相不会不清楚,前段时间他做的不就很好吗? 虽尽全力扶持太子,但也根本不去招惹柏君溯,怎么突然之间画风就变了呢? 在废太子成功翻盘机率不到三成的时候,还去招惹柏君溯,宋丞相这是要疯的节奏吗?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白若都快抓狂了!! “怎么想的?那老狐狸是离岸太远,根本上不来了,所以抓着废太子这艘将沉的船,用尽全力想要力挽狂澜呢!”柏君溯嗤笑一声,“左右,他也没别的选择了!” 见白若瞄了眼正院的方向,水眸中满是不解的模样,柏君溯眉梢眼角俱是冷意,吡着一口白牙,仿佛要生吞活剥了谁般的恨声道:“咱们的王妃娘娘,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而一个无子的死皇后,对宋家没有任何意义。   ☆、100.9.0.9 宋氏一惯手段不高,情商偏低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了,前段时间她为了连合李家姐妹压下简侧妃而去巴结李妃,捅了柏君溯一刀。只是嚣张了没两天,就被娘家来人吡了一通之后,白若就没怎么听到她的消息了! 当然,这也有宫里消息太过惊爆,让白若没心思打听府中事物,于是信息落后的原因所在。 所以,在突然得到宋氏不久人世的消息时,白若是懵逼的,“王妃怎么了?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前儿还好端端的呢,怎么突然就要死了?这太让人意外了!!! “还能如何?无非就是技不如人!!!”柏君溯的眼神是悲愤的,表情是惨烈的,这一句指控,仿佛字字带着血泪。 宋氏一手掌控景王府十多年了,身边还有无数帮手,而简侧妃进门还不到半年,柏君溯也没给她任何脸面,就这样,宋氏依然还是不敌简侧妃,让人家把她身边铁杆心腹——含姑娘给收买了!!! 不止是收买了,而且还收买的非常彻底,收买的连日常补药都敢给替换,直接把好好的大活人‘补’的,都到了外盛里虚到眼瞧就挂的地步时,宋氏还一无所知…… 柏君溯觉得他都想哭! 他光知道宋氏不行,但是他没想到宋氏会不行到这种地步,简侧妃进门快半年了,宋氏跟她虽不是势均力敌,但靠着身边的‘外挂’们,好歹也没落多少下风。朝堂的情况又复杂紧急,柏君溯也就没怎么关注府里,到底,斗了小半年,宋氏没吃什么大亏,想必是经了历练,手段见长…… 对此,柏君溯还多少有点欣慰,不管是不是背后捅他,反正不是第一次早已习惯,好歹能牵制一下简家,帮他分担注意力,别让简家人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集中火力逼迫他做出什么让人恶心的‘保证’! 可谁知,他就一眼没照到,宋氏竟然就要死了,真是……(╯°Д°)╯︵ ┻━┻ ︵ ┬—┬ ︵ ┻━┻。 宋氏要死,什么时候不能死,为什么偏偏要死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柏君溯敢用脑后根打赌,宋丞相那老狐狸绝对是知道了宋氏的情况了,也百分之百了解,以柏君溯的性子,必然不会在续娶一个宋家女,而且,就算柏君溯愿意,简家也不会允许,人家还等着扶正当皇后呐!!! 于是,看如今朝堂上的局面,很明显的,宋丞相是放弃了宋氏这个亲孙女,甚至连身子已毁的消息都没传递给宋氏,只支使着她继续用残躯为宋家卖命,拿生命来做最后的供献。 只今天一天,柏君溯就拦了宋氏‘身边人’帮她作的三波死了,好家伙,宋丞相真心太狠,这是要用亲孙女的命抹简侧妃和简家一身黄泥啊! 顺带还要把屎甩他身上!!! 宋氏真是励志捅他肾一百年,在府里耀武扬威了那么久,却在最需要她掌控局面的时候掉了琏子,真是死都不让他痛快了,必须坑他一逼才能含笑九泉。 说真的,对宋氏,柏君溯是没什么感情的,但自问已对她仁至意尽,不是谁都能忍受一个丑的一逼,活像亲娘,还作威作福的老婆骑脖子上十多年的,府权交给她管,被鄙视也没反抗,被出卖被捅肾什么的,他吐嘈归吐嘈,但也没做什么实际的报复行动…… 对一个没任何感情,甚至还彼此厌恶的正妻来说,柏君溯觉得自己够意思了,宋氏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能愤慨到用生命给他添堵啊! 当然,柏君溯心里也明白,宋氏被‘身边人’瞒着,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实情,还兴致勃勃想跟简侧妃火拼,为宋家谋利,哪怕柏君溯强压怒火隐晦提醒了她,人家也根本没有在意…… 当然,她也有可能是根本没听懂…… 总之,宋氏以一无反顾的气势横行景王府,而简侧妃似乎觉得跟这位最后疯狂的王妃玉石俱焚不值当,于是暗搓搓的躲了,只剩下个可怜的柏君溯,不止要想方设法尽可能长的保持宋氏破败的身体,还要小心她时时挥刀捅肾,并无下限的向娘家传递消息,也是苦的一逼。 “王妃娘娘……嘿,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未必是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了,她靠的都是娘家,现在想撤,早就晚了,无论怎么投诚,你都不会真心接受她,且以她的脾性,恐怕也做不来小伏低。”白若表情微黯,感慨的叹了口气,又貌似好笑般的说,“宋家人好似都这样,站队站的半点不保留,宋丞相坑死了王妃,废太子也坑死了宋丞相。” 她笑了两声,半垂眼帘讽道:“为了利益,宋丞相舍了王妃,只不知道有一日废太子会不会也为点什么事儿舍了宋丞相!” 舍人者人其舍之,虽然宋丞相是废太子一系绝对不可缺少的领军人物,基本上是不可能被舍弃的,但就废太子那智商……呵呵,也搞不好啊! “未来之事,谁又知道呢?不过现在宋丞相咬上了我,荣王对此袖手旁观,甚至近来几乎停止了对宋丞相的打压……”柏君溯微微眯起眼,叹道:“看来,他们是有了默契,准备先将我这个‘意外’打下去。” 这些年,柏君溯虽混的相当不错,又被赐了景亲王之位,算是兄弟里爵位最高的一个,但他入朝堂的时间到底还是短,无论怎么追赶,都无法和出生既为太子的二哥,和十三岁就入朝堂,六户轮换的荣王相比。 人家,是真正的树大深根,哪怕背了恶名或一时失势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哪像他,还需要小心翼翼维护着‘纯洁无睱’的名声,把自己搞的跟‘圣父’一样,用‘人格魅力’去感染旁人…… 开什么玩笑?他哪有什么‘人格魅力’啊! 到是‘圣父’这个角色扮演起来还靠谱点,最起码,装x装了这么多年,他这套业务已经很熟练啦! “爷,目前咱们的情况可是不太好,虽有陛下做靠山,但总是让人找茬算怎么回事,只有千年做贼的,可没见千年防贼的!”白若抿了抿唇,觉得现在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虽然她不觉得前世早就成功过的柏君溯会在今生失败,但成功的‘过程’如果能更顺利一些,她也不介意使点什么小手段! 见柏君溯做挑眉寻问状,白若笑了笑接着道:“无非是下毒杀人而已,又不是只有他们会做,淑妃远在宫中,咱们里够不着,可府里那位简侧妃,可不就乖乖站在眼前吗?在王妃被娘家人弄死之前,先把她病逝了,在把下人清干净,可不就死无对证了?” “而且,宫里那位简淑妃,咱们是不敢动,可有人敢动啊!您如今背靠着陛下,他是您亲爹,又是当今万岁,哪怕是头病虎,也是能吃人的!”她意有所指的道:“您既靠上了他,他也确实需要您,那总不能让您白白的帮他挡箭,总得给点甜头吧!” “有时候,您觉得为难的事,在万岁爷眼里,说不定根本不算什么呢!” 哪怕如今昌德帝病的要死要死,连床都起不来了,白若也不觉得有麻烦找昌德帝算什么错,本来嘛,柏君溯之所以被咬,全都是因为昌德帝想树一挡箭牌,帮他抵挡气势汹汹想篡位的两个儿子。 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柏君溯挡了废太子被咬,就得去找昌德帝啊! “这……”柏君溯抬了抬眉,沉吟道:“这到也是个办法,只是……” 说真的,柏君溯还确实想过找昌德帝求助,只是一来,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有爹似没爹,遇事本能就否决了这一点。二来,他好不容易爬到如今这地步,并不想让昌德帝觉得他无能,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三来,事情还没到他真解决不了的境地,只是感觉麻烦而已,昌德帝都病到那德行了,柏君溯也不想为了这点事去打扰他,万一一个弄不好在抽过去,那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李妃真爱归真爱,但简淑妃还是昌德帝的妃子,老夫老……妾那么多年了,谁知道有没有点感情啊,隐情啊之类的! “有什么可只是的……在是改玉碟,李妃娘娘也是您生母,您为她出头是应当的,至于简淑妃……我瞧万岁爷在李妃娘娘‘逝了’之后这反应,这病情,怕是早就后悔将给改给她了!”白若翻了个白眼,要她说,柏君溯就是想的太多,做事又不够‘直白干脆’,才在前世错过了很多机会,导致他登基后那段时间被那般为难! 不过,性格决定命运,而成长决定性格,柏君溯的很多习惯都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成长经历而形成,白若根本无法改变,也不想去改变,毕竟他前世已经证明,他那般的做法是足够成功的。 因此,白若也只在她觉得需要‘奋进’的时候,从旁提供一些建议而已。 只是,说不说在她,听不听在柏君溯,白若就是想让他尽量少走些弯路……额,当然,她也确实很想干脆利落的干掉简淑妃和简侧妃这两姑侄,毕竟,没参与上李妃的死,已经让她很遗憾了! “万岁爷的后宫,本就该万岁爷去处置,不管是宋丞相还是您,都不该随意插手,更何况,宋丞相还插手咱们府里的内务,他一个外臣,就算是王妃的祖母,这么做也是不对,您就该找万岁爷给您做主才对,毕竟……”白若抿了抿唇,意有所指的道:“您是万岁爷选的,他就该护着您!” 换句话说,他就算觉得麻烦,想另挑一个挡箭牌,但如今的情况,除了您之外,还有别的人可以选择吗?   ☆、101.1.0.0 的确,除了柏君溯这个听话听说,又多少有些根基,勉强能与荣王及废太子平衡起来的景王之外,昌德帝确实没什么选择了! 他其余的皇子,十皇子以下的排行,都还是小屁孩子,人事不懂,而十以上的……真是死的死,废的废,纨绔的纨绔,发配的发配,到是有个排行九的皇子,去年刚成亲,算是成年,据说长的还挺帅,但…… 这位九皇子亲妈是个贵人,目前没有爵位,虽是个皇子,但比宗室子都透明,柏君溯以前虽然不受重视,但好歹因为亲娘养母之争,在京帝还有点曝光率,而这位九皇子——他之所以能让白若想起来,是因为前段时间让老婆给打的请了太医,结果被无良太医给当笑话一样曝光了…… 就这样的人,昌德帝敢把抵挡废太子和荣王的艰难任务交给他,那不得分分钟就变‘太上皇’啊! “那我……就想点办法吧!”被白若‘期盼’的眼神鼓舞,柏君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讲真,他以前从来没起过要皇帝,可如今的局势却以不容他后退。轻薄的嘴角勾了勾,柏君溯微微垂下眼帘,看来,真的该好好琢磨琢磨了! ###### 在决定下心志之后,柏君溯飞快的奔向了他的智囊团们,不过一个晚上就研究出了一,二,三,四……n个做战方案。随后,在宋丞相狂咬半个月,稳稳的把简淑妃半个身子咬住,眼瞧就在曝露之时,柏君溯衣带款款的独自进了皇宫。 面见依然卧床不起的昌德帝。 不知他和昌德帝说了什么,白若也没去问,反正昌德帝强撑着上了一日早朝,然后就把宋丞相一杆子支去主持科举,又下旨把宫权非常均等的分给了皇后和荣王之母惠妃之后,柏君溯面对的困局,一下就解了大半。 至于那个原本掌凤印的简淑妃嘛,她非常不幸而倒霉的染上了‘风寒’! 这个‘风寒’,白若对灯发誓,确实是真的,没半分装样的意思在。因为做为小儿媳,她亲自去宫里侍过疾,简淑妃那张老脸,憔悴焦黄不说,连嘴角都生出皱纹了,比上次见过的时候老了不止十岁,说句实话,如今公认半死的昌德帝,都比她有精气神的多。 皇帝到底是皇帝,哪怕是个快要死的,办起事儿来也比柏君溯方便的多。 柏君溯低潮期一过,就撸胳膊接着上阵博斗去了,在景王府中,白若也没闲着,她友好而带着成意的拜见了许侧妃。 自宋氏和简侧妃火拼起来之后,许侧妃和长宁郡主在景王府的存在感,就瞬间下降到了几乎想不起的程度,就连去年长宁郡主过生日,都没人来祝贺,甚至,如今不是柏君溯提了一嘴,这事儿怕是都被府里,包括白若在内的主子们给忘干净了。 面对这种情况,许侧妃自然是相当不满的,她被轻视就算了,她女儿亲王之女,堂堂的郡主,又不是娘子侍妾生的,正儿八百的侧妃之女,凭什么被人这般忽视? 只是,宋氏和简侧妃斗的那般狠,她就有千百个愤概,也只能强压在心里,谁让她靠的就是简家呢,又谁让简侧妃根本不重视她呢! 是的,哪怕进府时间短,又跟宋氏对上,简侧妃也并不重视许侧妃,只是将她多年来经营的人脉关系拿来用了而已,而且,最重要的是,简侧妃勾搭含姑娘给宋氏‘进补’的人,是许侧妃的心腹,小厨房里据体给宋氏做‘补药’的,是许侧妃好不容易收买到的亲信,甚至,连简侧妃和含姑娘传递消息,用的都是许侧妃安在内务府的钉子…… 面对这样的情况,无法反抗又不能拒绝的许侧妃,每天都生活在恐惧里。深夜梦回之时,总是有一种‘吃枣药丸’的绝望感。 恐惧的她夜夜失眠,绝望的她大把大把掉头发啊! 精神压力太大,许侧妃连内分泌都失调了,身上连续四个月没来红,如果不是心知肚明确实没奸.夫,她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没被宠幸,没有奸..夫,怎么会突然不来红,难道她还能梦日入怀,单性繁殖吗? 许侧妃简直泪流满面。 面对这样的现况,白若的到来,对许侧妃来说,无疑是令人兴奋的。 虽然她们是敌对关系,但白若的提议,确实让许侧妃有了另外一个选择,不在是只能活活吊死在简家这颗歪脖儿上,她也可以稳步到旁边那棵叫柏君溯的树上试试嘛…… 白若婉转的向许侧妃表示了,她希望可以听见简侧妃‘不幸亡故’的恶号,而许侧妃,虽然没答应,但看她的眼神,却不是没有动心的。 毕竟,许侧妃不傻,如今的局面她也很清楚,柏君溯的赢面大到足够让她赌一赌了。毕竟,她在府中,或者说在柏君溯心中的地位不高,哪怕柏君溯真的赢了,她这个侧妃怕是连个妃位都挣不上,本来她是想靠着简家的,可简侧妃那态度…… 却让她不敢下注了。 那明明是把她替罪羊的节奏! 想要她投城,不是不可以,对有心算无心,坑坑简侧妃这件事,她还挺有信心的,只是,白若来劝,许侧妃表示她有点不敢信。 婉转的言明了,她需要柏君溯的示意之后,许侧妃端茶送客,而白若呢,有这个结果她就挺满意的了,毕竟,她跟许侧妃只是竞争关系,人家不信她很正常。如今她只需要把柏君溯劝到许侧妃这事儿表示一下接受投城,那么简侧妃就很容易解决了。 不脏她和柏君溯的手就能把麻烦处理掉,这很好,哪怕不能享受订手解决仇人的痛快也无妨。说到底,正在紧要关头的柏君溯,不需要一个或许会被抓住把柄的她。 于是,跟柏君溯勾通,当晚他去了东侧院跟长宁‘玩耍’了一番之后,简侧妃的问题也有人接手,白若表示:她很满意,从此可坐看风雨变幻了! 以京城如今的局势来说,风雨变幻的还是很快的,主持科举的宋丞相不知被人阴了,科举泄题,他这个主考官被昌德帝一撸三级,从堂堂丞相之尊变成了礼部主事,彻底去养了老,他一撤,废太子顿时萎靡,三两天就被荣王一脚开出了京城,满面泪花的前往封地,从此退出皇位争夺。 保住一条小命,废太子虽不甘心,但他也没什么能力反抗,于是,只能带着老婆和家财,包袱款款的出发了,到把留在京城的宋.前丞相.今主事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其实他也想走,其实他不想留,他想带着全家,跟着月亮走,真心不想留下被新帝清算呐qaq! 两个帝位人选荣王和景王,他都得罪透透的啦qaq! 宋主事用他悲惨的下场,泪流满面的告诉了别人一个事实,那就是:争位有风险,站队须谨慎! 果然,废太子离开京城没到十天,刚离开陆路,觉得松口气坐上船走水路的时候,那一艘诺大的官船,就被‘水匪’凿了底,上千的水匪,开着两百快船,把废太子一家坐的那艘官船都打成‘河道飘流物’了,别说活人了,连舱下头的老鼠都打成了肉泥。 一艘官船上,整整两百护卫,一百船员,若干太监宫女,数十官员谋士,外加废太子一家三十多口(连女人带孩子),一个活口没剩,全沉到河底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直到半个月后,昌德帝派来沿河搜寻的人,才从下游一百多里的地方,发现了两具抱在一起的腐烂的尸身,据主持搜寻的宋主事(就是宋丞相)辨别,男尸是废太子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至于那女尸嘛,他认了半天,也没觉得像他二孙女…… 到是随行的一个老嬷嬷,瞅了一会儿,最后说那女尸是废太子的爱宠,一个姓柳的庶妃,直把宋主事气的当场甩袖就走。 拜托,宋家是为了谁才从超级世家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他堂堂一国丞相,又怎么会变成一个闲散的主事?不都是因为废太子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吗?而他们之所以会对废太子忠贞到甩不掉的的地步,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废太子妃是宋家人吗?不就是因为废太子的嫡长子是宋家的外孙吗? 结果呢,废太子大好的局面让被败光了,还连累惨了宋家,就这样,流放的时候还跟爱宠寻欢做乐,死都没跟宋家女儿宋家外孙死在一块,简直是叔能忍祖不能忍啊! 宋主事沿着河岸找了三天,一边找一天哭,话说,他二孙女和他重外孙到底飘到哪里去啦??? 废太子一家彻底飘走了,干掉了他们的宋王也就没在注意,京城的气氛依然忙碌而紧张,丝毫没有因为曾经的国家二把手,废太子的死而有所停留。 只有昌德帝,曾经最疼爱儿子的死亡,似乎终于唤起了他被成年太子,威胁皇位从而迷茫的那颗偏了多年的心,看见废太子腐烂到生蛆的那具泡大尸身,昌德帝他‘嗄’的一声…… 这次没抽过去,而是彻底疯狂了! 而他疯狂的具体表现就在与,他把废太子复封为元惠太子,大礼葬与皇陵,并令满朝文武为其守孝一年,随然,在众人哗然之即……他把柏君溯册封为太子了! 要知道,当初昌德帝之所以废太子,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而废太子又太过名正言顺,几乎是他一死,废太子就可以没有任何反对的代替他的位置,这让他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废了偏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 可如今呢,昌德帝已经是病的起不来床,见谁疑心病谁的状态了,可他竟然立了柏君溯当太子,这除了他心疼疯了之外,没有任何解释,要知道,立了太子就是正了大统,现在如果昌德帝嗄的一声死了,那么柏君溯,就可以不废吹灰之力登上皇位了。 这可跟前世从柏君溯登基开始就被置疑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这太子是昌德帝在世时立下的,根正苗红,谁都无法否认。 面对这样的意外,景王一系乐的嘴都合不上,但荣王一党则气的直肝疼,正打憋足了劲儿想找麻烦呢,结果失了废太子后状态就一直特别萎靡的皇后病死了,好家伙,嫡母崩逝,昌德帝直接下令罢朝一月,所有皇子皇女全轰回家守孝去,谁敢惹事就削死谁! 已经名不正言顺了,在没个好名声,就更没戏了……荣王非常憋屈的守孝去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简侧妃肉..体消失在景亲王府的消息,除了简家之外,真心没哪个人留意到…… 这一守孝,就是三年,柏君溯除了应付昌德帝的偶然性发疯,荣王的经常性挑衅之外,就是默默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孝期结束,荣王正准备整装待发,奋勇向前的时候,一直吊着命,仿佛随时要咽气,又仿佛能活千万年的昌德帝…… 他终于坚守不住,身体抽搐,两眼上翻的……挂掉了! 柏君溯在万众瞩目(荣王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身披明黄龙袍,头带八宝流珠冠的,登基了! 穿着亮黄的贵妃大礼服,站在他身后抚着肚子的白若笑了,虽然后宫中有坚守着的简太后,虽然宫外有一心造...反的荣王,虽然未来有很多困难,但她相信,她真的已经改变了前世的命运! 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他和她,终究会一直在一起,面对所有……   ☆、102.1.0.1 大赵国康平三年,春,后宫永泰殿。 漫天的柳絮被春风吹起,飘飘洒洒的透过精致的窗格,飞进内室的贵妃塌上。明黄的棉缎中,一个瞧起来只有六,七个月左右,松松裹着大红包被的婴儿皱着脸,挥舞着小手打飞飘到鼻端的柳絮。 “啊,啊……”婴儿揉着鼻子,眼角湿润的大喊着,表示抗议。 “母母,大兄,弟弟痒痒!”一直坐在婴儿身边,身穿樱粉色小裙,颈上坠着金镶东珠锁的小女童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对着坐在厢房看书的人娇声喊道。 “哦,皎皎别急,容琼怎么了?大哥去瞧瞧。”已经长成半大少年的容玳含笑着起身,弯腰抱起女童,一边逗她,一边向内寝走去。 “大兄,弟弟皱皱,母母呢?”皎皎含着手指,眨着眼问。 “母妃有事呢,大兄陪着皎皎好不好?”容玳将女童放到一旁,将被柳絮困扰的直哼哼的容琼抱起来,轻轻揉着他的脸,眼中冒着精光的看看空旷的内寝,口中却还温和的对女童道:“咱们宫里新进的小宫女将容琼独自一人留在内寝,是她们不乖,大兄要去处理,皎皎先陪着弟弟到钗姑姑和环姑姑那玩一会儿好不好?” “好,皎皎陪弟弟!”女童乖巧的点头,咬着手指,露出无齿的笑容。 “皎皎真乖。”容玳摸着妹妹的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娘亲想要彻底除了简太妃,他到是不反对,但那群小丫头敢用弟弟做伐子,他却绝对不能忍。 温和的脸上浮现一丝阴晦,容玳弯起被称为‘类亲母’的水眸,一手抱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走出了永泰宫…… ##### 凤宁宫,已年近三旬,却不见老态,依然仿佛又双十华年的白若坐在宋氏对面,手中拿着一块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 “你若真的担心,就回去瞧瞧。”凤椅上,头发已然略显花白的宋氏无奈的开口。 “无妨,宫里有万岁爷派来的暗卫,又有容玳,在不济还有翠钗翠环,不过几个小丫头,闹不出什么风波来!”白若将手中的点心掐碎,口中若无其事,但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出眼中的一抹担忧。 “你一惯的口事心非,最爱装那稳如盘石的样儿,我到要瞧瞧,等你听见你宝贝小儿子哭的可怜时,到底心不心疼!”那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成了皇后的宋氏依然那么口无遮拦的‘率直’。 只是好在,白若早就习惯了,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句。 距离柏君溯继位,已经有三年时间了,这三年间,荣王曾经造了三次反,头一次是柏君溯初登基时的言语冲突,后来被朝臣们‘劝服’,第二次是先帝下葬期间,荣王和已然登基为康平帝的柏君溯发生了肢体冲突,然后被众多宗室‘压服’,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是先帝三年大孝将满,荣王按规矩应该去就藩却不愿意,干脆纠结自己的势力发兵,准备‘清君测’的时候,被早早准备好的柏君溯武力‘打服’。 如今的荣王,额,不对,是庶人柏氏正守在先帝和先元惠太子的陵前,一辈子当孝顺儿子,慈爱哥哥去了。 外患解决了,康平朝就只剩下了内忧,柏君溯曾经很倒霉的被先帝玉碟移给了简淑妃,于是,不是亲娘的简淑妃在康平朝就成了简太后,这位太后,不出意外的有手段,有能力,几乎全权掌管了所有宫权。她到是不给柏君溯找麻烦,毕竟她只是个太后,以后的荣华还要靠着柏君溯呢,她只是——非常执着的要把简家的女儿全部弄进宫来而已…… 简侧妃死了,这让白若特别痛快,也让简家以及简太后非常伤心和遗憾,但这没关系,简家除了简侧妃之外,还有很多的嫡枝,庶枝,旁枝女儿们,对简太后而言,这很好嘛,深宫很寂寞,太后很无聊,娘家如花似玉的侄女们,都过来陪陪她啊! 顺便还可以安慰安慰皇帝嘛。 不过,如果简太后只是励志与弄小姑娘进宫,柏君溯和白若烦归烦,却不会‘狠心’到用儿子来算计她,反正先帝孝期,也不能选秀,只要柏君溯稳住身心,简太后就算招进宫一个加强排的小姑娘都没用。 只是,如今三年孝满,简太后几乎是破不及待的,没问任何人的意见,就以自己的名义招开了选秀,而简家呢,也没顾及柏君溯在朝堂上的抗议,只貌似恭敬地,就那样遵从了简太后的‘旨意’! 根本没把他这皇帝当回事儿啊!柏君溯简直要掀桌,话说他干掉荣王的时候靠的也不是简家啊,哪来的底气那么嚣张,真以为有个太后就万事如意啦? 这绝对不能被允许,于是,柏君溯和白若一合计,决定干脆把简太后送到某个山头礼祖,一辈子别在回来,而把一国太后送走这种事,必然需要一个过的去的理由,所以,白若狠下横心,非常不甘不愿的让刚生出来的小儿子当了回道具。 话说,白若这几年过的也是不错,大儿子容玳温和有礼,像个小老头儿一样稳重,柏君溯早就说过等他能听政了就加封太子,闺女身体康建,粉嫩可爱,绝对贴心有棉袄,小儿子出生时虽有些艰难,但如今也养的白白胖胖……当然,最重要的是,柏君溯虽登基为帝,但膝下也只有两儿一女…… 不错,白若毫不客气的说,全是她生哒!!! 所以,她怎么能容许简太后破坏她的人生呢!干点什么不好?偏偏要选秀,干掉你信不信? “瞧你这样儿,人留在我这儿,可心早飘回永泰宫了,还嘴硬什么?”宋氏睨着眼神略显飘浮的白若,似笑非笑的道。 “我回去有什么用?无论太后娘娘做了什么,都得是万岁爷和宗人令亲自寻问,哪有我一个贵妃置琢的道理?”白若扯着嘴角,很干脆的翻了一个白眼,探身道:“当然,除了万岁爷和宗人令之后,皇后娘娘您也是有权力的。” “太后娘娘虽是您的长辈,但您做为一国之母,自然不同别个!”白若眯起眼,低声道出她今天来宋氏这里的最大目地,“要不,娘娘您也去瞧瞧,毕竟,那可是简家的太后娘娘啊!”简家把你害成这样,你就不想去看看热闹,白若的声音中满是诱惑。 没错,按道理白若一个贵妃自然是不应该出现在处置当朝太后的场景中的,不过,如果真的不去,那到底是她儿子,就算知道肯定没什么危险,白若也依然不怎么放心,所以,她才到凤宁宫,就是为了窜当着宋氏前往,她跟着借光一探。 “得了吧,就这我这个身体,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反正有你和他在,简家怎么也得不着好!”宋氏闻言露出了然的笑,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口中却仍然有些犹豫…… 的确,自从几年前被简侧妃算计过一次之后,宋氏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按太医的说法,以她的身体状况,是早就该死了的。但宋氏却出乎人意料的坚强,就拖着残破的身子,病病歪歪,一年躺半年的坚持了下来。 其实说实话,宋氏活的确实挺艰难,一年四季的吃药,大半时间在床上渡过,只是,哪怕活的如此行状,她也依然不想死。 宋家虽有放弃她的祖父,但也有她的爹娘兄弟在,那是她活着的动力,有她这个一国之母在后宫,哪怕是半死不活呢,宋家也能坚持下去,就算不能如往昔般辉煌,也能安安稳稳的留在京城。 哪怕让她在这么窝囊的活上十年,宋家的第三代也就长起来了,能支撑的起一个家族,到那时候,她闭眼才闭的放心。 不过说起来,她还真心没想到柏君溯能封她做皇后,她还以为她会被扔在景王府,或者被‘病逝’呢,到没成想,她和柏君溯虽没什么情份,甚至还彼此厌恶,却到底还有那十几年的夫妻之义在。 而这一丁点的夫妻之义,却也足够让她在活着的时候,维持住宋家在京城的基本体面了。 想起宋家,宋氏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她的祖父宋丞相,当然他现在不是丞相,也不是主事,只是一个单纯致仕的老官儿,想起祖父疼爱了一辈子,倾注所有希望的元惠太子妃,宋氏就种止不住想啼笑皆非的冲动。 祖父心心念念的想要元惠太子妃登上皇后宝座,为此不惜一次一次的牺牲她,可如今呢,元惠太子妃尸身都烂透了,而她这个宋家女儿颜值的耻辱,却稳稳坐在凤座上,母仪天下。 想到这儿,宋氏难得正起身望了望正眼巴巴瞧着她的白若,这位康平朝传奇,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白贵妃,说起来,她能这么悠闲又宁静当这皇后,还真多亏了这位白贵妃,不说有多照顾,最起码没难为过她,平素初一十五的请安,也做的似模似样,尊敬恭谨…… 若不是因为这个,后宫那些精的好似活猴般的太监宫人能让她舒服的高卧在凤宁宫?在这后宫里,无子无宠,不得皇帝爱重尊敬,又无可靠娘家,就算是皇后也算不得什么。 “罢了,总呆在凤宁宫里,身子都闲的绣了,出去走走也好!”叹了口气,宋氏慢慢站起身,就算不为这些年的宽待,只为了日后的生活过的顺随些,她也不好拒绝白贵妃的邀请。 左右不过走动两步,就当卖个人情吧,宋氏悠闲的漫步,穿过御花园,越过碧宇殿……随后,亲眼目睹一代太后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 人呐,若是没有泼天的运气,那真是不能随便作,如果像她,虽然相貌不好,但运气不错,哪怕作出花样儿来,到底还是成了皇后,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但如果像简太后这般运气不咋地的,随便作作,就把自己作到荒山礼佛去了,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种倒霉催,例如她曾经的对手——简侧妃。 不过作了一次,哦,不,说的直白,人家也不算作,不过是正常的消灭敌人而已,就让自己一路滑向了坟墓…… 还是珍惜现在吧,宋氏捂嘴轻咳了两声,转身望向坠在天边的落日,微微勾了勾唇。 大赵国年史:康平帝元嫡——孝德皇后宋氏,世家贵女出身,昌德二十八年赐婚五皇子,后晋景王妃,康平帝登基,同晋皇后位,一生无子,享年九十二岁。 白若: ( ̄ヘ ̄o#),宋氏,你熊的,你这辈子都没让我当上皇后,你真的很熊!! =皿=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