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我要生猴子》 作者:福多多 文案 秦锦上辈子当过郡主,当过皇后,还当过太后,死后入了皇陵,世人都说她是大梁朝过的最顺心的女人。 秦锦说老娘就呸了! 老娘心里苦啊! 一朝重生谁特么爱当皇后谁去当,谁爱当太后谁去当, 老娘特么的不干了, 老娘要嫁人生猴子去了! 那个谁谁谁,就你了! 站住,本郡主看上你了,跟本郡主回家生猴子去! 新文开张,这是一个不着调的郡主。 ====================    第1 爱谁谁!老娘不干了   1   天很热,已经很久没下雨了,日头白花花的照的人直发晕,燕京城的城墙上吐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滋滋的冒点白烟出来。   这么热的天谁都不愿意出门。   秦锦正襟危坐在碧丽宫里陪太皇太后打着麻将,碧丽宫外有一个大水车,在不停的将湖里的水车到屋顶浇下,有湖水在房顶不住的降温,所以这碧丽宫里倒是凉爽的很,一丝暑气都没有。   要说麻将是个好东西,自从开国皇后将这个娱乐带来大梁朝,大梁朝上到皇宫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会这项指尖上的运动。她是进宫来请安,临时被抓来凑数的。   太皇太后打了一个九条出去,摸牌,感概道,“咱们大梁朝的皇帝都是痴情种子,打从高祖开始就独宠一人,他们倒是都顺了心意了,可是咱们这些人却是剩在在宫里形单影只的熬着,连打个麻将都凑不齐一桌人。”   皇太后冷哼了一声。   皇后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太皇太后这话实在是太打脸了!   秦锦啪的一下拍了一个二饼出去,心有戚戚焉,就是就是,好打脸!她抬眸看了看这桌子上的女人,不由长叹了一声,在坐的都是大梁朝最最尊贵的女人了!四代,如果算上她,就是整整四代的皇后!   高祖皇帝独宠圣孝仁皇后,一辈子后宫也只有皇后一人,到老了两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帝位传给了中宗皇帝,也就是太皇太后的丈夫。他独宠董妃一人,可惜董妃短命,没几年好日子过就死了,中宗皇帝大概是悲伤过度,也撒手人寰随着董妃而去。太皇太后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太后。   到了当今太后当皇后的那一辈儿,宪宗皇帝又独宠一个宫女,将当今的太后当成了摆设,不怪皇太后刚才冷哼了一声,堂堂宗室女被一个洗脚婢给比到小镜湖的湖底下去了,她糟心糟了一辈子。现在的皇帝陛下,也就是秦锦的亲舅舅更是将这萧家人痴情的毛病给发扬光大了,虽然娶了当今的皇后,不过人家爱上的是一个农家女,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斗争了十年,才将那农家女弄进宫里来封了一个妃,几次他都想废了秦锦对面的正牌舅母,扶那个农家女当皇后,不过都被皇后娘娘强悍的娘家给设法压制下去了。   这一桌子悲催的女人,凑在一起不容易。   秦锦随手摸了一张牌,怒了!又是二饼!早知道刚才那张牌就留着了,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不动声色的将牌打出去,又看了看这一桌子的女人,心底下定主意了,反正这辈子她是绝对不要再走上一辈子的老路,跑来这宫里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后!她上辈子的死鬼相公,她的表哥盛宗皇帝萧呈言也是继承了萧家人的痴情,可惜他痴情的对象同样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的贴身宫女,一个比他年纪足足大了十二岁的女人!   这狗血撒的一把一把的。   上辈子,她当了七年的皇后,五十年的太后,战战兢兢的辅佐着他和那个老女人的儿子登上帝位,千秋万代……最后还是一口老血吐死在了坤宁宫里,享年七十岁。   秦锦默默的在心底呸了一声,老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这一次,爱谁当皇后,谁当皇后,爱谁当太后,谁当太后,都和她木有关系鸟!她要嫁人!她要生猴子!   可怜上辈子她帮人家养了一辈子的儿子,这一辈子,说什么她也坚决不重走老路,一定要找一个年轻英俊,身强力壮的男人,生个自己的猴子出来玩儿!    第2 重生要做的三件事   秦锦一连点了十几把的炮,将自己面前的金倮子全数都给输光了,她输的一脸晦气,却是让在座的三位曾经的皇后和现任皇后赢的眉开眼笑的。   目的达到,收手收手!   秦锦撒着娇投入了太皇太后的怀抱里面,在太皇太后的怀里左拱拱,右拱拱,不光把输掉的银子都给拱了回来,还让皇太后和皇后各自自动自觉的送了她好些银子花,这才算是作罢。   她的母亲是皇太后的亲生女儿,说起来自己的外婆可是比自己幸运多了,至少还有一双儿女,不像她给人骗了,还当牛做马的替人家养了一辈子的儿子。   秦锦是遗腹女,她母亲长乐公主怀着她的时候,她的爹靖国公府的二少爷长乐驸马秦海月去打仗了,虽然大破漠北诸部,但是也被人一剑穿心,死在了漠北,长乐公主不知道哭晕了多少回,若不是身上带着她,只怕噩耗传回的当日就抹脖子随着自己的驸马而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将她生下来,长乐公主那身子骨已经是经不起任何折腾,只来得及看上她一眼就一命呜呼了。   她的父亲是少年名将,她的母亲是大梁公主,她一生下来虽然父母双亡,但是却有了郡主的名号,她的外祖父或许对着她的外祖母心怀愧疚,所以大手一挥不光给了她郡主的封号,在她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给了她食亲王邑,柄亲王礼。所以她算是大梁朝开朝以来唯一一个拿着亲王俸禄,用着亲王礼制的郡主。   所以,她虽然只是郡主,但是走出去,不用朝她行礼的人大概也就是这麻将桌上的三位还有外面的那位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了。   她就是一尊行走着的神像!处处接受别人的顶礼膜拜。   她这尊神像的身体打小就不太好。长乐公主怀着她的时候思夫过度,心力交瘁,所以她打生下来就有点先天不足,皇太后说她刚出生那会就和小耗子一样,皱巴巴的一小团,几乎都没人敢去抱她,生怕力气大了一点就能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大家都以为她养不活,哪里知道她磕磕碰碰的也长了这么大。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太医们都说她恐怕年岁不长。秦锦恨不得老大耳刮子扇过去,她这个先天不足,一直当药罐子的人稀里糊涂的活到了七十岁,而那个天天被他们呼万岁的人,却才真真的是一个短命鬼!这特么的上哪里去说理去!   一想到重活一回,要是还嫁给萧呈言那个坑货,秦锦顿时就打了一个寒战!她才不要!真是这样的话,她现在就去碰了凤翔宫门前的石狮子去,早死早好,免得再遭五十多年的老罪。   因为从小没了父母,皇太后就将她接到宫里来自己带着,那时候她的亲舅舅才刚刚即位不久,各种麻烦事多,皇太后也忙,所以她是由太皇太后亲手拉扯大的,她与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之间的感情那自是没得说,所以刚刚重生那会,她是抱着太皇太后哭了好久的。她不光哭的是终于重新见到太皇太后,更哭的是她自己漫长而悲催的一生。   “太子殿下来了。”门口伺候着的太监打开门帘进来,细声细气的说道。   秦锦顿时就站直了自己的身子。   “呈言来了,让他进来吧,外面怪热的。”太皇太后听到自己的曾孙来了,马上笑的没了眼眉,一手拉着秦锦的手,一手朝外面挥了一下。   宫女们过来撤去了牌桌,上了一些用井水镇过的葡萄,那些葡萄又紫又大,一个个圆嘟嘟的表皮上还起着霜,看了就觉得好吃。秦锦抬手摘了一个,塞进嘴里,眉头就皱了起来。   “酸吗?”皇太后见状关切的问道。   “酸!”秦锦龇牙咧嘴的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因为葡萄酸,而是打帘进来的那位。   不得不说萧家的男人都有着一副好皮囊,打从高祖皇帝开始,个顶个的漂亮,说是人中龙凤一点都不为过,这么漂亮的人儿还带着痴情之名,怎么也算是男人之中的极品了。   可真是极品!秦锦瞪着眼珠子看到一名身穿米白色对襟长袍的少年含笑走来,就有一种将嘴里的葡萄籽吐他一脸的冲动。   论长相,萧呈言自是没的说,不过就比她大了三岁,个子却是足足高出她一头还多来,不是她长的太矮,而是萧呈言天生就是一个大高个,再加上他的眼眉像极了皇后娘娘,只是一笑,就足以叫人失上片刻的神。   秦锦微微的敛下眼眉,“见过太子表哥。”她将葡萄籽给生吞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张脸,如果不是他温柔的举动,她怎么会上当掉进他挖好的大坑里面。   上辈子她年纪小,脾气好,好欺负,他就是看准了她这几点所以才这么坑她吧!   太子萧呈言对屋子里的人都行礼请安,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秦锦的身上,“表妹,我刚刚去小镜湖里新摘了些莲蓬,已经叫人给你送去了,还有一些我亲自剥的莲子哦。”   若是在上一世,听到这话,秦锦已经感动的要死要活的了,现在她唯有默默在心底又呸了他一脸葡萄籽。   好好的太子,不去上书房好好的学习治国之道,跑去采莲蓬,剥莲子,难怪一登基就将大梁给搅和的乱七八糟的!害的她被人逼着辅佐着他的幼子登基的时候,最初几年没有一天晚上是能睡好觉的!   闹心!   秦锦现在不能表现出来太多的厌恶之色,只能稍稍的点了一下头,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多谢表哥了。”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恶心他一下,“听说蓝师傅明儿就要从甘州回来了。”   萧呈言不由面容微微的一晒,“是啊。”他有点尴尬了。   蓝师傅名叫蓝逸,字明轩,是博学大家,乃是当今皇帝请了三次才请来教导太子的,为人不苟言笑,十分的严格。就是这样的名师加严师,都没能将萧呈言给教导成才,秦锦也是觉得萧呈言已经没救了。   萧呈言这个人十分的小心眼。   当年秦锦开始没认清他,后来才察觉的,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他登基之后就找了一个由头将蓝逸给治罪,下了大牢。秦锦那时候想就蓝逸,但是她还没找到好办法,就传出蓝逸死在大牢里面的消息。   秦锦记得这一次蓝师傅外出访友,临走时布置了不少功课给萧呈言,说是回来的时候要查,叮嘱萧呈言要是时刻牢记学习二字,结果等蓝逸一走,萧呈言就撒了鸭子了!蓝逸回来的时候一看萧呈言什么都不会,一怒之下动用了戒尺,打了萧呈言十几个手心,也就是这次,彻底的让萧呈言心底对蓝逸的怨恨爆发了出来。   十几个手心换来以后的命陨,秦锦觉得蓝逸这个帝师当的实在是太憋屈。当然蓝逸之死也为萧呈言日后埋下了一个祸根,他在位也就七年,却是在与漠北战事吃紧,天灾人祸的时候依然横征暴敛,弄的民不聊生,后来某人打着顺应天意的旗号打入京城的时候,其中有一条关于他的罪状就是残害忠良,那忠良之首就是蓝逸了。   秦锦看着萧呈言略显得尴尬的面容,心底冷笑,你就作,可劲的作!作死活该!   皇太后自己和宫女争了一辈子,虽然替自己儿子赢得了皇位,但是始终没有赢得秦锦外祖父的心,所以她对后宫看得那不是一般的严,若是发现哪一个宫女有勾引皇上和皇子的嫌疑,直接拉出去杖毙。她在宫里看得严实,却架不住秦锦的皇帝舅舅跑去宫外发展恋情。不过萧呈言与自己贴身宫女的事情可是一直都瞒的严严实实的,在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皇后的面前,他对自己一直都是温柔体贴有加,让大家都以为他倾心爱慕的是自己,乐见其成的就将自己与萧呈言送做堆了。就连上一世的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以为表哥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忒傻!   秦锦给自己顺了顺气,好在现在她还小,距离萧呈言坑她坑的死死的还有几年的功夫。   萧呈言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说了几句话,眼神不住的飘向站在一边,一颗一颗拨着葡萄皮的小表妹,葱尖一样的手指白白嫩嫩的,莹润的指甲一掰,深紫色的葡萄皮就裂开,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葡萄肉,葡萄的汁水沿着她的指尖流下,她也丝毫不以为意,她剥葡萄剥的那叫一个专心,却是不吃,而是放在了一个青玉色的钧瓷盘子里面。   “表妹这是剥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用的吗?”萧呈言忍不住问道。   “不是啊。”秦锦抬眸,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一会带走的。”   萧呈言……   全大梁敢在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皇后面前说话这么耿直的,也只有他这个小表妹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小表妹是个小兔子一样的姑娘,傻乎乎的,给她两个甜枣她就高兴的要上天。她总是喜欢围着他转,表哥长表哥短的叫着,他也挺喜欢的,不过也仅仅限于喜欢而已。只是半年前,他觉得这小表妹似乎对他有点变了,虽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然会看着他,但是里面却没有往昔的热络和熟捻,换上了一种淡漠,甚至是略微的凉意。   而且她的脾气也变得有点叫人捉摸不透。   原本那柔柔顺顺的性子现在变得古里古怪,叫人摸不到头脑,前一会子她还在笑,后一会子她就能将脸拉的好像要杀人一样。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怜惜她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先天不足加上身体虚弱导致性格大变,所以即便她现在脾气相当的不好,也依然对她百般迁就,甚至比之前更好了。   秦锦见葡萄已经剥满了一盘子,这才让贴身宫女剪雨去取来清水和帕子净了手。她转身对着太皇太后一躬身,“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锦儿觉得有点困乏了,先回去休息可好?”   她说困乏,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从碧丽宫里面出来,折风替她撑起了一把竹伞,挡在头顶,遮蔽住那白花花的日头,秦锦看了看外面几乎要被晒冒烟的路面,叮嘱道,“你们两个也打把伞吧,莫要晒坏了。”   上一世,战战兢兢陪着她一辈子的,就只有她身边的这几个宫女,折风,剪雨,追月和沐雪,就连她被人软禁起来,也只有她们四个不离不弃的陪在她的身侧。   “郡主,这路不是回寿春宫的。”折风见她转了一个弯,好心的提醒着。   “我知道啊。”秦锦笑道,“我又没准备回寿春宫。”寿春宫是她母亲在宫里的住所,打从她被带进宫养着以后,她就住在那里面。   她是准备去抱大腿啊!   鉴于上辈子的悲催境地,所以秦锦觉得自己重生这一辈子,一定要做好三件事情,第一,坚决不嫁萧呈言,跳进他挖的大坑里面。第二,找个好男人,生一个属于自己的猴子,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一定一定要抱住萧衍这条大腿!   如果说萧呈言是她悲催人生的开始,那么萧衍就是她这一生不间断的噩梦。   秦锦抬起手,拿帕子按了按额头上稍稍渗出的细汗,她可是被他软禁了整整五十年!    第3 神武门的侍卫   秦锦迤逦的拖着海棠夏裙的裙摆走在皇宫的小径上。   她的脚上穿着的是上好湖丝制成的丝面薄履,手里持着一柄湘竹为骨,秋香纱为面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么扇着。   这是她上辈子多年以来养成的一个臭毛病,手里总要抓着点什么东西,这样才能掩饰着她心底的紧张和害怕,好多年了,即便现在重生了,这毛病却是作下了,改不掉了。   在靠近神武门的时候,她稍稍的停了一下脚步。   “快看看。我有没有什么不妥?”她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折风和剪雨问道。   折风和剪雨再度将小郡主审视了一遍,同时摇头,“回殿下,您十分的妥帖。”   今儿她穿着一件素白的团淡粉色海棠花的夏裙,里面衬着葱绿色的底衣,头挽双寰,各戴了一朵宫里内制的绒花,虽然没有华贵金银宝石的陪衬,但是也将她整个人衬的如同刚刚剥出来的莲子那般的清新可人了。她现在年纪尚小,还要再过两个月才年满十一。所以这样的装扮是最最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只是手里的扇子显得有点老气了。   秦锦想了想,将扇子塞到了剪雨的手里,“你替我拿着。”她又将那盘剥好的了葡萄给拿了过来,小心的在手里捧着。   拍马屁的第一要务是什么?   要笑!   秦锦咧开嘴,觉得自己笑的有点狰狞,于是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微笑自然了一点。   走!   她带着折风和剪雨绕过了一道坎子门,来到了神武门前。再朝前,就要出皇宫了。   见她走来,神武门前的一众侍卫们纷纷跪下行礼。   宫里的女人不多,偏生走来的这位是年纪最小的,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一位。   秦锦叫了平身之后,目光就落在了人群里面的一名身穿靛蓝色侍卫服的青年身上。他站在侍卫的最后一排,微微的低垂着头。不过即便如此,他在整整三排的侍卫之中还是十分的显眼,他的身材修长,即便是在人群里也不会被淹没掉。秦锦压制了一下自己心里的忍不住稍稍的升起的烦躁与惊惧之意,脸上笑的如同一朵花一样。   她上辈子活了七十多岁,早就在这宫里熬出了一幅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想笑就能笑,哪里心底记恨至极,脸上也能笑的叫人感觉到十分的真挚。真是应了当年太皇太后的一句话,能在这宫里活到最后的女人,谁手底下没点本事。秦锦觉得自己别的本事大概没有,但是变脸的本事是练的炉火纯青。   即便上辈子她抱着萧呈言的儿子坐在金銮殿上吓的直哆嗦,也能在脸上表现出十分的安泰的表情出来。   输人不能输气势,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神武门当值侍卫的首领刚过来,就被剪雨上前一步给挡开,他尴尬的站在了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小郡主捧着一盘子已经剥好了皮的葡萄朝侍卫群里走去。   她是连眼皮子都被朝他掀一下。   挡在秦锦面前的侍卫纷纷自动让路,让秦锦顺利的走到最后一排。   “衍哥哥,天气色,我刚才皇祖母那边出来,带来了西域进贡的葡萄。”秦锦瞪着眼睛说瞎话,这葡萄虽然是从西域来的品种,不过早在高祖皇帝那会就已经移栽到大梁来了。   萧衍木然的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娇俏的小女孩,随后垂下头来拱手抱拳,“多谢郡主厚爱,只是微臣正在当值之中。”   众人……   能当面拒绝泰和郡主的,全大梁估计也就只有萧衍萧侍卫了,依照郡主那脾气,那可是连太子爷都不放在眼底的人,萧衍虽然是萧氏族亲,但是却是被贬的族亲,他们那一族从正统的皇亲国戚被贬成庶人,他的祖父带着他其他的叔叔被流放,他的父亲被当成人质留在京城,过的穷困潦倒,处处受人辖制,总算是到了他这一辈因为救了泰和郡主一命,才让太皇太后开恩将他带入了皇城之中封了一个看守皇宫大门的小侍卫。   上一辈子萧衍也是救过她的,那时候她才刚满四岁,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萧呈言坑货自己微服出宫游玩,顺手带上了她,结果把她给丢在了宫外,等萧呈言回到宫里发现小表妹不见了,他还不敢说,秘密的叫人去找,找了一夜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惊动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才大肆搜寻,终于在萧衍的身边找到了秦锦,萧衍带着发烧的秦锦正在求医馆给她医治……   秦锦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心头肉,她们自是商量着要怎么赏赐萧衍,结果一查,发现这萧衍是特么的当年和太皇太后抢男人的董妃的曾孙子,好绕,好狗血!年纪比萧呈言大了一些。太皇太后就有点不愿意了。她又差人去看了几回,发现人家家里过的那叫一个穷,他母亲和父亲已经亡故了,萧衍靠着自己在市井给人家打打短工跑跑腿过日子,那时候才十二岁却生的和小猴子一样,瘦的浑身骨头架子都咯手。   考虑到萧衍是自己情敌的曾孙子,太皇太后想赖账不赏了,但是架不住生病之中的秦锦动不动就萧哥哥长萧哥哥短的叫人家,刚回宫的头几天还天天做噩梦,没有萧衍就不肯喝药,非要要那个才见面一回的萧哥哥抱,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拗不过心肝宝贝乖孙女,就商量了一下,人家父母已经亡故了,自己一个人流落京城,说起来也是怪可怜的。索性这样,将萧衍招到宫里来当侍卫,萧衍天生神力,别的不行,看个神武门总是可以的吧。这样,她们算是报恩了,也算是将情敌的曾孙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太皇太后一想到自己当年情敌的曾孙子在给自己看大门,心底就别提多得劲了,这么多年,萧衍就在宫里住了下来,碍于他身份的特殊,所以别人都能四年就能有晋升的机会,但是他没有。   秦锦重活这一回,一醒来先是哭了一大场,然后就是问萧衍是不是在宫里当侍卫。   萧衍这条粗壮的大腿她是一定要抱好了的,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谁也想不到多年以后,在神武门当侍卫的萧衍会成为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摄政王,未来的皇帝。   前世她年纪越大,与萧衍也就越来越疏远了,主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太喜欢她总是去念着萧衍,也就是萧衍才进宫的那些日子,她去找萧衍找的勤,后来也就慢慢的淡了。   所以这一世秦锦决定要重新去刷萧衍的好感,等将来萧衍当了皇帝,她可以继续狐假虎威的当她这个食亲王邑的郡主,再找个好男人嫁了,生一堆猴子出来玩儿,这日子想想都十分的美好。   上一世他留着自己的命,将自己关在宫里一辈子,大概也就是看在他们两个小时候的这段往事之上。他当摄政王的时候,没为难她,依然许她垂帘听政,就是再过了几年,他自己掀翻了萧呈言的儿子称帝,也依然将她尊为皇太后这么供着。   世人都说她的命好,无论朝堂怎么更迭,她都巍然不倒,秦锦只想说呸!老娘心里的苦,你们谁知道!她那哪里是垂帘听政,她就是被萧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朝珠帘后面一坐的传声筒!传的都是萧衍的主意!   大梁萧氏的男子生的漂亮,打从高祖开始就是有名的美男子,萧衍自然也不例外。   当年萧衍当上大将军之后,每次得胜回朝,朱雀大街上都会挤满了疯狂的少女,无论富贵还是贫贱,都朝萧衍不住的扔自己手里的花果,恨不得将他从马上给砸晕了摔下来,正好摔在她们的怀里让她们摸上一摸这才过瘾。   等他当上摄政王那会儿,倒是没人敢扔花果了,因为萧衍的威仪所致,不过有不少贵胄少女纷纷在他经过的各种池塘,河边落水的落水,崴脚的崴脚,巴望着能被他给捞起来或者抱起来,从此当上摄政王妃。   等他成为皇上以后,再没人敢在他的面前落水崴脚什么的了,然后就有人暗中传他其实是断袖!   关于萧衍断袖还是不断袖这个问题,秦锦也曾经操心过,她甚至还选过八个长相柔美的英俊少年给当了皇帝的萧衍送去,但是被他全给流放了……   所以秦锦得出了一个结论,萧衍有病……暗疾,不然他怎么会一辈子都没立后,而是从他的堂兄那边过继了一个孩子当了太子。   所以现在秦锦就有点同情的看着人高马大的萧衍,她现在个子还很矮,萧衍已经是生的十分的魁梧了,她必须要仰着头看萧衍,这仰着,仰着,艾玛,她一个没留神,没站稳,整个人就朝后面直笔笔的仰了过去……   丢人啦!   秦锦手里装着葡萄的盘子也飞了出去,在她哎呦的叫着,准备摔一个大屁股墩的时候,眼前人影一晃,那靛蓝色的侍卫服在她的眼前闪过,随后她就被人稳稳的捞在了怀里,而从她手里脱手飞出的瓷盘子也被那人安稳的接在了手上,葡萄一颗都没撒出去。   秦锦睁开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却在眼底流露出一丝庆幸眸光的萧衍,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艾玛,萧衍捞住了她!她完成了上一世无数世家与贵胄之女在萧衍的面前都没完成的难动作!    第4 三十二下   萧衍捞住了差点丢人的泰和郡主,其他侍卫们纷纷转头,大家自动自觉的各自望天,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萧衍将秦锦安稳的放在地上之后,就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边,双手捧着那只天青色的钧瓷的盘子,呈递到秦锦的面前,“郡主万安,微臣僭越了!”他单膝着地,半跪在秦锦的面前。   秦锦很狗腿的叫萧衍赶紧平身,这地上铺的是大青石,已经被白花花的日头晒了一天了,她穿着厚底的湖丝面丝屡踩在上面都觉得脚下一阵阵的热浪翻滚,萧衍单膝跪在地上,腿上就一件单裤,这还不要被撩出火泡来?   跪坏了未来的皇上,她日子可不好过啊。   “萧衍哥哥起来起来。”秦锦很热络的凑过去,脸上笑的都和开了一朵花一样。   萧衍垂眸默默的起身,其他侍卫……   虽然最近泰和郡主不知道抽什么风,有事没事的就来找萧衍,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每次见到这种场景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会侧目。   总觉得泰和郡主在有意讨好萧衍一样。   有必要吗?   萧衍稍稍的蹙了一下眉头。   郡主今日的事情要是传入宫里其他人的耳朵里面,只怕他又要被罚了。   他只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约莫在半年前,泰和郡主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他,时不时的送点小东西过来,围着他转悠。他在神武门当侍卫当了这么多年,原本以为泰和郡主早就将他给忘到脑后去了。   他虽然不讨厌泰和郡主,但是每次泰和郡主来找过他之后,他貌似都会倒霉。   他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离泰和郡主过近。但是太皇太后不舍得管泰和郡主,就朝着他这边下狠手了。   前天他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只怕今日泰和郡主这么一闹,他的后背上又要增添点新伤了。   “葡萄是给你的,这几天太阳大,你记得别那么实心眼,别人站太阳下面,你就找个阴凉点的地方站着。”秦锦叮嘱道。   其他侍卫……合着在泰和郡主的心里,只有萧衍是人,他们就都是木头棒子。   秦锦显得比较开心,东西送出去,万事大吉,今天又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她这么隔三差五的来一下,带点小恩惠过来,她相信总有一天会将自己在未来皇帝陛下面前的脸缘儿给刷足了的。   她开心的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带着剪雨与折风离开了,萧衍手里捧着那一盘子的葡萄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呦,看不出来,这泰和郡主还真的对你上心了。”有侍卫过来拿肩膀拱了他一下,用羡慕加嫉妒的目光溜了溜那在盘子里才剥出来的新鲜水润的葡萄珠子。   “可惜啊,泰和郡主年纪太小,不然你倒是可以考虑去她裙下当一个入幕之宾。倒是好过站在这神武门看大门当侍卫了!”有人不酸不淡的说了一句,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只是他笑着笑着就感觉到背脊稍稍的一寒,他一扭头,看到萧衍正冷着一张脸瞪着他。   “郡主乃是金枝玉叶。”萧衍平时话不多,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他,他都不吭声,但是现在他的声音冷的就好象燕京的冬天一样,“若是你们如此说她,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有太子殿下知道了,后果是什么?”   他说完,就将盘子放在了角落里,走到了他应该在的位置上笔直的站好。   那些侍卫被萧衍这么一说,顿时也没什么说笑的心思,谁不知道这宫里泰和郡主那是一个特例,这话要是真的传出去,只怕大家的脑袋不保。   众人觉得没劲,也就都散了开来,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   萧衍虽然纹丝不动的站在太阳下看守着神武门,但是目光触及被他放在城门角落里的那只钧瓷盘子,却是多了一分柔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换岗,萧衍带着盘子朝侍卫所慢吞吞的走去。   还没走到侍卫所,就有两个内侍太监匆忙赶来,“萧侍卫,坤宁宫总管太监要见你。”内侍太监嗓音又尖又细,听着好像是钢丝划过地面一样,再加上两个人面白无须,面无表情,就好象死人一样,叫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讨厌。   萧衍在心底叹息,该来的始终是要来。   他从队伍里面走出,跟着那两名内侍太监进了一个僻静的小院,这里原本是藏春宫,是董妃的居所,自从董妃死后,这里就荒废了下来,萧衍知道这里,他第一次受罚就是被人带到这里完成的。   太皇太后在用这种方式默默的警告着他,在这宫里,成王败寇,只有安稳坐在最顶尖的地方,才有着掌控别人生死的能力。   萧衍明白,太皇太后选这里让他受罚也是让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过太皇太后还顾念着她自己的身份,她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和当年已经变成死鬼的董妃置气,传出去多少有点不太好听,但是她不希望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秦锦与让她糟心了一辈子的董妃的曾孙子有什么过多的瓜葛。她不能惩戒秦锦,舍不得,但是她可以对萧衍下手。   她知道秦锦这丫头生的漂亮,性子又好,是人都会喜欢,但是将来秦锦是要嫁的风风光光的,所以就不能和宫里的侍卫不清不楚的,即便现在秦锦年纪还小,那也不可以。   秦锦不知道自己当时被找回来的时候死抓着萧衍不肯放手,就连她说什么秦锦都不听,这档子事情是有多戳太皇太后的心窝子,她当时就有一种感觉,董妃抢了她的丈夫,而现在董妃的曾孙子又在和她抢曾外孙女一样。   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李传福就站在藏春宫的庭院树荫之下,两边还各站了一名小太监给他打着凉扇,在他的下手边还站着一名看起来比较粗壮的太监,手里拿着一根戒杖。   见萧衍进来,李传福瞥了一眼萧衍手中的盘子,不由冷冷的一笑,“知道叫你来是做什么了吧。”   “知道。”萧衍应了一声,他将盘子放在了一边,对着坤宁宫的方向跪了下去。   “脱了衣服吧,免得将你这身侍卫的衣衫打坏了,被别人问起,下了你的面子。”李传福的声音传来,萧衍默默的退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怎么说这也是皇亲,太皇太后还是给他也留了点脸面的,每次杖刑之后都会给点药上一下。   李传福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个,他那一身软肉与萧衍这一身年轻的肌肉一比,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羞臊的慌。   “泰和郡主和你说了几句话啊?”李传福不阴不阳的问道。   “一共三句话。”萧衍缓声说道。   才三句!真是便宜了他了,太皇太后说过,泰和郡主与他说几句话,就打几下,从三下这真是不疼不痒的,李传福看了看那盆剥好了的葡萄,“数数里面有几颗。有几颗就打几下。”   “是。”行刑太监应了一声,开始数盘子里面的葡萄。“回师傅,一共是三十二颗。”   “打!”李传福对站在他身边给他打着凉扇的两名小太监说道。“三十二下。”   “是!”行刑太监拉开了架势,将戒杖高高的举起。    第5 你是个什么东西   “慢着。”一个略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让行刑太监的手停在了空中。   李传福的眼眉见略过了几分不悦,“怎么你想抗太皇太后的懿旨?”他面前的青年跪的如同苍松翠柏一样的挺拔,在落日的余辉之中,他的皮肤闪耀着如同丝缎一样的光泽。不过即便只是跪着,那青年却依然存着一股子宁折不弯的气质。   “微臣自是不会违抗太皇太后的懿旨。”萧衍缓缓的说道,目光流过了李传福,嘴角溢出了一个略带讥讽的笑意,“违抗太皇太后懿旨的是李总管你。”   他的目光落在李传福的身上,让李传福不由心底隐隐的一颤。那目光冷冽之中带着几分威仪,打从他接任了他师傅的班当了坤宁宫总管太监之后,几乎很少有人敢拿这样的目光看他。萧衍入宫的时候他还不过就是一个六品的太监,跟在前任坤宁宫总管太监身后当个徒弟,他为人勤快嘴巴也甜,所以等他师傅退养了之后,他就被选成了坤宁宫总管太监。老总管在交代他坤宁宫事宜的时候提过萧衍一嘴,只说是若是知道泰和郡主去找了他,就要待太皇太后惩戒萧衍。   李传福新官上任,总觉得自己有点不可一世了,对惩戒人这种事情乐此不疲,他专门放了一个人去看着萧衍,可是开始的头一年,泰和郡主就好象忘却了萧衍这个人一样,只是到最近半年才开始接近萧衍,这叫李传福总算是抓到了一个鸡毛,马上就搬出了当年太皇太后下的懿旨,狐假虎威的来这边耀武扬威。   萧衍基本没有顶撞过他,而是乖乖的受罚,只是今日,萧衍似乎不是那么好管教了。   “你胡扯什么?”李传福抬着勾着兰花指的手指点着萧衍的鼻子,“咱家哪里违抗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真是气死他了。   “太皇太后是说按照泰和郡主与微臣说话的数量来惩戒微臣,哪里是按什么葡萄数。你假传懿旨,该当的又是何罪。”萧衍冷声说道。   这……李传福一时语塞,他今日就是心情不好,又热的烦躁,所以看到萧衍就像找他当个出气的筒子,却没想到平时受罚都不吭不哈的萧衍,今日好像生了反骨一样。   行刑的太监和他身侧的两个替他打着扇子的小太监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让他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打打打!”李传福心头烦躁,对行刑太监说道,“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行刑太监看了看李传福又看了看萧衍,垂下眼皮子,低声说了句,“萧侍卫,对不住了,我总要在李总管手里混口饭吃。”说完他抡起了戒杖,忽的一下一戒棍就打在了萧衍的后背上,在略带古铜色的皮肤上顿时就多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萧衍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冽的看着李传福生受了这一棍,还有接下来的两杖,等到第四杖打下来的时候,他忽然一抬手,将戒杖给抓住,那行刑太监用力抽了两下,愣是没将戒杖从萧衍的手里抽出来。   “李总管,这……”行刑太监尴尬的看着李传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衍冷笑了一下,起身,手只轻轻的一抖,行刑太监的手里就是一麻,戒杖轻而易举的被萧衍夺到了手中,他不由后退了两步,略带惊恐的看着萧衍,不知道他夺了戒杖之后是不是要打自己。他只是奉命办事啊,要是被打了真是够冤枉的。   好在萧衍只是将戒杖扔在了地上,随后弯腰将自己刚才脱在地上的衣衫捡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穿上,眼皮子都没再朝李传福抬一下。   萧衍的举动可是触及到了李传福的逆鳞了,他嗷的一下跳了起来,指着萧衍的鼻子骂道,“你个淹雜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有脸了!太皇太后为何要罚你?你想要翻身?这辈子都不可能,老子打你两下怎么了?老子就是撕了你,在这个宫里也不会有人给你出头的!”   “那你大可来试试。”萧衍将衣衫整理好,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随后看都懒的看李传福一眼就径直的离开了院子。   李传福瞪着眼睛看着萧衍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哎呀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气死咱家了!萧衍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泰和郡主抬举他,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要饭吃呢!”他破口大骂,脑子们冒出了一串的汗来。   跟随在他身侧的两个小太监忙将扇子扇的更快了,“公公息怒,公公息怒。”他们两个脸色有点发白,这李传福心狠手辣的,素来喜欢捧高踩低,萧侍卫如今顶撞了他,日后只怕是要被他给盯上了,至于她们两个,一次伺候在李传福的身侧,时不时就会被他所迁怒,若是不让他出了心口这邪气,只怕一会倒霉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李传福闹了一个没脸,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骂骂咧咧的一阵子之后就对那行刑太监说道,“你过来给咱家一棍子。”他对那行刑太监说道。   “啊?”行刑太监不明就里,傻愣愣的挠了挠头。   “哎呀,算了算了,咱家自己来。”李传福捡起了被萧衍丢在地上的戒杖,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了一下,随后还是觉得下不了手,随后他气鼓鼓的将戒杖丢给了行刑太监。“一会见到了太皇太后,就说萧衍抗旨不尊,从你手里夺了戒杖,其余的咱家来说!知道不!”   “是。”行刑太监垂下头,不敢忤逆。反正萧衍也的确是夺了戒杖,他倒也不算是欺君。   李传福朝前走了两步,想到那盘子葡萄,马上折回来将葡萄盘子端了起来,狞笑了一下。   李传福回到坤宁宫,皇太后和皇后已经离去,只有太皇太后一个人在院子里遛弯,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李传福就地滚了一下,随后又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一副狼狈的模样,这才哭着跑进了坤宁宫的花园之中,“太皇太后老祖宗,求您给奴才做主啊。”他扑倒在太皇太后的脚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倒是将太皇太后给吓了一跳。   “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赶紧起来,到底怎么个回事?”太皇太后蹙眉,不悦的说道。   “太皇太后老祖宗。“李传福欲言又止,太皇太后会意,“你们都退下。”她对身边的人缓声说道。等跟随在她身后的一干宫女和太监退开了一段距离,李传福才哭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只是他说的有所偏差,只说萧衍凶性大发,不肯领受惩罚,夺下了戒杖,还呵斥了他。   “你是说最近半年长宁都常去找萧衍?”太皇太后一听神色微微的有了点变化,她落下了脸来,“为何不早说?”长宁是秦锦的小名,她生下来就没了父母,太皇太后怜惜她,又怕她长不大,就让高僧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小名,取的是长保安宁之意。   李传福先是一怔,随后垂下头,心虚的说道,“师傅退养前交代过,这等事情是小事,能不不烦劳太皇太后就不烦劳太皇太后了。”   “胡闹!”太皇太后骤然声音一提,在太皇太后这里只要是与秦锦有关的事情就没小事。李传福吓的脑袋一缩,不敢吱声。   他这半年来对萧衍的惩戒的确都没告诉过太皇太后。   他偷眼看了看太皇太后,只觉得心里空牢牢的,他当上这坤宁宫的总管太监之后开始几个月还谨小慎微的行事,后面奉承他的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了。惩戒萧衍的事情是太皇太后多年前下的旨意,他师傅退养之前将懿旨交给他,他平日里给人当孙子当多了,如今一看有一个机会可以惩戒萧氏子孙,虽然萧衍这一支已经被废为庶人,但是毕竟还是皇室血脉,那他那心底就得意的不得了,有太皇太后懿旨在手,先打了再说。   第一次他惩戒萧衍的时候心底还是有点没底的,哪里知道萧衍似乎并不反抗,有了第一次,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心里不爽,受了委屈了,就都会拿萧衍去撒气,直到今天碰了钉子了。   太皇太后面色阴沉的看着李传福,此人是什么样子的,她的心底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师傅伺候了自己几十年,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到老了,病了,伺候不动了才推荐了李传福,她哪里忍心推辞。原本想着这小子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情,也就给他这个坤宁宫总管太监的职位当着。   但是现在这小子似乎有点离谱了。   当初下旨惩戒萧衍,是因为她心口一口气难平,也是因为萧衍和秦锦年纪都小,那时萧衍才入宫,必须在他面前立威,不能让他依仗着救过了泰和郡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也要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和地位。如今六年过去了,萧衍已经即将年满十九,而秦锦眼看着就十一岁了,当初的那些手段自是不能再拿到现在再用了。   李传福问也不问,直接拿着她当初的懿旨去惩戒别人,这还得了!   “此事以后就作罢了!”太皇太后冷声说道,“李传福,如果今后再被哀家发现你背着哀家做什么事情的话,你这总管也不用再当下去了。萧衍他再怎么样,也是中宗皇帝的血脉,要打,哀家打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李传福顿时就吓出了一身汗来,他本以为到太皇太后这里这么一闹,太皇太后就会帮着他出手料理了萧衍,哪里知道会弄巧成拙。   他顿时就想起了师傅临出宫的时候说的话,“在这宫里永远别将自己当成聪明人,也别妄图去揣测上意,踏踏实实的办事,老老实实的伺候着,才是活命的根本。”   “是。”李传福马上磕头谢恩,灰溜溜的退下。   太皇太后找了找手,跟随在她身后的李嬷嬷走了过来。“桂香,你去打听打听,为何长宁忽然会对萧衍又产生兴趣了。”   “是。”李嬷嬷颔首退下。   太皇太后等李嬷嬷走后,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秦锦小时候刚被找回来是哭着喊着要萧衍陪,但是后面也就渐渐的淡了,萧衍被她惩戒的更是不敢主动去找秦锦。这都消停了快六年的时间了,怎么会忽然又凑在了一起。    第6 猿粪啊猿粪   秦锦的身子骨弱那是全大梁都知道的事情。   她母亲怀她的时候身子骨就不好,隔三岔五的生病,很多太医都说她保不住,结果她还是顽强的磕磕碰碰的一路降生,等她母亲将她生下来之后,她又磕磕碰碰的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拉扯到大。前世里她嫁给萧呈言那天,天上下着雪,她还病倒了,又有太医说,皇后娘娘身子从小虚亏,只怕日后皇嗣上是指望不上了,自己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秦锦见剪雨将今日的补药端进来,顿时就拉长了一张苦瓜脸。   别人都以为她是一碰就碎的玉,谁知道她是这宫里活的比谁都长的老妖怪!上一世她蠢!以为萧呈言不顾太医关于她子嗣无望的断言还执意娶了她就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她呸他一脸药渣子!萧呈言就是欺负她实诚好骗,还对他存了一点点的愧疚,才要立她为后的,因为只有她为后,才不会为难萧呈言真正摆在心尖上的那个老女人!她没有子嗣,才会将那个出身卑微又不受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以及未来太后欢心的宫女所出之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保护着!   傻不傻啊!每每回想起这个,秦锦真的被自己上一辈子给蠢哭了,真想去买块豆腐一下子拍脑门子上将自己给拍死!   “可以不喝吗?”秦锦将头别开,厌恶的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惹的折风和剪雨忍俊不禁,“殿下,您可别为难奴婢们,若是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您又不肯喝药了,奴婢们就又要集体去坤宁宫门口跪着聆听太皇太后的教诲了。”   秦锦扁嘴,将药端了过来,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剪雨马上就递上了杏脯。   酸甜酸甜的果子入了口,才将补药里面那股子怪味给压制了下去。   “对了,今日太医团的小竹子摔断了腿,在修养,所以奴婢就去了一次太医院给殿下拿药。可巧了,奴婢在那边遇到了虞侍卫,他也在拿药。奴婢和虞侍卫说了两句话,郡主,您猜怎么着,这药是虞侍卫替萧侍卫拿的。”折风一边替秦锦整理床铺,一边说道。   秦锦闻言,喉咙一紧,一块刚塞进嘴里的杏脯就卡在了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卡的她直翻白眼。   追月忙丢下手里的针线活,过来帮秦锦拍着后背顺着气,秦锦这被杏脯咽了一下,到叫寿春宫里所有人的都觉得自己被噎住了一样,那气都快上不来了。   秦锦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口的杏脯被吞下,寿春宫里里外外的这也算是都跟着秦锦一道大喘了一口气。   “殿下,您可真要加点小心。可是要吓死奴婢们了。”追月抚着自己的胸脯惊魂未定的说道。   “你说萧衍病了?”秦锦没心没肺的一把拨拉开挡在她面前的追月,赤着足就跳下了软榻,三步并成两步的跑到折风的面前,“什么病?他拿的是什么药?”   在秦锦上一世的记忆之中,萧衍就和庙里的金刚一样,从没什么病,不过他倒是受过伤,第一次是他平定山西匪乱,被人一箭射穿了肩胛骨,人家都说他那条手臂要废了,结果萧衍愣是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顽强的挺过来了。   那时候她还是皇后,萧呈言那坑货醉生梦死的只知道微服出宫带着他的妞儿去南方游玩,将诺大的一个朝堂丢在她的手里,她苦哈哈的对外要瞒住众多的朝臣,对内要安抚住实力越来越大的太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后,更要防着太后将萧呈言手里的权利都夺走,都已经焦头烂额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替萧衍筹措出山西剿匪的军粮和军饷。可怜她那时候也不到二十岁啊!花一样的年纪,愣是将自己给愁成了黄脸婆。   她那时候手里无可用之人,堂兄又在和大齐在边境上牵扯不清,只有仰仗着萧衍先平定山西那闹得沸沸扬扬都快要打到燕京城外面的匪患。萧衍那时候也不是个东西!以伤病为要挟,就是压着不出兵,她的堂兄在大齐那边和慕容家打的难解难分,堂弟和她的大伯又在漠北作战,而一边的柔然似乎也有点不太平,已经是三线开战了,要是被柔然再来插上一脚,她就真的没活路了,只有尽快结束山西的匪患才能抽调更多的钱粮去支持她的堂兄还有大伯,再将萧衍调去柔然边境上镇着,才能让她的压力减轻。内忧外患啊,秦锦记得自己那时候嘴上都急的燎出了一圈大火泡来,吃东西都吃不了。为了催促萧衍赶紧出兵,她也连夜出京,骑了三天的马,将腿根子上的皮都磨破了去见萧衍,还许诺只要他尽快平乱,就给他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封号。   “殿下?”折风见秦锦看着自己有点走神,不确定的小声叫了她一下,这才让秦锦回过神来。“刚才说道哪里了?”她茫然的问道,说完自己想了起来,“哦,对了,萧衍是病了是吗?”她一拍自己的脑门,年纪大了果然就是容易忘事。   “虞侍卫要的是外伤药还有两贴活血化瘀的草药。”折风说道,“想来应该是萧侍卫受了点皮外伤吧。”   皮外伤?好机会啊!秦锦的眸光就是一亮。   折风见自己家郡主两眼贼亮贼亮的盯着自己,就忍住胳膊上汗毛直竖,难道郡主不应该是关心萧侍卫吗?为何听到萧侍卫大概受伤了,就和饿了几天的狼见了肉一样!   受伤什么的,才是她刷萧衍好感的关键时候啊!   她记得上一世她出现在萧衍的军营里面的时候,萧衍那素来都绷着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的裂隙,平静无波的眼神之中也出现了一丝的感动和错愕。   那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说了好多好多话,可惜她累的不行,没听上两句,就直接晕倒在萧衍的面前了,现在想想还真特么的丢人!   秦锦叹息,好像上辈子每次丢人都是丢在萧衍面前的。   猿粪啊,猿粪!    第7 夜探侍卫所   秦锦刚激动了一下,随后就平静了下来。   上辈子她在这么大的时候那是从来不动脑子,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么宠着,又有太子殿下带着,她过的无忧无虑,其实现在秦锦想了想,自己那时候算是过的浑浑噩噩。她现在竟然回想不起来上辈子她在这么大的时候整天都是在做什么了。   毕竟上辈子死的时候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垂暮老人,对很多事情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萧衍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受伤。   就是真的伤了,自己去太医院拿东西总是可以的吧。若是他连拿药这种事情都要假手他人的话,就证明他受伤很严重了。   秦锦记得萧衍这个人对自己的行为是极其严苛的一个人,若是他能做的事情,绝对不假手与他人。他就算是上辈子当了皇帝,也不例外,有的时候更是抽风的紧,有件事情她是记得十分清楚的。   萧衍上辈子刚登基那会儿,将她囚禁在坤宁宫里。那是她第一次尝到世态炎凉,心灰意冷是什么感觉,也是她第一次尝到了馊饭冷菜是什么滋味。她那身体是打小被人参燕窝给泡大了的,哪里受的了这个苦,几天下来,她就病倒了。   折风不知道求了多少回看门的侍卫,请他们帮请个御医来好歹给已经是太后的她看看病,都被敷衍了过去,那时候秦锦觉得自己还是死了算了,免得整日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衍的剑就刺到她的面前。就这样拖了好多天,她的病也越来越重,连续高烧昏迷,上吐下泻,就连她自己那会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直到有一天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焕然一新,躺在高床软枕上,高烧已经褪去,旁边还坐了一个人,正是她的噩梦萧衍。   那时候她还是个心气高的年轻太后,骨子里还带着一种在宫里培养起来的傲气和憨直,她记得自己看到萧衍的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他是乱臣贼子,说自己和他势不两立,只求一死!而萧衍就静静的看着她,随她怎么骂,他都不为所动。   等她骂的气喘吁吁,喉咙都哑了,他才端着药过来给她灌了下去,灌的她直翻白眼珠子。   他说,谁都可以死,唯独她不可以。   后来所有人对她的态度就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看守坤宁宫的侍卫换了一茬新人,对她是毕恭毕敬,只要她不出坤宁宫的地界,都没人敢在她面前大声的喘气。   萧衍每天都会给她灌药,直到她病好。   她抱怨了一下坤宁宫的宫灯年代久远了,款式太久,看着糟心,谁知道这话传入了萧衍的耳朵里,隔了几日,他竟然亲自过来爬梯子将坤宁宫里里外外的宫灯都给她换了一个遍。   那时候她还站在坤宁宫正殿前的台阶上又将他臭骂一顿,现在秦锦想起来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就呸了!傲气值几个毛钱啊!她那时候真够蠢的。哪里应该出言辱骂萧衍啊,应该跪下来大拍特拍他的马屁才对!   人啊,总是要到老了之后才能看清楚许多事情,想通很多道理。   现在多好一个机会摆在她的眼前!抓住!必须抓住!不过抓住这个机会之前,她要弄清楚到底萧衍是怎么受伤的。   “折风,你去找双喜,叫他去看看萧侍卫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因何受伤的?这件事情一定要悄悄的去问。不能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秦锦说道。   “是。殿下。”折风颔首走了出去。   双喜是尚膳监的小太监,也就比她稍稍年岁大了一点。前世这个时候秦锦都不知道双喜这个人的存在,到了后来她被双喜救过一次,才发现这个小太监居然身怀武功,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还是个高手。双喜这人不错,后来与折风她们一起陪了她一辈子。   所以这辈子秦锦重生了,就马上制造了一场偶遇,刷了一下双喜小公公的好感,现在双喜虽然在尚膳监,不过却是帮她做事的。双喜这个人聪明,武功高,前世不知道帮了她多少回,是个可信之人。   秦锦也没等多久,就将双喜公公给等了过来。   “殿下,这是您要的冰糖银耳羹。”双喜拎着食盒进来,跪在地上磕头道。   这一世,秦锦原本想过将双喜要来自己的身边,但是后来想想也就将这个念头给掐灭了。将双喜放在尚膳监比放在自己的身边强的多,尚膳监那地方消息灵通,四通八达的,这宫里的人总要吃饭吧,所以尚膳监的太监们可以有借口满皇宫的溜达,将双喜留在尚膳监要自由多了,帮她办事也方便。   你瞧,这就是当了几十年太后的好处,知道遇事多想想,不像她上辈子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知道傻玩,结果傻乎乎的被人玩儿了。   双喜长的白白净净的,面相很好,可以称的上有几分秀美,加上他是阉人的缘故,眼眉间还带着几分阴柔之意。上辈子秦锦到后来一直都在替双喜惋惜,如果他不是那么小就净身入宫了,就凭他的本事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也好过在她身边陪着她被困了一辈子。   “双喜。”秦锦招了招手,“赶紧起来,事情打听到了吗?”   双喜从地上利落的爬起来,将食盒交给了追月,然后走到了秦锦的身边,“打听了,殿下,听说萧侍卫是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秦锦的眼皮子就是一跳。   还有人敢打未来的皇帝陛下,真是反了天了。   萧衍现在也就是一个神武门看门的侍卫,为何会被打?现在还没到贼匪闯入燕京城的时候,谁吃饱了没事做敢打宫里的侍卫?   “他是与人起了嫌隙吗?”秦锦一挽袖子,激动的嗷嗷的,要是他真的是因为和同僚争吵而被打了的话,那就好玩了。   “并不是。”双喜说道,“奴才打听了一下,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李传福带人去打的。我跑了几个地方,才找到打萧侍卫的那个太监,他叫王贵,是跟着李传福做事的。王贵说李传福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办事的,太皇太后说,只要殿下去找萧侍卫,和萧侍卫说了几句话,萧侍卫就要挨几下打。”双喜说完就眸光一黯,他垂手让到了一边,“殿下,萧侍卫是因为您才受伤的。李传福打了他好多回,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伤上加伤,萧侍卫是真的病倒了,还有点发热。”   啊?   秦锦闻言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合着她之前那不是去刷萧衍的好感啊,而是在刷他的恶感度啊!   完蛋了,秦锦欲哭无泪啊!这一世醒来之后她到底和萧衍说了多少句话啊?现在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了。萧衍这是挨了多少打?他这是要恨死自己的节奏啊。   太皇太后啊,您抽的可是哪个东南西北风啊!   秦锦聪慧,虽然震惊加沮丧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都过去多少年了,太皇太后居然还在和董妃娘娘置气!人要学着朝前看啊,就好象她一样,去他娘的礼仪廉耻,去他娘的皇家规矩,她上一世是规规矩矩的,最后落一个什么下场啊!   人生就一次,好像她这样倒过来重活一回的更是要珍惜,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她还不如再将自己塞回皇陵的棺材板里呢。   这样下去不行!   秦锦顿时就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双喜,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萧侍卫?”秦锦忽然停住脚步,抓住了双喜的手臂,两眼贼哇哇的看着双喜,那目光之中的热辣让双喜小公公差点给秦锦跪了。   “殿下要去侍卫所?”双喜小公公结结巴巴的看着秦锦。   “对!”秦锦十分肯定以及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总要和萧衍解释啊!不解释的话,她真的是跳进闽江都摘不清了。   “这……”双喜为难的挠头,“殿下这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多上心啊,只怕殿下出了寿春宫的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知道了。”   也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怕她身子不好,出点什么事情别人不知道,例如晕在哪里了?或者是摔在哪里了,所以专门派人保护她的安全,说是保护,其实也是和监视差不了太多了。   秦锦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还真有点悲催,打小就被人监视着,就这么被监视了一辈子。   “那我扮成小宫女呢?”秦锦问道。   “这倒是成。”双喜想了想,点了点头。“就说是殿下派去取东西的。现在天黑了,看得也不是那么的真切,说不定可以混出去。”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秦锦一打响指,惊的追月和沐雪她们几个差点下巴掉到地上。殿下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市井动作?   这寿春宫里也没人敢教郡主这个啊。   折风找来一套自己之前穿过的宫女衣裙,秦锦现在人矮个子小,穿上有点咣里咣当的,沐雪和追月就马上麻利的拿剪子替她剪了剪,简单的缝了一下,反正是晚上,也没什么人看的清楚,只要蒙混的过去就好了。   剪雨将秦锦的头发打散,替她束了一个宫女的发型,秦锦对着铜镜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个子矮,这一低头,还真没什么人能看到她的脸。   折风还是显得有点担心,对秦锦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是她被发现了,受罚的可是寿春宫一干人等。   秦锦自是知道厉害,拍胸脯和折风她们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就算是被发现了也绝对不连累她们。   四个宫女将秦锦送到门口看着她和双喜离去的背影,纷纷在心底说了两个字,才怪!   秦锦的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的,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别说真的有点小刺激哦。   双喜是尚膳监的小太监,被盘查的不是特别严格,秦锦就一路低着头跟在双喜的身后,侍卫们见她的年纪小,所以也就是粗略的问了一下她是做什么的,双喜解释之后,侍卫们也就放行了,毕竟是泰和郡主派出去的人,也没多少人敢阻拦。   就这样秦锦跟在双喜的身后一连穿过了好几道宫门,从后宫到前庭,一直走到了地处皇宫偏僻一角的侍卫所。   秦锦走的腿都快要断掉了,一路上歇了好几回。   她在这宫里住了一辈子,也没像今日这样将皇宫走了一个大斜线,从最里走到了最外。   这皇宫也忒大了。   “殿下您还好吧?”双喜担心的看着扶着墙根直喘粗气的秦锦。谁都知道郡主殿下的身子弱,现在虽然已经入夜了,但是白天的暑气还没被夜风吹散,还带着点闷热。   双喜拉起了自己的袖子替秦锦扇着风,这要是泰和郡主晕倒在这里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双喜也开始害怕起来。   “没事没事。”秦锦将气给喘晕了,这才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冒的汗,“你们也怪辛苦的。”她由衷的说道,“平日里伺候人,从这边跑去那边,这腿都要断掉了。”   双喜公公热泪盈眶,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没一个主子好像秦锦这样说话。   “给殿下办事,自是义不容辞的。”双喜哽咽了一下。“萧侍卫的房间就在最后面,咱们一会绕过去,我带着殿下翻墙过去,现在侍卫所的人不多了,不过还是要加点小心。”   “恩。”秦锦点了点头跟着双喜绕到了侍卫所的后墙根。   侍卫所的墙倒是不高,都在宫里,有巍峨的宫墙包裹着,这侍卫所的墙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让休息的侍卫们不能出了这个范围而已。   所以翻墙不难,双喜身手好,秦锦身子骨也轻,连拉带拽的就带着秦锦翻进了侍卫所里面。   大梁朝的侍卫晚上有值夜的就会住在侍卫所里面,没有值夜的就会在傍晚出宫。萧衍是个特例,他被特许可以住在宫里,那也是因为当初他带着秦锦被找到时候秦锦死拽着他不肯放手,太皇太后没办法才应允的。    第8 习惯就好   翻侍卫所的墙头让秦锦觉得自己这一世真是找到了各种乐趣。   刚才她以极其难看的姿势啪在墙头上的时候,无意之中瞥了一下天空,竟然有一种距离漫天的繁星又近了一层的感觉,好像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如同黑丝绒一样的夜空。   原来换个角度看这个曾经让她觉得了无生趣的世间,便会得到不同的感受。   前世她无论站还是坐,都将一个皇室女子该有的风范体现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别人难以企及的风仪。   风仪又不能当饭吃!秦锦双脚落地之后鄙视了一下她自己。   她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又让双喜看看她脸上有没有什么不妥,这才跟着双喜小公公悄悄的靠近了侍卫所最后一排房子。   侍卫所里面静悄悄的,一排排整齐的风灯在悬挂在廊檐之下,侍卫所里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好在没到换班的时间,所以夜班的侍卫们都在补觉,免得在值夜的时候打瞌睡。   双喜拉着秦锦沿着墙根走,来到了一个小房间的门口。   门紧闭着,双喜推了一下没推动,然后拉着秦锦走到了一侧的窗户下。   夏夜闷热,窗户是开着的,双喜指了指窗户随后半蹲下来,有了爬墙的经验,秦锦知道他这是要自己踩着他的身子从窗户进去。   秦锦有了翻墙经历,在翻过了窗台之后觉得窗台到地面的距离是她可以掌控的了,所以也不等双喜来扶她就自己朝下跳,谁知道她的裙摆是挂在了窗户上凸出的木棱上,她这么猛然朝下一跳,嘶啦一声衣帛破裂的声音,双喜小公公捂住了眼睛,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闷响,双喜小公公忙站起来朝屋子里探身看了过去,借着廊檐下的风灯透出的亮光,泰和郡主殿下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如同大饼一样趴在了地上。   她身上那件粉色的宫女装的裙摆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她一小段光洁的小腿。   双喜公公好想笑,又觉得泰和郡主是主子,摔成这样,他还笑的出来实在是有点不够厚道,他忙也跳了进去,赶紧将秦锦给搀扶起来。   “主子您不要紧吧,有没有摔坏?”双喜小公公上上下下的看着秦锦,见她的裙摆坏了,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围在了她的腰上,遮挡住她露在外面的小腿。“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不好,没有护的主子的安全。”双喜就怕自己带秦锦出来会出事,结果还是出事了,双喜小公公现在也没别的什么心思了,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没事没事。”秦锦咬牙说道。   秦锦摔了一个七荤八素的,膝盖和手掌一片火辣辣的生疼,差点没掉出眼泪来,她这一身娇生惯养的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这个摔,不过她还是很顽强的忍住了,只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五官有点扭曲的变形。她不由大叹,她容易吗?只是为了刷一点点未来皇帝的好感,偏生太皇太后什么都好,唯独在这个上面帮了倒忙,让她现在不得不和做贼的一样来见萧衍。   这屋子的陈设简陋,秦锦扫了一眼,就觉得这屋子绝对是萧衍的风格,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一张陈旧的桌子还有一顶有了点年代的衣柜。   “你们……”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成功的将秦锦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一个身姿修长的青年半坐着,蹙眉看着站在窗台前的二人,他的手已经按在了佩刀之上,刀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半出了刀鞘。   “萧侍卫小心。”双喜这才想起来,忙挡在了秦锦的身前,“莫要惊慌,将刀剑收起来。”   哎呀不好!又在萧衍面前出丑了!秦锦真的很想将脑袋藏在自己的袖子里……她在心底不住的安慰自己,出丑就出丑吧,反正算上上一世的话,这都不记得是多少次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萧衍半垂着眼帘,在心底默叹了一声,现在才想起来叫他不要惊慌是不是晚了点,若不是开始他就看到从窗台上跳下来的人的容貌,只怕现在那个人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一直没动,只是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而已。   “你是……”萧衍蹙眉问道,假装自己没认出被那小太监挡在身后的小姑娘是谁。   “萧侍卫好,我是尚膳监的双喜。”双喜忙过来抱拳,“这位您应该认识。”说完他朝边上侧了一步,将站在他背后羞羞答答朝着萧衍眨巴眼睛的秦锦给让了出来。   郡主这是摔着脸了吗?为何眼睛在抽搐?双喜一看秦锦就怔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   都怪他不好,若是他再细致点,郡主殿下就不会摔上那一回了。郡主殿下心真好,为了不让他难受和受罚,摔坏了都不说。   双喜好自责。   萧衍淡然的扫了一眼秦锦,窗外风灯的光从敞开的窗户映进来,投射在小姑娘的身上,她的小脸灰扑扑的,发丝也有点乱,眼睛有点红,大概是刚才摔痛了,一件不太合身的宫女装挂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更加的娇小玲珑,与平日里见她那副光鲜亮丽的样子相比,现在的秦锦实在是有点灰头土脸的,她的腰间还系着一件太监外袍,显得她纤细的腰鼓鼓囊囊的,带着几分莫名的喜感,那双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努力的朝他眨着。   萧衍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还是将佩刀放在了床头,随后起身,朝前了一步,跪在了秦锦的面前,“微臣参见郡主殿下。”   “别跪别跪!”秦锦见萧衍给她跪下,惊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怎么办,她好想给他跪下!别说秦锦还从没跪过萧衍,就算是前世他登基为帝,她虽然心底怕的要死,但是见了萧衍的面还是硬撑着自己当太后的威仪。真是有病啊!威仪值几个钱?“你还病着,赶紧躺下。”秦锦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忙伸手去扶住了萧衍的手臂。她上一世死的时候都七十多岁了,还怕去碰触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毛头小伙子吗?   况且她现在也不过才十岁而已。   碰触到他的衣服,秦锦就被萧衍的体温给吓到了,好烫!果然如她所想,萧衍这人若不是病到一定程度了,是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假手于人的。   她来对了!   这么高的体温若是换成是她的话,哪里还能下床,早就不省人事了。    第9 一场噩梦   萧衍虽然有点诧异,他现在年纪不算大,十八岁多点,但是在这宫里却已经住了六年了,早就练就了一幅波澜不惊的面孔出来。   秦锦这副打扮一看就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见她热络的扶着自己的手臂,萧衍也就不客气的坐在了床沿上,况且他也真的头晕,平日里他的身体自是很好的,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前两天太子殿下经过神武门,许是在宫里受了气,没地方发脾气了,就直接将腰间的玉佩扔到了神武门外的金水河里面去,随后下令看守神武门的侍卫们下去替他将玉佩找上来,找不到就要集体受罚,他那时候正好当值,没办法,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跳进水里去寻。   金水河是皇宫的护城河,连着京城外面的运河,水很深,流速也快,他们在水里足足找了四个时辰,一个个累的筋疲力尽还是没找到那块玉佩,按照金水河的流速,玉佩入水就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是集体被太子殿下罚着在第二天的烈日下站了两个时辰才作罢。他的后背本来就有伤,这一泡水,又顶着大太阳晒了晒,就不太好了。   虞听风见他实在是烧的厉害,就和他换了晚上的班,并且去太医院替他讨了一些药来。   虞听风是荣恩伯的次子,年岁比萧衍稍大,别看年纪轻,十五六岁就去闯荡过江湖,还混出了点名头,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忽然回到京城闭门不出,荣恩伯是十分喜欢这个儿子的,见他整日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情,于是就去陛下的面前讨了个脸面,索性就让他入宫当了侍卫,以他的本事绝对不只是一个看守神武门的低级侍卫,但他却觉得这样不错,弄的荣恩伯对他就算是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荣恩伯深受当今陛下的器重,所以虞听风在太医院要点药还是比较方便的。   秦锦的脑子转的飞快,她是三天两头就生病的人,被人照顾惯了,扶着萧衍坐下之后,就马上转身去看桌子上放着的瓷壶,“这发热的人要多喝水。”她学着平日里剪雨她们罗嗦她的样子对萧衍说道,她拎起了瓷壶,摇了摇,是空的。   “双喜,去弄点水来。”秦锦对垂手站在一边的双喜说道。   双喜瞬间就囧了,难道郡主殿下忘记他们两个是翻墙过来的吗?他上哪里去弄水去,这来来回回的,真当侍卫所里的侍卫们都是死人啊!他被发现不要紧,也就一顿板子的事情,可是秦锦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惊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   “怎么?”秦锦见双喜不动,回眸瞪了他一眼。   双喜无奈只能自认倒霉的接过了水壶,“奴才去弄水,郡主您这里一定要当心啊。不要被人发现了。”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郡主的上心程度,如果秦锦被人发现了,只怕萧侍卫,还有他自己的脑袋就要不保了。敢将她们两个的心头肉给偷渡到侍卫所里,双喜只觉得自己性命堪忧啊。   冲动是魔鬼,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答应郡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双喜从窗户翻出去,秦锦瞬间就觉得有点尴尬。前世不是没和萧衍如此面对面过,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而他是“逆贼皇帝”。   秦锦记得有一次萧衍喝的酩酊大醉,就曾经闯入过她的坤宁宫里,还将所有人都给骂了出去。   那个时候就和现在一样,他与她面对面的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只是那时候站的人是萧衍,而坐着的人是她。   她还记得自己吓坏了,萧衍平日里不苟言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那一次他却双眸赤红的看着她,活像要将她给生撕了一样。   她自己虽然吓的双腿直发软,却还是依然假装十分镇定的瞪着他。   她清楚的记得他的手朝她伸过来,捏住了她的肩膀,捏的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在他的手里,她虽然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却依然死死的瞪着他。   她觉得萧衍大概是想掐死她的。   可是等到她瞪的眼睛都酸了的时候,萧衍忽然长叹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她的身侧睡了过去,他的力气很大,这一倒也将她按倒在了床铺上,差点没将她压的背过气去。   萧衍真的很沉,她怎么推都推不开他的手臂,他即便是醉的已经不省人事了,还是死死的将她压住,让她一动都不能动。   她气急,拔出了头上的金簪照着他的喉咙就戳下去。   她长那么大,即便是萧呈言那个王八蛋也没敢对她这么不敬过。   金簪在靠近他喉咙的时候忽然被他抬手挡住,生生的戳在了他的手上,瞬间就戳出血来,血珠温热,飞溅在她的脸上,吓的她都快要晕过去了。   秦锦以为那一次自己是死定了的。萧衍这人行伍出身,杀人不眨眼。当了皇帝之后更是叫人敬畏有加。大概大梁朝敢如她一样这么对萧衍的都已经成坟上长草了。   结果萧衍只是稍稍的睁开了一下眼皮,拿赤红的眼眸扫了她一下,低低的说了一句,“原来你是真的很想杀朕。”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再度睡了过去。   秦锦现在回想起那一夜来,都会觉得浑身汗毛直竖,那一次她明白“煎熬”两个字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   悲愤,羞愧,忐忑,还有恐惧死死的抓住了她,萧衍就如同一头狮子一样沉睡在她的身畔,她的头上当然不止一枚金簪,但是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刺萧衍第二下。   她惊恐至极,身体也不争气,竟然最后她也睡着了,到了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安安稳稳的睡在自己的大床上,衣衫完好,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没怎么变过,而折风她们四个人就恭候在床畔,如同平时一样。   萧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那里。   宛若一场噩梦。   坤宁宫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除了折风和双喜他们几个没有被换掉以外,其他的人全数消失不见。若不是萧衍将坤宁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换掉的话,秦锦真的以为自己那一夜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殿下?”萧衍的声音略带沙哑,他见秦锦看着他在出神,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    第10 天上这是要下刀子吗?   萧衍一看自己顿时就觉得自己不妥了,天热,他在屋子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衣带也有点松散,衣襟略开,露出了一大片胸膛出来。   虽然现在秦锦年纪小,不过人家是郡主殿下,在宫里是娇生惯养的,哪里会接触过其他的男人,自己的这幅样子落在她的眼底一定是吓到她了吧,所以她的目光才会那么的诡异,似乎有点恐惧,又有点不安。她在怕自己。   萧衍赶忙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顺手摸了一下,从床尾将被他叠放在那边的侍卫服拽了过来,准备穿上。   “行了别穿了。”秦锦被萧衍叫了一下,这才算是回过神来,她见萧衍要穿衣,马上抬手按在了他的手上,“你赶紧躺下来。你还病着呢!”   艾玛,一不小心想起了过去,差点将自己来要做的正经事情给忘记了。   秦锦看不上自己,忒二!都重生一回了,还总是去想过去的事情做什么?她现在年纪尚小,只要她将自己的小命保住,未来还有大把的年月可活的,所以她要超前看!努力的创造一个再也没有萧呈言过来瞎搅和,然后在萧衍的庇护下狐假虎威的美好未来才对!   “微臣这样不好,吓着郡主了。”萧衍执意要穿衣服,秦锦执意要让他躺下,两个人就着一件衣服撕巴了起来,萧衍手臂长,一伸,即便是坐着的,秦锦都要跳起脚尖来去够,她这一跳,落地不稳,身子朝前就栽了过去,眼看着她就朝床头磕了过去,萧衍大惊忙拉住了她,他自己还在高热之中,头晕的要命,两眼直冒黑气,也没十分的稳当,于是两个人一起滚在了床上,秦锦结结实实的被萧衍给捞在了怀里,压在萧衍的身上。   秦锦……   萧衍……   他后背的伤好痛!   夏天的床板下面什么都没铺就是一张简简单单的草席,他这实打实的落在床板上,正好撞着后背的各种瘀伤……痛的他顿时就俊容一歪。   秦锦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萧衍,怎么觉得这姿势是如此的诡异!难道老天爷见她上辈子这么被萧衍给压了一回,所以这辈子给她机会压回来?   这一念头一动,秦锦立马在心底呸呸呸了好几下!   晦气!   不过萧衍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布满了痛苦,她到底是有多沉,才会将未来的大梁皇帝给压成这鬼样子?秦锦狐疑的看了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胖啊。   秦锦一贯都吃不胖,萧呈言曾经笑话过她,要是风大点,不抓住她的话,就会被吹跑了。还说过,如果给她系根绳子,大概可以当风筝一样放起来。   秦锦就呸了,堂堂一国之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怪他的江山会被萧衍给夺了!活该!   秦锦只是稍稍的愣了一下,就马上想起来之前双喜说过萧衍被太皇太后罚的事情。   她大惊失色,忙爬了起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萧衍一愣,她知道了?是谁这么多嘴?这件事情太皇太后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而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厌恶这宫里的每一个人,虚伪,残忍,一个个表面光鲜,实际上暗地里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丑陋勾当,唯独他不厌恶她。   因为大概整个大梁的皇宫里,只有一个秦锦是表里如一的。   在他看来,秦锦便是这一团浑浊的大染缸里面唯一一块没有被浸染过的水晶。   她被保护的太好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嫉妒秦锦,因为她生来就有那么多人爱护,他也应该记恨秦锦,因为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但是每次看到她抓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手臂,娇娇柔柔的叫着自己萧哥哥的时候,他的心就硬不起来。她对他好像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他小时候做梦都想要得到如她那样的宠爱。梦想总是美好的,而秦锦也是美好的,所以他不想让自己心底唯一存在的一点点美好被打破。   如果没有秦锦,他只会在父亲的描述之中知道自己本应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也是大梁的皇族!   “我没事。”萧衍蹙眉握住了正在剥他衣衫的手,那双手的主人正眨巴着大眼睛无害而关切的看着他。   “双喜说你被太皇太后给罚了。”秦锦努力的眨着自己的眼睛,试图眨巴出点泪水来。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委屈一点。“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知道太皇太后会这样的罚你。怎么办?萧哥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又怕太皇太后罚你,以后我不敢来找你了……”   肉麻!秦锦说完自己都抖了一下,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好在她现在的顶着的皮囊年纪小,说话不作数,属于童言无忌的行列,秦锦不住的在心底安慰自己,不然这张老脸真的是没地方可放了,都被自己给丢光了。   秦锦真的觉得自己这七十多岁也算是没白活了,否则按照上一世自己的脾气和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面对着萧衍说出喜欢他这么离谱的话来。   喜欢他?哈!上一世自己无时无刻担心的不是会不会被他给弄死,见到他都咬牙切齿,虚张声势,借以掩盖住自己的恐惧。   秦锦微微的垂下了头,眼底划过了一丝薄凉与自嘲。   在萧衍看来,秦锦这一低头,就好象她在自责一样,他的心底稍稍的一软,放柔了自己的声音,“郡主不必自责,也不必为微臣出头,太皇太后也是为了郡主好。微臣也很喜欢郡主。”   秦锦真的抖了一抖,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里面都在冒着寒气。   哎呀妈呀!天上下刀子了!萧衍喜欢她!   好吧,喜欢她总比时时刻刻都在考虑要不要弄死她比较强!   这不是正和了她来这一次的目的了吗?   想到这里,秦锦顿时就是一喜,她抬起了眸子,又惊又喜的看着萧衍的俊脸。   这张脸她上辈子看了好几十年,别人稀罕的不得了,她却嫌弃的不得了,不过现在这么一看,他还真的有点叫燕京城万千少女为之疯狂的资本。   秦锦现在觉得萧衍这张脸果然长的很好看。    第11 萧衍笑了   萧衍的皮肤不是燕京城里面贵公子圈里流行的那种白皙的颜色,他的皮肤颜色有点深,带着健康的小麦色。   打从中宗皇帝开始,燕京城的贵胄公子们就以白皙为俊美,因为只有养尊处优才能有那种莹白如玉的颜色出来。萧衍这样的肤色在贵胄之中显然是不讨巧的。但是他的五官立体深邃,剑眉斜飞入鬓,星眸如墨似漆,鼻子中正高挺,唇抿在一起的时候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倔强之意,唇形却是极好看的。毕竟是出身皇族,即便他混在市井的贩夫走卒之中也显得气质出众,他很俊朗,五官传承了萧家男人的好看。都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会削的人鹤发鸡皮,但是岁月对萧衍又是极度的宽容,上一世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他的地位越来越高,身上那种杀伐狠绝的气质与高冷孤傲的气息,再加上这张脸,不知道叫多少人又爱又怕。   秦锦想六年前的自己大概就是因为萧衍身上的那一份独有的气质,所以才会在茫茫人海之中拖住了他的衣摆吧。   即便那个时候他也饿的如同皮包骨头一样。   说起来萧衍也算是救过她,她前世与这一世两次走丢,若不是萧衍,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想到这里秦锦的眸光便柔了几分,她这个人恩怨一贯分明,上辈子他囚禁她一生,不过看在他留了她一条命在,且对她尚算尊敬的份上,她也懒的和他再计较什么了。   “萧哥哥,你想不想有所建树?”秦锦柔声问道。“你总不能在皇宫看一辈子的大门吧。”   萧衍的心骤然的一动。   他怎么甘心这一辈子就在神武门当一辈子的低等侍卫?   若是他没有踏入过这个金碧辉煌的大门,他或许不会去想什么别的事情,他或许还在想着每天怎么将肚子填饱,或者是自己的下一顿饭在那里,冬天能不能穿暖,夏天有没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可以住。   萧衍稍稍的别开脸,避开了秦锦的目光。   他不甘心!   从他第一次跪在那个废弃的宫舍的庭院之中被太皇太后所下的懿旨惩戒开始,从他第一次见到萧呈言耀武扬威的骑着马从金水桥经过开始,他就不甘心!   他的身上流着的也是皇室的血脉!   “殿下说的是什么?微臣不明白。微臣现在过的很好,殿下不用多想了。”他压制下了自己心头的悸动,淡然的对秦锦说道。   泰和郡主现在不过才十一岁而已,每日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保护的那么好,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别的事情。   他的未来他自己会争取,而不是靠眼前站在这的这位小姑娘。   况且他根本不明白为何他在宫里六年了,她都不来找他,而忽然在最近半年频频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断的朝他示好。   他只希望她对他好,是真心的对他好,这样他挨的那些戒杖才不算冤。   双喜一溜烟的跑了回来,手里拎着装满了水的茶壶,“殿下,水来了。”他一进来顿时让秦锦后面想说的话给生吞回了肚子里面。   双喜一进来就有点怔住了,萧侍卫胆子好大!居然敢抓着郡主的手!他是不是来的不是什么时候啊?   他想再度翻出去,却也是不可能了。   萧衍飞快的放开了秦锦,虽然秦锦现在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是他却已经不小了,这么抓着泰和郡主的手,实在是与礼不合。   萧衍的俊容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意。   秦锦却是毫无芥蒂,她接过了茶壶,真重!双喜见她双手拎着茶壶都在抖,赶忙十分有眼力价的替秦锦倒了一杯热水出来。   “主子,当心烫。”双喜怕秦锦被热水烫着,所以将杯子交给秦锦之后还是小心的在一边护着。   “萧哥哥,我能帮你做的不多,但是只要我能做到的,你说,我就会尽力去办。”秦锦将水杯端给了萧衍,见他接过去之后就眉开眼笑的指着双喜,“他是尚膳监的双喜,人很机灵,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只要跟他说就是了,他自会去想办法告诉我。我去帮你办。”   萧衍微微的垂下眼帘,有点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能有什么事情让一个养在深宫里面的小姑娘去帮他做的?不过在这个人情淡薄如纸的皇宫里,她能有这么一份心,他也领情了。   “恩。”许是被杯子里袅袅升起的热气熏了一下鼻子,萧衍的鼻音有点重。   双喜看了看时辰,小声对秦锦说道,“主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再过一会,这侍卫所里面就热闹了,就快要换岗了。”他要赶在换岗之前的巡逻间隙之中将秦锦给送回去啊,要是被发现了,他就完蛋了。   “好。”秦锦不是闹小性子的人,她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在这里被人发现的话,那会是什么后果。所以她也不拖沓,果断的点了点头。她对萧衍说道,“萧哥哥,我来这里不方便,不过我会想办法再来看你的。你好好养病,明天我会让双喜再过来,送点东西。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被太皇太后抓到,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萧衍淡淡的一颔首,“这里的确不适合郡主殿下,还请郡主殿下赶紧回去,至于微臣,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那不成!”秦锦顿时瞪大了眼睛,“必须将你放在心上才是。”如果有可能,她应该将打个佛龛,将他老人家给供起来,每天拜拜才是。   萧衍被秦锦说的很想笑,嘴角稍稍的勾了一下,她那副样子十分的可爱,表情认真的不得了,好像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虽然不知道秦锦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被一个人这么牵挂着到底是一件叫人身心愉快的事情,毕竟这些年来,他都形单影只的。   “好。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柔声说到。   萧衍笑了!   秦锦看着萧衍眼底明显流露出来的笑意,顿时有点呆住!   哎呦她的祖宗都显灵了!上辈子她就没见萧衍笑过几次,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似乎就没对她笑过!还是他曾经笑了,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她不记得了?   秦锦呆愣愣的看着萧衍的笑容,顿时觉得他更帅了!   “萧哥哥你真应该多笑笑。”秦锦由衷的说道,萧衍这么一笑,她觉得前世那些为了当摄政王妃而前赴后继的贵女们果然是有点眼光的。   萧衍微微的一怔,随后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好。”他再度颔首。   “殿下,赶紧走吧!”双喜见他们两个一个说一个点头,这要说到天亮去吗?眼看着就要到换班的时间了,现在不走,一会就走不了了!急得他不住的催促。    第12 又见表哥   秦锦还想再叮嘱萧衍两句,又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了,再说就显得罗嗦了,所以爽快的和萧衍道别,心情愉快的和双喜离开了侍卫所。   双喜就和被火烧了屁股一样,飞快的背着秦锦逃窜在皇宫里,眼看着侍卫们换班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郡主送回寿春宫才是。   虞听风换下了第一班岗一手拿着腰带,一手挠着自己的后腰,哼着小曲就走进了房间。天热,皮质的腰带束的腰间泽了汗渍,弄的皮肤有点痒。   他从当了神武门的侍卫之后就与萧衍同屋,阴差阳错的,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倒成了莫逆之交。   “谁来过?”他嗅了嗅房间里面的味道,随后凑到了萧衍的面前,低头在他的身周和狗一样闻来闻去,“上好的香料,这香料里面含有多种花香,留香持久,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他说完之后探手模了模萧衍的额头,“还烧着呢,这宫里哪一个宫女能用的起这样上等的熏香?”   萧衍微微的侧过眼眸来,“和你有关系?鼻子这么尖!”   “我的鼻子当然好用了。你还真是无情啊!得了,宫里能用得起这种香料,又与你相熟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了。泰和郡主来过对不对?”虞听风闻言也不着恼,反而咧唇一笑,他人生的俊朗,这一笑带着几分豪气,颇有点阳光之意。他转身走到桌边,拎起了茶壶,发觉茶壶烫手,还十分的沉,于是转眸看向了萧衍,“呦,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郡主居然还给你沏茶?看来她还是在不遗余力的接近你啊。”   “是双喜倒的。”萧衍淡淡的说道,他在床铺上翻了一个身,躺好,小心的避开了背后的伤。   “双喜也来了?”虞听风问道。   “不然你以为泰和郡主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这里?”萧衍依然淡淡的说道。   虞听风闻言一蹙眉,“是双喜偷偷带着泰和郡主来的?泰和郡主怎么会和双喜走的那么近?难道她知道双喜是你的师弟?”   “看起来好像不知道。”萧衍略一摇头说道。   虞听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小郡主有点意思。”他知道萧衍不太喜欢别人谈及泰和郡主,于是马上转了话锋,去拿了柜子里面的药出来,对着萧衍一扬手,“我再去替你煎药去,你总这么烧着不是个事情。人都蔫儿下去了。”   “多谢。”萧衍朝虞听风颔首。   虞听风抬手摇了摇,“你拉倒吧,赶紧别多说话了。”   等虞听风出去替他煎药,萧衍倒是真的在思索虞听风刚刚说的话,究竟秦锦知道不知道双喜和他的关系?他们的武功都是和同一个人学的,所以的确是师兄弟的关系,只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只有四个,秦锦真的是那么凑巧遇到了双喜就觉得和他有缘分,还是秦锦专门调查过自己?   如果秦锦连这种事情都能查出来的话,那他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位泰和郡主了。   萧衍的心头稍稍的紧了一下,他只希望秦锦不要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来接近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留在他心头的最后一块净土也被这看似繁华的宫殿给玷污了。   秦锦倒是心情大好,虽然回到寿春宫之后将几个侍女都给吓到了,不过她自己倒是睡了一个安稳的大觉。   等着第二天秦锦睡到自然醒已经是日上三竿,梳洗之后就直接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去请安。   李传福在门口侯着,见秦锦来了,忙过来跪着请安。“殿下来了,可巧了,皇太后也在。”   “我瞅着外面有步辇在等着,可是别人在?”秦锦问道。   李传福满脸堆笑,“可不是呢,沐恩侯夫人带着公子和小姐们在里面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话呢。”   花家来人了?现在沐恩侯花林要叫皇太后姑姑,他们可是皇太后的娘家人,前世与秦锦算是走的比较近的。   秦锦的眉心稍稍的一动。   她深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宠爱,所以进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里都是不需要通传的。   剪雨和追月已经上前替她打起了宫门前悬挂着的碧纱帘,秦锦一抬腿就跨了进去。   这大殿里面果然坐着好些个人。   太皇太后坐在最上手的位置,皇太后次之,下面依次坐着一名身穿诰命服的妇人和几名年纪看起来与秦锦相若的少男少女。   天热,层层叠叠的诰命服捂在身上,让秦锦看了都替她累的慌。   秦锦朝一边看了看,将目光落在了一名粉妆玉琢的少年身上,那少年比现在的秦锦略高,也不就十四岁左右的年纪,面白如玉,朱唇若点,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带着一股子灵动之气,面相是生的极好,眼梢还有点稍稍的上翘,看着就好像是在笑一样。   花影!秦锦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有点诡异起来。   见秦锦在看自己,花影毫不畏惧的看回了秦锦,两个人就这么诡异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让秦锦都忘记了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礼。   “影儿不得无理!”沐恩侯夫人注意到花影与秦锦在对看着,眉心一抽,忙低声叫了一下,随后马上起身,她见过秦锦,知道她就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摆在心尖上疼爱的泰和郡主,于是连忙行礼,“臣妇携儿女们见过泰和郡主。”   她这一行礼,屋子里其他的几个女孩子都纷纷站了起来,花影也跟着起身对沐恩侯夫人对秦锦行礼,不过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是看着秦锦。   “见过沐恩侯夫人。”秦锦这才回过神来,垂眸一颔首,随后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了安。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里平日里就只有秦锦陪着,萧呈言如今当了太子,功课也多,即便是过来请安也基本不做什么停留,所以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陪着,心情自然是好的很。太皇太后笑眯眯的叫了起,朝秦锦招手,秦锦马上很狗腿的凑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任由太皇太后拉着她挨着自己身边坐下。   “你看看,你平日里总说自己没伴儿。”太皇太后笑着指着在坐的几个小姑娘对秦锦说道,“今日可不就是来伴了吗?”   秦锦将目光再度扫过重新落座的众人,嘴上也甜,“可不是,平日里就只见太子哥哥了,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都有点不适应了。不过太皇太后这里这么热闹,我都舍不得走了呢。”   这话可是说到太皇太后的心底去了。   她打发着桂香去查为何秦锦忽然对萧衍感兴趣,问来问去的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听人说秦锦常去找萧衍玩儿,所以太皇太后就觉得是不是这宫里与秦锦年纪相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她才会忽然想起了萧衍这个人来。   恰巧今日是沐恩侯夫人的生辰,太后召见沐恩侯夫人入宫来,还一并将她的儿女都叫了进来准备吃顿饭热闹一下,太皇太后知道了,就将人都叫到了自己这里来,她想着秦锦一会就会过来,看看她的反应,到底是不是因为在宫里没人陪实在是太寂寞了。   她刚才看到秦锦盯着沐恩侯夫人的儿子看,就觉得自己的料想大概不错。   “你们的给郡主介绍一下自己吧。”太皇太后笑道。   沐恩侯夫人身边的几个小姑娘齐齐的站起来,脆生生的对秦锦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三个女孩,秦锦上辈子都认识,不过这辈子是第一次见,所以她不得不摆出一副从不认识她们的样子出来。   轮到花影的时候,他笑着朝前一步,“郡主殿下,我叫花影,看郡主的样子应该比我年纪小吧,日后我叫你郡主妹妹可好?按照辈份算,我与郡主也算是姑表了。我是你表哥。”   “这孩子……”沐恩侯夫人有点尴尬的看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实在是平日里管教不严,才会如此的失礼。”她此时恨不得挖个坑钻下去,她就说不能带花影入宫来,偏生皇太后还指明要叫上花影,这小子平日就闹的不得了,现在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面前也话那么多!   “花影表哥好啊。”秦锦似笑非笑的看着花影,回了一句,这近乎套的……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倒是不以为意,两个人纷纷笑了起来,“花影这孩子虽然是规矩上欠了点,但是嘴甜,说的倒也是事实,长宁与他的确是表兄妹呢。”   大家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太皇太后怕几个孩子在这里太闷了,就教人准备了一些冰镇的绿豆汤去隔壁的偏殿,然后打发他们过去用。   出了大殿,秦锦就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的拽了一下,她回眸,对上了花影的那双大眼睛。   “花影表哥有什么指教啊?”秦锦不解的问道。   “郡主表妹,你长的好漂亮啊。”花影笑眯眯的对秦锦说道,说完还凑近了她的脸颊,嗅了一下,“好香。”   秦锦见他微微的一眯眼,小小年纪,明明生的就是明珠一样的人,偏生要摆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忍不住一巴掌正呼到了他的脸上。   和她装!也不想想她是活了两世的人!    第13 有蚊子!   上辈子秦锦活得循规蹈矩的。若是在上一世的现在遇到这样的花影,她多半会被花影这副模样给吓到,没准还会哭出来。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秦锦了,七十多年活下来,一朝重生秦锦思来想去的,真的觉得自己上辈子的岁月都活到了狗肚子里面去。   她为何要过的那么憋屈?她为何不学学萧呈言那样获得恣意一点?   当然她与萧呈言还不一样,那厮是有责任不负!而她本就身受万千宠爱,上一辈子活的还那么憋屈,日子都帮别人过了,所以这一世她也看开了,去他的皇后,去他的太后,大梁朝的心都被她一个妇道人家给操了,还要那群男人做什么?摆的好看吗?   她只要做一个逍遥郡主就好,过点随性的生活,自由自在的。   所以萧衍那根粗壮的金大腿是一定要抱紧的。   花影猛然被秦锦一巴掌拍在了脸上,整个人都不好了,完全懵住,捂着脸傻站在那边一动没动。他本是觉得这小表妹长的小巧玲珑的,和玉一样的人,却说话做派如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样,说好听是沉稳端庄,说不好听点就怎么看都透着一点老气横秋的样子,尤其她盯着自己看得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几分笑意,就好象祖姑奶奶看着他的时候一样。   他一时戏弄她的心思起了,才会如此,平日里在花家他与自己的妹妹们没大没小惯了,一得意就忘记了母亲在临来之前对他的叮嘱了。   秦锦这一巴掌瞬间把他给打醒,这位郡主娘娘真是脾气够大的,一言不合就伸手打人啊,还有郡主殿下难道不知道打人不打脸这句话吗?   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三个花家的小姐都吓傻了,宫门外呼啦啦的顿时跪下了一片,花家的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忙不迭的跪下。   就在大家都以为花家二公子将泰和郡主给惹恼了的时候,却见这位平时娇滴滴的泰和郡主竟然自顾自呵呵的笑了起来。“刚刚看到花影表哥的脸上落了一个蚊子,所以才忍不住伸手替他拍了一下。花影表哥这样的人物若是脸上被叮出一个大红包来可就不好看了,你们说是不是?”秦锦自顾自的乐了一会儿,说道,随后看了大家一眼,故作惊奇的问道,“你们都跪下干什么?”   众人……   花影这才回过神来,他略带尴尬的一笑,稍稍垂下了头,他平日在沐恩侯府里是几乎没什么人管束他的,这又是他第一次入宫,即便来之前沐恩侯夫人对他耳提面命了不少的时间,但是在他看来秦锦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刚才见秦锦一巴掌过来,这里立即就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他这才感觉所谓皇家之威是为何意。   “多谢表妹了。”花影忙一抱拳说道,心底有点怄,明明是他被打了,却还要向这个小姑娘道歉,但是想着若不是自己先去惹她的话,也不会白挨这一巴掌,倒是觉得不怎么冤枉了。   秦锦在心底暗自发笑,说起来花影与她差不多,也是一个可怜人,她刚才那一巴掌并不是着恼他嘴巴上没个把门的,将她当成沐恩侯府里面陪着他玩耍的那些小姑娘一样的戏弄,而是真心觉得这家伙跑来她的面前虚张声势,却不知道她是个知道他底细的人。   想到之后上一世他到最后的凄惨,秦锦也觉得自己反应的有点过了。   “花影表哥,各位表姐,应该是没尝过宫里的冰镇绿豆汤和沙冰吧?”秦锦顿时就脸上堆了点笑,热络的拉起了离她最近的花月影和花月镜的手,弄得两个小姑娘受宠若惊的看着秦锦。   这位郡主殿下似乎真的有点喜怒无常啊……   她们两个小心的陪着笑脸,那谨小慎微的样子让秦锦更是觉得有意思了,想想她上一世如她们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和她们一样吗?处处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在乎着别人的眼光,殊不知,她到死的时候才发觉这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白白的委屈了自己一辈子,真是不值得!   累!太累!   太皇太后命人准备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几个小姑娘小小子一进偏殿,目光就被摆在桌上的各种沙冰给吸引了,沙冰是开国皇后发明的东西,是将储存在冰窖里面的冰拿出来磨碎,浇上各种水果和奶,入口冰爽,果香四溢,在大梁也只有皇族和财力雄厚的贵胄与富商们才能用的了这样的东西,毕竟打造一个冰窖将冰从冬天贮存到夏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家现在毕竟年纪还小,有了好吃的,顿时也就将刚才的小插曲给忘记到了脑后。   “你们入学了吗?”秦锦含了点水果冰在嘴里,随后好奇的问花家的几个姑娘。   “回郡主的话,臣女去前年就入学了。”花月镜是几个姑娘里面年纪最大的,她朝着秦锦一笑,落落大方的回道。   “女学好玩吗?”秦锦有点向往的问道。   她因为身子弱,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舍得她去女学吃苦,所以也让蓝师傅在教萧呈言的空暇时间也教教她,上一世的自己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怨言,但是重生一回就不一样了。   她上辈子出宫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加脚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即便是每次出宫,也都是匆匆忙忙的去,又匆匆忙忙的回,生怕耽搁半点的时间,也生怕出什么岔子。所以她白白的活了七十年的冗长岁月,竟然不知道宫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一次能重活一回,秦锦真的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看看,见识见识,况且她一直被困在这华丽的宫殿里面,总也不接触外面,怎么替自己选个称心的夫婿啊!   她记忆之中大梁朝是有几个不错的男子,但是他们后来都有自己的妻室,即便她是重新活一回的人,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去坏了人家的姻缘。   上辈子她是没指望了,这一辈子,她可不希望再找一个如同萧呈言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干脆学着晋阳姑姑,弄死那个不长进的驸马,然后养上一群面首在府里逍遥的过自己的好日子就好了。   上辈子她是看不上晋阳姑姑的做派,不过现在,她倒也觉得晋阳姑姑那样的日子也不一定就不好,这日子是真的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得,每个人活的好不好,都只有自己心底明白。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真不能就很武断和片面的就去妄加评判别人。   花家的几个姑娘对看了一眼,女学可不是玩的地方……不过她们也不能就这么直接的反驳了秦锦,花月镜想了想,“伙伴们很多,女博士们传道授业也挺有意思的。”   秦锦闻言点了点头,就开始专门问各种关于女学的事情。   花影被秦锦拍了一巴掌,现在算是老实了,自己端着一个水晶碗坐在一侧,一边吃,一边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秦锦和自己的姐妹们。   他忽然也有点想去太学了。   他的神色渐渐的暗淡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心底一阵苦笑。   别人可以去太学,但是他不可以。   这边因为找到了话题了,又都是半大的小姑娘,话一说开了,顿时就熟络了起来,开始花家的几个姑娘因为秦锦拍了花影一巴掌,都对秦锦有点惧怕,秦锦有的时候流露出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反而和刚才殿里坐着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点相似,但是现在她们又觉得秦锦十分的好说话,笑起来也毫无芥蒂,完全不像刚才那么唬人。   “呦,说的这么热闹啊。”偏殿的帘子被人挑开,有宫女扶着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沐恩侯夫人走了进来,皇太后笑道,“哀家就说她们都是年纪相若的孩子,能说道一起去的。”她今日特别的高兴,见到娘家的人,又见秦锦与她娘家的这几个姑娘相处的融洽。   “是啊。”太皇太后也显得挺开心,双眼都笑成了两道弯月,她们几个刚才听说了秦锦给了花影一巴掌,太皇太后顿时就有点坐不住想过来看看,还是皇太后给劝住了,说秦锦一直在宫里,难免不习惯陌生人靠近,给她点时间再看看。   现在看起来皇太后说的不错,她自己料想的也不错,秦锦最近频繁的去找萧衍,大概也就是因为在宫里实在是太寂寞了。   她目光软软的看着自己的曾外孙女,这孩子可是她和皇太后从只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团软肉给抱到了这么大,秦锦生下来的时候月份还差点,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能长这么大真是不知道和阎罗王打过几次照面了。   只要这孩子能过的好,她和皇太后真是做什么都愿意。   她们几个刚才在门外也听了听这几个孩子谈论的内容,竟然都是关于女学的。   所以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是不是应该放秦锦出宫去女学接触接触外面的人了?免得她在宫里总是陪着她们两个老婆子,这么孤单。   之前她们是都觉得秦锦的身子骨不好,不舍得让她去起早贪黑的遭罪,所以扣着她不让她去上学。   女学是大梁朝开国皇后设立的,按照规矩,皇室的孩子都应该去太学和女学历练学习,秦锦这年龄是足够了的。   秦锦见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对看了一下,心底就有点数了。   桂香嬷嬷过来打听她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说她在宫里没年纪相若的人陪这种话自然是她通过桂香嬷嬷的嘴转述给太皇太后的。   今日她不住的问女学的事情,显然也是说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听的。   现在她的那点小心思应该已经奏效了吧。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就和一块豆腐一样傻乎乎的,软软的,这一辈子要是还那么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想,那还真是白白浪费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第14 出宫回府   太皇太后已经很久不见外臣以及命妇了,所以适才秦锦在宫门口看到有步辇的时候,就存了心,再一问是沐恩侯夫人带着儿女们来了就知道多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动了点给她找点伴的心思。   沐恩侯是世家,沐恩侯家的姑娘又是出了名的文采出众。   当年皇太后就是燕京城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心气也高,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心底都横着一根刺,像她这样的女人居然一辈子都被一个宫女给压制着,虽然到最后她还是当上了太后,让自己的儿子登上了帝位,不过这也不是因为她得了宪宗的欢心,而是她给自己的儿子找了一个强大的岳丈。   沐恩侯夫人在宫里用过了午膳就出宫去了,秦锦果然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留了下来,她们和秦锦说了去女学的事情。   去女学,自是秦锦所期望的,所以她十分开心的就应了下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见秦锦如此开心,心底也欣慰,尤其是太皇太后,若是秦锦不是那么孤单了,秦锦去了女学,多接触点外面的人和事情,见识多了,大概也就不会将心思再放在萧衍的身上了。   她搂着秦锦摸了摸秦锦的长发,不无感概的说道,“倒也是我们两个老婆子想的太少了,总觉得你的身体不好,舍不得你出宫去吃苦,将你圈在这皇宫里,却是忘记了你也只是一个十岁多点的孩子。”   秦锦窝在太皇太后的怀里,鼻端是自己熟悉的馨香,眼眶也有点微微的发红。   她上一辈子前十几年的岁月都是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度过的,而这一世,打心眼里疼爱她的也还是这两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   想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几年之后会相继离世,秦锦的心头就好象蒙了一层雾一样的难受。   “长宁还是在宫里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吧。”她的心思一软,顿时就在皇太后的怀里腻着撒娇起来,“若是长宁出宫了,谁来给你们说话解闷?”   她从太皇太后的怀里抬起小脸,太皇太后见秦锦的眼眶真的红了,泪水在眼角打转,心思也是感动,她在皇宫里面已经度过太长的岁月,看到太多的东西,这世上最最虚伪的地方大抵莫过于此,难道秦锦在宫里长大,却还保持着一颗纯净的心。   这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个都忍不住也鼻子头微微发酸起来。   “好孩子,你有这个心就好了。”皇太后也觉得没有白疼秦锦,她拉起了帕子按了一下眼角,“哀家与太皇太后总不能看着你一辈子。”   “是啊。”太皇太后慈爱的朝着秦锦一笑,拿起了帕子替她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傻孩子,去女学又不是离开京城,下了学一样来陪我们两个。”她顿了顿,“回头啊,你去靖国公府也住上两天,按说你也应该是靖国公府的人,但是打小被我们给带在身边,与靖国公府的人不免生疏。靖国公府里还有你两个堂兄呢,我听说你大堂兄少年英雄,二堂兄也是学识不错,将来他们能帮你的地方还很多,所以要和他们也处好了。”   秦锦听完心底就有点发颤。   上一世,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可没在她的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上一世的自己整天跟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身侧,乖巧的不得了,所以她们大概就压根没想到要放自己出宫的事情。   “是啊。哀家和太皇太后商量过了,以后你可以宫里和靖国公府两边住。”皇太后笑着接过了话茬,说道,“在宫里,有哀家和太皇太后护着你,在宫外,有你大伯父和你两个堂兄护着你,料想这大梁朝大概也没什么人敢去欺负你了。”   秦锦一听,鼻子顿时就更酸了。   她这一世不过就是动了一下出宫的心思,却没想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马上能替她想这么多……她心底一酸,眼泪流的就更厉害了。   她这一哭,可真是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惊了一下,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出宫了呢,这一问才知道她是太感动了,秦锦的真性情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感概了一番,这才让秦锦回去。   靖国公府当夜得了宫里的懿旨,说是让接泰和郡主回靖国公府了,靖国公府里上上下下的顿时就忙了起来。   秦锦打小就入宫,往年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才有机会能见到,还都是要让他们入宫去见,如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忽然说肯让秦锦这尊大佛回靖国公府小住,这可不是将靖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给吓到了。   秦锦虽然只有郡主的封号,拿的却是公主的双俸禄,这在大梁朝是独一份了,更何况她是与皇太子殿下一起长大的,谁敢怠慢了。   靖国公府灯火通明的忙活了三天,这才算是收拾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地方出来,靖国公也就是秦锦的大伯秦海丰见家里都准备妥当了,这才带着国公夫人刘氏进宫去接秦锦回府。   他们平时与秦锦接触的不多,在见着秦锦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秦锦在寿春宫里见到大伯和大伯母来接自己,鼻子头就又是一酸。   上一世,她与大伯一家也并不是十分的熟络,但是就是在她困坐愁城的时候,是大伯父,两位堂兄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大伯父还因为萧呈言挪用了军饷去修造行宫,粮草不济,饥寒交迫带着亲兵死守城池,战死在了漠北。秦锦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夜,大伯父的尸体被从漠北运回燕京城,因为是冬天,所以尸身不腐不烂,她愣是没认出来那躺在棺椁之中的是自己容貌俊美的大伯父,他已经瘦的脱了形,即便如此,他也没退缩半步。萧呈言都做了什么?他夜夜笙歌。   秦锦还清楚的记得,自己身穿皇后的礼服在靖国公府的灵堂里生生的跪了一夜,她那时候还幻想着或许萧呈言能因为她大伯父的战死以及她跪在大伯父的灵堂前不吃不喝而回心转意,不再沉迷与享乐之中。结果萧呈言也就是在第二日午后下了一个诏书,口头表彰了一下靖国公的功绩,顺便让人叫她回宫,他自己则去了猎场打猎。   所以现在看到大伯父身穿着深紫色的朝服,长身玉立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秦锦嗷的一下就扑了过去,死死的揪住了大伯父的衣袖不肯再放手了。   她想说点什么,唇动了半天,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她怎么都忘不掉大伯父死后的样子。   泪水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她仰着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自己的大伯父。   秦海丰被秦锦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那个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小女孩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含泪看着自己,那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是一语不发,秦海丰和刘氏对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只有两个儿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只是刘氏在生第二胎的时候亏了身子,这念头只能作罢。秦海丰与秦锦你的父亲秦海月的关系一直都好,对秦锦这个弟弟唯一的骨肉,自是也十分的疼爱和喜欢。   他也曾经上书过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想要将秦锦要回靖国公府养着,奈何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是不松这个口。   如今秦锦就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的面前,又这副小样子看着他们,怎么能叫他们心底不软。   秦海丰马上蹲了下来,轻轻的将秦锦揽入了怀里,“长宁乖,和大伯父回去。”小女孩软软的身子抱在手里简直要将秦海丰的心都给贴化了,家里那两个混世魔王着实的叫他头疼的要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乖巧的小姑娘了,秦海丰只恨不得将秦锦顶在脑袋上才好。   秦海丰终于体会到所谓掌上明珠是什么意思了。   “让我抱抱。”刘氏一看,心底也痒痒的,用手肘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她也快被家里那两个魔王给烦死了,有的时候被他们两个给气急了真的很不的将那两个混蛋东西抓住窝把窝把再塞回自己的肚子里。现在一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好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姑娘就在眼前,怎么能不叫她心底痒痒的。   秦海丰是个出名的“惧内”,闻言马上将秦锦让给了刘氏。   刘氏这一抱也是不想撒手了,这小姑娘和小小子怎么会差这么多呢?看看自己怀里的秦锦,再想想家里那两个能将屋子都掀翻了的家伙,刘氏就觉得脑仁好疼。   萧呈言得知秦锦出宫的消息,急急匆匆的从东宫赶了过来。   见秦锦一行人才到寿春宫的门口,他顿时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太子驾到,大家自是要行礼的,萧呈言连看都懒的看其他人一眼,径直走到了秦锦的面前,一把将秦锦给从地上拉了起来,“长宁,为何你要出宫?”   “这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安排啊。”秦锦眨了眨眼睛,无害的看着萧呈言。   他好像心底不畅快,眉尖都是蹙着的。   秦锦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心底却是在冷笑着。   不出宫,难道继续留在宫里再被你祸害一辈子?    第15 人生到处都是坑   萧呈言拉住了秦锦之后,神色略微的缓和了一些,他摆出了一幅不舍的样子,“蓝师傅明日就回了,你要出宫就等到明日吧。你陪着我一起见蓝师傅好不好?”他发愁的时候,眉心就会拧成一个疙瘩,不过这人长的好看就是占便宜,秦锦上辈子居然还觉得让这么帅气的人皱眉甚是不好,所以她就要想办法逗萧呈言开心。忒傻!   原本蓝师傅几天前就要回的,只是路上略有耽搁,所以才让萧呈言又逍遥了这些天。   蓝逸是严师,翻起脸来可不管萧呈言是不是太子,那是真的会打啊。所以萧呈言还是很怵蓝逸的。不过蓝逸对秦锦却是很好,有秦锦在,蓝逸说话的声音都会轻很多,他常说可惜秦锦的身子骨不好,不然也会是他的得意门生。   萧呈言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秦锦的那暴脾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上一世她也是陪着萧呈言去见蓝逸的,原本什么都还好,都快要蒙混过关了,偏生萧呈言居然在课本里夹了一张去火图!蓝逸一看到那张去火图,这气就起来了,拿起戒尺来实打实的抽了萧呈言一顿。秦锦记得自己当时都吓傻了,最后还是她哭着抱住了蓝逸的手臂,才将萧呈言给从蓝逸的戒尺下解救出来。   这一世他还玩这个!他当她是什么啊!挡箭牌?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傻呼呼的被他利用着,还一直以为这位坑货表哥虽然是顽劣了点,但是也是真心对她的,所以她什么都认了。   人被忽悠了那么多年,若是还不醒悟,秦锦都会觉得自己不用再重活这一回了。   “太子哥哥,以后我就不用去蓝师傅那边了。”秦锦压了又压,才忍住了没让自己一巴掌呼在萧呈言的脸上,和她这里装什么忧郁!萧呈言会忧郁,难道她就不会吗?秦锦略抖了一下眉头,也摆出一幅略带委屈的模样,“大概明日起,我就要去女学了。”   “你去女学做什么?难道女学里面的博士会比蓝师傅教的还好?”萧呈言不悦,“走,我带你去和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说,请她们收回懿旨,你不用去女学了,就在宫里陪着我,由蓝师傅教就是了。”   秦锦大惊,她废了这么半天的力气就是为了出宫去过另外一种生活,这厮一句话就要坏事!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站在一边两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收回懿旨这种话也当众说的出来,真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够任性还是够嚣张。   皇后母族厉害,当年皇太后和那位宫女斗了一个一路十三糟的,每每都被那宫女给占了上风,别人都以为宫女出身的人再厉害哪里能厉害的过世家女出身的皇太后,可是叫人大跌眼镜的就是那位宫女出身的贵妃娘娘就是这么厉害,屡屡危及皇太后的位置,最后还是太皇太后给皇太后出了一个主义,让当今的陛下娶了忠义侯的嫡长女回来,有强悍的忠义侯在,这才将那宫女给压制了下去,最后让她的儿子封了一个王,被送的远远的。   忠义侯有三多,钱多,门徒多,兵多。   他是镇守西域的,这些年,东边,北边,到处在打,唯独西域那地方太平的很,各个封疆大吏,都有所损失,只有他在西域鼓励商贸,悄悄的发着大财,壮大着自己的实力。等宪宗皇帝发现的时候,忠义侯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西域的土霸王了。原本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这一步走的就是险棋,因为让忠义侯带着女儿入京,一个弄不好就变成了会引狼入室。   好在皇后娘娘对当今陛下一见钟情,萧家男人那漂亮的皮囊又发挥了强大的作用,忠义侯对儿女又好,女儿喜欢,那就随着女儿的心意,风风光光的将女儿嫁入了皇家。   那时候还是皇子的陛下想当太子,忠义侯就扶着女婿走上那个位置,还想办法将宫女所出之子弄到了一个穷乡僻壤去当一个不咸不淡的王。   如今又是故技重施,将自己的外孙稳稳的托在了太子的位置上。   上一辈子,萧衍对付忠义侯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而她就是在几个强悍的男人虎视眈眈之下,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   想到这里,秦锦不由低叹了一声,将目光落在了萧呈言的身上,他这么混帐,活该日后江山被人占了去,就算没有萧衍,也会有其他人。   “太子哥哥莫要如此。”秦锦忙扯住了萧呈言的衣袖,“蓝师傅平日是如何教我们的?你忘记了,言不信者,行不果。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懿旨以出,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都来了,这事情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你若是现在去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叫她们收回懿旨,岂不是失了为君者最根本的信。若是被蓝师傅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拿这个说上半天了,他老人家再将这事情说给皇帝舅舅听,皇帝舅舅就又要罚你了。太子哥哥觉得呢?”   秦锦的话说的软绵绵的,不过倒是让萧呈言的汗毛竖了一竖。   他并不是十分得父皇的欢心,这点他的心底不是不明白。父皇真正喜欢的是淑美人的儿子,只是因为淑美人那农家女的出身,身边没有帮衬的人,再加上皇后这边打压的厉害,所以才没让父皇立了他的那个弟弟为太子。按照道理,淑美人深得陛下的宠爱,又诞下了龙子,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只有一个美人的份位,依照陛下的那脾气是恨不得废了当今皇后的,无奈忠义侯猛啊!所以好好的一个淑妃的份位活生生的变成了淑美人。   一个蓝逸的脾气他都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若是再加上父皇,那他还要不要过日子?   萧呈言更发愁了。   他不安的看着秦锦,手里依然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放。   “我若是太子哥哥,就现在马上找小顺子去替你用你的笔迹将蓝师傅布置的作业抄写上几遍。”秦锦见他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放就知道他还在想别的办法将自己留下。   这皇宫是万万不能留的,一留就要出大事。   为了将自己摘出去,秦锦不得不小声对萧呈言说道。“蓝师傅这人是讨厌不勤奋的人,但是却不讨厌笨的人。”   “什么意思?”萧呈言有点呆呆的看着秦锦。   蠢货!活该丢江山!   秦锦真想一个爆栗子砸在萧呈言的脑袋上,将那脑瓜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除了吃喝玩乐,他还会点什么?   “意思就是,你勤奋了,努力了,即便是不会,蓝师傅也不会妄加责难的。”秦锦忍住抬手砸过去的冲动,带着无害的笑容低声对萧呈言说道。“小顺子模仿你的笔迹是最像的,蓝师傅是看不出来。”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萧呈言再不明白,秦锦觉得自己可以踹死他了。   萧呈言闻言终于恍然大悟,“哦!”他顿时一扫刚才的颓废之色,直接将秦锦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这才将她放下,“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弄,你出宫之后记得多回来看我啊。”说完他丢开一群人,撒欢了一样的就朝东宫跑去。   没办法不跑快点,时间紧迫!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没听清楚后面泰和郡主和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太子殿下被泰和郡主几句话就给逗开心了,泰和郡主真牛!   就连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两个人都是心有戚戚,看来传闻都是真的,泰和郡主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真心是好的可以。   打发走了萧呈言,秦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坐着步辇,被人抬着朝宫外走去。   在经过神武门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在侧身行礼的侍卫之中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萧衍的身影。   大概他不当值吧。   步辇到了宫门口,秦锦就被人搀扶着上了靖国公府准备的马车。   秦锦坐在马车里,回眸看了看耸立在身后,渐行渐远的皇宫,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怅然还有几分惊恐。   上一世,她花了一辈子在皇宫里渡过。即便是出宫也都是匆忙来回,从没有时间真正的去看过宫外的世界,而这一世,她真的走出了那个对于她就是一个牢笼的皇宫,那里关着她上一世全部的热情,全部的爱,还有全部的青春。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她如今也有点茫然起来。   秦锦不由将手里的帕子捏的紧紧的。   “郡主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追月见秦锦的脸色有点微微发白,关切的欠身问道。   “没什么。”秦锦舒了一口气,对着陪着她坐在马车里面的追月勉强的一咧嘴,“我只是觉得有点害怕。”   “放心吧,奴婢看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对郡主都是发自真心的喜爱。”追月忙安慰秦锦道,“再说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懿旨,若是郡主在外面不开心了,可以随时回宫去。郡主不会受到委屈的。”   是啊,她不会有委屈的。   秦锦这才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一点,不如刚才那样紧绷绷的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她都是那么样的好,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岁月将她们渐渐的带离自己。   秦锦略有点伤感,她自己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她记得自己上辈子是走在萧衍的后面,总算是应了她说的那就话了,就是熬也要熬到萧衍死……   她的上一世活的时间太长,经历了多少人的生死,所以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有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解脱的慰籍。   她还记得萧衍临终的时候派人将她叫到他的病榻前,外面寒风呼啸,凤翔宫里虽然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内外所有的蜡烛都点燃着,照得整个凤翔宫如同水晶琉璃一样光亮,但是依然让她觉得打从心底里冒着寒气,诺大的凤翔宫里只有她和萧衍两个人,就连伺候萧衍的太监和宫女都被关在了凤翔宫的外面。萧衍立的太子也跪在凤翔宫外的丹陛上,一动不动的,任由雪花砸在他的身上,秦锦经过他的时候,若不是他向自己行礼,秦锦几乎都要以为那跪着的是一尊雪人了。   秦锦不明白他为何要在凤翔宫里见她,这厮一辈子也没个皇后,后宫不是没有嫔妃,不过也没听说过他喜欢谁甚至是临幸谁,到他年纪大了,他将后宫仅剩的几个嫔妃以各种理由全数打发出去了,她觉得自己和他几乎相处了大半辈子,却始终不明白他想的到底是什么。   那时候他一共就问了她三句话,不过她都没回答他。   随后他就不再开口说话了,而是让她坐在他的病床前,他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深邃,安详……   她那时候年纪也大了,人容易困乏,不知不觉的就直接靠着椅子睡去,等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风雪停歇,阳光映入凤翔宫,撒在她的眼睛上,将她刺醒,她这才发现萧衍已经在她睡着的时候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士。   秦锦已经不太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了,不过她倒是记得自己发觉萧衍死了之后大笑了三声,可明明是笑着的,眼眶里面却不由自主的留下了两行泪,那泪水越来越多,竟然让她最后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她倒在他的床头,愣愣的看了他很久,他去的时候那么安详,就好象睡着了一样,即便是年岁上身,双鬓染白,他的容貌也依然俊美,岁月好像特别的厚爱他,只是在他的眼角稍稍的染上了一点细细的皱纹。   “殿下?您怎么哭了?”追月的声音传来,惊的秦锦微微的一抖。   秦锦转眸,见追月略带惊骇的看着自己,她一低头,脸颊上滚落了一滴泪,泪水成珠,跌碎在了她的手背上,随后变成了一滩薄薄的水渍,沁入了她的皮肤。   她哭了!   秦锦一阵惊愕。   她忙拉起了手里的帕子将眼下的泪水胡乱的擦干,心底不住的鄙视自己!   萧衍这厮和萧呈言一样,都是大坑!    第16 回府   靖国公府离皇宫不算特别远,马车这么随便晃晃,秦锦这么随便走走神,也就到了,快的都没让她来得及去看看街上的景致。   不过秦锦倒也没什么遗憾,上一世没时间去看那些东西,这一世踏出了皇宫的大门,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看。她现在还年轻的很。   靖国公府从大梁朝开国到现在也历经了将近百年的风风雨雨了,门额上有高祖皇帝赐下的御笔“靖国公府”四个大字依然被保护的很好,朱漆的大门今日是完全打开了,门前的台阶和广场上分立几排穿着齐整簇新的衣衫的家丁,婆子和丫鬟,站在台阶正门下的是两名俊美的华服少年。   他们两个一个身材略高一些,十七岁的年纪,风骨初成,已经脱掉了稚气,眼眉之间带着几分逼人的英气,他身上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长袍,将他衬托的贵气十足。另外一个比他略矮一点,也有十四岁了,长的和画上的人一样漂亮,眼睛大大的,腮边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可爱一些。他学着自己大哥的样子,硬是要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来,着实的叫人一看就觉得喜欢。   马车在靖国公府的大门前缓缓的停下。   “大哥大哥,小妹来了!”秦沥川的脸蛋子终于绷不住了,兴奋的一拽自己哥哥的衣袖,就要朝前跑去,却被站在他身侧的秦沥阳一把给镐住,“你急什么,别忘了母亲的叮嘱,小妹的身子骨打小就不好,这是第一次回府上住,你切莫乱闯乱撞的,吓了她可怎么办?你还想不想要妹妹了?”秦沥阳对秦沥川说道,随手替他又整理了一下衣襟上的皱褶。   “想!”秦沥川顿时就停住了脚步,跟在了秦沥阳的身后。倒也是,小妹那玉一样的人儿,可别被他这咋呼一下给吓着了。   刚接着宫里的信息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太学里面和自己的小伙伴将牛皮吹出去,全大梁比公主殿下还要尊贵的泰和郡主就要回来和他一起住。泰和郡主在外面的人看来那就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真正见过她的人不多,一直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如同珍宝一样护在皇宫里面。   所以这几天不知道多少人过来和他打听泰和郡主长的什么模样,秦沥川这几日可是全太学里面最红的人。   至于小妹的样子嘛!他干嘛要告诉那些无聊的家伙?   反正他也算是在国子监里面见过不少的贵胄世家的小姐了,在他的心里,能比的过小妹的没有一个!尤其是小妹那软绵绵的个性,真是叫人疼爱到心坎里面去。别人都以为秦锦深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宠爱,又是与太子一起长大的,从小就在陛下的膝盖上爬,那为人一定是骄傲的不得了,秦沥川呸了一声,他那小妹其实就和小兔子一样的软,谁敢动他小妹一下试试看,他保证打的他连爹娘都不认识。   靖国公扶着夫人先从马车上下来,秦沥川和秦沥阳过来见了礼。   秦锦的马车停住,剪雨和折风过来将踏脚的凳子放下,沐雪将车帘打开,追月扶着秦锦的手,让她下了马车。今日秦锦穿着一件杏色的海棠裙,配着一件藕荷色的薄罗衫,丝毫不带丁点皇宫之中的奢华富贵,反倒是穿的好像邻家小妹一样的清新质朴,在加上她如同粉团子一样的脸蛋上一双看起来如同小鹿一样无害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真是贴化了秦沥川和秦沥阳的心。这是秦锦特地挑选的衣衫,她放弃了烦琐的宫装,为的就是给秦沥阳和秦沥川一个亲和的印象。   平日两兄弟总说小妹回来了要怎么样怎么样,等秦锦真的俏生生的站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两个人顿时就变成了锯口的葫芦了,话不会说就算了,就连手应该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兄弟两个现在就只会看着秦锦傻笑去了,就连见礼都给忘去了九霄云外,还是秦锦上前了一步略一颔首,“见过二位哥哥。”她现在人小小的,声音带着娇憨和甜美,如同夏日里的风一样柔柔的传入秦沥阳和秦沥川的心里,她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容,就比真味坊里的糯米糖糕还要甜上几分。以往见秦沥阳和秦沥川都是在宫里,她高高在上的坐着,如今她小小的那个一个人就站在他们两个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叫秦家的两个兄弟更是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两个人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瞅你们两个那出息!”靖国公夫人看不下去了,上前一人给了一巴掌,“平日里把你们两个给能的,燕京城都快要装不下你们两个了,现在你们妹妹回来了,你们就站在这里傻乐?给郡主殿下行礼!”   被靖国公夫人这么一拍,兄弟两个才回过神来,纷纷揉着自己的后背,不好意思的各自挠了一下头,刚要给秦锦行礼,却给秦锦一手一个给抬住了手腕,“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皇宫,那些繁文缛节便是算了。”秦锦笑颜如花,柔声说道,“大哥和二哥也等了好久了吧,这大夏天的日头大,你们晒了多时,不免口干舌燥的,有话不如进去说就是了。”   秦锦说完顿时就有点囧了,她这是当太后的时间太长了,见到人就忍不住和老太婆一样的罗嗦……这口气,哪里像是十一岁的小姑娘说的。她努力的想了想,也没想起来上一世她这么大的时候该怎么说话,这人啊,岁月上身了,就容易倚老卖老。   秦锦觉得自己老气横秋的,不过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倒是觉得秦锦不愧是宫里教养出来的孩子,这才多大啊,说话就老成持重。赞叹之余,不免也有点伤心和唏嘘,皇宫那地方规矩重,秦锦打小就在那里长大,才十一岁的小姑娘说话就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样的口气了,再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十一岁的时候大抵只顾着爬树和掏鸟蛋,可是没少让他们两个操心。思及于此,心底不免对秦锦就更多了一份怜惜之情。   “对对对。”秦沥川忙抬手指尖相对,站在了秦锦的身侧,用手给秦锦搭了一个凉棚,“郡主的身子金贵,可受不得晒,我给你挡挡,我皮糙肉厚的,不怕。”   他现在比秦锦高出了一个头来,但是也不过就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不见得能替秦锦着当下多少的阳光,但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秦锦忽然鼻子就是一酸。   上一世,萧衍带着人冲进皇宫来,她的这位二堂兄,即便是自己身上还带着伤,也曾经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身子替她挡住萧衍,还曾经扬言,若是萧衍敢动秦锦,就必须踩着他的尸体过去。   秦锦抬眸看着挂在秦沥川脸上的笑容,那么的真挚,忍不住抬手拿着手里的帕子就给秦沥川擦了擦脸上的汗。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两个人看了,相视一笑,他们原本担心秦锦是在宫里长大的,这骤然一回靖国公府会与自己的两个儿子格格不入,如今看来,这种担心也是多余的了。   毕竟是身上流着秦家人的血脉,骨子里就带着血浓于水的亲情,这是打不断和化不开的。   好了,都别在府门口杵着了。”靖国公开口说道,“都进去吧。你们两个带着郡主殿下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是。”秦沥阳爽朗的一笑,侧身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吧,郡主。”   “以后叫我长宁吧。别郡主长郡主短的,以后在靖国公府里面只有你们的妹妹长宁,没有什么泰和郡主。”秦锦笑道,她主动的牵起了秦沥阳的手,弄的秦沥阳身子一僵,不过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牢牢的握住了秦锦的小手,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   “长宁。”秦沥阳和秦沥川同时叫了一声,随后三个人又同笑了起来。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跟在三个孩子的身手,也不免手握在了一起。   秦锦的心底百感交加,她的手一边一个牵着自己的两个堂兄,在上一世,这两位堂兄都是护着她护了一辈子的人,他们为了她不惜与萧衍反目,有一次他们试图将自己从皇宫里给救出去,可惜没有成功,他们两个双双被下到大牢里面去,还是她去萧衍的殿前替他们两个求情,那一次萧衍是真的生气了,愣是不肯见她,足足让她站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她晕倒在萧衍的寝宫门前,萧衍大概是看自己才登基不久,她这个名以上的太后不能就这么被他给弄死,所以才放了秦锦的两个堂兄出来。   不过他们虽然和萧衍斗了那么久,公然的反对萧衍当皇帝,萧衍倒是没有动杀他们之心,反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大抵是出于爱才吧。   自己的这两位堂兄承继了秦家人的传统,都是将才。   后来不知道萧衍和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甘心的一个去了漠北,一个去了大齐边境,替萧衍守了好多年的边关。靖国公府的门楣才不至于衰落下去。   秦锦左右看了看自己两位堂兄,重活这一世,她定然不会再让他们为了自己吃那么多苦了。    第17 大伯母的真面目   靖国公府给秦锦收拾出来的便是当初她父亲和母亲住过的宅院,当年长乐公主嫁给秦海月,并没专门搬去公主府居住,而是如同寻常人家的媳妇一样住在靖国公府里面。可见长乐公主对秦海月的心。   秦锦在自己母亲曾经住过的屋子里仔仔细细的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心底也甚是唏嘘,上一世她一直在宫里住着,可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想着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当年自己的母亲精心挑选的,她的心就好象被人用无形的绳索牵着一样,酸酸的,带着几分遐想,也带着几分暖意。   靖国公夫人带着秦沥阳和秦沥川在一边看着秦锦在仔细的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靖国公夫人不免有点担心。   接到秦锦要回府的消息,靖国公就和她商量过,让秦锦住在哪里?最后还是靖国公府拍板就让秦锦住在这秋水居的。她也想过要将这里的摆设都换上一换,但是靖国公没让。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由长乐公主和秦海月亲手布置的,虽然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是靖国公从没让人动过这里的任何一件物品。   用他的话来说,留着就是一个念想。   秦锦打小在宫里长大,所以靖国公夫人就怕她看不上这里的摆设了,虽然都已经打扫干净了,不过却也过去了十几年,不免显得有点陈旧了些。   “若是郡主不喜欢,臣妇就叫人全换了。”靖国公夫人见秦锦久久不语,只能先开口试探的说道。   “大伯母,以后在家就叫我长宁便是了。”秦锦这才停住了脚步,站定回眸,对着靖国公夫人嫣然一笑,她随后朝着靖国公夫人忽然屈膝行了一礼,惹的靖国公夫人差点给她跪下,忙上前扶住了秦锦的手臂,“这可使不得,你可是郡主。”靖国公夫人脸色都有点白了,这位哪里仅仅只是郡主这么简单,见过拿着公主双俸禄的郡主吗?人家可是比公主还大的人。   “大伯母,这一拜是应该的。”秦锦抬眸,眼角微微的发红,“我从小就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接到宫里,对母亲和父亲没有一点印象,若不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将母亲和父亲的东西都留着,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母亲和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这一拜大伯母和大伯父受得。”   见秦锦如此的知晓事理,靖国公夫人的眼眶也有点微微发红,她将秦锦揽入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啊,比你母亲当年长的还要漂亮呢。”她说完,泪水也溢出了眼眶,人家都说皇家之人难以相处,她的命好,遇到的长乐公主和泰和郡主都是性情温顺之人。长乐公主当年就是性格敦厚,娇气是娇气了些,但是为人有理有节,所以也才得秦海月的倾心以待。如今他们的孩子也是秉承了长乐公主之风,这叫靖国公夫人心底对秦锦更是怜惜的不得了。   她被自己两个儿子打小就给闹的一个头有两个大,如今抱着软绵绵的好像棉花团子一样的秦锦,真是感觉心都要化开了一样。   “对了我还收着你父亲给你母亲的画的画像呢。”靖国公夫人忽然想起了库房里面的画,对秦锦说道,“等一会拿给你看。”   秦锦又惊又喜,忍不住抬手抱住靖国公夫人的腰,“真的吗?”宫里也有一副她母亲的画像,只是那是宫里画师画的,画的周正端庄,一板一眼,画中人美则美矣,只是在秦锦看来,那画总是缺了点什么。“长宁现在就像看可以吗?”她眼巴巴的瞅着靖国公夫人。   靖国公夫人哪里受的了她这副小模样,本来就化开了的心,现在被她那期盼的小眼神看得都已经变成了水了。她马上叫人去将画像取来,随后小心翼翼的将那几幅画像给摊开。   秦锦只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宫里那副自己母亲的画像缺的是什么了,是神韵。她怔怔的看着父亲当年亲手画下的画像,忍不住抬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画中母亲的脸庞,画里的女子虽然与宫中那副画像之中的女子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眉,但是宫里那副画中之人目光平淡,而这些画像之中的人眼神顾盼生辉,嘴角的浅笑与眸中的光彩相互辉映,栩栩如生,宛若就真的朝着她笑一样。   原来自己的母亲是如此的美丽。   她一直都觉得萧家的男子总是在皮囊上占便宜,却不知自己的母亲也是一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画像之中有一幅是秦海月画的双人像,他将自己也画入了画中,在那副画里女的婉约倾城,男的英俊威武,相辅相成,看得秦锦眼泪星子直朝外掉,恨不得捧着画大哭一场,可是又怕打湿了这珍贵的遗作,只能不住的拿帕子擦着自己的眼泪,生怕有泪珠掉在画纸上。   靖国公夫人见秦锦如此,也跟着一起动容,一时之间这屋子里有点愁云惨雾的。   秦沥阳和秦沥川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有点压抑,秦沥川用手肘拱了一下秦沥阳,秦沥阳瞪了他一眼。   “大哥,我看书上说女孩子都是水做的,可真是一点都不假。”秦沥川小声的对秦沥阳说道,“长宁怎么总是哭啊。”   秦沥阳如今已经十七岁,自是比秦沥川要想的多些,他横了秦沥川一眼,“你看得都是什么不规矩的书?仔细被父亲知道了,皮就没了!”   秦沥川这才察觉自己说漏嘴了,忙一吐舌头,“大哥你最好了,不会告诉父亲的哦?”他忙扯住了秦沥阳的手臂。   秦沥阳丢了他一个大白眼,见他无赖的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就是一阵嫌弃,用力的摔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丢开,你烦死了,这是我今日才穿的新衫子,都被你给揉皱了!”他是去父亲那边无端告状的人吗?   他力气大,不过秦沥川也是从小习武的,这一甩愣是没将秦沥川给甩开,“你还真不松手了?”秦沥阳微微的眯起了眼眸,略带警告的看着秦沥川。   “不松手又咋地?”秦沥川挑着眼梢看着自己的大哥,一脸的挑衅。   “哈。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秦沥阳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是皮子松了,想叫我帮你紧上一紧的吧。”   “怕你啊?”秦沥川朝秦沥阳一呲牙。   “嘿!”秦沥阳嘿嘿一笑,一掌就朝秦沥川拍了过去,秦沥川拽着秦沥阳的手臂,身子一旋,躲过了自己大哥这一掌,随后马上朝秦沥阳做了一个鬼脸,“大哥你以大欺小!屋子里太小了,出来打。”说完他松开自己的手,笑着朝后一掠,一毛腰直接从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窗子下面种了几棵美人蕉,正开着花,被秦沥川这么一踩,花瞬间就没了。   “别跑啊!”秦沥阳也跟着跳了出去,那可怜的美人蕉嘎嘣脆的顿时就被踩秃噜了半拉的叶片。   靖国公夫人见自己两个儿子这一眼看不到就又闹起来了,气的脸都有点歪。   合着自己之前和他们说的那些话都说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了,都叫他们两个这几天忍忍不要闹的过分了,毕竟长宁才搬回府里来住,别吓着人家郡主。   这两小兔崽子,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你们两个混蛋玩意儿!”彪悍的靖国公夫人也顾不得自己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大吼一声,一捞自己的裙摆,差点也从窗户跳出去,人都窜上了窗户棱了,忽然想起屋子里面还有个泰和郡主,她顿时身子一僵,蹲在窗户上回眸看向了秦锦。   秦锦整个人都呆住了……   画风变得好快……刚才还婉约的不得了,陪着她一起抹眼泪的大伯母,怎么一眨眼就蹲在了窗户台上了?   这这这……   秦锦努力的想了想,才想起来,她前世和靖国公府一家走的并不是很近,却是忘记了自己大伯母的出身……她是武林世家出身,年轻的时候救过大伯父一次,就这样结缘了,虽然她的出身不高,但是大伯父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都是专情的主儿,认准了就不变了,愣是拼着靖国公世子都不当了非要将人家娶回来,自己的爷爷奶奶那时候真是快被大伯父给气瞎了,不归最后还是拧不过儿子,让大伯母进了家门。   大伯母为了大伯父也是收敛了江湖习气,一心一意的当起了世家儿媳。   靖国公夫人讪笑了一下,麻溜的从窗台上下来,“让长宁见笑了……”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哎呀妈呀,好久没在人前这么丢人了……平日里这靖国公府里面就她一个人说的算,她想翻墙就翻墙,说满院子追着儿子揍就追着儿子揍,都习惯了,现在冷不丁冒出一个秦锦来,还真的叫她忘记了自己叮嘱过自己儿子的话来。   她顿时忐忑了起来,别是会吓着秦锦吧,瞅长宁那眼珠子瞪的,本来就圆溜溜的,现在更大了……刚刚才哭过的,两个眼睛红红的,现在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就和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哎呀,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啊。   靖国公夫人看着秦锦的小样子,只觉得刚刚被两个混蛋儿子挑起来的暴脾气瞬间就被秦锦给平息了。   她忙不迭的走过来,弯腰抱住了秦锦,柔声哄道,“不怕不怕,长宁不要害怕,以后大伯母再也不在你面前翻墙了。你别告诉你大伯父啊。”   秦锦顿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一扫刚才心胸之中因为看到自己父母画像而产生的闷意,她笑滚在了大伯母的怀里,抬手勾住了靖国公夫人的脖子,捧着她的脸颊,拿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大伯母,我好喜欢你哦。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大伯父的。”   她上辈子在宫里过的那么憋屈,这辈子一出宫,竟然发现了一个大宝藏!   原来靖国公府的人这么有趣,自己上辈子果然都把日子给过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了!   秦锦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   过日子啊,就要像大伯父这一家人一样,这么欢乐,这么恣意的潇洒!   靖国公夫人原本还担心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教养出来的泰和郡主是完全容不下自己刚才的做派的,现在被秦锦的小脸蛋给蹭的顿时心花怒放,她一把将秦锦给抱起来,“走,大伯母带你出去,看大伯母怎么教训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   哎呀妈呀,有个娇滴滴的女儿陪在身边感觉就是好。   靖国公夫人感觉自己都要飞了!    第18 妖孽散去   嘻嘻哈哈的扯到了半夜,靖国公府这才算平静了下来。   秦锦换洗过后穿着真丝的小褂子在完全陌生的床上躺下,一边是剪雨给她打着扇子。她身子骨弱,若是平时在宫里,这时候早就已经睡着了,但是躺在自己父母曾经躺过的大床上,秦锦翻来翻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剪雨见她丝毫没有半点睡意,就小声的问着,“郡主可是睡不着。”   “恩。”秦锦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兴奋的,两个大眼睛神采奕奕。“剪雨,你们后悔不后悔跟着我出宫了?若是不出宫的话,你们是有机会当上女官的。”她翻了一个身,问道,上一世,这几个宫女一直陪着她,虽然也在宫里困了一辈子,陪着她当了一辈子的老姑娘,但是萧衍还算是对她们不错,每一个都封了一个四品的女官,也算是光耀了门楣了。   可是这一世她将她们都带出了宫里,这女官怕是没什么着落了。   秦锦顺手拿起了剪雨的衣服带子,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的玩着。   她只是郡主的封号,照道理是不能带宫里的宫女出宫的,只有公主才可以,不过宫里的规矩到了秦锦的面前也就都变成了摆设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怕靖国公府的侍女们秦锦用起来不顺手,所以剪雨这几个一直伺候着秦锦的宫女也就跟着秦锦一起来了靖国公府。   剪雨是南方人,眼眉之间都带着南方人的婉约和清雅,她闻言抿唇一乐,“郡主这是说什么呢?奴婢们打小就跟着郡主,旁人都以为郡主难伺候,可是奴婢们明白,郡主是个好主子。像我们这样的,在宫里也没什么依靠,自是不想什么心眼去朝上爬,不如就跟在郡主身边,平平顺顺的过日子,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宫里和外面也没什么区别。况且出了宫,看得多了,眼界也会不一样,郡主说对不对?”她笑道,“只有今后郡主去哪里都带着奴婢们,不要丢下奴婢们,奴婢们也都心满意足了。”   她们很小就被选入宫里,承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恩典被选在秦锦的身侧,虽然都比秦锦大了几岁,但是几乎是陪着秦锦一起长大的。她们能被选过来都是头脑清楚的,虽然寿春宫是个太平地方,但是其他宫里的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她们看得不少,听的也不少,聪明人都知道在宫里跟一个好主子就是在保自己的命。只是花无百样红,在得宠的嫔妃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更何况谁都知道当今陛下那是独爱淑美人一个的,迫于皇后娘家的压力,才不得不“雨露均占”,有那么一个强悍的皇后在身边,再有淑美人,其他人又能分得陛下的多少宠爱。倒不如跟在秦锦的身侧过的安稳太平。   听剪雨这么一说,秦锦也笑了起来,她拉着剪雨挨着自己躺下,“等你们年满二十五了,我就妥妥将你们送回家乡和亲人团聚。我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将你们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我身边的人,这一辈子都值得一个男人倾心爱护。”上一世她们年满二十五的时候宫里动荡不休,你方唱罢我登场,她们几个竟然都决定留下来陪着自己,秦锦觉得单就这一份恩情,这辈子她说什么都要还给她们。   剪雨心里感动,却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郡主才多大,便想了那么远的事情。奴婢先替她们几个谢谢郡主的大恩了,不过奴婢们家里都已经没什么人了。”大梁选宫女不像是别的国家,自从高祖皇帝创立了大梁之后,先圣孝仁皇后便不用各地选取官家女子送入皇宫当宫女,而是让各地选取自愿卖身入宫为奴的良家少女入宫。所以大梁皇宫的宫女们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   秦锦撇嘴,她不能不想的远点啊。   上辈子她就是一直什么都不想,所以才混成了那副田地。古人诚不欺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她这一近忧,就忧上了一辈子。   忒坑。   秦沥阳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高中了武状元,所以现在已经是有一个校尉的军衔,虽然他是靖国公世子,按照道理不用这么拼,不过人家就是这么拽,偏要去军中历练,靖国公也是这个意思,打从高祖那一辈子起,历任靖国公都是经过军营的历练的,所以靖国公府在军营之中那也算是颇有威望的。漠北函谷关一战,驸马秦海月身先士卒,战死疆场,也重创了来势汹汹的漠北诸部,更是为靖国公府在军中赢得了一片赞誉。   早上他是要去兵部当差的,知道今天秦锦要跟着秦沥川一起去国子监,所以一大早天还没亮,秦沥阳就将秦沥川给拽了起来,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这个小弟有的时候有点不太靠谱,他叮嘱秦沥川一定要保护好了秦锦,总结起来就是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别人受委屈可以,秦锦受委屈,那就不行。反正他对自己弟弟的身手是有信心的,放眼整个国子监能打的过他弟弟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实在不行就比拳头呗,论打架,靖国公府还从没怕过别人。   秦沥川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点了点头,大哥你这么霸道,爹娘知道吗?   天热,国子监的博士们也怕热坏了这些王公贵胄家的孩子们,所以现在只上半天课。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是陪着秦沥川和秦锦一起去的太学。   国子监大祭酒早就得了信,泰和郡主要来女学上课,也一大早就带着一众人在门口等着,这架势堪比陛下亲临,国子监其他的学子就是羡慕嫉妒恨都没地说去,谁叫秦锦就是那么特殊的一个存在。   女学里面的女学生早就到了书房之中,唧唧喳喳的凑在一起。   “泰和郡主要来了呢。”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兴奋的对自己的同学说道,“我刚才在门口看到大祭酒都出去等着了。”   “这泰和郡主平日里都看不到人,没想到还真的来女学了。”有人插嘴道,“也不知道是长的什么样子。”   “听说她母亲当年是燕京城第一的美女,她父亲当年也是出名的美男子,想来她的样貌应该不差吧。”   “也没准没长好,歪了呢?”有人掩唇小声说道,“不然为何总是躲在宫里啊。”   “别胡说。”马上就有人打断她的话,“泰和郡主可是拿着双公主俸禄外加亲王俸禄的郡主,她的闲话也是你能说的?一会人来了不就能看到了吗?”那人说完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另外一处回廊下的一名少女,“没准人家郡主一来,夏烟的气焰就被压制下去了呢。”   “哎呦,我太不厚道了,一想到夏烟的风头被泰和郡主给压下去,怎么就那么高兴呢?”   “你小声点,若是被夏烟听到了,有你好看的。”   “且,她不就是凭着自己是忠义侯府的人,还有个当皇后的姑母吗?人家泰和郡主那是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捧在手心里的。她上杆子也比不过人家啊!人家还有郡主的封号,她有什么啊?死皮赖脸的让陛下封了她一个县主。”   这边女学里面的学子们议论的热烈,太学里面的少年们也是够着脑袋朝外看,都想看看秦锦这尊行走着的“大佛”到底是长的什么样子。   秦锦被大祭酒带着去拜圣人画像去了,秦沥川就直接进了太学,一进去就被人给围住了。   有和秦沥川混的熟的一把就将秦沥川给拽住,“泰和郡主真的要来吗?”   “那还有假?”秦沥川得意的一飞眼眉,“我和她一辆马车,亲自送她来的。”随后他用手一指围着自己的半大少年,用警告的口吻说到,“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啊,你们谁要是敢动我妹妹的歪脑筋,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   “那哪里可能?你就是借我们几个胆子都不敢去惹泰和郡主啊。”大家讪笑起来。   谁都知道当今太子与秦锦的关系,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当然这么说有点诡异。太子殿下那喜怒无常的脾气,谁要是惹了秦锦,也要看看太子殿下答应不答应啊。   “泰和郡主长的什么样啊?”终于有人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秦沥川一听顿时就是一脸的得意,他不屑的一撇嘴,“我就这么说吧,我那妹妹可以将夏烟给比到小镜湖湖底下去!”   秦沥川话才一落,就被大家一阵嘘声,“怎么可能?夏烟可是咱么国子监的大美女!”能将公认的大美人比去小镜湖的湖底,这泰和郡主到底是要有多漂亮?   “不信拉倒!”秦沥川不服的叫道,“你们不信就在这里等着看!”   这里是通往女学的必经之路,太学和女学皆在国子监的大院子里,开国皇后成立国子监,分为太学和女学就是为了教育和培养王公子弟的学识和内涵的。   “等着就等着。”大家嘘了秦沥川之后就又趴在那边蹲守秦锦了。   秦锦拜过圣人之后就跟着女学的博士去女学。   等秦锦被带着经过这里,在场的少年们顿时就发出了一声赞叹声。   漂亮!真漂亮!   他们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见过美女也不算少数,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秦锦的皮肤,怎么会有那么雪白干净的女孩子。   要是美艳,秦锦年纪尚小,眼眉尚未长开自然是不如国子监里面公认的大美人夏烟那样的艳丽,但是看着她跟在大祭酒和女博士身后款款行来,你会觉得目光只会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是那个娇小的一个人,身量都没长成,但是一路走来,愣是将这普通的回廊走出了巍峨宫殿的感觉,朝阳东升,华彩熠熠,便是皇后娘娘亲临大抵也没她这般的华美气派。   她的眼眉精致的不得了,淡眉清扫,唇不点自朱,一双大眼睛顾盼之间,流光溢彩,她身体带着一点亏欠,皮肤要比常人白的透明一些,带着一点点娇弱之气,正是这点娇弱之气让她天生就带着几分叫人怜惜的气质,真是叫人觉得在她面前声音大一点都是在冒犯她。   等秦锦走过了,秦沥川看着大家那副呆头呆脑的傻样,笑的更加的得意了。   他就说嘛!他的妹妹自是世上最好的!   大祭酒将秦锦送到女学的门口就止步了,让女博士带着秦锦进去。   秦锦一进到女学的庭院之中,在庭院和各个书房门前嬉闹说笑的姑娘们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秦锦的身上。   若不是前一世她当了大半辈子的太后受人“瞻仰”都已经被看习惯了,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秦锦还真的觉得自己会被众人的目光给吓到。   “都来见见你们的新同学,秦锦。”女博士笑着对院子里的人说道。   打从女学建立开始,开国皇后就立下了规矩,在女学之中无封号,无门楣高低,只有同学之友谊。所以女博士不报秦锦的封号,行礼也只行拱手礼。   秦锦等女博士话音落了,就大大方方的对院子里的所有人一拱手,“秦锦见过各位学姐。”   院子里的众人也纷纷回礼。   秦锦笑着看了看庭院之中的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就站在不远的回廊檐下,身穿着粉色的定慧装,这是女学之中每一个女学子都要穿的衣衫,头戴定慧巾,墨发如云,也抬着眼眸看着她。   秦锦脸上在笑着,默默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晦气!   她光顾着上女学开心去了,却是忘记了夏烟这家伙也在女学之中。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上女学第一天就遇到她。   上辈子她为了当皇后可没少给自己下暗套。后来自己当了皇后,她上杆子扒着萧呈言,还是入了宫。这傻子以为是自己抢了萧呈言的心,处处和自己不对付,到最后呢?   秦锦脸上维持着一贯的笑,却是在心底呸呸呸了好几下。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孽散去!    第19 秦二愣子   夏烟与萧呈言一般的年纪,据说她降生的时候忠义侯府的产房上漫天花雨,如烟如雾,于是去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还说这是祥瑞之兆,更有些所谓道士和尚的批言她是花神托世降生人间。   秦锦就只想仰天大笑三声,反正夏烟是不是花神托世转生她可就不知道了,这人够妖孽的是真的。   想想她后来折腾的那些事情,反正都挺匪夷所思的,大概就是仗着忠义侯府的权势,觉得这燕京城有点装不下她了。   见秦锦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夏烟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显得十分亲昵的拉住了秦锦的手,“真没想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居然真的放妹妹来了女学了。昨儿入宫没见到妹妹,就和太子哥哥打听了一下妹妹的踪迹,这才得了信息。这感情好了,打从今儿起啊,咱们姐妹也算是同窗同学了。妹妹若是在女学里面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自是来问姐姐就好了。”   夏烟说的亲昵,惹的众人纷纷侧目。   她这一番话说的好像她与秦锦平时走的有多近一样。昨儿还入宫,也就是说自己常常入宫,见到太子殿下能问秦锦的行踪,更是在标榜自己与太子殿下和秦锦都相熟。   若是在上一世,秦锦还是那个年纪小傻乎乎软团子一样的秦锦的话,自是对夏烟刚才那一番话不会多想,反而也会觉得十分的亲切,因为夏烟人长的漂亮,在宫里嘴也是很甜,皇后娘娘非常喜欢她。不过现在的秦锦皮囊是个小姑娘,可里面的瓤却是换成了当过太后的秦锦,所以夏烟说完之后,秦锦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她脸上笑的热情,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皮笑肉不笑,秦锦早就会了这项技能了。   “夏烟学姐好。”秦锦用女学里面的称呼客客气气的打了一个招呼,便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快要上课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让我来了女学之后跟着花家的几个学姐,所以不劳烦夏烟学姐费心,她们几个会将我照顾的很好的。”   秦锦这一番话说的客气,却也暗地里拒绝了夏烟的好意。   女学里面的学子那都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女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一个个的心思却是雕着花,绕着不知道多少道弯的人,这几句话一听,有很多人的嘴角就流出了淡淡的笑意。   原来这夏烟也不是和泰和郡主很熟吗?在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面前还不如花家的几个姐妹得眼。不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怎么会让花家的几个姑娘照顾秦锦呢?   前几日沐恩侯夫人带着家里的几个闺女进宫,还被皇太后留了饭,这大家都知道,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一回事啊。   大家看向了花家的几个姐妹,眼神里面立马就不一样了。   花家的几个姑娘受宠若惊,忙走过来,年纪最小的花月熙接了秦锦手里的书包,笑着对秦锦说道,“长宁过来和我一起坐。我也是才刚入学的,和你一个班的呢。”   “好啊。”秦锦展露笑颜,亲热的和花月熙并肩朝才入学的丙班走去,顿时就将夏烟给晒在了一边。   夏烟的脸色稍稍的一变,眼底流过了一丝的尴尬,随后她回眸瞪了花月影一眼,花月影与她是同班的,花月影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也跟在秦锦的身后走了过去。   忠义侯家虽然厉害,但是怎么说皇后也只是皇太后的儿媳,沐恩侯花家可是皇太后的娘家,平日里忠义侯府的人还是不会轻易的去撩沐恩侯府的事情。   夏烟心底来气,但是念及这层关系,也只能将气给压在了心底,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昂着头也进了书斋之中。   平日里看不惯夏烟却又不敢言语的人,这可是乐坏了,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夏烟的面子被下还叫人开心的呢。   泰和郡主,好样的!   秦锦自是知道夏烟那好像憋了一泡尿尿不出去的样子,现在她才更加的佩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她们为自己思量的真是够周全的,选花家,看得就是这层意思,看来她们也暗中将女学之中的情况都调查了一遍,知道夏烟是女学之中的无冕之后,怕自己来了被夏烟给压制着过的憋屈,所以才安排了花家的姐妹陪着。   秦锦在心底叹息啊,这人啊,真是到什么时候都别把自己想的太聪明了,因为还有更聪明的人等在你的后面呢。   秦锦就从不觉得自己是聪明人,如果她自己够聪明的话,上一辈子就不会混成那副鬼样子了。   女博士上的课讲的倒也有趣,所以秦锦也不觉得时间过的很慢。   大梁朝男女大防不是那么严重,开国皇后设立国子监,虽然太学和女学是分开的,但是却是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下了学也是可以邀约一起出游的。   来约夏烟的人还真不少,这让夏烟终于找回了一点丢在秦锦那边的面子和自信,她一边矜持的笑着,一边拿眼梢看着和花家几个姑娘一起走出来的秦锦,小屁孩,见识一下姐姐的魅力吧!   她这么爱惜羽毛的人,自是不会应承那些普通的邀约,除非是参加一些能展露她美名的大型聚会。   “长宁!”早就等在这边的秦沥川见秦锦从里面走出来,顿时分开人群,挤到前面来,兴奋的朝秦锦直招手,“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走,我带你出去玩儿!大哥也说去的,这会应该在等了。”   他过来无视走在秦锦身侧的花家几个姑娘,肩膀一拱,就将人家给拱一边去了,随后亲昵的拉起了秦锦的手,“你的书包呢?拿来我扛着。”   秦锦真的很想捂脸,大爷,你难道没看到自己的身边还愣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吗?这被他无视的彻头彻尾的。合着她们几个都是透明的啊!   你这样将来是找不到媳妇的!   秦沥川在她上辈子找媳妇还真的是很困难,他的时运不济,在议亲的年纪,因为她的缘故,京城之中的贵胄世家都在试探和等待,等他年纪过了,大伯父又出征,他也跟着出征了,这一打仗就耽误了下来,等着后来太平了,他又回京去护着自己,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没人敢和他结亲,再后来他去戍边,边疆苦寒,更没什么出身高的姑娘愿意嫁了,就这样一年年的耽误下去,最后还是萧衍看不过去了,将大齐送来的一个和亲的郡主许给了秦沥川……现在秦锦终于明白为啥自己的这个二哥哥找不到媳妇了!她虽然是拖累了秦沥川,但是他自己也是一个二百五啊!自己身边站着这几个大姑娘,可是他倒好,瞪着一双大眼睛,愣是谁也没瞧见……   秦锦不由拽了一下秦沥川的衣袖,“二哥哥,这是沐恩侯花家的几个姐姐,她们在女学里面很照顾我的。”秦锦提醒秦沥川道。   “哦,多谢了!”秦沥川豪气的朝花家的几个姐妹一抱拳,随后看到花月影手里拿着秦锦的书包,就手就拎了过来,将花月影弄得好尴尬……他将秦锦的书包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大咧咧的朝秦锦面前一蹲,“来,妹妹,我背你!你走的慢,莫要让大哥等急了!”   秦锦瞪着眼珠子看着秦沥川的后背,一阵的无语……   “快点啊!”秦沥川见秦锦不动,不由催促道。   呃……秦锦豁出去了,都重活一回了,早就已经决意要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又何必去介怀太多,若是在前世,她是绝对不会被秦沥川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给背在背上的。   去球!秦锦朝前一扑,直接扑在了秦沥川的背上,秦沥川顺势就将秦锦给背了起来,“走啦走啦!”他一边嗷嗷叫着,一边快步如飞,一溜烟就朝门外跑去。   众人……   平日里秦沥川就够抽风的,现在多了一个秦锦,秦沥川更抽风了……   其实在国子监里,秦沥川也是很受女学学子们的欢迎的,他人生的漂亮,武功高,读书好,还为人特别仗义,再加上他有一个武状元的帅气大哥,还是国公府的二公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夫君的绝佳候选人,就是他这厮太不开窍,常常无视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的示好,所以才得了一个秦二愣子的诨名。   见秦二愣子将泰和郡主给背跑了,花家的几个姐妹也是无语的很。   秦家的两兄弟是带着秦锦去吃好吃的了。   秦锦上一辈子几乎都是在宫里度过的,即便出宫不是因为死人了,就是因为打仗了,哪里有闲工夫在街上逛。所以被秦沥川这么一带出来,秦锦也撒了欢了。   秦锦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撑着一把秦沥川刚给她买的纸伞,感动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她容易嘛?七十多年了,她一个祖奶奶级别的人物终于出来逛街了……    第20 抱大腿   燕京也是够热闹,即便是这样的大中午,也没让这大街上断了行人。夏日午间的太阳正是烈的时候,到处都被刺眼的日光映的白花花的,路上行人都在行色匆忙的走着,能避开这样的烈阳那是最好的。偏生秦锦就是一个特例。   秦沥川将秦锦带出来之后怕她被太阳给晒坏了,就在路边的店铺给她买了一把小纸伞,替她撑开交到她的手里,然后带着她跑去了和秦沥阳约定的路口。   秦沥阳平时都很准时,今日不知道怎么了被耽误了,他们赶来的时候,秦沥阳还没到,于是他们就现在这里等着。   秦锦多看了路边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几眼,秦沥川就马上去替她买面人,他将她放下来,让她站在这边别乱跑。   秦锦怎么会乱跑,她只是稍稍的挪动了一下脚步,从背阴的房檐下走到了大街的中央,感受着肩膀被人时不时的擦过。   在川流的行人之中,唯独她一个执伞而立,漫无目的的看着周围往来不休的人流。   这种感觉就好象她遗世独立,在孤傲的看着芸芸众生一样。   一直以来,她都被困于那座巍峨的皇宫之中,没有人能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如果可以她宁愿身为一颗沙,一滴水,跌落尘埃,汇入大河汪洋之中,也再也不愿独自坐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接受别人的膜拜。   泪水不经意的从她的眼角滑出,沿着她的脸颊跌落。   她竟不知道原来站在人群之中,无人注视和瞩目的感觉是这样的好,这样的轻松和自然,生活本该如此,她上一辈子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唉唉唉,你怎么又哭了?”秦沥川拿着刚刚捏好的面人一扭头,不见了秦锦的踪迹,吓的他顿时魂魄离体,再一看,秦锦那小小的身影站在人流之中,他骤然悬起的心这才算落了地。   他忙不迭跑到了秦锦的身侧,发现小妹又在掉眼泪,也没人敢欺负她啊,秦沥川真的不明白了,怎么晒晒太阳也能把她给晒哭了。   他连忙将刚捏好的面人递到了秦锦的面前,“给你这个。”他讨好的看着秦锦。说实在的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妹妹,从小进宫看到她就喜欢她,父亲和母亲总是会提起这个妹妹还有二叔二婶的事,他们总是带着遗憾,因为秦锦不在身边,一家人不算是团聚在一起。现在妹妹回来和大家一起住了,他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可是这妹妹总是掉眼泪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刚才惹了她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秦锦,见她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心才踏实了一些。他没带帕子上街,于是就拉起了自己的衣袖,胡乱的替秦锦擦了擦眼泪,“都是我不好,刚才光顾着看别人捏面人去了,没在意到你。以后我会改的。你别生哥哥的气。”秦沥川加着小心的说道。   秦锦本来已经不想哭了,但是秦沥川这么一说,她就忍不住眼泪了,噼里啪啦的掉豆子一样的朝下掉。   很奇怪,上一世她面对那么多困境,内忧外患的,几乎都怎么哭过,她会害怕,她会颤抖,但是表面上她依然镇定,她会虚张声势的去恐吓别人,唯独不会掉眼泪。   但是重活这一世,她的泪腺就好象特别发达一样。   秦锦索性将脸埋入了秦沥川的怀里。   想想她都活了那么大的年纪了,现在却还当街哭鼻子,真是弱爆了!   秦锦这么一哭,秦沥川顿时就更不知所措,他急得脑门子上都冒了一排的细汗出来,“你是不喜欢这个面人吗?我去叫人重新做了!”他拥住秦锦纤细的肩膀,忙不迭的柔声安慰道。   “不要。我很喜欢的。”秦锦哭够了,扬起了小脸,她的手里还拿着秦沥川送她的面人,捏的就是一个小白兔,有着红红的眼睛,而她自己的眼睛也红彤彤的,别说这猛然一看还颇有点相映成趣的样子。“这个就很好,我只是被风迷了眼睛。现在好了。”   什么风能将眼睛迷成这样子……秦沥川想问,又没敢问。不过小妹说好了,那便是好了。秦沥川平日里很少接触女孩子,总觉得女孩子也会像男孩子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女孩子还会口是心非这一说。   “为什么送我一个小兔子?”秦锦噘嘴问道。   秦沥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反正他直觉上就叫人家捏了一个小兔子出来,总觉得秦锦和小兔子很像。   秦锦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不由的撇嘴,她这一辈子可不会再当小白兔了!   就在秦沥川准备牵着秦锦继续退到路边去等秦沥阳的时候,就听到街道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阵的骚乱。   “有小偷啊!抓小偷!”有人大声嚷嚷着,接着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撞开路上的人群,一路朝街角拐弯处飞奔而去,后面跟着一名略上了点年纪的中年人在气喘吁吁的追着。   那中年人哪里去年轻人的对手,天又热,他追了几步,与那年轻人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长宁,你在这里不要乱动。等我回来!”秦沥川见状,叮嘱了秦锦一声,还没等秦锦来记得开口说话,他人已经蹿了出去。   唉……秦锦叹息了一声,一手举着伞,一手拿着小兔子就准备朝路边走去。   她才走出去几步,就听到另外一边又传来了一阵骚乱。   “回避回避!马来了!”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有人一路高喊着。   这一回,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开来,你推我搡的,朝路两边散去,他们这么一挤不要紧,带着秦锦也被挤了出去。她手里有伞,还有一个白面做的兔子,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兔子被人给挤烂了不说,就连伞也没拿住掉在了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   这伞和兔子都是秦沥川送的,都是便宜的东西,虽然比不得她在宫里见惯的金银珠宝,但是对于秦锦来说,这伞和兔子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之一,秦锦顿时就怒了。   她这暴脾气一上来,叫她让,她还就不让了!   真是反了天,大梁律例,凡是在繁华街市无故纵马者罪!   几匹快马从街道的另外一头气势汹汹的驶来,只能说那些马是小跑着,因为路上行人太多了,根本奔不起来,不过那些人的气势却是十足的,马前有几个穿着皂衣的家丁在驱赶着路上的人群。   “都闪开!”他们凶神恶煞的一边跑一边高喊着,还将闪的慢的行人朝路边去推。   见秦锦站在路面上不动了,几个皂衣的家丁就要上前来推秦锦。   “我看你们谁敢碰我!”就在一个家丁的手指快要碰触到秦锦的肩膀的时候,秦锦忽然大吼了一声,她的声音现在还十分的稚嫩,但是语调沉稳,她眼睛一瞪,横了那些家丁一眼,那些家丁顿时就停住了自己的伸向她的手了。   这小姑娘的气场也太足了一点吧。   虽然秦锦的年纪还小,但是几十年的太后可不是白当的。   她横刀立马的在路中间一站,即便身形矮小,却是气势非凡。   “怎么停下了?爷赶着回去呢。”见面前的家丁停下了,后面骑在马背上有人喊道。   “呦,哪里来的野丫头啊。敢挡着咱们爷的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得了后面人的催促,有一名家丁这才冷笑了一声,一把揪住了秦锦的衣袖直接就将她给拎了起来,就朝路边扔。   秦锦……   她被人拎在手里扔了出去,一秒变怂……她气势上的确是不输阵势,那是多年对付萧衍练就的本事。可是她武力值就是一个渣啊!   就在她以为要摔个四仰八叉的大马趴的时候,身子却是被人群之中晃出来的一个人给稳稳的接住。   一股熟悉的味道蹿入了秦锦的鼻腔,秦锦微微的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人。   接住她的青年剑眉朗目,高鼻薄唇,英俊不凡,他的唇紧紧的抿着,显示着他略有点不悦。   “萧大哥!”秦锦被他接在怀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的是萧衍……   “郡主小心。”萧衍见秦锦没事,刚准备将秦锦放下来,可秦锦却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萧衍一蹙眉,耳根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金大腿啊!   秦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做出一把搂住萧衍脖子的举动,她只是见到萧衍,就本能的将他整个人都看成了一条又粗又壮好金光闪闪的大腿,自然而然的就抱住了!   路上骑马的那伙人耀武扬威的招摇过市,等他们走过后,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萧衍这才察觉秦锦还抱着他的脖子不放,这才不自然的小声说到,“郡主可以放开微臣了吗?”   “放不开了!”秦锦看着萧衍帅气的脸庞,摇了摇头,傻乐着说道。这金大腿果断抱上了就不撒手了啊!   “啊?”萧衍顿时就是一囧,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就见虞听风站在自己的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和泰和郡主,那眼神诡异的让萧衍很想一拳砸他一个乌眼青。   秦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虞听风,见秦锦看他,虞听风才收了脸上那诡异的表情,马上抱拳小声说到,“微臣虞听风见过泰和郡主。”他看秦锦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微服出来,不想惹人瞩目,所以他没行跪礼,说的声音也很小。   “虞侍卫也在啊。”秦锦嘿嘿的讪笑了一下,这才缓缓的放开了萧衍的脖子。   萧衍好象丢热山芋一样忙不迭赶紧将秦锦给放了下来。   他有点局促不安,不明白刚才郡主那句放不开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妹小妹!长宁!”就在萧衍尴尬的低下头的时候,秦沥川这个二愣子终于抓贼回来了,他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刚才的马队过去,你没事吧!”原本他早就要回来了,只是那小贼奸猾的很专门找小巷子拐弯跑,还是耽误了他不少的时间。   等他抓到贼,将贼赃交给失主,朝回走的时候,就遇到了已经到街尾上的那队马队,这可把秦沥川给急坏了。生怕秦锦出事,急三火四的跑了回来。   他抓住秦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将她打量了好几下,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是忠义侯府的人。”秦沥川说道,“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去砸了忠义侯府的大门去!”   秦锦噗哧一下笑了起来,“我要是出了事,只怕大伯父会先砸了你。”   秦沥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就更是后怕。   “是萧大哥和虞侍卫救了我。”秦锦拉了拉秦沥川的衣袖,说道。“你还不赶紧谢谢他们两个。要不是萧大哥护着我,我就被人欺负了!”   秦沥川现在年纪虽然也不大,却是十分的豪爽,闻言马上对萧衍和虞听风一抱拳,“多谢二位了。”   “不必多礼。”萧衍也抱拳行礼,回道。   秦锦兴致勃勃的看着萧衍和秦沥川这样谢来谢去的,只觉得世间事真是说不出个准来,前世这两个人见面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去就要动手,这一世却是如此的和谐……   “呦,怎么这么多人?”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大家扭头看去,就见一名锦衣少年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吸引了街上多少大姑娘的目光。   秦沥阳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衙门有事拖延了一下。让你们两个久等了。”秦沥阳抬手摸了摸秦锦的头发笑道,“长宁不会生气吧?”   “不会。”秦锦一摇头,乖巧的说道,她拉住了秦沥阳的衣摆,摆出了一幅委屈的样子,“只是大哥来的稍微晚了点,要不是刚才有萧大哥在,我就大概就要摔在路边了。”秦锦说完就在秦沥阳的面前将萧衍刚才怎么接下她的经过一说。   秦沥阳听完顿时就横了秦沥川一眼,一把揪起了他的耳朵,骂道,“早上我出门前是怎么和你说的?叫你寸步不离的看好长宁,你脑子呢!”   “哎呦哎呦。”秦沥川自知做错,也不敢反驳大哥,只能挤眉弄眼的告饶。    第21 她心急了   秦沥川被秦沥阳拎耳朵拎的嗷嗷叫,和大马猴子一样的跳脚高饶,虞听风双手抱胸站在廊檐之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对兄弟。而萧衍的目光则落在了秦锦的身上。   那个小姑娘正弯腰将刚才被人踩在地上的小兔子和纸伞小心翼翼的捡起来。   纸伞的伞面已经破损了,伞骨是竹子做的,也被人猜断了几根,歪歪斜斜的已经没了伞模样了。秦锦却是十分小心的将残破的纸伞拿了起来,一根根的将伞骨理好,收了起来,而那个小兔子的面人儿已经被踩的扁趴趴的,原本是白色的现在也踩的都变成了灰色。秦锦将那扁趴趴的小灰兔子给收到了自己的荷包之中。   萧衍忍不住说道,“郡主,那些东西都已经坏了。”他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只是看着秦锦对这些东西如此的珍惜,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秦锦是谁?整个大齐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皇后,再也找不出第四个比她身份还要尊贵的女人了,虽然她现在年纪尚幼。她出生便是用金碗吃饭,拿夜明珠当弹球玩的主儿,就连陛下的玉玺,别人碰不得,秦锦也碰得。   听到萧衍这么说,秦锦低垂的眼底流过了一丝光彩。   她就是故意做给萧衍看得。   等秦锦抬手抹了抹脸上滴下来的汗,她的手上刚抓了纸伞和面人儿,沾了灰,这一抹,就都抹在了脸颊上,等她抬起脸来看着萧衍的时候,脸上赫然有着几道黑色的指痕,被她雪白雪白的皮肤一衬,黑白分明的,更是显得她的大眼睛透亮澄明。   “萧大哥,这是二哥哥送我的,我自是要收好了,谁对我好,我可都记在心底,不敢忘记。”她说完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生是让萧衍的心底一软。   郡主能对秦沥川送的这等寻常物件都如此的珍视,那便是对自己曾经对她的好她也不会忘记。萧衍倒不是非要秦锦记得他什么,但是这么一想,倒是想明白了为何秦锦前段时间不住的对他示好了。这个世上对他好的人并不算多,秦锦能算上一个了。   见萧衍的目光柔了几分,秦锦在心底给自己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这话自是说给萧衍听的,她也是做给萧衍看得。   她能将秦沥川送的东西都珍而重之,那么对几次救过她的萧衍自然是放在心头的。   萧衍看懂了,她就定心了!   说起来现在看看萧衍,秦锦觉得自己心底对他的畏惧已经降低了不少。只要她不再走上那条路,日后萧衍对她应该不光是无害的,更是她的强大靠山啊!   秦沥阳见秦锦把秦沥川送她的垃圾当宝贝,心底也是一软。他松开了拧着秦沥川耳朵的手,将秦锦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等大哥回家帮你修好。好不好?”   “好!”秦锦用力的点头。   “再买就是了。”秦沥川揉着耳朵还在呲牙,闻言说道。   “你懂什么?”秦沥阳横了秦沥川一眼,“你还真是一个秦二愣子,我看你们国子监的同学没白叫你。”   平白被自己大哥给抢白了一顿,秦沥川瞪着大眼睛表示他不服,他咋就又愣上了呢?不过迫于大哥武力值的强大,秦二愣子表示有不服也要揣着,毕竟耳朵要紧。   “若是郡主无事,那微臣等就告辞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虞听风对着秦家的三兄妹一抱拳说道。   “别走啊。”秦锦马上走过去主动拉起了虞听风的袖摆,“你和萧大哥住在一起,我以后就叫你虞大哥可好?”   “不敢当。”虞听风忙弯腰说道。   “没事啦。出了宫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要是什么都按照规矩来,这人活得特太累了。”秦锦笑道,这特么的是她被关了那么多年才悟出的理儿啊,简直是字字血泪。   秦锦这句话可是说道了虞听风的心坎之中了,他不由爽朗的一笑,“郡主说的是,若是人被规矩都给框住了,那的确是活得很累。郡主随意吧。”他少时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何等的恣意潇洒,现在收敛起来在宫里当着侍卫,但是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子桀骜的性子。   秦锦所言甚合他意,也十分的叫他感觉到意外,秦锦现在才多大?豆丁一样的小姑娘,又是一直被教养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身边的,那是全天下规矩最重的地方,那种地方出来的小丫头没被教成一个一板一眼的皇家淑女,却是能说出这般略带叛逆的话来,真是叫他对秦锦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为秦锦不断的去找萧衍是存了什么坏心,一心想要看萧衍被太皇太后责罚,所以他对秦锦的态度一直都不怎么好,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误会了秦锦了,诚如萧衍所言,秦锦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太皇太后对萧衍做的事情。   虞听风是个爽快人,知道自己错了之后,马上就会改正,他看着秦锦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诚意。   “以后虞大哥叫我长宁便是。”秦锦笑道。   虞听风从不婆妈,他爽快的点了点头,“那以后出了宫,我便叫你长宁了。”   秦锦哈哈一笑。   虞听风日后可是萧衍的左膀右臂,在前一世,他为了帮萧衍入过大牢,气得他父亲宣布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将他逐出家门,但是人家后来却是和萧衍一起打天下,当上了诚意侯,是萧衍的得力干将之一。   妈呀,今日这街上的真值当!她这算是意外的也扯上了虞听风的腿了呗……   秦锦热络的问萧衍和虞听风有没有吃饭,随后缠着秦沥阳请客,秦沥阳为人也爽快,见是自己妹妹邀请的,又都是宫里的侍卫,便一口应下来。靖国公夫人是江湖出身,对儿子基本都是散养,她当了国公夫人之后,靖国公府自是没有其他公卿之家那些眼高于顶的臭毛病。   坐在百味楼的雅间里面,秦锦看了看这一桌子做的人,在心底大大的叹息了一声。   前一世其实开始的时候大哥和萧衍的关系是不错的,毕竟到了今年年底萧衍就有一个机会可以摆脱侍卫的身份了。他最先跟的人便是自己的大哥秦沥阳,再过两年也是大哥将他推荐给兵部。可以说前一世若是没了自己的大哥,萧衍出人头地的也没那么快。   只是后来两个人却是越走越偏,到最后还为了自己反目。   只能说萧衍还惦念着大哥对他的知遇之恩,没将靖国公府给怎么样,不然以大哥那脾气,又是那么多次当众顶撞他,还几次对他抽剑相对,再加上自己二哥也曾经对他动过武,靖国公府大概早就被抄家抄斩了。这事情也就是放在靖国公府了,换一个人家试试,坟头上长的草都可以养马。   “长宁,你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秦沥川塞了一嘴的肉,见秦锦坐在那边只是拿大眼睛看着大家,却不动筷子,奇怪的问道。   秦锦这才回过神来,“不是。”她眼珠子转了转,“大哥,二哥,萧大哥,虞大哥,我看你们相处的也不错,不如咱们也学学那戏文上演的,结拜了如何?”   秦锦这话一出口,萧衍一怔,虞听风的筷子停在了空中,而秦沥阳则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只有秦二愣子秦沥川依然淡定的嚼着肉。   结拜……   倒不是秦沥阳看不上萧衍和虞听风,只是萧衍的身份着实是尴尬,与他结拜可不是一件小事,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倒也没什么,不过结拜之后,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其他的。秦沥阳虽然现在才不过才十七岁,不过他已经是靖国公世子了,凡是会多考虑考虑,不会像秦沥川那样没心没肺的。   “大哥,好不好嘛?”秦锦见秦沥阳的反应最大,于是跳下凳子,直接跑去了秦沥阳的身边,拽着他的胳膊直摇,“好不好嘛?”   秦沥阳面有难色,他又不忍心拂了秦锦的意,只能柔声对她说道,“长宁,这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哪里能说拜就拜,你也不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   “大哥,我倒是觉得虞大哥和萧大哥人不错。”秦二愣子秦沥川将嘴里的肉给咽了下去,随后说道,“结拜就结拜,怕什么?”   秦沥阳真的很想将自己这个没脑袋的弟弟一脚给踹回靖国公府去。他那脑子长来是做什么的?   秦锦噘嘴,表示她不开心,她马上走到了萧衍的身边,“萧大哥,你当我哥哥可好?”   萧衍的眸光微闪,看着秦锦,放柔了声音说道,“殿下,这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心底略苦。他也是萧氏子孙,本应是皇族之人,却偏生现在变成了庶民。   “可是我很想让你当我的哥哥。”秦锦歪着头,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萧衍。   萧衍略别开头,侧过了秦锦的目光,“殿下是君,微臣只是臣。”   艾玛!秦锦恨不得要去墙角画圈圈了,她这是被拒绝了……   秦沥阳见萧衍如此,心底倒是有点过意不去。   若是换成别人,秦锦提出这个要求,他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是现在是萧衍,谁都知道他出身是什么。当年太皇太后是让萧衍的祖上贬为庶民,还三代不能出仕,如今到了萧衍这一辈虽然是过了三代了,但是他在侍卫营里这么多年还是窝都没挪过,依然当着最低级的侍卫看守着神武门,是人都明白太皇太后还是在忌惮着萧衍他们这一支了。   秦锦见大家都没这么一个意思,也只能悻悻的坐下。   这一顿饭因为秦锦那一句话吃的有点略显的尴尬。   等饭后,大家各自告辞,秦沥阳带着秦锦和秦沥川回家,萧衍也和虞听风一道离开。   “你说那泰和郡主是怎么想的?”虞听风走在萧衍的身侧,轻声问道。“她这不是在给你找麻烦吗?”若是这事情被太皇太后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整治萧衍了。   “她或许没想那么多。”萧衍淡淡的说道。   “唉,我发现是平日里对别人都冷冷的,唯独对这个泰和郡主都是软声软语的。要不是她那年纪实在是小,我都要以为你是喜欢她了。”虞听风摸着下巴说道。   “你不觉得在宫里,只有她的眼神是最正的吗?”萧衍抬眸看了一眼虞听风,随后说道。   “这倒是。”虞听风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比起那一群捧高踩低的人来说,泰和郡主的确是不错。”   秦锦的情绪也有点低落。   她原本是想着若是大哥和二哥哥与萧衍还有虞听风能结拜的话,日后等萧衍登基了,靖国公府就稳妥了,大哥和二哥也不会在忍受多年边疆的风霜之苦。   但是坐在回去的马车上,秦锦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是心急了!   这种事情只能潜移默化,徐徐图之,哪里能像她这般的鲁莽,上来就要叫人结拜的。   秦锦叹息了一声,说道耍心眼什么的,她果然还是嫩了点。   秦锦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还是要想办法努力的朝萧衍那条金大腿靠拢啊!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萧衍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会对她好。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没事,她反正是全天下最闲的那一个,什么都不多,唯有时间多……    第22 大伯母霸气   秦锦这第一天上女学可以说是过的风平浪静,而且还有意外的收获。   等回到靖国公府之后,靖国公夫人问了秦锦上学的情况,这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不过听说了秦锦在街上被忠义侯府养的恶仆给欺负了,若不是有人及时赶到将她给接了下来,只怕会摔的够呛,靖国公夫人这就坐不住了。   她先是将秦沥川和秦沥阳给好一顿臭骂,随后捞袖子就想去忠义侯府揍人,还是靖国公把她给拦腰抱住,这才没让她一冲动,就打到忠义侯府门上去。   “哎呦,我个暴脾气的。我就不相信整个京城还没人能收拾了忠义侯府了!”虽然被自己的丈夫给拦住了,靖国公夫人还是气的面容微红,“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早就带人去抄了他们家了。敢动我们家长宁!”   秦锦……   秦沥川和秦沥阳已经见怪不怪的低头站在一边,只有靖国公摇头微笑,“好了,儿子都那么大了,你那脾气还是一点就着。”虽然他嘴上是在数落着自己的妻子,但是眼底却一片温柔之意。   秦锦在一边眨着大眼睛看得心底好生的羡慕。   前一世她嫁了天下第一人,当了皇后,还当了太后,可以说是让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只是这表面风光,背后落寞的苦楚只有她一个人知晓,这一世她不求自己的夫君多有能耐,多有出息,地位有多高,只要能如大伯父对大伯母那样眷眷情深,不离不弃,一心一意就好了。   努力!加油!秦锦在心底不住的鼓励自己。   “你倒是沉得住气,合着长宁就被那些恶仆给白白欺负了。”国公夫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靖国公,“忠义侯那一家子在京里横行霸道的都已经是习惯了,平日里不惹咱们,咱们也就给个眼睛看看,现在居然敢动长宁,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大伯母息怒。”秦锦见大伯母一直想要替自己出头,于是开口道,“今日我没有带侍女,也是穿着寻常的衣衫,忠义侯府的人自是将长宁当成了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才如此的嚣张和傲慢,那些人终日如此,加以时日,民怨积累,自是会有报应上身的。”她今日第一天入学,定慧衫还在赶制,若是白天的时候她身上穿着定慧衫,忠义侯府的家仆即便是看在定慧衫上也不会对秦锦那般的没有礼貌。   秦锦不想将这事情闹大了,毕竟若是真的闹起来,虽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会帮着她出一口气,但是她们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忠义侯在朝中又是一跺脚都会让朝野抖一抖的人物,只怕这么一弄,就直接将靖国公府又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了。到时候若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拿着靖国公府当挡箭牌去制衡皇后背后的忠义侯府,那才真真的是惹了一身的腥臊。   她不是怕事,而是没必要惹的麻烦,现在就不要去惹。   况且今日在街上接下她的人是萧衍,若是这事情闹起来,萧衍又救她一次的事情就藏不住了,萧衍再蛰伏半年就有机会可以脱离侍卫所,如果这一世因为她惹的这事将他的那次机会给搅黄了,脱离不了侍卫所,那就很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   未来的萧衍大帝没有了,她上哪里去抱金大腿去!难道要抱萧呈言的吗?别恶心她了,她还想好好的多活几年,嫁人生子呢。   听秦锦这么一说,靖国公面露笑意,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女不一般,不愧是宫里教养出来的丫头,虽然是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摆在心尖上宠的人,却一点都不骄纵刁蛮,说话十分的有分寸。这种事情需要名刀名枪的去找忠义侯府算账吗?逞了那一时之快,是快意恩仇了,可是后悔无穷。这种事情想要报复,自是需要背地里下黑手的!   “那便由了他们去了?”国公夫人气的一跺脚,瞪了靖国公一眼,“你好歹也是一个国公,位列九卿之上,如今被一个小小的忠义侯给欺负到了脑门上,却也只能叫我不要发脾气,也不知道你那靖国公是怎么当的!”说完她拉起了秦锦的手,“走,长宁,伯母带你去量衣去,咱们再做几件新衣服去消消气,不理这些平日里满嘴大道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怂了的老爷们了。太没劲!”   秦锦……大伯母霸气!   靖国公府扶额苦笑,秦沥阳和秦沥川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苦苦的憋着。   等靖国公夫人将秦锦带走之后,靖国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起身瞪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你说说你们两个,叫你们两个照顾好长宁,你们两个和我拍胸脯保证,现在呢!若是没有担当了,就少在我面前吹牛皮。忠义侯府纵马之事你们不用管了,见到忠义侯府的人你们也不要多言什么。这件事情我自有解决的办法。你们不要给我添乱可明白?”   “是。”秦沥阳和秦沥川连忙抱拳,满口应了下来。   随后秦沥阳觉得好奇,多问了一嘴,“不知道父亲要如何处置此事?”   “要你管!”靖国公横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说了这件事情不用你们再提了吗?你们别把自己刚应承下来的事情当成耳边风!”说完他也摔袖离去。   夏烟被花家的姑娘和秦锦今日将风头抢完,心底也是不爽。   秦锦那小丫头片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生下来就没了爹娘了吗?看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心疼的,以前在宫里就被当成宝贝一样,不过那时候是在宫里,秦锦对她爱搭不理的也没别人知道,可是今日是在女学之中,秦锦居然也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回去越是想就越是不服,花家那几个姐妹平日里就够清高的,今日更是仗着秦锦的势,得意什么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将秦锦交给她们照顾多半是看在花家是皇太后的娘家,花家的姐妹在外口碑颇好。若是她们没了好口碑,看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会不会如此的器重花家的姐妹?   她心气不顺,就摔了几件自己屋子里的东西。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夏秋平一进夏烟的屋子就见碎了一地的瓷器,几个服侍自己妹妹的贴身丫鬟都缩在墙角不敢吭声,“这一地的东西,也不怕伤了自己。”夏秋平说完对那几个丫鬟说道,“还不赶紧将你们姑娘屋子打扫了,傻站着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丫鬟赶紧行动起来。   “哥哥。”夏烟见夏秋平来了马上委屈的一红眼睛,“你妹妹我今日在女学都要被欺负死了!”   “哈。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到我们忠义侯的门前?”夏秋平哈哈一笑,拉着夏烟坐下,“我今日出去钓鱼,弄了不少新鲜的瓜果回来,我叫人给你送了一些过来。你先尝个鲜。若是有喜欢的,过几日我再去给你弄。”   “吃吃吃,现在吃什么都吃不下,气都气饱了。”夏烟红着眼圈将今日女学里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夏秋平听完之后就摇头,“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呢,不就是秦锦那丫头没给你面子吗?你和她计较什么?她一个没爹娘的东西,现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她能猖狂,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两个老婆子腿一伸,你说她还去借谁的势去!至于花家的那几个姐妹,不用担心,你且等着她们好看就是了。”   “哥哥这是要帮我出气吗?”夏烟顿时眼圈也不红了,又惊又喜的看着夏秋平。   “收拾那三个丫头还不是简单的很。她们不是平日里清高吗?我倒要看看能清高到哪里去。”夏秋平摸着自己的下巴一笑,“你别气了,受了委屈和哥哥说就是了,你瞅瞅你气的,你可是未来要当太子妃要当皇后的人,爹和爷爷那么帮萧呈言那个废物为的不就是将你保上皇后的位置吗?你只要当上了皇后,日后还不是想捏死谁就捏死谁?秦锦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加上她大伯父和她那两个没出息的哥哥,也不是咱们的菜。你就瞧好吧。”   夏烟被夏秋平这么一劝,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就说是大哥对我最好了。”   大哥说的对,秦锦那个没爹娘的玩意儿,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死,又算是个什么东西?那两个老东西还能熬上几年啊。听皇后姑母说,太皇太后的身体今年就不太好了,总是咳嗽,就连皇太后也是常这痛那痛的。   想到这个,夏烟就连脸上的笑都变得明媚了许多。   过了几天,秦锦去了宫里一次看望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将两个老人家哄的十分的开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送了秦锦一套崭新的定慧衫,将秦锦感动的要死。她留在宫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由秦沥川去宫门口接着一道去了女学。   才到了国子监的门口就看到门前围了好多人。   秦锦被秦沥川扶着下了马车,“这是怎么了?”她好奇的看着前面堵在国子监门口吵吵嚷嚷的人群,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了第一次带着秦锦上街的经验和教训,秦二愣子这回可是护紧了秦锦先,他打发了自己的小厮去前面看看。   不一会小厮跑了回来,“回二公子,好像是有人闹到国子监来,说是女学的一个女学子勾搭她的相公。”   这……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秦锦顿时就被勾起了兴趣,冗长的宫中岁月,只有八卦可以解忧啊……   她上一辈子可也没听说过有女学的学子勾引人家相公被堵着国子监的大门来闹的。奇怪了,秦锦觉得好笑,国子监门前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能在国子监里面读书的都是皇亲贵胄子弟,所以安全上就尤为重要了,国子监门口的侍卫都是属于禁卫军的,一般人是不敢靠近,更不要说是来闹事了。    第23 花月影   秦沥川也想看热闹,但是又怕自己挤进去了,秦锦又吃亏了,只能陪着秦锦惦着脚在这边张望。   他现在身量还没长开,就算是踮起脚来也看不到什么所以然。秦锦扒拉着马车听,也只能听到里面传出了几声隐隐约约的哭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秦锦和秦沥川一起抓耳挠腮的。   不过他们急了没一会,就看到前面的人群渐渐的散去,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国子监之中。   走的通了,秦沥川就忙拉着秦锦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靠近了,秦锦和秦沥川才看到门口比平时多了两倍的侍卫,太学里面几个博士面有窘迫之色,而女学的女博士们则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秦沥川带着秦锦走进去,只觉得这国子监里面的氛围比平时要诡异好多,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有人靠近便会止住话题。   背后莫言人的庭训现在是被全国子监的学子们都抛去了九霄之外了。   “花家的人呢?”秦沥川将秦锦送到女学的庭院门口就只能止住脚步了,他朝里看了看,这几天都是花家的姑娘会在这个门口等秦锦,秦沥川要将秦锦交到她们手上才放心离开,这也是国公夫人要求他这么做的。所以没见花家的几个姑娘,秦沥川就拉着秦锦站在门口等。   “长宁妹妹这么早就来了。”花家的姑娘们一个没等到,却是等来了秦锦不愿意见的一个人,夏烟。她虽然也穿着与大家一样的定慧衫,但是她眉目艳丽,身段婀娜,比其他的人自是所了一段妖娆在其中。   她对秦沥川略一颔首,“秦二公子也在。”   “见过夏学姐。”秦沥川抱拳行礼。   夏烟年纪比他们都大,又是早早就入了女学,已经年过及笈,到了学年结束,她便不用再来女学了。   “我看今日花家的学妹们大概是没什么时间来理会长宁妹妹了。若是秦二公子信的过我,不如将长宁妹妹交给我带进去可好?”夏烟扫了一眼庭院里面,笑着对秦沥川说道。   “这……”秦沥川犹豫了一下。   “二哥哥,你先去太学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和夏烟学姐进去。”秦锦对秦沥川说道。   “也好。”秦沥川点了点头,目送着夏烟和秦锦一同走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反正这里已经是太学里面了,秦锦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秦锦和夏烟并肩走着,她抬眸看了夏烟一眼,见她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于是说道,“夏烟学姐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好啊。就连皮肤都比平日里好很多,真叫人羡慕。”她装起样子来,也是很会聊天的。   “是吗?”夏烟闻言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妹妹的皮肤才叫好呢。”   夏烟也很会聊天,秦锦默默的在心底翻白眼。她最讨厌做的事情就是虚与委蛇,口是心非,偏生这种事情她上一世一做就是一辈子。   忒累。   “听夏烟学姐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花家的几个姐姐遇到麻烦了?”秦锦问道。她也懒得和夏烟拐弯抹角了。   “谁说不是呢。”夏烟掩唇一笑,随后她故作惊愕的看了秦锦一眼,“长宁妹妹是不知道吗?”   秦锦傻笑。   她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她?夏烟也太会装蒜了!好在秦锦也会装。   “这种事情说出来尴尬,妹妹还是不要听了。”夏烟低声说道。她见秦锦对着她傻笑,她的心底就划过了一丝厌恶,这种蠢货也能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青睐,只能说她爹娘死的太是时候了……   “怎么了?”秦锦假装出十分好奇的样子。其实和谁打听不是打听啊?既然夏烟要演,那她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她刚才故意傻笑,不过也就是为了降低一下夏烟对她的戒备之心。   这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太得意,太得意就容易忘形。   秦锦拉起了夏烟的衣袖,摇晃了两下,“夏烟学姐你最好了,就连太子哥哥都常在我的面前说夏烟学姐你知书达理,最最重要的是人长的也漂亮。求学姐告诉我,花家的几个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锦这一番话才是让夏烟真的心花怒放起来。   这傻丫头多半不会说什么谎话,萧呈言居然这么有眼光。   夏烟心情一好,也就不再和秦锦卖关子,她将秦锦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你可知道刚才为何有人在堵咱们国子监的大门?”   “不知道啊。”秦锦眨眨眼睛问道。“为什么堵大门?”   “听说是和花月影有关的呢。”夏烟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泼妇说花月影勾引了她的相公。”   秦锦的嘴角一抽,其实刚才夏烟在卖关子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事大概就是和花家的姐妹有关的,不然夏烟那样的人何必来装腔作势的。   “啊?不会吧!”秦锦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脸的不置信。   “可不就是,大家都觉得不可能,不过人家说的言之凿凿的,也不容花月影反驳什么。”夏烟笑道,“可惜了花月影了,这学年一结束便是可以与我一道毕业了,如今却是出了这种事情,真心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若是这事情是真的话,那咱们女学的脸面可就都被丢光了。”   她说完之后见女博士们已经神色凝重的带着书走入庭院之中,于是对秦锦说道,“赶紧去你的书斋之中吧,一会就要上课了。”   “哦。”秦锦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也懒得和夏烟再多说什么,忙夹着书包赶紧跑去了自己所在的丙字号的书斋之中。   果然花月熙的位置是空着的,不过她的书包却是在位置上,看来早上她是来过了,只是徒生变故,所以匆忙离开,连书包都忘记了拿。   秦锦默默的将花月熙的书包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会下了学,她可以和秦沥川以送书包为名去一次沐恩侯府。   秦锦也没什么心思上课,反正女博士所教授的东西,她上一辈子就学会了。   她一直在努力的回想上一世关于花月影的事情,只是她上一世也她接触的并不多,只是记得自己的哥哥在和大齐由慕容家率领的兵马在边境上打了一个昏天黑地的,几年打下来,大齐的慕容元帅与自己的哥哥打了一个旗鼓相当,谁也没占了便宜。   那时候自己已经当了皇后了,后来大梁实在是吃不消四面开战,忠义侯建议与大齐何谈。其实忠义侯想要和谈是想从中捞点好处的。   萧呈言那坑,他不走寻常路,不派大臣去解决这种事情,反而将这事情就又丢给自己。   大齐又是要割地,又是要大梁赔银子,还要大梁出人去和亲。   秦锦别的不太记得了,反正最后地是没割,但是银子是给了不少,至于和亲的人选,选来选去的,选了花家的大小姐,花月影,那时候她的年纪已经是不小了。   和亲的人选并非她选定的,而是忠义侯府提出来的。   想到这些,秦锦只有苦笑。怎么重活一世,上一世去和亲的花月影这一世跑去勾引有妇之夫了,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所以女学一散学,秦锦就拉着秦沥川带着她去了沐恩侯府。   沐恩侯府的大门紧紧关着,门上传了信息进去,等了好久才见沐恩侯府人带着人出来迎接。   她的眼睛带着血丝,还有点浮肿,这一看就是哭过的。   秦锦看她的样子便是知道夏烟所说的多半是真的了。   “沐恩侯夫人赶紧起来。”秦锦见她行的是大礼,马上上前搀扶,“我是来找月熙的。”   沐恩侯夫人面有难色。   她有点不安的看了看秦锦,随后还是点了点头,“还请泰和郡主随臣妇来。”   “二哥哥,你在这里等等我可好?”秦锦转身对秦沥川说道。   秦沥川是个干脆人,马上答应了下来,就留在前庭等着秦锦,沐恩侯夫人叫人来奉了茶水,这才带着秦锦去了后院。   到了花月熙的闺房,花月熙并不在房里,沐恩侯夫人将秦锦让了进去,随后马上叫人去喊了花月熙过来。   等花月熙匆忙赶来了,沐恩侯夫人就寻了一个由头暂时告退。   ”月熙,这是你的包。”秦锦将花月熙的书包交给了花月熙,“今日在书斋之中我只看到你的书包却是没见到你的人,于是就给你送来了。”   “多谢郡主了。”花月熙低着头,闷声说道。   “你我何必多客气。”秦锦忙将花月熙的手拉了起来,“你怎么没去上课啊?”    第24 不就是只鸡吗?   花月熙将头垂的更低了一些,她死盯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帕子,不知道该怎么和秦锦说。   早上花家的三个姐妹一起去女学的时候还是开开心心的,等下了马车,就生了变故了。   两辆马车早就停在了国子监的巷子口,等沐恩侯府的马车来了之后,他们便也跟了过来,花家的三个姐妹一下车,后面那两辆车里就下来了约莫十二个粗壮的婆子,一路小跑的过来,将花家的三个姐妹围在了里面。   一名身材如铁桶一样的婆子粗声问道到底谁是花月影。   花月影在花家姐妹之中的年纪最大,于是就上前了一步,哪里知道她才表明身份,就被那几个婆子揪住了衣衫。   她们几个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又是侯府千金,书香门第,行事说话都是温柔端庄的,哪里见过这种市井场面,被婆子们一揪住,顿时都花容失色,大声呼救。   国子监门前的侍卫们一看,自是过来想要护住花家的姐妹,哪里知道有几个不要脸的婆子直接抱住了上前来的侍卫,还扯了自己的衣襟,大叫非礼,惹的侍卫们一时之间自顾不暇,论撒泼谁能撒的过这些人。此时已经到了上学的时间,国子监门口的人就越来越多。   各家来送自己家的小主子上学,见门口闹成那样自是不敢放了自己的小主子过去,所以就越围人越多,这件事情就这么闹的越来越大。   就连国子监的祭酒大人最后被闹出来了,也被那些不讲理的婆子趁着混乱之间脸上被挠了两下,他都被气的昏了头,倒是忘记了到底是谁挠他的。   堂堂国子监被十几个婆子给闹了,国子监的祭酒大人真的觉得自己读了一辈子的书最后还特么的不如几个老娘们儿会说。真是斯文扫地,臊的也是差点就去撞了南墙根。   都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今日祭酒大人算是见识了一下什么是市井泼妇,那就根本没地方说理去了。   好不容易的好说歹说,威逼恐吓的才将人劝去了国子监里面去,并且将花月影也一并带进去,花家的另外两位小姐哪里有心思在书斋里面蹲着,进去丢下了书包就跑去祭酒大人的书房外等着去了。所以等秦锦进去的时候就只见了花月熙的书包没见到她人。   秦锦见花月熙低头不语,主动走过去,拉起了花月熙的手,“我是从国子监来的,你就算是不和我说,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只管提。你们是皇太后指派陪着我读书的人,便是我的身边人,我若是不帮你们,还能帮谁去?”   秦锦原本是不想趟什么混水的,但是她素来知道花家姐妹的品性,她们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勾引人家相公的事情。况且她从小就被皇太后带在身边,承受恩情多年,即便是重活一回,都觉得没什么机会报答皇太后的恩典。   一思及再过两年皇太后就要重病离世,秦锦的心底也不好过,只是人家已经是贵为太后了,她就算是有心报答也帮不了什么忙,唯有帮着她的娘家,才算是能稍稍的报答点滴皇太后给她的养育之恩。所以花家姐妹这事情,她能帮就帮一点。   花月熙不安的搅着手指,她母亲才叮嘱过,这件事情和外面不管是谁都不准提起,如今泰和郡主一来就问起来,她要怎么办啊。   秦锦见花月熙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得了沐恩侯夫人的告诫,不能乱说。   “那月影姐姐呢。”秦锦拉起了花月熙的手问道。   “大姐在自己的绣楼里面。”花月熙这才小声的说道。她刚才就是去陪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已经气的脸都白了。   她和花月镜生怕大姐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有个什么想不开,也怕父亲责打大姐所以寸步不敢离的守在大姐的身边。   “我并非是来打听什么的。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们。”秦锦说道,“若是现在我去找月影姐姐只怕不太好,不如你将花影叫出来,就说我二哥哥找他,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只管让花影去靖国公府来找我就是了。”   花影出门自是要比花家的姐妹们要自由和方便许多。   有秦沥川帮当挡箭牌,自己与花影见多少面都不要紧。   花月熙抬起了眼眸,她的手被秦锦拉着,她看得出来秦锦眸光之中的一片真诚,心底暖意丛生,“郡主,你真的相信我大姐是清白的吗?”   “若是一家人都不信自己家的人,还指望外人来相信什么吗?”秦锦温和的一笑,说道。她虽然现在尚年幼,但是毕竟是上一世当了那么多年太后的人,这一笑之中,自是带着几分稳定人心的力量,让花月熙原本纷乱的心顿时好像找到了依靠一样。   对啊,大姐是什么样的人品她们难道不知道吗?再说大姐整天和她们在一起,又怎么会去勾引什么有妇之夫。都是先开始她们自己自乱了阵脚,这才会对大姐有所怀疑。   花月熙脸上一臊,她们与花月影关系那么紧密。却还不如一个只陪了她们几天的泰和郡主看得清看得透。“还是郡主说的对,若是自己人都不相信自己人,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去。那些人猛的拿出了大姐的东西,所以我们才都蒙了,才会对大姐的话产生疑问。”   要怪就怪人家说的有板有眼的,还拿出了大姐的帕子和肚兜做了凭据,叫她们顿时就乱了阵脚,她们几个一时之间却是都忘记了花月影平时无论去哪里都是和她们一起的。   “关于大姐的东西,父亲和母亲已经在查了。希望能还大姐一个清白。”花月熙知道秦锦这么说,就是已经听到了外面的传闻。   “恩。那就好,咱们也要当心了一些去,这样,要是我这边也查到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直接让二哥哥告诉花影。”秦锦说道。   “那真是多谢郡主了。”花月熙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稍稍的有点松动的迹象,“我这就去叫人找二哥去见秦二公子。”说完她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将花影请到前面去。这丫鬟是她的亲信,所以她并不用避讳这丫鬟,直接让她将秦锦的意思转达到。   “那我就先去前庭找我二哥哥。”秦锦安抚了一下花月熙,这才让花月熙送着她去了前面。   大梁开国以来,女子的地位并不算低,男女之间的大防也不如大齐那么严苛,大梁甚至允许有女子入朝为官,所以民风算是比较开化的,但是即便如此。花月影如果摊上这样的事情,那也是一件轰动燕京城的大事情,若是此事不能还花月影一个清白的话,只怕日后花月影只有以死明志,或者是出家当姑子这两条路可走了。   “对了,过两天,我姑姑便要从西域回来省亲了。”花月熙一边陪着秦锦走,一边说道。   “你姑姑?就是当年被封为华阳郡主,然后和亲西域的那位?”秦锦好奇的问道。   “是啊。”花月熙谈及她的姑姑,这脸上才稍稍的露出了一点点的笑。   要说花家的这位和亲郡主,其实也算是当年的一个传奇人物。   秦锦的母亲当年是燕京城的第一美女,而花家的这位则是排名第二的了,据说她的性子还十分的豪爽,如同男孩子一样的,颇具侠义之风,深得上一代沐恩侯的喜爱,上哪里不带别的儿子也要将这个宝贝女儿带在身边,后来沐恩侯为使臣出使西域,她也胆大包天的女扮男装混入了使臣的队伍之中,别说,走了好些天,都没被人发现了。   等沐恩侯发现女儿胆大妄为的跟去了之后,已经是离京城好远了。人家沐恩侯虽然气个半死,但是也不放心女儿独自回京,只能将错就错的将花君雨带着一起去了西域。   等再回京城,忠义侯世子就来求娶花君雨,把沐恩侯气的要死要死的,因为那时候忠义侯世子已经有了正妻。忠义侯世子各种手段都用了,还将人家好好的姑娘给掳了去,气的沐恩侯带着人围了忠义侯世子所住的客栈,喊打喊杀的要人,据说当年这事情闹的可是热闹大了。   忠义侯世子生将老沐恩侯给气的中了风,后来还是忠义侯赶来,才将花君雨给放了出去。   老沐恩侯死的时候说过,花家的女儿谁都可以嫁,就是不嫁忠义侯夏家,花家与夏家的梁子其实就是从那开始结下了,日后花家人都不与夏家人同走一条路。只是因为皇太后和皇后那层微妙的关系在里面,花家和夏家才没明打明的对着干。   秦锦只能说老沐恩侯好骨气!   再后来西域使团来大梁,也是来求娶花君雨,现任沐恩侯就将妹妹风光的送到了西域去当王子妃了。   大概都是应了红颜多薄命的话,西域的王子娶了花君雨之后没几年也病故了,花君雨身边也没个孩子,被西域可汗封了一个小城给她让她领受着封邑,就再也没管她了。   要说花君雨也算是一个人物,那小城原本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愣是被她十年经营下来成为西域最最富饶的城邦之一。只是花家的人并不愿意提及这个为远嫁为王子妃的妹妹,每次她回来看看都是藏着掖着,因为那个小城是因为声色犬马的行当而崛起的。   花君雨在那小城里面开了全西域最大的赌场还有最具风情的青楼。   这甚是打诗书传家的花家的脸面……   虽然沐恩侯不愿意提及花君雨了,但是花家的孩子们却是十分的喜欢她,因为只要她一回来,必定会带一大批燕京城见都见不到的好玩的东西。   前一世秦锦见过几次花君雨,不过那时她是为了借钱,真是不借不知道,一借才知道这位曾经的花家大小姐家底是有多丰厚,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财神爷的大腿也要抱住……   虽然秦锦这一世是打定主意不去当那个什么狗屁的皇后和太后了,但是花君雨这个人却是值得一交的。   当年她为了某人几乎散尽家财,单就这份魄力,也没几个女人可以做的到了。   只是因为她要报仇,向夏家报仇。   秦锦略有点微微的叹息,只能说忠义侯家无时无刻不在作死,惹恼了花君雨,将人家彻底的推向了萧衍哪一边,上一起,萧衍能坐稳那个位置,这位花家的大小姐可是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她有钱,即便是散尽家产,她也不惜与夏家为敌,有钱人的朋友也是有钱人。当这些人一起帮着萧衍的时候,即便是树大根深的忠义侯府也是扛不住的。   有钱人惹不起啊!   秦锦感慨,即便是尊贵如她,也有被钱快要逼疯了的时候。   “等你姑姑回来了,可一定要告诉我。我要来拜见一下她。”秦锦笑着对花月熙说道。   这一世凡是码头,她都要拜一下,朋友多好说话,更何况花君雨为人热情仗义,和她将关系处好了,保管没错,就算将来她不小心得罪了萧衍,大梁蹲不下去了,跑去西域也有个地方住不是吗?   她前辈子就是想的太少了,所以动不动就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活啦啦的要将自己给憋死。   等秦锦到了前庭的时候,花影果然在陪着秦沥川说话。   见秦锦来了,花影忽闪着大眼睛站起来对秦锦行礼。花月熙的丫鬟已经将秦锦的话说给他听了,他知道秦锦是准备帮他们的,所以这一次花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的对秦锦恭敬的行了一礼。   秦锦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拉着秦沥川出了沐恩侯的大门。   “我快饿死了。”秦沥川摸着自己的肚子,有点委屈的说道,“妹妹和那花家的小姐说什么呢?说那么半天。”   秦锦翻白眼,这位秦二愣子就知道吃……   她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给秦沥川听,秦沥川吃惊道,“你是想帮着花家的人?”   “你想想那些婆子们不过就是早上去闹的事情,前后能有多少时间?我头脚进了书斋之中,夏烟后脚就跟了过来,你我都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凭什么夏烟能说的有板有眼犹若亲见一样?”秦锦坐在马车上双手抱胸,轻哼了一声说道。   秦沥川是懒得动脑子的人,被秦锦这么一说,他也来了一点兴趣,“夏烟事先就知道?”   秦锦看了秦沥川一眼,聪明!   她在国子监里面装傻充愣的就是要降低夏烟对自己的戒心,这人啊,戒心一低,起了轻视别人的意思,就很容易得意,一得意就容易说秃噜嘴皮子。   姜还是老的辣,真当她七十多年是白活的吗?和夏烟两个在宫里乌眼鸡一样的干仗干了那么多年,又怎么不会知道夏烟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夏烟的弱点就是太骄傲,太容易看不起人了。骄傲如她自然是不会和国子监其他的人去打听早上发生过什么,因为在她看来那是掉价,自掉身价的事情,夏烟是不会去做的。秦锦深知她这一点,夏烟不屑与别人一样去嚼舌根。   “夏烟为什么会知道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秦沥川挠头问道。   “那就需要咱们去探查啊。”秦锦抬手捏了捏自己二哥哥的脸颊,原来当年那个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男人在小的时候捏起来手感这么好啊,这肉嘟嘟的脸蛋,和米团子一样软和。   秦沥川眼眸一亮,“叫上大哥一起!”   秦锦捂脸,叫上了大哥,大概就查不下去了,毕竟大哥的身份是靖国公世子,还是不要将他扯进来的好。   “咱们自己查!”秦锦捅了一下秦沥川的脸蛋,“怎么没了大哥参与,你不敢啊?”   “我怎么会不敢!”秦沥川毕竟还年轻,经不起激将法,顿时就嗷的一下跳起来了。   “但是这事咱们还不能声张。”秦锦一捂他的嘴,“你小声点。”   “对对对,这是咱们的秘密。小声点小声点。”秦二愣子顿时将声量放小,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可是咱们要怎么开始查?”   秦锦……   秦锦摊手,她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沐恩侯和夫人一定去追查月影姐姐的东西是怎么流出侯府的,所以这一块咱们就不用插手了,也不好插手,我们可以查查哪些早上闹事的人。”   “可是我并没在官府任职,只怕有点不太好插手过问。”秦沥川挠头道。   “笨蛋,有句话。钱财可通神。”秦锦朝秦沥川眨了眨眼睛,秦沥川顿时就明白了。   他忽然觉得好兴奋,摩拳擦掌的,果然和妹妹在一起十分的有意思啊!   第二天,宫里就来了消息,让秦锦暂时回宫里去住几天。   秦锦就知道花月影这事情闹大了,已经传入了宫里。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最怜惜她的,为了不让她的名誉被花家的几个姑娘拖累了,所以这种时候就直接将她给召回到宫里去了。   花家的三个姑娘说白了就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她选的伴读,只是她的封号不是公主不能用伴读。原本花家的三个姐妹是皇太后的娘家姑娘,外面的口碑还不错,所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才放心让花家的几个姑娘陪着秦锦,哪里知道现在会出这么一档子的事情。所以她们马上叫回了秦锦,让她避开这个风口浪尖,等事情稍稍的平息了,再给秦锦找一个伴去女学读书。   秦锦没办法,只能先去宫里住着,但是她还是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撒了一个娇,让她们两个恩准秦沥川可以在每日下学之后入宫来看看她,顺便将当日女博士所教授的东西告知她。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只当秦锦是好学,所以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秦锦这个要求。   秦锦才回了寿春宫,萧呈言就找了过来。   “长宁,你可是回来了。”萧呈言手里拎着一个笼子,外面罩了一层绒布。外面热,他进来的时候脑门子上还带了一层的细汗,靴子上也沾了灰尘,好象是刚从什么几角旮旯里面钻出来的。   秦锦一看那硕大的鸟笼子,就有点囧了!这坑货!……不是还要像上辈子一样让她帮他养鸡吧!   “你看我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萧呈言,将那硕大的笼子朝地上一放,随后将外面那层蓝丝绒的绒布给揭开。在笼子里面果然是一直精瘦精瘦的斗鸡,正梗着脖子,瞪着乌溜溜的鸡眼看着秦锦。   秦锦顿时有一种想要一飞脚将萧呈言给踹出去的冲动!   妈的!她想骂人了怎么办!还真是上一世的那只鸡!   这是给她带的吗?这特么的是萧呈言迷上了和人斗鸡,偷摸出宫去买了一只,带回宫里了,才发现没地方放,所以就将这只鸡扔到她这里了!   秦锦斜着眼梢看着那只鸡,要是萧呈言敢将这鸡放在她这里,她保证等萧呈言一走,她就找人把这鸡给炖了!   上一世她就是个蠢货,还真被萧呈言忽悠着相信这只鸡是萧呈言觉得她无聊寂寞了,所以专门买来给她养着玩的。   秦锦想想自己上一世的蠢样儿,真是要给自己跪了,她不光信了萧呈言,还真的将这只鸡当金贵的凤凰一样养着,萧呈言时不时的来她这里将这只鸡带出去溜溜,她也当真以为是萧呈言怕鸡总是在笼子里关着被憋死。每次鸡遍体鳞伤的被萧呈言带回来,她还傻乎乎的相信这鸡真的是被宫里的猫给挠了……还费劲巴拉的抱着鸡去找太医给鸡疗伤……   秦锦捂脸,怎么办,她自己都看不得自己的蠢了……   这事情直到有一天萧呈言将这只鸡带出去再没带回来才结束,萧呈言骗她说鸡跑了,她还难过伤心了好久,毕竟她当宝贝一样的将那只鸡照顾了那么长时间。   蠢啊!蠢死了!   直到几年之后,她当了皇后,有一次无意之中听到萧呈言身边的太监嚼舌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被萧呈言给骗了好久,这鸡根本就不是跑了,而是萧呈言带出去斗败了,被人家的鸡给啄死了……   秦锦瞪了一眼那鸡,反正它最后结局横竖都逃不掉一死,这一世她就让它变成一碗鸡汤好了……   萧呈言见秦锦看着那只鸡的眼神诡异,不由柔声问道,“怎么了?在靖国公府住的不自在吗?那就搬回来住好了。”   搬你的头!秦锦在心底咆哮,她好不容易混出宫去,现在这坑货却叫她搬回来住!   “不是啊。宫里和靖国公府都很好。”秦锦按压下自己的暴脾气,想她曾经的脾气是多好啊,不过再好的脾气在这宫里一蹲就是几十年,估计也会如她现在这样暴躁吧。   “哦,我见你面有豫色,还以为是在靖国公府住的不习惯呢。”萧呈言主动拉起了秦锦的手,兴奋的说道,“长宁,这只鸡可厉害了,我听说它有个诨名叫威武大将军!你看它是不是很威风?我将它送给你,你就养在这寿春宫里,可好啊?”   “不太好吧。”秦锦的内心是绝对拒绝的,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还是要去女学的。”   “那不要紧啊,只要养在这里,谁敢不帮你照顾好它?”萧呈言立马说道。他是冲动了,被几个纨绔子弟一忽悠就买下了这只鸡,带回宫里来才想起来蓝师傅是不喜欢他捣?这些东西的,若是被蓝师傅知道了,又要说他玩物丧志了,再一状告到父皇那边去,父皇少不得又要将他臭骂一顿,父皇喜欢五弟胜过喜欢他,只要找到他的错漏之处就会不停的叨叨,再被母后知道,那东宫就没个安静的时候了。   只是这鸡甚是和他的心意,他可是花了一千两黄金的天价将这只鸡买回的……那是万万丢不得的,交给别人养他又不放心。这在回宫的路上得知了秦锦回了寿春宫小住几天,他顿时就找到了救星了,一回宫,东宫都没去,直接就奔着寿春宫来了。   “太子哥哥真的要将这鸡送我吗?”秦锦眨了眨大眼睛甜甜的问道。   “是啊。”萧呈言见秦锦上道了,也不做他想,立马点头说道。   “那太子哥哥就将这鸡放在这里吧。”秦锦笑道。“这鸡多少钱啊?”秦锦明知故问道。   “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呢。”萧呈言笑道,“买来送给长宁的东西又怎么会是寻常的?”   秦锦干巴巴的笑着,你倒是有本事将一千两黄金说出来啊……不敢吧……   萧呈言马上让寿春宫的宫女将笼子给抬走。   “长宁,你教的法子可真好。”萧呈言追在秦锦的身后笑道,“蓝师傅上次当真没有罚我。我就知道这宫里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好。”   秦锦翻白眼,她那是在对他好吗?她帮他也不过是怕他纠缠着自己不让自己出宫,也为了不让蓝师傅因为揍了萧呈言一顿而给自己种下祸根。   这混球知道自己对他好,却还变着法的坑自己,秦锦就只能在心底冷笑三声了。   “没被蓝师傅罚了就好。”秦锦没什么兴趣,挥挥手道。   “你可是累了?”萧呈言看秦锦有点意兴阑珊的,问道,   “是啊。”秦锦顿时就捧住了心口,“太子哥哥也知道我身体一贯不是很好,今日搬回宫里来住,乏了。”   “哦,那你先休息。我先回东宫,明儿我再来看你。”萧呈言也没怀疑,秦锦打小就体虚,他觉得自己十分体贴。   秦锦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等萧呈言前脚一走。秦锦后脚就打发了折风去将那笼子里面的威武大将军给抓出来杀了,又加了好些个辅材,炖了浓浓的一锅鸡汤出来。她自己喝了小半碗,觉得折风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也或许是这一千两黄金买的鸡真的有点特别之处,所以这汤会如此的鲜香浓郁。秦锦又叫人装了两碗分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送了过去,该特地吩咐前去送汤的人说这是太子殿下拿来的鸡,是太子殿下花了大价钱买的,这点必须强调一下。   等萧呈言发现他的威武大将军变成了一锅鸡汤,要找她算账的话,她就马上祭出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两杆大旗,到时候萧呈言便是再怎么气也要给她憋回肚子里面去!   谁规定的就准他坑自己,不准自己坑回去呢!上一世是她单纯,好骗,这一世她可不能再由萧呈言这么忽悠下去了。   秦锦还让折风留了一碗,放在炉子上热着。   等到入了夜,她又吵吵肚子饿了,让御膳房送点心过来。剪雨知道她的心思,亲自去传话,果然不一会双喜就带着食盒来了寿春宫。   双喜一磕头,见秦锦不怀好意的朝着他直乐,他的心就咯噔了一下,“姑奶奶,您不是又要去侍卫所吧……”双喜就说今儿白天自己的眼皮子直蹦,合着是在这等着他呢。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边不要废话了!”秦锦哈哈一笑,起身将双喜给扶了起来,“赶紧的。我要见萧衍。”   一千两黄金熬成的鸡汤用来刷未来陛下的好感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殿下殿下,少安毋躁,让奴才先去查查萧侍卫是值的哪一个班。”双喜苦着脸说道。   “赶紧去,我等着呢。对了你和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性命攸关,必须要见他。明白吗?”秦锦朝双喜笑的两眼变成了弯月,双喜苦哈哈的跑了出去。性命攸关啊!双喜也被吓到了,不敢有所拖延。   大约三柱香的时间,秦锦将宫女的衣服都换好了,双喜这才一头汗的跑了回来,他见屋子里面没外人,这才小声的对秦锦说道,“殿下,殿下,奴才见到了萧侍卫了,也和他说了,他会在回澜阁的角楼里等郡主。”   那太好了!秦锦差点乐蹦起来,去侍卫所真的是太远了,走去一次,脚都疼上好几天,回澜阁好,地方偏僻,离后宫还近,角楼上更是没人会去。   前一世她也是有一次被萧衍气的不管不顾的朝外跑,想着干脆死了算了,才误打误撞的发现了那个好地方。   秦锦被双喜护着从寿春宫里偷偷的跑了出去。   他们一边朝回澜阁的角楼走,秦锦一边想着过去。   要说自己是蛮怂的,一心寻死,等真的爬上那个角楼,却是一点朝下跳的勇气都没有了。   秦锦还记得自己当时想哭,又很想笑,站在角楼的栏杆上好久,直到她的双腿都在发麻,她才稍稍的蹲了下来。   她不过就是想要揉揉自己的腿,哪里知道萧衍会在那个时候找到她,看着她形单影只的蹲在角楼的栏杆上的时候,萧衍在楼下恶狠狠的看着她,那眼神真叫秦锦发怵,眼角都带着赤红。她本来是想爬下来的,但是被萧衍这么一看,她都忘记了要爬下来了。   他二话不说,叫人去将废帝萧蝉给抓了过来,拿明晃晃的剑架在了萧蝉的脖子上,大声的朝她吼着,那天风有点大,不过秦锦还是听到他的声音随风而来,又随风而散,他喊的意思便是,只要她敢跳,他就让废帝给她陪葬,不光要废帝给她陪葬,就连靖国公府上下他都一个不留,还有折风她们也全数要陪着她一起去。   秦锦都给气哭了,她本来脚就麻……萧衍和萧呈言都一个德性,就知道欺负她!   萧家的男人统统都是王八蛋!   就在她放声大哭的时候,原本那站在阁楼之下的萧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后,秦锦记得自己落入他的怀里的时候,是明显的感觉到他在颤抖着的。   看吧,她本是也是挺大的,能将皇帝给气抖成那样……   反正后面萧衍冲她怎么吼的她是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好累,站在那边吹风吹了那么久,她那身子骨有点吃不消,连气带累带伤心。她很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再后来,秦锦就是在自己的宫里醒来的。   唉!怂货!当时她再勇敢一点,特么跳下去也就跳下去了,一死百了,就不用被人当贼一样锁在后宫那么久的时间了……   “殿下,到了。”双喜小声的对正在神游天外的秦锦说道。   这位殿下是真的很容易走神,双喜窘窘的……   秦锦回过神来,可不是嘛,这不就是在回澜阁的门前了,角楼就在宫墙边上耸立着,今晚月光明亮,银辉洒下,映的角楼顶上的琉璃瓦一片雪亮,好像镀了一层银色。   “殿下,萧侍卫已经在上面等着您了,奴才陪着您上去。”双喜说道,他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一盏灯来,等进了角楼,他才敢将火折子取出将宫灯点起。“殿下放心,这角楼所有的窗户,奴才都已经事先用黑布遮住了,所以外面是看不到亮光的。您不会被人发现。”   双喜好样的!秦锦觉得自己对双喜真的要刮目相看了,刚才那点时间,他居然准备了这么多。   有前途!   “我发现你在御膳房真是屈才了。”秦锦笑道。   双喜心底一咯噔,“奴才在御膳房蛮好的。”可不能让这位郡主发现了什么啊……双喜顿时觉得后背有点冷飕飕的。   将秦锦送到了之后,双喜就将灯留在了阁楼的最顶上,随后他将灯火熄灭,退到了最下面。   阁楼最顶层的窗户是开着的,大概是双喜和萧衍热着她了。全大梁都知道秦锦的身体不好,这一闷热,万一再将秦锦热出个好歹来,他们两个可是承担不起。   “殿下。”窗户的暗影之处走出了一个人来,跪在了秦锦的面前,“不知道殿下找微臣前来是为何事?”双喜来说只说是秦锦要找他有事,还说是性命攸关,所以萧衍才想了来这个地方见面,省得秦锦跑那么远的路,侍卫所里人多也容易被人发现。   “当然是很大的事情啦。”秦锦一晃自己手里的食盒,这一路上都是双喜帮她拿着的,到了回澜阁,她才将食盒拿过去,假装是她拎了一路过来。   “这……”萧衍顿时就窘了,他还当秦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说性命攸关的吗?怎么好像看秦锦这意思是要叫自己来吃东西……   “别这啊,那的了,来坐下。”秦锦笑道,她先将食盒放在了地上,然后拿出帕子来垫在了地板上,招呼着萧衍过来。   “殿下,宫里私下见面乃是大罪,若是殿下没什么大事,微臣便告辞了。”萧衍沉静的说道。   秦锦微微的一怔,因为她听出了萧衍语调之中的几分疏离。   秦锦深吸了一口气,有点难过的低下头来。“我……”秦锦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只是想讨好讨好他,怎么就那么难,先前有太皇太后的惩戒在,只怕他是会连带着厌恶了自己,不过那次她去探病,他倒也没说有什么啊。   都说是女人心海底针,秦锦觉得男人的心思才是她一辈子都没看透的,尤其是这个萧衍。   她陪了他大半生,却始终不知道他心底想的到底是什么……   他坐拥天下,虽然他是一个谋夺帝位的叛臣,但是秦锦不得不说,要说当皇帝,萧衍可是比萧呈言称职多了,萧呈言留下的那烂摊子在萧衍的治理之下渐渐的被理的停停当当的,周边的国家本来趁火打劫,各种犯边。劫掠,也被他一一都收拾了。   秦锦可以说他是继高祖皇帝之后,大梁最英明神武的一代帝皇,在他的治下,大梁开始得以休养生息,百姓渐渐的安居乐业。   但是她几乎都没见他笑过。   他过得日子就连秦锦都觉得寒碜,一件龙袍穿了今年,穿明年,他下令不再让织造局每年给他赶制龙袍,把钱剩下来鼓励农桑。龙袍破了洞了,他也不找宫里的司衣监去补,而是下令让司衣监的宫女们为边疆的将士赶制冬衣,将自己破损的龙袍丢还给她去补。   可怜她那笨拙的手指头,为了替他补衣服生是被戳了好多针眼,还特么的不敢吱声。   她琴棋书画样样会,唯独不会烧饭和缝补还有洗衣……偏生他却让她做了这些她力所不能的事情……   她真的忍了他好多年!   他这是有多讨厌她啊……才会让堂堂皇太后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现在他大概也是在讨厌她,所以才会见到她就忙不迭的要走……   “殿下。”秦锦低头难过,隔了好久,才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秦锦抬起略带潮湿的眼眸,发现萧衍就蹲在了她的面前,“你没走啊?”秦锦吃惊的问道,他素来走路脚步轻浅,总是让她听不到声音。上一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会悄然的离去,总是让她措手不及。   秦锦还真的以为刚才他已经悄悄的走了。   “殿下是在哭?”萧衍也是有点动容,他本是想走的,但是看着月光下,秦锦缩着小小的身子低头蹲在地上,她的身边放着一只快要和她缩起来的身影一般大小的食盒的时候,萧衍就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她看起来那么的悲伤和寥落,即便她集了这世间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如自己一般的寂寞与孤独。   这种身影,让萧衍心软了。   反正来都来了,便是陪陪她也没什么了,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不会知道。   秦锦被萧衍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真的是怂啊,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就在秦锦不住的在心底数落自己的时候,萧衍也拿出了一个帕子轻轻的替她按在了眼角上,“殿下不要难过,臣不走了。”   萧衍小心的替秦锦擦拭着她的眼泪,不经意之间,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也柔了下来。   女孩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哭?若是自己的那个妹妹没死的话,大概也会想秦锦这样可爱和漂亮。想到这里,萧衍的心就沉了一下,心底流转了一丝涩意。   “嗯?这是谁的帕子?”秦锦借着月光看到了帕子上绣了一朵花……她顿时就怒了……   谁啊!敢给萧衍递这样的东西……“宫里不准私相授受,难道萧侍卫不知道吗?”秦锦怒道,带着这样明显具备女孩子特质的东西在身上,不怕被问责打板子吗?   秦锦一把揪住了萧衍的手,将那帕子夺了过来,展开一看,她的脸就一红,这帕子……好像是她的……   “这是殿下的帕子。”萧衍淡淡的说道,“上一次殿下用帕子包了点心送给微臣,微臣已经将帕子清洗干净,本是想着见了殿下还给殿下的。”   秦锦……   艾玛,又丢人了……   “这个,这个……我送萧大哥东西不算私相授受。”秦锦干巴巴的解释道。   冲动是恶魔啊!   就算萧衍拿着别人给的帕子,她激动个什么劲儿啊!简直是坑大了,好不容易在萧衍的面前加了点分,被她一句话又给打回原形了……   秦锦真的要被自己给蠢哭了……   你说她没事去管什么萧衍的闲事啊,他是未来的皇帝陛下,管未来皇帝陛下的闲事不是找死吗?   萧衍不语。   秦锦尴尬的一笑,将那帕子与自己的帕子一道铺在地上,“萧大哥坐坐坐。”她很狗腿的让自己脸上的笑变得自然了一些。   萧衍看了看那两块并排放着的帕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   坐了坐了!秦锦在心底一阵欢呼,既然能坐下便是讨厌自己讨厌的没那么厉害了。   秦锦马上将食盒打开,将那碗还温着的鸡汤给拿了出来,“喝喝看。”   萧衍有点愕然,郡主殿下巴巴的叫自己出来,难道就是为了送这碗鸡汤?   萧衍本是有点不想要的,但是看着月光之中秦锦那双殷切期盼的眼神,他又有点不忍心拒绝,只能谢了秦锦一声,再将鸡汤给端了过去。   鸡汤真的熬的很好,萧衍抿了一小口就觉得?颊留香,香而不腻。   “好喝吧?”秦锦双手环抱着膝盖,将脸贴在自己的手臂上,歪着头看着萧衍。   人长的帅就是占大便宜了,萧衍就连喝汤的动作都看起来那么的优雅迷人。也不怪上一世那么多贵胄之女哭着喊着要当摄政王妃。   家里摆上这么一个人,就算是没事看看也是赏心悦目的。   “恩。”萧衍点了点头。他虽然住在宫里,但是吃的都是侍卫的饭食,那粗茶淡饭的,都已经成了习惯了,还是在遇到了虞听风之后他才会时不时的在休沐之日拉着自己外出去打打牙祭。   这碗汤的确是好喝。   “那是错不了的。”秦锦嘻嘻一笑说道,“熬这汤的鸡可金贵了。”   “郡主买的?”萧衍不明就里的问道。   秦锦那手捂住了唇,先是自己笑了一阵子,“我哪里买的起这样的鸡?”她这才将这鸡的来历说了出来。萧衍一听自己喝了一千两黄金买回来的鸡熬的汤,手差点一抖,将碗给摔出去。   “萧呈言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做什么的。”秦锦哼了一声,“这鸡双距藏锋露芒,长翅惊风,又怎么是普通家鸡能比的了的。那鸡明显就是斗鸡,他不知道被哪一个纨绔给忽悠的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下来,只当别人是对他好,却不知道是被人坑了多少银子。一千两黄金啊,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她当年也是够笨的,才能被萧呈言忽悠那么久,其实也不能说她是笨,她只是单纯的没去多想。   而且她也是后来当了皇后和太后之后才知道一千两黄金代表着什么……   一两金就是五十两银,一千两黄金便是五万两白银,就这样被萧呈言挥霍着去买了一只鸡回来,他不败家,谁败家?   秦锦想想也是自己也够败家的,自己就生将五万两白银给熬成汤给大家分分喝了下去。   萧呈言没和她言明这鸡是多少钱买的,她自然就当不知道。   见萧衍看着自己手里的空碗有点发愣,秦锦就知道自己也将萧衍给吓到了。   她笑的更欢畅起来,说起来上一世她还没见到萧衍会流露出这样惶恐的表情出来,这一碗鸡汤也算是没白费,能让萧衍两眼发直,她挥霍萧呈言的银子挥霍的也值了。   见秦锦差点笑滚在地上。萧衍回过神来,“郡主在骗微臣吧?”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怎么就被一个小姑娘给忽悠了……   “天地良心。”秦锦坐正了自己的身体,举起了自己的手,“我可没欺骗你。骗你又没有糖吃。你就等着看明天太子殿下气急败坏吧。”   也对……萧衍无语,骗他的确没糖吃。   “若是太子殿下迁怒于你的话……”萧衍不由有点担忧的问道,他在宫里不止一次听说关于萧呈言有点喜怒无常的流言,被他整治过的侍卫不在少数,别看太子殿下表面看起来十分的亲和,但是背地里却是十分的阴狠毒辣,若是惹了他不高兴了,他能将人折磨的掉一层皮。   秦锦的眼神亮了一下,“萧大哥是在担心我吗?”她拉住了萧衍的衣袖,眼巴巴的瞅着萧衍。   秦锦凑的近了,萧衍不得不将身子朝一边侧了侧,“是。”他并没避讳,而是点了点头。   这也太稀奇了……秦锦惊奇的看着萧衍,生是要将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一样,看得萧衍差点以为自己生的有多与众不同,才让郡主殿下如此的惦记着……   “放心,他自发他的脾气去,明儿我叫他有苦说不出。”秦锦狡喆的一笑。   见秦锦那一脸的小得意,萧衍不由也笑了出来,“那微臣是不是应该期待一下明天?”等话说完,萧衍就警觉的闭嘴,他的脸色稍稍的一僵,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这里宫里,祸从口出的教训还少了吗?萧呈言是主子,他不过就是萧呈言的看门狗而已……   萧衍的目光淡了几分,笑容在凝固在了自己的唇边。他一直都十分的警觉,为何会在秦锦的面前失去了警惕之心。   “嘿嘿,放心吧,明日肯定是有好戏看的。”秦锦却浑然未觉一样。   其实她自是听出了萧衍话里的不妥,只是她为了不让萧衍尴尬,假装没听出来而已。   萧衍的神态虽然稍稍的缓和了一些,但是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起身对秦锦行礼,“殿下,微臣要告退了。”   “啊?这么快就要走啊。”秦锦有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其实和萧衍说说萧呈言的坏话也是蛮开心的一件事情。   前一世她在萧衍的面前可没什么好话说,骂的都是萧衍,赞的都是萧呈言,这一世却是反过来了。   “是。”萧衍决议不再停留,免得再不小心说错什么。   “那好吧。”秦锦也不在挽留萧衍了,她也起身,“对了。以后我若是想找你,便让双喜将你叫来这可好?”   “殿下,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话,还是不要如此了。”萧衍躬身说道。   秦锦即便再怎么好,终归和他不是一路人。   她现在年纪尚幼,还分不出什么,若是将来长大了,看他的眼光变了,萧衍觉得自己会有点失落的,所以还是不要与秦锦有过多的接触为好。   秦锦有点奇怪,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的功夫,萧衍的语调之中就又带着疏离了……   “萧大哥,我是真的很想将你当成大哥的。”秦锦想解释,她想要拉住萧衍的衣袖,却被萧衍轻松的躲避开来。   “郡主的大哥是靖国公的世子。”萧衍淡然的说道。“臣只是臣。”   说完之后,他朝着秦锦深深一揖“微臣告退。”说完他也不怕秦锦不高兴,径直的转身离开。   秦锦一个人愕然的站在阁楼里,良久才回过神来。   她就说嘛,萧衍的心思是最难猜的,上一辈子她猜那么久都没猜明白,所以这辈子她也不用去费劲了……   可劲的刷好感就是了……   唉,秦锦长叹了一声。回去睡觉!   等双喜将秦锦送回寿春宫,然后再跑回自己的居所,一进门,就发现自己屋子里有人。   “师兄?”等他看清楚屋子里面的人的时候,双喜有点惊愕,“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以后莫要再带着泰和郡主到处乱跑了。”萧衍从暗处走出,沉声对双喜说道。   “这……”双喜为难的挠了挠头,“她是主子啊,再说师兄不是不讨厌她吗?”   “即便再怎么不讨厌她,她与我们也不一样。”萧衍冷声说道。“你忘记了你来宫里是要做什么的吗?你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难道只是为了陪着泰和郡主胡闹?”   “不敢忘。”双喜的神色一凛,抱拳说道。   “泰和郡主究竟是怎么知道你会武功的?”萧衍再度问起这个问题,“你可曾想起什么来?”   “天地良心,我可真没在泰和郡主面前表现出什么不妥来,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我会武功了。”双喜真的是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了。   “她还知道什么?”萧衍再度问道。“你与我的关系她知道多少?”   “这我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双喜仔细的琢磨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师兄放心。”   “恩。”萧衍这才点了点头,“双喜,咱们付出的代价都太大了,所以经不起什么闪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双喜垂下了头,“在双喜的心目之中,师兄才是大梁真正的殿下。”   “这些暂且不提。若是我们都不能出人头地,那这些日子这些年,还有这些苦难。咱们就白白的经历了。”萧衍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将手重重的按在了双喜的肩膀上,力量之下,双喜的肩膀稍稍的一沉。   “是。师兄,双喜明白了。”双喜咬唇道。   “我先走了。”萧衍拍了拍双喜的肩膀,“你好好的保重。”   “是。恭送师兄。”双喜抱拳,目送萧衍离开。他这才长叹了一声,翻身倒在了自己的床铺上,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翌日,秦锦去陪着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说话,大家无事就又凑在一起打麻将,皇后太忙不见踪迹,于是她们就去叫上了宫里一个过来请安的嫔妃凑数,那嫔妃很少与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接触,今日真的是巧了,所以一脸的受宠若惊。   大家麻将打了一半,肃宗也带着太子过来给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   见过礼之后,肃宗今儿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就让那嫔妃在一边站着,自己凑过来也打起了麻将。   萧呈言也就只能老实的站在一边伺候着茶水。   “言儿昨儿买的鸡不错。”太皇太后打了一个二饼出去,正巧萧呈言给她端了一杯茶来,于是老太太就开心的说道。   萧呈言一怔。他忙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着摸牌的秦锦。   “呃……这个……”他有点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皇太后,他不住的看秦锦,想要从秦锦那边得点儿提示,偏生秦锦就好象很专心的在打牌一样,丝毫就没朝他看上一眼。   “对啊,想不到咱们太子殿下居然还会想着咱们两个老人家。”皇太后也笑着接了太皇太后的话茬。她们原本是婆媳,都是婆媳是死对头,可是她们两个在宫里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变的情同母女了,再加上两个人都有点同病相怜,所以又有点朋友的关系在其中。   “不过,你身为太子,想的应该是天下事,所以你的心意我们是领了,但是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用亲自去做了。”皇太后嘱咐道。   “是。”萧呈言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应了一声。   他越是着急,秦锦就越是当成没看到他。   “怎么?言儿去买鸡?什么时候的事情?”肃宗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随后也打了一张牌出去,他拍牌的声音有点大,牛骨雕成的麻将拍在了大理石的桌面上,啪的一声脆响,吓的萧呈言顿时抖了一下。   “儿臣以后不敢了!”萧呈言背脊上冒了一层的白毛汗,忙躬身说道。   肃宗没再吭声。   “发什么脾气。好好说就是了,言儿也是一片好心。”太皇太后笑道,“别说。咱们太子还真挺会买的,那鸡汤的味道着实的不错,哀家倒不是说了,这比咱们御膳房的采买会买多了。”   萧呈言一听,脸都白了……“那鸡熬汤了?”他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小声问道。   “可不是?”皇太后笑道,“你说你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既然买了何不多买几只?弄的长宁巴巴的打发人来送汤。她还特地为你解释,说那鸡很贵,这是有多贵啊?”   秦锦闻言差点要笑到桌子下面去,买几只?买一只萧呈言都有点吃不消……   “真的炖了吃了?”萧呈言一急,声音顿时就高了几分,他质问秦锦道。   肃宗立马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不就是只鸡吗?你这么大声对长宁做什么?怎么?还不能吃了?”    第25 他和她是同一个人吗?   “儿臣不敢。”萧呈言忙低头说道。他的心底都要炸锅了……秦锦就是吃了金子吃了玉,他都没意见,但是那只鸡不是用来吃的啊!!!!   碍于肃宗在,萧呈言憋了一肚子的话都不敢说,急的他有点抓耳挠肝的。他拿眼珠子不住的溜秦锦,秦锦这才抬起头来,朝着萧呈言甜甜的一笑,“对了,我还没多谢太子哥哥呢。那只鸡的确美味。”   终于说话了?萧呈言的脑袋顶上都要冒烟,那是给秦锦吃的鸡吗?那是他的威武大将军啊,那可是他花了一千两黄金买回来的!他还指着这只斗鸡能给他日进斗金呢!金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名气!他还指望着用这只鸡去斗败夏秋平的那只常胜大将军呢!现在拿什么去斗?   萧呈言很想吐血!但是现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有父皇都在,他就是要将牙齿咬碎了,也只能合着血自己再吞下去!   “那只鸡不是拿来吃的。”萧呈言还是觉得气不过,弱弱的辩解了一下。   “啊?不是拿来吃的?”秦锦故作惊讶,“难道是给我养着玩的?太子哥哥,你的想法还真是够奇怪的,我见过人家养猫的,养狗的,还真没见养个鸡带在身边玩的。”她说完之后看向了肃宗。“皇帝舅舅,你点炮了!”恰好,肃宗打出来的牌正好是秦锦要的那张,她胡牌了!   秦锦这一胡牌,真将在一边伺候着的嫔妃给惊出一身白毛汗来,全大梁敢胡肃宗牌的,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外也只有秦锦了。   她偷眼看了看肃宗的脸色,见他乐呵呵的,就更是惊奇,都说泰和郡主受宠,这舅舅还真是和外甥女亲。   “长宁若是想养点小动物,等回头有进贡的好品种的猫啊狗啊的,朕叫人选点给你送来就是了。”肃宗说道。   “那可真是要谢谢皇帝舅舅了。”秦锦笑鸾如花,“不过皇帝舅舅,你可要派人眼睛放亮点,选点可爱模样的送来,若是像太子哥哥送我的那只鸡便是麻烦了,样子又丑又凶的,翅膀那么长,嘴和爪子那么尖,可真是要坑死我了,您赐下的,我又不得不养,可是瞅着就害怕,到那时候可怎么是好啊。”她说的天真烂漫的,惹的肃宗哈哈的笑了起来,“放心,朕送你的自然是漂亮好看的。”随后他将目光在萧呈言的身上滚了一圈,“长宁啊,你到说说那只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皇帝舅舅,那只鸡都变成鸡汤了,我怎么还记得是什么样子的?”秦锦故意歪头想了下。随后还是描述了一下那只斗鸡的样貌。   萧呈言开始还没觉出点什么味道了,越听就越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他一扭头,见肃宗的目光含威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才惊觉不好。   秦锦说的详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没见过斗鸡的样子,只是在一边啧嘴,“那鸡那般的威武?怎么听起来觉得不是什么家禽的样子啊,倒像是落在了鸡窝里面的鹰了。”太皇太后笑道。   “对对对。太皇太后老祖宗见识就是多,一下子就形容对了。”秦锦表示她很吃惊,用异常崇拜的眼神看着太皇太后,“我就说那只鸡怎么看起来那么凶,原来是长着一对鹰眼呢,被太皇太后这么一说,还真是像!”   肃宗的表情就更加的诡异起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朕要去书房看看了。”肃宗将桌子上的麻将牌一推,“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打了这么一圈牌。不用去想那些麻烦事,心情都好了很多。”他笑着看向秦锦,“长宁啊,以后若是你太子哥哥再让你养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觉得难看的话,你便拿去南书房,朕来帮他养着。”   “好啊。”秦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甜笑着点了点头。她那傻乎乎毫无心机的样子倒是让肃宗的目光柔了几分,他抬手揉了一下秦锦额前的软发,“你这孩子,倒是真的叫人心生怜惜。”说完之后,他转眸瞪了萧呈言一眼,“你随朕去南书房。”   “是。”萧呈言的心忽的一沉,忙放下了手里的茶壶,一躬身,随后他拜别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跟在肃宗的身后小跑着走了出去。   若是碍于现在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的话,秦锦真的很想大笑三声。   萧呈言上辈子就是一个巨坑。坑她无数次,这次总算她也坑回去一次。   心情骤然舒畅,秦锦一连点了好几个炮出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反正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不会真的收她的钱,回头不光会给她,还会变着法的多给一些。   肃宗又不是傻子,是男人,又都是当过皇子的人,又有几个没接触过斗鸡,秦锦那形容的分毫不差,就是一只斗鸡的形象,再说了,萧呈言当真是脑子有包没事出去弄一只鸡来当宠物养着吗?随便说上一说,肃宗就知道萧呈言不务正业去了,为了不被他发现,将自己的表妹也坑了进去。   告状是门艺术啊。告状人人都会,要告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让被告的人有苦说不出,这就厉害了。   秦锦知道依照皇帝舅舅对皇后舅妈以及忠义侯府的怨恨程度,萧呈言这一次是肯定会被罚了。   说来也是好笑,上一世她就生怕萧呈言被罚,所以什么都替萧呈言扛着,瞒着,但是重生这一次,她算是看明白了,萧呈言对她……嘿嘿,还是不用言传了。   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秦锦都是哼着小曲的。在路经御花园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   透过花园边上花墙上的花窗,秦锦看到一名美貌的妇人带着一名年轻的姑娘在几名宫女的引领下朝着慈安宫的方向走去。   那不是吴国公夫人吗?她身穿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身后跟着一名穿着湖蓝色夏裙的小姑娘,她们匆忙走过,如昙花一现。不过秦锦还是看清楚那小姑娘的容貌。   南宫雅!   这家伙很有才。   可惜又是个红颜薄命的,秦锦记得当初她也曾是太子妃的候选人之一,只可惜她名字一被列上之后就一病不起,好好坏坏的,等了没两年,就直接病死了。她病死的时候,秦锦还难过好久,不过又过了好多年,秦锦发现这位南宫雅也特么的是个坑!她好像又被骗了,因为几年之后,萧衍的身边出现了一名年轻的军师,文采斐然,善于机关谋略。那样子与当年的南宫雅一模一样。   这位南宫雅现在还默默无闻,但是几年之后有燕京第一才女之称,不光样子漂亮,学识更是渊博,她没上过女学,但是却是被翰林院几个大学士联名推荐去参加了秋闱会试,按照大梁的律法,只要有三名以上的大学士联名推荐,即便是没有功名在身也可以直接跳过前面的考试直接进入会试。   果然不出人们的预料,她是那一届会试的状元,开了大梁朝的先河了,成为大梁朝第一位女状元。   秦锦记得自己上一世着实是羡慕的紧,因为那一世她也没上过女学,在得知南宫雅得了女状元之后,她甚至比南宫雅还要高兴。谁说只有上过女学的人才知识渊博,南宫雅可真给她们这些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出去上学的人长脸!   对于南宫雅这样的,便是秦锦的偶像了。秦锦后来也曾经问过官拜右相的南怀竹,到底他是不是当年吴国公府的小姐南宫雅,南怀竹从没承认过……   偶像入宫来,作为小迷妹的秦锦顿时就兴奋起来。不管之后的南怀竹到底是不是现在的南宫雅,秦锦都十分的敬佩他们两个。   “沐雪,去打听一下是不是皇太后让南宫夫人和小姐入宫的。”秦锦对跟在身后的侍女说道。   “是。”沐雪领命去了。   花家的姐妹出事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多半是要重新给她找伴读了,这个时候将南宫雅招入皇宫来,说的大概就是这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太好了,只要能将南宫雅弄到身边来,多年以来困惑她的谜团不愁解不开。   秦锦上一辈子后来当皇后当太后,身边虽然也有女官,但是一个个的比她还软弱,不堪大用,南宫雅却不一样,她在世的时候曾经在小镜湖与人论策,一共十五日,多少名家都败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可见她对时政看得有多透彻,那时候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罢了。这样的人若不是体弱离世,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说起来萧衍那家伙也是该着了要当皇帝,如果南宫雅真的和南怀竹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他文有南怀竹,武有虞听风还有其他几个猛将,的确是比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萧呈言要强许多。   如果南怀竹真的是南宫雅的话,那她还真可以考虑一下和南怀竹生猴子。   反正上一辈子南怀竹终生未娶,她曾经一度以为南怀竹与萧衍有点什么猫腻,毕竟两个老爷们常在一起,这两个人身边又都没喜欢的女人,萧衍生的威武俊美,南怀竹也漂亮,还带着几分阴柔之意,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十分的养眼,不过后来她才发现这两个人还真是纯粹只是朋友。   有一次他们两个在中秋节月下饮酒,喝醉了,恰巧她路过御花园,曾经听到了南怀竹放声大哭,而萧衍居然在安慰着他。   那时候秦锦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杀人如麻的叛臣萧衍居然会安慰人。所以她一时好奇就躲起来听了一会。   那时候她才知道南怀竹终身不娶的原因是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只是因为两个人身份不同,实在是凑不到一起去,所以他只能将这份情藏在心底了,后来那人死了,这段情变成了永恒的回忆了。   痴情男子啊……   这世上如同南怀竹这样的痴情男子真的很少见了。如果他就是南宫雅的话,秦锦觉得自己真可以先下手为强了!她可以赶在他喜欢上那个人之前截胡!好像南怀竹这样的男人是一旦爱上了便一直不变的,适合她,太适合她!而且南怀竹上一世喜欢的人是短命鬼,可是她命长啊,恰巧南怀竹的命也长!   秦锦怎么想都觉得简直太般配了!   秦锦的眸光瞬间发亮,惹的她的几个侍女有点摸不清郡主殿下在想什么,大家纷纷觉得郡主殿下的眼神有点太诡异了,叫人吃不消啊。   秦锦索性不走了,找了一个回廊的檐下等着,假装在赏花,这大夏天的,哪里还有什么花是能开的,反正是假装,不需要有花也能装。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沐雪转回,“回郡主的话,南宫夫人的确是带着南宫小姐去见太后,太皇太后也没走。”   那多半就是给自己找新伴读了!   秦锦忽然有一种喝粥喝出一个金锞子的感觉!   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好了问她的时候,她一定会选南宫雅。   “殿下,秦家二公子入宫了,现在在寿春宫等着您。”寿春宫门前的一名小太监跑了过来,行礼道。   二哥哥来了,秦锦这才转身匆忙的回到了寿春宫里。   秦沥川进宫是进了不少次,不过还是第一次来寿春宫,以往见秦锦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一般都是在英武殿,慈安宫或者坤宁宫里面。   所以等秦锦进来的时候,他正好奇的四下张望。   秦锦将无关人等都给撵去外面侯着,随后才对秦沥川说道,“二哥哥可是查到了点什么?”   “恩。”秦沥川点了点有,他将自己这一天的收获一五一十的和秦锦讲了一遍。   秦锦叫他去查那些闹事的婆子,他就真的去查了。   这一查,还真叫他查处点事情来。   这些婆子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家仆,当时在国子监门口,虽然她们都穿着一样样式的衣衫,但是秦锦进国子监的时候却是看得分明,她们那时候已经不闹了,都站在墙角等候着里面的消息,秦锦看到她们穿着的鞋子根本与身上的衣衫不相配。   按说如果能用这么多婆子的人家应该算是比较殷实富庶的,衣衫都穿的不错,可是她们脚上的鞋却是形态各异,居然还有穿草鞋的。京城里面像样人家的婆子哪里有穿草鞋的人?都是做点家务之人,不是做农活的,根本不需要穿草鞋。这些彪悍的婆子大概应该是被凑起来的,所以秦锦才叫秦沥川去查查这些闹事的人。   花月影被人说是勾引了城中一户卢姓富商之子,在京城里面,掉一块砖头没准砸到的都是公卿之家,大梁鼓励农商,所以商人的地位并不算低,但是商人毕竟是商人,又有几个商人敢上杆子去国子监门口叫板?国子监那是什么地方?出入的人又都是什么样的?   这些婆子能如此肆无忌惮,无外乎两点,一是无知,二便是有持无恐。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被临时拉来的,专门用作闹事的,那倒也是说的清楚了,背后总是有人指使的,有人撑腰,再加上压根就不知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就真的闹的邪乎了。   秦沥川查到卢姓的富商家中根本就没这么多彪悍的婆子……她们在国子监门口的事情平息之后,就被两辆马车给送出了京城了。秦沥川还找到了那两辆马车所在的车行,问清楚了马车是出了京城一路朝北去,停在了官道边上,那些婆子便下了车,至于她们再去了哪里,车夫也说不清楚。   至于是谁雇的车,倒是没被查出来,车夫只说是有个样貌没什么特别的中年男子雇佣了他,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去接人,然后送人,至于人家是哪里来的,车夫们一概不知。   “会不会是卢家的人雇的车,那些婆子也是卢家人找来的?”秦沥川问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秦锦沉思了一会说道,“只要是京城之中的人,一般都不敢招惹国子监,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些婆子在国子监门口闹成那样子,不过就是想让花家难堪。将这件事情给扩散出去。你看到最后也没见到有卢家的人出来。即便是被祭酒大人让进去的也只是那些婆子的中的一个人而已。卢家若是见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大不了就将罪责都给推到那些婆子们的身上便是了,说她们只是家里的短工,气不过少夫人被欺负。主动去闹的事情,然后再说自己已经惩戒过了那些婆子,将她们都打发走了,沐恩侯府也拿卢家人没办法,人家府上确实是没有了那些婆子了,沐恩侯府去哪里找人出气啊,再加上沐恩侯府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凡事都秉承一个礼字的。也做不出什么胡闹的事情来。”   “也对。”听了秦锦这么一说,秦二愣子就有点反应过来了。“这件事情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告诉了花影了。”   “恩。”秦锦点了点头,“反正咱们查到什么只管告诉花影去,花家咱们要帮,但是也别将靖国公府给折进去。谁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是按的什么心思。所以二哥哥你查归查,要自己当心,不要暴露了身份,别给大伯父和大哥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出来。若是发现了什么更是不要冲动,和我说说,能自己解决的便自己解决,实在是解决不了的,咱们一起去找大伯父和大伯母,请他们出面。”   “恩,我知道了。”秦沥川虽然平时有点愣,但是不蠢笨,他也是出身公卿之家,自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些婆子下车的地方一定离她们的家不是特别远了,你让花影去打听打听那附近有什么村子,村子里都有什么人家忽然得了钱财和新衣衫的。”秦锦都秦沥川说道。   “知道了。”秦沥川眸光一亮,“长宁,我才发现你年纪虽小,心思却是十分的细密了。”   秦锦面色一晒,她前世可是什么脑子都懒的动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些便让花影去查吧。他为人聪慧,一定能查出什么来的。”秦锦对秦沥川说道,“你就不要去抛头露面了。”   “知道知道!”秦沥川拍胸脯保证着。“我一会出宫了就再去找找花影。”   “恩。”秦锦又和秦沥川说了一会的话,叮嘱了他一些事情,这才将他送出了寿春宫。   第二天,东宫那边就传出了太子萧呈言不知道因为何事惹恼了肃宗,被肃宗给下令禁足一个月。   秦锦拍手叫好,禁足一个月的惩罚对于萧呈言来说那就是重的了,而且这些日子她算是耳根清静了,等萧呈言被人从东宫里面放出来,她也出宫去女学了,萧呈言就是有心找她算账,也要能遇得到她的人算啊……皇帝舅舅威武!   接下来的几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轮番的叫朝中贵胄夫人带着年纪与秦锦相若的小姐入宫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而已。   秦锦受宠的程度就比公主都强,所以各家也都以能将自己家姑娘送到泰和郡主的身边去为荣耀。   秦锦在宫里深居简出,只要等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传唤她过去选人就好了。   花影还真挺给力的,大约又过了五六天的样子,秦沥川给在寿春宫里的秦锦带来了一个消息。   花家揪出了一个内贼,她是花家的一个洗衣丫头,被人收买了,趁着洗衣的机会将花月影的衣衫给偷了出去。   说来也是巧了,花月影和妹妹们去卢家开的店里买胭脂水粉,被恰巧前来巡店的卢家的少东家给看到了,惊为天人,念念不忘,回去之后茶饭不思。后来卢家的一个家仆拍自己主子的马屁就去收买了沐恩侯家的那个洗衣丫头,将花月影的贴身衣服给偷了出来,送给自己的主子解了他的相思。哪里知道这事情被少夫人给知道了,还以为他是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于是闹了开来。那少东家给闹烦了,就打了少夫人两记耳光,少夫人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要跳河去,这才将卢家藏有沐恩侯家小姐的衣服给传了开去。   “那他们有查到去国子监门口闹事的那些婆子是谁主使的吗?”秦锦问道。   “唉,这怎么说?”秦沥川挠了挠头,“我估计是查到了吧,但是花家人好像只想替花月影洗脱开来也就算了。我看花影的那样子。略带着点义愤填膺却又有点无可奈何。想来大概如你所料,花家不想再惹什么麻烦。”   秦沥川这么说,秦锦也只能点头。   花家大概是真的查出这件事情可能就是忠义侯府散布出去的,那些婆子被什么人指使其实并不难查,难得是查出来之后怎么办?沐恩侯府虽然出了一位皇太后,但是毕竟是个书香门第,论实力哪里比得了如日中天的忠义侯府啊。真要闹起来,忠义侯府有一千种办法去颠倒黑白。事关花月影的声誉,只要是将事情先弄清楚,先还了花月影的清白,沐恩侯府也就只能先吞下这个黄莲了。花月影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哪里能经得起被人翻来覆去的议论。   那日在国子监里面,夏烟将此事说的活灵活现的,讲述的时候还眉飞色舞,颇为得意,秦锦就觉得夏家多半知情。   现在看花家那副憋屈的样子,秦锦就更加做实了这个想法了。   她只是不明白夏烟要闹这些幺蛾子做什么?   反正这夏烟是够喜欢作妖的,这点秦锦是深有体会,只是这一世她还没咬上自己,就先咬上了花月影。   花月影一定是在什么不经意的时候得罪过夏烟。这次的事情才会让夏家有机可乘,借题发挥,为的就是彻底败坏了花月影的名声。   秦沥川走了不久,沐恩侯夫人就入宫了,秦锦不知道沐恩侯夫人到底和皇太后说了什么,只是知道沐恩侯夫人走后,皇太后将皇后给叫了过去,皇后在皇太后那边蹲了好久这才离开,据说皇后走的时候脸色不佳。   这件事情,秦锦和秦沥川都刷了一下花家的好感,秦锦觉得过几天等西域的白露城城主花君雨也就是原来的华阳郡主归省,她去花家应该是会很受欢迎了。有了这件事情的铺垫,刷花君雨的好感应该也不难。   又过了三天,秦锦去给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被她们给留了下来。   “长宁啊,你还想去女学吗?”太皇太后慈祥的问道。   “想。”秦锦毫不避讳的说道。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看了一眼,“花家姐妹前些日子出了点事情,估计是不会再去女学了,所以哀家就和太皇太后寻摸着再给你找一个伴一起读书。你觉得是林大学士家的林晚溪好呢,还是吴国公府的南宫雅好呢?”皇太后对秦锦说道。   “我觉得她们两个若是能入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眼,便是都很好。”秦锦笑道。   “这孩子!”太皇太后笑的两眼都成了一条线,“你倒是谁也不得罪。”   秦锦也抿着唇笑。   “既然你都觉得好的话,那便让她们两个都陪着你去女学。”皇太后征询了一下太皇太后的意见之后对秦锦说道。“她们两个都是有小有才女之名。”   林大学士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这朝中谁都杵忠义侯,唯独林大学士不怵,他就敢指着忠义侯的?子骂,几次都弄的忠义侯十分的尴尬。   忠义侯不是不想扳倒林大学士,但是人家的确行的正,走的直,平行之瑞,天下颂扬,乃是学子典范,所以忠义侯也不敢对林大学士太过如何。毕竟他们家还有一个皇后一个太子,犯不着为了一个穷酸气十足的读书人冒天下之大不韪。   秦锦明白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选了林晚溪过来就是给夏家和夏烟一个警告,在国子监里离秦锦远着点,否则刚正不阿的林大学士眼睛里可是揉不下沙子的。   这就更加证实了秦锦的猜测,这次陷害花月影的多半就是夏家没跑了,不然皇太后在沐恩侯夫人走后为何马上就召见了皇后?   上一世给萧呈言选太子妃,夏烟虽然十分的努力,夏家也是十分的出力,但是无奈还是让萧呈言选了自己,秦锦现在检讨了一下,也就是因为她平时太憨直了,所以才让萧呈言觉得她性子好,好掌控和拿捏,不会坏他的事情。   所以秦锦觉得自己这一世应该多和夏烟学学,多坏坏萧呈言的事才对。   至于南宫雅,大概是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真心觉得她不错吧。   秦锦谁也不得罪的选了两个人陪她一起读书,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于是第二天秦锦就又要等靖国公府的人来接她再搬回靖国公府住。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皇宫,秦锦据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见见萧衍。   她再度将双喜给叫了过来。   双喜跪在秦锦的面前,秦锦也不叫他起,他就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跪着。   双喜越跪越觉得不对劲,只能稍稍的抬眸看了看秦锦。“殿下,奴才……”双喜苦哈哈的说道。   秦锦单手托腮坐在美人榻上,长叹了一声,“照道理,我是一个好主子,身为一个好主子是不应该让你没什么理由的跪着不起的对不对?”   双喜一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泰和郡主。   平日里泰和郡主对人都很好啊,怎么今日这么反常。   “不知道郡主可是不开心?”双喜只能换个方式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啊,我很不开心。”秦锦点了点头。   “不知道奴才能不能帮到郡主?”双喜又试探的问道。随后他就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他现在不过就是小太监一个,能让泰和郡主都烦恼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帮的上忙……   不过泰和郡主将他叫过来,不会又是想见萧衍了吧。   上次师兄都说了要少见泰和郡主了……双喜挠头。所以这件事情不好办啊。   ‘我明日就要出宫回靖国公府住着了,所以我今晚要是见不到萧衍会很不开心。”秦锦幽幽的说道,“你当然能帮到我了,去帮我约萧衍去回澜阁的角楼上可好?”   “这……”双喜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就知道是要找萧衍……他面有难色。   “怎么?不愿意啊?”秦锦瞪眼。   “奴才不知道能不能叫的动萧侍卫。”双喜很无奈,他老实的说道。   “反正要么去叫来萧侍卫,要么你就洗干净屁股准备被我命人将你屁股打开花,你二选一吧。”秦锦眉梢一挑,曼声说道。   “奴才能不能有第三条路可走?”双喜都要哭了,问道。   “有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踏进来。”秦锦冷哼了一声,威胁道,“你知道第三条路是什么了吧?”   “奴才明白……”双喜长叹了一声,泰和郡主学坏了……这第三条路不就是叫他去死吗?“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奴才去去就来。”   “赶紧滚吧!”秦锦这才笑了出来,她抬腿做了一个虚踹的动作。笑着对双喜说道。   双喜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反正如秦锦所想,双喜真的将萧衍给请去了回澜阁的角楼里面。   秦锦被带过去的时候,他正靠着窗户边站着。   一轮上弦月挂在蓝丝绒一样的天幕上,月朗星稀,银色的月光洒在萧衍的肩头,让他浑身都沐浴在一片清辉之中。   他难得没穿侍卫的衣衫,而是穿着一件青黑色的长袍,听到了秦锦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对着秦锦长身一揖,“微臣参见郡主。”   “唉。”秦锦叹息了一声。   萧衍还弯着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平日里秦锦叫免礼叫的很快,但是今日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了,秦锦却还依然只是叹息了一声。   就在萧衍几乎要以为秦锦不会叫他起来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终于托在了他的胳膊上,弄得萧衍一僵,想要后退两步躲开秦锦的手。   “殿下……”他迟疑了一下,抬眸看向了秦锦。   记忆之中那个开朗的小姑娘是从来不知道愁是什么滋味的,但是现在她却双眉紧锁,眼带愁容的看着自己。这叫萧衍微微的一怔。   “殿下这是怎么了?”萧衍不由自主的问道。“有人欺负殿下吗?”   这天下敢欺负秦锦的人应该还没生出来吧,或者生出来的都已经变成死人了。   萧衍问完就觉得自己好笑。   不过秦锦脸上明显是挂着愁色的,这没有骗人。   秦锦是愁啊,萧衍的好感太难刷了……他的虽然来了,但是秦锦都能感觉到他言辞和举止之中的疏离。他并不想与自己过多的接触。   看来她要使出哀兵这一计策了。   “没有人。”秦锦垂下了头,声音细微的说道。   她越是这样说,萧衍就越觉得有……看着那个一直都很喜欢笑的小姑娘忽然之间愁云密布,萧衍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软了下来。   “臣能帮殿下吗?”萧衍放柔了声音问道。   “萧大哥。”秦锦哇的一下假哭了起来,一下子就抱住了萧衍窄紧的腰身,将脸埋在了他的上腹部,她现在个子还小,也只到已经身材十分高大的萧衍胸前朝下的位置。   萧衍只觉得自己腰身被两条柔软的细胳膊抱住,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想推开秦锦,却听到身前的小姑娘在啜泣着。他的手都已经按在了秦锦的肩头却又缓缓的放下。   她大概是真的受了委屈吧。   前些日子太子被禁足的事情,应该就是和秦锦说的那只斗鸡有关。想来萧呈言大概将怒气迁徙到了秦锦的身上,让她受了委屈了。   萧衍自动想象了一下……   秦锦是在假哭……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哭些什么啊。   反正哭就对了……   明日她要出宫,与萧衍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等出宫之后就更少了,只能趁着现在能多博得一点他的好感就博一点。   她容易吗?   仗着她现在年纪小可以肆无忌惮的抱着自己上辈子怕了一辈子的人……艾玛,秦锦觉得自己真的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战斗。   果然女人的眼泪是最厉害的武器,这一招是和萧呈言心心念念喜欢的那个宫女学的。   萧呈言只要一看到那个宫女的眼泪,人就软了。   早知道眼泪这么有用,上辈子她就应该多用用。   偏生她上辈子是个直脾气,又是有点二愣子的性格,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知道掉眼泪,生生的忍着。   秦锦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何秦沥川那么愣了,原来这二愣子的毛病是秦家的遗传啊。   听秦锦一直在啜泣,萧衍怕她哭岔气了,于是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其实他是真的挺喜欢秦锦的,但是大概真的是太皇太后每次在秦锦靠近他之后就打他棍子打出来一点点阴影,反正他对秦锦的态度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的矛盾。   一方面他很喜欢秦锦,喜欢她纯净的笑容和无害的眼神,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想离秦锦太近,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秦锦假哭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真的哭不出什么眼泪了,只能装模作样的将脸在萧衍的衣服上蹭来蹭去的。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的身上,弄得他有点痒痒的,不过却是不难受,反而有一种亲昵的感觉油然而生。   秦锦将自己的双眸蹭红了之后这才抬眸看着萧衍。   从这个角度仰望他,他依然是十分的帅气迷人。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明暗有致的光影,显得他原本就俊美无殇的五官更加的立体深邃,宛若神祗一般。他长眉入鬓,天然的带着一种难言的威仪与英武之意眉,但是他秀美的眼睛和唇却冲淡了眉毛带来的杀气,柔化了他的面容。   看得秦锦有点呆住了,她从小就和长相一流的萧呈言混在一起。按照道理说看到样貌出众的男人也没什么大的感觉了,不过在她刚才仰望萧衍的瞬间,秦锦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一拍的。   见秦锦有点痴痴的看着自己,萧衍的脸颊微微的一红,“郡主。”他想要推开秦锦,哪里知道秦锦熊抱着他就是不撒手。   那能撒手吗?秦锦腹诽,好不容易看他的表情柔和不少,证明自己刚才那番假哭是有效的,现在撒手就等于前功尽弃。   死也不能撒手。   所以萧衍挣脱了一下就不再努力了,因为秦锦的肩膀那么细弱,他真怕自己一用力就能将秦锦的肩膀给捏碎了。她的身体一贯不好,再弄得她晕倒那就更麻烦了。萧衍只能直着身子任由秦锦抱着他。   好在秦锦现在还小,萧衍在心底庆幸,她大概不明白自己对一个男子作出这样的举动代表什么,只是随性而为。   “萧大哥有喜欢的人吗?”秦锦仰着头问道。   这是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啊……久到让她都要认定萧衍是有隐疾的。   “这……没有。”萧衍斩钉截铁的说道,几乎是不假思索。   就知道……秦锦有点意兴阑珊。   上一世她也没发现他喜欢什么人。   秦锦忽然觉得自己要刷萧衍的好感这件事情有点悬啊,萧衍会不会跟本不会喜欢一个人呢?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说萧衍根本就是一个没感情的人?   那她在这里费什么劲啊!和一个没感情的人谈交情,那不是欠抽吗?   秦锦瞬间感觉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啊。   萧衍见秦锦的脸上一片失落,心底不忍,“其实微臣是很喜欢郡主的。”他不由说道,“只是这种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郡主若是问的男女之情,那便是真的没有了。”   “啊?萧大哥真的喜欢我吗?真的会将我当成妹妹一样爱护吗?”萧衍的话让秦锦的眸光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了。   她要和萧衍有什么男女之情啊?那还不吓死了她?她只要兄妹之情就好。反正她的目的将来是能继续狐假虎威。多一道保障总是好的。   萧衍只觉得被秦锦那贼亮贼脸的眼眸看得有点发毛,他不过就是安慰了秦锦一下,她干嘛要那么兴奋……至于嘛……   萧衍忽然之间有点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来,他本是觉得自己与秦锦不是一路人,所以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那里知道这句话鬼使神差的说出来,却好像将他与秦锦拉的更近了……   这并非他本意。   萧衍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萧大哥,我刚才难受是因为我想起了我爹娘了。”秦锦赶紧趁热打铁,继续打出悲情牌来,加深萧衍的好感。   “是吗?”萧衍心有所动,他的父母也早就在他很小的时候身亡了。还有他的亲妹妹也在不久之后离世的。   你能想想堂堂皇族之后,被活活的饿死了吗?   他的妹妹便是被饿死的,死的时候轻的叫他都心碎,好几次萧衍接住秦锦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亲妹妹。妹妹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之中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秦锦给他的感觉便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惜。   秦锦也很轻,好像一根羽毛一样飘入他的臂弯。   萧衍第一次见到秦锦的时候是在上元节,满京城火树银花,各种灯笼璀璨绚丽,将燕京城点缀的如同花园一样。   路上的人都在赏灯,看焰火,他却还要为了生计去帮人扛沙包,工头欺负他年纪小,只肯给他其他工人一半的价格,为了混口吃的,他只能干下去,他的力气大。但是吃的也多,记忆之中那时候的自己就从没吃饱过。   等他下了工,换了几个豆包坐在码头的角落里啃着冰冷的豆包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眼神里面带着惊恐主动的靠近了他。   他不想理她。   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穿着一件白狐皮的精锻面粉色长披风,头挽双寰,各带着一枚珠花多宝盘丝蝴蝶簪。她的身上香香的,小脸白白的,就连手上带着的护手都是雪白雪白的。   萧衍略带恶意的看着她,想要将她给吓走。   她却对他开了口,“这位大哥哥,你看到我哥哥了吗?”   “你眼瞎啊!”萧衍恶声恶气的说道,“看不到这里就我一个人吗?你要找人去人多的地方找去!”她的声音软软的,十分好听,但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还不赶紧走开!”   他盯着她头上的发簪看,那发簪可真漂亮,抢走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他真的好饿。如果能换点钱的话,应该能吃一顿饱饭。   萧衍恐吓着小姑娘,想着如果将她给撵走了,大概他就不用那么纠结要不要去抢了那小姑娘的东西。他是饿的要死,但是还是有点尊严的。   他又吼了秦锦两声,那小姑娘才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萧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他是皇族之后,若是刚才真的因为饿的要死而伸了手了,大概这辈子就要落下一个洗不清的污点了。   愧对列祖列宗,不过萧衍又觉得好笑,他的列祖列宗若是负责的话,他又何苦会流落街头?   就在萧衍又啃了两口豆包的时候,听到头顶的街道上传来了小姑娘的吼声。   那声音依然柔柔的,萧衍不由站起身来,惦着脚朝码头上面的街道看去。   码头上常来打秋风的几个小地痞围住了刚才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站在那些人中间,却有点不怒自威的架势。   她居然没被吓哭了?   萧衍觉得奇怪,不过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的冷笑,这小姑娘多半是和家人走散的,她年纪这么小,落在这些人手里,结局如何,他就是用脚指头都想的出来。   不过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自己的事情都苦恼不过来呢,哪里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情。   “这小丫头片子脸盘子长的可真漂亮。”其中一个人勾起了秦锦的下巴,好像发现了宝贝一样。   “还真的是。”另外一个凑过来一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值钱货!”   “那还废什么话,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拿了,然后将人送去百花阁去,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必须能卖个好价钱!”    第26 人生何其苦   萧衍冷笑,这种事情他看得多了。   肮脏的码头,即便是被火树银花和各种五光十色的宫灯点缀着,也掩饰不了那种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腐败与堕落。外表再美又怎么样?一年之中这里也只有今夜才会展露出一种别样的美景,夜幕之下的繁华不是真的繁华。   那有钱人家的姑娘走到这里来,只能算她自己倒霉。   那小姑娘应该是吓到了,脸色苍白,死咬着自己的唇,几个地痞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她,摘掉了她头上的发簪,连她身上那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披风也扯了下来。   “上等的白狐毛,值钱!”其中一个人发现宝贝了一样的喊道。   路上经过的人中有几个想要过来,却被其他的地痞被吓唬走。   “今日还真是走运。”另外一个人笑着又从那小姑娘身上拿走了手上带着的手钏。   萧衍冷眼看着,嚼了一口手中冰冷的豆包,他走上台阶,准备回去休息,明天的饭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哥哥。”身畔传来那小姑娘的呼喊声,萧衍的脚步微滞,不过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放开我,我哥哥来了。”那小姑娘嘶声叫喊了起来。   哥哥?她找的不就是哥哥。萧衍下意识的一回眸,就知道不好了,那小姑娘叫哥哥的方向居然是朝着他的。   “哥哥!”见萧衍回眸看她,那小姑娘原本安安静静的站着任由那几个地痞从她的身上将值钱的东西拿走,并没任何的反抗,但是现在,她却拼了命一样的朝他伸出手,并且朝萧衍奔了过来。   萧衍的嘴角就是一抽,难道他和她亲哥哥的样子长的很像?   “他是她的哥哥?”那些人一看萧衍站在路边,衣衫褴褛,顿时哈哈的笑了起来,“这小乞丐居然是这小姑娘的哥哥?”   萧衍虽然穷困潦倒,但是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傲气的,他原本一点都不想管那小丫头的事情,但是听那些人这么一说,他那拧脾气还就上来了,他怎么就不能当那小姑娘的哥哥了?他虽然穷,但是靠自己本是吃饭,不偷不抢,行端走正。   “我就是她哥哥。”萧衍从小就力气奇大,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将靠着他最近的一个地痞给撞倒在地,一把拉起了那小姑娘的手。“我们走。”当他骤然将那小姑娘温柔柔软的手握住的时候,心就忽的一柔。如果他的小妹没死的话……   只是在须臾之间,萧衍就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他不会让这个小姑娘出事。   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一念缘起,一念缘灭。   萧衍轻叹了一声,若不是当初她用柔柔的声音执意的在那几个地痞面前叫自己哥哥,或许他现在还在码头上搬?包吧。   秦锦是感觉到萧衍原本紧绷的身体有点松懈下来,她是大喜过望。   哀兵这一招果然有用……   “萧大哥,我明天就又要出宫了。出宫之后固然是比在宫里要逍遥不少。但是却是不能常常见到你了。”秦锦继续抬着头看着萧衍,“可是我若是想见你了,怎么办?”   萧衍不语,他不是不可以出宫,只要不当值,又是休沐的话,是可以随时出宫的,但是……真的要和这位泰和郡主走的那么近吗?   见萧衍抿唇,秦锦越等就越有点失望……   望着秦锦眼底明显流露出的失落之意,萧衍忽然笑了起来,他现在孑然一身,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围绕在秦锦身边的人,皇权在手,地位崇高,富有天下,她的被这样一群人所宠爱着,若是这样的她都毫不避讳的想要靠近自己。那他也没什么理由将她推的太远。   因为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去图谋的。她若是想见自己,那边是真心的想见自己了。   他在世间虽然只行走了十几年,但是却是看到太多的虚伪,相比而言,秦锦的心对于他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我每隔五天沐修一次,到时候我可以出宫,你若是真的想见我,那时候便可。”萧衍笑着对秦锦说道。   天上掉馅饼了!幸福忽然而至,秦锦顿时就被砸的有点呆了起来。   她原本还以为要多费不少口舌……却没想到萧衍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一时之间,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瞪着一双?白分明的大眼睛吃惊的看着萧衍。   “怎么?郡主这是又不想见臣了吗?”萧衍见她完全就是一脸的呆蠢模样,不由抬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等他作出这样的举动之后,就又觉得自己这举动实在是过于亲昵,那手就尴尬的抬在了空中。   他到底是臣啊,而她也并非真的是他的妹妹,他真的是有点忘乎所以了。   萧衍的笑容有点僵。   “想见想见。”秦锦忙不迭的点头……她兴奋的跳起来拉住了萧衍的手。“你可不准翻悔!我们拉勾!”说完她就自顾自的掰开了萧衍的手指,用自己的小拇指绕在了他的小拇指上,她一脸骄傲的看着萧衍说道,“你看,我们已经拉勾了,那便是不能翻悔了!”   “好。”如同春风拂过一般,萧衍再度启唇笑了起来。   他本就生的十分的俊美雅致,这一笑更是如同朗朗琨玉一般,月辉清洒,公子瑞方,温柔的月光化解了他的清冷疏离,让他的眼眉带着一股如水柔情。   真好看……   秦锦的心底再度浮现出这三个大字。   她原本假装小姑娘已经假装的想要吐了,但是目光骤然碰触到萧衍的笑容,即便是活了几十年的老妖怪,秦锦也被萧衍的笑容所吸引。   上一世,他在她的面前从没这么笑过……   秦锦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微微缩紧,好像有什么东西骤然的抓住了她的心脉。在一点点的紧缩,缩的那胸口的位置有点钝痛。   她甚至觉得自己眼角好像也在微微的泛红。   为什么会这样?   秦锦如同被人用千斤的锤子当头砸了一下一样。   记忆之中的萧衍似乎与眼前的萧衍在重合,又在分离,他似是他,而又非是他,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秦锦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她所熟悉的萧衍杀人如?,面容冷峻,浑身都冒着寒气,让人不容易接近,而现在小手指与她勾在一起的萧衍确实言笑晏晏,如邻家大哥一般。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等萧衍真的如她所愿那般,与她亲近了,她自己却纠结了起来。   其实就连秦锦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怎么了?”见秦锦如同见鬼的表情,萧衍不由抬起没被她抓着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下,她看起来眼底带着几分惊恐和抗拒之色,这是因为他的缘故?   “没事!”秦锦回过神来,在心底大大的鄙视了一下自己,她这是还怕萧衍?怕什么怕!那个萧衍都已经进了坟墓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过就是一个未满十九岁的少年而已。   刷好感必须趁现在,都已经刷到这个地步了,她自己却怂了。   秦锦马上咧开了自己的嘴,对着萧衍一笑,“萧大哥我给你唱个歌吧……”   好尴尬,总是要找点什么缓和一下吧。   “好啊。”萧衍有点意外,不过却是善意的接受了,这位天下最尊贵的郡主出牌还真是没有什么套路可言,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   不过看她这么能折腾,萧衍倒也觉得若是秦锦能一直如此,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秦锦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才说要唱歌的,哪里知道萧衍这家伙居然一口应下了,她自幼养在深宫之中,哪里会什么歌谣,即便上一辈子活了七十多岁但是大半的岁月都是在禁宫之中度过的,娱乐活动少的可怜……所以这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起什么歌谣来……   秦锦急的顿时就冒了一脑门子的汗,随后忽然心里灵光一闪,她曾经听大哥有一次醉酒高唱过一词,于是马上有样学样,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佳人晓起出闺房,将来对镜比红妆,香脸半开娇旖旎……”秦锦才唱了两句,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萧衍脸上的笑容已经被愕然所覆盖……   就连她自己也琢磨出这词有点问题啊……   秦锦越唱声音越小,简直唱不下去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脸直接再度埋入了萧衍的身上,撒娇道,“哎呀,后面我记不起来了……”   萧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低叹道,“这是谁教你唱这种东西的?”他被虞听风拉着去过楼里听过小曲,那歌女们飞着媚眼唱着的不就是这种带着酥酥柔柔语调的词……   “我大哥!”秦锦忙撇清自己,“我大哥有一次喝醉了,唱的,我不小心就学会了……”秦锦抬起了头,一本正经的看着萧衍,杏眼里布满了无辜。   “以后在其他人面前别唱了。”萧衍只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他不住的叮嘱秦锦。“一来与你的身份不符,二来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唱出这样的东西来。”   “知道了。”秦锦也长出了一口气,她这算是混过关了吧。   秦锦用力的点头。   双喜在外面等的时间长了,只能上来催促一下,若是回去的太晚,他真怕会出什么事情。   见双喜来催了,秦锦也觉得自己该回去了,今日她没白来这一次,收获颇丰。   等告别了萧衍,回到了自己的寿春宫,沐浴之后,秦锦躺倒在床上,心情依然还是兴奋不已的。   这好感刷的,杠杠的!   不对,秦锦忽然琢磨出了一点滋味来。   萧衍怎么会知道那词都是什么人唱的?   秦锦猛然翻身坐了起来,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皮,妈呀!萧衍年轻的时候是去过青楼的!   哎呦我去!重大发现!   她一直都以为萧衍是个断袖,后来证明他不是,那便是真的有隐疾在身了,现在看来,萧衍年轻的时候就去过那种地方,那就证明了他的身体现在还没毛病!   以后他变成那副样子难道是后来打仗的时候受了损伤了?   秦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好像她在无意之中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这一世她是不是要提醒一下萧衍呢?免得他后来当了那么多年的“太监”?秦锦觉得自己脸红了,萧衍当不当“太监”和她有什么关系?   也不怪后来萧衍的脾气会那么古怪,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秦锦捂住了脸,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到底是要提醒还是不提醒呢?   秦锦失眠了……   她没休息好的下场就是有点发热。   她这厢一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紧张起来,整个寿春宫如临大敌。原本定好了今日搬回靖国公府去住的,现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哪里还肯再放她出宫去。   秦锦这一病就是病了好几天。   皇后那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被肃宗禁足的萧呈言提前放了出来。说是禁足一个月,这也才关了三五天的时间。   想来是忠义侯府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萧呈言出了东宫第一件事就是杀气腾腾的跑来了寿春宫。   他原本是想找秦锦来算帐的,但是一进来看着秦锦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躺在床铺上,他那口憋在心胸之间的气就没地方出了。   “你那身板还真是差的可以。”萧呈言见折风在给秦锦喂药,一把就将折风手里的药碗给拿了过来,然后将折风赶走,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秦锦床前的软凳上。他舀了一勺子药,递到了秦锦的唇边,没好气的瞪着她,“赶紧喝。”   秦锦知道他还在气自己“出卖”了他,这个节骨眼上自是不会去和他硬碰,于是乖巧的张开嘴,让萧呈言将一碗药都给她喂了下去。   等将药都喝完了,秦锦才拿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萧呈言,“太子哥哥是在生长宁的气吗?”她悄悄的拽了拽萧呈言的衣袖。“我是真的不知道那鸡是做什么用的。”   “算了!”萧呈言瞪了她一眼,“御膳房还少了你的鸡汤吗?什么不好炖,偏生要炖了那一只!”他还是忍不住数落了秦锦一顿,这也就是秦锦了,若是换一个人的话,萧呈言叫他不死也脱层皮。   一只鸡都是小事,银子没了也是小事,关键是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情,雷霆大怒,还禁了他的足。   就连母后也因为这件事情对他多有责备。   说他玩物丧志。   他怎么就玩物丧志了,他每天读蓝师傅布置的那一大堆功课的时候又有谁看在眼里。他不喜欢读书,为了讨父皇和母后的欢心硬着头皮看书的时候又有谁安慰过他?   “太子哥哥。”秦锦再度摇了摇萧呈言的袖子。   萧呈言的气已经消掉了不少,于是抬手狠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以后别再这样了。你想要什么自是和我说。但是别在父皇面前说漏嘴。”   “那你将那鸡交给我的时候只说是送给我的,给我买的,我又怎么知道那鸡不能吃?”秦锦狡辩。   萧呈言一晒,也对,这事也不能全怪秦锦,她一个小姑娘不喜欢那东西也是正常的,都怪他想的太简单了。   “母后警告我以后不准再出什么乱子了。”萧呈言觉得坐的太累,于是干脆一挪屁股上了秦锦的床,斜靠在她的床头,舒服的伸直了自己的双腿,还伸了一个懒腰。   秦锦……   她真的想将萧呈言给推下去……可是又不敢。   若是上一世,她并不会觉得萧呈言在她这么大的时候与她这般亲昵有什么不对的,反而会很开心,但是现在秦锦却好像被人塞了一条大肉虫子到胃里一样的难受。   她想吐怎么办?   “还是你这里好。”萧呈言轻叹了一声说道,“没有蓝师傅追着我问功课。”也没有其他的烦心事。萧呈言翻了一个身,单手撑头,看着秦锦。   “长宁,你别出宫了,就在宫里一直陪着我好不好?”萧呈言对秦锦说道。   好你个头啊!老娘上辈子就是被你给坑宫里了,这辈子再被你坑一次,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去撞柱子自杀!   秦锦在心底狂喊,但是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太子哥哥说的是什么话啊。”秦锦微微的一笑,“你总是会娶亲的,等嫂子来了,自然是由嫂子陪着太子哥哥啊。”   萧呈言一听,脸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不屑。   “到时候再说吧。”萧呈言有点闷闷不乐的说道。   秦锦怕他再度提及叫她留在宫里的话题于是马上找了别的事情来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久的话,直到秦锦表现出十分困倦了,萧呈言这才作罢,起身离开了寿春宫。   等他走后,秦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与萧呈言相处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刚才她都是挑着萧呈言感兴趣的话题说,总算是将他的心思给拐飞了,没有再度纠结在要不要让她出宫这个话题上了。   上一世啊,她就是被萧呈言平日里对她的这些小恩小惠还有那张口口声声对她好的嘴巴给骗了,才死心塌地的给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妈子,替他养着他和别人生的儿子。   反正秦锦打定主意了,再过三年,等她一及笈,她就马上张罗着找人把自己嫁出去,到时候木已成舟,萧呈言就是再怎么作妖,也不能夺了大臣的妻子吧。   不行,这种事情要未雨绸缪,现在她就要开始物色人选。   秦锦再度想起了南宫雅。现在南宫雅还是吴国公府的嫡小姐,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后来的南怀竹。如果是的话,上一世南宫雅就是借由死遁离开的吴国公府,摆脱了女孩子的身份,恢复了男儿身。   秦锦努力的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南怀竹就是南宫雅,至于为何吴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会是个男儿身,秦锦也没想明白。   南宫雅现在和她差不多大,这事等她出宫了,一定要查清楚。   秦锦在宫里又住了几天,这病才算是全好了,拜别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秦锦马上?溜的收拾了东西“滚”出了皇宫。   秦锦才回靖国公府,大学士林家和吴国公府南宫家的拜帖就到了靖国公府。   他们两家应该都是得了皇太后的指示了。先来靖国公府拜一下秦锦的码头。   秦锦回府回的甚是时候,国子监连续三天休沐。   这几天的都不需要去上学。   既然林府,南宫府都派人送上了拜帖,靖国公夫人就建议第二天让林家和南宫家的姑娘都陪着秦锦去小镜湖玩玩,让秦沥川陪着。大家混熟了再去女学也是好的。   秦锦自然是觉得这样很好,她上一辈子在京城那么多年,还真就从没去小镜湖玩过。她还让秦沥川叫上了花镜和花家的几个姐妹。   沐恩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花家的几个姐妹都不去女学了。虽然现在这事情澄清了,但是对花家姐妹的声誉损害很大,她们一直都闭门不出,整个沐恩侯府也是愁云惨雾的。   秦锦让秦沥川去叫上她们一来是对她们聊表安慰,二来也是想还了皇太后的一个情。花家毕竟是皇太后的娘家,旁人不愿意接触她们,但是秦锦接触却是无可厚非的。   其实秦锦这几天在宫里病着也没什么事情去做,就好好的理了理思绪。   她似乎有点想明白这忠义侯府夏家为何要和沐恩侯府的花家过不去了。   上一世过了几年就是给萧呈言选太子妃,花影的事情就是在那时候爆发出来的,原本一个女孩子隐瞒身份被养在沐恩侯的身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沐恩侯也找了理由说是怕花影养不活,有游方的道士说若是将他当成了男孩子养没准就能化解血光之灾。   但是忠义侯却一口咬定了沐恩侯府在欺君。   原本花影一直被当成男孩子养在沐恩侯府之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坏就坏在皇太后大寿的时候,肃宗给花影赐了一个官,那官说起来啥也不是,顶多就是让花影领点俸禄,这其实是肃宗变相的想让皇太后高兴而已,这下被忠义侯府给揪住不放了。   那一次事情闹的,皇太后在宫里都给气病了。   皇后是她的儿媳妇,她儿媳妇的娘家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这叫皇太后那个心气高的老太太怎么受得了。她本就年事高了,身子孱弱,这一病,拖了几个月,也就渐渐的要了皇太后的命。   花影为了不让沐恩侯府被自己连累,愣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扛了下来,她死的很惨。   那时候秦锦还在宫里,也听说花影死的时候,天地动容,本不该是下雪的季节,却是鹅毛大雪漫天飘下。   沐恩侯府众人跪在宫门前痛哭不已,全燕京城的百姓都在说这是老天爷在缅怀花影。   肃宗迫于百姓的舆论,给了花影一个身后的祀号,可是人都死了,再封什么都没用了……花影死后,肃宗免了沐恩侯府欺君之罪,但是花月影还有花月镜的名字却是从选妃的候选名单上被划掉了。   前一世秦锦没想明白怎么忽然之间花影女扮男装这事情就败露了,现在她算是想明白了,忠义侯为了捧夏烟上位,没少查别人的家底。   南宫雅也是那时候病死的。   夏烟一下子就少了好几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这一世,现在忠义侯府就已经开始对付能成为夏烟潜在对手的一切人了……   秦锦觉得自己也要当心点,免得被夏烟抓住什么把柄,然后吃了什么大亏。上一辈子她一直在宫里住着,夏烟就是想找她的错漏也找不到,这一世不一样了。她出宫了……   倒不是怕夏烟什么,选不上萧呈言的太子妃对于秦锦来说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是她不愿意当太子妃是她自己的事情,要是无端因为这个被一条疯狗咬一下的,那就太不值当了。   他们是约在了申时,那时候太阳也不是那么烈了,小镜湖是京城的风景名胜之一,素来都是文人雅士汇集的地方,白天杨柳岸晓风依依,湖里的荷花映日娇艳,夜晚临湖歌舞教坊会挂出一排排的红灯,湖光与灯色相互辉映,堪称京城胜景。   小镜湖到了夏季的夜晚会有夜市,有各种好吃的东西。   上一世,萧呈言带着自己出来玩,就是在小镜湖附近将自己给弄丢了的。   秦锦微微的撇嘴,提到萧呈言准是没什么好事的。   靖国公夫人早就让人包下了一条大画舫,停在小镜湖的码头上。   秦沥川带着秦锦到的时候。其他三家的人都已经到了。   见秦锦下了马车,花家的姐妹,花影还有另外两个姑娘纷纷朝秦锦行礼。   花家的三位小姐自是不用赘述了,都与秦锦十分的熟悉,花影也和秦沥川混的很熟,一见面就称兄道弟的。   在她们身边站着两名姑娘,一个个子略高些,快要赶上秦沥川了,亭亭玉立的,穿着一身雪白的夏裙,行走间飘然如仙,她的面容纯净静谧,叫人一看就觉得欢喜,她就是国公府的南宫雅。   站在她另外一侧的是一名身穿绿色海棠裙的小姑娘,个头与秦锦差不多,圆脸,她的样貌虽然不如花家的姐妹还有南宫雅那般出众,但是胜在笑容甜美,一笑起来,嘴角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十分的喜庆,她是林大学士家的林晚溪。   大家年纪相若,所以见过礼之后几句没那么拘谨了。   林晚溪一直好奇的看着秦锦,秦锦那老脸老皮的也被这小姑娘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晚溪总是看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秦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是。”林晚溪脸色一红,盯着人看是十分不礼貌的,她自幼家教甚严,顿时觉得自己错了,她忙不迭的低下头来,“郡主息怒。”   “这有什么好怒的?”秦锦哈哈一笑,将林晚溪的手拉了起来。“不过我脸上到底有什么让晚溪这般看我?”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泰和郡主您好看。”林晚溪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她只是说出她的真心话,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认为她是在讨好秦锦。小姑娘说完就有点不安。   “你这可是要得罪一群人了。”秦锦被人夸了自然是开心,她哈哈的一笑。   她这一笑,其他的姑娘都纷纷掩唇,顺势就化解了林晚溪的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晚溪自己也笑起来了。“只是之前没见过郡主,今日一见,有感而发而已。各位姑娘们不要恼了我。”   秦锦眸光一转,见南宫雅笑的矜持,于是也大方的拉住了她的手。骨骼抓起来是比她们这些姑娘家要来的大一点,只是她的肤质细腻,还真与秦沥川不一样。不过若是南宫雅这么容易被人看出一个男子来的话,她上一世也就不用借死遁走了,因为早就被人发现了。   秦锦起了逗弄南宫雅的心思,她的手指在南宫雅的手腕上划了一下,南宫雅顿时觉得浑身一颤。   泰和郡主这是在调戏她?   等南宫雅小心翼翼的准备去探究的时候,泰和郡主已经招呼大家一起上船了。   南宫雅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她想多了,泰和郡主只是无心而为。   她在经过花影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恰巧花影也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一下,便各自闪开,都带着几分尴尬之意。   花影倒还表现的比较自然一点,南宫雅的眼底多了几分不自然之色。   画舫很稳,上船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波动,不过南宫雅有点心不在焉的,还是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长裙,她轻呼了一声,一条手臂及时的伸过来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只听到撕拉一声,南宫雅虽然身子稳住了,但是她的衣袖却是被扯开了一个小口子,脸色和花影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了。   花影只是想拽住南宫雅的,哪里知道她的衣服那么不经扯……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南宫雅压低了声音对花影快速说道。   “哦。”花影红着脸点了点头,目送着南宫雅快步走上了画舫。其他人都已经在画舫之中落座了,所以南宫雅一出现。秦锦就热心的招呼南宫雅来坐。   南宫雅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她暗中将破了的衣袖稍稍的藏了一下。   “花影呢?”秦锦没见花影上来,于是问道。   “我来了。”秦锦的话音才落,花影就出现在了画舫之中。   “人齐了,开船!”秦沥川看了看人数,对船家说道。   靖国公夫人准备的周全,船上放满了各色小吃还有新鲜的瓜果,姑娘们多,彼此原本都曾经见过一两面,所以很快就说了开去。   秦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不住的拿眼睛看着南宫雅。   秦锦发现她的话并不算多,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听着。   就这样看秦锦真的觉得她只是一个大姑娘,一点都不像是男扮女妆的。   秦锦很快就又发现了一件事情,她在看南宫雅,而这船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看南宫雅,那就是花影……   有意思啦,如果南宫雅真的是男扮女装的。那倒是和花影可以凑一对……因为花影是女扮男装的……真是好巧好巧……   这世上的事情可真是说不准。   秦锦还发现一件事情,不光是花影在时不时的偷眼看南宫雅,南宫雅也在时不时的偷眼看着花影……   哎呀妈呀!这一发现让秦锦差点跳起来。   她原本是想着若是南宫雅真是上一世的南怀竹的话,那她就来个截胡,现在看来,南宫雅多半就是南怀竹了。   秦锦毕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人家,见的东西太多了,南宫雅看花影的眼神之中明显是带着熟捻,还一点点欣喜的。   秦锦有点呆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当年南怀竹喝醉之后和萧衍说的话……   难道当年他曾经念了一辈子不忘的人就是花影?   越想越对,秦锦连塞到嘴里的瓜子都忘记磕开,囫囵的吞了下去。   秦锦的目光落在了南宫雅的衣袖上,刚才她就觉得南宫雅的衣袖不对劲,这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衣袖是破的。   秦锦转动了一下心思,起身。   她这一起身,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汇集到了她的身上。   “南宫雅,你跟我来。”秦锦也顾不得别人的目光了。她走到南宫雅的身侧,一把将她的手腕拉住。   “郡主殿下。”南宫雅一慌,忙起身。   “你的衣袖破了,和我进去换一件衣衫。”秦锦觉得自己的口气稍微的冲了点,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我大伯母准备了可以更换的衣衫在船上。”   “只是刚才不小心扯了点不碍事的。”南宫雅分辩道。她有点慌乱。当着泰和郡主换衣服,她的身份……   “我说碍事便是碍事。”秦锦那里容的了她反抗,秦锦现在急于弄明白到底这个南宫雅是不是男扮女装的。“跟我来。”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南宫雅就要朝画舫里的一个船舱走去。   南宫雅心急如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也不能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坏的是外衣,若是只换外衣的话,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来吧。   她只能先跟着秦锦走进船舱,然后再随机应变,她看了一眼花影,花影的脸色也有点发白,南宫雅忽然觉得心反而静了下来,花影在担心她,这感觉真好。   秦锦进了船舱之后就将舱门关上。随后她转身看着南宫雅。   南宫雅被秦锦看得发毛,只能低着头。   她不止一次的在问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了,她平日里深居简出,为的就是尽量少和外人接触,免得他身上最大的秘密被人知晓。   泰和郡主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这么多年,他的身份不知道瞒过了多杀人,没道理会在一个小姑娘这里被看穿的吧。   “南宫雅,你到底是男是女?”秦锦那里还容的了南宫雅想什么花招,她知道南怀竹这人足智多谋,对付这样的人就只有一条,不要绕弯子,因为不管你怎么绕。都绕不过他,如果南宫雅真的是南怀竹的话……秦锦自问自己的智商高不过他。   秦锦压低了声音这么一问,南宫雅顿时心乱如?。   他藏了十多年的秘密怎么会被这个才见了一面的泰和郡主给看穿?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泰和郡主,他的大脑飞转,却是一片空白。   “别妄图想别什么花招。你若是不回答我,我便叫人给你验身。”秦锦很无赖的说道,“反正以我的身份,只要随便编造一个理由,你是愿意要验,不愿意也要验。你是聪明人,自己掂量明白,是被那么多人发现你的秘密好呢?还是只说给我一个。我这人别的好处也没有了,嘴巴严实是一个。皇太后和太皇太后找你的意思你应该明白,那边是成为我的伴读,若是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她们找来的伴读是个男的,你觉得你们吴国公府能脱的了罪责吗?”   秦锦这番话说完,南宫雅顿时就双膝一软,跪在了秦锦的面前。   秦锦这是要逼死他啊!   “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南宫雅轻声说道,“臣自知这件事情已经瞒了这么多年纯属侥幸,还请殿下不要追究吴国公府的责任,臣愿意将罪责一力承担。”   “欺君之罪,你承担的了吗?”秦锦哼了一声,她已经明白了南宫雅的意思了。   南宫雅果然就是后来的南怀竹!   “臣愿意一死。”南宫雅轻叹了一声,事到如今,他反而定下心来,这秘密是打从他生下来就带着了。他战战兢兢的守了十多年,如今被秦锦说破了,他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南宫雅抬起脸来,看着秦锦微微的一笑,“要杀要剐的,听由郡主发落,但是请郡主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   “哼,你且说说你为何男扮女装。若是理由我能接受,你这个秘密我就当从没知道过。”秦锦挑了一下自己的眼梢,旋身坐在了椅子上。   南宫雅原本以为秦锦这个刁蛮郡主是一定会将此事说出去的,但是现在听她的口风,这意思是要放过他?   “是。”南宫雅现在不敢隐瞒,将原因说给秦锦听。   说起来这事情也是够奇葩的,原因只是因为老吴国公喝醉了酒之后的一句戏言。   吴国公府这一代生了好多的孙子,偏生就是没有一个孙女,有一次老吴国公出去喝酒,觉得别人家的孙女怎么就那么可爱呢,想想自己家全部都是孙子,老吴国公就不乐意了,他回府之后,就将所有的儿子和媳妇都叫了过来,当众宣布,谁要是能最早生出一个孙女儿来。未来吴国公就传给谁……   老吴国公那是喝醉之后的所言,但是他所有的儿子都当真了。   大家纷纷憋足劲回去生女儿。   当时恰巧现在的吴国公夫人已经有孕在身,于是她就禀告了老吴国公,老吴国公酒醒之后也有点后悔,毕竟这也有点太过荒谬了,但是他转念想了想也就罢了,干脆将错就错,原本他几个儿子为了承继爵位就已经在争斗不休,这倒也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于是全吴国公府人的人就都盯在了现任吴国公夫人的肚皮上。   现任吴国公夫人和当时还是公子的丈夫商量了一下,这人可万万丢不得,万一再生一个儿子,不光是不能占了吴国公世子的位置,就是上杆子再怀也赶不上别人了。   所以夫妻两个决定,不管这一胎生下来是男是女,都对外说是女的,反正先把世子的位置骗到手,然后再慢慢谋求其他。   结果显而易见。南宫雅生下来是一个男孩,但是现任吴国公和吴国公夫人还是对外宣布生的是女儿,他们也如愿以偿的变成了吴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而南宫雅却是被当成姑娘一直养在吴国公府上。   秦锦听完之后不知道是该赞扬一下吴国公夫人的机智呢,还是该踹他们三脚……   这可真是有点匪夷所思,愣是将一个好好的男孩子给当成女娃儿养了那么多年,上一世还要用死来逃走。   “那你们就没想过你年纪越来越大,是肯定隐瞒不住这件事情吗?”秦锦还是忍不住问道。   “想过,再过两年,到我实在是藏不住了,就只能一死以逃之了。”南宫雅苦笑,“臣等并非真正故意要欺瞒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请郡主明鉴。”   “何为故意?”秦锦冷笑了一下,“你父母就是故意欺瞒,为了承继吴国公的爵位欺上瞒下,你却还要替他们说话。”   南宫雅面色一赧,“他们毕竟是臣的父母,父母亲恩不可不报。”   秦锦挑着眼看着南宫雅一脸的真诚之色,她还是觉得有点想不明白。   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对吴国公和吴国公夫人还存着感情的。那为何上一世他死遁逃走之后,却再也不再用回自己的本名,而是一直沿用南怀竹那个名字,却是连南宫的姓氏都丢弃不用了。等萧衍当了皇帝之后,以他和萧衍的交情以及他自己的地位,想要回归家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却一直对吴国公府避讳不提。   这是还让秦锦觉得困惑的地方。   只是现在她问南宫雅这些问题,南宫雅大概也回答不出来什么……   “刚才在外面我看你与花影多有眉目之间的往来,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秦锦想了想再度开口问道。   这事情必须问明白了,毕竟她是想要将南宫雅列为未来夫婿人选的,自然是不能有什么心上人之类的大乌龙存在。   现在她还没喜欢上南宫雅,只要他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她就会马上避让开来,拆人姻缘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若是等以后她真的喜欢上南宫雅了,秦锦觉得依照自己的脾气,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出来。若是她还是上一世那个傻乎乎的姑娘,或许她会等。等南宫雅发现她的好,但是经历了上一世,秦锦觉得自己大概会除掉南宫雅的心上人……   人是会变的!任凭谁经过了那么漫长岁月的煎熬,这脾气和秉性都不会再如原来一样了……   秦锦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她上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烂好人,结局是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南宫雅闻言更是吃惊的看着秦锦。   他真心不知道怎么这位一直养在深宫之中的郡主会知道那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辛密。   他人非常聪明,知道秦锦不会问的漫无目的。   南宫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秦锦的话。   “殿下……”他顿了一下,脸色有点尴尬。“殿下是知道花影什么事情了吗?”他先是试探的问了一下。   “行了,你也不用来试探我的口风了,我明白的告诉你吧。”秦锦不想隐瞒南宫雅什么,这个人太过聪明,太聪明的人喜欢乱猜。“我知道花影是女扮男装的。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以这么和你说,就连花影都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花家的人更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南宫雅有点失神的看着秦锦。   虽然秦锦刚才说的话有点拗口,但是他是听明白了!   他对着秦锦叩首,“臣相信郡主。”如果秦锦要骗他的话,就不会这么和他说了。   南宫雅看得出来秦锦是心怀坦荡的。   他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   “臣……”南宫雅略咬了一下下唇,这动作虽然有点娘,可是他被当成姑娘养了那么多年,总是会留点毛病下来的。他粗略的在心底想了想,“臣喜欢花影。”   果然!   秦锦闻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别和她说话,让她先?哀一下自己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的爱情!   人生好苦啊!    第27 这大梁姓萧   南宫雅要不要这么直接啊!不会矜持点吗?   秦锦失落的不住腹诽。   南宫雅其实知道矜持的,只是秦锦现在在他的心目之中未免有点太强悍了,她居然知道他和花影两个人的秘密,南宫雅揣测了一下,以为这位郡主能这么问,大概就是已经知道他与花影很早之前就相识了。   所以他不敢再欺瞒什么。   他和花影的确从小就相识,也误打误撞的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两个人因此惺惺相惜,花影生性活泼好动,他却喜欢安静,原本是性格南辕北辙的人,却这么阴差阳错的彼此相互怜惜。   他羡慕花影,可以顶着男子的身份到处去玩,而花影也羡慕他,可以穿着各种漂亮的衣服,带着各种美轮美奂的首饰。   他曾经和花影开过玩笑,若是将来两个人身份调换回来的话,那他就去花家提亲。   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年纪还不算大,但是夫子说过,君子一诺千金。   这是他的承诺。   花影也十分喜欢南宫雅,沐恩侯府与吴国公府也就隔了一堵围墙,花影还闹着搬去了最靠近吴国公府的院子住,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趁着夜色翻墙去找南宫雅玩。   在南宫雅那边花影可以丝毫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   南宫雅悄悄的抬了抬眼眸,暗中观察了一下秦锦,见她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脸色不是太好,南宫雅的心顿时就变得七上八下的了。   根据他刚才的观察,这位泰和郡主应该是没有什么坏心的。他这也是无耐之举,秦锦能如此开门见山的问,多半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他唯有表现的诚恳一点,才能赢得泰和郡主的一点好感。   只是现在秦锦抿唇不语,他的心思有点浮躁起来。   他本是想再解释一下的,随后想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了。   秦锦不说话,他就安静的等着,反正事到如今,渗透缩头都是一刀,也没什么好怕的。   南宫雅沉静了下来,陪着秦锦,在一边跪着。   当年自己的父亲因为隐瞒了他的真实性别成为吴国公,他的其他叔叔伯伯们其实心底并不服气的。如果他的真实性别暴露,只怕不用陛下出面,就是他的叔叔和伯伯们也能将他们一家给活撕了。   南宫雅低叹了一声,如今只有看秦锦的态度了。   秦锦心底也是有点乱七八糟的。   她看了南宫雅好一段时间。   按照道理说,南宫雅隐忍,文采斐然,长情,人生的也是十分的漂亮,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人选,但是!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横刀夺爱的事情,她怎么也做不出,如同南宫雅这样的男子,即便夺过来,大概也只能得到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吧。   这样过日子,貌合神离,又与前世自己与萧呈言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起来吧。”秦锦惋惜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好自己略带失落的心。她抬手一指边上的柜子,“你自己去选一件外衣换上吧。大伯母思虑周全,应该是带了不少可以更换的衣衫的。”   这一画舫出游的都是公侯家的孩子,又是到水边玩儿的,若是被沾湿了衣衫,这夏季穿的少,给外人看了去总是不好。   南宫雅这才大方的抬起了头来,“殿下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没有意思。”秦锦白了他一眼,随后想想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太好,这人将来可是右相,是萧衍的左膀右臂来着,她即便是看在未来自己能逍遥快乐的份上也少不得现在就要和他搞好关系。   人生好悲催啊,丈夫候选人被人截胡了,却还要和他们继续刷好感。   秦锦有点想要挠墙。   ”在我的眼底,你只是南宫家的嫡小姐,南宫雅。”秦锦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脸色,微笑着起身站了起来,随后弯腰将南宫雅扶了起来,“对不对啊。雅姐姐?”   秦锦忽然叫的这么亲昵,还真的叫南宫雅出了一点点的虚汗。   他的脸色也微微的一红,“殿下……您这……”他想躲开秦锦,无奈秦锦却是挽住了他的胳膊,“你跑什么?我与南宫家的嫡小姐不应该是好朋友吗?”   “这……”南宫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秦锦的话。   南宫雅……   若是秦锦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对他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秦锦比他年幼,他只当她是小妹妹便是了。但是现在秦锦知道他身上最大的秘密,还依然如此毫无芥蒂的靠过来,南宫雅就不知道这位泰和郡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秦锦见南宫雅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顿时心情好了几多。   “作为好朋友,我倒是要奉劝雅姐姐一下。这天下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你们的秘密能被我知道,我是对你们没什么坏心的人,但是保不准他日这个秘密会被其他有所思的人知晓。你们两个的这个秘密被人抓在手里,很可能会覆灭整个沐恩侯府和吴国公府,所以我倒是觉得你们能早点离开燕京城,便早点离开吧。远走高飞。做些该做的事情,总好过整日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混吃等死强。”秦锦笑着说道。   她憋屈了一下,没道理让南宫雅这样轻松混过去!秦锦这番话说完,一来是规劝南宫雅,二来也是吓唬吓唬他。   秦锦小小的恶作剧了一下,随后放开了南宫雅,哈哈的一笑,“看吧雅姐姐给吓的,好了,我出去了,你换好衣服就赶紧出来。”说完秦锦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船舱。   南宫雅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汗,一阵的无语,他是真没猜透这位看似天真烂漫的泰和郡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她离开前所说的那番话倒是真的在理。   他在船舱了发了一回的呆,这才匆忙的拉开了衣橱,随便的找了一件外衫套上。   接下来的时光,南宫雅如坐针毡。   秦锦却是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该说笑就说笑,该玩乐就玩乐,时间长了。南宫雅虽然一直忐忑不安,不过看秦锦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想要将他和花影的秘密说出去的苗头,悬着的心才渐渐的放了下来。   不过泰和郡主是怎么知道他和花影的秘密,这便成了横在南宫雅心头的一根刺。   泰和郡主那样深居简出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了,其他人呢?与泰和郡主关系非常好的太子殿下知道吗?   不行,他大概真的要如泰和郡主所奉劝的那样,快点消失了,南宫雅再度看了看花影,见她与秦锦她们几个有说有笑的,南宫雅的心底就更是不放心了。他也要劝花影赶紧离开京城才是。   南宫雅有点气闷,他现在与花影的年纪都尚未年满十五岁,出了燕京城,他们能去哪里?   秦锦将南宫雅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全数纳入了眼底,她抿唇笑了笑。   其实南宫雅和花影的事情,她也不能插手过多,只能点到为止。她是不想看着花影再度惨死一次了,但是干涉太多,她又怕未来的一切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走,若是偏离了太多,那她的未来也就变得不可预估。   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管好自己的事情是正经的。   唉,秦锦又开始发愁了,到底要找谁当自己未来丈夫的人选呢。   若是一切按照前一世的轨迹走的话,自己必然会进入萧呈言的太子妃名单之中。她未来的夫君要不怕萧呈言这个坑货的地位和身份才是。   秦锦就是将前世认识的世家公子都给扒拉了一个遍,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原本有个南宫雅,现在南宫雅已经被截胡了……   这世上不怕萧呈言的人还真有一个,那就是萧衍……   秦锦一想到萧衍,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   算了算了,这种粗壮的金大腿还是抱着比较合适,要是真的拿来当丈夫,不是她被他给冻死,就是他被她给烦死,反正都是死……上一辈子被他困了大半辈子,还没过够吗?真的是……这辈子再和他拴在一起还如不死了算了。   况且这一世她怎么也不要当老姑娘了!她要生猴子啊!萧衍那厮有暗疾!   不行不行,秦锦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   “长宁?你在摇什么头?”秦沥川好奇的问道。   秦锦一凛,抬眸,这才发现一船的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居然真的自己坐在那边一边走神,一边摇头……好丢人!   “哦。”秦锦故作轻松的一耸肩,“就是刚才好像耳朵里有点痒,所以才晃了晃。”说完她掩饰一样的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将头一歪,“现在好多了。”呵呵,秦锦说完傻笑了一下,随后端起了辈子,喝了一口酸甜酸甜的乌梅汁,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哦。”秦沥川恍然,“我还以为你脖子不舒服呢……”   你才脖子不舒服!秦锦怒摔。   秦锦将目光一转落在了花月影的身上,“月影姐姐,你家那位华阳郡主不是说要归省了吗?什么时候到呢?”   “姑姑派人送信过来,她本是要启程了,但是白露城有点事情,所以只能暂时作罢。”花月影笑着说道。“这次让郡主殿下失望了。”   “那她不回来了吗?”秦锦真的是有点失望,追问道。   “回来,说是冬天回来。”花月影继续说道,“姑姑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她现在身处西域。”   这倒是,秦锦表示理解,“若是等华阳郡主回来了,我一定要去拜会一下她。”   “等姑姑回来,我会派人送帖子给殿下的。”花月影说道。   大家在小镜湖一直玩到了晚上,这才尽兴的上了岸,各自乘坐各府的马车回了家。   过了国子监的休沐日,秦沥川再度陪着秦锦去上学,这一回在女学门口等候她的人变成了林晚溪和南宫雅。   得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旨意,她们两个都比秦锦提前来了女学,算是提前熟悉了环境,况且秦锦出宫前还病了一段时间,所以林晚溪和南宫雅也算是在女学里面混了一个熟门熟路的了。   南宫雅的气色并不是很好,秦锦觉得他回去之后大概是好几天都没睡好的缘故,眼底带着一点点的青黑。   接过了秦锦手里的书包之后,南宫雅深深的望了秦锦一眼。   他见秦锦真的是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他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一下,他真如秦锦所料,回去之后一夜未眠。他将秦锦看穿他是男子身份的事情告诉了吴国公夫人,吓的吴国公夫人花容失色,若是秦锦要说的话,大概昨夜陛下就会降罪,吴国公夫妻两个带着南宫雅基本就是好几天都无法安眠,就怕一睡着,圣旨就来了,整个吴国公府就遭受了覆灭之灾。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过来几天提心吊胆但是有惊无险的日子,吴国公府的夫妻两个连带着南宫雅这才算稍稍的放下心来。   吴国公夫妻两个,觉得也不要再等了,现在就要让南宫雅逐步的退出南宫府了。这事情被陛下发现那就真的是要杀头的大罪。   ”雅姐姐的脸色真差。”秦锦在课间的时候关切的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是。”南宫雅点了点头,他分明看到了秦锦在说这话的时候,朝他略眨了一下眼睛,聪明如他顿时醒悟,马上顺着秦锦的口气说到。   “那雅姐姐还来上课,小心回头病倒了就麻烦了。”秦锦再度提点道。   “是啊,我素来不怎么出门,便是因为身子有点弱。”南宫雅以手抚额。做出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已经看出来了秦锦是在帮他……   这倒是一个好契机。   原本吴国公和吴国公夫人商议着让南宫雅过几天就病倒,现在秦锦倒是提醒了他,为何还要过几天,他今日的脸色就是真正的不好。   南宫雅心底还是有点难受,因为昨日夜里他去见了花影,他想让花影和他一起走,花影却是不肯。   因为花家才出了事情,所以花影不想离开。   花影是十分相信秦锦的,所以当南宫雅将秦锦知道他们的秘密这个消息说给花影听了之后,花影先是十分的惊愕,随后也就坦然了,她说若是秦锦有坏心的话,那现在自己和南宫雅都不会安安稳稳的站在这说话。   花影说的是事实,他之所以如此的信任秦锦,也是因为秦锦在花月影出事的时候暗中帮了花家一把,如果不是有秦锦的话,花家也没那么快找到那么多线索去还了花月影的清白。   其实花影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不是没有问过沐恩侯和沐恩侯夫人为何家中其他的姐妹可以以女儿家的身份过日子,而她却必须扮成男孩子,他们只说花影是他们救下来的孩子,为了掩藏住身份所以变换了性别,不让她去上学也是怕她败露了行踪。   他们承诺,等花影年满十八的时候,他们会将花影的父母是谁告诉他的。他们还千叮咛万嘱咐,对外只说她是沐恩侯和沐恩侯夫人的孩子,否则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花影不管怎么说也要在花家待到十八岁,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才离开。   南宫雅不是不能等花影,而是觉得花影继续留在燕京城实在是太危险了,只是他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也只落了一个暗自神伤。他又不能就这样去找沐恩侯和沐恩侯夫人直说,就怕再横生什么枝节,这种事情唯有花影自己和沐恩侯还有沐恩侯夫人去说才是最最稳妥的。   他本是想陪着花影一起等的,但是现在吴国公和吴国公夫人却是不让。   适才秦锦朝自己一眨眼,南宫雅就瞬间想透了一个问题,既然秦锦能帮他了,那秦锦就会连着花影一起帮了。有泰和郡主在,花影在京城算是多了一道保障。   原本他是惧怕泰和郡主会将花影的秘密说出去,但是他现在脑子转过弯来,泰和郡主才是花影在燕京城里面的依靠。   “雅姐姐既然身子不爽利,那我就陪着雅姐姐回去好了。”秦锦扶住了南宫雅,随后对林晚溪说道,“麻烦晚溪去和女博士告假。”   “是。”林晚溪不疑有他,忙不迭的就跑去找女博士。   秦锦扶着南宫雅朝外走去。   夏烟冷眼看着南宫雅,嘴角露出了几分不屑之意,真是人以群分,这南宫雅还以为她多能耐呢,也不过就是一个与秦锦一样,风一吹就倒的家伙。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可真是会找人,两个病泱泱的凑在一起,是要比着生病吗?   等走出了国子监,秦锦拉着南宫雅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我有话和你说。”   “殿下请讲。”南宫雅垂眸。   “你是不是准备离开燕京城了?”秦锦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南宫雅也不再避讳秦锦,点了点头。   “好,以你的才情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秦锦拍了一下南宫雅的肩膀,“你离开京城之后,三年之后就去西北吧。”   “为何要去西北?”南宫雅微微的一怔,他的父母是安排他南下大?的。   秦锦看着南宫雅的眼睛,“你是只想隐姓埋名的度过你的后半生还是想为了你和花影的未来创下一片天地呢?”   这……南宫雅微微的一怔,他还真没想那么远……   眼前的郡主个子小小的,但是在南宫雅的眼眸之中却是忽然变得高大了起来。   南宫雅深感汗颜,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事到临头却没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郡主想的深远。   “自是后者。”南宫雅双手一拢给秦锦行礼一礼,“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为何郡主如此笃定的要臣三年后去西北。”   “因为如果你想建功立业的话,就必须帮一个人。”秦锦说道。“萧衍,你记下这个名字就好了,等三年,他会去西北,你便投入他的麾下。”秦锦顿了顿,“关于未来的事情,我只能说这么多。切记切记。”   南宫雅大惊失色,“难道殿下能未卜先知?”   “你就当我有这个能力吧。”秦锦笑了起来,“你把你的秘密坦白给我,我也不怕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和别人说,我不想被人当成怪物,我不是每个人的未来都能看到,但是你的未来我能预见,相信我,就如同我能知道你是男扮女装的一样。”   秦锦不能解释自己是重活一世的,只能借由这个理由。   这一世她已经改变了不少东西了,若是再继续改下去,南宫雅很可能不会再帮萧衍,那就是大大的糟糕了,所以秦锦不得已只能假装了一下神棍。萧衍必须要当皇帝,不然她也没什么未来可言。   以萧呈言那挥霍无度,他那皇帝是当不长的,迟早被忠义侯再找人取而代之,很可能忠义侯府自己人会改朝换代,那她就完蛋了。   南宫雅虽然觉得秦锦说的玄之又玄,但是现在也不得不相信秦锦。   毕竟他身份这个秘密,秦锦就知道……如果不是她又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便也是说不通的。而且秦锦说的诚恳,他得了秦锦的恩惠,又怎么能不替她保守秘密。   “是。”南宫雅正了正自己的颜色,对着秦锦又是一抱拳,“臣明白了。臣一定会按照郡主所说去做。”   “恩。”秦锦点了点头。心底却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至于花影你放心,能帮她的时候我一定会帮。”   只要南宫雅继续帮萧衍就好,为了让南宫雅定心,秦锦不得不再给南宫雅吃一颗药丸。   南宫雅大喜过望,他之前料想的便是这个,只是他想的和秦锦从嘴里说出来的,分量不一样,秦锦能这么说就是给他承诺了。   虽然他与秦锦认识的时间不长,见面就算加上今天也不过两次,但是南宫雅看得出来,秦锦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沉稳大气,这与她表现出来的年纪极其的不想符合。南宫雅只能用秦锦不愧是从小就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带在身边的人,能被这大梁最最尊贵的两个女人教出来的女孩,自然是与一般的贵胄王公之女有所区别。   “多谢郡主。”南宫雅这一次是真正的对着秦锦一揖到底,就差给她跪下磕头了。   泰和郡主的身份在大梁也是出类拔萃的,她肯出面保花影,花影即便是请败露了,多半也不会死了,只要不死,一切就都好说。   “郡主。”南宫雅对着秦锦说道,“臣必定会按照郡主殿下的话去做,日后全心辅佐萧衍。”   好了,他肯说这句话就好。秦锦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南宫雅重诺,能让他说出这句话,日后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吴国公府的马车就等在外面,所以秦锦送南宫雅上了马车之后,就折回了国子监里面。   南宫雅的病情果然一天天的加重了起来。   这事情都传入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耳朵里。   她们还专门的过问了一下南宫雅的情况,在得知她一病不起之后,两个人更加的怜惜秦锦。   秦锦打从娘胎就带着亏欠降世,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南宫雅在初冬来临之际,终于“病逝”了。   吴国公府挂起了白,因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南宫雅的葬礼也不算是隆重,草草的就埋了。   京城十里之外的长亭之中,一辆精美宽大的马车停在路边。   “下雪了。”秦锦抬眸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呵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了白霜,惹的她咯咯的一笑。亭子外面飘着雪花,淡淡的落下,给外面的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长宁,你究竟是在这里等谁啊?”秦沥阳搓了搓自己的手,抬手替秦锦拉了一下鹿皮披风的领子,“你也不怕被冻坏了。”   “这点冷,我还是受的起的,大哥。”秦锦笑着对秦沥阳说道,“我来送一个好朋友走。”   “这么神秘。”秦沥阳展颜一笑。   今日秦锦是特地让秦沥阳陪她来的,秦沥川见过南宫雅,所以秦锦将他给发配走了,但是秦沥阳没见过南宫雅,即便是见到穿了男装的南宫雅也不会觉得吃惊。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才见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天地之间驶来。   清雪之下,长道寂寥,一辆马车独自行驶在飘扬的雪花之中,别有一番离别滋味在心头。   马车在亭子附近停住,门打开,一名身穿青色布衣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径直的走进了亭子之中。   长宁等的就是他?秦沥阳不住的打量那名少年,身量比他略矮一些,与秦沥川差不多高,身姿修长,面容瑰丽,他的眉峰淡扫,皮肤白的就好象这天下落下来的雪一样。虽然他的衣饰普通,但是也难掩眼眉之间自然流露出的华贵之意。   看着样子,他不应该是出自平民之家,因为从他的行走以及行礼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带着一骨子世家子弟的风范,这种风范是经年累月的沉积才会具备的。   “竹兄。”秦锦朝那少年略一颔首。   “见过郡主。”少年展颜微笑,笑容清淡隽永。   “你果然还是这样看得顺眼。”秦锦正经不过三秒,围着那少年转了一圈,嬉笑着说道。上一世,南怀竹南大人就是这样一个清淡如竹温润如玉的男子。秦锦觉得自己有点动容,她忙用嬉笑掩盖着自己的心情。   少年抿唇,笑而不语。   “好了,我只是来送送你的。”秦锦等转完了。站定,随后说道,“此去经年,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期,竹兄保重。”   “郡主也保重。”少年再度颔首抱拳。“那在下便告辞了。”   少年说完又对着秦沥阳行了一礼,这才大踏步的走出亭子,重上马车。   銮铃声动,马车缓缓移动,随着滴答的马蹄声响,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劈开风雪,朝着大路的尽头而去……   “他就是你的朋友?”秦沥阳有点吃惊的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这就走了?”他们在这里等了好半天啊!毫不容易等到了,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还真是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他刚才搜刮了肚肠也没想起来那少年是谁?看起来十分的陌生。   “不然呢?还要请人家吃饭?”秦锦笑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他架子还蛮大的!”秦沥阳爽朗的一笑,“居然能让长宁等候这么长时间。”   “哎呦哎呦。”秦锦忽然抬手捧住了自己的心,假装心口疼,惹的秦沥阳连忙去看她,她却朝着秦沥阳做了一个鬼脸。   “长宁!”秦沥阳的声量略提了一些,不过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大哥,我好伤心啊!”秦锦捧心说道,“我把我看中的男人拱手放走了!”   “我呸!”秦沥阳先是一怔,随后弹了弹秦锦的额头,笑骂道,“你才多大,就在想这些。”   “那你才多大,却去听小曲!”秦锦回击道。   秦沥阳一囧,“你怎么知道!”他只是好奇,所以才去听了听,也不过如此嘛,不知道那么多人对那种地方趋之若鹜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做那档子事情,秦沥阳觉得自己做不来,秦家的男子当如他父亲一样,这辈子只爱他的母亲一人。   “不告诉你!”秦锦朝秦沥阳一扒拉眼睛,开口唱道,“将来对镜比红妆,佳人晓起出闺房!”秦锦只唱了一句就哈哈笑着跑开,秦沥阳脸上一红,忙追了上去,“行了,长宁你不要胡闹了!这种歌谣你可是唱不得。”   “要你管!”秦锦一边笑一边跑。   “我不管,谁管?我是你哥!”秦沥阳笑着追了上去。   秦锦被秦沥阳抓住抱上了马车,等她舒服的窝在马车的靠垫里面,这才不无感慨的对秦沥阳说道,“但愿岁月静好,此时长留……”   秦沥阳诧异,他深看了自己的小妹一眼,怎么他总觉得这小姑娘总是有特别多的感慨呢?   那双如同墨点的眸子之中总是带着一点历经了沧桑沉淀之后的沉寂与孤独,有的时候,这样的长宁会带着一种让他不得不去心疼的感觉。   或许是她从小就被带入宫里的缘故吧,秦沥阳抬手将秦锦拉入了自己的怀里,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秦锦算了算日子,大约莫这几天就会有战报传来了。   果不其然,再将南宫雅送走的第三天,靖国公秦海丰就彻夜未归在南书房里待了整整一晚上。   五天之后,京城放出了皇榜。征召兵将。   皇榜上写的明明白白只要是大梁子民,愿意投身入军的,无论之前是做什么的,只要年满十五,皆可前往兵部登记。也就是说,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朝廷命官,只要愿意从军入伍为国打仗,都可以从原籍调离,任何人不得阻拦。   萧衍的机会来了。   下了学的秦锦和秦沥川站在皇榜之前,看了好久。   “我也想去投军。”秦沥川磨拳擦掌的说道。“过了年我就年满十五岁了。”   “那也要等你年满十五才算。现在算不得。”秦锦拉住了秦沥川的手臂,愣是将他给拖走了。“别去吓凑热闹。”   秦锦的脸色有点不佳。   到不是因为萧衍的机会来了,她巴不得萧衍的机会早点来,而是她忽然想起了几年之后大伯父的惨死。   重活一世,她阻止不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衰老,那是无法抗拒的,但是她却是有机会能阻止大伯父被活活饿死困死在漠北。   不过这个有机会和有能力便是两码事了。   上一世即便她贵为皇后也没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这一世她不过就是一个郡主,又有什么能力。   所以秦锦的心情不美妙了。   “师兄。机会真的来了。”双喜趁着夜色,乐颠的去将兵部征召兵将的消息告诉了萧衍,他身在御膳房,那边是全皇宫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了。是人总要吃饭吧,所以那边与各宫的联系是最多的。前几天夜里给南书房的皇上和各位大人准备宵夜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只是现在皇榜放出,消息确凿了,双喜才马上跑来恭贺萧衍。   “也没什么值得兴奋的。”萧衍缓缓的擦拭着自己手里的长剑,他的手依然十分的沉稳,俊美的容颜上波澜不惊。“我白天已经去兵部报名了。”   “还是师兄的动作快。”双喜挠了挠头,他还将这事当成新闻一样过来告诉萧衍,哪里知道人家萧衍都已经报名了。   萧衍微微的一笑,将擦拭干净的长剑入鞘,随后站了起来,“走吧,去见见师傅。”   “好。”双喜和萧衍出了侍卫所,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们来到了一处皇宫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之中。   院落门前挂着一个牌匾,蓝底红字。上书凤兰阁三个大字,这匾额已经有点年代没人打理了,颜色有点斑驳。院落大门的檐下悬着两顶宫灯,将这方寸门前映亮。   萧衍和双喜翻过了城墙,落在了院落之中。   与外面的匾额相比,这院子里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院子后排的一个小屋子里亮着灯火,萧衍和双喜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就觉得一股子暖意扑面而来,一个大炉子在屋子的一角,炉膛里面烧着火红火红的木炭。   屋子里有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只泥炉,泥炉上又搁着一只铁锅,铁锅里面放着各种肉片,还有蘑菇,冬笋等食材,已经炖了有一会儿了,香气布满了整个屋子,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你们两个家伙倒是来的巧了。”一名老者站在桌子后面,不住的用长筷子搅着锅里的食材,蒸汽晕开了他了眼眉。他须发皆白,看起来已经年纪不轻了,但是精神却是十分的好,眼睛也十分的有神。   “师傅。”萧衍和双喜见到那老者,??的抱拳行礼。   “行了,每次来都这样。”老者挥了挥手,他身上穿着一件陈旧的太监服,太监服胸口绣着麒麟,颜色是深紫色,四品的总管太监服。“都说了我只是教了教你们的武功,但是不是你们的师傅。”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萧衍恭敬的说道。   “老奴可不敢当你的师傅。”老太监抬眸看了看萧衍,笑道,“你是我的主子爷,过来坐下吧。可以吃了。这样的大冷天,吃火锅是最好不过的了。”   萧衍和双喜这才坐了下来,老太监从身后的柜子里拿了两幅碗筷出来,分给了萧衍和双喜。   “师傅,今日徒儿来是和师傅告别的。”萧衍平静的说道,“徒儿在宫里这么多年,承蒙师傅的照顾和教诲,徒儿感激不尽。”   萧衍说完,老太监的筷子就是一僵,“太皇太后肯放你出宫了?”   “这次即便是太皇太后也阻拦不了。”萧衍说道,眼底带了几分明显的喜色。双喜嘴快,接着萧衍下面就将皇榜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是祖宗保佑。”老太监听完,放下筷子,双手合十,朝天拜了三拜,“如今少主子能有机会脱离这个泥潭了。”他显得比刚才兴奋多了,等祈祷完了之后,老太监忙起身,走到床铺的位置,趴了下去,撬起了地上的一块青砖,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盒子。   “殿下。”老太监双手托着盒子,撩衣在萧衍的面前跪倒在地。   他这一跪,倒将萧衍吓了一跳。萧衍忙不迭的起身,双手搀扶那老太监,“师傅!您行此大礼是要折煞我吗?”   “殿下。”老太监执意不肯起身,他看着萧衍说道,“老奴身受当年王爷恩典,若不是王爷相救,老奴只怕在年少之时就已经命陨宫闱了。王爷当年蒙难,老奴才不过十岁而已,什么都做不了。王爷被圈禁与此的时候,老奴曾经冒险来看望王爷,王爷当年亲手将这个交给了老奴。如今老奴将此物归还殿下。”   “这是……”萧衍狐疑的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令牌。“这又有何用?”   “殿下,这是当年老王爷的信物。”老太监说道,“当年老王爷自知斗不过太皇太后,就曾经让一批人先行离开王府,那些人都是王府死忠之人,他们如今潜入江湖,当年他们也曾经宣誓,他们的后代子孙只会效忠于持有此令者。老奴记得王爷说过,殿下这一支两代不能为官,他让我保存着这个令牌,等到了殿下这一代有机会再度东山再起的话,便将令牌交给殿下,否则这令牌交给殿下也是一个负累,他不希望殿下远离庙堂而居于江湖之中,老王爷说过若是身居江湖,便也没什么机会再重返庙堂了。如今殿下能有机会调入兵部,就有机会重新为官了。所以也是老奴将这令牌交给殿下了。”老太监苦笑了一下,“其实几年前在知道殿下被带回皇宫,老奴就想将这令牌拿出来了,但是那时候老奴恰巧看到太皇太后派人在惩戒殿下,老奴就想这令牌若是在那时候交给殿下实在是不妥。于是老奴就再替殿下保管了好几年。不过这么多年,老奴已经代殿下找到了那些人的后代,他们成立了一个江湖杀手门派,老奴也替殿下试探过他们了,他们的确还遵守着当初祖辈们的承诺。”   老太监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老奴已经是风烛残年,在这里宫里能活百年的人,也就是老奴这独一个了,老奴这身子骨是经不起再和殿下拼杀沙场了,但是老奴这几年一直在帮殿下整顿这个门派,如今老奴将这门派交给殿下的手里。希望殿下能完成老王爷的心愿。”   萧衍默默的听完,静静的看着手里的那块令牌,良久,他才缓缓的开口,“多谢师傅了。”   “殿下不要小看了这个门派,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是有自己独立的情报网,当年老王爷大概就是想着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重新登上巅峰,所以才刻意而为之的。”老太监继续说道,“殿下不要恼怒老奴到现在才将这令牌取出,实在是老王爷遗训不敢忘记。”   萧衍应了一声,却是没什么心思再吃东西。   他知道师傅现在将这个交给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现在起,他就开始正式肩负起他这一支皇族所受的一切委屈。一切冤仇。   他也能明白为何他的祖父一定要现在让师傅将这令牌拿出来,一来就是怕如果拿出来早了,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发现,那便是什么事情都保不下来了。二来是怕生出好逸恶劳的心思,觉得手里有一个江湖门派就可以不再想起他的,只顾自己过的舒心。   等从老太监那边出来,萧衍将那令牌放在最贴近自己心胸的位置,他的胸口似是被一团火包裹着在烧一样,他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若是他还抓不住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萧衍报名兵部的事情很快就被太皇太后知道了,她十分的不满。   原本她是想赖账的,一点都不想将萧衍带入宫里来,但是当时海口都已经夸下了,也容不得她翻悔。   带进了宫里,放在神武门那个不咸不淡的地方,为的也是克制他的发展。太皇太后还没老糊涂到那种程度,她既然赖皮不了萧衍的回归。就索性将人拴在神武门,有老对手的曾孙子囚禁在那方寸之间,替她看着大门,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太皇太后当然知道到了萧衍这一辈已经是两代之外了,她将萧衍压在神武门这多年都不提升他的官职,就是想告诉萧衍,臭小子只要我在,你就别想翻身。   哪里知道皇上会忽然下这么一道圣旨。   老太太在生气之余也是感觉到了如今朝中的紧张了。   她和皇太后当年为了让肃宗登位,将盘踞在西域附近的忠义侯给弄来了京城,他修养生息多年,势力也越来越大,肃宗登位这么多年,说是已经亲政,但是多半的决策也是要看忠义侯的脸色的。   肃宗不是不想削弱忠义侯,但是人家手里有兵,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朝中的大半精兵强将都已经被忠义侯网罗到麾下。即便是不在他的麾下,也是以他马首是瞻。   若是这次边境上有战事出现,肃宗若是不想求着忠义侯。就只有自己招兵了。   肃宗这次也是真的想藉由这个机会削弱一下忠义侯的兵力,他就是卯足了一口气,不去求忠义侯出兵,素以他连夜召集了靖国公等几位大臣商议,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目前对付忠义侯也只能如此了。   忠义侯就当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胡闹。   他带兵多年,自然知道行军打仗又不是过家家,自然是需要配合的。   忠义侯觉得肃宗有点异想天开了,就凭着这些临时拼凑出来的虾兵蟹将,将要打赢?真是在做梦了。   他就静静的看着肃宗作妖。   等到时候肃宗碰壁了,损兵折将不说,还花了那么多钱,这都打不赢的话,就只有再回头过来求他了,只要等到这个时候,忠义侯就可以再刮一下肃宗的脸皮,告诉他什么才是带兵,什么才是战争,不是他一个坐在金銮殿上的傻皇帝那么想当然的事情。   太皇太后本是想要将萧衍扣下的。但是等她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之后,太皇太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种队伍带出去能活着回来多少都是未知之数,况且此番是肃宗与忠义侯的较量,她就是再怎么看不上那小贱人的后代,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小小贱人的后代也是留着萧氏的血脉。   这大梁是姓萧的不是姓夏的!   越是这种时候,她身为太皇太后便是要义无反顾的站在皇帝的这一边了。   所以她也纠结了好几个晚上,才痛下决定,无条件支持肃宗的决定,不去为了只是出自己心口一气而让肃宗为自己破了圣旨,毁了名声,被忠义侯抓到笑柄。    第28 韩宝琴   南书房灯火通明的时候,忠义侯府的书房也是亮如白昼,忠义侯的拥裔们纷纷惴惴不安的看着忠义侯。   忠义侯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依然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他的须发也白了不少,一丝不苟的梳拢在脑后,用一枚上好的白玉冠别着。忠义侯素来不将自己的富贵藏着掖着,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富贵就是给别人看得,若是真的藏着,还不如不要富贵。这就跟锦衣夜行是一个道理,大黑天的,穿那么好看给谁看,要穿就大白天穿。   他身上穿着团花织锦的深褐色长袍,镶着黑色的貂毛,领口镶嵌着金纽扣,凑近了看才会发现那扣子不光是金的那么简单,而是镂空雕成三层,每一层有一只麒麟兽,巧夺天工。   “急什么。这么沉不住气。”相比较与自己属下那有点着急上火的面容,忠义侯却是笑呵呵的,一派轻松闲适。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随后笑道,“陛下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有一颗纯真之心,甚好甚好。他若是愿意尝试便自己去尝试一下吧。”   “侯爷,这哪里是陛下要自己尝试的事情?”车骑将军童大年抱拳说道,“这是陛下有心要削了侯爷的权啊。陛下也不想想当年他为皇子时候的窘境,若不是有咱们侯爷。如今四海升平,陛下却不顾老侯爷的恩德,这是忘恩啊!”   要你说?在场的人又不瞎,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大家纷纷拿鄙视的眼神看着车骑将军,这哥们拍马屁表功也表的太厉害了。有本事你将陛下忘恩后面那两个字说出来啊。   “老童啊,你也一把年纪了,坐坐坐。”忠义侯笑眯眯的说道,“别着急嘛,谁都知道当今陛下是老夫的女婿,这晚一辈的人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咱们老一辈的就要支持支持。孩子们啊,不撞撞南墙又怎么知道事情的厉害呢?陛下这次想做什么就由着他去。咱们这些老家伙都年纪大了,看看就是了。等孩子们实在折腾不动了,咱们再给他们收拾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大家一听,纷纷颂扬起忠义侯高义。   “对了,今夏酷热,南边良田旱的不行,所以咱们这秋季的粮食也是收的不多。这老天爷不赏饭吃,咱们也是没法子,北边入冬以来又在闹饥荒。”忠义侯对户部尚书说道。“你前几日不是上书要求陛下拨放赈灾的粮款吗?这是好事,以民为先,明儿早朝上再催催陛下。”   “是。”户部尚书忙起身应了一下。   “春季大汛,这围堰的工程进度也要加快了。趁着现在是冬天,能多造一点是一点,免得等到了开春之后雪水融化,雨水丰沛,围堰附近又凌汛。李大人,等上了朝,这件事你也要提醒一下陛下。”忠义侯又对工部尚书提点了一下。   工部尚书也马上起身道是。   忠义侯又叮嘱了几个人。随后笑眯眯的叫大家都散了去。   等人都走空了,忠义侯捧着茶碗长叹了一口气,和他斗,陛下还是嫩了点啊……   有句话叫请佛容易送佛难,他从西域边陲到了京城,就没那么容易被赶走了。   “对了,去和平儿说,叫他明天在送点好玩的东西给太子殿下。”忠义侯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小厮说道,“太子殿下最近读书辛苦了,劳逸结合嘛。蓝逸那个老东西,教书教的那么认真作甚?难道殿下将来要去考科举吗?笑话!”   翌日,萧呈言在屋子里看书看得心烦,正无聊的翘着腿伸着懒腰。   门口的太监来报,夏家小公子求见。萧呈言顿时和打了鸡血一样翻身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终于来了一个可以陪他说说话的人了。   “殿下。”夏秋平才行了一礼就被萧呈言给拖了起来。   “你可是来了,这几日父皇检查我功课,蓝师傅不准我出去找你们几个玩,可是将我憋坏了。”萧呈言迫不及待的说道。   “就是知道殿下这几日闷的慌,臣才找了点好东西给殿下看。”夏秋平起身笑道。   “什么?”萧呈言眼眸一亮,随后又有点担忧,“若是蛐蛐什么的,可能不行,毕竟那些是活物,夏天那会儿你叫我买的斗鸡都被长宁给炖了吃了,我还被父皇禁足一个月,若不是外祖父出面,我那日子可是没法儿过了。”   “这回可不是什么活物,而是大人玩的东西了。”夏秋平笑道,他看了看左右。   萧呈言顿时会意,“你们都出去。”他对身边的人说道。   殿里宫女和太监马上鱼贯而出。   夏秋平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是书啊?”萧呈言顿时泄气,他喜欢的东西很多,不过书这种东西却是他最最厌恶的。“拿走拿走!”他不满的一挥手。   “殿下。”夏秋平拉住了萧呈言的衣袖,“且看看,看完再说,其中精妙所在不是能言表的。”   “不就是本破书吗?”萧呈言不屑的将那本书拿了过来,这才翻开一章,眼睛就直了。   “怎么样?”夏秋平笑问道。   “这……这……”萧呈言一页一页的翻着书,眼睛越瞪越大。书上画着不穿衣服的男男女女,以各种怪异的姿势交叠在一起,边上配了艳词注解。   “殿下马上就要年满十五了,这种事情迟早要经历的。”夏秋平见萧呈言看得目不转睛,于是抿唇笑道。   萧呈言越看越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就连呼吸都有点急促,羞耻心起,他本能是觉得应该将这书扔掉才是,但是又觉得甚是有趣,舍不得。   夏秋平见萧呈言看得双颊发红,就知道这书他是喜欢的。于是他凑近了萧呈言,轻声说道,“等下次殿下能出宫了,臣带殿下去一个好地方。”   萧呈言这才猛然将书给阖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身体上起的怪异的感觉,将书丢还给了夏秋平,“拿走拿走!这种东西若是被蓝师傅或者父皇看到了,还不要了我的命!”   “哪能呢!”夏秋平接住了萧呈言抛过来的书,咧嘴笑道,“食色性也,难道殿下不要成亲吗?天下那么多温柔花,殿下想要谁就是谁。”   “别胡扯。”萧呈言轻叱了夏秋平一下。   等到了晚上,萧呈言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端飘来了私有若无的馨香,好像是从哪一个宫女身上传出来的。平日里他也不觉得那些宫女们身上带着香气,偏生今日看了那书之后,就总觉得东宫宫女身上好香,入了夜之后,那种感觉更浓。现在他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白天夏秋平给他看的那些书。身体的某个部位一直都感觉怪怪的,浑身都在发烫,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宣泄出去。   “值夜的是谁?”萧呈言烦躁的起身,问道。   “是奴婢。”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萧呈言一喜,撩开了床上的纱帐。“宝琴!”   “殿下有何事?”一名身姿窈窕的宫女悄然走了过来,“殿下可是要饮茶?奴婢这就去倒。”虽然是冬季,但是寝殿里烧着地龙,暖洋洋的,那宫女穿着单薄的粉色宫女长裙,长长的束带显得腰身盈盈不足一握,也更显得胸部饱满圆润。   她一靠近,萧呈言就更觉得浑身发烫,尤其是她一抬手,那股淡淡的香气袭来,熏的他有点晕晕涨涨的,脑子也有点迷迷糊糊的。   “宝琴,别走。”萧呈言拉住了韩宝琴的手,宝琴一惊,太子殿下的手心好烫。还没等她问太子殿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就被萧呈言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入了萧呈言的怀里。   “殿下!”韩宝琴才刚惊呼了一声,就被萧呈言以手盖住了她的唇。她只能拿眼睛惊恐的看着萧呈言。   “嘘。宝琴,好姐姐,整个东宫就你对我最好了。”萧呈言一边捂住韩宝琴的唇,一边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别叫别叫。我身上好难受,你帮我摸摸好不好?”   宝琴顺从的点了点头,萧呈言大喜,拉着宝琴的手就按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宝琴大羞,想要躲开,但是对上了萧呈言那双略带红丝的双眸,她的掌心是某个火热又坚硬的部位,宝琴的身子顿时就软在了萧呈言的怀里。   萧呈言嘴甜。那地方被宝琴按住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遍布了全身,他如同小兽一样胡乱的凭借着本能在宝琴身上乱拱着,嘴里不住好姐姐,好姐姐的叫着,妄图得到更多。   宝琴从他五岁被封为太子之后就调来了东宫一直照顾着萧呈言。萧呈言对宝琴一直都非常好,小时候一度还十分的粘宝琴,只是长大了之后,喜欢的东西多了,才渐渐的没那么依赖着宝琴。   宝琴比萧呈言大十岁,马上就要年满二十五岁,身体发育的如同蜜桃一样饱满成熟。她本就是忠义侯选了放在萧呈言的身侧的。她想起今日夏家小少爷离开东宫的时候叫她密切留意今夜太子殿下的动向,再看到现在太子殿下的反常模样,就隐隐的猜到一二。   她的心思转的很快,她马上就到了可以选择离开皇宫的年纪了,虽然说忠义侯多半是会让她留在宫里接续伺候太子殿下,如她这样的人不管离不离开皇宫都脱不了伺候人的命运,倒不如借此机会,放手一搏,只要成了太子殿下的人,等以后太子殿下登基了,只要能念着她的好,没准还会给她封个妃子什么的。到时候她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就算是忠义侯也不敢再在她的面前造次。   想到这里,宝琴捧起了萧呈言的脸,“殿下,您喜欢奴婢吗?”她轻言柔语的问道。   萧呈言还从没如此的看过一个女子,灯火朦胧之中,宝琴眉目含情,面容柔美温柔,在这宫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虽然慈祥,但是总是对他指手画脚的,说话也是老气横秋,母后见到他就是问他的功课,不然就一直在他耳边数落淑美人的不是,秦锦对他虽然也好,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之前傻乎乎的。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跟着,现在对他又存了点疏离,相比之下,宝琴的温柔顿时让萧呈言的心都化了。   她气息如兰,声音如丝如缕,缠绕在萧呈言的耳边心头,给了他一种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她的双臂柔软的攀附上了他的颈项,饱满紧实的身体似有若无的贴在了他滚烫的身体上,那种感觉,让萧呈言头都晕了起来,整个人更是轻飘飘的,他一把揽住了韩宝琴的纤腰,凭借着男性的本能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体下面,低头就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喜欢!”萧呈言双眸赤红的说道。   少年的身体炙热,也让韩宝琴化成了水,她这么多年身边的男性都是太监,侍卫们虽然有,但是只能远远的看着,这骤然被一个真正的男人压住,韩宝琴也是心猿意马。   两个人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   秦锦的心情甚好。   她这几天拜托了秦沥阳去兵部打听看看萧衍和虞听风有没有报名新一营,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这让秦锦长舒了一口气。   肃宗的愿望是美好的,若是此番的新一营能打赢的话,那便还会再有新二营,新三营,渐渐的他要用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新营,自己亲手选拔的将领去替换掉忠义侯手里的那些老人。   所以这一次对新一营的奖励是极其的丰厚,他要快速的选拔出一批新的将领。这批新的将领在他的手里崛起,自然而然的就会听从他的指令。   肃宗想要让忠义侯看看,即便没有忠义侯,大梁也是能抵御外敌的。   秦锦只能说皇帝舅舅的愿望是美好的……   秦沥阳也报名了新一营,他本就在兵部供职,所以新一营一组建,他就直接被肃宗提升了一个副将的职位。而新一营的将军是肃宗从锦衣卫南大营调出的一名年轻的千户。   原本锦衣卫南大营也算是肃宗的亲兵了,但是肃宗总要留点底牌在手里,若是他连南大营的人都派了出去,万一忠义侯发难。他连自保的军队都没有。   整个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便是秦锦的大伯父秦海月了。   肃宗不是不想将秦海月派出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若是真的将秦海月派出去,还有谁能牵制住忠义侯。   肃宗的日子也过的难啊。   忠义侯虽然表面不反对肃宗成立新军,但是朝堂上,六部均在朝肃宗伸手要钱,偏生提出来的理由还都是正正当当的。   忠义侯存了看热闹的心,干脆称病在家,让肃宗一个人去收拾那个烂摊子去。   肃宗这几天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不过自己挖的坑,咬牙也要跳下去。肃宗也是和忠义侯杠上了,忠义侯越是设置各种难题给肃宗,肃宗就越是觉得忠义侯怕他成立新军,这新军不管怎么样都要建立起来。   所以肃宗也是拼了,将自己的私库打开,拿了自己的银子出来,他还缩减了后宫一年的用度,下令凡是后宫之人一年不准做新衣,不准采买新的首饰。   这圣旨一下,皇后就不乐意了。   她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父亲斗。这已经是够闹心的了,现在还不准她买新衣服和新首饰。   只是她身为皇后,肃宗又是她的丈夫,自己家相公的面子不能不给。   虽然有忠义侯府在保驾护航,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是坐的安安稳稳的,但是淑美人那小贱人也不得不防备一下,毕竟肃宗一直都很想废了萧呈言,改立那小贱人生的萧呈祥为太子。所以皇后就算是再有怨言,也不得在肃宗的面前表现出来,而是以身作则,率先表态,即便她已经在心里怄的想要吐血。   陛下要训练新军,一切都从零光蛋开始,委派给沐恩侯一个买马的任务。   秦锦觉得皇帝舅舅还是嫌沐恩侯不够戳忠义侯的眼睛的。不过沐恩侯办事却是丝毫不含糊,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肃宗交代的这个事情给办好了,因为上次秦锦暗地里帮过沐恩侯府,当时沐恩侯是没什么表示,不过这一次,沐恩侯接着去买马的契机,从牧场给秦锦带回来两匹小矮马。   这种马天生长不高。力气却是挺大的,沐恩侯知道姑娘家都喜欢好看的东西,所以选的这两匹小矮马都是通体雪白的,有着长长的鬃毛和温润的大眼睛,他还命人打造了一个白色的小车,让那两匹矮马拉着,叫人送去了靖国公府。   秦锦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   从上一辈子到现在她还没收过这种礼物,果然是出了宫了,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她当下就缠着秦沥川教她赶马车。   她站在雪白的马车车斗里,驾着矮马拉的马车,不知道有多威风。一把年纪的秦锦,玩的不亦乐乎。   旁人只道秦锦是贪玩,却不知道这位少女皮老人心的郡主殿下心里的忧伤都已经逆流成河了。若是上一辈子她会赶车的话,其实是有一个机会能跑出皇宫的……   唉,往事不堪回首,要知道多掌握一门技能是多麽样的重要啊。   所以幡然醒悟的郡主殿下,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例如骑马,游泳之类的。   技能多了好逃命,好在她年纪现在不大。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学习。   秦锦瞬间觉得自己的生活又要丰富不少。   天气寒冷,大梁地处偏北,冬季要略长一点,也比地处偏南一点的大齐要冷,所以秦锦玩了一会就觉得自己冻的不行,马上下了马车,她让人将这两匹矮马就养在自己的院子后面。   萧衍已经出宫有月余了,和虞听风一起驻扎在京郊新一营的临时军营之中,新一营才刚成立借用的是锦衣卫南大营的地盘,肃宗穷啊。什么都要省。   马匹买回来之后大概再过几天,新一营就要正式开赴西边了。   所以这几天还是很忙的,她知道西边比燕京城还要冷,所以特地叫人去准备了厚实的冬衣。   原本她是想叫剪雨和折风陪着她一起去挑选几块上好的皮子的,但是转念想了想,萧衍现在还是大头兵一个,穿的那么好,必定惹人嫉妒和非议,所以这个念头就作罢了,她给选了几块如软贴身的棉布。让人做了好几身棉袄和棉裤,回头想了想,又觉得做的太多了,他拿着这么重的行李赶路也不太好,就决定只先送一套过去其余的几套她悄悄的塞给秦沥阳,让他用马给萧衍拉着,等到了再给萧衍。   坑自己哥哥不算坑。   她还去准备了好几双厚底的棉鞋和棉布袜子,让监狱用包袱替她装起来,这些东西轻便,可以让萧衍随身带着。   萧衍这一走。便是三年不见了。   秦锦看着自己面前的包袱,忍不住托腮长叹了一声。   她身边的侍女都是一直跟着她的,所以见秦锦这么替萧衍着想也是见怪不怪,并没有朝别的方面去想,毕竟萧侍卫当年是救过郡主殿下,若是没有萧侍卫,郡主现在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三年之后,萧衍再度回京,已经是一名将军了,而上一世的她在三年之后也与萧呈言成亲。成为太子妃。   当时皇太后一病不起,皇太后为了怕耽误了她,所以坚持着要让萧呈言马上与她完婚,皇太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若是再拖下去的话,只怕自己一病逝,秦锦和萧呈言就要为她守孝三年。况且她那时候被忠义侯气的不轻,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夏家的女儿如愿以偿的,所以必须亲眼看着秦锦成亲了,她才能定心。   原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好意,却不知道这两位老人家的好意,竟是坑了自己的一生。   秦锦有点感慨。   皇太后上一世在她成亲后不久就离开了人士,而太皇太后也在皇太后走后约莫一个月的时间撒手人寰。    第29 三年以后   肃宗是下了决心要培养出自己的心腹军队和将领,所以只要能入新一军,有战功,就提升的快,前世的萧衍和秦沥阳都是这样。   秦锦坐在马车里就呵呵了,若是她的皇帝舅舅知道以后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萧衍会夺了他孙子的江山不知道会不会在皇陵里面悔的肠子都青了。   皇帝舅舅看重萧衍大概就是看中了他同为萧氏宗族之人的身份吧,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来,他总觉得萧衍那一只已经被变成庶民了,若是能得他重新重用必定会对他感恩戴德。   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当年为了让肃宗登基引了忠义侯这头狼来,可是她的皇帝舅舅却是为了防忠义侯这头狼,彻底的唤醒了一条潜龙。   真是一个比一个能作。   秦锦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默默的低叹了一声。   “殿下,到了南大营了。”马车缓缓的停下,剪雨轻轻的对秦锦说道。“外面下雪了。郡主还是在车上等吧。”   “恩。”秦锦点了点头。   她今日是特地来南大营的,萧衍马上就要随着新一军开拔了,她总要在他离开之前再来看看他。   虽然这半年的时间她能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不过让她欣喜的是自从那夜在宫里相见之后,萧衍是真的不躲着她了,与她越来越熟捻,举止也比之前亲昵和自然许多,这是好现象,要保持和发扬下去。   秦锦朝马车的窗外看了看,吩咐道,“还是将马车停的远一些,这里不太好。”马车现在停靠的位置距离南大营正门不远。现在又开始下小雪了,这南大营门口有不少的百姓前来探视自己的亲人,人家都穿着普通,赶着简单的牛车和马车,秦锦所坐的这两华丽的马车朝这边一停,真是有点戳别人的眼睛,太惹人注意了。   赶车的人称了一声是,随后将马车远远的停到了侧边的一个小树林的旁边。   剪雨下车去南大营找人。   原本新一军借用了南大营的地盘,封英训练的时候是不准将士们的家眷亲属前来探视的,但是再过两天,新一军就要开拔奔赴战场了,封营训练已经结束,有三日的休沐时间,所以陛下开恩,准许新一军将士的亲人们前来探望和送别。这两天南大营门口都十分的热闹。   萧衍才沐浴完,就有人过来和他说外面有家人找,他就是一愣,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随后他马上就回过神来,多半是秦锦找来了。   萧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就匆忙的走出了营门,他一出门就看到了剪雨,果然是秦锦来了。   剪雨将他带到了马车这边,“殿下。萧公子来了。”   马车的乌木雕花车门一开,一张俏脸探了出来,“萧大哥。”秦锦对萧衍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从车上跳了下来。萧衍刚要行礼,就被秦锦给拦住了。   “都说了,咱们私下见面没那么多礼数的。”秦锦笑道。   “礼不可废。”萧衍一板一眼的说道。   秦锦只能朝天翻白眼。大概就是因为这一句“礼不可废”所以即便他日后当了皇帝,也将自己给尊为太后吧。秦锦怒摔,她又不是他娘!要尊也是尊太皇太后好不好!   萧衍依礼来行礼,秦锦却是掐着眼皮朝四下看,生怕被人注意道。   她今日可是和秦沥川磨了又磨,让他帮忙瞒着逃学出来的。   等萧衍行礼之后,秦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来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说完她拉着萧衍拔腿就朝小树林里跑,跑出去两步又回眸朝剪雨她们一瞪眼,“你们不准跟来。”   剪雨他们只能马上停住了脚步。   秦锦带着萧衍走到了小树林。朝外看了看,没人跟来这才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郡主要对臣说什么?”萧衍问道。   说什么来着?秦锦被一问就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刚刚她想好的事情这一转身就给忘记了……   “哦,对了。”秦锦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自己要说的是什么了,这人年纪大了就是不行,总是容易忘事。她摘下自己挂在腰间的一只被她撑的??囊囊的大荷包,里面包了一袋子金灿灿的小金桔干,她将荷包递给了萧衍,“这个是给你的,现在是冬天,西边条件苦吃不到什么菜,你去了时间长了,难免会得烂嘴角的毛病。我听宫里的太医说,吃点这个可以不得那个病。这些金桔是靖国公府里面的树上长的,我亲手摘的哦。让剪雨和折风都已经帮你烘干了,你去了西边之后拿来泡水喝。你可千万别忘记了。这里可以泡不少时日,等日后你喝完了,写信给我,我再托人给你带。”说完她觉得萧衍拿着太累赘了,就将这荷包替萧衍挂在了腰上。   萧衍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棉布长袍,本来是将他的人映衬的沉稳秀美而又挺拔的,被秦锦给挂上了这只花花绿绿又被撑的变形了的荷包之后,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滑稽可笑,秦锦却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手,对自己的杰作十分的满意。   萧衍垂眸看着帮自己挂荷包的那个小姑娘,她最近好像在长个子,每次见到她都会觉得她长大了一点,她长的飞快,不知道等下次自己回来的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萧衍的眼眉柔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西边没菜吃?去了时间长了会得烂嘴角的毛病?”这事情连他都不知道。萧衍问道。   呃!不好,要露馅!秦锦光顾着拍萧衍的马屁了,却是忘记这一世的现在她就是养在深宫和豪门大院不问世事的小姑娘。凭她现在的见识哪里会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你知道我容易生病。”秦锦的心思也是转的飞快,她马上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宫里太医院里面的太医多半都和我熟的不能再熟了。有的时候他们给我看完诊,也会和我说些奇闻异事,我是听他们说的。”   萧衍点了点头,心底暖意流动。   他是猜到这几天秦锦多半会来看看他,毕竟他要走了,但是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大梁最最尊贵的小姑娘居然会真的将他的事情放在心尖上。   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让萧衍的心底生出了几分柔意。   今日天寒,秦锦穿着一件白色的鹿皮长披风,白色的鹿皮本就千金难求,秦锦的这件披风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她的身份也是贵不可言。她与他明明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人,她却依然可以毫无芥蒂的与他如此亲昵的站在一起。   一时之间萧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他活到现在,见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人心薄凉,他心底的热度早就被这尘世的一切给消耗殆尽了。他的心是冷的,只有在秦锦这里他才会感觉到一种被人关怀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足以驱散燕京城冬日凛冽的寒气,叫人如沐春风。   他喜欢这种感觉。   萧衍忽然很想抬手去拂去那些落在她肩膀的雪花,生怕那些雪花会冻伤和埋葬掉她脸上的笑容。   “郡主在这里稍等片刻。”萧衍对秦锦说道,“臣去去就来,”说完他拔腿就朝外跑了开去。   这是要干嘛?秦锦愕然,她见萧衍跑去了马车的位置和等候在那边的剪雨说了两句话,不一会他打转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油纸伞。   等萧衍再度回到秦锦的身侧的时候,他替秦锦撑开了油纸伞。   秦锦不由抬眸,红色的油纸伞下,面容清俊秀美的青年长身玉立,光透过油纸伞落下,在他的面容上染了一层暖融融的淡红色,让他原本略带清冷寒意的面容变的柔和温暖了许多。   萧衍果然生的好看。秦锦不由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此时的萧衍尚未上过战场,还不曾带着那种从刀尖上滚过,血海里浸透过而凝练出来的杀气,他就这样安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浊世独立,眼眉如画。   若不是前世有被他囚禁一世的记忆,秦锦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样的萧衍给迷住了。   他手里的伞遮在自己的头顶,挡住了漫天飘落的雪花,这样的场景似乎有点似曾相识,秦锦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曾替自己撑过伞,只是那时候外面下的是雨而不是雪。   而她的身份也不再是泰和郡主,而是太后,他也不是现在这目光柔的少年,而是杀伐狠绝,让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摄政王。   秦锦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润,她忙低下了头。   “萧大哥,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度见到你。”秦锦幽幽的说道,“或许等你回来我已经可以嫁人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能找到一个好姑娘,就成家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萧衍说这些,只是刚才鬼迷了心窍,嘴一滑就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秦锦就十分的后悔。   萧衍有隐疾!她这样不是坑别人家的姑娘吗?让别人守一辈子的活寡?   罪过罪过。   秦锦嫁人?   萧衍闻言之后嘴角的柔意顿消,他有点发懵,他从没想过泰和郡主会提及她要嫁人的事情。这有点太过突然。   不过很快他也就释怀了,她长的那么快,现在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又是生的那般美丽,风华初成,等再过几年,她可不就是要长成一个容颜动人的大姑娘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如同泰和郡主这般尊贵的身份,自是不知道多少王孙公子心向往之。   只是等她嫁人了,应该就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的与自己相对而立了。   萧衍的心底忽然觉得有点失落。   他在这个世上能真正亲近的人不多,秦锦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在他的心底,秦锦是十分珍贵的。   萧衍深吸了一口气,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他在这边堵个什么劲儿?   “找夫君比不得别的事情,须要放亮了眼睛仔细的看,你身份尊贵,自是不用着急。一定要找一个品貌皆上乘,待你又好的人才可以。不要轻易的松口,须要看通透了点头。”萧衍开口说道。   说完他也有点发愣,他和秦锦说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秦锦却是深以为然。妈的,她又想骂人了。上一辈子就是稀里糊涂的,所以才上了萧呈言的贼船,上去了就下不来!“萧大哥放心,这一……那个这种事情我是一定会当心好了的。不会让自己跳进火坑里。”   “恩。”见秦锦丝毫没有半点恼意,萧衍这才松了口气,他想要朝秦锦笑一下,却是觉得脸上的肌肉还是有点怪怪的,笑不出来。   “对了,萧大哥,我还给你准备了很多东西,打了一个包袱放在马车上。我知道你们行军辛苦,所以还有其他的东西我就扔给我大哥了,叫他帮你拿着。到时候你少什么只管朝他要就是了。他不敢不给你的。”秦锦说道。   萧衍……   虽然他知道秦锦这是在关心他,只是他现在身份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兵,而秦沥阳却已经是副将了,他一个小士兵去找副将要东西,这画面他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诡异。   秦锦的好意不能辜负,萧衍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他见秦锦的小脸冻的有点发紫,?子头都已经红了,于是劝说道,“时候不早了,殿下出来的时间也长了,还是现行回京城吧,若是回去晚了,城门关闭,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萧衍这么一说,秦锦才有点慌了起来,她今日是偷溜出来的,没和靖国公还有靖国公夫人说,还真的是要赶紧回去,不然秦沥川抗不住啊。   所以她也不敢在留,又叮嘱了萧衍几句,带着他去马车那边拿了包袱,这才上了马车,在萧衍的目光注视之下,掉转了方向赶回京城。   萧衍背着秦锦给他的包袱回到营房之中,将他身上挂着的荷包摘下来,拿出了两片金桔干,随后将剩下的东西还有刚刚那只包袱一并收拢到自己的行礼之中,这才去倒了一杯热水,将那两片金桔干泡了进去。   金桔泡水带着一股淡淡的桔子香气,水有点酸,十分的爽口,萧衍静静的独坐一隅品着带着桔子香气的茶水,水杯之中升腾起来的蒸汽晕染,温柔了他的眼眉。   时光流逝,如同手捧白沙,总是会在不经意之中就从指缝之中溜走。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不过足够每个人走过自己的人生阶段。   三年之后,秦锦从女学之中顺利的毕业了。夏烟大她几岁,所以早在萧衍离开京城那年便已经毕业出了女学,少了夏烟的女学,秦锦活的自由自在的。   太皇太后的身体在这三年之中已经不可逆转的越来越虚弱,秦锦知道她也拖不了许久的时光了。所以才她有空的时候,她大半的时间都是住在宫里的。   她无力去阻止一个人生命的流逝,好在她上一世自己活了七十多岁,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所以对这种事情已经说不上特别的痛苦了。   人死,或许会开启另外一端旅程,就如同她一样,上一世已经身死,却还能重新活上一回。   太皇太后年事以高,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秦锦虽然对生老病死已经看得很开,但是从感情上还是舍不得皇太后和太皇太后。   她们是将她从小看护到大的人,是这个世上她最最亲近也是最最依仗的人了,她能有那么完美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因为这两个女人无私的呵护与庇佑。   她的小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她是希望时光能一直停留在这段时间里面,但是这也只能是她最最美好的愿望而已。   人总是要长大。   如今她已经快要十五岁了,只等及笈之礼一过,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姑娘,足以谈婚论嫁了。   秦锦现在越来越着急……最近她在宫里听的消息,皇后已经启奏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再张罗着给萧呈言选太子妃了。   萧呈言如今年纪不算小了,再过几个月就年满十八岁。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已经变相的试探过了她的口风,看看她愿意不愿意留在宫里。   按照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意思就是希望秦锦能成为萧呈言的太子妃。   这两个老太太总是希望将最好的留给秦锦,秦锦十分感激,但是!!!萧呈言不是最好的。而是一个巨大无边的坑!   这一世她再掉进去就完蛋了!   萧呈言也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意思,所以只要现在是秦锦入宫,他都会抽出时间朝秦锦这边跑。   他这样弄得秦锦真的是一个头有两个大!毕竟他的身份是太子,秦锦也不能真的将他踹出去,只能和他虚与委蛇,这人以后还是要当好几年的太子的,心眼有不算大,脾气又差,可是不能现在就将他给得罪狠了……免得日后他登基之后转找自己的麻烦,那她就有悲剧了。   人生在世,果然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苦”!   这三年之中,秦锦倒是保持着和萧衍通信的习惯,一方面他离开京城,但是好感不能不继续刷下去,另外一方面,她也是闲的无聊了。女学的课业她上一辈子都学过,学的比那还精,她可是鸿儒蓝逸的关门弟子。就算是进宫陪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事情。   与萧衍通信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前一世不苟言笑的萧衍其实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他笔下所描述的边关简直壮美极了,每每展信阅读,那风光便如同画在了字里行间一样,就连边关风土人情,在他的笔下也是写的十分有趣。   只是因为战事的缘故,他写的信并不算多,有的时候好几个月也收不到一封信,但是只要收到一封,就够秦锦看上好久。看得出来萧衍写的十分的用心。   她忽然好向往边塞风光。   她的前一世就如同被囚禁在华丽鸟笼之中的小鸟,早就不知道飞翔是什么滋味。   “长宁,你真的不想嫁给你表哥吗?”太皇太后看着为她敲着腿的秦锦,再度提起了这个话头。   “老祖宗,我对表哥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爱。”秦锦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子猛然一跳,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表露出来,抬眸温柔的笑着,“老祖宗,长宁能不能和你求一个恩典?”   “这孩子,你说就是了,你提出来的要求,哀家什么时候没应承过?”太皇太后听秦锦说的哀切,心底顿时就软的不行了。她稍稍的起身,宫女们马上过来在她的身后给她垫上了靠垫,太皇太后拉起了秦锦的手,“来吧,好孩子,和哀家说说,你想要什么?”   秦锦被太皇太后拉着坐在了她的身边,人被她半搂到了怀里,?子头就是微微的一酸。   这世上最最疼爱她的莫过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   “长宁才回靖国公府的日子就看到了父亲当年留下的一幅画。”秦锦窝在太皇太后的怀里,慢慢说道,“即便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但是从那副画里面也看的出来当年父亲与母亲之间的那种感情是有多深厚,那一笔一画,浸透着的便是让人心碎的感情。太皇太后,我知道身为皇家之人,对情爱之类的事情并不能奢望,婚姻大事自古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母亲真的很幸运,能找到父亲那样的男人爱着她。即便他们没有能厮守白发但是,谁又能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天长地久的呢?”秦锦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流了出来,“老祖宗,当时我看到那幅画,眼眶就湿了。和大伯母一起哭了好久。”   秦锦这边眼泪一掉,太皇太后想起了自己所疼爱的孙女,这心也是如同刀绞一样。   “好孩子,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了。”太皇太后的眼角也泪光闪动,骇的一边伺候着的宫女忙递上了帕子。   桂香嬷嬷已经在去年因病离世,可以说太皇太后的身体就是在桂香嬷嬷离世之后变的越来越差的。所以现在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已经换了一名大宫女了。   “太皇太后,老祖宗,长宁不敢奢望也有母亲那样的运气能找到如同父亲一样的人。但是长宁也想去试试,求老祖宗原谅长宁的自私,也求老祖宗成全。”秦锦支起了自己的身子,走到塌下,跪了下去,深深的匍匐在地。   见秦锦如此,太皇太后忙也要起身,一边的大宫女赶紧过来搀扶了一把。   “赶紧起来,长宁,好孩子,哀家就准了你的这个请求了。”太皇太后弯腰去拉秦锦的手臂,“赶紧起来吧。这算是什么自私?我大梁不需要那么多无私的公主郡主,我大梁的男人还没死绝呢,轮不到公主郡主们为大梁和亲。”太皇太后也有点激动,说的声音高了几分,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   大家围着太皇太后又是顺气,又是递帕子,递水杯的,忙活了一阵子,太皇太后这才平息了下来。   秦锦扶着她让在她软榻上继续靠着休息,这才在她的面前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多谢老祖宗成全!”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的朝下落。   她知道自己一旦提出这个请求,太皇太后多半是会准的,她之前拿自己的父母出来说了一番就是要先攻心。   结果如她所料,她并没什么特别惊喜之处,只是长出了一口气,只要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懿旨,即便是萧呈言过来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年前撒娇,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其实自己是傻,只要上一世她也朝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要了这个懿旨,只嫁她想嫁的人,她也不至于被萧呈言给坑了去。   太皇太后的激动劲头还没过,当下就将皇太后给传了过来,两个人一商议当着秦锦的面就叫人拟了一道懿旨,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个人的名义联合颁发给秦锦,两个人又都在上面用了印,这才将这道懿旨交给了秦锦,另外让人去和肃宗通个气。   秦锦将这道如同保命符一样的懿旨收到坏心,这几天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下了。   从坤宁宫出来,秦锦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她还才刚刚走到御花园的附近,就被匆忙赶来的萧呈言给截住了。   “适才我在南书房。看到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去了父皇那边。”萧呈言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他一把拉住了秦锦的胳膊,将她拽到了一边的假山附近,急声说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你了一道懿旨?”   “是啊。”秦锦有点不悦,她挣脱了萧呈言的手,后退了几步,“太子哥哥,以前咱们年纪小,拉拉扯扯的没人说什么,如今你我都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再这么拉来拉去的,只怕对太子哥哥的名声有累。”   “你现在倒是忌讳起这个了!”萧呈言顿时将眉心拧成了一个团,“咱们之间真的要在乎这种虚礼吗?”   “真的要在乎。”秦锦一本正经的说道。“曼说太子哥哥现在已经开始在选妃了,没过多久,太子妃嫂子就要入宫。如果被她看到咱们这样,你说嫂子心底会是怎么想的,就连我也是马上开始议亲,若是真的有人喜欢我的话,见到我与太子哥哥这般拉拉扯扯的,谁还敢提这个事情?太子哥哥,请你莫要耽误了我。”   嘿!这话说出来,真特么的解气!   秦锦在自己的心底给自己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憋了那么久,终于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了!   萧呈言听了之后,脸都黑了!他记忆之中的小表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近人情啊!她见到他都是亲热有加,而且对他从来都是柔柔顺顺的,亏着他一直都在惦念着她,一说要选太子妃,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有小表妹在其中。   萧呈言的心底骤然就透着了一丝的酸气。   她不让拉就不拉了吗?他才是太子!整日看父皇和母后还有蓝师傅的脸色都已经够了,难道现在还要看着秦锦的脸色吗?她即便拿亲王和公主的双俸禄,那封号也不过就是一个郡主!   凭什么下他的脸面。   “你可是喜欢上谁了?”萧呈言阴沉下了一张脸。再度伸手捏住了秦锦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低声恶狠狠的问道。   “没有的事情!”秦锦一急,想要张嘴叫人,但是又觉得不妥,这里毕竟是皇宫,萧呈言又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若是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她只能耐下性子来,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大掌之中解放出来。“我这些日子都住在宫里,哪里又是很么喜欢的人!”   “那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萧呈言低声逼问到。   “太子哥哥!”秦锦被萧呈言气的胸口生疼,这人有病是吧,他现在按照道理的话应该已经与韩宝琴搅和在一起好久了,怎么还在吃她的干醋,不怪上一世被他骗!若是其他人听到萧呈言刚才的话。还真的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呢!“长宁对着满天神佛发誓,对太子哥哥只有兄妹之义,绝无男女之情!”   听秦锦说的如此这般的决绝,萧呈言就觉得胸口一阵真的堵的慌。   他在宫里素来都将秦锦早就看成是他的人了,反正这丫头一直都和他很亲,又是那样小白兔的性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也不怎么反驳他的意思。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秦锦,秦锦也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两个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干瞪眼瞪了好久,萧呈言这才松开了秦锦的手腕,“那如此,我就等着看看将来长宁找的是什么样的夫婿了。”   “到时候必然有太子哥哥一杯喜酒。”秦锦毫不畏惧的回了一嘴。   萧呈言觉得自己气的头发根都要立起来了,真是一句追着一句堵过来,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小表妹如此的牙尖嘴厉。“女孩子家家的,一点点都不知道矜持!”萧呈言气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矜持又不能当饭吃!”秦锦跳着脚又回了一句,气的萧呈言脚下一个趔趄,回眸又狠狠的瞪了秦锦一眼。   秦锦做了一个鬼脸过去,萧呈言顿时就是一愣,随后冷哼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等萧呈言走没影了,秦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也从假山边上走了出去,找到了在路上等候着她的侍女们,这才算是离开了御花园。   “县主,看着样子,太子殿下是很喜欢泰和郡主啊。”等他们都走了,又隔了一段时间,假山的另外一边才走出了一主一仆二人。   那位姑娘盛装打扮着。她穿着的是县主礼制的宫装,浅杏色的披帛曳地,里面套着对襟盘扣的山河纹理裙,满头的珠翠,行走间如同弱柳扶风,叮咚作响,脸上的妆容也是经过了精心的修饰,艳丽而不妖,又带着几分端庄,正是也已经年满十八岁的夏烟。刚才她为了不发出声音,愣是僵直了脖子一动没敢动,弄得她现在脖子后面好生的酸痛。她抬手伏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稍稍的活动了一下已经酸的发涨的脖子,冷笑了一下,“他上杆子喜欢有什么用,人家秦锦可是牛气的很,不要他。”夏烟轻蔑的一转眼。   她这几天入宫入的也勤快,为的就是多在萧呈言面前露露面。   刚才她在凤翔宫里陪着皇后姑姑说话,就听到皇后姑姑那边的一个小太监过来回报,说是太子已经从南书房出来,朝着御花园的方向来了。   南书房在前朝,过来的路途比较远,而皇后的凤翔宫就在御花园的边上,于是她就马上拜别了皇后,匆忙的跑来御花园躲着,想要和太子萧呈言来一个不经意的邂逅,给他一个惊喜。   这惊喜是没给到萧呈言那边,是给了自己了。   让她白白的听到了刚才萧呈言和秦锦的对话。   秦锦那死丫头片子,居然还不待见萧呈言,这是好事,但是夏烟却总是觉得心底怪怪的,就好象中午吃饭上了一盘菜。是她的心头好,她手不够长,够不着只能光看着流口水了,却被离的近能够到的人给嫌弃了,说那菜不好吃,要给倒掉是一个道理。   太倒人胃口了!   “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用防着泰和郡主了?”她的贴身丫鬟问道。   “你有没有脑子啊!”夏烟气的一抬手拿尖尖的指甲直戳丫鬟的脑门,戳的她痛的要命,却是一点都不敢叫疼,生忍着,“没听到太子对她是上了心了吗?太子是什么人?将来要当皇帝的!这世上还有皇帝弄不到手的女人吗?”   想到这个夏烟就更气了,觉得不解气,又在自己的丫鬟手臂上拧了一把,看着她的脸都疼的发白,这才松了手。“以后说话过过脑子!”   萧呈言不喜欢她,她明白。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萧呈言。   如果夏烟现在去问秦锦的话,那秦锦绝对可以告诉夏烟答案。   夏烟曾经当着萧呈言的面打过韩宝琴一个耳光。   这种小事。夏烟是绝对不会放在心头的,但是萧呈言会。   其实这事情也是上辈子秦锦后来才知道的,有一次萧呈言喝多了,在她那边破口大骂夏烟,数落着她条条的罪状,其中最叫萧呈言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一条了,主要是夏烟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是,也敢跑去他的东宫撒野,韩宝琴不过就是端来的茶水太烫了,还不小心撒了点在她的手背上,烫到了她,她想都没多想,反手就给了韩宝琴一个耳光,将人家的?血都打了出来。   这把萧呈言给疼的……   萧呈言对夏烟的印象就是在那一次完全彻底的崩坏的。她那一巴掌即便是打在东宫其他侍女的身上,萧呈言也不会对夏烟有好印象,倒不是因为萧呈言对自己宫里的人有多好。因为萧呈言很小气,他的地盘只有他才能随意的打骂别人。而夏烟什么都不算,居然就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要是让这样的女人当了他的太子妃,还指不定要怎么样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了。在这方面,萧呈言还算是有点眼光的,真的选了夏烟当太子妃,他的日子就真的难过了。   只可惜夏烟不会去问秦锦,所以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萧呈言给得罪了。   等秦锦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凑在一起商议了商议。   太皇太后是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你看看哀家这把老骨头大概也是熬到了岁数了,你说哀家还能拖多久?若是哀家这么一咽气,长宁就又要耽误三年的时间。所以哀家也就想着,干脆咱们也替长宁张罗张罗吧。你看如何?”   太后略欠身,“太皇太后不要这么说啊。”   “你别粉饰太平了。”太皇太后笑着抬手摇了一下,“哀家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但是长宁不能被哀家所耽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况且,哀家与你将她养大,这曾外孙女婿总是要看上一面,哀家这心才能定的下来。”   “谁说不是呢。”听太皇太后这么一说,皇太后也点头。“其实啊,儿媳这些日子,也是觉得心口总是发闷,叫太医来看了几次,他们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儿媳觉得是不是也快到时候了,先帝爷是不是也在召唤儿媳了。太皇太后啊,长宁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若是要嫁人,万万是不能太委屈了。她脾气性子都好,虽然说咱们答应了让她自己找,但是也要替她长长眼才是。女孩子的这一生啊,就怕嫁错郎”   皇太后说完脸色就有点灰暗,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在宫里相伴多年,自是知道她又想起了先皇与那洗脚婢的事情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斗来斗去的,自己的丈夫倒是双腿一蹬就没了,独留她一人在这尘世间浮浮沉沉几十年的光阴。   太悲催了。    第30 凯旋还朝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商议明白了之后,就开始着手张罗为秦锦选婿的事情。   虽然懿旨给了秦锦是让她自己找自己喜欢的,但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觉得天下这么大,男人多如过江之鲫,秦锦又是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吗?倒不如让她们两个先圈定一个范围,随后让秦锦到里面去划拉划拉,能划拉到中意的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是划拉不到,就继续圈。   燕京城的王宫贵胄不够的话,就昭那些封在外地的勋贵家的公子入京。   皇太后从太皇太后那边出来就将靖国公夫人叫进了宫。   太皇太后现在身子不爽利,不能操那么多心,再怎么说,秦锦也是靖国公府的孩子,要选婿,靖国公夫人也是要给她把把关的。   靖国公夫人是一点都不想将秦锦这么早嫁出去,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爱漂亮的姑娘放在家里,陪着她逛街,说话,买东西,还不给她添乱堵心,这才几年的时间,就要将人嫁走了?靖国公夫人是一点都舍不得。但是听了皇太后的话又觉得有道理,若是太皇太后走了,旁人还好,秦锦却是她亲手带大的,不守孝三年的话,不免落人诟病,但是真的守孝了,三年又三年的耽误下来。年纪就大了起来,哪里还选的到什么称心如意的郎君。   京城之中贵公子是不少,但是好的拔尖的也少,都是好几家盯着。   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靖国公府上哪里哭去。   所以等靖国公夫人出了宫,就直接去了秦锦的闺房。   秦锦才沐浴完,正坐在春凳上晾着长发,已经开过春来了,燕京城的天气不能说完全转暖,但是外面的纸条上已经抽出了绿色的新芽。带着复苏的气象。   见大伯母来了,秦锦起身,被刘氏拉着坐下,她将今日入宫去的情况和秦锦说了一遍,随后笑着问秦锦,“长宁啊,你是喜欢什么样长相的?”她总要心底有点数才能去找吧。   秦锦那是披着姑娘外皮的老太婆了,也不觉得这事情和大伯母谈论起来有什么好害臊的。她当年虽然被囚禁在宫里,不过也倚老卖老的成全过别人的姻缘。这事情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的,不情不愿的硬凑在一起叫怨侣。   “大伯母。相貌虽然没什么大的要求,不过总是要看得过去吧。”秦锦笑着对刘氏说道。   刘氏爽朗的一笑,她就喜欢秦锦这样直来直去的,就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样,喜欢什么就说,不像别人家的姑娘明明心底痒痒的,偏生还要端着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打死都不说,叫人糟心透了。   “那是自然的。”刘氏心底有数了,他们秦家的姑娘就是爽快!   “不过……”秦锦话锋一转。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刘氏忙问道。   秦锦想了一下,还是将今日萧呈言在宫里抓着她说的那些话说给大伯母听,“所以我想着,若是真的要选的话,可能是要找一个不怕太子殿下的人。”   刘氏一听,嘴角就有点抽抽……   萧呈言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不怕萧呈言的人只怕这燕京城里还真找不到……   难办了。   “所以长宁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很可能从中作梗?”刘氏凝了一下神,问道。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是这么说的,只怕也会这么做。”秦锦苦笑,依照她对萧呈言的了解,他不顺心了,也不会叫别人顺心,不是因为自己在萧呈言的心目之中有多金贵,只是因为萧呈言自小就将她看成了会留在他身边的人。她就好像他太子东宫的一个摆件一样,放在那边,他不见得就会爱不释手,但是谁要拿走了,他就闹心了,仅此而已。   “这就难办了。”刘氏蹙眉,“等你大伯父回来,我先和他商量一下。”   刘氏拍了拍秦锦的手,“对了,今儿的好事情还真不少,刚才门上送来了你大哥的信,是前几天寄出来的,说是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我算了算日子啊,大概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你大哥就和新一营的将士们还朝了。”   “真的?”秦锦一喜,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那还有假?”刘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子出去打了三年仗,哪一个做母亲的不是提心吊胆的,现在可是好了,终于打赢回来了,而且原先的新一营统帅战死,秦沥阳如今是新一营的新统帅。这次反正也是要给秦锦相看,索性连秦沥阳也一并相看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若不是在外征战,刘氏觉得自己现在抱孙子都是有可能的。   反正看一家是看,索性让靖国公府来个双喜临门。   这主意好,刘氏更是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欢喜之意。   大哥回来了,那萧衍也就回来了?   秦锦傻乎乎的乐着,等刘氏走了,她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微微的一怔,萧衍回来她乐个什么劲儿。。。。。   真是有毛病,秦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随后旋身一倒。仰面的倒在了床铺上。   不过大哥回来了,她是一定要去接的。   她上辈子欠着靖国公府的恩情,就是再来一辈子都还不完。   隔了一天,果然传来了新一军班师回朝的消息,肃宗高兴。   虽然新一军损失也十分的惨重,损兵折将不少,三年前,他东拼西凑的凑足了六万人马拉去了吐谷浑,现在回来的也不过就是两万人,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军力,但是他的新一军打了胜仗了。真给肃宗涨了脸。   肃宗明白,新一军原本不需要打的那么艰苦的,只是因为阻碍重重,忠义侯明里暗里的用绊子,用手段。新一军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打赢了,就证明新一军是一只真正能作战的部队,有句话虽然说出来冷血了点,但是说的却是真理,新一军现在剩下的人才是真正的精英。但凡是水平差点的,都已经淘汰在了战场上了。   忠义侯有忠义侯的手段,肃宗也有肃宗的手腕。   经过三年的战争,秦沥阳已经升做左护卫将军,他手下众人也都提拔的飞快,快的叫人眼红。   萧衍也如今已经右护卫将军,他从??无名的小兵提升到从四品将军的位置上,也就用了三年的时间。比秦沥阳还要快。   其实这是肃宗故意的。他在秦沥阳送往南书房的军报上看到了萧衍的名字,开始觉得眼熟,没想起来是谁,还是身边的太监提醒了一下,他才想起来萧衍是与他同宗的那位,算起来还是他的侄子。肃宗就开始纠结,还专门去了一次太皇太后那边。   太皇太后虽然不喜欢萧衍,但是忠义侯横在前面,太皇太后现在身子越来越差,也是觉得自己没多久就要去见先皇了,见了先皇,若是先皇要问起她董妃的后代如何了,她也有点交代不起,所以两厢衡量下来,太皇太后就只说了一句,“这大梁的江山还要要传下去,姓夏的能用则用,不能用的时候不必手软。”   等肃宗从太皇太后那边出来之后,就大笔一挥开始给萧衍升官。   秦沥阳的战报之中写的明白,萧衍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战将,加以时日必定能大放异彩。   忠义侯当年也是勇不可挡的将军,若是要对付忠义侯,肃宗手里必须要有会打仗,能打仗的人才行。现在大梁处在多事之秋,忠义侯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四面边境都有点不太平,一个秦家显然是不够的,秦海丰要替他看着京城,免得忠义侯那老贼总是惦记着,秦沥阳虽然不错,也不能一个人掰成几个用。   所以萧衍横空出现,变成了肃宗眼底的红人。   这孩子在宫里还住了这么久,他也派人调查过,太皇太后宫里的人对他多有刁难,他也是什么都没说。平日里恪尽职守,做多话少,宫里其他的人对他的口碑相当的好,这样的人不重用,他要去重用谁去。   萧衍的这个官职就如同做了火箭一样的蹭蹭朝上窜。   这一次新一军打了胜仗回来,肃宗决定要大大的显摆一下,叫忠义侯看看,离了他忠义侯,大梁不是没人可用的。   忠义侯也就是笑笑,静静的看着肃宗作妖。   一个六万人的军队打的就剩下两万人回来了,在他看来就是输了,偏生肃宗还乐的屁颠屁颠的。   新一军凯旋回京的头一天,肃宗在下朝的时候了呵呵的对群臣说了,“明儿有人得胜还朝,朕不要求大家都去迎接,没事做的便去迎一迎吧。总么说也是咱们的将士保家卫国凯旋而归。”   新一军是在下午的时候进的抵达燕京城城外的。   秦锦和靖国公夫人早就和其他新一军的亲属家眷们等候在了街上。   别说,来迎接的人还真不少,不过秦锦看来看去的也没看到几个朝中大臣,只看到了自己的大伯父带着几个他的好友站在正门的位置上,其他的都是燕京城的百姓,这是来看热闹的,再就是新一军将士的家眷们了。   靖国公怕人多挤着秦锦和靖国公夫人,就给她们包下了临街的一个茶馆雅间,那雅间有一个小阳台是挑出来的,凭栏而忘能将街上所有的景象尽收眼底。   靖国公亲自出来相迎,大军在城外停住,秦沥阳,萧衍还有虞听风下马见礼。虞听风现在也是都尉副将军了。他这人比较低调,所以升的慢了一点。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个。有的玩就是了。   “父亲。”秦沥阳见到了自己的爹激动的说话唇都有点抖。   靖国公点了点头。   三年不见,大儿子更是出色了,个头高了,也变健硕了,就是晒的有点?,不过不要紧,男人嘛,?点怕什么?现如今秦沥阳已经比靖国公高,站在秦海丰的面前,他还要仰着脖子。   “本来陛下是说了让朝中大臣没事的都来迎迎你们,但是忠义侯今日在府上设宴,所以来这里的人不多,都去了忠义侯府凑热闹了。”秦海月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笑道,“也就我们几个不愿意凑热闹的来了,这是你第一次凯旋,总不能太冷了吧。”   “多谢父亲。”秦沥阳深吸了一口气,按压下了自己的激动之意。   父亲这么一说,他就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忠义侯府设宴不早不晚的,偏生选在今日,就是不想有太多人来迎接他们。   不过这些对于秦沥阳,萧衍还有虞听风都不算什么。秦沥阳有赤子之心,拳拳报国之意,他又是靖国公世子,忠义侯不待见他是正常的,虞听风平日里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当不当将军他都不在乎,更何况要这种虚名?   至于萧衍,他想见的人又不是忠义侯,而是秦锦。其他人来不来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靖国公的身后,没有看到泰和郡主的马车,心就有点空。   他在边关三年,最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收到秦锦的信,还有她托人带过去的各种小玩意,多数情况下,她找人带过去的东西因为战乱等缘故,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不是被损坏了,就是迟了好久……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在燕京城。至少还有一个人在牵挂着他。   秦锦写信十分的随意,心情好了,或者心情不好了,都能从信上看得出来。   “别都杵在这里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你们呢。”靖国公府笑着一挥手,“叫其他人就近驻扎下来,带上你们的亲兵,先入城再说。”   大家这才纷纷上马,秦沥阳吩咐了下去,随后带着萧衍。虞听风还有三百名亲兵由正阳门进入了燕京城中。   等他们一进城,城里顿时欢声雷动,街道两边的百姓挥着手朝他们示意。秦沥阳,萧衍还有虞听风三个人都是在燕京城长大的,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况,几个人顿时都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回殿下,夫人,大公子进城了!”一直在阳台上眺望的折风兴奋的跑了进来,“奴婢远远的看到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了,好威风!”   “是吗?”刘氏和秦锦一起起身。绕过了桌子,走到了阳台上站定。   果不其然,在街头看到一大片战旗飘扬,斗大的秦字离了好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哥在哪里?”秦锦伸长了脖子,够着看,她嘴里说的是秦沥阳,其实却是想看看萧衍。   那厮上辈子每一次大胜还朝都会引得万人空巷,大姑娘小媳妇哭着喊着的朝街上涌,为的就是一睹他的风采。这一回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带兵走带大街上,应该不会引得那么多人唔袄乱喊的。   “你这孩子,小心点,别掉下去了。”刘氏见秦锦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围栏,忙一把拽着她,“现在离的远自是看不清楚,等一会走近了就看到了。”   秦锦哈哈一笑,回眸对跟在自己和大伯母身后的侍女们说道,“一会等大哥来了。你们就使劲喊,大公子最帅。齐声喊!务必要让所有人都听到。我重重有赏。”   众多侍女们听了纷纷垂头掩唇笑了起来,折风问道,“郡主这样好吗?会不会被人说咱们靖国公府的人没规矩?”   “谁敢说?叫他滚我面前来!”秦锦瞪眼。   “就是!我们靖国公府的人喊自己家公子帅。关别人家什么事情?”刘氏也瞪眼,她出身江湖,原本就是一个活泼泼剌的主儿,只是嫁来京城之后多有收敛,要不怎么说秦锦对她的胃口呢,她怎么都不想让秦锦这么早嫁了,放眼整个燕京城的王宫贵胄,肯陪着她瞎胡闹的只有这个什么都不怕的泰和郡主了。   “是。”折风她们这才嘻嘻哈哈的也凑到了阳台的另外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街角。   等凯旋的队伍走的近了,秦锦朝这自家的侍女们说道,“喊啊!”   众多侍女们这才纷纷拿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随后齐声的高喊起来,“大公子最帅!”   喊完一声,大家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被秦锦瞪了好几眼,“继续继续!不要停!”   大家这才又齐声的喊起来,“大公子最帅。”   她们这些姑娘家的声音本就脆生生的,这一齐声高喊,顿时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就见一名华服美妇带着一名容颜美丽的少女站在阳台上。   这一看,大家纷纷有点呆了。   那少女的样貌真是漂亮。   春日午后的阳光不算刺眼,带着几分和煦,均匀的洒在那少女的身上,她穿着一件湖蓝色的长裙,带着一条颜色略深一点的蓝色披帛,长裙曳地,显得身姿娇美窈窕。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暖暖的,就如这春日阳光一样。她的眼眉笑成了弯月。如同两泓秋水,潋滟着点点的波光,纯净如水却又带着几分叫人心动的醉人之意。她的唇如朱点,旁的大家闺秀笑起来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矜持,不露唇齿,而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笑着,丝毫不介意露出她雪白的贝齿,她的脸颊两侧还有两个酒窝,甜甜的,让她艳丽的眼眉之中又带了几分叫人亲近之意。   她穿的并不算是华丽。但是那气质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样貌好的人,即便没有什么衣饰的点缀,也照样能美的动人心魄。   秦沥阳带着的大家跟在靖国公的身后走过来,自是听到了“大公子最帅”的呼喊声,他抬眸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秦锦忙抬起了手,朝着他用力的一挥,随后也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唇畔,大喊了一声。“大哥。你最帅了!”   这丫头!   秦沥阳乐的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靖国公抬头看到自己的夫人陪着秦锦带着府上一众侍女们瞎胡闹,只能长叹一声,??的摇头,不过眼底却是带了几分笑意。   “相公,你也好帅!”靖国公夫人看到自己家相公骑马走在前面,玩心大起,也高喊了一声,靖国公臊的老脸一热,忍不住抬眸瞪了自己夫人一眼,这家伙……靖国公夫人见自己相公瞪自己。更是笑的乐不可支,索性将自己的手里的帕子给扔了下去。   该死的!靖国公见自己夫人乱扔帕子,忙从马上飞身而起,在半空之中接到了夫人丢下来的手帕,随后再度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哇!秦锦这算是大开眼界了!想不到平日里稳重的要死的大伯父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她不住的拍巴掌,直拍的自己的手心都通红通红的。   靖国公挠头,心底不住的吐槽,妈蛋,明日这京城的大街小巷估计说的都是靖国公府的事情了!   他要不是怕自己的夫人的东西被人家捡了去,哪里会当众作出这样的举动!   唉,郡主胡闹也就算了,她是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罩着的人,谁敢编排她的不是,偏生自己的夫人也是个人来疯……吃不消啊。   靖国公一边摇头,一边却是嘴角不住的上扬,他回眸对自己的几个同僚说道,“让大家见笑了!”   同僚们……   这恩爱秀的……   秦沥阳才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当众如此,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虞听风静静的看着,眼眸之中满是羡慕之意。   萧衍的目光自打靠近了这边之后就几乎再没离开过秦锦的身上。   她长大了,变成一个光彩夺目的大姑娘了……   萧衍的嘴角也微微的有点上扬。   她看到自己了吗?还是只顾着看她的大哥和大伯父,而忽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自己?   秦锦自是看到了萧衍。   她又不瞎!   萧衍真的好帅,有的人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一样,萧衍便是这样的男人。   一套纯?的铠甲穿在他的身上,宛若天神一般,即便他只是跟在别人的身后,也不能让人忽视了他的气势。   他的眼眉比三年之前更加的成熟,经过了战争的洗礼,他身上的威仪出现,帅气的叫人一看就想尖叫。    第31 家宴   即便萧衍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在身穿亮金色铠甲的秦沥阳的身后也难以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   其实秦锦是很想喊一声,萧衍你也好帅的。但是一想到上辈子自己被这个男人囚禁几乎大半生的时间,秦锦就翘了翘唇,她若是喊了那她就是个棒槌!   萧衍瞥见秦锦的目光似乎是在他的身上驻留了片刻,心底微微的一动,就连腰杆也挺的比平时直了不少。只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透着一点点的古怪,似笑非笑,还略带着一点点的哀怨之色,萧衍就觉得是不是自己离的远了所以有点眼花了。为何秦锦要如此看他?等他凝眸想要看的仔细一点的时候,楼上那风华出现的小姑娘已经将目光移开。   萧衍……他得罪了泰和郡主了?   秦锦能不怨吗?只要她一想到自己上一世被这个家伙给困了那么久,这胸口就堵的晃,她原本以为萧衍不会看她的,所以她才稍稍的拿眼神瞪了他一眼,她哪里知道萧衍会忽然抬眸看向她,吓的她赶紧挪开目光,若是被未来的陛下看到自己心底真实的想法,那她以后也没大腿可抱了。   “泰和郡主出落成大姑娘了。”虞听风策马悄然的靠近了萧衍,抬手肘拱了萧衍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揶揄道,“你出征在外的时候不是总是盼着她的信和东西吗?如今见到真人了,是不是有一解相思苦之意?”   “不要乱说。”萧衍一凛,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她才多大的年纪,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即便我盼望着她的信,却是将她当成妹妹看的。”   虞听风见萧衍的耳根有点微红,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反正他与萧衍之间玩笑是开惯了,经过几年战场的洗礼,萧衍身上杀气日重,威仪也与日俱增,旁人都有点畏惧与他,但是虞听风却是不怕。   能和萧衍开玩笑的,在新一军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她变成大姑娘却是事实,而且我可是听说宫里的那两位现在大概也要开始替你这位妹妹选婿了。你趁她现在还没出嫁,有的看就多看看吧,免得以后等人家出嫁了,你想看也看不到了。”虞听风低声说道。   “选婿?”萧衍闻言虽然脸上表情未变,但是心却是小小的动了一下。“你如何得知?”   “别忘我还是荣恩伯府的人。消息自然是灵通一些,昨天府中不是有人找上了我,给我带的就是这个消息,家父的意思是让我参选。”虞听风说道,“不过我回绝了。”   “哦。”萧衍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却是抬眸再看了一眼秦锦。再度看她,已经是过了那个阳台的位置,在他回眸的瞬间,他瞥见了秦锦也在悄悄的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秦锦的脸似乎有点红了。   秦锦挠墙,见鬼了!两次偷看他,两次都被他抓到!萧衍的背后长眼睛还是怎么的?   而萧衍的心跳则快了几拍。   她真的好美。   等人都过去了,秦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被靖国公夫人开开心心的拉着去了街市上。靖国公夫人今天在人前和夫君秀了一把恩爱,那心里就和了乐开了花一样的合不拢了,她突发奇想,要亲自上街去买菜回家做饭给夫君和儿子吃,所以迫不及待的拉着秦锦和她一起去逛菜市场。   身边有个女儿一样的姑娘陪着就是好,若是现在她身边的是秦沥川那个猴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所以靖国公府夫人更是舍不得将秦锦给嫁出去了。   秦锦反正是大梁朝最闲的人。自然是大伯母带她去哪里就去哪里,别说她活了七十多岁再加这一世的十多岁,连个菜市场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于是也就兴致勃勃的陪着去。   将来她也要嫁人的,以前当皇后当太后,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用去理会,可是这一辈子她想踏踏实实的找个男人过日子,这些技能应该多学学才是,秦锦被大伯母启发的,还准备学学厨艺什么的,想想今后等她有了儿女了,和大伯母一样张罗着为自己的丈夫和儿女做上一桌饭菜,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秦海丰带着儿子和其他凯旋还朝的将军们进了宫,去了南书房。   肃宗已经在南书房等了好久了,打发总管太监李莲贵出去看了好几回了,他也是激动的要死啊,虽然新一军被打的只剩两万人,但是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有二万,就可能有二十万。俗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一回仗打下来,他就一下子得了三员将,其中还有一个是他同宗同源的孩子,这孩子姓萧,是万万不会和忠义侯那老东西同流合污的。   所以等这些人一进南书房,肃宗就马上起身相迎。   他对秦沥阳,萧衍还有虞听风大大的赞赏了一顿,他们的官都已经升过了,于是又每人赐下了黄金五百两,锦缎二十匹作为奖励。   肃宗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萧衍的真人,他观察了萧衍好久,还真觉得萧衍就如同李莲贵去打听的那般,为人真不错,谦逊,话不多,还彬彬有礼,第一次见到他也不畏首畏尾的。是个将军的样子。况且他这样貌一看就是惹人欢喜,是他们老萧家的男人!   等将秦沥阳他们遣散了,肃宗单独将秦海丰留下,“秦爱卿,今日有多少人前去相迎?”他选出来的新一军得胜还朝了,总是他的脸面,他是没要求群臣都去,那是为了显得他不是那么的心急火燎的表功,但是在肃宗的心底还是希望有不少人去的,毕竟这算是他对忠义侯的一个警告。   “回陛下,没有多少人去。”靖国公不敢欺君,只能苦笑的一抱拳说道。   “怎么个回事?”肃宗一听,当场脸色就不好了,沉声问道。他的面子都不给?   秦海丰只能将忠义侯中午设宴的事情讲了一遍。   肃宗听完,沉沉的嗯了一声,随后对秦海丰一挥手,让他先回去。   等秦海丰一走,李莲贵就听到南书房里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骇的他忙不迭的进去看,才刚刚一冒头。就被肃宗给吼了出去!   李莲贵只能站在门口低声叹息。   忠义侯这事情做的有点不太地道,看来是彻底的惹恼了陛下了。他自是知道忠义侯今日大宴群臣的事情,就连他都收到了帖子了,忠义侯这就是摆明了打肃宗的脸啊。   这事情等他晚上歇下了,要抽个时间去一次凤兰阁了,陛下与忠义侯闹成这样,萧衍的机会来了。   李莲贵想起自己刚刚进宫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太穷了,也没什么银子可以贿赂宫里的管事太监,那日子过的叫一个苦,他这人又是有点耿直,所以吃的苦比别人多的多,若不是凤兰阁的那位救过他好几次,他现在也没命穿着总管太监的衣服站在陛下的身边。   好像他们这样的孤儿,从小都不知道父母是个什么模样,凤兰阁的那位就和他的父亲一样了。这些年,他过的顺风顺水,也多亏了那位的教导。   所以这份恩情是一定要还的。   他知道凤兰阁的那位一直都牵挂着萧衍,所以当陛下朝他询问萧衍的时候,他可是上杆子的说了萧衍不少的好话。如今再看看忠义侯将陛下给气成这样,只要萧衍表现的出色一点,陛下是一定会重用他的。   虽然那位也没要他特地为萧衍做什么,他心里也明白那位想的是什么,人活一辈子,总要有点惦念的事情。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当太监当到了极致了。那位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他对你施恩,却从不言明你日后必须要报答什么。李莲贵觉得自己要和那位学的东西还真的是不少,那位的恩情可不是乱施的,单就他看人的这份毒辣眼光,就够自己学上好久。   靖国公府今日夜间可是灯火通明,堪比过年,就差没披红挂绿的。   一大家子人凑在小花庭里面,靖国公夫人在小花庭的小厨房里面忙活着,这小花庭是靖国公夫人坚持叫人打造的地方,每逢过年过节,一家子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就在这边设宴,小花庭边上就有一个厨房,可以直接将饭菜端去花厅里面。   靖国公夫人出自江湖,自是没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出身的主母那么多的规矩,她反而觉得一家人在这样的地方吃饭那才叫家宴,若是摆在前厅,大家坐下,让侍女们一一将饭菜从厨房传来上面还要找东西盖着保温,那样的家宴才叫没意思呢。所以这也是秦锦喜欢靖国公府的地方,这样带着烟火味道的地方才有家的感觉。   靖国公夫人端着一盘子辣椒,对秦锦说道,“赶紧出去,别呛着。”   “我就看看大伯母是怎么做菜的。”秦锦笑道。   “那你可别后悔。”靖国公夫人哈哈的一笑,等锅里的油热了,将盘子里的辣椒都倒进了锅里,滋啦的一声,被辣椒蓬起来的油烟顿时从锅里冒了出来,散了开去,秦锦的脸色一变,被呛的忙捂着口?出了厨房。随后厨房里响起了靖国公夫人的爆笑之声。   “哎呦,这是着火了吗?”靖国公带着秦沥阳和萧衍走进了院子,一进来就看到厨房的窗户朝外冒着烟,秦锦在门口大口的喘着气,还咳嗽个不停,跟在她身边的折风给她拿帕子擦着眼角。靖国公就大惊,也不管身后带着人了,几个箭步钻进了厨房之中。随后不久,他也被呛了出来。   “这么大烟。知道的是你在炒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放火烧房子。”靖国公在门口大声抱怨。   “我呸。儿子喜欢吃辣的,你少废话,要么进来帮忙,要么在外面当你的大老爷去。”厨房里传来靖国公夫人的声音。   秦锦掩唇笑了起来,她被呛的眼睛有点辣,折风还在拿干净的帕子替她擦着眼角,等擦完她一抬眸,笑容顿时就僵在了唇角。   哎呦我去!萧衍怎么也来了!   不是说家宴的吗?   萧衍也在看秦锦,果然是长成了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的,早些时候她是站在阳台上的,也看不出个高矮来,现在站在平地上,她的个子已经到了他的肩膀处。   她换过了一件浅粉色的长裙,头发松散的挽在脑后,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温柔妩媚,发间只有一枚白玉兰花簪子别着,她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刚才被厨房里面的烟给熏到了,有点微微的发红,还带着几分水色,更显得整个人动人俏丽,有几分叫人忍不住揽入怀中护起来的娇弱感。她正愕然的看着他,让萧衍的心隐隐的一沉,她那双大眼睛好像是在控诉他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入了这个宅院。   “有客人在,你就别下我的面子了。”靖国公苦笑不得的对厨房里面的靖国公夫人说道。   “有客人?”靖国公夫人声音才落,人就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看了看,“这不就是……”她下午的时候看到过萧衍的,只是不知道他是谁。   “母亲,这位是萧将军。与孩儿是同僚,原本是在宫里当侍卫的,他是孤儿,家里的房子早就塌了,他本是要去住客栈的,我看客栈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住处,于是就禀明了父亲。争得父亲的同意,邀请他来靖国公府和咱们暂时住在一起。”秦沥阳忙对靖国公夫人抱拳失礼说道。   从宫里出来,他们几个结伴而行,本是想找个地方坐坐的,但是荣恩伯府的人找了过来,虞听风不得已只能先告辞回去,秦沥阳就问萧衍回京了之后要住在什么地方。萧衍报了一下自己曾经的家的位置,秦沥阳也是个热心肠就陪着他一起过去了,秦沥阳知道他在宫里住了很多年,原本是想叫几个亲兵过去帮他将家里收拾收拾的,结果去了一看,那破屋子早就不堪风雨,倒塌了一片,现在有几个老乞丐还占了那个院子。   萧衍有点尴尬,说要去客栈住,等明日找师傅过来看看,修葺一下这个破院子,再将房子重新盖了,秦沥阳想了想,就将他给拽到靖国公府了。   修房子要钱,买东西也要钱,萧衍虽然已经是从四品的将军了,但是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了去了,陛下赏赐的那些金子还有的是地方要用,初入官场,哪里不需要钱财去打点,萧衍不知道,秦沥阳却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反正萧衍也不算是什么外人,算起来也算是秦锦的表哥,而且当年他还救过秦锦,怎么也算是靖国公府的恩人。哪里有让恩人去住客栈的道理。   萧衍原本不想去住靖国公府的,但是架不住秦沥阳的热心肠,再加上他也想见见秦锦,于是推脱了一番也就跟着来了。   在京城之中能让他迈动双腿的,也就只有一个秦锦了。   “家里房子都塌了?这孩子还真是可怜,没事,你就安心在靖国公府住下。别客气啊。”靖国公夫人丢了一句,忙就又缩回去,“不好了,菜要胡了,火放小点。”   萧衍……他还没来得及和靖国公夫人行礼呢……   “让你见笑了,内人一直如此。”靖国公见萧衍一脸的尴尬,于是笑着说道,“不过她是个热心肠的。”靖国公府的话音才落,靖国公夫人就又冒了出来,“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在下名叫萧衍。”萧衍见有机会了,忙躬身行礼。   “哦。好名字。”靖国公夫人再度缩了回去。   萧衍……夫人动作好干脆!   “哎呀!你不就是当年救过我们家长宁的那位?”靖国公夫人忽然之间又冒了出来,眉开眼笑的,“你看我这记性,愣是刚才没反应过来,你是贵客啊!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赶紧的,梅香去给大恩人上好茶。”她招呼着自己的侍女说道,随后转向了萧衍,“你先随意哈,我炒了菜就出来。”说完靖国公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再度消失在厨房的门后。   萧衍……夫人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靖国公摇头,长叹了一声,对萧衍说道,“走吧,进去吧。你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夫人亲自下厨。她一年到头也不会亲自下厨几次的。”   “嘿,说我坏话?”靖国公夫人的声音从厨房里面幽幽的飘了出来,靖国公一缩头,“不敢!”忙告了一声饶,“是在夸你做菜好吃。”   “哦对了,泰和郡主你们早就认识,不用介绍了吧。”靖国公终于注意到秦锦站在门口了,于是忙转身对萧衍说道。   “见过郡主殿下。”萧衍单膝及地,双手抱拳说道。   “免礼了,萧将军。”秦锦收敛了一下心神,笑着说道。   她刚才听的分明,大哥这是将萧衍弄来家里住着了?   也就是说他们要住在同一个大宅子里面了?   艾玛!这……是好事啊!萧衍未来是要当皇帝的人,能在他尚未发达之前将他邀请来家里住着,将来他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这一段恩情啊。   大哥你好样的!   秦锦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秦沥阳,论远见和刷好感,她这辈子只服秦沥阳。   秦锦的声音柔柔的传入了萧衍的耳朵里面,他只觉得他听过无数的人叫他将军,但是都没有秦锦这般让他感觉到骄傲和自豪。他稍稍的抬眸,想要再看看秦锦,却又怕这是在人家家里,他总是看郡主,未免会引起别人的不满,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外男,秦沥阳好心邀请他来住,他若是有所僭越,那就不好了,所以萧衍生忍住,将目光平视,“多谢郡主。”他这才起身。   不过她称呼他为萧将军,却不是萧大哥,这叫萧衍的心底不免有点失落,三年不见,虽然一直有通信,但是她还是和他疏远了。   萧衍苦笑,她毕竟长成大姑娘了,自是不能大哥前大哥后的叫自己。   “原本以为只是哥哥回来吃饭,却不想多了萧将军,那我还是回去换过一身衣服吧。这样未免显得太过随意,有点不太尊重萧将军。”秦锦笑着对大家说道。“先失陪片刻。”秦锦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侍女快步走出花厅。   “走吧。进去坐着,饭很快就好了。”靖国公对秦沥阳和萧衍说道。   他带着秦沥阳和萧衍进了花厅之中。   梅香还真的上了一杯上好的毛峰给萧衍,惹的靖国公哈哈的一笑,“你看看,在夫人那边,我的待遇还不如你呢。”他对萧衍说道。   萧衍心底微微的一热,垂下头来。“是夫人错爱。”   秦锦这几年都是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还真的是叫人羡慕。   萧衍在心底叹息,有的人运气就是那么好,一生下来就是地位崇高,集万千宠爱与一身。   不顾他一点都不嫉妒秦锦,反而觉得替她高兴,若非这样的地方,大概也配不上那个姑娘。   他们在花厅里坐着说了一会话,男人之间的话题大抵都脱不了战事方面,靖国公又是带过兵的人,自是问的十分详细,秦沥阳和父亲眉飞色舞的讲着这几年他们几个打的几个漂亮的胜仗,靖国公笑眯眯的听着,不时的赞上几声。   他虽然在听自己儿子穷白活,目光却是时不时的扫向了萧衍。   萧衍几乎不说话,态度谦逊,靖国公很满意,他听的出来,自己儿子赢的几场关键都是萧衍去做的,年纪轻轻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萧将军的兵法与武功是哪里学来的。”靖国公等自己儿子说的差不多了,于是笑吟吟的看向了萧衍,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敢欺瞒靖国公,在下的武学和兵法还有其他的学识都是在宫里当侍卫的时候学的。”萧衍欠身说道。   “哦。”靖国公展颜一笑,“看来能将萧将军教导的这么好,萧将军的师傅也是高人。就是不知道他是宫里的哪一位?”靖国公又追问道。   萧衍的心思一凝,靖国公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容易对付。   他一问就问到了关键,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师傅是谁,只怕他会多有联想,一旦真的被他知道什么的话,又是麻烦事情。   “回靖国公的话,在下并没有什么师傅系统的传授,武学上得虞将军提点甚多,至于兵法和其他的学识都是在空闲之时私下请教的。难以登大雅之堂。”萧衍说道。“宫里识文断字的人多,就是在侍卫之中也不乏很多饱学之士,他们见在下问的多了,也会指点一二。”   “也对。”靖国公点了点头,“那萧将军是属于自学成才啊,不简单不简单。”侍卫之中很多都是贵胄之家的庶出之子,如萧衍所说,的确是有不少饱读过诗书的人,虞听风的武功很好,能得他指点,自是错不到哪里去。   萧衍的回答算是糊弄过去了。   秦锦换衣服倒是快。   她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真的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身实在是太过所以了,平日在家这么穿也就算了,毕竟萧衍第一次来做客,她就这么懒懒散散的,不免会让萧衍觉得自己不将他放在眼底。   天地良心,她就差要将他给供起来了。   “怎么样,这样可以吗?”秦锦换过衣衫之后在剪雨的面前转了一圈,问道。   “郡主这么漂亮,自是穿什么都好看。”剪雨笑道。   “这件会不会又显得太过隆重了?”秦锦看了看铜镜之中的自己,皱眉问道。   “不会啊。郡主身份高贵,穿什么都可以。”折风笑道。   不行!秦锦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下来,刚才穿的那一套是郡主的礼服,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在拿身份压人家,不行不行。秦锦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怎么找一件能见萧衍的衣服就这么难。   “郡主,您这么折腾就是为了萧将军吗?”见秦锦一连换了三身衣服都不觉得满意,沐雪忍不住问道。   “为了他?笑话!”秦锦眼睛一翻,失声笑道。“他以为他是谁啊?”   众侍女……不为了他,难道为了秦大公子?不会吧……   秦锦被沐雪这么一说,才猛然回过神来,对啊,她这么折腾干什么?反正萧衍是要在靖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的人,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去了!   “算了算了,不折腾了,就这套了。”秦锦一挥手,“走吧,莫要让其他人等着急了。”说完她一旋身,拎着裙摆大步的就走出了房门。   等秦锦回到花厅的时候。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秦锦换了一套橘色红色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上面罩了一件浅一点颜色的对襟烟罗衫,整个人从灯下走来,就如同画里的人走了出来一样,光色晕染,显得更加的华贵俏丽,她脸上薄薄的施了一层粉黛,皮肤白的如同冬天的冰雪一样,唇色点朱,一点点的嫣红就让整个人都生动艳丽起来。   萧衍虽然知道自己盯着秦锦看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情,但是他好像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他一贯是冷静自持的人,偏生遇到了秦锦就乱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似乎乱了几拍,咚咚的几下,重重的锤在心门之上。   “长宁,我看这燕京城里最漂亮的姑娘非你莫属了。”秦沥阳却是毫不避讳的站起来,围着秦锦转了一圈,“真是女大十八变。”   “呸。这叫什么话?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你。”秦锦笑着啐了秦沥阳一口,“大哥出去了几年,人学坏了。”   “我哪里学坏了?”秦沥阳叫屈道。“我在夸你呢。”   “你见过燕京城多少姑娘?”秦锦斜了他一眼,“好在这话是在家里说的,若是在外面说起来,只怕你要被人追着打了。”   秦沥阳一晒,他不好意思的挠头,“也没见过几个。”   “当着大伯父的面,你赶紧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可是听着大伯母在帮你相看了。等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有大嫂了。”秦锦继续揶揄秦沥阳,弄得秦沥阳脸色一红,转眸看向了靖国公,“父亲,这是真的吗?”   靖国公笑着点了点头,“你母亲是有这个意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男大当婚,天经地义的事情。   “嘿嘿。”秦沥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会挠头傻笑。不过傻笑了一阵子就回过神来,“对了,阿衍的年纪也不少了,也还没成家,不如让母亲也帮看看?”   靖国公笑着说道,“你也不问问人家可愿意就自顾自的热心肠。”   “国公大人。”萧衍忙站了起来,“我这样的人,估计也没什么人家的姑娘看得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说完,眼底就划过了一丝落寞。   虞听风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在帮秦锦选婿,这总是叫萧衍感觉到怪怪的。   “那怕什么?你人好,武功又高,还生的这般帅气,难道还怕没有姑娘喜欢吗?”秦锦接口道。   萧衍微微的一怔,看向了秦锦,那你可喜欢?他差点就问出了口,随后大惊,有点木然。   他怎么会忽然想问秦锦这个……   他们之间差的也太多了。   且不说身份上的差距,就连年纪他也比秦锦大了八岁……在秦锦的眼中,他已经是个老男人了吧。   萧衍收敛了一下心神,在心底苦笑了一下。   他配不上秦锦的。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去疼爱。   他一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只将秦锦当成妹妹看,却没想到今日却对自己的妹妹动了别样的心思,真是该死。   “萧将军年少有为,若是不嫌弃,也让内子帮你相看相看?”靖国公看向了萧衍,问道。   “那就有劳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了。”萧衍起身抱拳。   他这是答应了?   秦锦不由睁大了眼睛,他他他上辈子可是没老婆的!这辈子在搞什么?难道他这辈子没隐疾了?不会啊……   秦锦顿时有点抓耳挠腮的。恨不得亲自去拔了萧衍的裤子看个究竟。   不过她不敢……   “长宁,你那是什么表情?”靖国公转眸,看到秦锦盯着萧衍,然后自己直咬自己的手指甲,于是好奇的问道。   “啊?”秦锦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在想,哪家的姑娘能配的上我大哥,又是哪家的姑娘能与萧大哥结成秦晋之好。”   太惊悚了!哪家姑娘嫁给了萧衍岂不是要守活寡一辈子……   秦锦好纠结,她要不要提醒人家一下,不过若是那个姑娘是夏烟的话,秦锦觉得自己不用去废话了。   她又叫自己萧大哥了!萧衍闻言眸光略闪。   “大哥大哥。你回来了?”花厅外传来了秦沥川喳喳呼呼的声音,不一会,秦沥川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他才刚回家,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直接奔着花厅就来了,“我今日被派出去,下午来不及赶回来去城门口迎接你,大哥。你可想死我了!”说完他就一把抱住了秦沥阳。   秦沥川现在也从国子监出来,在兵部任职,今日被委派出城有事,所以现在才赶回来。   兄弟两个热烈的拥抱了一下,这才分开,秦沥川去给自己的父亲见礼,一转眸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这位?”   秦沥阳忙将萧衍介绍给他,秦沥川顿时眉飞色舞的,“原来你就是救过我们家长宁的恩人啊。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大哥写回来的信里常常会提及你。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秦二公子过奖了。”萧衍谦逊的说道。   看来靖国公府的人真的都不错。萧衍不由又看了秦锦一眼。   “吃饭吃饭。”等大家都熟了之后,靖国公夫人也带着侍女们端着才从厨房走了过来,瞬间就将桌子给摆满了。   “不知道你要来,所以准备的都是我们家阿阳喜欢吃的东西。要是不合你胃口就说,我再去弄两个来。”国公夫人对萧衍说道。   萧衍受宠若惊的站起来,“不敢不敢,我一贯都是很随意的,大公子的口味我就吃的来。夫人不必再忙了。”   “那就好。”靖国公夫人笑了起来,走过来落座。大家这才都坐了下来。   这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萧衍心底不住的羡慕。   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浓郁的家的氛围。这么多年,他都形单影只习惯了,骤然身边多了这么多人,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但是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的喜欢这样的环境。   只是这环境再怎么好,也是别人的家。   等饭后,大家又在一起说了一会话,秦沥阳就带着萧衍去了客房。   “你就现在这里安心的住下。”秦沥阳带着萧衍去了听水阁,那是一个雅致的地方,顾名思义,阁下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枕水而眠,到了夏季这里荷花成片,听水阁就好象横跨在荷花上一样,甚是风雅。“房子的事情不着急。慢慢建,既然要重建,便重建一个结实点的。”   秦沥阳的话让萧衍展颜一笑,“的确是要建的结实点。不然咱们再度出征,回来一看房子又塌了。那就真的是好笑了。”   “哈哈。”秦沥阳见萧衍难得也开了一个玩笑,就知道他今日是真的开心,于是大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会让府里的一个小厮过来照顾你的起居。不必和我太过客气了,你从死人堆里将我背出来的恩情,我还没还呢,说起来,你救过我们家长宁,还救过我,如此大恩,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都住的起。”   “世子爷莫要这么说。”萧衍拱手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是当时咱们易地而处,世子爷也不会丢下我不顾的。”   “哈哈。”秦沥阳笑道,“总之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就是兄弟了。其他的不必多说,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母亲并非出身什么豪门世家,所以我们家的规矩不重,只要你不冒犯了长宁,其他什么都好说。”   秦沥阳热心归热心,但是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萧衍。   毕竟这府里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那就是秦锦了,不管怎么样,长宁的名声是最最重要的。虽然秦沥阳知道萧衍的为人正直可信,但是还是不得不叮咛他一下。   “明白。”萧衍点了点头。   他住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等自己的那个小破院子修葺起来,他还是要回去住的。他自然明白秦沥阳的意思,他又怎么会耽误了秦锦的前途。   秦锦回到自己的地方就又开始纠结了,她要不要去看看萧衍呢?   折风将白天晒过的被子拿了出来,给秦锦铺床,“殿下,这几日倒春寒,你可小心点,别冻着了。”   对啊,这几天倒春寒,昨天还飘了一点点小雪下来。飘的时间不长,但是今日的天是冷多了。   “剪雨,你再取一床被子出来给听水阁那边送了过去。”秦锦对剪雨说道,“就说是我教你给他添置的,叫萧大哥收下。”   “是。”剪雨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白天晒过的被子,出了房门。   秦锦倒在自己的床上,略微一撇嘴,萧衍天天盖着她叫人送去的被子,应该会时刻都记得她了吧……   秦锦翻了一个身,将脸埋入了充满了太阳味道的被褥里面,她容易嘛?为了刷未来皇帝的好感,简直就是兢兢业业啊。   秦沥阳他们才回京,肃宗恩准他们二十天的假期,随便他们游玩,如今又是初春,可是山寺的红梅还是开着的,于是秦沥阳休息了几天就张罗着带着萧衍还有秦锦出去游玩。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也觉得这些孩子在外面打仗三年不容易,吩咐他们看好秦锦,就准了他们出门去玩。   有秦沥阳在一边看着,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秦锦也很开心,这三年,她虽然说是比较自由的,但是毕竟还是要上女学去听课,也没什么机会出来玩。   秦沥阳听说感业寺的红梅还在开着,于是就让府里套了马车带着秦锦和萧衍一起出京城去感业寺。他也萧衍骑着马,护着秦锦所乘坐的马车一路朝北。感业寺离京城有点远,一天是赶不回来的,要在那边住上一夜。秦沥阳也是第一次带秦锦离京,怕出什么事情,于是还带了不少国公府的侍卫。   这一路浩浩荡荡的过去,也有点引人注目。   感业寺的梅花还开的不错,红艳艳的一片,虽然没有了白雪的映衬,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因为已经是初春了,所以梅花都已经怒放,也凋零了不少花瓣铺在地上,风过,乱红飞起,宛若仙境一样。   秦锦看着眼前的美景。心底却是十分感慨的。   前世她也来过感业寺,只不过那时候她是来逃难的……   西北流民之乱,欺上瞒下,趁着忠义侯去世,朝中一片混乱,这些叛乱的流民居然都打进了燕京城,那时候大伯父漠北,秦沥川和秦沥阳在大齐边境上,忠义侯手下的将领在柔然人那边,四面开花,朝中竟是抽不出一个能阻挡他们的将领来。   秦锦不由看了萧衍一眼,那时候萧衍惹恼了萧呈言,他和虞听风一起被萧呈言给关在天牢里面,喊打喊杀的。还是她在坚持着不能杀萧衍和虞听风,才暂时保住了他一命,说起来她也是救过萧衍的人。那些流民也是厉害,不过就是乌合之众,居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打开了燕京城的大门,让那么多守燕京城的士兵愣是沦为了活靶子。   萧呈言连夜带着她仓皇出逃,就是逃来了感业寺。   那时候她真没什么心思欣赏什么风景不风景的。   天牢被破。萧衍和虞听风被流民放了出来,流民在燕京城毫无节制的四处作乱,烧杀抢掠,淫人妻女,无恶不作。多少王宫贵胄之女,在流民动乱之后都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可见当时燕京城是有多乱了。   最后还是萧衍和虞听风将散落各处的禁卫以及南大营的锦衣卫聚集起来,击退了流民,算是夺回了燕京城。   他们还来感业寺迎回了萧呈言。   萧呈言那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不光恢复了萧衍和虞听风的官职,还专门从皇太后那边调集一些原本属于忠义侯的军队划归萧衍和虞听风,让他们去剿灭流民之乱。   只可惜啊,萧呈言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没过多久,他就悄悄的带着他的心上人出宫去了江南游玩,将朝中那个破烂摊子丢给她一个人顶着。   萧衍就是那时候受了一次重伤的,还因为这伤压着不肯出兵,压了好久。   唉,人生无常,谁能想到她这一世重临故地。却是来游山玩水的……   秦锦朝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株红梅树下,她抬手折了一支红梅在手,回眸朝站在原地的秦沥阳还有萧衍嫣然一笑,“我记得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写了一种红梅酒,说是将上好的黄酒用坛子封好,再埋在红梅树下,三年后取出,那酒里就带着红梅的香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多半是旁人臆想出来的。”秦沥阳笑道,“我也曾看过,但是我倒是觉得埋在哪里都一样,哪里有可能埋在红梅树下,便会有了红梅的香气了呢。”   萧衍不加评价,他的心神还在刚才秦锦那一转身的惊艳之中。   红梅树下,她那翩若惊鸿的一转眸,她脸上带着笑,但是眼底却划过了一丝淡淡的怅然,或许别人不见。不过却是深深的印入了他的眼底。她原本就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但是她刚才眼底流过的那一丝怅然却叫人心碎,那种落寞与无奈,让萧衍有了一种想要上前拂开她眉心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忍住没动。   “那姑娘是谁?”秦锦的那一转身,也同样落入了不远处一座亭子里面的一行人的眼中。   一名锦衣公子悄声的问自己的随从。   “奴才不知,奴才去查查。”随从马上回道。   “快去。”锦衣公子催促道。   “是,少主,奴才去去就回。”说完那随从就马上离开了亭子。   锦衣公子站在亭子里面,目光再没离开过秦锦的身上。   秦锦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不住的注视着她,她不由转身朝四下看去。   那锦衣公子见秦锦看了过来,马上展颜一笑,遥遥的朝秦锦行了一礼。   秦锦的眉心皱了起来,怎么这么晦气,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家伙!   他不认识秦锦,秦锦确实认识他的。   上一世,这个人对秦锦来说是十分讨厌的一个人,他是现任忠义侯的孙子,算起来应该是夏烟和夏秋平的堂弟,他的父亲与夏烟还有夏秋平的父亲是亲兄弟。只是他并不在京城长大,忠义侯死去之后。却是将侯位谁也没给,而是直接传给了这个人。夏秋平在京城忙活了那么久,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裳。   前一世,秦锦与他见面还要过几年的时间,却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与他在这里先相遇了。   秦锦理都懒的理他,顿时就将眼眉别开,她走回到秦沥阳和萧衍的身侧,“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秦锦说走,大家自然要离开。   等这边人离开了红梅林之后,那锦衣公子打发出去打听的小厮也回来了。   “回公子的话,奴才打听清楚了,那两个男子一个是靖国公世子,一个是最近才风头强劲的一名从四品的将军。至于那个姑娘,她就是泰和郡主。”随从贴在锦衣公子的耳边,轻声说到。   锦衣公子的眸光瞬时一亮。   她就是泰和郡主?!真是相请不如偶遇!   前些日子,传出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要给泰和郡主挑选夫婿的消息,他就直接朝京城赶来。谁不知道泰和郡主的身份和地位,若是他能将泰和郡主娶到的手的话……    第32 你宁愿不嫁也不愿意嫁我?   太皇太后是真的病了,这件事情并没瞒住,毕竟年纪那么大了。所以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替秦锦要选夫婿的消息传出,朝中贵胄就猜到太皇太后可能是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给秦锦将这件事情给办了,毕竟秦锦是众所周知的被她放在心坎上喜欢的孩子。   所以不管是谁家娶了秦锦,在太皇太后面前都会得到一份厚恩,估计升官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依照太皇太后对秦锦的偏爱,就是给了什么爵位都是可能的。   太皇太后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护着秦锦这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   夫凭妻贵!   所以不管是谁家娶到秦锦,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况且即便太皇太后去了,还要皇太后和陛下,泰和郡主那口口声声的皇帝舅舅可不是白叫的。放眼整个大梁也只有咱们的泰和郡主小时候骑过皇帝陛下的脖子。   所以在众人看来泰和郡主就是一个金山,一尊大佛,谁能将这座金山和大佛给搬回家,谁家就发达了。   当然有资格去选婿的,肯定都是燕京城的贵胄之家,一般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看不上眼,所以秦锦花落谁家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可保这家至少五十年不衰落。   夏旸肯定是明白这个道理。   忠义侯府从西域边陲迁去京城的时候,他的父亲被留在了老宅之中,论与祖父的亲近自是比不过随着忠义侯入京的其他几个叔伯。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优势,祖父带着那么多叔叔伯伯进了京城,为何单独将他们这一房给留在族地之中,也是看重他的父亲,让他父亲帮看守好族地。   这些年,父亲也是兢兢业业的在帮祖父操持着这份祖产。不过现在祖父的年纪也大了,父亲就想着,也是时候该让他入京来看看了,毕竟多年不见,总是会生疏的。于是他就启程入京,在半道上接到了京城之中要给泰和郡主选婿的消息。   这泰和郡主的大名,即便是他远在边陲之地也有所耳闻。   如今一见泰和郡主的真容,简直可以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   夏旸这算是上了心了。   比起京城的贵胄子弟,他一无官爵,二无功名,但是他也有他的好处,那就是有钱,他父亲手里经营着的是忠义侯府的祖产,忠义侯在边陲起家靠的便是与西域诸国的贸易往来,这些年下来,父亲手的钱财积累的十分丰厚。   夏旸见秦锦走了也没什么心思站在亭子里,赶忙也回了禅房之中,拿出纸笔就写了一封信,叫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去。   他要求娶泰和郡主。   随后他又叫人去打听一下泰和郡主和靖国公府的世子是住在什么地方的,已经这次是一个好机会,他一定要抓住了,必须要在泰和郡主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才行。   感业寺的主持知道秦锦的身份尊贵,也不敢怠慢了,在山腰的飞鹤瀑那边正好有京城来的贵胄公子们聚会,他于是就派人去问了秦沥阳要不要也参加。   飞鹤瀑是感业寺的一处胜景,五道瀑布挂在山崖上,飞流直下,山崖上多有凸起的石块嶙峋,瀑布落下,水流会被石块阻拦,飞溅起来,远远的看去,便如一群群的白鹤飞起,故而得名。   飞鹤瀑下有一弯深潭,潭水碧绿,如今初春时节,尚有红梅星点点缀在山崖峭壁之上,景色美不胜收。潭边建有临水的香榭,供达官贵人富商雅士们游玩。   这边常常有诗会,亦是京城附近文人墨客常聚之地。   秦沥阳离开京城好几年,骤然听闻有诗会,也是一时技痒,想要去看看。他文武双全,吟诗作对什么的,也是信手拈来,并不费力。   况且他从母亲那边得知宫里想替秦锦选夫婿。就想着也带着秦锦去,至少先看看,没准就有能看得上眼的公子。反正有他和萧衍在,谅也没人敢对秦锦怎么样,打架什么的他更在行,萧衍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他接了主持的帖子,便去叫了秦锦和萧衍了。   秦锦一听,居然有这好事,顿时点头。   她要找男人,她要生猴子啊!这种机会断然不能放过。   虽然去过国子监,但是女学与太学都是分开的,平日里秦沥川防别人跟防贼一样,天天带着她上下学,接触其他人的机会很少。   秦锦让侍女们替她稍微的收拾了一下,便跟随着秦沥阳和萧衍一起去了白鹤香榭。萧衍对这种事情并不热衷,无奈看着秦沥阳兴致勃勃的,他又是借住在靖国公府,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一起去。   香榭附近约莫聚集了十几个年轻的公子。   秦锦跟着秦沥阳还有萧衍一走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方丈起身迎了出来,先行行礼,其他人才如梦方醒,也忙不迭的迎出了香榭之中。   别说秦沥阳的身份是靖国公世子,靖国公位列三公之首。他已经是尊贵的很了,单就一个泰和郡主骤然出现在这里,也能将人给吓趴下。   现在可不就是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萧衍站在秦锦的身后,也感受了一下被人跪拜的感觉,他只能说,好像还不错……   “平身吧。”秦锦笑着一扬手,“都是出来游玩的,不是在京城之中,也没那么多的规矩。若是总这样,我倒是坏了大家的兴致了。”   众人这才起身,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在国子监读过书的,所以基本都认识泰和郡主,只是平日里秦沥川护犊子护的紧,所以他们也靠近不了泰和郡主。泰和郡主不认识他们。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大家纷纷卯足了劲,想要在泰和郡主的面前出点风头。   京城可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如今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心思谁人不知。   大家如众星捧月一样的将秦锦给簇拥到香榭之中,分别落座,小和尚送来了用山泉水泡制的云雾茶。   秦锦原本是想假装一下矜持的,端起了茶杯,她前一世皇后,太后的轮番当,七十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与她年龄不相衬的沉稳大气。她坐在香榭的一端。身后的窗外便是垂挂下来的瀑布,在气势恢宏的背景衬托之下,她丝毫没有被这胜景给比了下去,娇小玲珑的身躯稳稳当当的一坐,倒是让身后那川气势磅礴的瀑布变成了她的陪衬,更显得气度不凡。   在场众位公子看得略带心惊,这太皇宫太后和皇太后亲自教出来的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她眉目如画,皮肤雪白,清而不淡,艳而不妖,多看几眼,只觉得这姑娘真是漂亮的叫人挪不开眼,她低眉垂眸的时候,一股婉约之意油然而生,眉宇间天生叫带着几分娇憨又叫人觉得这姑娘真是可以叫人疼爱在心坎里面去,不怪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靖国公全家都如同珍宝一样护着。   她平时十分的低调,不如夏烟那般到处去显摆,不然的话,早就将夏烟不知道比去了哪里。   撇开她的身份,单就泰和郡主这份样貌,已经是叫人趋之若鹜了。   秦锦将茶水抿了一口,再抬眸。发现香榭之中静悄悄的,大家竟是都在看着她,她就嫣然一笑,“大哥,怎么我们一来,倒叫大家都拘束了起来,可是咱们的不是了。”   她是对秦沥阳说的话,眸光却是扫过了在场的众人脸上,叫这些情窦初开的大小伙子们一个个顿时就觉得脸上发烧,纷纷垂下头去。   泰和郡主的大方也非是其他人家的姑娘能比的了的。若是刚才换成是别的人家的姑娘,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只怕早就要羞的手足无措了。   秦锦上一世被人膜拜了那么久,就连萧衍那种威仪的男子她也能瞪眼给瞪回去,又怎么会惧怕被这些半大的毛头小伙子看……   “可不就是,若是真是我们扫了大家的兴致,那我们就先告退了。”秦沥阳笑说道。   听他这么说,方丈忙起来打圆场,“原是好心,才邀请了郡主殿下和世子爷来,郡主殿下和世子爷能来大家就不要拘束了。咱们还是以山崖上的梅花为题,继续作诗。”   方丈这么一说,大家才从尴尬之中释放出来,纷纷议论起来。   秦锦对吟诗作对没什么兴趣,但是对男人们有兴趣啊。   她端着茶碗,笑呵呵的看着在场的所有少年公子们。   无论是谁起身作诗,她都是笑若春风的看着他,更让这些少年公子们一个个的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就是想不出什么好诗句,也要生憋点别的出来,生怕落了人后。   香榭之中气氛热烈,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有几个是与秦沥阳早就相识的,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起来。   泰和郡主妙眸生辉,浅笑盈盈也让这个诗会更加的热烈。   萧衍却是有点不喜,他天生就和这样的活动格格不入。读书识字他是会的,但是要谈到吟诗作对便不是他的长项了。他和师傅学的,都是他认为有用的东西,那些悲风伤秋的酸文,能做什么?   他有点寥落的站在窗户边,半靠在临水的栏杆上。若不是秦沥阳和秦锦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不得不陪着,依照他的性子,这回儿多半已经出去了。他愣是耐着脾气在这里站着,只是不愿意拂了秦沥阳和秦锦的面子。   不过他站着站着就觉得更有点不是滋味了。   因为秦锦那双大眼睛打从她进来之后就再没看过他一眼。   她兴致勃勃的打量着每一个站起来说话的少年公子,那双眼睛明媚而温柔,不过目光之中好像藏着一把尺子,在一点点的丈量那些贵胄公子们的身高,长相。   萧衍开始觉得奇怪,依照秦锦的脾气,她应该不是这么能坐的住的人。但是很快他会回过神来,她是在相看未来的夫君的人选。真的是这样吗?   萧衍不愿意去验证自己的这个揣测,总之他是觉得自己心口有点气闷。   他生将目光别开,落在窗外的飞瀑上,水珠如泄,白鹤乱舞,这等美景依然不能冲开他心头的烦闷之意。   萧衍知道自己与秦锦相差甚多,原本他也只当她是妹妹一样看待着,可是秦锦对他太好了,已经超过了普通意义上的好。   征战三年,能让他心头有片刻平静的只有秦锦。   他在边关枕月卧沙,想的却是秦锦在燕京城里过的好不好,她当然会过的很好,有这么多人疼爱她,陪伴她,可是他还是依然止不住会去想。   每每收到她托人带来的信件和小玩意,他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心底却是十分的开心,旁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多想收到秦锦的信。   她送他的东西除了那些金桔做成的干泡水喝解决了他很大的问题,其他的都有点没用。不过当他看到就连秦沥阳一段时间都嘴角溃烂,只有他安然无恙,他那时才恍然,原来这些金桔干真的是管用的,而且她只给他一个人做了。   他自私,并没有将那些金桔干拿出来与秦沥阳分享,反正军中备了大夫,秦沥阳是主帅,断然不会缺了人照顾。他只是想存着一点她专门为他准备的东西,那一点点的念想。   偏生这点念想就如同他每天都会喝的金桔水一样慢慢的沁透到他的心底,丝丝的渗入他的血脉之中,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侵占了他心底还尚柔软的部分。   凯旋归来,走在大街上,骤然见到秦锦的时候,虞听风那一句玩笑话,看似被他忽略了,但是却真正的扎根到了他的心底。   这些日子他与秦锦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才能见到她。   这念头他掩饰的很好,就连秦沥阳都看不出来。   能陪着秦锦出来感业寺,他其实是十分开心的,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实在太烦闷了,萧衍动了动自己的脚步。屋子里面的人注意力都在秦锦的和秦沥阳的身上,她就好像一个发光体一般,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的吸引住。   所以没人会在意他的动向。   萧衍朝门口挪了几步,依然没有人在意到他。   他将目光悄悄的投向了秦锦,她也没发现他已经悄然的移动到了门口。   算了,还是出去透透气好了,反正这些人也不会注意到他在或者不在。   萧衍在心底苦笑,心念一起,索性迈步走了出去。   等出了香榭,他原本会以为自己心神能松一些,却不想那围绕在心头的烦闷始终挥之不去。   他索性沿着水潭边的青石走一走,也当是散散心了。   萧衍呢?   秦锦看了一屋子的公子,也没看到自己中意的,不是嫌弃这个脂粉气太浓,就是嫌弃那个声音有点沙哑,要不就是在她的面前太过做作。总之,哪一个她都看不入眼。   她渐渐的就觉得无聊起来,目光转了一下,却发现萧衍不在屋子里面了。   她又朝窗外看了看,这香榭是四面皆由雕花的大窗户,以便将外面的美景尽数纳入眼底,所以她并没费力的就看到了独自站在飞瀑深潭另外一侧的萧衍。   他喜欢穿深色的衣服,那身毫无装饰的靛蓝色长袍将他修长的身形衬托的更加的颐长挺拔,这样的男人让秦锦觉得他比这一屋子的华服公子都要来得俊逸。   他似是在看着飞流而下的瀑布,只是隔的远了,她看不清他的眼眉,但是能敏锐的感觉到他好像不怎么开心。   未来的皇帝陛下心情不爽?   这是大事!   秦锦立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突然一站,将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纷纷那眼光看着秦锦。   “小妹,你这是……”就连坐在她身侧的秦沥阳都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抽风了一样的秦锦。   “没事,没事。”秦锦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点做的过头了,她讪笑了一下,随后俯身对秦沥阳耳语了两句,秦沥阳点了点头,对跟在她身后的剪雨折风说道,“殿下有点乏了,你们两个先陪着郡主回去吧。”   “是。”折风和剪雨屈膝应道。   泰和郡主迤逦而出,众人起身相送。   秦锦出了香榭之后,拐了一个弯,走的山路边上,停了下来。   “折风,你去将萧大哥叫过来,让他送我回去。”秦锦说道。   折风应声而去。   她就是出来找萧衍的,未来的皇帝陛下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别人不问,她这抱大腿的却不得不问。为未来陛下排忧解难是她的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啊,唯有让未来的皇帝陛下舒心了,她才能更好的狐假虎威下去。   秦锦自是不会在飞鹤瀑那边就去找萧衍,香榭的窗户四通八达的,给人看了去,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闲话。她目前已经开始选婿了,自是不能有什么不好的言辞传出。   站在这里最好了,有山壁遮挡,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她。   况且萧衍本就是陪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就是叫萧衍送她回去也不为过,是个好理由。   折风去找萧衍了,秦锦就在半山这边等着。   “姑娘。”一个声音传来,让秦锦回过脸来。山下走上来一个人,身姿修长,容貌也算是儒雅清俊,不过却是让秦锦心底暗暗的不喜。   她记得前世她就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睛,如今重活一世,她依然不喜欢这个人的那双眼眸。   应该说夏旸长的是不错的,夏烟那等容貌出众的人,她的堂兄弟也不会样貌差到哪里去。只是秦锦是个单纯的人,她不喜欢说话拐上三道弯的人,恰巧夏旸便是这种人。   他的眼神让秦锦总是感觉到不正。   上一世夏旸当上忠义侯以后,也没少为难她,这个人对她存了不良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相比较而言,秦锦觉得自己宁愿和萧衍在一起,也不愿意和夏旸共处一室之地。   秦锦记得曾经的夏旸将年岁不大的新帝拐出去玩,害的当了太后的她在宫里宫外一顿好找,找的她心力交瘁,将小皇帝弄丢了,吓的秦锦差点没抹脖子去见了萧呈言那个坑货去。   最后还是有人说在忠义侯那边见到了小皇帝,她气急败坏的杀去了忠义侯府,被夏旸以陛下正在内院小憩而诳进了一个宅院之中。   小皇帝是没见到,不过却是被夏旸堵在了门里,好在她威仪尚在,夏旸还有所顾忌,不然的话,秦锦简直都不敢想下去。   若是自己当时表现出星点的软弱来,夏旸就要当了小皇帝的便宜老子了!   所以对于夏家一家人,秦锦真是倒足了胃口。   她记得夏旸对她说过一句话,太后如花似玉的容貌,在深宫之中真是浪费了。身为臣子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当罪诛一百次都不为过。只是那时候她没有能力能杀了夏旸,她的大伯父已经战死沙场,虽然有大哥和二哥支撑着,但是靖国公府已经大不如前。况且他们两个还在边境上,朝中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萧衍这个羽翼渐丰的家伙。   她左边是狼,右边是虎,为了对付夏家,她不得不重用萧衍。   重用的结果……唉,秦锦只能摇头叹息,怪只怪他们靖国公府出的都是只会打仗的武将……还有大伯父离世过早。不然又有萧衍什么事情……   就在秦锦沉浸在思绪之中,夏旸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这么巧,又遇到姑娘了。”   他故意隐瞒掉自己已经知道她身份的事实,只是以姑娘相称,为的就是在秦锦的面前先博一个好感,让她觉得自己即便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对她仰慕有加。   “我与你遇见过吗?”秦锦眼睛一翻,没好气的说道。   这泰和郡主的脾气够大的。夏旸被秦锦抢白的先是一怔,随后不以为意的笑了。够火辣!   他在西地边陲长大,常往来西域各国,见识过各色西域姑娘,多比大梁女子多一份火热之情,息怒都写在脸上。不像是大梁的女子,多数要顾及一下礼仪,所以比较含蓄。   他被秦锦喷了一下,不仅没觉得无趣,反而更是喜欢上秦锦了。   觉得这姑娘就如同西域的姑娘一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   “姑娘见笑了。是在下错了。”夏旸笑着说道,他躬身一抱拳,“在下夏旸,实在是早先的时候在后山梅林之中见过姑娘一面。刚才见到姑娘站在这山路上,于是就过来见礼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现在你也见过礼了,可以走开吗?”秦锦冷哼了一声,寒声说道。   按照道理她现在不应该对夏旸如此的无礼的,毕竟这是未来的忠义侯,官场上那一套不就是暗地里即便是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才舒服了,但是表面上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虚与委蛇。   只是秦锦一想到这个家伙曾经对自己存了那种龌龊的心思,她就实在是连虚与委蛇都懒的弄了。   秦锦直接甩了夏旸脸色。   夏旸自己出身好,有钱,还长相俊俏,在西域诸国有不少姑娘青睐,如今到了秦锦这里屡屡碰壁,顿时起了点不服的心思。   胭脂马再烈,也会被人征服的不是吗?   他看着秦锦那张略带不耐和薄怒的小脸,心底更是喜欢的不行,那小姑娘双颊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些许的绯色,显得更加的艳丽动人,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含怨含嗔,真是被她就这么瞪上一下,骨头都轻了三两。她就连生气都生的那么好看。   秦锦更是厌恶的不行,他难道听不懂人话?不是叫他走了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萧衍怎么还不来?   秦锦这边着急,就朝后退了一步,她本就站在山路的边上,这一退,夏旸怕她掉到山路下面去,于是出言示警,“姑娘小心,莫要再朝后退了。”说完他就像伸手去拽上秦锦一把。   秦锦还记得上一世他肖想自己时候的嘴脸。更是厌恶无比,手朝他就是一挥,声音厉了几分,“别碰我!”   剪雨见自己家郡主恼了,忙过来挡夏旸。秦锦就朝一边闪去,她仓皇的一挪自己的脚步,脚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随后一阵剧痛袭来,秦锦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身子朝一边歪了一下,她崴了脚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他娘去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剪雨去当夏旸自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家主子崴了脚了,秦锦站立不稳,摔在了山路上。   萧衍跟着折风刚转过山壁,就看到秦锦摔倒。   他心底就是一慌,也顾不得什么,身子朝前一掠,足尖点地,飞身而起,一跃到了秦锦的身前,还是晚了一步,秦锦结实的摔在了地上。   夏旸,剪雨还有折风都吓傻了,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摔在地上站不起来的秦锦。   只有萧衍一个人飞快的冲过来,一把扶住了秦锦的肩膀,飞快的检查了一下她,“可曾摔到什么地方?”他急切的问道,只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   秦锦的手掌撑地,被地上的石子所伤,痛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朝下掉,她心底委屈的要死,如今见到了萧衍,就跟见到亲人一样,她可怜兮兮的举起了自己的手心,“破了。”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微微的发颤,真的是颤的萧衍都感觉到了她的痛。   她细嫩的掌心上血痕点点,还有几个锋锐一点的石子直接切开了她柔嫩的皮肤嵌入了掌肉之中,看得萧衍心惊肉跳的,只恨不得替她摔了刚才那一下才好。   “骨头有没有坏?”萧衍担心的是这个。   秦锦从小就身子骨不好,娇滴滴的,平时在宫里都是恨不得被人捧在掌心里,哪里受过什么伤……   “我的脚踝不能动了。”秦锦哭着想要拉起自己的裙摆将伤脚给萧衍看,却被萧衍按住了她的手,他飞快的横扫了一眼已经惊呆了的夏旸,“其他地方还好吗?”   “恩。”秦锦点了点头。   “那我先扶你站起来可好?”萧衍问道。   “恩。”秦锦又点了点头。   萧衍这才扶住了秦锦的手臂,秦锦腿上刚一用力,受伤的地方就一阵刺痛,痛的她惨叫了一声,吓的萧衍不敢再拉她了。   “郡主殿下,得罪了。”萧衍想也不多想,直接打横将秦锦抱了起来,随后对折风和剪雨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一个去通知世子爷,一个赶紧去找大夫来。快。”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抱着秦锦朝半山的禅房跑去。   萧衍将秦锦用最快的速度送去了禅房,秦锦被萧衍抱在怀里,也有点发傻,她愣愣的看着萧衍严肃的侧脸,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   虽然萧衍不是第一次抱住她,不过这一次和前几次不一样。秦锦觉得自己刚才在被他抱起来的瞬间,好像心咚咚的乱跳了几下。   察觉到怀中的人在看着自己,萧衍微微的侧目。   “很疼?忍一忍,马上到了。”萧衍见她的眼眸红红的,泪珠还挂在脸颊上,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放柔了声音说道。   “哦。”秦锦点了点,傻乎乎的应了一声,随后就感觉到脸上热辣辣的一片。   他真的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三年前她年纪尚小,所以也感觉不出什么来,但是现在骤然被他捞入怀中,那股她前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性气息瞬息侵入了她的?端。   前世他也曾经抱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只是那时候她与他已经势成水火,他即便抱起她来都是眼眉带着寒意,面无表情,说话声音也是粗声粗气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温言软语的。   还有他的手臂很的好有力,怀抱也十分的温暖和安全,怎么办,好像靠进去啊。   秦锦忽然很鄙视自己,若不是被萧衍抱着,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抽醒自己。   萧衍再帅,也是她前世的仇敌,即便现在她已经重活一回了,也不能对着萧衍发浪!   不行了,秦锦在心底告诫自己,要赶紧去找一个好男人嫁了……不然以她现在状态,都已经疼成那样了,还能对着萧衍心神荡漾的,迟早会忍不住扑倒萧衍。   那就糟糕了。   这个男人有暗疾不说,他未来可是反贼皇帝啊!难道自己还要重蹈覆辙,重新回去那个皇宫?   不要,坚决不要!她还是找个健康的帅气的男人,生出一个猴子来。免得再被关进那个皇宫里面去再守上一辈子的活寡!   唉,多可惜啊,这么漂亮又孔武有力的男人。居然是个不能人道的。   作孽!   秦锦望天,所以说老天爷就是公平的,他给了萧衍一切人间的至高权利,唯独剥夺了他做男人的权利。   活该!   秦锦在心底有点幸灾乐祸起来。   好像胡思乱想一下,受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痛了。   秦锦被萧衍送入禅房之中,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将留在禅房之中准备晚饭的沐雪和追月都给吓到了。   萧衍将秦锦送到之后就知礼的退了出来。侍女们少不得要先替秦锦清理伤口和检查伤处,他再在里面不合时宜。   他站在门口,习武之人耳目清明,只要他想,可以听到屋子里的一切动静。   萧衍凝神。   他听到秦锦低低的带着痛苦的抽气声,萧衍的眉头紧紧的一皱。   “长宁怎么了?”还在诗会之中的秦沥阳见到折风找急忙慌的跑来,听说秦锦受伤了,吓的他顿时三魂跑掉了一魂半。   出门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叫他看好妹妹,不能出半点损伤,他还夸下海口,说长宁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这倒好,才到感业寺连天都没黑,长宁就出事了。   他还不如他那个二愣子弟弟……秦沥川看护了秦锦三年,倒是真的没出任何问题。   秦沥阳简直是用飞的赶了过来,一见萧衍靠在禅房外的柱子上,就马上问道。   “还不知道。”萧衍站直了自己的身体,说道,“殿下脚崴了,我就怕她伤了骨头。一切还要等大夫来看了再说。”   “该死的。”秦沥阳一跺脚,懊恼的说道,“都怪我!若不是想去那什么劳什子的诗会,长宁就不会出事了。”   “对了,我刚才赶到的时候,还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场。郡主似乎是在躲着他才摔的,我见到剪雨去挡那个男子。只是刚才情急之下,也不及多问什么,毕竟郡主要紧。所以我就先带着郡主回来了。剪雨现在去请大夫了,等一会剪雨回来,问个仔细明白。”萧衍说道。   “该死的!”秦沥阳一听顿时就炸了!气的头发根都有点直立,“若是被我知道那男子是图谋不轨的话,我就活拔了那人的皮!”   “现在郡主尚在议亲,先查明白再说。”萧衍沉声说道。   若是他所猜不错的话,他必定要那男子断手断脚,才能销得他心头的怒焰。萧衍就是这样,越是生气,他的表面就越是不动声色。旁人也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出来。   “还是阿衍说的对!”秦沥阳是被气糊涂了,一时的脑热,被萧衍这么一说,他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萧衍镇定的神态,深吸了一口气,他遇事还不如萧衍来的沉稳。虽然说秦锦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但是在选婿的这种时候,若是有什么不良的名声传出,就怕因为这档子破事,逼迫的秦锦不得不嫁那就真的麻烦了。   他们现在并不知道秦锦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在手,只要秦锦不点头,任何人都不能逼迫秦锦。   夏旸也有点慌。   他的本意是上前去讨好秦锦的,哪里会想到这娇滴滴的郡主会弄得自己摔倒还受伤了。他这下是跳黄河也说不清了。   还有那个郡主的侍女带来的男子,与秦锦的关系居然那么的密切,能毫不顾忌的将郡主抱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夏旸派人打听过,那人是新晋在陛下面前得脸的一个将军。夏旸被那将军瞪过一眼,只觉得通体寒冷。   那人的眼神太过犀利,如霜刀冰剑。   “公子怎么办?”跟随夏旸的小厮问道。   “还能怎么办?如今只能先去找靖国公世子澄清一切了。”夏旸恨声说道。他寻思了一下,“这仓皇之间也没什么东西可准备的,你去将姜先生叫来,他精通医术,这个时候郡主那边少的便是大夫。”   “是。”那小厮快步离开。   等候在秦锦房门口的萧衍和秦沥阳见房门打开,沐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个人忙走了过去。“长宁怎么样?”秦沥阳问道。   “回世子爷的话,郡主说她还好,手上的伤口,奴婢们都已经帮忙处理了,就是脚踝痛的厉害。”沐雪行了一礼说道,“郡主请世子爷和萧将军进去说话。”   秦沥阳和萧衍走了近去,禅房之中,秦锦在床头半靠着。双手已经包扎了起来,看起来和两个小肉粽子一样。她的衣衫也换过了,穿着一套素白色的雪羽纱长裙,有薄被搭在她的膝盖上,也看不到脚踝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   “大哥。”见了秦沥阳,秦锦就微微的撅起嘴,委屈的叫了一声。   秦沥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的秦锦就如同雪团子一样,真是一碰都怕她会化开。他蹙着眉,“还痛吗?”秦沥阳柔声的问道。   “好多了。”秦锦点了点头。   “适才听阿衍说,你受伤的时候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场?可是他……可是他……对你不敬?”秦沥阳怕触动了秦锦,更是小声的问道。   “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人,我都说不认识他,叫他走了,他却偏偏不走。”秦锦有点气恼的说道,她本是想恶狠狠的告上夏旸一状的,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的靖国公府也不能和忠义侯府起正面的冲突。所以她就低叹了一声,“都怪我慌神了,所以自己崴了一下,所以摔倒了。”若是她一口咬定是夏旸害的,夏旸固然是百口莫辩。不过依照大哥的脾气自然是要去找夏旸算账的。   夏旸日后能当忠义侯就可以窥见他在现任忠义侯心目之中的重要性。   现在就让靖国公府和忠义侯府死磕的话,靖国公府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等着吧,秦锦在心底哼了一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她能整治了夏旸的时候。   反正今后有萧衍这条金大腿在,怎么能坑了夏旸。   听了秦锦这么一说,秦沥阳算是稍稍的松了口气,只要长宁没吃亏就好了。   不过那个人也确实讨厌,长宁都叫他走了,还赖着不走,其行为也是可憎的。   “世子爷,外面有人求见,他还说他是来给咱们殿下赔礼道歉的,他还带了大夫过来。”沐雪从外面一打帘进来,对秦沥阳说道。   还敢来?秦沥阳一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他的衣角就是微微的一动,秦沥阳垂眸一看,是秦锦悄悄的拽动了他的衣摆,“长宁怎么了?”   “大哥不要冲动且听听他怎么说好了。”秦锦叮嘱道。   “明白了。”秦沥阳点了点头,“阿衍陪我一起出去。”说完他带着萧衍走出了禅房。   院子里站着三个人,为首的一人萧衍一眼就认出来了,便是秦锦出事的时候,站在一边的男子。他的手在身侧捏成了拳,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一拳砸过去,打那人一个满脸红梅花儿开。   夏旸的态度十分好,见到秦沥阳,马上上前行礼。“不知道靖国公世子在此,真是失敬。”   “你是谁?来做什么?”秦沥阳没好气的说道。   “在下夏旸,出自忠义侯府。”夏旸自报了一下家门。   秦沥阳的眉头更是皱的厉害,怎么什么都要和忠义侯府扯上关系,烦都烦死了。   也不知道忠义侯府那忠义二字到底是哪里来的,是哪门子的忠义。   “先前在山路偶遇泰和郡主,在下并不知道郡主的身份,只是因为觉得山路偶遇,就上前去说了两句话,哪里知道会让郡主受惊摔倒,实在是在下的唐突和不是。还请世子爷原谅。”说完夏旸对着秦沥阳一拜到底。“在下远从西域边陲而来,一路上带着家中的大夫,他的医术尚可。在下知道冒犯了郡主是大罪,但是在这感业寺附近也没什么大幅,真要等将大夫从附近的市镇上请来只怕也已经天黑了,唯恐耽误了郡主殿下的伤势,所以即便殿下和世子爷会怪罪,在下还是来了,不管怎么说,先让大夫看看为好。”   秦沥阳看了看萧衍,萧衍略点了一下头,秦沥阳寻思着剪雨已经出去这么长时间了,诚如这夏旸所说,要将大夫寻来只怕真是要等到晚上了。秦锦的身子骨要紧,还是赶紧先看看大家才能放心。   “让大夫随我来吧。”秦沥阳这才应了一声,带着随夏旸一起来的一名素服老者进了禅房之中。   夏旸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便不会随意找个人来糖塞。这点夏家还是拎得清的。不过秦沥阳还是在一边看着。   院子里如今剩下了萧衍和夏旸。   夏旸见萧衍一声不吭,于是笑了一下,过来见礼,“这位可是萧将军。在下刚刚与感业寺的主持打听过了。萧将军年少有为,将来前途无量。”   萧衍冷眸一扫,凝声说道,“过奖。”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是夏家的人。   “这次真是夏某唐突了。不知道郡主有没有怪罪夏某。”夏旸认定萧衍与秦家的关系匪浅,于是试探了一萧衍的口风。   “末将又怎么能妄自揣测郡主的心思。”萧衍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夏旸给堵了回去。   夏旸脸上的笑容一晒,略显的有点尴尬不过他很快就再度笑了起来,“夏某见将军气度不凡,很想与将军交个朋友。不知道夏某……”   “夏公子,萧某一介粗人,不明风月,不通文章,只会打仗,若是夏公子想要找人切磋一下,萧某愿意奉陪,别的还是算了吧。”萧衍冷声说道。   找他切磋,他打不死他……   萧衍在心底冷笑。   虽然刚才秦锦已经将过错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如果不是这人死皮赖脸的,秦锦自己不会摔倒。   他的心口还堵着一口火没地方出呢,这小子最好识趣点,不要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   夏旸这下是结结实实的碰了一个钉子,笑容凝在了唇角,尴尬的哦了一声。   都说京城的官场中人圆滑,怎么今日他遇到的一个个都是刺头儿,说话都是不留什么情面的。   萧衍从参军开始就打心眼里看不上忠义侯府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忠义侯在后面拉他们的后腿,设置各种麻烦给他们,粮草不发,军备不发,就连战马也要克扣他们的,他们又怎么会从六万人锐减到两万人。   夏旸连连碰钉子,也没什么心思再和萧衍搭话而是抄手站在一边等候着。   正巧萧衍也不想说话,这院子里就沉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的时间,秦沥阳从房间里面出来,将大夫也送了出来。   “郡主身体如何?”夏旸忙迎过来问道。   “还好。”秦沥阳不冷不淡的说道,“郡主说了,她虽然不怪你,但是也不想见你。你还是走吧。”说完他就挥了挥手,让身边人送客。   夏旸讨了没趣,这算是被人从院子里轰出来的,他的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只能一跺脚,带着自己人快步离开。   真是倒霉。他原是看中了秦锦,想要在她的面前露个脸面,争点好感的,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糟心的事情。   夏旸长叹,有了这一次的不愉快,只怕下次再见泰和郡主也没那么容易靠近她了。   秦锦受伤,第二天,一大早,秦沥阳就催促着大家离开感业寺回京。   好在秦锦只是崴了脚,休息了一个晚上又敷了药,第二天虽然还有点隐隐的痛,但是已经没什么大碍。   只是她的手上包着纱布,着实有点不方便,真正的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回到靖国公府之后,秦沥阳自是被靖国公夫人拍的满脑袋的包,抱头?窜,还是秦锦帮忙求情,才平息了靖国公夫人的怒火。   她指着秦沥阳的?子骂道,“老娘将你养这么大,费了多少粮食,就养出你这个笨蛋,还保家卫国!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住!你滚去扎马步两个时辰,少一刻,一会老娘都削断你的腿。”   “是。”秦沥阳见母亲是真的生气了,不敢造次,忙滚去蹲马步挨罚。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知道怎么知道了秦锦受伤的事情,太皇太后那是病着出不了共,皇太后却是亲自跑了一次靖国公府,弄得靖国公府瞬间鸡飞狗跳的去接驾。   老太太看过秦锦之后再三的确定她没事,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摆驾回宫去了。   萧呈言也在第二天来了靖国公府。   他跑去找了秦锦,看她手上抱着纱布,忍俊不禁,“我就说你在宫里住的好好的,非要搬出来住,现在好了,你那手可是不能看的。”   秦锦撇嘴,她就是双手都废了,也不能继续在宫里被他坑。   “怎么样,随我回宫可好?我可以多看看你,方便照顾你。”萧呈言柔声问道。   “我在这里住的蛮好啊。为何要回宫,再说了,你已经在选妃了,你哪里还有时间能顾的上我?”秦锦说道。说的真好听,什么方便照顾?是方便继续坑她吧。   “长宁你是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萧呈言想要握住秦锦的手,却发现她两只手都包着,无从下手。只能作罢,他柔声问道。“我只想留你在身边啊,你想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对你如何你应该看得出来吧。如今你在也选夫君,要我说,你也别那么麻烦了,我不好吗?你选我就是了,我也选了你,这样大家就都消停了。”萧呈言难得能耐下性子来说这些。   上一次他和秦锦在御花园里面吵了一架,回去越想越是心底堵着。   凭什么秦锦就不想留在他的身边呢!   夏家逼的紧,就连母后都有意让他选夏烟当太子妃。   可是夏烟那人的品性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吗?她不过就是也什么都不是的县主都敢仗着忠义侯的势,在他的东宫随意打人,好死不死的打的就是他的韩宝琴,这还得了!若是等她这样的人当了太子妃,岂不是整个东宫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要被那女人踩在脚底下了?   再说夏烟虽然号称燕京城第一美女,不过在萧衍的眼底看来,她别说不如韩宝琴了,就连秦锦都不如。   所以他回去越想越是觉得还是秦锦合适当他的太子妃。   一来秦锦的身份地位够高,选了秦锦,夏家就是再有什么怨言,看在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他父皇的面子上。也不敢闹出个一二三来。也就是说,放眼大梁朝,能镇的住夏烟的也只有秦锦了。   二来,秦锦和他一起长大,她那性子虽然最近是古怪了一点,但是脾气一直都不错,对他也是百依百顺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像夏烟那样的,不好掌控。   三来,秦锦没什么雄心壮志,那软糯的样子一定会很听他的话,而夏烟就不一样了,若是被她当了太子妃,韩宝琴就没什么活路了。   四来,太医也悄悄的说了,秦锦的身子大小亏欠了,这辈子子嗣困难,这条消息只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他也是无意之中听到的。不过他一直当不晓得。韩宝琴身份低微,无依无靠的,若是她将来有了自己的子嗣,夏烟一定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如果秦锦当了太子妃就不一样了,将来宝琴有后。只要将孩子抱给秦锦养着,别人也不敢小看了宫女所生的孩子。   总之,萧呈言想了一百条理由,都是秦锦当他的太子妃最好了。   所以他今日就趁着前来探望秦锦的空荡决定来游说秦锦。   秦锦在心底冷笑。   这哥们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重活一辈子依然在打她的主意。   若是在上一世,她现在已经答应了他了。可是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会松口。随便他高兴或者不高兴,反正只要她高兴了就好。   “上次长宁已经和太子哥哥说的十分清楚了。”秦锦说道,“我对太子哥哥只是兄妹之义,并无男女之情。太子哥哥,你也不想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跟随你一生吧。所以太子哥哥,我是不会当你的太子妃。你还是另选他人吧。”   “长宁,你要我怎么说才肯嫁给我?”萧呈言急的心底直冒火,偏生现在是有求于秦锦,又不能朝她乱发脾气,将秦锦给惹毛了,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光是回去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罗嗦都要罗嗦死了。   “太子哥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嫁给你。”秦锦声音虽然柔和,但是语调确是如同切金断玉一样的坚定,丝毫不带商量的余地。   萧呈言真的是要被秦锦给气死了。   “长宁,我好说歹说你怎么就一定都不领情呢?太子妃啊!我的太子妃啊!只要我承继大统你便是皇后之尊,是这个大梁朝最最尊贵的女人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萧呈言捏住了秦锦的肩膀。一阵的摇晃。   他将秦锦摇的有点头昏眼花的。   “够了!”秦锦终于忍不住厉声说道。   萧呈言难得见秦锦发脾气,被她骤然吼了这一嗓子,顿时就停住了自己继续摇晃秦锦的动作,有点惊骇的看着秦锦。   秦锦还从没和他这样说话过,他猛然感觉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光华大炽,沉下的眼眉之间的带着一股子逼人的威仪。这种威仪他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身上都见过,但是在秦锦的身上却是第一次见。   一时之间,萧呈言也有点愣住了。   “太子殿下!天下那么多好女子任你挑选,你不去选她们,偏生过来为难我。我今日就和你再将话说明白一次。我嫁谁和你没关系。我不稀罕当什么皇后,当什么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只想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有独爱我一人的丈夫,没有别的女人来分得他对我的宠爱。他的心底只能有我一个。我也不要去替别人养儿子养女儿的,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生!殿下我都说到这种地步你还不明白吗?难道真的要将韩宝琴的名字说出来?”秦锦寒声说道。   韩宝琴三个字一出口,萧呈言顿时有点目瞪口呆的。   他已经掩饰的很好了,怎么秦锦还是知道了?   皇太后与一个洗脚的宫女斗了一辈子,那是一肚子的闲气,所以在宫里,若是发现哪一个宫女勾引陛下或者是太子殿下,那宫女必然活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所以萧呈言自从与韩宝琴有了首尾之后一直都是瞒外面瞒的严严实实的。   韩宝琴唯他是尊,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韩宝琴最常说的话就是奴婢都是靠着太子殿下才能活的,太子殿下便是奴婢的命。   这话他爱听。   这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光辉伟大。   他从韩宝琴身上得到的是从外面得不到的全心依赖与爱慕还有崇拜,不管他写的字有多潦草,韩宝琴都会当成宝贝一样一遍一遍的看。   秦锦居然知道韩宝琴与他的关系。   萧呈言的眼眉都有点变形。他忙抬手捂住了秦锦的嘴,“你胡说什么?”他厉声说道。   “你就当我是胡说吧。”秦锦一偏头,侧过了自己的脸,躲开了萧呈言的手随后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是不会答应当你的太子妃,我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保证,你勉强不了我。”说完秦锦再度将声音放柔了,“太子哥哥对长宁的好,长宁自是会惦念一辈子的,既然太子哥哥已经口口声声的说对长宁好了,何必为难长宁呢?你若是肯放手,我便是会感激你一生。何乐而不为呢?”   感激一生?他肯放手?   萧呈言都快要被秦锦说的笑起来。   他若是放手了秦锦了那夏烟会不会放了他呢?   “长宁,不管你说什么都好,反正我的心意是定了。你说你想嫁一个独爱你一人的男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别想。不会有男人敢娶你。”萧呈言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凑近了秦锦,缓声说道,“我倒要擦亮眼睛看看,那些想要靠近你的男人到底是要你还是要命。”   秦锦蹙眉,萧呈言真的是疯了!   “何苦啊!”秦锦叹道。   “你又是何苦为难我呢?”萧呈言双眸紧紧的盯着秦锦,“乖乖的答应当我的太子妃,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秦锦被萧呈言逼的也是没什么话说了,只能冷笑了起来,“那我就一辈子不嫁。总合你心意了吧。”   萧呈言闻言脸色骤然发白,他站直了身体,拿手指指着秦锦的?子,好像受到了莫大侮辱,“你竟然说的出这种话来,你的意思是宁愿不嫁也不愿意嫁我?”    第32 女儿家的心事   萧呈言年幼的时候就被确立为皇太子,还从没人在他面前说出如此放肆的言语。即便蓝逸也曾多有责备他,但是不一样,蓝逸责备他是为了他的课业,他明白,而现在秦锦眼底和话语里流露出来的便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厌恶和不屑了。   为什么这样?当初那个软软糯糯的,一贯听他的话的小表妹哪里去了?秦锦怎么会变成这样,变的叫他一点都不认识了。   “太子哥哥!”秦锦倒是想和萧呈言一直硬气下去,但是她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庇护,但是靖国公府却没有。她是可以狠话一直撩下去,但是不得不考虑萧呈言会不会迁怒于靖国公府。虽然现在有肃宗在,萧呈言还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是若是秦锦记得不错的话,肃宗会在两年之后在一次狩猎之中发生意外过世,到时候萧呈言就顺理成章的当了皇帝,这人小气的很,又记仇的要死,肯定会在登位之后就对靖国公府下手的。   这个世上最了解萧呈言的就是她。   秦锦想的不错,萧呈言现在已经气的要拆了靖国公府。   小表妹在宫里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只有出来住了这三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一定是有人唆使的,能整天和小表妹在一起的无非就是靖国公府的人。   一定是靖国公府的人不想小表妹留在宫里。   他们存的都是什么心思,难道家里出一个皇后不够他们光耀门楣的吗?   “干嘛?”萧呈言不耐的低吼了一声。   “我又没那个意思。你干嘛要曲解我的话呢?”秦锦暂时认怂,不认不行,她刚才是急眼了,所以欠考虑,才将话说的那么僵。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是她又不是什么大丈夫,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而已。   这个无赖可以耍。   看到秦锦脸上摆出了一副委屈之色,萧呈言的眉头稍稍的舒展开了一点点。   他虽然还是火在胸膛之中熊熊燃烧,但是眼底对秦锦也不免流露出了几分鄙夷之意。   他还以为秦锦有多强呢,还是怕他的啊。这才对嘛,他才是皇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秦锦与他再亲,再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有皇帝陛下的恩宠,也不过就是臣子而已。她身上的荣耀都是皇家赐予的,现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能赐给她这些,将来,他当了皇帝,照样可以将这些荣耀都统统剥夺走。   秦锦见到萧呈言眼底流出那种眼神,就知道自己秒认怂认对了。   萧呈言是驴脾气,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只有让他心气顺了,他才有可能听进话去。亦或者让他觉得他比你强,他才有可能以一个强者的姿态来主动靠近你。   其实秦锦知道不光自己摸清了萧呈言的脾气,现在被萧呈言保护起来的那位韩宝琴也是深谙此理。不明白这个的只有夏烟那个傻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呈言冷声说道。不过比起刚才的激动,他现在算是平复了不少。   “我们在一起并不合适。”秦锦说道。   “我看挺合适的。”萧呈言用?子出了一声气,冷声说道。秦锦的口气明显的服软了,所以萧呈言也稍稍的降了降自己的音调。   “皇后舅母不会答应的。”秦锦说道,“她看中的人选大概是夏烟姐姐吧。”   萧呈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那眼神飞快的扫了秦锦一眼,若非是夏烟,他也不用这么急赤白脸的来找秦锦。   “其实夏烟姐姐也有夏烟姐姐的好处,太子哥哥想过没有?”秦锦缓声说道,“若是太子哥哥娶了夏烟姐姐,我觉得太子哥哥才能更好的和韩宝琴在一起。”   “什么?”萧呈言一皱眉,倒是新鲜!依照夏烟的那个脾气,不将韩宝琴抽筋扒皮了,他萧呈言三个字都倒过来写。   “太子哥哥,容我今日说个大不敬的话可好?”秦锦朝萧呈言跪下,随后说道。   平日里就在宫里见到,秦锦对他也只是稍稍的颔首,从没行这么大的礼,所以秦锦这边一跪下,萧呈言倒是有点惊到了。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就是了。我与你一起长大,大不敬的话,你早就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我若是真的要和你计较,你觉得你死多少次合适?”萧呈言不知不觉的就将声音放软了。   “知道太子哥哥是心软,虽然不喜长宁说的话,但是心坎里却还是对长宁好的。”秦锦假意抬眸,略带委屈的说道。她脸上装的像,却是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十分的鄙视自己。她拍完萧衍的马屁还要拍萧呈言的马屁,偏生这两个人一个坑她前半生,一个囚禁她后半世,都特么的不是好东西!可是她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秦锦越来越软化的态度让萧呈言十分的受用。   眼见她流出了几分讨好之意,萧呈言不免心底更是轻视了秦锦。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能硬到哪里去。还是没什么主见的,见他怒了,也就柔顺了。   “你说就是了,我不会因为这个治了你的罪。”萧呈言淡然的说道,斜眼睨了一下秦锦。   小表妹说话伤他的心,他却依然待小表妹这么好,他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哥哥。   “那我可就说了。”秦锦没有起来说的意思,她跪好,然后说道,“我说的也是为了太子哥哥好。太子哥哥要和我保证,哪里听哪里散,不要将今日的话传出去。”   “你说就是了。”萧呈言刚才的气没完全消。见秦锦不肯站起来,也就懒的再去拉她,而是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秦锦。   秦锦现在表现出来的柔顺,他是十分满意的。   他早就说自己的小表妹和小兔子一样胆小,只要吓上也一吓,就什么都好说了,好拿捏,果然是这样的。   “太子哥哥,我就问你一句话。等你登基那日,你想当一个真正的帝皇还是被皇后舅妈拿捏在手里的傀儡皇帝?”秦锦抬眸小声问道。   萧呈言皱眉,“什么意思?”   秦锦见他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就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没别的意思,太子哥哥还没回答我。”秦锦镇定的说道。   萧呈言抬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随后小声说道,“那还用问吗?”他的声音极小,秦锦要伸长了自己的脖子才能听到。   “太子哥哥就是想当一个真正的帝皇了?”秦锦压低声音问道。   “恩。”萧呈言神色肃穆,快速的点了点头,他稍稍的欠了一下身子,拿目光看向了四周。   “太子哥哥放心,我这里不会有外人来。”秦锦说道。“太子哥哥,你身为太子殿下。将来成为皇帝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为何刚才还要有所顾忌的四下看看呢?”   “我……”萧呈言一时语塞,“祸从口出!小心为妙!”   哎呦,还知道祸从口出,不简单,秦锦在心底吐槽,但是脸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是啊。祸从口出,但是太子哥哥,你是太子啊!未来的陛下,只有您可以降罪别人,别人怎么敢在你面前言及祸这个字呢。”秦锦说道,“太子哥哥是怕刚才的话传入忠义侯府的耳朵里面吧。太子哥哥现在尚是太子,就已经如此的忌惮忠义侯府,等将来太子哥哥承继大统,岂不是要更加的忌讳忠义侯府了吗?”秦锦顿了顿说道,“容我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皇帝舅舅现在,也是被皇后舅母和忠义侯府弄的束手束脚的。对不对?”   萧呈言没有吭声,而是沉下了面容。“你一个小姑娘家,说这些做什么?这与你嫁我当太子妃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悦的说道,但是不得不承认秦锦说的是事实。父皇的无奈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这可是有莫大的关系啊。”秦锦继续说道。“如果太子哥哥让我当你的太子妃,只怕就会落到我们不希望发生的境地中去。皇后舅妈想要太子哥哥娶夏烟为太子妃,但是太子哥哥现在就忤逆了皇后舅妈执意让我当您的太子妃,你觉得这会让皇后舅妈开心吗?我现在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撑腰。的确是可以当成太子妃,但是却是会让太子哥哥与皇后舅妈之间产生裂隙。也会让忠义侯府觉得太子哥哥太不讲他们放在眼底,到时候只要太子哥哥一登基,他们就会百般刁难太子哥哥,皇后舅妈变成太后舅妈之后,必定不会将朝政放给太子哥哥,因为太子哥哥根本就不听他们的话。”   “等我登基,我便是天下之主,哪里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萧呈言冷哼了一声,大言不惭的说道。他话刚放完,就见秦锦跪在他面前,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那目光略带疑问也略带疑惑,澄净如水却又充满了遗憾之色,看得萧呈言的声音顿时低了几分。   自己的父皇还不是看忠义侯的脸色看了这么久。   萧呈言有点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脑门。   “那照你这么说,我就要事事都顺着忠义侯府了?”萧呈言不满的说道。   “太子哥哥也不想想,你每次受罚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忠义侯府的夏秋平带着一群纨绔给蹿哒的。他们为了什么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太子哥哥不那么勤奋学习?以便将来好方便控制吗?”秦锦叹息,说道。   萧呈言又蹙眉,他本是想要分辩的,仔细的一想,还真是,每次他在宫里被父皇和蓝师傅罚都是因为夏秋平等人带着他瞎胡闹被人发现了,夏秋平他们是风平浪静的,到他这里就百般倒霉。   萧呈言当下就想要掀桌子了!   他就说,夏秋平平日里哪里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一会搞出一个花样来吸引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不过这话被秦锦说了之后,即便是真的,他也打死不认,面子要紧。   “莫要胡说。”萧呈言不悦的低声呵斥了一下秦锦。   “好吧好吧,这个就当我胡说好了。”秦锦也不和他争辩,因为争辩不起,她的目的是要将自己给摘出去,不是和他争辩什么忠义侯的心思的。   其实萧呈言的脾气还有点多疑,所以秦锦可以确定自己刚才的话,一定是已经让萧呈言记在心底了。   “所以若是太子哥哥将来想大权独揽,现在就不能和皇后舅妈起了冲突在前,要让她觉得你对她的话什么都听才行,她才会帮着你,毕竟你才是她的儿子啊。只要你羽翼一丰,将忠义侯府打压下去,夏烟没了忠义侯府做了依仗,还不是太子哥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太子哥哥高兴了就留着她,不高兴就将她给废了,立你愿意立的人为后,皆大欢喜了啊。”秦锦说道。   她说的简单,但是萧呈言一听却是眉梢稍稍的抬了抬。   秦锦觉得自己说复杂了,萧呈言也不一定听的明白……她又不是在教萧呈言怎么当一个好皇帝,为何要说那么详细?   “哼。说的轻巧,忠义侯府是母后娘家。”萧呈言冷声说道。   还不算太笨!秦锦笑道,“您还是她儿子呢,在她的心底谁和谁比较亲?若是忠义侯府真的对你不敬了,你又没惹了皇后舅妈不爽,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帮你,而要去帮忠义侯府呢?还有你娶了夏烟,便会降低忠义侯府对你的戒心,他们也会觉得你听话,你再对夏烟好点,迷的她晕头转向的,心里偏帮你了,你还怕什么忠义侯府?我太子哥哥生的这般俊美,再多用点手段,夏烟怎么会不对太子哥哥死心塌地的呢?若是太子哥哥怕夏烟入宫之后会欺负了韩宝琴,不如将韩宝琴先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反正韩宝琴已经过了可以出宫的年纪了,可以随时出宫。太子哥哥金屋藏娇这四个字不会不明白吧。”   秦锦说完就觉得自己真的够了!真是不遗余力的在拍萧呈言的马屁,顺便继续坑夏烟……   她在这里说的口干舌燥的,就是不知道萧呈言到底能不能明白……   秦锦眼巴巴的看着萧呈言。   萧呈言也瞪着眼看着秦锦,两个人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的对视了好久。   秦锦觉得自己保持着这一个姿势真是浑身都感受,她脖子酸,腰酸,膝盖疼,就连眼珠子都要眨巴飞出去了……   要是这样都改变不了萧呈言的心意,她保证今天晚上就去找个男人睡了。   萧呈言再怎么霸道,也不会要一个失贞了的女人入宫当太子妃吧……   只是可怜了那个男人,被她睡了,只怕多半要被萧呈言给砍了……   好惨好惨!   就在秦锦胡思乱想的时候,萧呈言忽然长叹了一声,他身子前探,扶起了秦锦,“你起来吧。”他的声音变得平和了下来。   “太子哥哥的意思……”秦锦哪里肯起来啊,不将自己摘出去的话,她那番口舌不是白费了?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萧呈言低叹道,“我明白了,还是你替我想的多。”   艾玛!秦锦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刚要起身站起来,却听萧呈言说道,“不过我又觉得这世上也没什么别的男人能配的上你,不如这样,你且等等我好了,等以后我还是接你入宫,有你在我身边给我出出主意也好。”   我去你的!秦锦身子刚起了一半,闻言差点没一个屁股墩摔地上去!   老娘不干了!老娘这就去找个男人睡了!   妈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要老娘等?你萧呈言也配!   秦锦在心底迸发出了无数的脏字,就连她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这些话都是哪里学来的,居然还不带重样的!老而不死谓之妖,这话诚然是对的。   秦锦的心底都已经在翻江倒海了,但是脸上却是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我的事情,太子哥哥就不用劳心了。”秦锦笑道,“我若是在宫外,却是能更好的帮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想啊,都在宫里的话,岂不是太容易被夏烟掌控了。在宫外怎么也自由一点。”   萧呈言再度蹙眉,“你说来说去还是想嫁别人?你是有心上人了?”说完,萧呈言就激动的捏住了她的肩膀。   居然回过味来了……不过她可没心上人啊!   秦锦惊悚……   她的脑子转的飞快,衡量再三,还是觉得不要去刺激萧呈言好了。   “太子哥哥这是从哪里听来的?”秦锦说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有什么心爱的人?”她带着哭腔的说道,萧呈言是神经病啊,捏的她骨头都要碎了,这下好了。都不用假装,眼泪自然而然的就出了眼眶了,因为真的很痛啊!   “我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话,都是在替太子哥哥考虑,若是太子哥哥不信,你就回去和舅妈闹闹看吧。看看说要立我为太子妃会有什么后果!你即便是忤逆了皇后娘娘,真的立我为太子妃了,你能保证不让夏烟当太子侧妃?到时候,你两头不落好!顺了娘心,失嫂意。皇后娘娘和忠义侯府既然想要让夏烟进宫,他们就一定有办法成功,你在这里冲我鸡毛子乱喊叫的又有什么用?我教你的办法都是对你好的,你却当我是驴肝肺!我能坑你吗?只有你坑我!”秦锦气急,也没了什么耐心,她最后用的就是激将法了。   若是这个都不管用,那等萧呈言头脚走,她后脚就去找个男人睡了去!   妈蛋的,比臭无赖是不?她可是什么都豁的出去的!   萧呈言见秦锦真的生气了,也有点服软了。秦锦前面说的那一番可以说全数都说道他的心坎里面去了。   即便他再怎么混,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秦锦虽然年纪比他小,却是判断的不错,如果他执意娶秦锦的话,断然是会惹的母后和忠义侯府不喜。而且依照母后的脾气,也必然是会将夏烟硬塞到太子东宫的,侧妃是当定了的。到时候真如秦锦说的那样,反而就得不偿失了。   “行了。我明白了。”萧呈言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捏住秦锦肩膀的手,沉着一张脸,声音带着不悦,“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宫了。”   “恭送太子哥哥。”秦锦再度行了一礼。   萧呈言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见她垂着头,却是不肯再看看自己,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失落,他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等萧呈言走了,秦锦这才龇牙咧嘴的抬手想要去揉自己的肩膀,到现在还在疼!萧呈言是有多恨她!可是她手上包着纱布,没办法自己去弄只能将候在外面的剪雨和折风叫了进来。   郡主殿下吵吵肩膀痛,剪雨赶紧就将郡主殿下的衣衫拉开检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两个侍女都是吓了一大跳。郡主的肩膀被捏的乌青乌青的。   这是太子殿下干的?她们两个也不敢多问,只是对看了一眼,这事情多半是要告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太子殿下真是太过分了……   剪雨和折风给秦锦上了药,服侍她换过了衣服,这才退下。   秦锦越想越不是滋味,她出了自己的房间,去了大伯母那边。   她将刚才萧呈言来逼婚的事情和大伯母说了一遍,大伯母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这不是萧呈言任性的时候啊,刘氏与萧呈言接触不多,但是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又见秦锦说道萧呈言眼底都是带着几分不耐的,就知道秦锦这是真的不想嫁入皇宫。   “放心放心。大伯母一定加快速度,这几天就暗暗的去给你找几个靠谱的人家来看看。”靖国公夫人安慰秦锦道,“趁着他现在还是太子,你嫁出去,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护着,他不敢造次。”靖国公夫人长叹了一声,“长宁啊,你我虽然只相处了三年,我是真的将你当成女儿来看,原本我是不想你嫁的这么早的。但是现在太子如此相逼。我觉得不单单要将你嫁的早早的,更要让你嫁的远远的,只要你不燕京城,太子殿下慢慢或许会将你淡忘了。给你找的人家还必须是封疆大吏,手里有兵有权,将来即便是太子殿下继位了,你的婆家也有能力护着你的周全。”   秦锦听了靖国公夫人的话,心底感动,“大伯母。我是觉得这样的人家是在太难找了。”秦锦叹息道。怎么别人家的女儿都那么好嫁,轮到她就这么难呢!   靖国公夫人也是面有愁色,的确难找啊,太子殿下要是真的发起疯来刁难的话,又有几家人家敢和未来的皇帝作对。   她快愁死了!   原本秦锦是一个金山外加一尊金佛,这被太子殿下闹的快要变成烫手山芋了……   “这事情迟早都是要办的,还不如早点办了,若是明知太子如此,还敢将你娶回去的,想来也是对你真心实意的了。”靖国公夫人安慰秦锦道。   秦锦也只能苦笑。   是啊,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可是这种人存在吗?   原本不慌不忙的靖国公夫人现在也跳脚起来。   “大伯母,我就怕这事情会连累了靖国公府。”秦锦见靖国公夫人如此真心实意的替自己着想,也不忍隐瞒,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   靖国公夫人静静的听完之后,就爽朗的一笑,“咱们靖国公府人是不多,但是还真没怕过什么!你大伯父常说,天地正气,浩然长存,这句话是空泛了点,但是却是真理,只要咱们靖国公府的人行的正,走的端,即便是他将来想要发难也要找到能发难的理由不是吗?”靖国公夫人顿了顿,抬手替秦锦整理了一下衣襟,“咱们都是一家人,若是一家人都不盼着自己家里人好,还指望外人来拉扯我们吗?所以长宁不要这么想,也不要说什么会不会连累的话,人生在世就是要有担当。你是我们靖国公府的姑娘,你的事情就是靖国公府的事情!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着。”   秦锦的心头一震,她抬眸看着靖国公夫人。   都说她是出身武林世家,京城之中有很多世家命妇都看不上自己的大伯母,说她粗陋,带着各种江湖习气,但是秦锦却觉得自己的大伯母比燕京城那些自命不凡的夫人们要可爱多了。   大伯父好样的!   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靖国公夫人,找的好!   靖国公夫人虽然给了秦锦一个定心丸,但是靖国公夫人越是这么护着她,她就越觉得不能将靖国公府给拉下水。   上辈子她都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大伯父了,让他惨死在漠北。这一世,她若是还要连累靖国公府,那就真的是万死不足以赎罪了。   靖国公夫人晚上等靖国公府回府之后,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靖国公这么一说。靖国公也是对靖国公夫人的提议表示赞同。   秦锦他们若是能留一辈子的话,他们不会介意,但是这么好的姑娘。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有疼爱她的夫婿,能护的了她一生一世。   “对了,陛下是看着太皇太后病越来越沉,所以已经下诏书让各地的贵胄携家眷入京,再过二十天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诞,陛下想趁着太皇太后还在,给她大办一次,热闹一下。”靖国公想了想说到,“你何不趁这个机会帮长宁看看。虽然咱们是舍不得让长宁离开燕京城,但是现在看来,让她远嫁是唯一的办法。天高皇帝远的,太子殿下就是想伸手也要看看手有没有那么长。”靖国公说道。“咱们给长宁多备嫁妆,反正是万万不能让她吃苦了就是。”   “这事情你怎么不早说?”靖国公夫人一喜,随后就拿肩膀去拱了一下靖国公,略带嗔怨的看着他。   “我这不是忙忘记了吗?”靖国公笑道,随后抱住了自己的夫人的腰身,“夫人莫气。”   靖国公夫人被自己丈夫一抱,自是什么气都消了,不过她还是白了靖国公一眼。   “我今生有幸能娶到你,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靖国公看着自己夫人依然漂亮的面容,感慨道,“所以咱们的子女也一定要幸福,长宁也一定要好好的才是。”   “谁说不是呢?”靖国公夫人被自己丈夫说的脸一红,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只是能不畏太子,还能护得长宁一辈子的男人真的太少了。我就怕……”她担忧的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靖国公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气息与声音都被他都在了唇齿之间,良久,靖国公才放开了自己的妻子,柔声安慰道,”不怕,我相信长宁那孩子是有福气的。二弟和弟妹的在天之灵也会护着她。只要咱们有心,就一定能找到。”   靖国公夫人被自己的丈夫吻的浑身发软,如同小猫一样乖乖的蜷缩在自己的丈夫的怀里,柔柔的点了一下头。   秦锦从大伯母那边出来,愁容满布。   “你们先回去吧,晚膳先备着,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我自己在花园里面走走,一会我自己回去。”秦锦觉得心烦意乱,所以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女说道。   “是。”沐雪和追月双双屈膝应道,这是在国公府里,秦锦自然是安全的。所以追月和沐雪叮嘱了一下秦锦让她小心不要再崴了脚,然后就退下了。   秦锦低叹了一声走到凉亭里面坐下,漫无头绪的看着四周。   已经入夜了,府里上上下下的都掌了灯,这凉亭的四角各立了一盏仙鹤造型的铜质落地灯台,鹤嘴顶着碧纱笼,里面已经放了灯火,所以凉亭被照的十分明亮。   “郡主殿下。”秦锦百无聊赖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转过身来,见萧衍正拎着自己的衣摆沿着假山的台阶拾阶而上。   灯火给他俊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朦胧感,让他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温柔了许多,整个人都好像笼在一片柔光之中,又好像他自己就是个发光体一样。   秦锦苦笑,她刚才才心力交瘁的对付了一个姓萧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她上上辈子是欠了姓萧的人家多少钱,所以这才连带上辈子和这辈子一起可劲的折腾她……   不过这是她的粗壮金大腿啊,秦锦心底就算再怎么疲惫,也要理上一理。   “萧大哥来了?没有用晚膳吗?”秦锦朝他勉强的挤了点笑容出来,她现在手边虽然没镜子,但是秦锦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笑的极其的僵硬。   “早早吃过了,出来散步,偶遇郡主,就过来了。”萧衍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其实他还没吃,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秦锦独自一个人坐在这凉亭上,他就停住了脚步。   他在那边看了她好久了,越看就越觉得秦锦不对劲。   假山上的凉亭里点了灯,他是习武之人,耳目清明,将秦锦看得一个清清楚楚。   她的眉心微蹙,整个面容上笼罩着一份浓的化不开的愁雾,让她单薄的身躯在这个清冷的初春之夜里显得更加的萧瑟。   她的双手还缠着白布,却在不住的收紧,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虽然是坐在木凳上的,但是萧衍却觉得她快要将自己团成一个球了。   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她好像是在瑟瑟发抖。   她在害怕什么?今日下午萧呈言来过,这每一个靖国公府里的人都知道。早上见秦锦的时候,她还是笑语嫣然的,萧呈言一走,她就变成这样了,多半是那为太子殿下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吧。   萧衍在宫里那么多年,对萧呈言的脾气性格自是有所了解。   只是以前秦锦在宫里的时候,萧呈言都秦锦一直都照看有加,并没什么过火的举动作出,怎么单单这一次,萧呈言走了之后,秦锦就消沉成这样。看来他不在京城的三年,应该是改变了很多人和事情。   萧衍本是想就这样静静的看护着秦锦的。免得她再受到什么损伤和打扰。但是他站了一些时候就觉得自己站不下去了。   他那么想要靠近她,她现在的模样让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了,他想要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入怀里,然后告诉她,不要害怕什么,有他呢。   萧衍走过去的时候,心底却是在苦笑,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对她说这些,做这些,他不过就是借宿在靖国公府的一个客人……   萧衍走了近了,更是能感觉到笼罩在秦锦眉梢和眼底的那一份哀愁,她虽然已经努力的再朝着他笑了,但是那笑容假的让萧衍都不忍直视。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他又不是来看她对着自己假笑的,他只是想来陪陪她而已。   “萧大哥。坐。”秦锦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只能一指自己身侧的凳子,给萧衍让了一下座。她应该做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累,一点都不想动。   萧呈言和疯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头咬她一口。   萧衍撩开衣摆坐了下来,“郡主似乎有点心事?”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是郡主不嫌弃微臣的话,能否和微臣说说?”   萧衍说完就觉得自己应该闭嘴,秦锦是女儿家,女儿家的心事又怎么可能和他这么一个老男人说去……况且秦锦是郡主,他即便现在不是侍卫了,也是臣子。   见过主子和仆人谈心的吗?   不嫌弃,哪里会嫌弃,被萧衍上辈子囚禁那么久,这辈子就是给秦锦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嫌弃他啊,怕他都来不及。   只是萧呈言和她现在这点破事,就是说给萧衍听,萧衍也没办法帮她处理。   等萧衍能当皇帝,还要好多年之后……   唉!只怕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秦锦也没把握今日和萧呈言说过的话萧呈言能听进去多少,会不会放过她了,但是依照萧呈言的那个驴脾气,除非他自己嫌弃不要,不然谁要是想染指他想要的东西,只怕多半会被他给打击报复的要死要死的。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娶她?   现在太皇太后还在,都没人敢娶她的话,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相继离世,就真的没人敢娶她了。   想到这个秦锦就更烦了,上一辈子她就在守活寡,这辈子难道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说好的找男人呢?说好的生猴子呢?难道真要向晋阳姑姑学习,弄伤一大堆的面首放在家里?   秦锦虽然已经够没脸没皮了,但是还是觉得自己距离晋阳公主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爱她的丈夫,怎么就这么难?!   秦锦斜睨了一下萧衍,他居然正襟危坐在她的身侧,身姿挺拔的好像一杆标枪,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难不成他还真以为自己会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   秦锦忽然嘴角抽了抽。萧衍倒是一个不怕萧呈言的男人,但是那也是他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他不过才是一个从四品的小小武将而已……   而且他身有暗疾啊……   秦锦想到这个就想要拉着袖子来遮住脸,再度大笑三声。   萧衍虽然一本正经的坐着,但是秦锦的所有表情都被他纳入眼底,郡主这是在抽什么风?那脸上时而哀愁,时而又露出十分诡异的笑容来,笑的还有点略带……猥琐……   萧衍……   他身上有什么不妥?他顺着郡主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却发现她的眼神是落在了自己的腰腹部……萧衍不由面色一晒,郡主这是在看什么呢!   “郡主?”萧衍再怎么能装,也有点绷不住了,他不由清咳了一声,出言,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啊?”秦锦忽然觉得自己心情好点了,前世她最怕的人现在如此的尴尬,居然让她有点一点点的笑意出来。听萧衍叫她,她就啊了一下,她看了看四周,“你说这周围有没有人?”她凑近了萧衍小声问道。   萧衍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随后十分确定的说道,“周围没有,但是两道墙之外有几名侍女走过。”   这么厉害!秦锦顿时瞪大了眼睛,“萧大哥这本事什么时候教教我?”若是学会了这个,不久不怕隔墙有耳了吗?   萧衍……这本事又不是说学就能学的,“郡主还是学点别的吧,学这个太苦了。”萧衍正色说道。   被萧衍拒绝了秦锦白了他一眼,“没劲。”秦锦虽然嘴上在数落萧衍,但是眼底的愁意却是退去了不少,萧衍白白的得了秦锦的一个大白眼却是觉得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她终于不像刚才自己待在这里那样的害怕了。   “是,郡主教训的是。微臣本就不是什么有趣之人。”萧衍还是一抱拳说道。   呃……未来皇帝陛下这么说不会是生气了吧?秦锦抬手想要咬自己的指甲,却一口咬在了手上的纱布上,她呸呸呸了两下,她偷眼看着萧衍,发现他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虞之色出来,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他还是能开得起玩笑的。   秦锦将身子稍稍的侧了一下,又靠近了一点萧衍,“萧大哥。你觉得我长的怎么样?”她悄声问道。   夜风徐徐,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缓缓的送到了他的?端,让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一股柔柔的香风环绕了起来,让他的心神一荡。   他习惯了充满汗水的军营味道,骤然闻到秦锦身上飘来的女儿香,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是一紧。   他的手指微微的一动,紧张的有点收拢了起来,不过还是规规矩矩的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郡主自是长的很漂亮。”萧衍忙收敛了一下心神,低声说道。   她真的很美,娇与媚并存,但是却依然典雅大气,她眼波流转之中,不知道能引去多少人的魂魄。   “只是漂亮啊。”秦锦有点失望,不是倾国倾城啊!   说真的,前一世她都没什么时间去在意自己的容貌,因为她真的很忙……   萧衍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他不说假话,他说漂亮就是真的漂亮了。不知道郡主为什么会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郡主是很漂亮。”萧衍再度强调了一下。   唉!秦锦觉得更是泄气了。   “那也就是说,不会有男人为了我而不畏惧太子殿下了?”秦锦抬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脸颊,却发现自己手上缠着讨厌的纱布,只能作罢,她长叹了一声说道。   萧衍眸光一闪。   他就猜秦锦今日的不开心是和太子殿下有关,果然……   “看来我是嫁不出去了。”秦锦又是一声叹息。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萧衍的脸上,他眸色幽暗的看着自己,那双俊朗的双眸之中闪动着暗色的光芒。   “行了,也不怕你笑话。我很想嫁人。”秦锦索性放开了说,“而且要尽快的将自己嫁出去。”   萧衍的心骤然的提起,郡主和他说这些,是在暗示什么吗?   “可是要找一个不怕太子殿下的男人好难,所以我才会这么苦恼。”秦锦说完自己讪笑了一下,“现在萧大哥知道我的心事了。好了,说完果然痛快点,那我走了。”她站起身来,飞快的转过身去,哎呀妈呀,她是脑子抽风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和萧衍说这个!   秦锦倒是不担心萧衍会将她的心事说出去,她与他相处了那么久,知道萧衍是个嘴巴严而且不会多话的人。只是自己轻易的将心事说出,他是会笑话自己的吧!   秦锦赶紧迈步前行,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不过她才走出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牵起。   秦锦愕然,回眸,自己的衣袖赫然被萧衍捏在了手中。   “萧大哥?”秦锦不解。“是还有事情吗?”   萧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笔直的坐着,他本就是一个漂亮的男人,这么坐着更显得他腰背直挺,整个人都挺拔向上。她衣袖宽大,衣袖的下摆本可垂地,现在却被萧衍抓在手中,秦锦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动作这么快的……   萧衍觉得自己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刚才一冲动就不想让她这么走了。   他想和她说的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他会为了她不畏惧太子殿下的威仪。   只是他牵着秦锦的衣摆,等秦锦转过身来之后,他就犹豫了,不知道这样的话他该不该说出口来。   是不是不合时宜?她会不会着恼自己。   萧衍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微微的垂下了自己的眼帘,借以遮盖住他眼底的眸光,“非是。只是怕郡主踩到自己的衣袖。”   这广袖长裙走起来飘逸无比,但是确实袖摆因为太长了,所以有点麻烦。   “哦。”秦锦笑了起来,她还当是怎么了呢,吓了她一大跳,“没事,这袖摆啊,看着吓唬人,但是肯定不会被踩到的,倒是裙摆难说。”说完她朝萧衍眨了眨眼睛,“那我走了啊。”   “恩。郡主再会。”萧衍起身,对着秦锦行了一礼,等他再度直起自己的身子的时候,秦锦已经走下了假山。   萧衍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上,这里面的心脏在扑扑的乱跳着,总没跳的这么乱过。   他目送着秦锦,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萧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的靠在了亭子的柱子上。   他差一点就将那样的话给说出来了……现在想想,萧衍也有点后怕,现在秦锦对他还算亲密,萧大哥前萧大哥后的叫着,大概自己在她的心底也不过就是萧大哥而已……这让他的心有点伤,可是他却已经不能再将她当成妹妹看了……   她日益美丽,如同花朵一点在他的眼底一点点的绽放,萧呈言与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何尝又不是呢?   只是他比她大了那么多岁,又是这样的身份,这一切让萧衍只能摇头苦笑。   他是可以为了她不惧怕任何人,但是他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难道要让她陪着他风餐露宿,浪迹江湖吗?   别傻了!   萧衍抬起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眸之上,在他的掌下。他的唇角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意。   靖国公夫人如火如荼的开始频繁接触各个世家。   夏旸已经到了忠义侯府,他是很想去靖国公府探望一下秦锦,但是想到忠义侯府现在与靖国公府之间微妙的关系,他就觉得有点头疼。   他还得罪过秦锦,只怕这样去,不光人见不到,反而更是遭人嫌弃了。   几日之后,从族地运来的东西陆续到了京城,夏旸亲自去清点了一下物品,除了送给各房叔伯的礼物还有给忠义侯的东西之外,父亲还运过来不少好东西是留给他的,方便他在京中疏通关系所用。   太皇太后大寿将到,现如今京城的各色卖珠宝和绸缎的店每天都是客商盈门,各家各户都在为庆祝太皇太后大寿时候的宴会准备量裁新衣和打造新首饰。   京城之中世家贵胄有的是钱,只要东西够好,现在都是打着翻的朝上涨价格。   夏旸去街上转了两天,就从自己的物品之中选了一样东西出来,是一把珐琅嵌了各色宝石的梳子,造的那个精美,叫人一看就是爱不释手的。   这样东西是京城没有的,就是在西域各国也是一个贵重的东西。   夏旸想姑娘家都是爱美的,他若是送这个给郡主殿下的,只要郡主殿下肯收下,平时只要一梳头就能想起他来。   沐恩侯府这几天也是热闹非凡。   那个远嫁到西域去的华阳郡主回来省亲了。   原本三年前她就要回来的,只是中途发生了一点变故,她要留在白露城处理,后来大梁在西边又开始和西域的一个小国打仗了,所以这一耽误就耽误了三年。   华阳郡主回来,自是带了不少西域的好东西回来。   她听说泰和郡主与花家的关系不错,于是也挑选了几样好东西派人送去靖国公府,同时送上了自己的拜帖。   秦锦一看是华阳郡主的拜帖,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财神爷,哦不,财神奶奶来了!   说起来,她还算是长辈呢。   所以秦锦一合计,算了,也别等别人来家里吧,她干脆去一次沐恩侯府。   这几年她和花家的姐妹们相处的都很好,常常去沐恩侯府串门玩儿。   自从三年前沐恩侯府出的那个事情之后,花家的姐妹也没什么人问津,沐恩侯与夫人心底焦急但是也不想草率的就将自己的姑娘们给嫁出去,所以她们也都各自待字闺中。   听说是泰和郡主来了,花家的姐妹们忙??的迎出了大门。   “快带我见见你们的姑姑。”秦锦进了花家的大门就笑着对花月影说道。“我可是久闻华阳郡主的大名呢。如今她还送了我那么多好东西,我是来感谢她的。”   “郡主里面请。姑姑也说要见见郡主呢,这可是巧了。”花月影笑道。   “对了。花影那个猴子呢?”秦锦没看到花影,于是好奇的问道。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不管他了。”花月镜说道,   华阳郡主得了家里丫鬟的禀告,知道泰和郡主亲自登门来看她了,虽然她们都是有郡主的封号,但是她怎么能比的过泰和郡主呢?人家拿着公主和亲王的双俸禄,一个就顶好几个……   华阳郡主不敢怠慢,即便她身为长辈也忙不迭的迎出了院子。   两位郡主在院门口遇到了,见过礼之后,两位郡主就相互打量了起来。   这小郡主好玩!华阳看了泰和一眼,就笑了起来。那眼神可真够老成持重的……华阳郡主觉得自己被泰和郡主这么看来看去的,真像是当年宫里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她的眼神一样,这泰和郡主真不愧是被那两个老太婆教出来的,做派都一样。   华阳郡主虽然阅历丰富,她是一眼就能看出秦锦的实际眼神,但是却怎么也猜不到秦锦有这样的目光不是因为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而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老人家……   秦锦上辈子是没怎么见过华阳郡主,那是活着传传闻之中的女人。   如今这么一看,她才不得不说,花家最漂亮的就是华阳郡主了,能与自己母亲排名前后的女子果然是不同凡响。即便现在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依然身段妖娆,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纤腰盈盈不足一握,一点都不输人家十几岁的少女。   她的面容也保养的极好,几乎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皱纹,只是在笑的时候才能在眼角隐隐的看到几条细纹,不果然依然无损她的美丽。   “当年我可是见过你母亲的人。”华阳郡主笑着说道,“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你了。”   她声音略有点低沉,但是带着一种悦耳的韵律,十分的好听。   她这话说出来一点都不招人烦,还让秦锦平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起来,秦锦发现这华阳郡主还真的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而且还十分的热心。   秦锦没事就会朝沐恩侯府跑去找华阳郡主玩。   因为她觉得自己和真正的小姑娘在一起不免还是有点代沟,但是华阳就不一样了,同为老妖精,显然华阳的段位要比她高一点,她只是占着“活”的年代比较长而已。   所以等夏旸选好了梳子,派人将梳子装盒子人然后连同拜帖一起送到靖国公的时候,他满心以为泰和郡主会因为那梳子稀罕而将梳子留下。哪里知道盒子被人家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去送礼物的小厮还汗涔涔的捏着一把与夏旸选的差不多华丽的梳子站在夏旸的身前。   “回七公子的话。”那小厮颤颤巍巍的将一把同样是珐琅镶嵌宝石的梳子托在手里,递到了夏旸的面前,“这是郡主派人赏赐给奴才的。她还让她的侍女给七公子带个话。这好意她心领了……”   夏旸在忠义侯府的这一辈里面年龄排行第七,所以在忠义侯府之中,下人们都称呼他为七公子。   夏旸闻言那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他巴巴的拿这种梳子当宝贝装盒子给泰和郡主送去,但是人家泰和郡主却是拿与这梳子差不多的东西去打赏下人。   夏旸只觉的自己的脸颊有点火辣辣的难受,这脸被泰和郡主给打的啪啪啪的。   他就奇怪了,他明明已经查过了燕京城的大小珍玩店铺了,这把梳子明显是独一份的。   他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泰和郡主成功的勾搭了华阳郡主。现在她那边西域的好东西多的是。   不过饶是如此,秦锦为了下夏旸的面子,给他一个下马威也是够下血本的。   那梳子给赏赐出去的时候,秦锦也捂着胸口,好痛啊!肉痛?   但是当华阳郡主听说之后,答应再送她十把,而且都不重样,秦锦这才觉得自己的心口会好很多……   没办法,谁叫他也是俗人一枚,躲不过这阿堵物的诱惑。   华阳郡主和秦锦混熟了之后,就听说了他在选夫婿的事情,她顿时大言不惭的推荐了自己的家的花影,这一推荐,将秦锦给惊的要死要死的……   合着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花影的性别是一个女的!   既然华阳郡主不知道花影的性别,那就说明华阳郡主更加不可能知道花影就是当年她冒了那么大风险生下来的孩子吧……   也对。秦锦想了想,前世她好像也是等花影死后才知道的这件事情。   不过因为秦锦替自己做出的改变,现在这一世的时间也都发生了偏离。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被确立为太子妃了,也就是说花家已经出事了,花影的身份暴露,现在已经被处死了。   而这一世到现在,皇太后没有被气病,萧呈言的太子妃还没确定,华阳郡主回来了,花影还活着……   秦锦想想也是觉得有点心惊,会不会因为她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从而让萧衍当不上皇帝了?   秦锦有点忐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抱错了大腿了?   不行不行,萧衍将来是一定要当皇帝的,不然让萧呈言当皇帝,再让夏烟当了皇后,等萧呈言死后,夏烟变成皇太后,那她也不用奢望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这日,得知了秦锦在选夫婿,华阳郡主鬼鬼祟祟的抱了一包东西去了靖国公府。   一进秦锦的房间,她就露出了几分怪异的笑容。   “将你的侍女都叫出去。”华阳郡主朝着秦锦挤了一下眼眉,“你姑姑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秦锦不明就里,但是知道华阳不会害她。于是就叫屋子里面伺候着的侍女都走了出去。   自从和华阳郡主混熟了之后。她也跟着花月影他们管华阳郡主叫姑姑。   这样显得够亲热。   “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秦锦笑着问道,眼睛盯在了花样郡主手里的布包上。怎么她感觉那里面是书啊?   “先说了,不要大惊小怪的啊!”华阳先和秦锦打了一个招呼。    第33 看中的三家   “究竟是什么?”秦锦一笑,“值得姑姑这般神秘。还要我将所有的侍女都潜走。”   “先别着急,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华阳郡主大咧咧的在秦锦的椅子上坐下,最后将手里的布包放在了自己的脚下。   她虽然和秦锦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华阳郡主上上下下的再度将秦锦打量了一下,秦锦明明就是一副小姑娘的样貌,但是在华阳郡主看来,秦锦的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沧桑竟是不比她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秦锦和她是一类人,锦绣外表之下,包藏的是一颗过尽千帆的心。   只是秦锦比她尚多了一份向往在其中,不若她一样,那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秦锦的心间尚存有希冀,这让华阳郡主觉得大概是年纪所故吧。   华阳觉得秦锦之所以会流露出那种历尽沧桑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缘故,须知那种地方虽然是人间至尊所在,亦是人间最虚伪和最阴暗的地方。   在那里长大的女孩,能长成秦锦这样不失分寸与善良,并且心怀希望的,华阳郡主觉得秦锦真的是值得一交的人。   从她拿了那把梳子去丢给忠义侯府的下人就能看得出来,这姑娘是分的清是非曲直的。   况且她替自己羞辱了忠义侯府,单凭这一点,便是她花君雨的朋友了!也许有人会诟病秦锦此举过于刁蛮任性,不过华阳郡主却是要拍手叫好。   人活这一世,若是不能依着点自己的性子作出点随性的事情来,那便是活的太憋屈了!   她当年若是能再放的开一点,现在大概也不会落一个远走他乡的下场。   好在她还不算笨,经营了一个城,让这个悲剧的结尾看起来也没那么悲惨。   秦锦替华阳郡主亲自倒了一杯清水,放在了华阳郡主的手边,“你让我将侍女都遣散了,我又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所以你就将就将就吧,喝点清水当洗洗肠子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口没遮拦的样子。”华阳郡主笑嘻嘻的接过杯子,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凉水啊。我像你这么大当姑娘的时候,侯府里的人从来不让我喝凉水。”   “可真是怠慢你了。”秦锦再度笑道。   “好了,不和你贫了,和你说故事。”华阳郡主拉着秦锦在自己的身侧的软凳上坐下。“你是知道我手里有一个城池,是西域车迟国的国王赐下的。”   “知道啊。”秦锦点了点头说道,“是白露城嘛,现在西域响当当的富庶之地。”   “可是当年我接受这个城池的时候却不是什么富庶之地,而就是沙漠里面的一个小破城。”华阳郡主苦笑了一下,“好在那边还有一个天然的泉眼,有一条明河与一条暗河交汇在那边,不然这么多年,我早就死了。当年新的车迟国王赐下那个城,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让我这个当寡妇滚远点自生自灭去。只要我死了,那城他就收回去,不光成就了他照顾胞弟遗孀的美名,也什么损失都没有,一箭双雕。”   “那我倒是真的不知。”秦锦的脸色一紧,收敛了嘴角的嬉笑,大家都不容易。她抬手按在了华阳郡主的手背上。   “不用摆出这种表情出来,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华阳郡主见秦锦眼底里露出了同病相怜的神色,顿时觉得好笑,这丫头能有什么与她好同病相怜的。秦锦活的集合了大梁完全宠爱在一身的。   华阳郡主那里知道秦锦是想起了自己前一世的遭遇。   “所以我要说的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靠自己才能抓在手里的,男人也是一样。”华阳郡主压低了声音对秦锦说道。“你可知道我白露城是靠什么起家的?”   这个秦锦自然是知道的,她前世对这位华阳郡主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那白露城是西域出了名的销金窝,美人窟,英雄冢。白露城里赌场,青楼,驿站,无一不是西域最具盛名的,极尽奢华。反正奢华到什么样子秦锦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倒是听人描述过。据说这位华阳郡主有一天心血来潮想要看星星。偏生那天夜里是下着雨的,所以华阳郡主心里不爽,第二天就找名师来设计了一个万星阁,阁里的穹顶按照天空上星辰的方位精准的镶嵌着夜明珠,所以以后不管外面是阴天还是晴天,只要这位财大气粗的白露城主想的话,随便什么时候都能看到星星。   不过华阳郡主这个营生传回大梁却是被人诟病,好好的侯府千斤,又是被敕封过的郡主,远嫁之后居然干起这个来。连带着沐恩侯府脸上也没什么光彩,所以沐恩侯府在外的时候多半都不会提及华阳郡主,华阳郡主回来省亲,他们也只是关起门来自己庆贺,并不对外宣扬。   而京城贵胄家的小姐们夫人们,自然也都是对华阳郡主敬而远之,生怕扯上什么干系之后污了自己的名声。   秦锦就是一个不怕死的异类,愿意和华阳郡主说话,所以华阳郡主对秦锦更是另眼相看。   能活得这么任性的,秦锦算是一个了,和华阳郡主的胃口。   秦锦虽然知道华阳郡主的白露城是靠着什么起家的,但是她现在又不能说,因为沐恩侯府对这种事情都是避讳不谈的。   “不知道。”秦锦只能摇头。   “你听好了。”华阳郡主说道。“那个白露城虽然是个小破城,但是因为有泉水,所以是往来西域那片沙漠的客商歇脚的地方。但是那边闹沙匪,时不时的就来打劫一通。所以发展不起来。不过那些沙匪里面的头子倒也是个有脑子的人,知道不能杀鸡取卵这个道理。他虽然每个月都来那么一两回,但是不会将人都抢光了,而且还会留条命给人家。”   “那你去当了城主,岂不是要被他抢?”秦锦一惊,瞪大了眼睛,华阳郡主这般容貌……难道和那个沙匪头子就没点什么……呃,好吧,她想偏了……   “自然啊。难道他会因为我是城主就不抢我了吗?”华阳郡主不以为意的笑道,“你知道白露城为什么一直没城主吗?”   “因为都被他杀死了?”秦锦接口道。   “说对了!”华阳郡主笑道,“来一个杀一个,不然我那死鬼相公的兄长为什么要将白露城便宜给我?还许诺那么多?”白露城除了归属与车迟国,每年进贡之外,其他的一切权利都归华阳郡主所有,所以白露城可以说是一个国中国,而华阳郡主就是那个国中国的女王。   “那他和你……”秦锦迟疑的问道,随后就闭嘴了,这样打探人家的隐私不好吧……   “你且听我说。白露城的城主换成了我,刚巧那伙沙匪的老头领也刚刚离世。接任的是他的儿子,我到白露城的第三天,就是他当上土匪头子之后第一次过来抢劫白露城。”华阳郡主现在说的是轻飘飘的,但是秦锦还是能感觉到她眼底流出的一丝无奈之意。   “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就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华阳郡主淡然的说道。   呃……委身与他?算了算了,秦锦顿时十分鄙视自己,都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当年萧衍将剑抵在她脖子上想要让她将传国玉玺交出来的时候,她可没生出国那种心思来过……果然这人一想开了,思想就如同脱了缰绳的奔马一样拉都拉不住了。   “什么交易?”秦锦还是好奇的问道。   “我让他当我的保镖。”华阳郡主说道。   秦锦……   当年萧衍用剑指着她的时候,她怎么没想到要让萧衍当她的保镖……呸呸呸,这不是一回事好吗……她和华阳郡主不一样,华阳郡主面对的是沙匪,而她面对的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你强!秦锦默默的在心底给华阳郡主竖了一个大拇指。   “他同意了?”秦锦急切的问道。虽然知道结果,但是还是觉得好紧张怎么办……   “他没同意,要睡了我……”华阳郡主哈哈一笑。   秦锦怒摔!她说什么来着!妈蛋的!   还会不会好好聊天了?这特么的怎么接下去,总不能让她问华阳郡主,这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啊。   华阳郡主见秦锦一脸便秘的样子,笑的更加的欢快了,“怎么,你不觉得我很丢大梁的脸面?”   “我呸个大梁的脸面,要是大梁有脸面。何须你出去和亲?”秦锦不假思索的就骂了出来。当年在她的手里也被周边的国家逼着嫁出去几个贵胄之女和亲。   是她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同胞姐妹……关于这一点秦锦一直都是蛮内疚的。如果大梁足够强大,和亲的便不是自己的姑娘了,而是外族的姑娘和亲来大梁!妈蛋的!   “说的好!”华阳郡主一听,顿时大力的一拍秦锦的肩膀,知音啊!她就知道,别人不懂她,这个小姑娘多半会懂她!   华阳郡主一激动,眼泪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多少年来,她耳朵里面听的都是她如何如何丢尽了大梁的脸面,如何如何的不知廉耻,好在沐恩侯府还没和她断了关系,不过沐恩侯府也十分的忌惮她的名声,所以即便她回来了,也从不对外声张。   “那你和他睡了?”秦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反正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没有!”华阳郡主骄傲的一抬自己的下巴,“他想对我用强的,想要带着我去他的土匪窝当他的夫人。不过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华阳郡主说完,秦锦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喷了出来,还义正言辞……她是真的想象不出华阳郡主是怎么义正言辞的拒绝的……难道要和人家土匪头子讲大道理,念佛经不成?   被秦锦这么一笑,华阳郡主更是一挑自己的眉梢,斜睨了一眼秦锦,“怎么,你不相信?”   “有点……”秦锦也不加以掩饰,笑着点了点头道,“他一个土匪能听的进去你的大道理?说笑呢!”   “的确啊。”华阳郡主嘿嘿的一笑,“的确有点狼狈,不过我还是成功的说动了他。我知道要去白露城的时候就已经在了解这伙沙匪了,他们之所以能一直霸占着白露城这个地方,也是有几分厉害的,可以说算是那片沙漠最厉害的悍匪了。打败了无数其他觊觎白露城的土匪,可以说他们虽然劫掠白露城,但是某种意义上也是白露城的守护者。我就想问问他们是一辈子想过这种漂泊无依的生活,还是想真正在白露城扎根,成家立业,并且我保证,只要他们愿意当我的保镖,只要不再触犯白露城的律法,不再去劫掠他人,我就给他们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钱。”华阳郡主狡猾的一笑,“说什么白露城的律法,我呸,我是白露城主,我的话就是律法。”   ……恶霸!秦锦侧目,不过她又不是什么读书将脑袋读坏掉的小姑娘,前一世她也是当过皇后当过太后的人,自然知道在这种非常地方,就要用非常手腕。   “他们就同意了?”秦锦问道。   “当然没同意,这么容易就同意,真的以为他们是白混土匪的?”华阳郡主展颜笑道,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好,姿态顿时自然流露出一种娇媚之态来。   秦锦看得好生羡慕,她一个女人看了华阳郡主都会觉得脸红,更何况是男人。   秦锦端庄了一辈子,觉得自己和华阳比,简直就不是女人……   只是她这种姿态,秦锦心底明白,自己是学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想华阳郡主当年也是端庄的侯府小姐,这些年的经历才让她变成这样,秦锦不由更是对华阳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   “我让他们给我半年的时间,我给他们看一个奇迹。”华阳郡主接着说道,随后她唇角的笑容便是微微的一滞,“我说动了那个土匪头子,他答应了,虽然那半年我过的很苦,但是我做到了自己的许诺,给了那些土匪一个全新的白露城。所以他们就愿赌服输的当了我的保镖了。这才让白露城日益强大起来。”   “所以你今日来就是和我讲述一下白露城的发家史?”秦锦笑着问道。她看得出华阳郡主的心情因为想到了自己当年所经过的一切而变得有点消沉,于是马上打趣说到。   “那自然不是。”华阳郡主顿时眼波一转,“你不是在选夫婿吗?我想来想去,都想着过来和你说说男人的事情。”   秦锦闻言低头掩唇。   华阳在男人这个问题上不见得比她强多少……   “笑什么?”华阳郡主坐直身体一把将秦锦掩在唇畔的衣袖给扯开,“你到底要不要听啊,这些都是你在宫里学不到的。你若是觉得我厚颜无耻的话,那我现在就走,以后只言片语都不会提及。我是当你自己人,才厚着脸皮过来和你说的。反正我那三个侄女手里每人我都给了她们几本这个册子,哼,这东西在西域可是千金难求的,是顶级的画师画的!若是你能将上面的东西都学明白了,保证以后你的男人打都打不走!”   “这么厉害?”秦锦一听是这个,忙摆出了一幅认真脸来,“还请华阳姑姑赐教。”   “赐教是不敢当了。”华阳郡主果然脸皮够厚,“不过就是经验比你多了一点,你要想着我白露城为什么那么吸引男人,让他们流连忘返,就是抓住了所有男人的心思,男人贪财,好色,争强,好胜,你只要抓住其中一点或者两点,死死的压制着他,他就一辈子都被你抓在手心里面,翻不了身。”   “这……”秦锦微微的一愣,“你说的那种都不是什么好男人吧!我若是找夫婿并不会找贪财好色之徒啊。”   “是啊,贪财好色的确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是但凡是男人都带着点争强好胜的心,这点你不能否认吧?”华阳郡主说道。   “这倒是。”秦锦对这点还是比较赞同的,你看看萧衍便是了,他不贪财,也不好色,但是还是谋夺了帝位,说明他好胜好强啊!   为什么又想到萧衍身上去了?   秦锦自己也有点怔住,随后很快就将萧衍给抛去了脑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夫妻之间和谐不和谐,床底之事是大事。别觉得自己是姑娘就害臊不看,你迟早要嫁人,早点知晓一些总比懵懂的被男人牵着?子跑强!”华阳郡主这才弯腰将被她放在地上冷落已久的那个布包拿了出来,“你好好的研究吧。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说完她就起身站了起来。   “那就先送华阳郡主了。”秦锦已经猜出那包里装的是什么,她脸颊有点发红,虽然她是活了那么久的好妖精了,但是上天垂怜啊,她重生之后天天喊着要找男人,生猴子,却是一点点的经验都没有……她的印象之中关于男女之事还是上一世她被册封太子妃大婚出嫁之前大伯母和宫里的嬷嬷过来和她讲述的东西,什么这个那个的,听的她也是云里雾里。   当了一辈子老处女的悲催,谁能理解?   等送走了华阳郡主,秦锦就命所有的侍女统统在外面站着,一个都不准进来,然后她飞快的溜到了椅子边,将地上的布包拿了起来,开始解布包上带子打的结。   好紧张……秦锦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好不容易将结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看,果然是她所想的东西!几大本的彩绘春宫册子!   彩色的!大页的!构图精美,描绘的栩栩如生!画上的场景金碧辉煌的看建筑样式是西域的风格,里面所画的男女也都是高?神眼的模样,果然是西域画师画的?   哇,这西域女子的胸这么大!   秦锦看得面红耳赤,看了两张下来,她终于明白了当年她大婚前夜宫里嬷嬷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了……原来是……艾玛,真是羞死人了!   秦锦一边深深的唾弃自己,一边仔仔细细的研究……   原来男人那地方会变成这副样子……秦记不是没见过男子的身体,她还亲手给萧呈言的儿子洗过澡好不好,所以她是知道男子的身体与女子的是不同的,多了一个那什么出来,只是萧呈言儿子那时候年幼,那地方小小的,嫩嫩的,谁知道等男人长大了之后,那地方也会变样子!   有点丑!   秦锦看完之后非常的嫌弃!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她听人说女人第一次是会流血和痛的……   坑爹了!   秦锦的侍女们在门外等了好久也不见房里出半点动静,沐雪忍不住敲了敲房门,“殿下,能让奴婢们进去看看吗?”   “不准进来!”秦锦又在翻阅下一本,闻言好像被蜜蜂给蛰了一样的跳起来,嗷的一声叫道。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没有她的吩咐,谁都不敢进来,她这是在紧张个什么劲……   “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郡主殿下呢?”就在秦锦一边以批判的眼神看着那些画册,一边认真研究的时候,外面出然传来了萧衍的声音。   我去!他怎么来了!   秦锦顿时一阵手忙脚乱的。   萧衍的耳力非凡,他听的到屋子好像兵荒马乱一样,郡主在里面做什么?   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桌椅的声音,还听到哗哗的纸声,还有秦锦发出的闷哼的声音。   “殿下?”萧衍心头一紧,莫不是秦锦又在里面崴脚了?于是他也不顾有没有人给通传,直接隔着门喊了一声。   “别进来!”秦锦一听更慌了,她抱着书东看西看也找不到地方可以藏的,于是一拉柜子门,将那些画册全数给扔进了柜子里,随后砰的一声关上柜子门。   萧衍在外面听的更加心惊肉跳的,这都是什么声音啊!   怎么动静越来越大!   “好了!”秦锦忙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容貌,再三确定自己没什么不妥之后,这才拉开了房门。“萧大哥什么事情?来找我吗?进来坐吧。”   秦锦的心跳尚未平息,说完这些话,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的乱跳个不停。好慌张啊!前世她第一次拉着小皇帝的手坐在金銮殿上好像心跳的都没现在这么快,真是要命,秦锦觉得自己再说两句话,保不准那心脏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郡主这是怎么了?   萧衍只看了秦锦一眼,就察觉到了她的异状,郡主殿下的双颊绯红,如同两道明媚的霞光印染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她的双眸含水韵波,好似带着一丝平时不见的妩媚之意在其中,看得人心神都为之一荡,那副漠漠含情的模样让人觉得她更加的靓丽动人了。   “多谢郡主。”萧衍拿目光扫了一下屋子,眸光扫过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只水杯,还有地上散落的一个布包。郡主这是在会客?不会吧,郡主会客都是有人陪伴着的。   他被秦锦让进了屋子里,秦锦让折风去泡茶,又让剪雨去拿些干果糕点过来。   她将自己的侍女们指挥的团团转,就是为了借由这个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等她将事情都吩咐好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大方的落座。“萧大哥是特意来找我的吗?有事?”   萧衍在靖国公府住了这么久,也从没主动来找过她,今日能登门必定不会是毫无缘由的。   “哦。是有事。”萧衍将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堆册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刚才铭凌兄交给微臣的,本来是铭凌兄要亲自给郡主送来,只是他忽然又访客到,所以才将这些东西交给微臣,由微臣代劳。”铭凌是秦沥阳的字。   “这些是什么?”秦锦好奇,将最上面的一本册子取了过来。今天真是好笑了,怎么人人都给她送册子来。   她打开扫了一眼,这才恍然,原来这些册子都是大伯母替她相看的一些王公公子的资料……   “这么多?”秦锦轻点了一下桌子上册子的数量,竟然有二十多本。   前辈子她是当太子妃的候选人被人家挑选,但是这辈子她可以挑选别人,待遇真是不一样。难怪人人都要当上位者,这挑别人的感觉还真的是很好。   是啊,这么多,萧衍也有点神色黯然,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偷偷的翻看了几本,他不得不说靖国公夫人是真的很上心,选的这些男子随便抽一个出来不是文采风流就是样貌出众。   萧衍的心底略微发苦。   大伯母这几天难怪都不在家,原来是忙这个去了。   “殿下这里刚才有访客?”萧衍见秦锦在翻看那些册子,便看似有点不经意的问道,他观察细致,秦锦刚才的样子明显有点反常。   “恩。华阳郡主来过。”秦锦也没多想什么,顺嘴回道。   萧衍见秦锦回的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看来是他想多了,萧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那么紧张,只是因为他忽然到访,似乎无意之中窥探到了泰和郡主的什么秘密一样。   从秦锦那边出来。萧衍自己所住的水榭下站了好久。   初春的风尤带冷意,但是怎么也吹不散他心头的烦闷之意。   他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能感受到自己的激烈的心跳。   他喜欢秦锦,越来越喜欢,随着与她接触越多,他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去想她,想要去看她。刚才察觉到她的异状,他明显的感觉到秦锦身上传递来一种春心懵懂的心,他知道自己慌了,她的房间里藏着别的男人了吗?   他不认为秦锦是会做出什么越轨之事,但是备不住她这样年纪的少女会情窦初开。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想要相见,又碍于如今的身份,所以才会私下相会。   萧衍抬起一拳砸在了水榭的柱子上,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怎么办?   随着靖国公府张罗着替秦锦选婿,他越来越抑制不住自己对秦锦的喜爱与不舍。   但是依照他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入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眼的。   太皇太后讨厌他。   能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放他出宫入朝为官已经是太皇太后做的很大的让步了,若是他有意求娶太皇太后的心头肉泰和郡主,只怕太皇太后即便是病着,都要先弄死他。   他不是怕死,而是他尚有先祖遗志未完成,现在不能死,况且太皇太后弄死了他,他还怎么去照顾秦锦?   要想个完全之策,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萧衍表面上看似平静,但是其实心底却已经是翻江倒海的。   他活到现在在乎的,珍视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世,此生不得再度相见,若是连秦锦也失去的话,那即便是完成了先祖的遗志又能怎么样?   他喜欢秦锦,喜欢的不想对她放手。   萧衍在水榭下凝立片刻,便快步离开了靖国公府。   夏旸这几天也有点苦闷,自从他给泰和郡主送东西被人家全盘退回来,还赏赐了一个差不多的给他的小厮,被打了脸面之后,忠义侯府里的其他与他同辈的兄弟姐妹见了他便会多有嘲弄之色。   他从小是在边陲长大的,虽然同为忠义侯府之人,但是他毕竟还是和其他在京城长大的孩子们之间生疏不少,况且自从忠义侯世子当年出事之后,被陛下剥夺了世子之位,忠义侯到现在还没立下下一个世子的人选,忠义侯还放出话来,世子可能不会选择自己的儿子,便是直接给孙子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在侯府之中,大家争的都很厉害,他从边陲归来,身边也没什么人可以依靠,自是在府中十分的受排挤。尤其了夏秋平对他处处刁难,不过这倒是激起了夏旸的斗志。   都笑话他又如何,只要他到时候将泰和郡主娶到手就是了。   只是泰和郡主对他的态度,他怕是没什么机会靠近了。况且他也打听到了靖国公夫人正在频繁的接触京中贵胄之家,但是就是没有送贴在来忠义侯府,夏旸便知道,除非是泰和郡主出了意外不得已只能嫁给他,否则他是半点机会都没有的。   他想了想,便从从西域来的物品之中取出了一枚七宝玲珑簪,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你去将这枚簪子放在咱们京城的铺子里面去。若是有人来问,你只管说这是镇店之宝,不卖。”   他的父亲手中财产颇丰,所以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店铺,这些店铺就连忠义侯都不知道。   他手下的人拿着簪子去了。   过了几天,夏烟上街去逛珠宝铺子,就听到店里有另外几个女人在议论。“你们去锦汇斋看过了吗?他们那边有一枚簪子可是镇店之宝,真是漂亮的不得了,我听说好几家的夫人都在问那簪子的价格,不过人家老板愣是说不卖。”   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夏烟顿时就起了点好奇的心思,她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一枚发簪,带着自己的侍女朝锦汇斋走了过去。   在锦汇斋的二楼,她见到了那枚簪子,还真的是造型别致的不行,那簪子是金丝盘绕而成的,挺大的一枚,上面覆盖着七色宝石点缀,无奈论从哪一个角度上看都是熠熠生辉,华贵雍容,最妙的是,只要发簪一动,金丝盘绕成的金枝就会微微的颤动,金叶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那声音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似乎带着点韵律和拍子。   来围观那没簪子的各府小姐还真不少,让锦汇斋贵客盈门。   大家看夏烟一来便自动的给她让出路来,谁也得罪不起忠义侯府。   况且大家也都知道夏烟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万一人家当了太子妃,那忠义侯府就又要出一个皇后了,更是惹不起了。   夏烟对那枚簪子也是爱不释手的。她喜爱的另外一层原因便是别人弄不倒手的东西她能弄到手。这样才能彰显出她比旁人尊贵出来。   “你这簪子为何不卖?”夏烟略带傲慢的问店里的掌柜。   “姑娘有所不知,这簪子不卖的原因是只送有缘人。”掌柜的回道。   他说完,大家就是一阵吸气,这么宝贝的簪子送人?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所谓有缘还是没缘的不过就是掌柜的嘴里说说而已。所以不管怎么说,这簪子都是不会卖的。   但是大家又都想看看夏烟会如何表现,所以都留在店里准备看热闹。   “那何为有缘人?”夏烟倨傲的问道。   老板说了几个条件,大家这一合计,能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大梁的燕京城里还真有一个,那就是泰和郡主秦锦啊!   于是大家投向夏烟的目光就更透着几分诡异了。   谁都知道夏家在泰和郡主那边屡屡碰壁,如今这一个簪子夏烟又是被秦锦给压着了,更妙的是人家泰和郡主估计连知道都不知道有这个簪子的存在。   看夏烟吃憋,大家貌似都挺开心的!   夏烟气的脸都有点歪,她又不傻,老板说的那几个条件明显就是给秦锦量身订造的。真是气死个人。   夏烟一拂袖,气??的走了。   这段话七扭八拐的就传入了靖国公府里,让秦锦给知道了。   秦锦也觉得奇怪,一个簪子而已,还居然传得神乎其神的,于是她就带着自己的侍女出了靖国公府,去了锦汇斋。   秦锦在女学三年,自是有不少人认识她,所以见秦锦进了锦汇斋,大家就都激动了,锦汇斋那簪子实在太有名了,最近大家都在谈论那簪子,谈论夏烟在这里砰的钉子。如今看到符合那簪子有缘人的正主出现了,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有点脸面的夫人小姐什么的,只要是在那条街上闲逛的,就都纷纷得了信息去了锦汇斋。   “我是这簪子的有缘人?”秦锦来就是为了这个簪子的,见了簪子之后,即便是她前世看过珍宝无数,也觉得这簪子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怎么会碰击发出的声音如此的悦耳,还带着韵律,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姑娘可是手背有红痣?”掌柜的问道。   “是啊。”秦锦的点了点头,她手背上天生就有一个如同朱砂一样的痣,这是全燕京城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特别拿出来说的。她一反手,红痣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姑娘可是冬季生人?”掌柜的又问。   “是啊。”她出生的时候就是在冬天,只不过是大梁朝的冬季很长便是了。   “那姑娘可是出生便是孤身一人?”掌柜的又问。   “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吧?”秦锦微微的蹙眉。   “老朽并没说这是好事,只是缘分而已。”掌柜的又说。   “是的。”全大梁都知道她生下来便是父母过世了。   “那姑娘便是了。”掌柜的躬身一礼,将那簪子交给了秦锦。   “等等。”秦锦笑着抬起手按住了簪子,“你们这规矩是谁定下来的?”   “是我们的老板。”掌柜的不隐瞒说道。   “你们老板设置的这几个条件,这摆明就是给我送礼。”秦锦一笑,“不过我也有个毛病,便是无功不受禄,我与你们老板素昧平生,既然不相识,也不会接受如此的大礼。你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心意我领了,东西我就不要了,这东西看起来也蛮珍贵的,让你们老板卖个大价钱吧。”说完秦锦就转身,围在她身后的人群自然的散开,让秦锦带着侍女迤逦而过。   秦锦这一走,众人皆哗然。   不过大家很快也就释然了,泰和郡主那在宫里是多受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是泰和郡主真的要了这簪子才是自掉身价。   想想前几日夏烟的表现,泰和郡主就更显得大气了。   “既然有缘人说将这簪子卖掉,那三日后这簪子就会拍卖掉。若是有谁想要的,三日后请来小店,价高者得。”掌柜的朗声宣布。   夏烟在侯府之中也得了信,气的她将手里的象牙梳子都给摔断了,好你个秦锦,彰显什么大度什么风范?夏烟叫人去将夏秋平叫了过来。将这事情和夏秋平一说。夏秋平就笑了,“那怕什么,不就是一个簪子嘛?她秦锦能出得了风头,咱们就不能出风头吗?你等着就是了,我陪着你去将那簪子买下来就是了,等买下来之后,我将那簪子送给你,你就说是看不上眼,直接将那簪子毁掉,你也出了气,再让其他人看看,嘲笑咱们忠义侯府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对!”夏烟顿时就笑出了声来,若是知道她毁了和秦锦有缘分的簪子,不知道秦锦的脸色又会是如何的。   如果秦锦现在知道夏烟的奇葩想法一定会回她一句,姑娘你真的想多了……   夏旸得消息之后,还是挺满意的,他将那簪子放出去,无非就是要么秦锦收了他的簪子,只要能收他的东西,他就能再放出风声去,弄得全大梁都知道那簪子是他送给秦锦的,让靖国公夫人不得不来会会他。但是现在秦锦根本就不收。那他也成功的吸引了夏秋平和夏烟的注意。   夏烟当不当的了太子妃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便夏烟当了太子妃,也不会支持他当忠义侯世子,只会支持夏秋平。只要他能当上忠义侯,将来多少个美人儿他都能送的出去,不相信不能将萧呈言拿下。太子妃又有什么用,难道夏烟看不出来,若是萧呈言真的喜欢她的话,又有皇后在保驾护航,她那太子妃的名号不早就定下来了,拖到现在不就是萧呈言心有不甘。   名号不重要,能不能抓住男人的心才重要。   夏旸与夏秋平接触这些日子,知道他在京城长大,因为忠义侯府的势力,他平时是有多飞扬跋扈。所以只要夏秋平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不然他连觉都睡不安稳。偏生夏旸就不会让夏秋平得到这个簪子。   这些年,他父亲虽然带着他在边陲,但是从没放弃过京城的经营。   所以夏家的其他人当他在京城毫无根基,实际上他们都错了。   所以拍卖那一天,锦汇斋里挤满了人,掌柜的一看这种架势不得不是宣布让大家移步到了后院去出价。不然单靠前面的店铺站都站不下这些人。倒是店铺的后院够大的。   夏秋平自是带着夏烟来了,他一出价,其他人就都不敢再抬价了,夏秋平很是得意,以为自己可以用很低的价格将簪子买回去了,哪里知道在落槌之前,又有不怕死的加价了。   夏秋平自是不愿意让那人得逞,他看了看那出价之人,完全不认识,于是和他一路竞标,标的大家都目瞪口呆的,听着那价格蹭蹭的朝上涨。   夏秋平听着价格越来越高,早就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但是夏烟在一边,他硬着头皮也要上。   最后还是没竞争过人家,因为人家出了一个叫人乍舌的数目。夏秋平觉得自己若是真的用这种价格去买那簪子,真的才是脑子长包了,回去少不得会被自己的老子将自己的腿都打瘸了……   夏烟本来今天是来涨脸面的,哪里知道自己的各个这么不给力,她急得不停的拽着自己哥哥的衣袖,最后等店铺掌柜的槌音一落,夏烟气的狠狠的踩了夏秋平一脚。   “没用的东西!”夏烟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了。寒声骂道。   夏秋平本来心里都已经够堵的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都没竞争的过,已经是他人生的一大耻辱,如今有被夏烟骂了一句,更是脸面上挂不住。   “你够了啊。我这是来帮你的。”夏秋平扯住了夏烟小声警告道。   “哼。”夏烟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有点过了,但是她还是气啊,于是从?子里哼了一生,转身就走。   夏秋平拿目光扫了一下大家,总觉得在场的人都在笑话他,夏公子平日里被人奉承惯了,又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顿时觉得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他低声的吩咐了一声,“去跟着那个买簪子的,老子要收拾他!”   夏秋平一肚子气就找那个买簪子的人出,谁叫他没事干出来搅局?   他的手下人打听之后,夏秋平就带着人直接在一个弄堂里将那人给堵住了,活活的将那个人揍了一个面目全非,还将他买的发簪直接给踹扁,“有钱是吧?有钱买,我叫你们家的人没命戴!”他还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这才带着人离开。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人下午就将他给告到衙门去了。   当然衙门是不敢受理这事情的,马上将人稳住,随后派人去了忠义侯府。   夏旸就顺利成章接待了官府派来的人。   他与迅雷之势,解决了这件事情,亲自见了那人。还赔了那人不少钱,算是平息了这件事情,不过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忠义侯。   忠义侯当夜就将夏秋平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妹妹的名声不能出现一丝的损伤,你不知道朝里有多少人等着弹劾我?”总之忠义侯是将夏秋平骂的不轻,让他回去思过,随后又将夏旸奖赏了一顿,忠义侯知道夏旸用自己的钱去替夏秋平赔了不是,于是叫帐房上支了双倍的钱给夏旸。   至此,夏旸算是在平辈之中扬眉吐气,再也没什么人敢当他的面讥讽什么。   不过夏旸还是觉得挺遗憾的,他虽然坑了夏秋平一下,但是还是没得秦锦的青眼。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太皇太后大寿的前几天了。   京城里异常的热闹,各地给太皇太后来祝寿的贵胄携带这家眷子女都已经到了京城,所以这些日子京城里面好一点的客栈都被人包下,就连许多富商的宅院都被人拖关系暂时的租住了下来。   各地贵胄入京之后,各种聚会也就多了起来,大家纷纷借着聚会拉拉关系。   若是在平时,这种聚会。秦锦一个都不会去,因为她是活过那么久的人,知道这种聚会多半会十分的无聊。况且华阳郡主也不能出席这样的聚会,没人能和她说话,她就更没什么兴趣了,但是因为要选夫婿,现在又是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所以秦锦就不得不纡尊降贵的去参加一下。   皇太后和靖国公夫人也商量过,这是一个好机会,虽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不想让秦锦远嫁了,但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转念想想,她们现在都病歪歪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一伸腿的过去了,所以只要秦锦过的好,远嫁还是不远嫁的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靖国公夫人不能明着和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说萧呈言威胁过秦锦的事情,现在见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不是那么排斥秦锦嫁出燕京城之外去,也就放了不少的心。   她是舍不得秦锦但是也不能让萧呈言坑了秦锦。   只要萧呈言存了这种心思,若是秦锦还在京城他眼皮子地下转悠的话,难保不是一个隐患。   大梁朝建国到现在是没发生过皇帝抢夺大臣妻子的事情,但是前朝有啊!还有不少起这样的事情。靖国公夫人觉得大家都赌不起。   她虽然给秦锦看了不少的公子的名册,但是说起来这些公子虽然都不错,但是还是没能入了了她的眼,她觉得秦锦多半也不会看上,事实证明她料想的也不错,秦锦的确都没看上。   因为这些人家世虽然不能说不好,但是多半都是文官出身,读书人若是遇到了萧呈言那样蛮不讲理的家伙,便是不成什么大用了。   若是找武将的话,京城多半的武将不是年事已高,再就是忠义侯的手下,甚是坑人!   所以靖国公夫人的目光就放在了各地入京来替太皇太后贺寿的封疆大吏上了。   她这几天也筛选了一下,有几个好的人选,一个是林州都督落家的长子,一个是汉江侯的世子,还有一个是泸州的逍遥侯程家。   林州都督落家和汉江侯手里都有兵,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边,程家更是传奇,因为当年他们家的先祖跟着高祖爷打江山,等江山安稳之后,人家程家愣是不要什么高官厚禄,只想回家乡去安稳度日,高祖皇帝几次挽留不成,便也只能恩准了他们的这个要求。但是还是给封了一个逍遥侯的名号。而且高祖爷说了,只要程家没有谋反之意,便世袭在泸州这地方,程家人即便是犯罪了,也比别人罪轻一等。也就是说程家虽然在京城关系不是那么深厚,但是有高祖爷的承诺,程家在泸州便如泸州之王一样,这样的人家应该不会惧怕萧呈言了。   反正靖国公夫人扒拉来扒拉去的,也就觉得这三家人家是最最靠谱的了。   心动不如行动,靖国公夫人趁着吴国公府上举办的一次宴会,就带着秦锦去了。   她和吴国公夫人事先打过招呼了,叫她务必将这几个家的人给请过去。   吴国公夫人是知道秦锦肯定要去的,她想着自己的儿子也不少,而且还个个都不错,况且当年秦锦还和他们的南宫雅走的挺近的,于是也就和自己的几个儿子说了说郡主的事情,问问他们是不是有意求娶泰和郡主,若是有意的话,便早早的做了准备,免得等泰和郡主真的来了,手忙脚乱的。   萧呈言也在被邀请之列,原本他也不想去。但是一听秦锦会去,他就马上改了念头。   那日和秦锦闹了那么一回,他回到宫里去纠结的要死。一边觉得秦锦说的话很是有道理,一边又觉得如果真的让夏烟当了太子妃,将来他压制不住她那可怎么办?   说来说去,他还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他也没办法有信心,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能当这个太子,大部分都是仰仗了忠义侯府的力量,所以萧呈言就怕自己一旦拿捏不住夏烟,可就要被夏家继续掐着喉咙过日子了。   所以他又觉得还是选了秦锦比较保险,但是秦锦又反抗的实在太厉害。   他这一纠结,就迟迟的不肯点头,不管皇后明里暗里的催,他总是在找理由推脱。   萧呈言知道秦锦现在去参加这种宴会,多半是要相看未来夫婿的,他就更加的不高兴了,只要他这边太子妃的人选没有尘埃落定,他就不允许秦锦跑到他的前面去。即便他选了夏烟,他也是想让秦锦留在他的身边的。   因为至少他知道秦锦是肯定不会害他,若是他什么时候没主意了,和别人商量他会抹不开面子。但是和秦锦却是不会。   因为他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份情分还是有点的。   萧呈言想去,就是下定决心将秦锦那事情给搅黄了的。   而且前几天传来秦锦又一不小心打了夏烟的脸面,这叫萧呈言在东宫暗爽了好一阵子,所以他就更想将秦记留在自己的身边了,也只有秦锦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能压着夏烟。即便他拧不过母后非要立了夏烟,那也要拽上秦锦一起克制夏烟。   反正萧呈言觉得,只要出大事的时候,有秦锦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定心。   因为从小到大,不管他做错什么或者遇到什么事情,秦锦总是在帮着他。   这些日子天气已经回暖了不少,花园里已经明显的有不少鲜花开始绽出花蕾,鲜黄的报春花已经提前绽放开来,一丛一丛的,金灿灿的一大片,甚是惹人欢喜。   靖国公府的花园之中十分的热闹。   大梁朝因为开国皇后比较开明,所以男女大防也没别的国家那么严苛,什么七岁不同桌这种破规矩是看不到的,聚会的时候只要分出女宾与男宾用餐的区域便是,也不用帘子去遮着挡着的,弄那些虚头瓜脑的东西。在大梁朝还允许女子为官的,但是女子为官的毕竟还是少数。也要付出比男子更多的努力。   不过大梁朝还是出过几个有名的女官,深受百姓爱戴。   秦锦在靖国公夫人,秦沥阳,秦沥川还有萧衍的陪伴下进入花园的时候,马上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锦真的来了,那几家得了吴国公夫人特别“招呼”的人家自是十分的高兴。   泰和郡主身份之高,谁人不知。   不够高兴归高兴,这几家人家也不能马上就将自己家的儿子给推出来,那就真的做的太过触目了,所以这几家的夫人就带着自己的女儿先过来和秦锦见礼。   落家的姑娘叫做落宛星,汉江侯家的姑娘叫倪茗,逍遥侯家的姑娘叫程伊荷都是与秦锦相若的年纪,不过都比秦锦稍大一点。   等见过礼之后,大家就簇拥着秦锦去花园的亭子里坐下。秦沥阳和萧衍则自觉的走开,去了其他公子的聚集之地。都是姑娘家的地方,他们在跟着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萧衍虽然是走了,但是目光却是时不时的看着这边。   他的心思通透,自然明白为何这几家的姑娘会上来与秦锦打招呼,还陪着秦锦说话。   “阿衍,你看落汉星。”秦沥阳拽了一下萧衍的衣袖,指着一边的一名青衣公子说道。   他们去西边打仗的时候路过西北,也曾经和落汉星接触过。当时他们缺粮,还朝落汉星借过粮草,所以早就认识。如今一见,秦沥阳和萧衍马上过去打招呼。   落汉星见到萧衍和秦沥阳也是十分的高兴,“西北一别,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了,能在燕京城再度见到二位真是高兴。”   秦沥阳和萧衍也抱拳行礼。   落汉星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将目光落在了亭子里的秦锦身上,“泰和郡主是秦世子的堂妹。今日一见,真的是漂亮。”他对秦沥阳说道。   秦沥阳眼底带着骄傲,“那是,我家的妹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随后他就有点恍然,“你……难道是我母亲看中的人选之一?”   “大概是吧。”落汉星微微的一敛眉,微笑道,“承蒙靖国公夫人看得上。”   萧衍闻言心头略紧,再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落汉星。   早前他们认识的时候都是都穿着铠甲,那时候他们就都觉得这落汉星大概是他们的到了西北之后见到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如今他脱下了戎装,换上了一袭青袍,更显得人俊美飘逸,剑眉朗目的。   “我听说靖国公夫人还看上了几个人选。可否透露一二?”落汉星对秦沥阳一抱拳,“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你这家伙。”秦沥阳笑着一拍他的肩膀,“不必如此,你看看我妹妹身边坐的都是什么人,就能看出端倪了。”   得了秦沥阳的提示,落汉星证实了自己的心中所想,看来靖国公夫人,选中的人选并不算多。除了自己之外还有逍遥侯程家和汉江侯倪家。   他们落家虽然在西北比较有名气但是比起那两家侯爵之家,就落了下风了。   落汉星暗暗的叹息,父亲叫他将秦锦娶回去的难度有点大。    第34 血溅国公府   秦锦有点好奇的打量着陪在自己身边的三位姑娘,期间有其他人家的小姐过来见礼,但是看到吴国公夫人还有靖国公夫人都在,就都很识情趣的离开了。   秦锦心里通透,知道大伯母单单将这三家的姑娘留下,便是有意让自己看看这三家的公子了。   泸州程家是她前世接触颇多的一个世家,虽然他们远离了京城,但是泸州那边被他们经营的不错。秦锦觉得萧呈言的运气不好,等他登基之后,十年倒有九年灾的,各地的灾情帖子雪片一样的飞向京城,唯有这个泸州,每次呈递上来的帖子虽然也都提有灾情,但是每每在后面都缀上一句,灾情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人家是报了灾情了,但是人家有本事自己救自己,不需要动用国库的银两和米粮。   可见泸州程家在泸州是有多用心了。   至于汉江侯倪家,那是远在南边的一个侯爵世家,他们与大齐离的比较近,自己的兄长在南边与大齐打仗的时候,也曾经遇到了粮草不济的事情,他曾经向倪家求助过,但是倪家以自己属地也遭灾为由拒绝了大哥。致使大哥当年被大齐的慕容家打了一个大败仗,连让了两个州郡出去。后来大哥兵败越州,倪家更是紧闭城门,不让大哥进去。要不是二哥及时带着救援的兵马赶到虚张声势的吓退了慕容家的大军,只怕靖国公府就要又挂上一次白了!   故而秦锦一看到倪家的姑娘在,就已经在心底自动将倪家给排除出去了。   这样自私的人家,现在是不知道萧呈言会给她搅局,所以积极的将自己家儿子送上自己的面前,若是被他们知道萧呈言对自己的心思,他们只怕会巴不得将自己洗洗干净送上萧呈言的床吧。   她就呸了!   秦锦将目光落在洛宛星的身上,并且对这位落姑娘善意的笑了笑。   这位姑娘上一辈子可是当过她的大嫂的,只是是在这姑娘死了之后。所以就连秦锦都是第一次见落宛星。秦锦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落姑娘的个子要比她们几个都高一些,或许是在西北长大的缘故,显得不是那么纤细,但是也不胖,身材匀称修长,皮肤紧实泛着健康的光泽,她的眼眉比起这几个姑娘显得有点浓郁,但是另外一种美感,她见秦锦看她也没什么羞涩之意,而是大方的对秦锦报以一笑,唇红?白的,看着就让人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真是太可惜了,唉,秦锦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这么健康漂亮的一个姑娘,愣是变成了夏家的刀下冤魂。   当年她在燕京知道大哥吃了败仗,损兵折将不说,还丢了好几个州郡,可是被当时已经当了太后的夏皇后给抓到了把柄,想要治了秦沥阳的罪,并且要将夏家的一个心腹将军调去南边接手秦沥阳的军队,秦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旦大哥真的被降罪并且押解回京的话,落在夏太后手里,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如果大哥出事,必然会动摇到在漠北作战的父亲的心,连带着就会起了一系列的反应。   她曾经求过萧呈言,让他不要听太后的话,大哥兵败并非大哥之过。但是萧呈言却是拒绝了他,若是不将兵败的责任推到大哥的身上,那受太后责难的就是萧呈言了。萧呈言为了保自己,不让太后找了借口夺政,准备将她的大哥扔了出去。   但是萧呈言可曾想过,若是将自己的大哥治罪,让太后再派将领去南边。就等于将大哥手里的那一只兵马也亲手交给了太后。只是那时候萧呈言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完全听不进她的话去。   秦锦是知道萧呈言这个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犯错的,即便有错也是别人的错。小事是这样,军国大事上也是这样。要他承认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调集粮草不利,导致军事上的失败,那简直比登天都难。   所以秦锦就去求了韩宝琴,让她看在她刚刚产下的幼子挂名在自己的名下这个情份上,帮着她多劝说一下萧呈言,不管怎么样,哪怕让他将治罪的圣旨押后,等大哥打了胜仗赢回那几个失去的州郡再将功补过。   最后还是韩宝琴出面劝说了萧呈言,让萧呈言将降罪的圣旨押后。   她另外修书一封给自己的大哥,叫他赶紧想办法不管怎么样也要先将丢失的州郡弄回来。   大哥在求助倪家不果的情况下,只能求助了远在西北的落家,落家当初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边是要让大哥娶了落家的女儿落宛星,大哥在那种情况下无奈只能应了下来。于是落家派落汉星亲自押运了他们家能拿出来的多余粮草去了南边,二个月后,南边传来消息,大哥和二哥在落汉星的帮助之下重新夺回了失去的州郡,并且还打了一个胜仗。   战报传回,秦锦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夏太后却是气的要死要活的。   她将怒火发到了林州都督落家的身上,再过了些时日。忠义侯府联络了西北诸多的官员联名上书,以私自调集粮草,意图谋反之名弹劾落家,夏太后亲自己下了懿旨斩杀落家全家。她动不了靖国公府,却是能动的了落家。   秦锦想要救人,却是已经鞭长莫及。   可怜落家就因为帮助了自己的大哥而落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也就是因为落家的满门抄斩,西北无人担当屏障,才得以让作乱的流民汇集起来,直接从西北一路南下,冲击了燕京城。   大哥后来还朝,得知落家的下场,虽然当时与落家只有口头之言答应迎娶落家的小姐为世子夫人,并无实质上的凭证,如今人死灯灭,也不需要他再去履行什么承诺,但是大哥还是信守了当初与落家的约定,等守孝期满,将落家小姐落宛星的牌位迎回了靖国公府。   大哥终身未娶正妻,就是为了与落家的这一句承诺,只是后来为了传宗接代,才由自己的大伯母做主给抬了一个商户之女入了国公府,当了侧夫人。大哥更是觉得当初是他害了落家的全家上下,一辈子都没怎么再开怀过。   秦锦的手捏着帕子稍稍的颤抖了一下,当年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落姑娘的样貌。如今见到了,更是觉得心底发慌发堵。   她见到落宛星到真的没了要替自己相看未来夫君的心思,而是想着不如干脆就成全了大哥和落姑娘算了。上辈子他们两个一阴一阳,相隔永诀,这辈子何不干脆让他们趁着一切都没发生,尚有转圜的余地就在一起了呢。   “落姑娘。”秦锦直接拉起了落宛星的手,让落宛星受宠若惊,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秦锦,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得了这位泰和郡主的亲睐了。   她刚来燕京城,随着母亲和兄长也参加几次聚会,不过多半都是默默的站在一边,也没什么人去搭理她,一来她长的比别的姑娘要高一些,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二来,她也觉得自己没别人长的好看,燕京城的姑娘都太会穿衣服了,那些衣裙的样式和花色都比他们西北不知道漂亮出多少来,三来,她说话带着点西北腔,一开口,就被人笑话,所以她还是觉得自己少开口算了。   “郡主。”想起了母亲的叮嘱。落宛星忙起身。   “你陪我出去走走?”秦锦笑问道,“不知道落姑娘可否赏脸?”秦锦话一出口,另外两家的姑娘就显得有点尴尬了。秦锦一回眸,又拉住了逍遥侯程家的姑娘程伊荷手,“程姑娘我们一起去吧。”   “是。”被秦锦点名的两家姑娘自是十分的喜悦,纷纷点头。单单被秦锦冷下的那位倪姑娘神情尴尬,因为郡主殿下从头到尾就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再也没有理睬了,被晒在一边的倪姑娘等秦锦带着其他两位姑娘出去,想了好久没想出来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妥当,得罪了这位泰和郡主。   吴国公夫人和靖国公夫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彼此心底都有了数。   看来泰和郡主是直接将倪家给忽略掉了。   靖国公夫人的名单上又被划掉了一个名字。   秦锦出了凉亭,与两位姑娘一路同行,说了几句话,也就说开了。秦锦是很会聊天的人,没办法,被萧衍关了那么久,她能做的也就是聊天了。   她一活了那么久的老妖精,还不是三言两语的就引着两位初到京城的姑娘上了道。   姑娘家的话题,无非就是穿衣,戴花,还有女工,以及吃食了。   秦锦和她们一聊,就看得出来,这两家的家教的确是很好,程伊荷文雅清秀,谈吐秀丽,一看就是读过不少书的姑娘,而落宛星则骨子里就带着几分活泼和亲善,虽然言辞之间不若程伊荷那般文雅,字字珠玑,但是胜在亲热,她口音虽然带着点西北腔调,但是听在耳朵里却别有点风趣。她的涉猎也广,几句话说下来,就连程伊荷都被她所吸引。   “你大哥真好。”程伊荷听了落汉星还带着落宛星到处去钓鱼打猎,于是不无羡慕的说道。“我大哥便不会如此。”   落宛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话本是我母亲叮嘱我不能在外面说的,她怕别人将我看成是疯丫头。没成想,却一不小心给说漏嘴了。”   “在我面前没什么的。”秦锦笑道,“我也好生的羡慕落姑娘。我在京城这么久,大哥虽然爱护我,但是却从没带我去钓鱼打猎过。”   “郡主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让我大哥也带着郡主一起去啊。”落宛星一听秦锦这么说,顿时眸光一亮,“程姑娘也一起去好不好?”   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姑娘。秦锦看着落宛星,眸光依发的柔和。   她在宫里那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落宛星这般依然有一个赤子之心的姑娘在贵胄之中真的是少见了。大哥上辈子与她虽然有缘,却是无份,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她的性子如此跳脱热辣,倒是真的很适合大哥。秦家的男人都深情专注,几乎很少有纳妾之举,所以秦家的人口一向不如其他公卿之家那么丰厚,若是她真的成了自己的大嫂,这股子性子一定能保持到最后,因为秦家的男人必定会护住自己的妻子。   秦锦不由又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程伊荷听了面有难色,“这只怕我做不了主,需要和家里人说一下。”她看向了秦锦。   秦锦却是笑道,“我看行。就这么决定了,反正太皇太后寿辰之后你们不需要马上赶回,就定下个日子吧。找个地方钓鱼狩猎去。这是我从没这么出去玩过,到时候少不得要劳烦落姑娘照顾了。我只能尽量的不拖落姑娘的后腿。”她说完随后转向了程伊荷,“程姑娘回去和你家里人商议一下,若是可以便一起去。你那大哥若是不允,就叫他亲自来见我。”   “是。”程伊荷这才展颜,露出了几分喜色。   吴国公夫人已经事先和她们几家通过气了,能被带到泰和郡主的面前,多半就是被靖国公夫人看中了的,如果能得了郡主的青眼那边是极好的,虽然程伊荷的大哥对这件事情不冷不淡的,但是逍遥侯母亲却是十分的上心。   如今她轻而易举的就创造了一个机会给大哥,母亲必定会十分开心。   只是大哥那性子,看什么都清淡如水,真是叫人急死了!程伊荷也在心底叹息。   秦锦溜达了溜达,就看到了院子里假山下的一张石桌边坐了秦沥阳,萧衍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反正她的意思是让大哥看看落宛星,也不用管那个陌生的男子是谁,带着落宛星和程伊荷就过去了。   “大哥你们在这里啊。好巧。”秦锦对秦沥阳说道,“我与程姑娘还有落姑娘随便走走,居然能遇到。”   程伊荷……这算是随便走走吗?都快要将吴国公府的花园给走遍了……不过她的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就觉得脸颊稍稍的一热。   好帅气的男子,虽然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是穿着一身并不算起眼的靛蓝色长袍,但是坐在锦衣玉袍的另外两名公子身边却是一点都不逊色。他长眉入鬓,眸似星海,怎么看都觉得这满院子的贵胄公子,就属他的样貌最佳。他的身上带着一种冷淡疏离的气质,让他整个人如同长夜冷月一样,却还是依然十分的吸引人。   他是谁?   程伊偷眼看了那身穿靛蓝色长袍的男子两眼,心底如揣了一只兔子一样的乱跳。偏生那男子还是一个耐看的,越看就越是觉得那眼眉,那唇角有韵味,就连他的脸型也是十分的好看,滑顺流畅的线条之中还带着几分属于男子的果敢与刚毅。   秦沥阳见秦锦来了,忙将落汉星一把拽了起来,“小妹,这是林州都督的长公子,如今在林州的军中当参事。”   原来这便是上一世帮了大哥的忙却落了一个满门抄斩的落公子,这也太巧了吧。秦锦本是想将落宛星介绍给大哥的,却没想被大哥抢先了一步,将落宛星的大哥给介绍给了自己。   秦锦凭空就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她落落大方的一颔首,朝着落汉星嫣然一笑,“落将军好。”   落汉星显然没想到泰和郡主会忽然过来,平日里他也算是一个机敏的人,如今看着自己一眼就倾心的小郡主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倒是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只觉得自己有点冒着小虚汗,唇张了张,愣是没想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倒是秦锦先开口和他问好了,等秦锦话音落了,落汉星这才反应过来,忙躬身行礼,“末将参见泰和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完了完了,落汉星将头底下去之后就暗自叫苦不迭,他是真的傻了,居然让泰和郡主和他先打了招呼。如果可以,落汉星真是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去,让他先大方的和泰和郡主打一个招呼。   这下泰和郡主即便不认为他桀骜。也不会对他落有什么好印象了吧。   落汉星真的很想以头呛地,真是没脸见人了。   “落将军在抖什么?难道我很可怕?”秦锦看到他举起的手虽然拢在一起,但是却是有点微微的发颤,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不……不……不是。”被秦锦这么一取消,落汉星更觉得自己嘴笨的都掰不开瓣了。他抬眸看了秦锦一眼,她笑的明媚,眼眉完成两道弯月,唇角的笑意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的生活起来,也更美了。   “那你为了发抖?”秦锦略侧了一下头,问道。   “我……我……”落汉星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只觉得自己好像更抖了,落汉星顿时憋的脸都红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就会欺负老实人。落将军可是我的朋友,前两年我与阿衍还是蒙了落将军出手相助,暂借了粮草出来,才没延误军机。”秦沥阳见落汉星实在是抖的不成个样子,于是马上出言替他打着掩护,顺便抬手伸到他的背后,拍了一下,让他将腰杆直起来。   落汉星这才醒悟过来,忙站直了自己的身体。   秦沥阳这么一说,倒真的让秦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原来他这么早就帮过了靖国公府了。思及他全家上一世的惨状,秦锦对着落汉星福了一福,“那我倒是要替大哥好好的谢谢落将军了。”   萧衍……   秦沥阳……   他们陪着秦锦那么长时间,这位郡主殿下不说傲慢的很,但是能让郡主屈膝行礼的人还真是不多,就是遇到了萧呈言也只是点一头的敷衍过去,如今她却对着初次见面的落汉星屈膝了,真是一件新鲜事。   秦锦这一拜,骇的落汉星差点给跪了,他手忙脚乱不说,刚要伸手去扶住秦锦,又觉得自己才刚刚和她见面,哪里好去碰触她,所以这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来,缩回来之后更是没地方放,他局促了半天,这才长叹一声,“郡主殿下,你真要如此,可是折煞末将了。”他躬身长揖,一揖到底。   秦锦知道他惶恐,知道自己再谦让的话只是会引起别人的侧目。   于是她起身,拿手在空中虚扶了一下,“落将军不必多礼,既然你帮过我大哥和萧大哥,以后自当多多走动才是。”她这么一说,落汉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之前的仓皇会惹恼了这位地位崇高的郡主,却没想到她如此的谦和多礼,这让秦锦在他心目之中的形象蹭蹭蹭的直朝上蹿。   原本父亲有意让他去竞争迎娶泰和郡主回去,他是觉得泰和郡主这帽子有点太大,即便是真的迎娶了,以泰和郡主的身份和地位只怕日后会压着自己全家,所以心底一直都有点七上八下的,但是今日一见秦锦的容貌就已经倾心不已,现在秦锦的仪态更是让他将心底最后一层疑虑都打消掉了。   这边总算是折腾完了,秦锦这才将跟在自己身侧的两位姑娘向在场的三位将军介绍了一下。   程伊荷本就是等的心底如同有小猫的爪子不住的在挠一样。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那男子的姓名,萧衍……真好听,他是姓萧的,难道是皇族中人?程伊荷一双美目再度看了看萧衍,心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让哥哥去打听一下,这萧衍到底是什么身份。不够她觉得能和靖国公世子比肩而立的,那身份自然不会低了的。   小姑娘的心里顿时就好像热油锅里面被滴了几滴清水一样,哗哗的翻腾着。   秦锦有意拉拢自己哥哥和落宛星姑娘,于是就干脆赖着不走了,反正大哥在,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干脆就在这个石凳这边坐下,和大家一起说着话。   程伊荷见泰和郡主和那个叫落汉星的年轻将军越说越熟络,就有点担心起来。   母亲是让她和泰和郡主先混熟了,再给自己的兄长制造点见面的机会,如今看来泰和郡主这是坐在这里不准备走了。她寻了一个机会起身带着自己的丫鬟走去了一边,然后催促自己的丫鬟去找自己的大哥,不管他用什么理由,务必来这一次,总不能让那个落汉星将郡主的时间都占了去。   程伊荷觉得大哥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又是那般的儒雅俊逸,若是来了,一定不会让那个说话手都在抖的小将军占了先机。   程烨得到妹妹传来的信息的时候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   他一点都不情愿去娶那个大梁朝最出名的郡主,只是拗不过母亲的意思才来看看的。   若是她相中了林州都督的长公子那他就可以置身事外,如此甚好,郡主不选他,他从不能去逼着郡主选吧。   秦锦进入花园的时候是十分的惹眼的,即便他这个人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只身站在角落里面也看到了。   那个姑娘进来的时候,如同被众星捧着的月亮一样,高贵,美丽,端庄,总之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放在她的身上,她的容貌也的确可以力压在场的夫人小姐了,不过他依然没什么感觉。   他想他这一生若是娶妻,必定要娶一个能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琴瑟合鸣,他不需要娶一位高高在上的郡主去抬高自己的身份,他求的不过就是一份务实的生活,泰和郡主离他太远了。   所以程烨磨蹭了又磨蹭,最后被自己妹妹的丫鬟催的不行了,他才白了那丫鬟一眼,“不过到了京城,你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一句话吓的那丫鬟忙跪倒在地,不住的高饶。   程烨这才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若是不去,自是不好的,小妹已经派人来叫了。等散了之后她再说给母亲听,少不得又是被母亲刮上那么一顿,   他略整理了一下自己有点皱褶的袍子下摆,随后才缓步走几步,“还跪着干什么。我又不知道郡主的位置,起来带路。”他对跪在地上的丫鬟曼声说道。   那丫鬟这才爬了起来,忙不迭的快走了两步,在程烨的侧前带路。   在快要临近秦锦他们的时候,有一队人风风火火的走到了他的前头。   程烨放慢了自己的脚步,驻足观看。   那队人走在头前的一个,宽袍大袖,服袍的颜色是明黄色,上面用五彩丝线绣着团龙,那人年纪很轻,面容清俊。头上带着一顶九龙盘柱的金质掐丝冠,冠上镶嵌了九颗硕大的明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全大梁也只有太子殿下能这么穿了。   程烨看着那队人朝着秦锦那边快步走去,程烨就悄悄的跟了过去,并找了一个好位置远远的看着。   他并不想凑去太子面前露个脸熟,太子殿下每天见那么多人,谁记得你是谁?   况且程烨看得出来,太子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走路都带着风。   这个时候再不知趣的朝前去凑,不次于找死。   他即便是在泸州也听说了这位太子殿下脾气不是太好。   萧呈言当然心情不好。   他原本早就可以到吴国公府了,不过临出宫的时候,遇到了母后,遇到母后不要紧,关键是母后身边还跟着一个夏烟。   真是叫他倒足了胃口,母后坚持让他带着夏烟一起来。   若是他带着夏烟来了,不久等于在变相的对外宣称夏烟已经被确立成了太子妃了吗?   在宫里他是拗不过母后的,只能带着夏烟一起出了皇宫,不过走到半路上,他就把夏烟给甩了,他借口忽然有事让宫里的侍卫护送着夏烟先来。反正夏烟要的就是那一份虚荣,宫中侍卫相送,他也算是给足她面子了。偏生那个夏烟还不识趣,非要说等他。   他要她等?   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夏烟先来,自己还躲避到一条小巷子里等了好久才敢出来。   他才是堂堂太子,居然被夏烟那个女人逼的去巷子里躲避,真是岂有此理。   他进了吴国公府之后,先是和众人寒暄了一下,就开始叫人去找秦锦,好不容易在这个角落力将人给找到了,他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他就怕再慢上一步,马上就会被夏烟那个女人给缠上。   萧呈言来到秦锦的面前,倒是真的将窝在这个角落里自成一个小天地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人通传要求他们去觐见。   其实这都是萧呈言的意思,他对外是说既然是聚会,就不要弄的那么多繁文缛节的,反而失去了兴致,其实就是想躲开夏烟还有对秦锦搞一个突然袭击。   他就知道秦锦肯定没闲着,他一来就将目光落在了落汉星的身上。   这厮是谁?   众人起身行礼,只有秦锦是站着的,其他人都跪了下去。   萧呈言挥了挥手,让自己的随行之人稍稍的退后,他也懒得对其他人叫平身,而是直接当着大家的面拉起了秦锦的手,“长宁,你叫我一顿好找。”   秦锦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宠溺的能滴出水来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摆出这种表情来给谁看?人家都跪着还有低着头。   “哦,对了,我光是着急找长宁了,却是忘记了你们,你们都起身吧。”萧呈言现在才叫了平身,好像忽然才发现他们在场一样。   众人……,合着太子殿下的眼睛里也只有泰和郡主一个人。   等大家起身之后,目光自然的落在了太子殿下拉着泰和郡主的手上。   秦锦顿时心底暗叫不好,她刚想要将萧呈言的手给甩开,哪里知道他先一步放开了自己的手,转而抬手替她扶了一下插在云鬓上的一枚簪子,“你个贪玩鬼,簪子都歪了,不知道吗?”   我去的!秦锦真想抬起手来将萧呈言的脸上抓出血道道来,这家伙是不吭死她不罢休吗?在人前如此待她,叫什么男人敢追她啊!   秦锦的心头一紧,转眸看了一眼落汉星,又紧张的看了看萧衍,落汉星显然都已经傻了……目光直直的,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而萧衍依然只有一个表情,只是他似乎眼帘低垂,好像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至于落宛星和程伊荷更是惊的眼睛圆圆的,嘴都有点合不拢的趋势,见秦锦的目光扫过她们,她们忙不迭的垂下头去。   完蛋了!秦锦的心情只有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沮丧。   萧呈言你这个丧心病狂的!   老娘上辈子被你坑的还不够吗?   这辈子还来?   谁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暧昧和亲昵,若是说外面人不会胡思乱想点什么的话,秦锦觉得现在就可以把她的脑袋切下来给别人当凳子坐了。   “太子哥哥怎么没和夏烟姐姐在一起?”秦锦心底已经呕到死了,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将老娘一军是吗?老娘就不会将你的军吗?“我看这几天夏烟姐姐总是去找太子哥哥,还以为你们今日会一起来呢。”   众人随将目光又落在了萧呈言的身上。   听泰和郡主这口气,似乎是和太子殿下只有兄妹之谊,实非男女之情。太子殿下与郡主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是看到郡主的发簪歪了,哥哥帮妹妹扶上一下也没什么了。   看来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人选大概就是定的夏烟吧。   萧呈言没想到平日里小白兔一样温顺的秦锦居然也会来着一手花样,顿时有点愣住,随后他马上就笑了起来,“夏烟表妹进宫找的是母后,顺便探望太皇太后,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倒是长宁,你身子从小就不是特别的好,不要在外面吹这么长时间的风,仔细会受寒,若是你病了,我就又要皇宫和靖国公府两边跑了。”   萧呈言看着秦锦的双眸,嘴角露出了略带轻蔑的淡笑。   “不如你干脆……”萧呈言还没说完,就被秦锦直接将话给打断,“表哥我在这认识了几个人。”还没等秦锦话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太子殿下。”   秦锦听到这个声音,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夏烟这一次终于做了一次好事了……   众人回眸,就见路的另外一头,众多侍女簇拥着一名宫装丽人疾步行来。   金红色的宫装上点缀着华贵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色的丝线绣制的凤鸟振翅欲飞,金灿灿的能耀花人的眼睛,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的哪一位公主驾到了。   来的真及时!   萧呈言的面色一紧,还是被这个缠人的女人给找到了。   在他思绪跳动之间,夏烟已经快步来了大家的面前,她兴高采烈的望着萧呈言,行了一礼,“太子哥哥的政事可是忙完了。怎么来了都不和烟儿说一声呢?呦,长宁也在啊,适才怎么没看到你,今日本是要与太子殿下一起从宫里过来的,不料太子殿下半路上有事只能暂时离开。我就先来了。长宁你是由世子陪着过来的吧。”   夏烟其实心底气的都要冒烟了,但是还是强忍住,这里人越聚越多,她必须表现的大度起来,并且要在众人面前说明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不浅。   反正夏烟已经下定决心了,这辈子非萧呈言不嫁,她也不怕自己说成这样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反正横竖她就是要赖上萧呈言了,而且皇后也答应了,将来不管萧呈言是不是答应,一定会让她入宫的。   只是这份位上不知道是太子妃还是太子侧妃。   夏烟回家去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全大梁敢和她争夺太子妃之位的只有秦锦一个人,所以刚才有人说看着太子殿下朝这边来了,她就忙不迭的赶过来。   以前秦锦是住在宫里的,她鞭长莫及,现在秦锦住在宫外,她若是还不能将萧呈言给看紧了,那她也不用混了。   秦锦看着萧呈言越来越黑的面色,肚子里的肠子都要笑的拧过来。   别说她现在看夏烟还有点顺眼了,好像萧呈言这样的恶人自要有夏烟这样的恶人来磨才是。   “既然夏姐姐来找太子哥哥了。那太子哥哥就赶紧陪着夏姐姐吧,莫要让皇后舅妈的一番好意被抹了去。”秦锦笑着对萧呈言说道,随后微微的一颔首,“长宁先行告退。”   萧呈言看着秦锦自顾自的离开,微微的眯了一下自己的眼眸。   秦锦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他还没准她离开,她就自说自话的走了。   萧呈言来了,秦锦就没什么兴趣再待下去,她推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就拜别了程家和落家的两个姑娘,与靖国公夫人一起坐上了马车。   靖国公夫人一直都是和吴国公夫人在一起的,自是不知道花园的另外一端发生了什么,她看秦锦的脸色真的有点不好,还以为她真是不舒服了,也不敢多耽误,忙带着她一起回了靖国公府。   程伊荷等秦锦走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她带着点埋怨,“大哥,母亲都说了让你表现的积极一点,为何我的侍女出去找你找了那么久你都不来,知道泰和郡主走了,都没能见上你一面,白白的给了落汉星那么多的机会。”   程烨依然表情淡淡的,他抬手懒散的折下了一根才出了几颗新芽的柳条拿在手里把玩着,“这事情,依我看,大家就都当个笑话算了吧。”   “什么意思?”程伊荷不解的问道。   “适才太子殿下在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就没看出点什么吗?”程烨缓声问道。   “看出什么?”程伊荷想了想,随后说道,“难道是太子殿下与泰和郡主的关系好?”   “的确是关系好。”程烨略带轻蔑的一笑,“是哪一种好就说不定了。我隔着那么远都看得出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对泰和郡主的心思,你们靠的那么近居然感受不到?他那么风风火火的冲过来,为的是什么?就是替泰和郡主扶扶簪子这么简单?你们都动动脑子吧,你簪子歪了我也会替你扶,但是只是会悄悄的告诉你,然后去没人的地方帮你整理,太子殿下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等举动,意味着什么还不明显吗?他是在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泰和郡主的主意趁早不要打。这婚事,我看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泰和郡主这是在愚弄我们呢?至于他们心底是真正想的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劝你和母亲一句,这趟浑水能不踩就不踩,免得下面是个陷阱,陷下去拔不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程伊荷的面色微微的一白。“那为何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要替郡主选夫君,为何不直接将郡主指给太子殿下?”   “你问我,我又找谁问去。”程烨轻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头,“好了,这里面的事情不是我们远在泸州就能看得明白的。京城的水深着呢,我们程家不需要泰和郡主来撑门面,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了。”   “糟了,那我还答应了郡主的邀约了。”程伊荷现在忽然想起了秦锦说的钓鱼狩猎的事情,脸色顿时就更不好了。“若是推脱了,只怕会惹的郡主不喜,若是她真的是未来的太子妃的话,那我岂不是惹祸了?”   “无妨,去就是了,只是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还是收敛起来。”程烨说道,“就当交交朋友也未尝不可。”   “哦。吓死了我。”程伊荷听自己的大哥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稍稍的缓和了下来。”我还以为我好心办坏事了。”随后她就想起了萧衍,不由偷看了自己的大哥一下。   程烨看到了自己的妹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他问道。   “我……”程伊荷将头一低,脸上自然的飞起了两抹淡淡的红云,“我……”   “别我啊我的,有事就说。”程烨催促道。   “大哥你刚才站的远,可曾看到有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世子和落公子的身侧?”程伊荷问道。   “知道。”程烨说道,“那是萧衍,萧将军,三年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之辈做到了从四品的将军,深受陛下的赏识。如今也算是一个比较有名的人了。他暂时住在靖国公府里,听说是靖国公世子亲自邀请的,他自己的家是在重建之中。”   程烨说完就见自己的妹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随后他眉心一皱,“你怎么是这副表情?难不成你看上他了?”   “我……”程伊荷发现自己好像现在羞的只会说着一个字了,她略低了低头,权当是点头认了。   “萧衍年轻有为深受陛下重视,想来也是一个不错的。但是我还是劝你,京城的这个水太深了。”程烨略叹息了一声,随后拉起了自己的妹妹的手,“做兄长的都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但是小妹啊,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能功德圆满的。我们在泸州过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哥哥给你在泸州找一个好人家。嫁的近,哥哥能时刻的照顾你,以咱们家在泸州的影响力,也没人敢欺负到你的头上,但是你若是想要嫁来京城,那就什么都说不准了。我还可以告诉你,这萧衍的身份一点都不简单,他也是皇室众人,只是他那一支在太皇太后当皇太后的时候就已经被贬成庶民了。他将来能走多远都是一个未知之数,将来他心怀什么咱们也不知道。陛下对他是个什么心思更是无人能猜。所以我劝你一句,为了日子安稳,切不可碰触这些东西。”   程烨说完之后,程伊荷才缓和下来的脸色便又有点不太好了。   程烨虽然心有不忍,但是这番话却是不得不说的。趁着小妹现在还没对那姓萧的如何如何,让她先认清楚状况。   秦锦回去就让所有人都出去,自己则将房门关上,把自己给锁在了屋子里。   侍女们忧心忡忡的,但是谁也不敢现在去招惹秦锦。   虽然她已经在极力的挽回了,但是能来的人都是出自贵胄之家,都是非常敏感的人,萧呈言的那一番话和一番做派已经在默默的表示自己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即便会有人觉得萧呈言和她大概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的亲近,但是是人都会明哲保身,她就算想要嫁的话,现在也不会有人敢问津了。至少要等萧呈言大婚之后,等风平浪静了,才能稍稍的松口。   萧呈言迟迟不肯点头答应娶夏烟,不就是在吊着夏烟等着她屈服吗?   所以这就是一个死结了!   等时间长了,要么是她自己失去了耐性,先屈从于萧呈言,要么就是萧呈言顺从了皇后先娶了夏烟,然后再迎她当侧妃!   那还不如当萧呈言的皇后呢!至少身份上还能压制着夏烟。   所以秦锦思来想去的,就只有自己先睡了别的男人这条路可以走了。   找谁下手呢?   这是个大问题,她总不能随便上街去拉一个回来吧,那肯定是不行的,这样的人必定是会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切成皮儿和片儿的,连渣子都不剩,然后萧呈言再来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说不嫌弃她!   我去,他不嫌弃她,她还嫌弃他呢好不好!   秦锦在这边纠结。吴国公府里宴会才刚刚开始。   萧呈言一脸阴沉的被奉为上座,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他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坐在人群之中的落汉星。刚才他赶到的时候就是这个家伙在陪着长宁有说有笑的。而且萧呈言是经了人事的人,他看得出来那家伙看待秦锦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爱慕之意,就如同韩宝琴看着他的时候一样。   什么东西!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起身走到了外面,打发了人进来将落汉星叫了出去。   落汉星心底也是疙疙瘩瘩的,他又不傻,看到太子殿下与泰和郡主如此的亲昵,肯定是心底毛毛的。他刚才等人散了之后问过秦沥阳,到底这是怎么回事,秦沥阳直说太子与泰和郡主是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他是相信秦沥阳,但是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若不是那个夏烟临时跑出来搅局,还不知道太子要和郡主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底好难受。于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   这时候有人来叫他,说是外面有人找,他也没多想什么直接站了起来,喝的多了,人也有点摇晃。   等走到外面风一吹,他的酒气翻上来,打了一个酒嗝,人就更懵了。   落汉星强打精神跟在那人的身后走着,转过了几道弯,才停住。   “是谁找我?”落汉星四下看了看,没人啊。   “是我。”萧呈言从暗处走了出来,拧眉冷目。   落汉星使劲的摇了一下自己的头,这里只有一盏灯远远的挂在廊檐之下,所以是十分的昏暗,落汉星又是喝多了,更是看得朦朦胧胧,不是那么的真亮。   “是谁?”他对萧呈言的声音亦不熟悉,不耐的又问了一句。   “狗胆包天的东西。连我都不知道是谁?”萧呈言哪里受过这种轻视,想着这人还敢和他争秦锦,他那狗脾气一上来,也有点不顾身份,上前几步举手就要扇落汉星一个耳光。   落汉星是武将,即便是醉了但是身体自然的反应还是有的,他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个东西飞过来,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本能的低头,随后抬手去推,他一个喝醉了的人,力气大的很,没轻没重的,萧呈言那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哪里架的住落汉星这一下,他啊的惨叫了一声,人就朝后一仰。   萧呈言的那些侍卫们见主子被人推倒了,还重重的磕在了一边的台阶上,忙围拢了过来。   萧呈言就觉得脑袋痛的要炸开,刚才那一下撞的他眼冒黑烟,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他的脑子是被撞的一片空白的。   他被热扶起来就觉得脸上一热,抬手抹了抹,手底一片滑腻,对着灯火这么凝眸一看,萧呈言就要疯了!   他居然出血了!被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推到摔出血了。   其他的侍卫们也是都吓坏了,殿下万金之躯,有所损伤,回去只怕皇后要将他们一个的剥皮治罪了。   “给我打!”萧呈言怒吼了一声。   这些侍卫们怕回去挨罚,被萧呈言这么一喊,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全数扑向了落汉星。   落汉星武功不算弱,开始还能应对,无奈酒气发作,人越来越昏沉,再加上侍卫的数量越来越多,渐渐的他就落了下风。身上挨了好几下。   落汉星这是也被打急眼了,下手就更是重了,他砰的一下打中了一个侍卫,将他当场给打的吐血,人也晕了过去。   萧呈言一看,这还得了,他高叫了一声,“来人啊!有人要行刺。”   他这一喊,将国公府其他的侍卫都给喊了过来,这里灯黑,也看不清什么,国公府的侍卫只看到一群宫里的侍卫在围殴一个男子,那男子也的确是厉害,愣是死撑着。   “殿下,要不要放箭?”有国公府的侍卫问道。   “还等什么!”萧呈言捂着直冒血的脑袋。吼道,“弄死他!”   他养这么多侍卫是做什么的!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个落汉星。   国公府侍卫一听太子殿下下令了,于是一边找人去禀告吴国公和无国公夫人,一边调集了弓箭手来。   大家瞅着空隙给落汉星放冷箭。   落汉星越战越勇,但是架不住冷箭时不时的招呼一下,腿和手臂不慎中箭,动作就迟滞了起来。   “杀了他!”萧呈言已经是气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堂堂一太子,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打人者反正都是犯了以下犯上之罪。他弄死一个打他的人又怎么了!   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这些侍卫纷纷抽出刀剑,对着落汉星一阵乱砍。   等吴国公和无国公夫人接到自己府上侍卫的消息,匆忙退席赶过来的时候,落汉星已经被砍的浑身是血,尤在做困兽之斗,只是已经快要不行了。   “还等什么!杀死他!”萧呈言见落汉星确实勇猛,也是有点心底发怵,他怒吼道。   “刀下留人!”吴国公一边喊着,一边向过来制止,却已经来不及,有侍卫一刀从落汉星的背后插入他的心脏。落汉星挣扎了一下,便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地上。   吴国公夫人已经吓的花容失色,她是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   吴国公拎着衣摆跑过去,落汉星已经气绝身亡。   “这……”吴国公是认得落汉星的,他现在虽然浑身是血。但是那张脸尚能辨认,他过来自然有人打着灯笼的。这原本昏暗的角落已经被照的灯火通明。   “殿下,这落将军……”吴国公忙跪下行礼,“这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人都死了,还是死在他的吴国公府上,吴国公真是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   原本太皇太后过寿是大喜事来的,现在好了,寿辰没到,先死人了,这是不祥的预兆啊!   太子殿下太任性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将人抓起先吗?等太皇太后的大寿过了你要打要杀的,随便你啊!   即便是落将军有错,他也应该被扭送大理寺受审,他是朝廷命官啊!怎么能说杀就杀了!   吴国公现在一肚子的苦水,倒都没地方可倒的。   “他是落将军?”太子殿下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位被太子殿下派去叫人的内侍顿时就觉得自己一身的寒气环绕,殿下开始抵赖了,那他的小命……   那位内侍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一股腥臊气传来,竟是吓的尿了裤子。   “我只看到一个刺客。”萧呈言寒声说道,他随后将捂住自己脑袋上伤口的手放下,“看看我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吴国公这才看到太子殿下也是血流满面的,染的他脖子出的衣衫都见了红色。   吴国公一个机灵,“赶紧请太医来!”吴国公的冷汗冒的更加的厉害。现在他的吴国公已经死了一个将军了,还是林州都督的长子,若是太子殿下再出了什么事情,他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萧呈言一挥手,“不必了,我回宫去看!”说完他恶狠狠的瞪了吴国公一眼,摔袖而去。   宴会大厅里面的人亦是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先是太子离开,后来又是吴国公和吴国公夫人相继离开,这本身便是反常的,哪里有客人没走,主人跑的精光的道理。   吴国公见太子殿下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就跑了,他忙起身,对自己的夫人说,“你赶紧吩咐下去,所有人对今夜之事不能声张,若是谁嘴巴不严嚼舌根了,休怪我无情。还有你赶紧回到大厅里面,招呼大家继续用宴,等宴席结束,就赶紧送大家全数离开,这里的事情不要声张,你再去将落家的人先稳住,留下。”   无国公夫人本已经吓的不会说话了。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等丈夫说完,她才回过神来,“知道了。”她白着一张脸,也顾不得国公夫人的风仪了,拎起了裙摆就慌里慌张的将喊来管家,将刚才吴国公叮嘱的事情吩咐了下去。   随后她再转回了宴会大厅的门口。   略略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大家见无国公夫人回来了,这才心神稍定,但是看着无国公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大家心底的料想不差,这吴国公府多半是闹了什么事情了。   等宴会完毕,各家也都很有眼力价的不再逗留。   “秦世子,请问您见过我哥哥吗?”落宛星左等落汉星不回来,又等他不回来,都快要散席了,还是没见落汉星的踪影,她一个姑娘家也没什么主意了,于是找到了秦沥阳,问道。   秦沥阳四下看了看,“对啊,怎么没见你哥哥的踪迹。”他对落宛星说道,“你先别着急。我去替你找找。”   有了秦沥阳的保证,落宛星悬着的心算是稍稍的安定了一点。   这次来京城,因为林州都督夫人身体欠佳,所以没跟随一起来,他们是随着林州都督一起来的。这种宴会,林州都督自是不会来参加,于是便由他们兄妹两个出面。   等秦沥阳前脚去找,无国公夫人就走了过来,“落姑娘是吧。”   “是。”落宛星见无国公夫人来了,忙低头行礼。   “落姑娘,你哥哥暂时有点事情。所以我先过来陪陪你。”无国公夫人一想起刚才落汉星死的样子,就是一阵的心惊胆寒。她强作欢颜的说道。   秦沥阳出去找了落汉星,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吴国公府上的侍卫给阻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秦沥阳皱眉,这吴国公府似乎是戒严了一样,到处都是侍卫。    第36 何为恶人先告状   这是吴国公府,秦沥阳也不得造次。   “还请公子回了吧。”国公府的侍卫也不说是为了什么,只是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   “那劳烦一下,与我们同来的还有一位林州都督的长公子,名叫落汉星,请帮我们寻一下他。”秦沥阳对那侍卫说道。   萧衍看了看周围,略微的一沉吟,他轻轻的拉了一下秦沥阳的衣袖,“我去那边看看。”他小声对秦沥阳说道。   “好。”秦沥阳明显也感觉到了不对了。   萧衍快步走开,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随后一弓身,钻入了路边的花木丛中,虽然现在只是初春,花木的枝叶尚未打开,但是目前已经入夜,总有灯火照不到的隐蔽地方,便于藏身。   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白天的时候走过的,所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萧衍觉得落汉星也不至于会跑来国公府乱闯。   落汉星是个有分寸的人,若是先行离开没道理不带着自己的妹妹。所以萧衍就觉得落汉星一定是出事了。   而且现在国公府的反常,必定是与落汉星有关。   所以萧衍才想潜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落汉星是他想结交和拉拢的人。   林州地处西北,那边虽然空阔,也谈不上富裕,但是西北民风彪悍,民族混杂,林州都督在西北多年,能震得住西北那地界,也算是有点本事。   如今距离他们从西边得胜还朝也已经都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也早回了兵部任职。   肃宗有意将他派去东面,如今大梁四周都不太平,东面的柔然人虽然也有劫掠之举,但是却无大规模的攻城,肃宗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要他带着新一军去东面和劫掠的柔然人先练练手,休养生息一番,然后另有所用。毕竟新一军目前只有两万人,真想靠着这两万人做点什么事情,还是蛮难的。唯有先将新一军再拉出去历练,加以成长,才能在关键时刻堪以大用。   他离开京城的圣旨大概会在太皇太后的寿诞之后颁布。   到时候他就要离开京城了。   至于秦沥阳,肃宗却是将他留在了京城,想来是因为他靖国公世子的身份,必定是要用起来扛着忠义侯的人了。   萧衍觉得自己这位当皇帝的叔叔,也算是有点见识,只是动作的太晚了,若是他在那个位置上根本就不会放任忠义侯发展的如此强大。   萧衍朝前拐了个弯就看到了在院子的中央放着一个白布掩盖的物体。周围约莫站了十个吴国公府的侍卫,明火执仗的,将整个院子的中央部分都映亮了。   萧衍躲在暗处看的分明,那白布上已经透出血迹来,染的斑斑点点的,明显是盖住了一具尸体,而地上也是各种血迹,大部分都已经凝结,形成暗色的斑纹。   白布下露出了一小段袖袍的边角,萧衍仔细的看了看,脸色就是一变。   他们与落汉星相谈甚久,所以对他今日所穿的衣袍也印象颇深,他袖袍上所绣纹理正式西北流行的番莲枝,翻转盘复的,十分的复杂。但是也显得十分的富贵精美。   萧衍马上转身,按照原路返回。   见秦沥阳还在与那侍卫扯皮,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过去拽了一下秦沥阳的衣袖。   秦沥阳与他走到了一边,萧衍将自己所见与秦沥阳一说,秦沥阳的脸色也骤变,“不太可能吧。宴会的时候他虽然坐的与我颇远,但是我见他喝酒喝的还挺欢实的。怎么这一转眼,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萧衍说道,“但是世子看看现在的情况,落将军能去哪里?”   萧衍话落,秦沥阳蹙眉。   “吴国公与吴国公夫人适才中途离席,到现如今,吴国公都不见踪迹,只有吴国公夫人刚才找了落姑娘说他哥哥临时有事,你觉得这里面不蹊跷吗?”萧衍继续说道。   “那我们索性先送落姑娘回去。”秦沥阳沉思了片刻。随后对萧衍说道,“就当顺便去拜访一下落大人了。”   “恩。”萧衍点了点头。   秦沥阳还是很果断的。国公府他们不能硬闯,人也不能硬要,唯有从落大人那边下手,落将军是落大人的儿子,由落将军出面来找吴国公要人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   吴国公现在已经急出了一脑门子汗,他刚才在院子转了转,仔细的想想,去球!他为何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入宫去面圣啊。   人是太子殿西弄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求陛下给拿个主意,他必须将自己给摘出来,虽然他位列三公,但是太子殿下得罪不起,林州落家也是封疆大吏。若是真要有什么不满落在他的脑袋上,他也有点吃不消的说。   所以吴国公就吩咐侍卫们看守好这里,然后他自己换过了一身衣服,从后门骑马入宫。   落宛星由吴国公夫人陪着说话,但是也隐隐的感觉到不对,大哥不是没有轻重之人,怎么会随意的丢下她一去不返,也不交代什么。   她心不在焉的,吴国公夫人也是搜刮肚肠的没话找话,落宛星的眼眸不住的朝外看,吴国公夫人说什么她也不是听的太明白,只是她问点什么,她就答点什么,好在吴国公夫人问的都是林州的风土什么的,倒也是不难回答。   秦沥阳和萧衍一进来,落宛星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她不由起身,随后想到吴国公夫人还在,于是就有坐了下去。她原本以为秦沥阳和萧衍会将自己的哥哥带来的,等两个人都走近了也没见到哥哥的踪迹,她就更加的有点慌张了。   “夫人。”秦沥阳和萧衍对着吴国公夫人一抱拳,“我们尚未找到落将军的踪迹,不如请夫人让我们先将落姑娘送回住所之中。”   吴国公夫人看了看落宛星,寻思了一下,“也好,外面也不早了。我去备个车,就用我们国公府的马车相送。”   “我大哥呢?”落宛星急的不行,也顾不得许多了,起身问道。   “暂时没什么消息,也大概是落将军喝的有点的多了。落姑娘莫急,可是觉得我们相送有什么不妥?”秦沥阳温和的说道。   不妥倒也没有,落宛星知道秦沥阳和萧衍与哥哥的关系甚好,由他们两个相送是可以的。   但是找不到大哥终归不是个事情。   现在外面天色已不早了,落宛星犹豫再三,还是答应和秦沥阳还有萧衍一起回去。等见到了父亲,再做计较。   国公夫人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再这么扯下去,她是真的要扯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自己家后院还停着这姑娘兄长的尸体,国公爷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倒不如赶紧让这个姑娘先让靖国公世子给送走。   得了落姑娘的应允之后,秦沥阳和萧衍护着落姑娘出了国公府大门,只是他们婉拒了吴国公夫人的好意,没有用吴国公府的马车,而是用了自己靖国公府的马车相送。   林州都督落谦来京城之后是住在林州会馆里面。   得知靖国公世子和右护卫将军亲自将自己的女儿送回来,落谦忙迎出了会馆之外。“林州与世子一别,如今已经两年了,世子今日送小女回来,自当进来喝被茶水再走。”他热情的招呼着秦沥阳和萧衍。   秦沥阳和萧衍本就有事找他说,于是马上就点头应了下来。   等人都进去之后,落谦看了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呢?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回来啊?”   秦沥阳对落谦说道,“落伯父,我们正有事请要和你说,可否让左右先退下。”   落谦的神情微微的一滞,他见秦沥阳和萧衍都是一脸的严肃,马上挥了挥手,让身侧之人退了下去。   秦沥阳将萧衍在国公府里看到的事情和落谦这么一说,落谦端在手里的茶杯顿时倾覆,落地。啪一声碎开,茶水四溅,沾湿了落谦的衣摆。   “落伯父,我们不能完全确定那尸体就是落将军的,但是那衣服却是属于他的不错,而且我们也到处都照不到落将军,问了吴国公府的人,也都支吾敷衍。”秦沥阳神色凝重道,“还请落伯父早做打算。”   骤闻巨变,落谦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都是疼爱有加,落汉星也不负他的希望,有林州之鹰的美名,落谦原本总是想着,自己的祖上是前朝的大将,大梁朝破了前朝统治之后,祖上就去了西北当土匪。土匪也是做当越大,等到了他父亲这辈眼看着复辟已经无望了,而且百姓也确实比在前朝的日子过的好,于是只能被朝廷诏安,自己能做到林州都督这一职已经是极限了,只要这个儿子不算太过混帐,他的父亲和他所赚下来的祖产也够这孩子活一辈子了,却没想落汉星却是一个异常优秀的主儿,所以落谦对落汉星的希望寄托的很大。   等他回过神来,就哎呀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素有心悸的毛病,刚才那一下心脏抽的,疼的他整个人坐都坐不住了,整个人顿时就晕厥在了椅子上。   秦沥阳和萧衍一看,也吓了一大跳,忙一边扶住落谦,一边叫人去找大夫过来。好在会馆里就有一个大夫常驻着,没多久就跑了过来,给落都督用了药,又用了针,才让落都督是缓过了这一口气来。   “好险好险。”老大夫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若是两位公子叫人叫的再慢一点,老朽就无力回天了。落大人保重啊,情绪不能大喜大悲。”说完他拎着药箱就出去开药去了。   醒过来的落大人,挣扎着爬了起来,“来人!备马!”他虚弱的喊着,“老子要亲自去吴国公府看个究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秦沥阳原本就是这个意思,让落谦去找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落大人的这副样子,他哪里能放心的了。   就在纠结要不要让落谦去的时候,落宛星听到了动静,从后院跑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父亲脸色苍白,她吓了一跳,“父亲这是怎么了?”她忙抢身过来,扶住了自己的父亲的手,“怎么我还没进来就听父亲在房间里喊打喊杀的。”   落谦一看女儿过来了,那眼泪算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拉住了女儿的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阿宛,你哥哥大概给人害了,爹爹这就去找回公道来!”   落宛星原本就感觉不妙,听父亲这么一说,小姑娘也差点晕过去。   秦沥阳和萧衍无奈的看着这父女两个,也是有点一筹莫展。   “不行,我要去吴国公府看看。”落谦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强撑着站起来,“阿汉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踪迹。人是在吴国公府丢的,吴国公府总要给我一个说法。”   他被落宛星搀扶着,走了出去,翻身上马,“秦世子萧将军,多谢你们今日送我女儿回来,也多谢你们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这大恩我记下了,来日必当报答。”说完老人家催动了马匹,调集了五十名亲兵跟着,直奔吴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肃宗本是已经准备休息了,李莲贵在外面禀告道,“陛下,吴国公连夜进宫求见,说是有大事要禀告陛下。”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能等到明日吗?”他被淑美人按着肩膀,半眯着眼睛不耐的说道。   “陛下,吴国公说事关太子殿下,还关乎人命。”李莲贵在外面继续说道,“奴才觉得这事情可能真的挺急的,奴才见吴国公脸色都不好了。”   肃宗这才睁开了眼睛,拍了拍淑美人的手,“阿玲,你先歇着。朕去去就来。”   淑美人朝着陛下一笑,点了点头。   肃宗起身,披上了外袍。这才走出了来。   吴国公在南书房等的双腿都快要打颤了,肃宗才姗姗来迟。   “陛下啊!”吴国公看到皇帝终于来了,也顾不得别的了,一下就扑倒在肃宗的脚下,“陛下明鉴,臣家里出大事了!”   “你家的事情要劳动朕,也的确是大事了。”肃宗还有心情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吴国公想死的心都有了,陛下还开玩笑,你儿子杀人了!   吴国公硬着头皮将事情的原委和肃宗说了一遍,肃宗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太子呢?”肃宗对李莲贵问道。   李莲贵一听忙躬身说道,“陛下,奴才不知啊,奴才一直陪在陛下的身侧,奴才这就找人去找。”   “把他叫来。”肃宗凝声对李莲贵说道。   “是。”李莲贵也知道兹事体大,太子殿下不能无缘无故的杀害朝廷的大臣啊,大臣即便有错,也须交由锦衣卫调查,再由大理寺审判才对。他不敢耽误,一路跑着去了东宫。   萧呈言从国公府出来之后,也是越想越有点不对劲,落汉星虽然是冒犯了他,但是罪不至死,他就这么叫人将落汉星给弄死了,只怕父皇知道了多半又要惩戒自己了,所以萧呈言就有点害怕了,刚才在吴国公府他是在气头上,所有不管不顾的,现在静下来之后,就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   大梁自开国以来对皇嗣管教要比一般人家还要严苛,尤其是对皇储的要求更是如此,律法之中就有对皇储做特别的规定,若是德行有失,滥杀大臣,是可以被直接废黜的。   韩宝琴的事情已经是德行有失,不过这事情他瞒的紧,没有东窗事发。   上次从秦锦那边回来,他也和韩宝琴商量了一下,让韩宝琴以在宫中年限已到,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出宫为由,他已经将韩宝琴送出了皇宫,如今在外面安置了一个宅子,真的做起了金屋藏娇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滥杀大臣却是肯定瞒不住的事情。   所以萧呈言出了国公府之后就直接去了皇后的凤翔宫。   皇后也准备安寝了,听宫女禀告说太子殿下满脸是血的来了,吓的皇后只披上了外衣就跑了出来。   皇后一看萧呈言,可不就是满脸都是血吗?   “这是怎么了?”皇后忙一边叫人去传太医,一边问道。   萧呈言在路上已经将说辞想好了,“母后要为儿子做主,林州都督落谦纵子谋反,他儿子落什么的哦,意图行刺儿臣,儿臣无奈只能让侍卫将那落什么的人给刺死在吴国公府了。”   “谋反?”皇后的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那落谦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敢谋反?”   “是啊。”萧呈言委屈道,“你看看他儿子将儿臣打的。若不是谋反,为何要忽然出手将儿臣打成这副样子?”   萧呈言反正是信口胡扯在皇后这边颠倒是非。   李莲贵去了东宫自然是扑了一个空,忙叫人去打听,才知道太子去了凤翔宫。   他又忙跑去了凤翔宫,这一路把他给跑的,差点没跑断气了,等到了凤翔宫通传了之后。他进去一看,太医正在给萧呈言缝伤口,萧呈言也是摔的够重的,额头上磕出了一指长的口子来。   李莲贵说明来意,皇后就冷笑了一声,“既然陛下要见太子,那本宫就陪着太子一起去。”说完她叫人来给她更衣,又折腾了好久,这才带着萧呈言去了南书房。   他们在宫里折腾,这宫外也在折腾着。   落谦带着人去了吴国公府,吴国公夫人急的要死,吴国公入宫了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这是要命啊,她一个妇道人家要对付杀气腾腾的落谦,真是站在他面前都有点腿肚子转筋。   “落大人不如先进来喝一杯茶,国公爷暂时不在家。等他回来自会出来和落大人说明白。”吴国公夫人在自己家的大门口陪着笑脸说道。   “不敢!”落谦坐在马上,也不下马,对着吴国公夫人抱拳说道,“我的那不孝的儿子就是进了吴国公府的大门,现在不见了踪迹,还请夫人直接言明,我儿子到底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何忽然之间就不见了呢?”   吴国公夫人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人现在就躺在他们家的后院,来的时候活蹦乱跳的,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而且吴国公到现在没回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人是交还是不交?   “若是吴国公夫人说不清楚的话,可否让落某带人进去找一找!”落谦沉声说道。   他年少的时候还是和他的父亲为西北最大的土匪头子,后来他父亲被朝提供招安了,他才上了官学,但是骨子里还带着几分江湖之气,现在儿子出事了,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不礼仪的。   国公夫人一听,这是在叫板啊!   “落大人!”吴国公夫人当下脸色也不好了,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这是京城,不是你西北林州,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况且我吴国公府位列三公,哪里轮的到你跑来搜府?”   “哈!”落谦本就上火,现在更是气的浑身乱抖,“今日我就是搜了你的吴国公府又怎么样,掉脑袋不过碗大的疤,你不把我儿子交出来,我就大闹燕京城!”   “反了你了!”吴国公夫人也怒了,她一直都好言相劝。这人却屡屡针锋相对!   “搜你的国公府不算反!”落谦现在已经没了什么理智,儿子和女儿都是他的宝贝,缺一不可,如今儿子失踪,多半是身亡,已经是让他的心掉了一半。   他大手一挥面对自己手下的亲兵喊道,“给我冲!进去将大公子的踪迹找出来,我重重有赏!”   “是!”这些亲兵都是他从西北林州带来的,个个都上过战场,打过仗,杀过悍匪,这齐声一吼,吼的平时只谈风花雪月的吴国公夫人心肝都在颤抖。   不过她还是张开手臂拦在自己的国公府前,“落谦,不要做的太过分!”国公夫人叫道。“我看谁敢进去!”   “我若是连一个娘儿们都对付不了。也不用对付西北的悍匪了!”落谦怒吼一声,“将她给抬走!”   落谦一声令下,手下的亲兵就上去准备架走国公夫人,国公府的侍卫们一看,这还了得,动了他们的国公夫人,他们脸上什么光彩都没了,于是上前阻挡。   亲兵们回眸看落谦,落谦寒声道,“谁敢阻拦,就揍谁!”   这下好了,这些亲兵嗷的一下就扑了过去。   他们都是经过实战磨练出来的老兵,而国公府的侍卫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受得了这些老兵的攻击,三下两下的就落了下风,亲兵们这辈子还没抬过国公夫人这么尊贵的女人呢。大家扯胳膊扯腿的就真的将吴国公夫人给搬去了一边。   吴国公夫人完全懵了,她身份尊贵,哪里受过这种屈辱,被搬开之后,虽然人家还是轻拿轻放的,但是她却觉得此生所受最大的屈辱莫过于此了,只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   人家死了儿子她可以理解,但是如此野蛮,她一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尊贵女人实在是不明白这群西北的男人想的都是什么!   国公府的侍卫们一看这样不行啊,自己守不住大门不说,就连夫人都被人家给挪开了,这下也毛了,喊人的喊人,保护夫人的保护夫人。这一乱,顿时就让落谦看着一个机会,直接骑马进了吴国公府。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若是儿子真的不在了,他落家就绝后了,他要官职有何用,要钱财又有何用?   他这一冲,他手下的亲兵也就顺势跟着冲了进去。   剩下的国公府侍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已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落汉星的尸体并不难找,就在三套院子的中央,所以落谦很快就将自己的儿子给找到了。   他将马停在了院子里,发了一会呆,这才下了马来,围绕在尸体周围的侍卫早就被一拥而上的西北兵给拿住,落谦虽然听了秦沥阳描述了这里的情景,但是此刻尤是手脚发颤,他半跪在儿子的尸体边上,手哆嗦的愣是拿了几下都没能捏住白布的一角。   待他将白布拿住,掀开之后,落都督仰天长啸了一声,一把将儿子的尸体给抱在了怀里。   他想哭却是哭不出来,喉咙里面哑哑的发出呜呜的悲鸣。   在场所有的亲兵都惊呆了,他们大公子怎么会如此凄惨的躺在那边……   他们虽然知道这次来是随着都督来寻大公子的踪迹,但是谁也没想到找到的大公子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吴国公夫人这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国公府的几位公子也被惊动了,纷纷也多跑了过来。   吴国公夫人本是想叫人将这些人都给抓起来的,但是一进院子,看到落谦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那副悲伤落魄的样子,吴国公夫人也觉得十分的难受。   人不是他们杀的,但是却是在吴国公府里出事的,而且她还隐瞒到现在。于情于理上她是理亏了,但是这事情闹的太大,牵连的人身份也太过高贵,她也是不得已才为之的。   吴国公府的几位公子都是带着家伙带着人来的,如今见到了母亲也在,他们纷纷围拢到吴国公夫人的身边,“母亲,你且退下,让我们给你拿下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算了。”吴国公夫人疲惫的摇了摇手,“都站在这边等着吧。”   “那就由他们闯入咱们吴国公府,由着他们羞辱母亲吗?”吴国公府的公子们义愤填膺,显然去叫他们的侍卫们将吴国公夫人的遭遇都说给他们听了。   相对于自己儿子们的摩拳擦掌,吴国公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胡闹,我的话都不听了,一切等你们的父亲回来再说。”   她呵斥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们,众位公子这才消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恶狠狠的看着庭院之中抱着自己儿子尸体的落谦。   南书房之中,肃宗神色凝重的站在硕大的雕龙桌案之前,来回的缓缓踱步,吴国公垂手肃立在一边。   他们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还不见太子过来。   就在肃宗有点等的不耐烦,想要再派人去寻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太监通报道,“陛下,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来了。”   皇后?她又来搅和什么?   大梁有开国皇后贤明,所以以后的宫闱之中并没明文规定后宫不能干政这一说。大梁还有女官,所以皇后在政事上也有一定的发言权。   只是最后决定的还是需要皇帝首肯才行。   李莲贵引着皇后和太子进入南书房之后,他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他也是年纪大了。这跑的他老命都要去掉半条了。   皇后和太子见过礼之后,就看到了吴国公站在这里。   太子的眼眉稍稍的一挑,这老匹夫,是来告状的?   他的心眼很小,反正对他好的,对他不好的,他都记下了,等他登基之后一并慢慢的清算。   肃宗本是想质问太子究竟在吴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看到太子头上缠着白色纱布,就是一愣,“言儿这头是怎么回事?”   萧呈言刚要说话,皇后马上按住了他,上前跪倒在地,“臣妾要告那林州都督落谦,纵子行凶谋反。谋害当朝太子。”   萧呈言见自己母后跪倒,他马上也跟着跪下。   “父皇,儿臣在吴国公府宴席之上忽然觉得胸闷,于是就出去准备透透气,但是落谦之子出然跳了出来,意图谋害儿臣,儿臣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谁,于是就命侍卫们保护儿臣,而他却在明知儿臣身份的情况下依然不肯退下,儿臣身边的侍卫竟然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吴国公府的侍卫赶来放了箭,这才救下了儿臣。”萧呈言说完,对吴国公一抱拳,“多谢吴国公?力相助。”   吴国公……   这萧呈言是坑死人不赔命啊!按照他这么说,自己府上的侍卫是帮凶了?   我的天!吴国公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问过自己府上的侍卫。明明是当时侍卫们发现这边有打斗,过来询问,是太子殿下下令他们放箭的。   这太子殿下避重就轻,为何不说是他下令的事情,这话说出来,就好象是吴国公府上的侍卫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手放箭。   冤枉啊!吴国公忙不迭的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陛下,臣府上的侍卫并不知道事情的黑白曲直,当时赶到的时候,全是听从太子殿下的指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所射之人是谁。”吴国公忙撇清自己。   开玩笑,若是被萧呈言这么颠倒黑白的一说,到好像是他吴国公在府上请客,又在自己的府上杀人一样。   萧呈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好你个吴国公,这么不将本太子放在眼底。本太子说的话,你也要反驳,总之这笔帐,他算是记下了。   “你当时不知道他是谁?”肃宗蹙眉问道。   “不知道。”萧呈言说道,“只是后来儿臣手下的侍卫将他弄死之后,才知晓的他的身份。”萧呈言抱拳到,“若是儿臣早知道他的身份,便一定会手下留情,留由锦衣卫和大理寺发落了。当时天色昏暗,那地方灯火不明,所以儿臣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肃宗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可是如此?”他转眸看向了吴国公问道。   “陛下,臣不知道啊。不过当时臣闻讯赶到的时候看到了那是落将军,已经是出言喊了一声刀下留人,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吴国公说道,“当时太子殿下的确是说过他不认识落将军的。”   “哦。”肃宗点了点头。“落将军好好的为何要行刺太子殿下。”   “儿臣不知。”萧呈言抱拳说道。   “陛下。太子的额头受伤,刚刚太医给太子缝了好几针,才将伤口缝合上。”皇后说道,“此等乱臣贼子,人人的而诛之。以臣妾看,就那个落谦都有谋反嫌疑。陛下想,那落谦的父亲本就是西北的土匪出身,又是前朝遗臣之后,落谦之前也跟随他父亲当过土匪,是先帝爷开明,才将落谦之父招安。陛下更是对落谦恩重如山,封他为林州都督,将西北军政交到他的手上,可是他又是如何报答陛下的,他的儿子要杀陛下的儿子!这不是谋反是什么?”皇后说道,“所以臣妾恳请陛下下旨,让锦衣卫捉拿落谦全家,查明为何落谦要纵子行凶意图谋反。”   皇后一口一个落谦谋反扣帽子扣的紧,听的吴国公一阵的心惊肉跳。   开始他并不明白为何皇后会如此的激动,非要让落谦和谋反车上关系,但是当他听到西北的军政大权的时候,他就有点反应过来了。   皇后这是在借题发挥啊,若是陛下真的听从了皇后的话,抓了落谦,还有后续的事情会发生。只要弄死了落谦,林州就要重新委派都督,委派过去的必然就是忠义侯的人了。   吴国公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他又不敢吱声,唯有眼巴巴的看着肃宗。   肃宗,皇后,忠义侯,他是一个都惹不起。   吴国公在心底长叹了一声,怎么他就摊上这种倒霉事情了。    第36 你是不是傻啊   肃宗目光阴沉的看着皇后,皇后却是毫不畏惧的抬起脸来迎向了肃宗。   站在那雕着反复龙纹的宽大桌案后的男子虽然略有点年纪了,但是依然面容如玉,岁月十分的优待这位天之骄子,并没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每每皇后看到肃宗那张面容,都会想起自己初见他时候的模样,一袭藏青色的皇子服,站在雕梁画栋之中,远远的看去,他便是一副绝佳的风景。   只是一眼,她就陷落一生。   她以为她能陪伴在他的身侧,助他登位,劳苦功高,他会对自己涓涓不忘,疼爱有加。   可是等他登位的第二年,皇后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只是当她为自己登位的工具。   他甚至还想过河拆桥。   他的心底只有那个出身贫寒的小贱人!   都说萧家的男子痴情,皇后在心底冷笑,这些男人的痴情又算是什么?不过是在登上高位之后给自己的一点点安慰和宽容罢了。有本事当初不要找她啊,不要让忠义侯入京啊!当你的皇子去,不是可以更好的痴情一生吗?   既然他当她是工具,那又何妨让她将他也当成工具?   没有人可以阻碍她的儿子即位,即便皇太后的那个位置冰冷孤寂,她也要义无反顾的坐上去,她要叫那小贱人看看,即便她得了陛下的心,那又如何,这个男人能护你一时,能护你一世吗?等他百年之后,你的依靠又是什么?女人若不是要靠着自己,等待的最后结局便是灭亡。   吴国公能想明白的事情,肃宗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当初林州落家被先帝诏安之后,就是了为了阻隔忠义侯,牵制他的触角朝西北纵深延续,素以将落家依然放在西北委以重用。   可以说这么多年,忠义侯府与落家的关系并不算太好。   皇后护子心切,肃宗明白,毕竟萧呈言也是他的儿子,被人家儿子将额头给打破,他的心底也不好受,但是事情总要有个度,况且他知道落汉星这个人,此人有“林州之鹰”的美誉,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他本想再看落汉星两年,然后委以重用。   如今……   就在肃宗一言不发的瞪着自己的皇后的时候,李莲贵站在书房之外,看到了忠义侯的身影,他忙上前躬身行礼,“侯爷深夜来此……”   还没等李莲贵的话说完,忠义侯直接大手一挥,“陛下可在书房之中?”   “在。”李莲贵忙点了点头,他瞥见了忠义侯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他也认识,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杜元。“杜大人好。”他又忙招呼道。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不过是一五品官,而李莲贵已经官至四品,所以李莲贵这么一说,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杜元忙不迭的抱拳,“李总管好。”他官小人微,可是比不了忠义侯这般托大。   “烦劳李公公通传一下。就说本侯有急事求见。”忠义侯说道。   “是。”李莲贵也不敢怠慢,忙打开了书房的门。进去通传,这一进去就感觉到不对。太子殿下虽然是跪着的,但是一脸的阴沉,吴国公站在陛下的下手边,垂首恭立,有点冷汗涟涟的感觉,而皇后和陛下正在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对视着,这书房里面的气氛着实的凝重。   “陛下,忠义侯来了,说是有急事禀告。”李莲贵低头说道。   皇后一听自己的父亲来了,眼底亦是流过了一丝的骄傲之意,不过她也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并没将太子的事情告知父亲,怎么他老人家连夜入宫了呢?   不过显然这次忠义侯来的甚是时候。   肃宗微微的侧目,他怎么来了!   “传。”肃宗一挥手,走到了桌案之后定定的坐下。   大门打开,忠义侯带着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大踏步的走进来。   五城兵马司平日里根本没机会进宫,今日也是心底忐忑的,但是见到忠义侯如此的风范,心底也是暗暗的欢喜。自己总算是没抱错忠义侯这个大腿,见侯爷即便是见了陛下也昂首阔步的,可见权势滔天,即便是陛下也对侯爷忌惮一二。   肃宗心底窝囊,但是脸上还是笑了起来,“国丈深夜入宫是为何事?”   忠义侯行了一礼,“陛下,适才老臣刚刚接到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前来报告,有人深夜纵马闯入国公府,行凶伤人。老臣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来和陛下禀告。陛下,此等桀骜臣子,不顾礼仪,不顾身份,今日他能闯了国公府,保不准明日就来闯皇宫了。”   肃宗闻言就蹙眉,怎么今天晚上竟是这些屁事。   “何人如此大胆?又是闯了哪一个国公府?”肃宗问道。   “林州都督落谦,带兵围了吴国公的大门,还下令自己的亲兵将吴国公夫人扔到了门边上去,后不听劝阻,更是带兵传入了吴国公府。至于后面如何。老臣便不知道了。”忠义侯说完,看了看站在一边愕然抬眸看着自己的吴国公,“吴国公也在陛下这里,这就奇怪了,你是如何得罪了落谦那个莽汉的?导致家门都被人破了!”   我得罪?要不是你外孙,我能得罪落谦?   吴国公闻言是又惊又气,惊的是他吩咐夫人对外不要声张此事,又吩咐下人将嘴巴管严,不要乱说,是水将风声走漏了?他气的是落谦那个老莽夫,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他回去了之后再说吗?非要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闹事,还将他的夫人都扔出了国公府去,那他的脸面朝哪里放?他怜他丧子之痛,但是事出有因,就不能先忍一忍吗?深夜传入他吴国公府又是怎么个意思?   “侯爷,我家人……”吴国公忙拱手问道。   “回国公爷的话。”见忠义侯看了自己一眼,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忙抱拳说道,“卑职没见到夫人,不知道夫人现在可好,本来卑职得到消息,是要派人去相助夫人的。却被夫人打发了大公子出来将卑职带去的人阻挡在了国公府之外,卑职思前想后,生怕夫人是受了落都督的胁迫,所以才马上去通知忠义侯。”   他手下的巡城兵在落谦带着人马杀气腾腾的朝吴国公府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但是落谦那边人多,他们巡城也不过就是五人一组,怎么也弄不过林州都督所带的亲兵,于是马上就有人看着落谦这边,又有人马上回去禀告了杜元。杜元一听,这不好惹啊,一边是林州都督,一边是吴国公府,他想着忠义侯原来也是在西边的,与那林州都督多半是有点交情什么的,于是一拍马,马上去了忠义侯府。   等和忠义侯说明了情况,见了忠义侯的反应,他才明白过味道来,原来忠义侯与林州都督不是有旧交情,人家是有嫌隙!   于是就有了忠义侯带着他连夜进宫这一说。   吴国公一听,心底也急了,自己家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马上又对肃宗一抱拳,“陛下,可否容臣回去看看?”   “你去吧。”肃宗点了点头。   落谦这事情做的太鲁莽啊!肃宗也在心底长叹。   “陛下。”忠义侯马上出声说道,“臣怕吴国公就这么回去会吃亏,臣让臣的儿子带了点臣府上的粗壮家丁就在宫外後着,让他们随吴国公一起回去。”   “陛下,臣与林州都督虽然谈不上有交情,但是臣觉得林州都督落谦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吴国公一听,顿时将脑袋都要摇飞起来了,“臣自是去和他讲道理便是,臣多谢忠义侯的好意了。”吴国公已经在心里流了两条宽面条泪下来,他的吴国公被你们忠义侯一家子害的还不够啊,先是你的外孙杀人,后你还想派人跟着回去,听起来是护送他,可是等陪着他进了吴国公府发生点什么都是说保不准的事情。   忠义侯巴巴的大晚上的来告状为的是什么?当真是担心他家和他家眷吗?吴国公就呸了,他还不知道忠义侯那小心思,还不是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机会可以打压落谦的,自然是不肯放过。他的家丁进了吴国公府,吴国公可以保证,言不过三句就要和落谦带来的人大打出手,然后忠义侯马上可以再给落谦按一条罪名。   总之吴国公打定主意,他是胆小怕事,只想当自己的吴国公,但是也绝对不会被人当成傻瓜来愚弄。   忠义侯一听,面色一沉,好你个吴国公,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罢,朕让御前侍卫送你回去。”肃宗一听,也是脸色不佳,怎么哪儿哪儿这忠义侯都是插上一手呢?   吴国公喜出望外,忙谢恩之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陛下!”忠义侯的脸色阴沉,待吴国公走后,他抱拳说道,“那落谦胆敢私带兵马闯入国公府,视国法为无物,还请陛下发落!”   肃宗面色更加的不好。他看了看义正言辞的忠义侯,又看一边的皇后,觉得这父女两个真是够碍眼的。   “是啊陛下。”皇后一看马上帮腔,“臣妾说落谦谋反,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他纵子行凶,打伤太子在前!又纠集兵马私闯吴国公府在后,在他的眼里还有没有陛下了?有没有国法了?若是陛下不降罪落谦,让各地官员有样学样,那燕京城便是成了这些乱臣贼子的跑马之地了。”   “什么?落谦纵子行凶!伤了太子?”忠义侯一听,心花怒放,还有这事情吗?他倒是不知道了,他忙看了看一直跪着的太子殿下,“言儿啊,让外公看看。”他拉起了萧呈言的手,将萧呈言从地上给拽了起来,看到萧呈言脑袋上包着新绕的纱布,这心底别提是什么滋味了,这外孙,他并不是很喜欢的,性格乖张,心思狭隘,只不过这是他故意让他长成这个样子,若是他聪慧贤明,那等着外孙登基了,自己这忠义侯府就麻烦大了。   肃宗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这算是什么?他让萧呈言跪着,没让他起,忠义侯一把就将太子给拉起来了,这是在下他的面子!   “外公!”太子萧呈言一看这架势,马上委屈的对忠义侯一抱拳,“言儿不过就是在吴国公府的院子里去透个气,就变成这样子了。”   “落谦的儿子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你放心,外公管定了这件事情了!”忠义侯说道,“定然叫那行凶之人付出代价!”   “言儿开始不知道他是落将军,所以吴国公府上的侍卫赶来,已经将他弄死了!”太子殿下马上更加委屈的说道,“父皇刚才罚言儿的跪,就是为了此事。”   “陛下!”忠义侯一听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马上抱拳,“这种事情怎么能责怪太子殿下呢!那落谦是真的想要谋反啊。臣肯定陛下,让锦衣卫北镇抚司将落谦一家押入大牢之中,审后定罪!”   “此事……”肃宗抬手说道。   “陛下!”忠义侯见肃宗看起来一点要抓落谦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上前一步,“难道陛下真的要臣与其他的朝臣联名上书不可,才肯下旨捉拿落谦?”   “忠义侯!”肃宗闻言也是勃然大怒。这是什么意思?摆明是在威胁他!   “臣在!”忠义侯见肃宗发怒,面不改色的说道,“陛下仁慈,顾念旧情,但是落谦此举已经视同反叛,若是陛下不发落落谦,无疑就是在包庇此人的举动,我大梁分封在外的都督还有好几个,若是一个个都如落谦一样,大梁朝根基动摇,到时候国将不国,陛下的位置也大概不是那么安稳了吧!”   “大胆!”肃宗拂袖而起,气的脸色发白,指着忠义侯的?子,手指都有点微微的颤抖。   “陛下,不是臣大胆,而是那落谦大胆!”忠义侯更是声音高了几分,“陛下若是如此纵容落谦,实在难以平复朝中其他大臣的心!太皇太后寿诞在即,陛下也不想出什么别的事情吧!”   忠义侯说道了这个,肃宗即便是气的后槽牙发酸,也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太皇太后本就已经身体不是很好了,听闻寿诞之事,她老人家这几天看着比往日精神了一些,若是在她的寿诞上闹出其他什么事情来,肃宗不敢想。   “传朕旨意,传北镇抚司指挥使入宫,缉拿落谦一家,暂扣诏狱,等寿诞之日过后,再行调查。”肃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再度坐下,随后看了一眼忠义侯,“国丈请回吧。这件事情朕心底自有计较了。”   “陛下英明!”忠义侯微微的扬了杨自己的下巴,一躬身,“对了,陛下,太子受伤,臣看着实在是觉得心痛,不如让殿下到臣的府上养伤几日,等太皇太后寿辰前日,臣自会送殿下回东宫,陛下看如此可好?”   萧呈言一听,心底都要乐开花了,还是外公对他好!知道他留在宫里,父亲的怒火只怕是要发到他的身上了。去了忠义侯府,除了夏烟麻烦点之外,另外几个表哥都带他极好,必定是轮番好玩的陪着他玩,还有他去了忠义侯府行动自由,不像在宫里一样,走一步都要向内府报备着。比起承受父皇的怒火,他倒宁愿被夏烟缠着了。   他忙用眼神哀求了一下自己的母后,皇后会意,“求陛下恩准言儿去忠义侯府小住几日。”皇后也马上说道。   肃宗气极反笑,“好好好,去吧去吧!”他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李莲贵就听到上书房里发出了一声怪笑,笑的李莲贵浑身一抖。   秦沥阳和萧衍还在林州会馆等着落谦,直到深夜,落谦没等回来,却等来了北镇抚司的人。   秦沥阳的父亲还任着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直管着南镇抚司,所以前来林州会馆拿人的十四千户之一的北镇抚司千户林跃是认识秦沥阳的。   “世子也在。”林跃相当的意外,没想到这么晚了,世子居然会在林州会馆之中。他忙上前来见礼。   “怎么了?”秦沥阳自然不知道落谦会冲动到硬闯国公府,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都以为依照落谦的身份,去了国公府也会和吴国公好生商议。所以秦沥阳一看北镇抚司的人将林州会馆都围了,不明就里的问道。   出事的是落汉星,怎么被围的反而是林州会馆了呢。   “对不住了世子。”林跃千户抱拳说道,“卑职也是奉旨办事,都指挥使大人如今在陛下那边。”   “我父亲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沥阳更是莫名其妙。   “这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命来捉拿落谦全家。”林跃说道,“另有两个千户,张鹏和汪俊去了吴国公府捉拿落大人了。世子爷,有什么不知道请世子爷等国公爷回府了之后,问他便可。卑职有皇命在身,还请世子爷见谅。”说完他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就冲进了会馆之中。   没过多久,所有跟随着落谦来京城的落家家仆和侍女以及落宛星就都被带了出来。   萧衍站在秦沥阳的身侧一语不发。   秦沥阳一看有人推搡了一下落宛星,忙呵斥了一声,“住手!”   那名推人的锦衣卫忙低下头来。   “秦世子,我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落宛星的脸色已经苍白了一片,她本就是一个姑娘家,平日里有父亲疼爱,兄长照顾,哪里经历过什么风浪,如今遭逢巨变,兄长生死和下落不明,据说是出事身亡了,父亲去找兄长,一去不回,现在又有锦衣卫冲进来要抓人……   她还勉强撑着没晕过去,已经是算是心志坚强的了。   她看到秦沥阳之后,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问道。   秦沥阳只觉得自己心底难受极了,事情会演变成如此的境地,他也有点始料未及,就连他都不知道事情的进展为什么是这个诡异的走向。“落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回去查明事情的原委。”他上前了一步,想要安慰落宛星两句,却发现什么语言在这伤心欲绝的小姑娘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   秦沥阳暗自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心底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怒意。   “林千户。”他大声对林跃叫道。   “在。”林跃忙过来抱拳。   “命你手下的人,照顾好落姑娘,若是她受半点的委屈。你明白的!”秦沥阳那无名的怒意落在了林跃的身上,林跃忙点了点头,“卑职明白。”   他马上走过去,亲自走在了落宛星的身后,护住了落宛星。   秦沥阳面色低沉的看着众多锦衣卫押着林州会馆的人走了出去,他这才回眸对萧衍说道,“阿衍,我们先回去。”   “恩。”萧衍点了点头,与秦沥阳从侧门走出,骑马回了靖国公府。   “世子爷,你可是回来了,国公爷找了你好几回,还有萧将军,你们赶紧去书房一次吧。”他们刚到国公府,门上的人过来拉住了马,就对他们说道。   秦沥阳和萧衍一怔,“父亲回来了?”   “恩。”门上的人回到,“国公爷被宣入宫一次,很快就匆忙的赶回来了。”   秦沥阳和萧衍不敢怠慢,甩了马鞍就直朝府里走去。   等见到了靖国公,就看到靖国公紧锁双眉,坐在桌案之后。   大家这么一说,才相互知道了原委,原本靖国公是想要找儿子问问今日在吴国公府有没有发现落汉星有异常之举。秦锦也是去了的,但是这事情总不能找秦锦去问吧。   靖国公回来找儿子才发现儿子和萧衍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也有点着急了,生怕自己的儿子和萧衍也出了什么事情,毕竟他们与落汉星是相熟的,之前他们在西边打仗,受过落家的恩惠。   秦沥阳听靖国公这么一说,才知道落谦居然冲动到了带兵去冲击吴国公府,还被忠义侯抓到了把柄,一状告去了陛下面漆,还给他按了一个意图谋反的大帽子!   这下麻烦大了!   秦沥阳和萧衍对看了一眼。   秦锦是第二天才知道落汉星身亡的消息,还是进宫去看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后,在花园里偶遇了夏烟才知道的。   夏烟看到秦锦脸色带着几分憔悴,得意的不行,生凑到了秦锦的面前。   “这不是长宁妹妹吗?”夏烟捏着嗓子娇笑,笑的秦锦真的很想一脚将她踢到一边的池塘里面去。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论打架的话,她这小身板哪里去夏烟的对手。   “县主好。”秦锦颔首,本想走她的身侧绕过去。   “长宁妹妹走这么着急做什么?”夏烟抬手一挡,拦住了秦锦的去路。   “有事?”秦锦不耐的一挑眉,也没什么好气。   脾气果然够大的,不过就是仗着坤宁宫和慈宁宫里面那两个老不死的女人宠爱罢了。夏烟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精芒,等她真正的当了皇后,再看看谁的脾气更大一些!   “没事没事,只是太子哥哥受伤了。难道长宁妹妹不去看看吗?”夏烟笑说道。“我是好心提醒一下。”   你好心?你的好心好像从来就买长过。   不过秦锦还是觉得有点意外,“他怎么受伤了?”   “他被乱臣贼子打破了头了。”夏烟说道。   乱臣贼子,秦锦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萧衍……秦锦也窘了一下,前世她可不记得萧衍和萧呈言起过肢体上的冲突,她早上离开国公府的时候还见过了萧衍。他恰巧要去兵部,两个人是一道出门的。   要是真是萧衍打了萧呈言,依照萧呈言的脾气性子,还不活拆了萧衍,哪里能轮到他好好的在国公府里。   “哪一个乱臣贼子?”秦锦有点懵圈,她努力的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前世萧呈言被谁打破头过。   “自然是那个叫什么落汉星的。”夏烟笑了起来,“对了,昨日你们在吴国公府的时候不是还和他的妹妹在一起吗?”夏烟自然知道秦锦在选夫婿的事情,落汉星的妹妹能和秦锦在一起,那就证明落汉星是入了靖国公夫人的法眼的。   昨日她去找太子的时候,就看到秦锦和一个男子在一起,那男子大概就是落汉星了吧。   夏烟想到这里,心底就觉得好欢畅,这秦锦果然是个扫把星,出生就没父母且不说这个,就连看上一个男子,都死于非命。   “你说什么?落汉星是乱臣贼子?”秦锦的心猛然一缩,一把就揪住了夏烟的衣襟,倒是将夏烟给吓了一跳。前世落家就是因为谋反之罪被满门抄斩的,不过那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难道这一世提前了。   落汉星怎么可能是乱臣贼子。   见秦锦这么激动,夏烟更是心底得意,原本她怕的是秦锦对萧呈言有意,但是听了皇后姑姑的话,她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若是秦锦对萧呈言有意的话,秦锦已经早就是太子妃了。哪里还轮的到她!   不过她这一辈子在别处都是无限的风光,唯有在秦锦这里屡屡碰壁,心底是恨透了秦锦,如今见她看中的男人被当成乱臣贼子死于非命,她心底就别提多痛快了。忍不住就要刺激刺激秦锦。   “落汉星行刺太子殿下,他父亲还又带兵去硬闯了吴国公府,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夏烟先是拧了秦锦的手腕,迫使她送来了揪住自己衣襟的手,随后又狠狠的推了一把秦锦,若是在平时,她是不敢这样的,但是现在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已经听说了昨天祖父在宫里的威风了,祖父那是连陛下都要忌惮的人,如今太皇太后病重,眼看着就活不了几日了,以后护着秦锦的人就要少一个,她自己如日中天,冉冉上升,而秦锦则是日暮西山,没几天好蹦达的。日后必定是秦锦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   夏烟的身体康健,力气大,这一推,将次不及防的秦锦给推的后退了好几步。秦锦的手撑在了身后的假山上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手心传来了剧痛,秦锦浑然不觉。   “你把话说说清楚!”秦锦急声问道。   “说清楚就说清楚。”夏烟傲慢的一白秦锦,“不过你先把你身后的侍女遣远一点不然我可懒的说。”   秦锦沉着脸,让跟在她身侧的追月和沐雪暂时退开,“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呦,看不出来,你对那个落汉星还真的有几分情意呢,居然这么听话。”见秦锦真的将侍女遣开,夏烟就和夏日里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一样的顺心,平时秦锦什么时候听过她的话?她得意了一会儿,随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的和秦锦说了。最后她冷笑了一声,“泰和郡主,你还真是命硬啊,真能克人!以后还真是要让太子哥哥离你远一点。免得被你给克了,真是你亲近谁,谁就倒霉。你想想你死去的母亲,想想你死去的爹,啧啧,真不知道你这样一个灾星,为何还会有人把你捧在心上疼爱。落将军谋反不错,也是被你克死的!你这个扫把星。”说完夏烟一昂头,阔步从呆若木鸡的秦锦身侧翩然而去。   沐雪和追月远远的看着自己家的郡主站在假山边上一动不动,又见夏烟已经离开了,这才走了过来。   等她们走近了,却发现秦锦整个人都如同雕像一样,双眼发直,双手自然的垂在身子的两侧,脸色苍白。   “殿下?”沐雪和追月心底一咯噔,试着叫了一下秦锦,秦锦却好像丢了魂一样的毫无反应。   这下两个侍女吓坏了,也不知道夏烟和自己家郡主说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秦锦才回过神来,她有点木然的看向了自己的侍女,张了张唇,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静静的掉转了方向,朝宫外走去。   活了那么久,秦锦还是第一次从夏烟的嘴里听到自己是扫把星的说法。   她原本意欲反驳的,但是却发现自己好像反驳不出什么来。诚如夏烟所言,她的父亲在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战死了,母亲又是因为生下她之后心力交瘁而亡,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将她拉扯长大,如今大限将至,很快都要相继离开他了。   皇帝舅舅原本十分的健康。却也在不久之后会忽然暴毙,萧呈言即位之后,也没多久活得时间。大伯父惨死在漠北。   好像环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上一世,唯有一个一直都很想弄死她,却又不得不留着她利用她的萧衍算是活的比较久了,但是还是走在了她的前面。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活着……走过漫长的岁月,如今还特么的重生了……   难道她的存在就是让这些人再重新走一回老路吗?   她原本以为这一世她能改变不少人的命运,她弄走了南宫雅,让花镜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暴露出来。可是落汉星的意外身亡,落家被以谋反之罪下到了诏狱,让秦锦忽然意识到,好像一切都没怎么改变,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只是早晚而已。   难道她真的避不开自己的命运,依然要回到那个冰冷华丽的宫殿里面去吗?   秦锦坐在马车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掉转车头吧。”秦锦对沐雪说道。   “去哪里?”沐雪问道。   “去小镜湖边的歌舞教坊。”秦锦平静的说道。   沐雪和追月……   “郡主那边可是去不得的。”追月忙将头都摇飞起来。“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去那里。”   “我说去,就去,废话什么?”秦锦忽然吼了一声。吓的沐雪和追月都是一缩头。   她们见秦锦发怒了,也不敢再多言什么。追月让车夫停了车,随后下车和车夫耳语了两句,车夫虽然愕然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他拿了一块布出来将马车上的徽记给盖住,随后驾车朝小镜湖的方向而去。   小镜湖边上教坊林立,只是要入夜之后这边才会客似云来,所以现在门庭不算是喧闹。   “选哪一家?”追月问道。   “自然是最大的。”秦锦淡淡的说道。   追月和沐雪对看了一眼,都不知道今日郡主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夏烟对郡主说了什么刺激到郡主了。   她们一直跟着郡主一起长大,从没见郡主对她们发过什么脾气,也从没见郡主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好像忽然之间郡主的精气神都被剥离了一般,只剩下一具漂亮苍白的躯壳。   郡主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不过她们知道郡主其实什么都没看在眼底,她只是在发呆。   算了,两个人心底都叹息了一声,这种地方虽然名声不好,不过只要郡主欢喜,也没什么不可的,也是有富贵人家的妇人来这里消遣,只要不怕回去被人说就是了。   郡主的身份,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而且她们也将马车上的族徽给遮挡了。   马车停在了风亭雅居的前面。这也算是小镜湖便上最具盛名的歌舞教坊了,虽然也做一些皮肉上的买卖,不过这里的伶人多才多艺,也颇具一点雅名。   这是大白天的,风亭雅居里面没什么客人。所以秦锦带着追月和沐雪一走进,就觉得里面十分的冷清。   大厅里空荡荡的,都没人上来招呼。   秦锦带着追月和沐雪朝里面走,忽然听到了一阵琴声。   秦锦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了一道屏风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庭院套在回廊的左侧,难怪这里叫风亭雅居,里面的确九曲十八拐的,走几步就是一个小品,十分的别致。   庭院之中有竹筒引来的小镜湖水,淙淙的流淌在汉白玉雕琢的水池上,水池边上有一道水晶珠帘半遮,珠帘之后是一个白色的琴桌,一名雪衣公子正在抚琴。   秦锦停住脚步,将目光投在了那名雪衣公子的身上,这雪衣男子眼眸温润,如同上好的烟雨画卷,他的手指亦如同玉雕一样。这里的琴师居然生的这般的容貌。也不怪这风亭雅居能位列小镜湖教坊之首了。   许是觉得有人来了,那公子也正巧抬眸,手里的琴音才起,当他看到秦锦的时候,似乎是惊了一下,手指按在了琴弦之上,琴音骤然一变,发出了一声怪调,嘎然而止。   “我当这风亭雅居里面的琴师有多厉害呢。”秦锦心情不佳,又被他刺耳的琴声一激,心底更是烦躁的要死,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居然还会走音。”   那名雪衣男子闻言淡淡的一笑,并没言语,而是抬手轻弄琴弦,随后琴音再度流出,如清泉之水流过一般,清澈透亮。   秦锦打小也是经过名家指点的,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只听了一小段,便知道这人出手不凡。她有点奇怪,原本存了小看歌舞教坊的心也收敛了起来,燕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到了什么地方都不能小觑人了,这琴师年纪不算大,看起来也不过才及弱冠,却能有这一手的好琴,琴声雅致高洁,丝毫没有半点烟花之地的风尘味道在其中,却带着几分看透尘嚣的高洁之意。   听他抚琴,秦锦觉得自己烦闷的心境似乎平静了一点。   “这位姑娘。”就在秦锦站在回廊下静静的听琴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秦锦不悦,回头,就见一名身穿云烟长裙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她广裙舒袖,云鬓高耸,气质不错,行走间步摇倾动,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只是她这裙子胸前未免开的有点大,胸前的半圆似乎随时要从紧绷的衣衫之中跳出来一样。   “你是谁?”秦锦又不悦了,打扰她听琴的。该打。   “这位姑娘好,小女子乃是此间的老板。我叫烟娘。”那女子走近了之后略微的一福,随后她看向了坐在那边抚琴的公子,公子见人来了,也停手,琴音再断。那女子见到坐在庭院里的雪衣公子似乎也是一惊,她看了看秦锦又看了看那公子,那雪衣公子眼眉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   ”姑娘。你是来……”烟娘狐疑的问道。   “来这里还能做什么?”秦锦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自然是寻欢作乐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烟娘却是有点目瞪口呆的。   她这里不是没有女人过来,不过多半都是些徐娘半老的寡妇之类的,好像秦锦这般年轻,又如此貌美的年轻姑娘她真的是第一次见。   烟娘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秦锦,她穿着一件橘色的秀丽海棠裙,上面罩着同色的对襟云罗衫,脖子上挂着一串多宝掐丝翡翠璎珞,她的长发虽然挽的样式并不复杂,松散的披在脑后,也只别了一根簪子,不过烟娘却是认得出那簪子头上嵌的珠子看起来不起眼,却是真正的夜明珠。   这小姑娘身上随便一件饰品便是价值连城的,而且她气质高华,朝她这里这么随便一站,愣是让她这里似乎不是什么歌舞教坊,而是锦绣宫殿一样。   这样的小姑娘如此的富贵,气势不凡,是她惹不起的。   “那姑娘是真么如何寻欢作乐?”烟娘也不敢问多,只是试探道。   “给我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秦锦说道,随后她抬手一指坐在庭院之中那看着她们浅笑的公子,“我要他来陪我!”   沐雪和追月……   她们只当郡主是来闹闹,发泄一下的,郡主殿下不会来真的吧!   沐雪和追月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呼喊郡主,只是双双跪下。   “都起来!跪什么跪!”秦锦一看明白她们是在劝自己,“要跪都给我滚回去跪!或者你们干脆就跪在这里不要起来了。”   见秦锦真的发怒,沐雪和追月不敢再触怒秦锦,只能马上再度起来。   烟娘已经是看得有点走神了……   “怎么?你这里没地方?”秦锦侧目。   “哦,有有有!”烟娘忙头,这小姑娘的胆子够大,脾气也够大的。“只是他……”她抬手一指那边的男子,却发现那男子竟然已经走出了庭院,怀里抱着刚才他弹的那张素白色的琴站在了她的身侧。那雪衣公子身子微微的一侧。拉住了烟娘的手,烟娘就感觉到好像是一个什么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她低头一看,她的手里多了一锭金子!   金子!出手真大方。   烟娘有点愣了,却见那雪衣公子朝她微微的一颔首。这些动作他都是拿自己的身子半遮住的,所以秦锦看不到。   烟娘立马回过神来,“好好好。”她忙连声道好,“那个……”她指了指那雪衣男子,“你们都跟我来吧。”   她走在前面,不由又将刚才那雪衣男子塞到自己手上的金子悄悄的拿出来掂量了一下,真沉,这大概有十两了……   真是两个怪人,都如此的富贵,又是那样万里都不见得能选出来的长相,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有钱人的想法诡异,她是不明白的。   她只管将人带去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姑娘,这里离前面是最远的,又是独立成院,您在这里听琴不会被人打扰,也不会被人看到。放心吧。若是您需要什么。只要拉动这个,自会有人过来的。”烟娘指着门柱里面垂下的一个玉坠子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送点酒水过来,要能喝醉的那种。”秦锦说道。   “是。”烟娘很快就叫人送来了秦锦要的东西,还很慷慨的送来了一些新鲜的瓜果,然后贴心的退下。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秦锦看着追月和沐雪。   追月和沐雪已经急的脸色苍白,郡主这是要胡闹什么?说真的,郡主几乎从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平日在宫里做的最过火的也不过就是假扮小宫女去找萧侍卫。但是那由双喜陪着,萧侍卫的品性又好。她们自然是不担心,而今日,她们环顾了这房间一眼,总觉得透着点让她们面红心跳的诡异。   “出去!”秦锦沉声说道。“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是。”沐雪和追月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秦锦等房里的人走得就剩她和那位雪衣公子了,她这才围着那位雪衣公子转了一圈,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身材真的很不错,修长,肩背宽阔,腰身窄劲。这雪色的长袍在身,显得整个人都纤尘不染。   “上好的雪乔纱和雪色云锦。”秦锦拿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袖,随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你做琴师很赚钱吗?”   雪衣公子笑而不语。   “你哑巴啊!”秦锦不悦,嘴角的轻笑骤然消失,恶声恶气的说道。   雪衣公子微微的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呃……他如此,秦锦倒有点觉得自己过分起来。   她是心情不好,但是也没拙劣到要拿这别人的缺陷来取笑的地步。   “哦。对不住。”秦锦声音软了几分,“我是并不知道。”   那雪衣男子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动作,他将手里一直抱着的琴,放下,随后倒了一杯酒递给了秦锦。   秦锦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酒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好辣!   她不由的一皱眉,啧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小脸皱皱巴巴的。   果然是比不得宫里的梨花酿,不过这酒入口虽然辣,但是却是喝的十分的顺畅。也算是好酒了。   秦锦不是没喝过酒,前世她愁起来也曾经将自己灌醉过。   那雪衣公子见秦锦如此的豪爽,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朝秦锦展颜一笑。   秦锦看着他露出的笑意,不由轻哼了一声,“你说人和人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呢?”   雪衣公子不解,用一双星眸带着点点疑问的看着她。   “有的人生而高贵,什么都有,却脾气坏的要死,性格也差,还小气,总之是恶劣到了极致。但是有的人,我也不是说你啊,我只是打个比方,出身不咋地,却脾气很好,样貌也好,却是要在这里做伺候人的事情。”秦锦冷笑道。   这还不是说他吗?雪衣公子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只是秦锦脸上的是冷笑,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璀璨动人。   “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秦锦没好气的说道。“我在讥讽你以色侍人,你听不明白啊!你是不是傻啊!”   她今天真的很恶劣!她的心情糟糕透顶!    第37 抱抱   那雪衣男子面对秦锦的讥讽,并不着恼,好像他已经对的自己的身份相当的认命一样。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秦锦坐下。   秦锦脾气发过之后觉得心底的烦闷并没减少,反而更是心头堵的厉害。   偏生这美貌的琴师脾气好的简直如同一团棉花一样,任由秦锦撮扁揉长,眼底就连一丝不悦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什么惧怕之意,一副任你狂风暴雨,他自云淡风轻的模样,这让秦锦也没什么理由再朝他发脾气,只能自己憋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那雪衣男子见秦锦坐下了,便将手指再度按在了琴弦上,重新替秦锦弹奏了起来。   秦锦知道这曲子,这首曲子为春江花月夜曲,相传为开国皇后所作,琴声流淌,宛若一幅静谧幽深的春江花夜的画卷在面前一一的展开,曲调典雅悠扬,能去除心底的浮躁之意,让心境自然开阔。   秦锦听了一会,嘴角就浮动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我原本以为你的琴艺不错,但是现在听来,却也不怎么样?”   那雪衣男子不解的抬眸,手下按下了一个尾音,让琴音渐止。   “你的指法娴熟,看得出来是经过名家指点的。但是你弹这个曲子,过于卖弄你的手法,却是失去了这曲子本身的意境。你还是换一个吧。这春江花月夜不光不能让我心情变得平静,反而让我有点看不上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卖弄点指法的俗人罢了。”   那男子先开始嘴角还带着一丝的笑意,等秦锦说完,他嘴角的笑意微微的一凝,似乎是在思索秦锦的话。   “怎么?不服?”秦锦冷哼了一声,“琴拿来。”   那男子先是一怔,随后将琴掉转了一个方向,双手捧在了秦锦的面前。   秦锦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好久不碰琴了,也不知道指法是不是生疏了。   秦锦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得对面的男子忍俊不禁,眼底带了涟涟的笑意。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秦锦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娴熟的指法。”   她手按了按琴弦,随后快速的拨弄了起来。   那男子一听,更是忍不住眼底的笑,温润的眼眉弯成了玄月一样,这哪里是弹曲子,这明显是在乱拨琴弦……   “很好笑?”秦锦看到他眼底越来越盛的笑意,手下动作加快,嘴角的冷笑更浓了几分,“我说你是俗人,果然是个俗人。”   她的指法一转。指尖如同点水一样在琴弦上更快的跳跃了起来,琴声如雨落芭蕉,点点滴滴,又如连成丝线,似断非断。   那男子眼底的笑意骤然一凝,愕然的看着秦锦。   他这才听出来,原来秦锦刚才并非胡乱拨弄琴弦,而是用琴声模拟出了雨落的声音,刚刚看似杂乱无章的声响其实便是狂风乍起之后,被风吹的飘摇不定的雨点,如同风中飘萍,由天坠落,杂乱的落在大地之上,而她现在加快的指法,让琴音骤转,狂风骤停,暴雨摧城。   在那男子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气势磅礴的雨景。苍穹暗沉,乌云压城,广袤的大地上空荡无物,唯有眼前的这名少女素面橘衣端坐其中,天上大雨倾盆,雨点落地汇成汩汩水流,蜿蜒流淌,不知将流向何处,而少女神色肃穆,眼底带威,雨点似乎避开了她的身周,亦像是敬畏与她一般,臣服与她,她就好像这是天地之中唯一的神明一样,那雨点为她创,为她用,为她的情感而尽情宣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学琴十数灾,压过无数成名的琴师大家,而如今面对这位橘衣少女,他知道自己败了。   指法,他不如她,这意境之中,他更是无法驾驭。   那雨点似乎是那少女心头的怨,带着愤怒,泼向大地,他今日终于明白了境由心生这句话的含义!   琴声越来越快,那男子更是心惊起来,因为他看到那少女的双眸眼角已经带着一点点的赤红,她的情绪也跟着这琴音一起波动,不,应该说是琴音被她的情绪所带着波动,在一个大力的音符发出之后,琴弦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响。砰的一下,琴弦崩断,余韵波谲,渐渐的消失殆尽,少女的目光随之一萎,整个人都好像脱力了一样,手指也僵在了空中。   他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飞上了他的眼眸,他下意识的一眨眼,眼底竟是一片红色,他忙抬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在他白皙的指腹上,赫然是一滴混着血的泪滴,半透明,半血红,颤动在他的指尖,带着诡异的异色。   男子大惊,他忙再度看向了少女的手指,绷断的琴弦在她幼嫩的手指上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飞在他眼睛里面的血珠就是她受伤地方飞溅起来的。   而秦锦则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她第二次将一把琴给弹断了。   第一次是在上一世萧衍即位之后。   一次上元节,她心血来潮在凤翔宫里翻出了一把琴,于是就弹琴给自己的几个侍女听。   谁知道萧衍会忽然来了,他看到她在抚琴,便执意要让她弹给他听。她那时候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年轻太后,自是不会给一个谋夺了她“儿子”皇位的人弹琴。   萧衍也没说别的,而是叫人将废帝叫了过来,随后将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锦记得自己当时都要气疯了,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直接拿别人的性命来要挟她,所以她坐了下来,弹的也是这首狂雨。这狂雨是她自己做的,怒极的太后,阴沉的帝皇,还有战战兢兢吓的都要尿裤子的废帝,她就觉得只有这首曲子能将她心底的愤慨表达的淋漓尽致。   她弹的越来越投入,她原本是以为萧衍一介武夫,听不到琴中之意的,她在嘲弄他,倾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在琴音之中。可是她看着他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幽暗的眼神,她知道他听懂了。   琴弦崩裂,她的手指受伤,捧着手,她起身站在凤翔宫的大殿之内怒视着萧衍。   她在告诉他,她是这大梁朝最最尊贵的女子,若非看在他拿废帝的性命要挟,她是断然不会为他抚琴的,即便抚琴,也是弦断琴毁!   她的傲然与悲愤尽收萧衍的眼底。   她还记得当时萧衍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致,他叫人将废帝带走,又叫了太医来替她诊伤,直到确定她无恙之后才摔袖离开,直到出了正月,他都没再踏入过凤翔宫半步。   秦锦觉得自己那次受伤受的还蛮值得的,一个小小的口子,换来半个月的清静。   可是现在呢……   秦锦捧着自己的手,看着手上伤口渗出的血珠,她现在的伤口能换回什么来?是萧呈言的翻然醒悟吗?简直是笑话,上一世她在伯父的灵堂跪了一夜,萧呈言还是继续寻欢作乐,如他这样的人,大概没什么是能让他回心转意的吧……   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秦锦有点茫然的抬眸,对上了一双温和之中带着几分焦灼的双眸,他在朝她抱拳,示意让他看看。   “你现在相信你的琴,只有音,没有魂了吧。”秦锦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被舒缓了许多,她缓声问道。   那男子不住的点头,掩饰不住自己的焦灼之意,示意秦锦她受伤的地方需要处理。   他指了指挂在柱子上的玉坠,似乎是询问她可要叫人过来,秦锦摇了摇头,“不过是小伤而已,又没什么大碍。我吃了那么多的补药,流点血,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又轻笑了起来,只是眼底没有了愤怒,剩下的只是无奈和一层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之意,看得那男子心头大震。   他长叹了一声,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了一条下来,示意秦锦。   “你要给我包扎?”秦锦皱眉问道。   那男子点了点头。   “我都说过不用了。”秦锦摇了摇头,她看了看那雪衣男子的衣摆,啧了啧嘴,“可惜了一件上好的雪乔纱衣了。看来你们做琴师的真的赚的很多,若是哪一天我混不下去,似乎也可以弹弹琴,不至于饿死对吧。”   若是她流落教坊,大概最开心的就是夏烟了,她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来刺激她,羞辱她。   秦锦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哪怕是死,也不会落在夏烟之下。   她要回去当皇后吗?   秦锦的心一阵阵的缩紧,若是她能回去当太子妃,便能有机会压制住夏家,从而保住她身边所珍惜的人。   就在秦锦的神色游弋不定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了起来。   “你干什么?大胆!”秦锦顿时怒目,那雪衣男子竟然敢不顾她的话,径直将她的手给扯了过去,他看了看秦锦的伤口,随后将自己身上撕下来的布条替她将手指缠绕住。   “谁要你好心!”秦锦怒道,“你是什么身份,敢碰触我?”   那男子对秦锦的呵斥丝毫不为所动,等扎好了之后,这才放开了秦锦,随后后退了一步,躬身施礼。   秦锦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看他这副谦逊的样子,这才眸光闪了闪,闭上了嘴。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秦锦猛然站了起来,“你也无趣的很。我走了。”说完她竟是再看都懒的看那男子一眼,自顾自的走出了房间。   追月和沐雪在外面都要等疯了,她们隐隐的听到郡主在屋子里面的怒吼声,想推门进去,但是又不敢,因为秦锦吩咐过不准进去,她们只能在外面等。   如今见秦锦出来,两个人觉得自己终于有点活路了,若是郡主在这种地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她们哪里还有命在。   追月和沐雪觉得这种事情,完全不能告诉宫里的两位。   她们护着秦锦,走了出去,直到坐上马车,两个人悬着的心才稍稍的定了下来。   哪里知道秦锦接下来的话,让她们两个的眼皮都是一抖,“去找个最大的酒楼!”   殿下,您好要闹什么幺蛾子!   “殿下,不如咱们回去吧。”沐雪试着和秦锦讲道理。   这一次秦锦倒是没朝她发脾气,而是拿那双幽暗的大眼睛看着她,直将沐雪看得浑身发毛,深深的低下头去,这才作罢。   追月一看这架势,这郡主殿下是没完了。   去酒楼总比去教坊那种地方要好,也可以朝家里通报一声,让家里来个人将郡主带回去,在教坊,给她们两个人再长四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泄露郡主的行踪出去。   马车缓缓而行,来到燕京城的一个挺有名的酒楼,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候,酒楼里面也是空荡荡的。   “您看,这也没开门。”追月小心翼翼的说道,“郡主若是真的想饮酒,咱们回去国公府喝个够可好。”   秦锦深瞪了她一眼,追月忙闭嘴低头。   秦锦这才带着她们两个走进了酒楼之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酒楼还没开张,但是掌柜的一看秦锦扔到他手里的璎珞,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忙将秦锦让到了里院一个清静幽雅的地方,问秦锦要点什么。   秦锦还从没上酒楼吃过饭,“选你们最好的上!”她很豪气的一挥手。   她??的在心底的单子上打勾,教坊去过了,现在是酒楼,这些都是前世她去都没去过的地方。   既然要决定了重新回去当太子妃,这此生必定依然是与这些东西绝缘的了,若是她能在入宫之前,将这些前世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上一遍,也算是了掉一桩心愿了。   秦锦再度将两名侍女都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想不到重生一回,她信誓旦旦的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却依然走不开那个圈子。   秦锦再度垂眸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地方,上好的雪乔纱上隐隐的透着了点淡粉色,是血渗出来,却没渗的太过彻底。   追月和沐雪两个被撵在了门外,两个人一合计,还是留下一个,另外一个回去府中通报一声,叫个人来劝说一下郡主。即便劝说不了,保护一下郡主也是好的。   所以沐雪继续留在了门口,而追月则下楼跑回了国公府去。   可是巧了,今日国公府真的是什么人都不在。   二公子如今被兵部的人调遣的到处跑,整日也不见有什么着家的机会,而大公子一早就和靖国公府一起出去了。   追月又去了国公夫人那边,仆人们说国公夫人去了吴国公府了。   这下好了,家里愣是一个能劝阻郡主的人都不在,追月无奈,只能赶紧回去。她匆忙的一出家门,就遇到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萧衍。   追月的眸光一亮,“萧将军可有什么事情吗?”郡主还是比较听萧将军的话,而且郡主对萧将军极好,只要是萧将军愿意出面的话,郡主多半也就不那么胡闹了。追月可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了。   萧衍被问的微微的一怔,“才从衙门回来,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他现在每天只要去衙门转一下就好了,的确是没什么大事,因为肃宗是想要让他去东边,兵部就不会给他安排别的事情做。   “那萧将军可否过来保护一下郡主。”追月说道。   “郡主怎么了?”萧衍心一紧。   “边走边说吧。”追月引路,萧衍牵马跟了过去。   在路上追月将今日秦锦的反常说了一遍,只是她自动的隐去了教坊的那一段,只是说郡主在宫里大概是被夏烟给刺激了,所以现在有点变的不可理喻。   还有郡主的心情不好,追月提醒萧衍不要惹的秦锦不高兴。   秦锦给出去的璎珞价值连城,店家自然是菜上的要多快就有多快了,还拿出了店里最好的酒。   追月在国公府里寻人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再将萧衍带过来,秦锦已经喝的有点晕乎乎的。   萧衍在外面敲了敲门,就听到门里面传来了秦锦的声音,“谁啊!”听这声音就知道秦锦现在心情依然不好。   “殿下,是微臣。”萧衍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叫道。   门里的声音停歇,随后萧衍听到了一声轻笑,“我果然是喝多了,居然听到了萧衍的声音。”秦锦在房间里自言自语道。   萧衍……   “郡主,您没听错。的确是微臣。”萧衍再度敲门。   隔了一会,萧衍听到了椅子乱响,随后就是秦锦好像又撞到哪里了……萧衍皱眉,这郡主殿下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走路……若不是这边还有沐雪和追月在的话,萧衍想自己大概已经是破门而入了。   门猛然被拉开,秦锦半靠在打开的门边上,微微的仰头,她的双颊略带酡红,星眸迷离,唇瓣上沾染了酒色,更显得红艳水润。   “还真的是你啊。”秦锦努力的一甩头,这才看清楚了那站在门外的真的是萧衍,她这就吃吃的笑了起来。   “是微臣。”萧衍刚要抱拳行礼,就觉得自己的胸前衣襟一紧,秦锦竟然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襟,“殿下。”萧衍有点吃惊。   “你来的正好!进来!”秦锦用力一拽,本是觉得自己可以很潇洒的将萧衍给拽进屋子里,但是哪里知道萧衍纹丝未动,她却因为惯性,身子回跌,生生的撞入了萧衍的怀里。   萧衍手快,忙及时的扶住了秦锦的肩膀,这才没让她跌入自己的怀里。   “郡主。”萧衍问道了一股淡淡的酒气,无奈的轻声说到,“咱们回去好不好。”   “回去做什么!”秦锦半眯着眼睛看着萧衍,忽而对着他嫣然一笑,“暂时不回去,萧衍,你陪陪我好不好,就陪一天。我心情好差啊,差的我难受死了。”秦锦说完,脸上的笑容就骤然消失。她的眼底顿时就升起了一团雾色。   追月和沐雪……郡主变脸的本事,简直也是绝了!   听秦锦直呼他的名字,萧衍竟然还觉得蛮顺耳的。   “好。”他点了点头,“郡主想去哪里?”他放柔了自己的声音,问道。   “你进来!”秦锦再度揪了一把萧衍,“你陪着我就好,我们哪里都不去!”   这一次,萧衍顺势让她将自己给拽进了房门中去。   “你们两个,自己出去玩儿去,别在我的眼前转悠,我和萧大哥在一起,不需要你们!”秦锦见萧衍被自己拽进来了,就有点心满意足了,她指着沐雪和追月两个人说道。   “殿下!”追月和沐雪一听,顿时将头摇了摇,“这可使不得。”   “我说使得!”秦锦一拍自己的胸脯,拍的有点急了,自己哎呦了一下,捂住了自己被拍疼自己的地方。“你们两个都把我气成这样啊,还不听我的话是不是?”秦锦带着哭腔说道。   追月和沐雪……郡主这是被她们两个气的吗?难道不是郡主自己将自己给拍哭了吗?   不过郡主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们去吧。”萧衍说道,“我会照顾好郡主的。”   “可是……”沐雪和追月虽然相信萧衍的为人,但是他毕竟是个男子啊,怎么说贴身照顾郡主这种事情,他不是太合适的,若是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那就糟糕了。   “还不走!”秦锦见她们两个还杵在门口,不耐的拍着门板说道。   “是是是!”沐雪和追月见秦锦又发脾气了,只能齐齐的躬身,“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她们两个行礼之后就转身下楼。   “好了,郡主,她们已经走了。”萧衍见秦锦依然气鼓鼓的看着沐雪和追月消失的方向,于是柔声说到。   “萧衍。”秦锦忽然脚下趔趄了一下,萧衍不得不再度伸手扶住了她。   他低叹了一声,用脚一勾房门,将门给踢上,随后扶着秦锦走到了座椅边,让她坐下。   萧衍看了看桌子上的空酒壶,没有一皱,她不会已经将这么大的一壶酒给灌进去了吧。   也难怪会变成这副样子。   秦锦坐下之后,就觉得自己有点眩晕,她有点痛苦的捧住自己的头,哼唧了两声。   萧衍看她这副样子,知道她难受,就只能去一遍倒了点茶水过来,茶水放了有一会的事情,也不是很烫,温温的。   萧衍将水杯递到了秦锦的面前,“喝点水吧。”他对秦锦说道。   “不想喝。”秦锦手忽然一挥,好在萧衍反应够快这才没将杯子里面的水被秦锦给打翻了。   “好,不喝就不喝。”萧衍低叹了一声。他一贯都觉得秦锦是个十分温和的女孩子,至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直是那样的,但是今日见了秦锦现在的样子,萧衍就知道之前秦锦在他面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有点心疼。   皇宫那地方他也蹲了好多年,自是知道那里一言一行都要注意着,免得被人寻了把柄,说三道四是小事,无辜受害才是真的可怕。   那地方终究还是浸染了这个姑娘,让她说话办事,都带着一种难以与她年纪相匹配的沉稳。   而现在她这副样子,才应该是她的真性情所致,她并不避讳着他,这点他十分的欣慰,至少在她的心底,自己到底还是有点分量的。   萧衍想抬手触摸一下她的额头,因为他感觉她的体温实在是有点高,他扶住她的时候碰触过她的手。掌心很热。   只是他的手才伸出去一半,秦锦就骤然睁开了眼睛,萧衍的手就这样停在了空中。   “萧衍你喜欢不喜欢我?”秦锦忽然开口问道。   这……   萧衍顿时如同被一棍子削在脑袋上一样,瞬间就没了思维。   殿下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他自是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这点他十分的清楚,可是他毕竟与她的身份差距太大,有些事情他还是放在心底比较好。说出来,不免会造成不必要的?烦。   只是当着她的面说出不喜欢她的话,萧衍也觉得甚是违心,所以他选择了他最擅长的沉?。   秦锦久久的凝视着萧衍,他俊美的容颜上就如同带上了一层面具一样,任何表情都看不出来,就连他的双眸都看不出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他实在是太冷静了……   秦锦凝视了好一阵子,这才长长的叹息,即便是活了那么久,和他相处了那么久,她都不能猜出他想的是什么。所以……   她也懒的动脑子了,他不说喜欢,那边是不喜欢了。   “原来你并不喜欢我。”秦锦微微的垂下了头,“这样也好。”她悄悄的握住了萧衍的手,“萧衍,你要努力,要加油。你要出人头地。你要拿回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你明白吗?不管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你一定要做出一番非凡的成就出来。”   手被滑腻的触感包围着,萧衍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秦锦的话语大起大落,大惊大喜。   他惊的是秦锦这番话好像就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一样,喜的是,她居然懂自己……   他忽然很想和她说,他很喜欢她,他也很想问问她愿意不愿意一直陪着他,看着他出人头地,看着他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回来。   萧衍的心一阵的激荡起伏。不过他还是忍下了,没将他想要对她说的话说出来。   这些话本就不能乱说。   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肯可能付之一炬。   “微臣怎么会不喜欢郡主。”他想了想,还是柔声说道,“臣很小就认识了郡主,也因为郡主才得以当了侍卫,否则现在微臣还在三餐不济当中,所以臣也很感激郡主。”萧衍努力的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自然一点,不至于吓到秦锦。   “真的吗?”秦锦骤然抬眸,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喜色。   “真的。”她并不反感自己这么说,萧衍心底也是一片激动,他还是压抑住那在胸口激荡着的柔情,看似平淡的点了点头。   萧衍原本是想伸手探探她的额头的,所以身子一直都是俯着的,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秦锦这样猛然一抬眸,几乎也萧衍近在咫尺之间,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萧衍的呼吸轻轻的掠过她的腮边,那是她熟悉至极的味道。   曾经她以为他死了,她就解脱了,但是秦锦一直到熬到萧衍断气之后才知道他虽然死了,但是对她的折磨却并没有完结。   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他。   每次梦到他,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会莫名的眼角带着泪水。   喜欢她的人都会离她而去……唯有这个不喜欢她的,处处要挟她的萧衍,陪伴了她一生。   秦锦的眼眶顿时就润了起来,难道她真的如夏烟所说那般,是个扫把星?克死了所有喜欢她的人……   “郡主怎么了?”萧衍看到秦锦的眸光之中水光盎然,顿时也有点心慌起来,他感觉到了一种他之前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那感觉就要像原本健康的心忽然被人生生的扯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有点刺痛,还带着酸楚。他竟是见不得她的眼泪的。   “殿下不要哭。”萧衍低叹,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他没带帕子的习惯,他有点笨拙起来。也有点无措。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就变得处变不惊,沉稳刚毅,很少有事情会让他如此的手忙脚乱。   “萧衍,我不甘心。”秦锦抓住了萧衍的衣袖,直直的看着他。“我不甘心就这样过下去,但是我好像又没有什么可选的。”   秦锦看着上一世陪着自己走过一生的人,心潮起伏不定,她心底难受的要死,只觉得自己再这样憋下去,只怕是要将自己给憋死了。   “那郡主真正想做的又是什么呢?”萧衍柔声问道。   他很高兴秦锦能和他说这些。   但是看着秦锦眼底满眼的惶恐,不甘还有委屈,他就恨不得能抹去这些叫人不开心的情感,换上她常有的笑。   秦锦看着萧衍半晌,随后长舒了一口气,“你就当我刚才说的话都没说过吧。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做的。”她缓缓的松开了揪住萧衍手臂的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团在了椅子上。   她想要的其实都很简单,不过就是一个家,全心爱她的丈夫,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她也努力过,只不过就多和落汉星说了几句话而已,落汉星就惨遭毒手,这叫她还有什么别的力气去找其他人。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萧呈言贵为太子,又有什么人能不畏惧他的权势,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呢。   她果然是奢望了。   秦锦的嘴角浮动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她还是应该乖乖的进宫去当太子妃,好好的保护下靖国公府,保护下落家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否则让夏烟当了未来皇后,她横竖都是个死。   “那末将能为郡主做什么?”萧衍愣了愣,随后问道。   “不用做什么。”秦锦朝着他勉强的一笑,她原本想让他做的事情很多,她想现在就博取了他的好感,等他日后登基。成为自己的靠山,让她可以继续狐假虎威的活下去。   但是现在不必了……   如果她注定要回到那个宫廷之中,那么也注定要和萧衍水火不容。   只要当了萧呈言的太子妃将来必定是皇后,然后是太后,等萧衍反了之后,她也依然是废帝的嫡母,她注定要在那个宫殿里面被囚禁上大半生的时间。   所以狐假虎威什么的,也是用不上了,因为她就是未来的大梁太后。   “你就陪陪我好了。我不想总是一个人。”秦锦神情怔忪,略带哀色的说道。   “只要郡主想,臣就在。”萧衍轻声说道。   “萧衍,我从小长在宫里,很多事情都没尝试过,不过我今日已经尝试过两样了,我觉得老天爷已经很照顾我了。”秦锦缓缓的说道,萧衍的心忽然感觉到一丝的刺痛。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秦锦,他忽然有一种秦锦随时都可能远离他而去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旦生出。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就好象有一个无形的绳索再将秦锦牢牢的牵绊住,将她越拽距离自己越远。   “萧衍,你可以抱抱我吗?”秦锦再度开口,让萧衍头发丝都一立。   “这……”萧衍踯躅了起来。他不是不想抱,而是怕抱了之后就不想再放开了。秦锦就好象一个毒药一样,该死的吸引着他,让他越来越上瘾。   秦锦看到萧衍犹豫,就是一阵的苦笑。   看吧,她混的果然够差……   瞥见了秦锦脸上的落寞,萧衍更是犹豫了。   “在郡主小的时候,臣是抱过郡主的。”萧衍试探的说道。   “恩。”秦锦点了点头。   她努力的回响了一下,前世抱她抱的最多的也就是萧衍了……只是每一次不是为了救下她,就是为了揪住她。   只要萧呈言,他即便是在新婚之夜都不曾抱过她一下,就更别说以后的岁月了。   她也不曾试过被一个男子亲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想来,她不曾尝试过的事情还真多。   秦锦看着萧衍的俊美容貌,心底长叹了一声。就他吧,即便日后他会冲入勤政殿,会将她从垂帘听政的位置上给拽下来,但是至少现在他说他喜欢自己。   既然注定自己以后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倒不如趁着还没那么太悲的时候,多多的体验一点别的东西。   这大梁朝,和她最熟的也就是萧衍了。   其实刚才在歌舞教坊里,她就想推倒那个长相俊美的琴师,亲他一下,体验一下亲一个男子倒地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到最后还是没那么做,而是逃离了那里。   她是怂了。对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即便她在怎么努力,都下不了手。   但是对着萧衍不一样。   她被他困了一辈子,又何尝不是被他陪了一辈子,坑熟人总比坑陌生人得心应手一点。   况且她知道萧衍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即便她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举动,萧衍也不会对外声张。   所以秦锦看着萧衍的眼神就有点变了。   变得有点幸灾乐祸起来。   哈。不管怎么说,她也被他困了那么久了,现在坑他一下,就当他偿还她那么多年的青春流逝吧。   想到这里,秦锦在心底?念道,谁叫你今日不请自来,非要撞到这个节骨眼上……这是你自找的……   “我还想让萧大哥像小时候一样抱我一下可以吗?”秦锦顿时就摆出了一幅委屈的神态,她起身站了起来,看着萧衍。看她的眼神多“真诚”啊!秦锦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这……   萧衍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了双臂,轻轻的环绕住了秦锦的手臂。   这是她要求的,不是他猛浪,抱一下也好,就抱一下,他就松开……他们终究是不同的,他懂,他要冷静。他要自持……   可是就在萧衍的手臂才刚刚碰触到秦锦肩膀的时候,秦锦已经身子一滑,直接靠在了萧衍的胸前。   萧衍这一下可是将秦锦结结实实的环绕在了胸怀之中,抱了一个正着。   温暖柔软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胸口,萧衍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是他喜欢的人……   萧衍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原来她还有能叫他安心的力量,萧衍想。   不愧是未来大梁最受欢迎的男人,样貌够好,这胸膛靠起来也舒服……秦锦依靠在他的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的手臂也环绕到了他的腰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窄紧腰身里面蕴含着的蓬勃力量。   华阳郡主丢给她的画册上说,这样的男人是极品之中的极品。   秦锦却有点想笑,她现在抱住的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暗疾……   哈哈,秦锦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就连心底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听的自己怀里的少女忽然之间笑的如此的欢畅,萧衍不由也眼眉一舒,她也喜欢自己吗?   萧衍想到这个,忽然心都提起来了……   若是她不喜欢自己,依照她的脾气,应该不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去吧……    第38 靖国公府的声誉靠的不是女人   秦锦抬起了眼眉,用一双妙眸在萧衍的脸上仔仔细细的看着。   说起来,她与他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却从没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的看过他。   真是一个漂亮的男人,不同于适才在教坊之中看到的那位白衣胜雪的琴师,这个男人是实实在在的漂亮,而那个琴师却俊美的有点飘逸,有点不太真实,那是画上的人一样,如烟,如诗,而现在被她抱住的男子却是实打实从人间烟火之中长成的,他的墨发如同上好的黑丝缎,滑过她手背的皮肤,带着些许的清凉,那冷峻的面容上,是真正的剑眉星目,秦锦和萧家的男子混了一辈子,她可以这么说在她接触过的所有萧家人之中,萧衍的样貌是最好的,因为你从他的脸上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他又是最不起眼的,或许是这么多年在宫中当侍卫的缘故,他能很好的在人群之中藏匿起自己来。   这大概就是他上一世为出名之前,都乏人问津的最主要的原因了,这个男人在他需要高调的时候。会如同高山一样巍峨,像神火一样的耀眼,但是在他需要收敛自己的光芒的时候,又如同尘埃一样的毫不起眼。   秦锦默默的在心底叹息,若是萧呈言能学到他的一半,她上一辈子或许就不用过的那么悲催了。   他的皮肤真好,这才是真正的上天宠儿,即便是边塞岁月,风刀雪剑也没让他的皮肤失去光泽。在秦锦的记忆之中,他衰老的很慢,就在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鬓角依然染上风霜的时候,他都依然墨发飘然。真是叫人嫉妒的紧。   其实秦锦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他了。   上一世她总是乱臣贼子的叫他,但是却忘记他也姓萧……亦是皇室正统的血脉。   他的?梁高直却不失秀丽,他的?子下面有一道深邃的凹陷,所以他的上唇有点翘,唇色红润健康,他似乎有点紧张。秦锦凑的近了,能看到他的唇好像微微的动了一下。   “萧衍。”秦锦喃喃的叫了一下他的名字,她能感觉到他的心口似乎震动了一下,他的手始终扶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是要将她推离还是要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或许就连萧衍都在犹豫之中。   “在。”萧衍应了一声,他的心都要紧张的从嘴里跳出来了。   他只是应了一句就慌忙的闭上了唇,因为他怕说多了会暴露出他的情绪。   郡主的举动太过异常,若是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话。为何在看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探究,亦充满了哀色。她是在留恋,又似乎在道别,矛盾,纠结着。   萧衍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夏烟和秦锦说了什么,只是她不说,他也不能主动去问。   他有心想要劝慰一下秦锦,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她看起来那么的哀伤,那么的难受,那双原本对着他都是在笑的大眼睛里好像蒙起了一团雾,浓雾的背后是悲凉。   她生的那么漂亮,又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好象她马上要割舍掉一些她不愿意失去的东西,却又不得不放弃一样。   “郡主……”萧衍有点受不了秦锦眼底的哀色,他才刚刚开口,浑身就猛然一僵。   他的唇被两瓣更柔软的唇紧密的贴上,秦锦的双眸阖起,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垫起了脚尖,亲在了他的唇上。   一股淡淡的混着秦锦身上特殊香味的酒气环绕在他的身周,他常常会被虞听风拉出去喝酒,陪着他尝过不少京城的佳酿,他的酒量不能算好,但是绝对不会是差的,而在这一刻,萧衍觉得自己醉了。   因为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都不想去想,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似乎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丧失,唯有唇上那柔软的触感被无限的放大。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背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紧张……   也不过如此……秦锦亲上去之后就觉得有点失望,对于她来说,萧衍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秦锦不得不说他身上的味道是很好闻的,他身上没有萧呈言或者其他贵公子身上名贵的香料熏染,就是他清新自然的味道,干净透亮带着一点点冷寒的气息。但是她亲上去之后,完全没有书上说的那般天旋地转的感觉。他的唇柔韧的很,碰触起来的确带着几分新鲜感,可是秦锦却觉得自己亲了他一下,就好象亲在了上好的猪肉上……   你会对一盘红烧肉动心吗?   秦锦缓缓的放开了萧衍,青年小麦色的面容上腾起了一片可疑的潮红,他原本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眼角也微微的发红,他的睫毛十分的浓密。平时眼帘垂下,就如同两把羽扇一般,如今颤抖的厉害。他一贯镇定的目光如今也变得游移了起来,飘忽的竟是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了。那双扶在她肩膀上的手虽然依然安稳,但是秦锦明显感觉到他手下的力量加重了一些,捏的她有点紧。   他平时脸上覆盖着的冷漠镇定,似乎被她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吻给震碎了……   “哎呀,我喝醉了!”秦锦一扶自己的额头,假装头晕,她甩了甩自己的脑袋,随后抬眸看向了萧衍,“我喝醉了,所以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萧大哥不要介意。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秦锦笑了起来。   她在笑萧衍,也在笑自己。   她笑的玩世不恭,唇角带着几分嘲弄,那双略带水色的眼底亦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   她真是疯的够可以的!居然会想要亲吻萧衍……并且还真的这么做了……难道她都忘记了前世他困她大半生的事情了?   不过比起萧呈言的所作所为,秦锦现在忽然觉得萧衍也没那么可恶了……至少萧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她只是不小心刚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而已。   但是萧呈言呢?   真正害她一辈子的人,并不是萧衍,而是萧呈言。   她本以为重生一次,她能避开萧呈言那个深坑,但是现在她却又不得不再度自投罗网,自己将自己再塞回那个无底洞里面去。   这怎么就不是一种嘲讽?   秦锦从来不都觉得自己是聪慧,会玩弄权术的女人,如果她是这样的人话,也就不会落到前世那个下场了。   她知道自己很弱,很娇,她从小到大都是无忧无虑的,但是她也很坚强,至少她的命又长又硬的,所以,这一世萧呈言,你就洗干净等着我来克你好了……   秦锦吃吃的笑着,却止不住泪水涌出了眼眶。   很奇怪,她明明不想哭的,至少不要在萧衍的面前哭,可是她就是这么的没用,还是没忍住……   秦锦忙低下头,想要从萧衍的手里挣脱开,哪里知道他一直扶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却在这个时候发力,一把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与刚才她自己的投怀送抱不一样,这一次,他结结实实的将她完全给抱住了。   “别哭。”萧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裂开一样的痛。   他不知道秦锦到底怎么了。但是他能感觉到秦锦眼底的哀伤,看到她的眼泪,他彻底的放开了,身份不身份的又怎么样?   若是真的论门第,他也是萧氏正统,为什么要压抑住自己的情感。   他从没想着靠秦锦的身份得到什么,他尊重她,爱护她,如今将她彻底的拉入自己的怀里,只是因为他单纯的喜欢她。   他不想被她推开,尤其是她亲了自己之后。   说他霸道也好,说他自不量力也好,从小到大,他失去的太多了,只有秦锦愿意接触他。   若是连这样的一个秦锦他都放弃了,即便将来他能出人头地了,那么陪伴在他身边的又是什么?人生短短几十年,他想要的就会去争取,权利是这样,地位是这样,秦锦也是这样……   萧家的男人痴情,这句话或许在他的祖辈身上看起来好像笑话一样,但是萧衍知道,他是真的专情之人。   他的眼底揉不了什么沙子,他的心要装很多东西,但是只能装下一个人。   人生已经有那么多的无奈了,何苦又自己替自己填上一笔。   既然她已经主动的招惹了他,那她就不要怪他拴住她一生了。   萧衍那句别哭入耳,秦锦却是觉得自己没出息的哭的更厉害了。   她好像忽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窗口,肆无忌惮的将脸埋在了萧衍的怀里,哭了起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个什么,但是她就是想哭。   上一世她几乎都没怎么哭过,好像这重活一回,却是要将上一世没流过的眼泪全数都流上一遍。   好不容易等秦锦哭够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悄然的抬眸。   可惜她不够高。又被萧衍抱的实在太紧,所以她只能看到他弧线完美的下颌,刚毅流畅的线条,显示着这个男人的俊逸与坚韧不拔。   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啊。   秦锦在心底叹息,如果前世她不是皇后不是太后的话,或许也会欣赏这样的男人吧。可惜大概就是因为萧衍太好了,所以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会给他一个不能人道的身体……作孽啊作孽……   “萧大哥,放开我吧。”秦锦推了推萧衍的胸膛。   他纹丝未动,依然牢牢的抱住她。   秦锦……   这是抱上瘾了还是怎么了?   “萧衍?”秦锦有点不悦了,她投怀送抱是她的事情,而他现在抱着她不放便是他的错了!   “殿下。”萧衍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应该将自己的心意和秦锦说出来。“臣会向靖国公提亲。”   秦锦……   他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感觉到怀里的少女身体骤然僵硬,萧衍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她是不愿意吗?她终究还是看不上自己,不过他却不想放手了怎么办。   “你说什么?”秦锦木然,谁来掐她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在做梦了……   这天上不光会掉馅饼,还会掉男人?!还一掉就掉了一个未来的皇帝陛下!   要不是萧衍依然抱着她呢,她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在做梦,还是因为哭的太多了,所以脑子进水,幻听了……   “臣会向靖国公提亲。”萧衍再度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臣要求娶郡主殿下。”   秦锦……   秦锦这次是相信她耳朵没问题,也没在做梦了……只是这句话实在是太过梦幻了,真刺激!   未来的皇帝陛下这是在和她求婚了吗?   呵呵呵呵……秦锦觉得现在只有这一个动静儿的声音能形容自己的心情……   萧衍见秦锦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于是放缓了声音,他放开了秦锦。然后单膝及地跪在了秦锦的面前,“郡主,微臣知道臣一无恒产,二无权势,但是臣可以保证,日后会尽臣所有的能力,护住郡主殿下。臣或许给不了郡主殿下锦衣玉食,但是臣能给郡主殿下臣绝对的忠心。”   秦锦本是想笑话他一番的,现在不是她的脑子进水了。而是萧衍的脑袋出问题了,但是听到萧衍刚才的那一番话,秦锦的嘴角牵了牵,觉得自己那已经到了嘴边的刻薄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大概是她活了两辈子,听的最叫她感动的话。   只是秦锦没想到这话会是从萧衍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抱金大腿的愿望似乎实现了,只是实现的似乎和她原本预料的不太一样……   “萧衍……我。”秦锦愣了好久,这才想起来要让萧衍起身,她俯下身子,想要去搀扶萧衍。“你先起来再说。”   “臣无意逼迫郡主,但是臣只求郡主一句话。愿意还是不愿意。”萧衍定定的看着秦锦,他一抬手,闪开了秦锦扶向他的手臂。   您可真会说话,这不是逼迫是什么?   秦锦彻底懵圈,她只是想拿萧衍试试手的,哪里知道亲完就会有意外惊喜……   萧衍看得出来秦锦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这个姑娘,刚才还大胆的借着酒力主动去亲他,现在却又为了他的求婚而手足无措。   萧衍看着秦锦。眼底又柔了几分,若是她对他一点都没有意思的话,刚才为何要对他那样……   秦锦是真的有点六神无主了,她都已经决定要入宫了,但是现在却遇到这种事情……   落汉星的惨状就发生在昨天,萧呈言摆明了就是不想放过她……   落汉星的死,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答应了萧衍的婚事……但是萧衍的未来一片光明,除却他不能人道这件事情之外,萧衍可是她狐假虎威的那只虎!不对,是条龙才对……他有暗疾在身,对她可不就是绝对的“忠心”了,这样想想,他说的也不差。   况且她的身体也不算好,太医早就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过,她的子嗣困难,虽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极力的在隐瞒着这件事情。不过秦锦却是在上一世成婚之前就知道了。   秦锦现在觉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会在她上一世成亲之前告诉她这件事情,大概就是想让她对萧呈言更担待一点,可见就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知道萧呈言那家伙的脾气不怎么好。   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好像也蛮般配的……   秦锦窘了……   “我喝多了!”秦锦眼睛一转,忙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萧大哥,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太惊悚了,她原本是不想这么快回去的,但是现在不得不回去了。   “那臣就送殿下回去。”萧衍看得出来秦锦是在找各种理由回避此事,他大概是心急了……秦锦怎么也是一个小姑娘……   所以他也不再坚持非要让秦锦现在答应。   萧衍站了起来,“臣等着殿下的答案。臣等太皇太后的寿辰之后,大概就要离开京城了。”他小声对秦锦说道。   秦锦……   她自然知道萧衍要去哪里,过了太皇太后的寿辰,他就要去东边和柔然人打仗了。   秦锦还知道他这一去,过得好像挺艰苦的,因为什么都没有。   忠义侯有意为难新一军。凡是新一军的军饷和军粮都会被押后和克扣,所以萧衍去柔然边境镇守的初期过的实在是艰难无比。   那时候她已经当上皇后了。   萧呈言没日没夜的玩乐,奏折堆积如山,皇太后几次都要将陛下的奏折拿去审了,还是她熬了几夜不睡,才替萧呈言将奏折处理掉一大批。   所以她对萧衍的行动还是有点了解的,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萧大哥。”秦锦定了定神,“我想救落家,我想保住靖国公府。你说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大概只能留在京城。留在我熟悉的地方。”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喃喃的低语。   萧衍的神情顿时就凝在了自己的唇角。   秦锦的话,他听明白了……她最熟悉的地方就是皇宫。   他不傻,他天天和秦沥阳在一起,又是住在靖国公府里的,怎么会不明白朝中的局势。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那么着急的替秦锦找婆家,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而萧呈言那般拖着,不也就是为了秦锦吗?   秦锦见萧衍骤然僵直,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答应萧衍。而是现在她已经不能再想别的了。   她的眼前似乎也只有进宫当太子妃着一条路了。   秦锦长叹了一声,她和萧衍终归还是注定要站在对立的两面,只是这一世,等他再一次将她从垂帘听政的位置上拽下来的时候,她保证乖乖的将传国玉玺和诏书打包好交给萧衍,用以换得自己的自由。   被贬出宫也好,假死也好,反正这一世,她只要护住了靖国公府还有落家不被萧呈言给祸害了。最后落一个什么结局也都无所谓了。   秦锦朝前走了两步,回眸看了一眼尤呆立着的萧衍,“萧大哥不走吗?”她催促道。   “走!”萧衍这才回过神来,哑声说道。   这一路无言,萧衍将秦锦安全的送回了靖国公府。   秦锦换了一身衣服,就去自己的大伯母。   可巧了靖国公夫人才从吴国公府回来,秦锦见到大伯母之后就忍不住扑入了靖国公夫人的怀里。   她如此依赖自己,让靖国公夫人心底都化开了。   “我们家长宁这是怎么了?”靠的近了,靖国公夫人还是闻到了秦锦身上淡淡的酒气。虽然她已经换过了衣服也重新洗漱过了。   靖国公夫人暗自心惊。   秦锦居然跑去喝酒,回头她要好好的问问秦锦身边的侍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伯母。”秦锦静静的靠在靖国公夫人的怀里,“你说我去当太子妃如何?”她幽幽的问道。   靖国公夫人的腰背顿时就是一僵。   “你怎么会忽然有这种想法?”靖国公夫人愣道。   “太子哥哥来找过我,希望我当他的太子妃,他说他不喜欢夏烟,喜欢我。”秦锦平静的说道,说的冷静的好像不是在讲述她的问题,而是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一样。   靖国公夫人闻言就长叹了一声。   “那长宁你的想法呢?”靖国公夫人揽住了秦锦,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问道。   “我想,当了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了,咱们靖国公府有一个人当了皇后不好吗?总不会叫别人欺负了去。”秦锦依然淡淡的说道,“大伯父,大哥还有二哥至少也说话硬气一点。”   “你这孩子!”靖国公夫人一听,就在秦锦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你这想法都是哪里来的?谁说家里非要出一个皇后,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长宁啊,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们靖国公府,沐百年风雨,世代忠烈,这些不是靠出不出皇后换来的,而是一代代靖国公府的儿郎们上战场杀敌,换回来的,你想想你的父亲,那便是铁铮铮的一条汉子。顶天立地的,他虽然是驸马,但是依然为国出征,这便是我靖国公府的男子了。长宁,我们不需要你委屈自己入宫。你也不需想的太多。明白大伯母的意思吗?”    第39 她想到一个法子   秦锦一听就更加的心底有愧。   她前世真的是太过忽略秦国公府了,即便她什么都没为靖国公府做过,但是诚如大伯母说的那样,靖国公府的人却是在她最最困难的时候给她无限的包容和维护。   直到现在这一刻,秦锦才真正的为自己是这靖国公府的一员而感到骄傲。   郡主如何,皇后如何,太后又如何,在那锦绣宫殿之中,冗长的岁月里面,她能留住的没有多少,对她真正真心的也没有几个。   环绕在她身边的,在她为难的时候只知道压榨她,欺负她,而被她忽略掉的,却是在一直默默的守护着他。   秦锦紧紧的搂住了大伯母的腰身,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还能说什么……   “长宁,我知道你今日来说这番话为的是什么。”靖国公夫人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去了吴国公府,和吴国公夫人说了会话,知道落公子是怎么死的了。我是觉得,这件事情,和你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咱们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不用说别的,太子殿下如此的心性,难道你真的要去跳那个火坑吗?长宁,落家就算不遇到这种事情。只要被盯上了,就一定会有别的事情被人抓住。吴国公夫人也说了,吴国公今日已经去面见陛下,落谦因为丧子之痛怒闯了吴国公府,事情本身没那么严重。他也肯请陛下念在落谦丧子的份上,从轻发落落谦。有些人想要兴风作浪,也要看陛下理不理才是。”靖国公夫人说道,“大伯母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忍心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发生了。你放心,靖国公府不是纸糊的,风一吹就倒。落大人的案子是在你大伯父的手里,你大伯父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不会让某些人的险恶用心得逞的,他必定会护住落家。大不了就是一个林州都督不当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保住命再说别的。”   “今日大伯母去了吴国公府了?”秦锦心底微微的一动,“那事情究竟是怎么个经过?”   听秦锦问起了这个,靖国公夫人就将她了解到的事情经过和秦锦说了一遍。   原来……秦锦真是气的牙根都发痒。这么多人都死了,怎么唯独一个萧呈言不去死呢!他这是要坑多少人才罢休。   靖国公夫人见秦锦眉心深深的拧了一个疙瘩。就知道她已经开始犹豫了。于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长宁,这事关你的终身,不要这么草率的决定好不好,即便你真的想入宫,那也要考虑清楚,不要冲动。不管你是什么决定,一定要记住,不是你要护住靖国公府。而是靖国公府上下要护住你。你再想想,若是真的要入宫的话,也等太皇太后寿辰之后吧。”   对了,太皇太后寿辰!   靖国公夫人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秦锦。   秦锦猛然跳了一下,倒是将国公夫人给吓了一跳,“这孩子……”她无奈的看着秦锦,年轻就是好啊……秦锦这跳脱的性子倒是有点像她年轻的时候了。   靖国公夫人看着秦锦,更是喜欢的不行。   “大伯母我入宫住两天。”秦锦对靖国公夫人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会直接派人告诉你的。”   “啊?”靖国公夫人一怔,“你怎么还要入宫?”   “必须要入宫。”秦锦笑道,“你放心,刚才的话,我会好好的想想的,我入宫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落家。落姑娘是一个好人,落大叔性格至刚至烈,我是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你想要怎么样啊?”见秦锦拔腿就朝外跑,靖国公夫人忙追了两步上去,担忧的问道。   “太皇太后寿辰,我要?动她大赦天下!”秦锦笑道。   好主意啊!靖国公夫人眼前一亮,忙跟着秦锦朝外跑,“我去叫人给你备车。”   坐在马车上秦锦显得心情好多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都怪她被夏烟那番话给闹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真是笨的够可以的。   还有几天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了,陛下也是为了让太皇太后高兴,才大办这次寿宴。反正忠义侯那边在陛下的面前是不得心的,只是陛下碍于他手中权势,不能不多加妥协。秦锦听了大伯母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了,萧呈言居然说不认识落汉星,他白天明明就在吴国公府里见过他,再说了能入的了吴国公府的,又有几个是身份低的人,这种谎言也有人信?   秦锦就呵呵了。   她明白依着萧呈言的身份,大家即便是多有疑问,也不好意思质问与太子殿下。陛下就是想骂,现在萧呈言跑去了忠义侯府,陛下也没地方骂他去。   大伯父是能查明真相,但是报上去之后必然得罪忠义侯。   唯有用大赦令整个方法,再加上吴国公府不计较闯府之过,就能将这桩案子给糊弄过去。   萧呈言弄死了落汉星,还让忠义侯抓住了机会栽赃落谦,只要大伯父说一个查无实据,忠义侯还能揪出什么来?人家本来就没有造反的念头。真正要早饭的可不是落谦,而是萧衍!   忠义侯要的为非就是扳倒落谦。拿到西北那边的军政大权。他要拿就拿好了,秦锦就冷笑了起来,若是他真的有本事掌控了西北那边的局势,就不会让那些流民蹿入京城了。   落家在西北的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是上一世落家被满门抄斩,忠义侯派去的人想要一时半会的将西北收服,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世,如果落谦不死,而是为萧衍所用的话,秦锦觉得自己可以等着看忠义侯的好戏了。   既然是忠义侯连夜入宫去逼迫皇帝舅舅派人抓了落谦的话,那皇帝舅舅对忠义侯必然是心怀厌恶,他又不是真的想治罪落谦,所以,只要秦锦去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蹿的她们和陛下商量一下大赦令的事情,她再和皇帝舅舅说说,这事情就是十拿九稳的。   落汉星已经身亡了,落谦和落宛星,说什么秦锦都是要保住的。   她坐在马车上想了一路,等马车进了宫里,她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边。   太皇太后的身体不太好,这几天人逢喜事,自是精神好了一些,皇太后虽然自己身子也不太好,心悸的毛病总是有,但是她们婆媳两个在宫里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了,到老了更是分不开,所以秦锦去的时候,皇太后也在太皇太后那边,坐在一个软椅上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她们两个见秦锦来了,自是十分的欢喜,“昨儿才在宫里的,今日就又来了。你朝宫里跑的这么勤,可是辛苦。”皇太后笑道。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话是嫌弃了长宁吗?”秦锦略作委屈的一扁嘴,惹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笑了出来。   “哪里的话。”太皇太后靠在软榻上,朝秦锦招了招手,“你说我们家的长宁怎么越看越是好看,看得哀家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太皇太后!”秦锦忙跪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太皇太后一定会身体康健起来的。”   “你这孩子,旁人说说这种话来敷衍敷衍哀家也就算了,你就不必了。赶紧起来吧,地上还是凉的,你那身子骨本来就不是太好。别回头再冻坏了。哀家的身体哀家明白的很。哀家就是想看着你出嫁。这便是哀家最大的心愿了。快来,和哀家说说,吴国公府上的宴会可好玩。可看到相宜的人了?前几天,你大伯母进宫来,说是看了倪家,程家还有落家的孩子都不错。你见到他们了吗?”太皇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觉得有点气虚,于是就深喘了两声。   秦锦看到太皇太后已经虚弱到这样的地步,心底如同刀绞了一样。   她是阻止不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衰老,她自己也都经历过生死,本以为自己能看得很淡了,但是现在看到太皇太后这副风烛残年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会难受。   她朝前挪了挪,一边的宫女很有眼力价的拿了一个软凳过来,放在了太皇太后的软榻边上,秦锦在软凳上坐下。   “长宁只见到了落公子,是个人才。”秦锦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   “那长宁是喜欢吗?”太皇太后的眼眸一亮,“哀家就说你大伯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喜欢。但是现在他人没了。”秦锦垂下眼去。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大惊,“怎么回事?”皇太后直接从软椅上站了起来,随后又觉得自己略显的激动了点,复又坐了下去。   秦锦看了看四周的宫女。   太皇太后一挥手,宫女们马上散开。   秦锦将事情讲述了一遍,随后她垂泪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怜惜长宁,才让长宁自己寻中意的未来夫君,却不想太子哥哥不乐意了。长宁不敢妄议太子哥哥的不是,但是落将军真的是死的冤枉。原本这件事情,长宁也是不想和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说的,但是如今有人说长宁是扫把星,长宁心底悲苦,太皇太后,皇太后,难道长宁真的是扫把星,命硬吗?”   皇太后一听就怒了,“是哪一个不长眼的,敢这么说长宁!”   “是夏烟。”秦锦告状的时候一点情面的不会留,她和夏烟之间也没情面可言。   太皇太后抬手按了按,皇太后这才收敛了一下自己脾气。刚才那么一气,胸口真的有点隐隐的痛。皇太后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的喘息了几声,秦锦忙过来帮她顺着气。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看了两眼,她们两个相处的时间过太长了,彼此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底所想。其实秦锦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有人这么说过秦锦,不过那是宫里的宫女乱嚼舌根子,这话传入太皇太后的耳朵里面之后,太皇太后直接将那些传话的宫女都棒杀了。这才止住了这种谣言的传播。这件事情,没人敢提及。   她们最怕的就是让秦锦沾上这种名声。   秦锦是她们带大的孩子,难不成也将她们两个给克了?这么多年,她们两个不是活的好好的,岁月流逝,大限将至,这是凡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萧呈言仗着忠义侯撑腰,如此的任性,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不是没有耳闻,只是这是大梁朝的太子,而忠义侯又是她们两个当初为了让肃宗顺利登位而放进来的,所以她们两个现在都是十分的难做。   忠义侯越来越嚣张了。   “不要听她胡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声安慰道。   秦锦再度跪下,恭敬的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叩首道,“长宁想再求个恩典。”   “说吧。”太皇太后又看了看皇太后,见她略一点头,她也叹息了一声,对秦锦说道,“你且说说看是什么。”   “原本陛下替太皇太后办寿诞。是为了普天同庆一下,这种祥瑞的时候见了血光实在已经是不好了,落将军身死已经不能复生,但是若是因为长宁的缘故,那长宁真是难辞其咎,而现在落大人和落姑娘无辜蒙冤,落大人不过就是因为丧子之痛所以才做出过激的事情来,吴国公都已经不追究了,为何还要关押在诏狱之中。”秦锦求道。“长宁想请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和陛下说说,既然是给太皇太后过寿,那就索性颁布一个特赦令,赦免了落家的罪责。一来是给太皇太后积福,二来这克死了落家全家的罪名,长宁也是担待不起。求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可怜可怜长宁,还有落姑娘,开个恩吧。”说完她就以额触地,匍匐在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脚下。   “起来吧。”太皇太后说道。“哀家明白你的意思。”   秦锦略抬了一下头。但是还是依然保持着跪着,她必须得到确切的答案才能起身。不过这事情应该是七不离八的,她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她,忍受不了让她受半点的损伤,所以只要夏烟以这为借口来诋毁她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了的话,必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起来吧,太皇太后这么说,就是准了。”皇太后对秦锦说道。   秦锦的大喜过望,忙再度叩首。这才站了起来,重新在软凳上坐好。   她原本觉得自己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告了一下萧呈言的暗状,是不是会惹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不悦了,但是现在她观察下来,就觉得自己所想的实在是低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   她们两个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萧呈言的禀性呢。   秦锦叹息,上一世她们在自己面前并没主动提及让自己嫁给萧呈言的事情,这事情是萧呈言来提的,她们还特地为了自己愿意不愿意,自己傻乎乎的点了头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才答应了下来。   现在看看自己上一世,真是自己作的……完全就是一个傻大姐,被萧呈言骗的团团转,就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弄清楚,直接一头栽了进去。   秦锦已经想象不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自己嫁给萧呈言。   大概也是五味陈杂吧,自己能留在宫里,她们固然是高兴的。但是萧呈言……唉,秦锦又在心底叹息了一下,蠢蠢蠢,真是蠢到家了!   秦锦又陪着说了两句话,太皇太后就让秦锦先回去。   她知道这是太皇太后要和皇太后商量事情了。   秦锦马上起身回了自己的寿春宫。   这几天萧呈言不在,她就算是住在宫里倒也不怕萧呈言过来骚扰。   等秦锦走后,太皇太后就拿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说说,儿女债,儿女债,这都到了孙子孙女辈上了,还都是债。”   皇太后也感慨万千,却是说不出什么来。   忠义侯居然连夜入宫逼迫陛下下令抓了落谦,简直是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这就是当年她为了送自己儿子上位而结的恶果。   请佛容易,送佛难,这么多年,忠义侯羽翼渐丰,真是请都请不走了。   “太皇太后。若是真的颁布了这个特赦令的话,只怕会让忠义侯不喜。他会不会再为难陛下。”皇太后担忧的问道。   “忠义侯这么积极,当真是为了忠君爱国吗?还不是看中了落家管的那一亩三分地了。”太皇太后轻蔑的哼了一声,“即便是有特赦令,落家这个林州都督是肯定当不了了,再当下去还是会碍了忠义侯的眼。咱们和陛下说说,既然是长宁开口求情,这事情的确是要办,况且落汉星那孩子也是死的冤枉。咱们的言儿的确是太过分了,作为皇储,怎么能如此的莽撞与不问青红皂白。落家失去了儿子,再被降罪扣上一个谋反的帽子,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损伤的也是皇家对臣子之义。可是如果就这么如了长宁的心意,唯恐落谦出来之后再找太子殿下的麻烦。真不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   “以后干脆就解了落家的职务,让他回西北去当个白衣便是了。”皇太后说道,“当了白衣。手里无兵也无权,自是不能将言儿怎么样,况且落汉星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这样的人家就是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了。也对太子殿下没什么威胁了。”   “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这样未免觉得还是亏欠了落家。”太皇太后叹息道。   “反正自古也没什么能两全其美的办法,落谦既然带人去闯吴国公府,就应该知道要承受的后果是什么。”皇太后说道。   “你看哀家这临老了,反而心思变软了起来。”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秦锦回了寿春宫之后。就写了信让沐雪赶紧送去给靖国公夫人。   是夜,等靖国公回到家里,靖国公夫人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以及秦锦的想法都和靖国公说了之后,靖国公就是眼珠子一瞪,“你让长宁打消了要为了咱么靖国公府去当太子妃的念头了吗?”   “还用得着你说?”靖国公夫人不悦的说道,“我自是劝说了,我说咱们国公府的荣耀不是靠女人争来的。我说我大话是放出去了,你可给我当心点,别到时候丢我的脸面。”   “那哪能呢。”靖国公忙讨好的一笑。“什么时候让夫人失望过?”   “对了,长宁刚刚让沐雪送了封信回来。”靖国公夫人将秦锦的信拿出来递给了靖国公。   靖国公展开一看,眉头舒展,“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可是难办的是落大人的情绪不稳,在诏狱之中破口大骂,骂的甚是难听啊,就怕这个传入了忠义侯的耳朵里面,他拿着这个来大做文章。而且以落大人的火爆脾气,如果不领情那就是更大的麻烦了。”靖国公有点为难的挠了挠头。   “待我明日想个办法去劝说一下他。”靖国公说道。   “不如我再写封信,让沐雪给长宁带回去,让她也帮忙想想办法。”靖国公夫人试着说道。靖国公说的隐讳,但是她一听就明白落谦在诏狱之中骂的不是太子就是皇上了。这的确是个大麻烦。诏狱虽然是锦衣卫的,但是毕竟比较杂,还真备不住这事情就传扬出来,到时候被忠义侯抓住把柄,大做文章,他骂的是陛下,若是将陛下也惹急了,还是少不了掉脑袋这条路可以走了。   “也好。长宁这事情上想的主意不错。让她帮忙想想看,或许能让落谦闭嘴也说不定呢。”靖国公叫人传来了笔墨,亲自写了一封信,让沐雪带回了皇宫之中。   萧衍站在远处看着沐雪带着信出了靖国公府,他这才转身回去。   原本他以为秦锦入宫是在躲着他,而且让沐雪送信回来是和靖国公告状,说他太过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等了好久,都不见靖国公传唤他,他就知道沐雪送回的信上说的不是这件事情了。   萧衍一点都不后悔今日和秦锦说的话,因为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即便靖国公知道之后会怒斥他,他也坦然接受。    第40 婚姻大事   秦锦在寝宫里收到了沐雪带来的信,展开一看,就觉得不好办。   忠义侯的手一贯伸的比较长,若落谦辱骂陛下辱骂太子的事情真的传出去,忠义侯必定会如大伯父说的那样借题发挥的。   大伯父这件事情处理的甚好,他以落谦为朝中重臣为由,将他单独关押,还派了自己的心腹去看守,一来是防着忠义侯下手谋害,二来也是不想让落谦受苦,这倒是让落谦叫骂陛下和太子的事情被暂时押了下来。不过大伯父子信里也说了,他去劝了几次,落谦依然不停。这就难办了,时间长了,纸里包不住火,泄露出去就是大麻烦。   靖国公是忠义之人,自然是想不到什么歪门邪道的办法,不过秦锦不是。   她咬着笔杆想了想,脑子里面就闪过一道灵光。   她奋笔疾书,写下了一段话,然后又打发了沐雪出宫。   靖国公一直等候在书房之中,沐雪送信来,他将秦锦所书的信件展开一看,不由喜上眉梢。   他就说自己的这个侄女是个有脑子的。   他马上找人备马,连夜去了一次诏狱。   这一次他关上牢门,倒是没有再如白天一样劝说落谦了,而是拎了一瓶酒去,冷眼看着落谦。   落谦端坐在牢房之中,“你若是还来劝说我,我觉得大可不必。只要有人来,我必将那些话骂出去。老子儿子都死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我不是来劝说你的,而是来找你喝酒的。”靖国公扔了酒瓶在落谦的怀里,“喝吧,喝一次少一次了。”   落谦捧住了酒瓶子,蹙眉,“什么意思?”   “已经有人去林州带你夫人入京,过不了几天,你女儿。你夫人都会因为你的莽撞而变成刀下亡魂。诚如你所说,反正你儿子已经死了,你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既然你连你夫人和你女儿的性命都不顾忌,那我又有什么好劝的。喝吧喝吧,喝完了,有力气继续骂。”靖国公靠在门边淡淡的说道。   落谦的手微微的一抖,他自己不怕死,但是人在气头上是真的容易冲动,却是忘记了自己的夫人和女儿。   他凝视着靖国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何苦连累妻女!”   “这话你和我说又有什么用?”靖国公微微的一撇嘴,“和其他人说去啊。继续去骂啊。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多骂两句解气。还亏有人在巴巴的上杆子准备救你们。我看,没等她将你们救出去,你就自己将自己作死在这诏狱之中了,你自己死也就算了,可怜你的闺女才十几岁的孩子,就要跟着你也一起遭罪,也被关在这诏狱之中。”   “宛儿?”落谦一急,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大踏步了几下,来到了靖国公的面前,“宛儿怎么了?你们为何要抓宛儿?宛儿什么都没做!闯入吴国公府的人是我!”   “这话你去找忠义侯理论去啊。和我说真的半点用都没有。”靖国公按照秦锦教的话,故意激他,“不过你放心,你家闺女在我这里,我自会好好的照顾,但是以后是生是死就难说了。所以我才说。你赶紧多骂两句,解了嘴上瘾,等你们全家人头落地,自是到了阴曹地府又能在一起了。”   “秦海丰!”落谦急眼了,他砰的一下将手里的酒瓶摔在了地上,酒壶摔的细碎,酒香顿时就在牢房之中弥散开来,“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行事!宛儿就是一个小姑娘!她懂什么?她只会依靠父兄!而你却将她也抓来了!还他妈的还是人吗?”   靖国公冷静的看着落谦气急败坏揪住他衣襟的手,淡淡的说道,“你儿子死了,本已经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你即便要报仇也要隐忍瞅准时机,但是你冲动,做事不经脑子,许是你在林州当一方都督什么都是你说的算已经习惯了。你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京城!是你说能撒野就撒野的地方吗?你闺女不是我害到诏狱来的,你还不明白吗?她是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和义气用事害进来的!落兄!你已经没了儿子了,难道现在你想要让你的女儿和妻子陪着你一起去死吗?懦夫!你冲我发什么横?你这么能耐,你找忠义侯去啊!抓你全家的命令是他逼着陛下下的,陛下也不想看到你这样!陛下被忠义侯和皇后联手逼迫着。你以为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落谦闻言一怔,缓缓的放开了揪住靖国公衣襟的手。   他忽然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靖国公的面前,“对不起,秦兄,是我错了,我太鲁莽了,我死不要紧,但是我的女儿和妻子不能再出事了!求你想想办法,救我女儿出去。顺便救下我生病的妻子,她人在林州,已经身体不适,若是真的被扣押入京,我都怕她撑不到京城!”落谦的语调沉痛,已经没了刚才的乖张之意,而是真的带了几分恳请之态。   “落兄,这可是你自己求的。”靖国公一看落谦服软了,顿时心底松了一口气,还是秦锦这种办法管用,虽然拿他女儿和妻子来要挟他是有点不太光彩,但是现在是为了救人。   靖国公府叹息了一声,还是弯腰将落谦扶起。之前他劝说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落谦还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是,秦兄。还恳请你帮忙。如今在京城之中。我想能帮我的大概也就是你了。”落谦握住了靖国公的手腕,急道。   “落兄,帮你可以,但是你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靖国公说道。   “说吧。”落谦点了点头。   “泰和郡主已经在宫里想办法救你们全家了。但是她希望落兄也配合一下。假装一下痴傻。”靖国公说道。   “痴傻?”落谦蹙眉。   “是啊。落兄之前的言论过激,虽然这里都是我的人,但是我也不能保证是不是有什么流露出去,未免被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只有暂时委屈一下落兄。你假装因为你儿子的死受过大的刺激而变的疯癫痴傻,泰和郡主再在宫里想想办法,只要能堵住忠义侯的嘴,她就有把握让陛下赦免你全家之过。”靖国公说道,“落兄,我知道你儿子死的不得其所,可以说是很冤,我不管你和太子殿下将来会有什么恩怨,但是你现在被人家捏在手里,你的女儿和夫人也都被人家捏在指尖,捻死你,就如碾死蚂蚁那么简单。但是如果你能顺利的离开京城,即便丢了官职,但是以你在西北的影响力,相信你在妥善安顿好你妻女之后不是没有机会东山再起的。你觉得是这样好呢,还是干脆一直过嘴瘾,过到全家都冤死强!”   “行!”落谦又不是傻,他只是因为人在气头上,都已经不管不顾了,所以才有之前的举动出来。如今被靖国公这么一说,倒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思路。   人有的时候不撞南墙是不回头的,还有的时候就是被那一口气堵的头脑发热,别人怎么劝说都是没用的。但是等他自己想明白之后便会清醒过来。   他家本来就是被诏安的西北最大的土匪。   即便诏安了,西北军之中多半都是他的老同伴,老部下,这些人和他的情意是外人不能理解的。在京城这地界,他是虎落平阳了,只要能让他回到西北,那他便是西北之虎!   忠义侯!萧呈言!想要替儿子报仇,想要出了自己心口这口气,必须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他的官职是肯定保不住了,他也不需要了,等回到西北,他收拾收拾家产,妈的,再落草为寇去,他就不信了,凭着他的旗帜,不能在西北站稳脚跟,然后再谋京城!   想到这,他对靖国公一抱拳,“多谢秦兄指点迷津,也多谢泰和郡主仗义相救。我明白了!我会按照你们是说的去做。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秦兄答应下来。”   “请说。”靖国公大喜。总算是转过这个弯来了!   他暗中擦汗,不容易啊,这不容易。   “我那姑娘落宛星还没婆家。我可以保证我那姑娘是个好女孩。你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未曾娶亲,我也不求我那姑娘能当个正夫人了,只要你们能帮我将姑娘收在你们靖国公府,哪怕是给大公子或者二公子当个侧室,我也认了。求靖国公看在当年大公子去西北求助的时候,我儿子曾经帮过他一把的份上,答应了我这个要求吧。”   落谦回去就要落草了,等落草之后,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土匪了,落宛星这姑娘生的时候他还是林州都督,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也不忍心让那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跟着他上山去当了土匪。靖国公府秦家是一个靠谱的人家,泰和郡主与他又不算相熟,与他儿子也不过就是一面之缘罢了,如今却在想办法救他全家,这样的人家必定不会亏待了他的女儿。   靖国公这就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来了。   落姑娘他见过,是个不错的女孩,进来之后不吵也不闹,只是央求他们好好的照顾自己的父亲,然后就安静的坐在牢房的一角。他看着都觉得这姑娘乖巧的让人感觉到心疼。   “这我要回去问问。我不能替儿子们做主了。”靖国公实话实说道,他一脸的歉意。   其实他这般,落谦倒更是定心了,他看得出来靖国公现在犹豫不定,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身陷囹圄的缘故,而是真的要去和自己的儿子商量一下。   这样的人家真的是太靠谱了。在西北的时候,他也见过世子,一表人才,人中翘楚,一身的正气,加以时日,又是国之栋梁。   自己的女儿若是能被这样的人照顾一生,那他这个当爹的也就放心了。   所以他也不着急让靖国公现在就答应下来,“好好好。这是大事,的确要问问。”如果秦家的人实在不肯接受他的女儿,他大不了再带着女儿去当土匪吧,这也是他女儿的命了。   他认了。   靖国公忙跑了回去,儿子的婚事怎么也要和自己的妻子商议一下,再问问两个儿子谁愿意娶。   落谦即便能逃过这一难。林州都督的位置肯定是要让出来了,到时候他就是一介布衣,而且他与忠义侯之间有仇,又与太子殿下有仇,所以这门婚事真的要慎重。   其实靖国公想,和忠义侯有仇已经不算是什么事情了,毕竟忠义侯对他也是恨不得处置而后快,每次给忠义侯扯后腿的,几乎都是他。而且他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直接对陛下负责,有他在的话,忠义侯就根本不可能控制锦衣卫,更不可能控制南大营。所以他早就是忠义侯的眼中钉了。   等靖国公再度回到靖国公府,找到自己的妻子的时候,可是巧了,秦沥阳也在。   所以他就将这事和自己的妻子还有儿子说了一下。   “夫人,你看……”靖国公问道。   “我怎么看不重要,这是你大儿子的终身大事,自是要他点头才是。”靖国公夫人是无所谓的。她见过落姑娘,觉得那姑娘和京城之中其他的贵族小姐都不一样。带着西北人的爽利劲,甚是对她的胃口,还不娇气,比较大方。虽然说样貌上可能是稍逊了一点,可是她儿子漂亮啊,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不会差的。   至于恩怨不恩怨和的,靖国公夫人出身江湖,她才懒得去管这些,她是相当护犊子的人,诚如她对秦锦说的那一番话,靖国公府上的荣耀不是靠女人去换来的。与贵族联姻,能锦上添花固然好,如果没有也不强求,重要的是日子过好了。   当初她与靖国公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是各种反对之声,现在谁还能再说什么废话?   她与自己的丈夫可以说比这燕京城大部分的贵胄都过的相亲相爱了吧。   这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现在人家也顶多就在背后不咸不淡的说她的出身而已,那又如何,她不偷不抢,立得了天地之间。还怕别人非议点什么了吗?   秦沥阳听说是自己的终身大事,顿时就愣了愣,他努力的想了想落姑娘的样貌,又想起了当年自己身受过她大哥的恩惠,以及她大哥的惨死。秦沥阳就对着自己的父母一抱拳,“儿子愿意。”   “你可想明白了!”靖国公眉梢微微的一扬,厉声说到,“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儿子想明白了!”秦沥阳再度抱拳的时候,眼底就带着坚毅了,“父亲说过。大丈夫立于世间当光明磊落。当初落兄曾帮过儿子,如今他家有难,儿子不能坐视不理,若是儿子能护得落姑娘周全,儿子愿意迎娶落姑娘。”   “你不要为了报恩而求娶落姑娘。”靖国公夫人忍不住说道,“将来若是你再看上别的姑娘了,你要将落姑娘放在何处?咱们靖国公府可没负心汉!”   “母亲放心。”秦沥阳正色说道,“儿子明白的。这是儿子的责任,儿子会负责到底。”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听秦沥阳这么说,倒也没什么太过反对。靖国公夫人看了看靖国公,靖国公随后点了点头,“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我就去回了落大人。非常时期,大概不能大办,先将人抬来府邸之中,堵住别人的嘴。等日后你再将她扶正便是。”   “是,儿子听从父亲的安排。”秦沥阳说道。他虽然不像委屈了落宛星,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若是靖国公府大张旗?的将落宛星迎回来,只怕反而会害了落谦一家,忠义侯会怎么想,太子会怎么想?他们肯放过落谦?如果让落姑娘先进来当一个侧室,那便不一样了,侧室地位如同奴仆,只会麻痹忠义侯和太子。落谦也是一方枭雄,如今落的儿子身死,女儿给人当妾,自己又痴痴傻傻的,如此忠义侯大概也不会死咬着落谦不放了。同时也很好的保护了落姑娘。   靖国公再度出府,同时送了一封信去了宫里。   秦锦看到大伯父再度送进来的信,心就定了下来。   她怕的就是落谦若是不服的话,再鸡毛子乱喊叫,等陛下赦免令下来,却被忠义侯以其他的理由拦住,那她就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   不过让她喜出望外的是,落宛星这辈子居然还是她的大嫂。而且是活得时候嫁过来。   大伯父信里说的明白,虽然人家只能先过来当大哥的妾室,不过这对秦锦来说是一件好事啊!意味着大哥这辈子的妾室和妻子都只会是落宛星一人了,只要落姑娘在这段时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她算是憋了好几天,终于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   她反复的将信看上了好几遍,这才心满意足的将信烧掉。   秦锦旋身躺在了床榻之上,拿锦被裹住自己,落姑娘和大哥修成了正果,是不是意味着她或许也能逃开上辈子的命运呢?   她瞬间就想起了萧衍的话……   他居然和她求婚,秦锦叼着自己的被子角,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她重生到现在遇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不过笑了一会之后秦锦就发起愣来。   萧衍的所有都是她最最熟悉的,可以这么说,只要给她一张纸。她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精准的画出萧衍的相貌。   萧呈言上辈子虽然是她的丈夫,但是那个坑货只是知道吃喝玩乐,真正陪伴她时间最长的却是萧衍……   他见过她所有的喜怒哀,貌似自从她进宫当了太子妃之后也就没什么可乐的事情发生……   秦锦翻了一个身,真的有点乱了……   现在落汉星身亡,萧呈言想表达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明白了,他已经用实际行动朝外表明秦锦就是他的,任何觊觎的男子都会死于非命。   所以她已经是没什么后路了。   可是萧衍的求婚又给了她一个希望……   她要不要赌上一赌!   萧衍有萧衍的优势,如果这一世的大格局不变的话,萧衍必定会成为未来的陛下。那她赌的就是陪在萧衍的身边,原来是想抱住萧衍这条粗壮的金大腿,以便日后狐假虎威,而现在如果变成了保住这条金大腿,顺便蹭蹭他的真龙之气,改一改自己的霉运呢?   如果注定她要回到这个华丽的宫殿之中,那她为何不以萧衍的妻子这个身份呢?   这个念头一萌生,就将秦锦给吓了一大跳,她恶寒的摸了摸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拉起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睡觉睡觉!   这种事情想一下都很惊悚好吗?萧衍有暗疾!   这不是重点!反正她上一辈子嫁了一个没有暗疾的萧呈言,也当了一生一世的老处女了!重点是她和萧衍真的能过到一起去吗?   别还没等萧衍进了燕京城,她就已经和萧衍反目成仇了……然后命丧萧衍剑下!   咦,秦锦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萧衍那冷冰冰的样子又不是装出来的,前世他能各种拿别人的命来要挟她,就证明他绝非善类,话说回来,善类又怎么可能造反成功……   啊啊啊,秦锦翻来翻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自己嫁给萧衍之后。各种死在他剑下的惨状。   就这样,秦锦一直在床上翻滚着翻到了天亮……   翌日,秦锦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了,她那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将前来叫起的折风和剪雨给吓了一大跳,生怕秦锦又生病了。   太皇太后那便趁着陛下下了早朝去看她的时候,和他说了大赦令的事情。   肃宗想了想,马上就答应了。   他原本也不想杀落谦,本就是当时忠义侯和皇后在步步紧逼着,他的心底也烦着呢,忠义侯还催着他法办落谦。他都说了要等寿诞典礼过后,可是忠义侯似乎真的很急的样子,这更是叫他烦不胜烦。   若是能将落谦放了更好,可是能出他心口的一口恶气。   肃宗觉得自己这皇帝当的也太窝囊了。    第41 落姑娘入府   肃宗在当皇子的时候并不受先帝喜欢,因为皇太后的缘故,他甚至一度被先帝视为眼中钉。   沐恩侯府虽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大家族,但是那是读书人出身,说起话来不疼不痒的,也撼动不了先帝的心思。皇太后出于无奈才去和太皇太后商量着,让肃宗娶了忠义侯的女儿当妻子,这才渐渐的扭转了形势,可见忠义侯的势力在先皇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显现了。   肃宗坐在太皇太后这边,眼巴巴的看着卧在软榻上的那位锦衣妇人。   太皇太后对他极好,他一直都念着,在他小的时候母亲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因为先帝盛宠那个宫女,封她为皇贵妃,这等级直逼皇后,他母亲的心思都放在怎么和那女人别苗头上了,却是鲜少放在他的身上。倒是这位皇祖母一直对他关怀备至的。   所以如今看着太皇太后如此虚弱的卧在一堆锦被之中,脸上蒙着一层层沉慕之气,肃宗的心里头也不好受。   太皇太后一挥手,房中伺候着的宫女和太监们极有眼力价的退了出去。   “其实想救落家一家的是长宁。”太皇太后见自己的当皇帝的孙子怔怔的看着自己,知道他也是被忠义侯逼迫着所以才拿着落谦一家,于是低声叹息道,“哀家虽然已经病的起不了身了,也知道那日吴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言儿是被忠义侯一家给带歪了。陛下虽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去找了蓝逸出山教导言儿,但是言儿被耳濡目染多年,又怎么是蓝大儒一言一夕就能给教导过来的。哀家是老了,陛下又亲政多年,所以很多事情哀家不能多管。你母亲即便是想管,又有皇后在一边虎视眈眈的,所以也不便多插手,唯恐惹恼了忠义侯一家,对你又有阻碍。这么多年,她也就落了一个在哀家这里陪着哀家打麻将的去处了。她知道你对她颇有怨言,她当皇后那会,你觉得她不怎么将你放在心上,而是一心想着去和宸贵妃争斗,但是如果她不争不斗的话,以宸贵妃的心思,陛下觉得现在还能在这坐着和哀家说话吗?是你母亲跪着来求哀家好生照顾你。”   太皇太后一番话将肃宗的眼眶都给说红了。   他以前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母亲有点自私,当年他是皇子的时候,母亲几乎都不怎么顾的的上他。今日一听,他总算是觉出点味来了。   “陛下,哀家自知天命。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能拖到什么时候都难说。所以有些话,哀家觉得还是和你说了,哀家才定心。”太皇太后说道。   “皇祖母请说。”肃宗忙上欠了一下身子,略凑近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声,握住了肃宗的手,“哀家看了你这么多年,自然是希望陛下过的舒泰安心。许是你跟在哀家身边长大的,所以这性子之中略带着点优柔。这是哀家的错。没在你小的时候就刻意的去捶打捶打你。沐恩侯府都是读书人,膝下又以女儿居多,总算还有个花月聪明,就是那性子有点太过活跃,若是能磨砺磨砺,以后也不是不能用,沐恩侯一家对萧家还是忠心耿耿的。靖国公府自是不用说,不然哀家和你母亲也不会那么着的疼惜着长宁了,当然长宁那孩子也值得哀家和你母亲去疼惜。靖国公府一门性子都过于刚烈耿直,但是他们是良将,若是陛下有难处,能指望上的便是靖国公府,好在这些年,忠义侯即便再怎么嚣张,这锦衣卫还是在靖国公手里的,这是陛下的亲兵,私军,也是陛下手里的一张底牌。陛下唯有护好了靖国公府,才能护好这萧氏的江山。所以长宁来和哀家求这个恩典的时候,哀家思量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一来,给长宁面子,便是给靖国公府的面子,二来,此事本就是太子的错,陛下可以以此为契机,做陛下想做的事情了。落谦此人是有点混了,但是他在西北这么多年,陛下可曾受过西北匪乱半点侵害?足见此人还是有本事的,若是真的动了落谦,西北不出数载,必定会有大乱。等陛下做完陛下要做的事情之后,要再度启用落谦,方能护住西北那地方一片安宁。咱们的大梁朝,看起来风光霁月的,内里如何,陛下不会比哀家还要没数吧。”太皇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觉得有点气虚,就停下来微微的喘了两口。   萧呈言也是在她眼前长大的孩子,品性如何她也多有耳闻。忠义侯说的好听是宠溺着这孩子,说的不好听就是故意在养坏了这个孩子。即便是请出了蓝逸好像也无济于事。   肃宗浑身一震。“皇祖母……”他被太皇太后握住的手都有点颤抖。太皇太后这一番话是自打他登基之后都不曾再听皇祖母说过的,她如今这么说,倒有点交代后事的样子。况且皇祖母口中自己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难道是说皇太后和太后都支持自己废掉萧呈言吗?萧呈言说杀朝廷命官就杀,杀完之后半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反而仗着忠义侯在背后撑腰跑到他面前来胡搅蛮缠,这等储君日后登位,只怕给大梁带来的灾难会比忠义侯更盛。太过随心所欲了,所以肃宗这几天想的都是要不要废?掉萧呈言的太子之位。   没想到今日从太皇太后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虽然太皇太后没有明摆了说,但是这意思已经是到了。他又如何听不出来。   “你想重用萧衍。哀家不是不许。”太皇太后等气息喘匀了再度开口说道。“但是你要用他,也要防他。哀家是和他的祖母不对付,但是哀家年纪都这么大了,董妃也死了那么多年,哀家对那孩子的心思早就淡了。哀家不喜欢他的主要原因不在于他是董妃的后代,而是在于哀家看得出来,那孩子太能忍了!但凡这世上能隐忍若斯的,都不可小觑。所以陛下要用萧衍,也要打压着萧衍才是。他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侍卫,哀家即便派了人观察他,也没看出他的武功是和谁学的。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的人并不算多。萧衍这孩子,可能比你想的还有有用。只是看他是不是真的衷心与你了。当然用他来对付忠义侯是最好不过的,他若是想出人头地。就必须跨过忠义侯那道门槛。所以你想要重用萧衍,哀家同意。哀家这么说就是想给陛下提个醒,别为了灭掉一头狼,招来了更难对付的虎。”   肃宗现在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太皇太后林林总总和他说了好多,肃宗今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看了一直在后宫养养秦锦,打打麻将,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的皇祖母了。   “祖母为何不早点和孙儿说?”肃宗眼泪涟涟,握住了太皇太后消瘦的手,跪在了太皇太后的塌前。   “还记得你初登位时候的事情吗?”太皇太后淡淡的一笑,“你受了忠义侯的气,跑来哀家这里坐着,半天也不吭一声。哀家只是说了一句,你便和炸了毛一样,你还质问哀家,到底是你当皇帝,还是哀家当皇帝,怎么一个个都来你的面前指手画脚的。从那次,哀家便不在你的面前多言一句了。这十几年下来,哀家也看到你过的不容易。内忧外患的,哀家也曾经反省过。为何我们萧家会落到这种地步。想来想去,哀家也觉得当年哀家还是皇后的时候做法有点太过了,你父皇便是没有了兄弟帮衬,萧氏凋落,外戚便会强横。当年哀家替你父皇选了沐恩侯家的姑娘当妻子,也就是怕外戚过强。唉,哀家现在想想,也都是当初种下的种种,现在才有如今这种难以收拾的场面,说来倒是哀家对不住你了。”   肃宗的运气只能说是十分差的。他登基以后十年倒有九年灾,四边国家趁着大梁国力积弱,纷纷蠢蠢欲动,加剧了大梁国力的衰退,他手中可用的将领越来越少,最后多半是忠义侯那边的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有点积重难返。虽然他一直都有心打压忠义侯,但是无奈西域那边朝贡稳定,倒是成了大梁最近几年最稳定的进项之一了,而掌控与西域贸易往来的又是忠义侯一家。   三年前,吐谷浑入侵大梁,其实肃宗明白,这事情他不插手的话,忠义侯也能很好的解决掉,但是这又是一个机会,让他招募新军,锦衣卫南大营是远远不够的,他要与忠义侯抗衡,必须要与他势均力敌才行。所以他才利用这次机会,并没将平定吐谷浑的事情交给忠义侯去办。   “皇祖母不要这么说。”肃宗垂泪道,他的心底难过的要命。太皇太后拿起了一边放着的帕子替肃宗按了按眼角,“所以你当初要用萧衍的时候,和哀家说,毕竟他也是姓萧的,哀家愣了好久,才没反对你这个决定。是啊,萧衍那孩子毕竟也是姓萧的。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萧字出来。”   肃宗在这里和太皇太后说了还一会的话,听到外面有人通传,“泰和郡主来了。”   肃宗这才忙自己擦干了眼泪,起身在软凳上重新坐好。   “传。”等他将自己整理妥当了,这才沉声说了一句。   大门推开,秦锦移步进来,才一进大殿她就敏锐的感觉到这里有点不对劲。怎么两个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没有,全在门外站着,看来太皇太后和是皇帝舅舅在说什么重要的话了。   秦锦心念一动,难不成是在说大赦之事。   她有点忐忑起来,若是皇帝舅舅不允那怎么办?昨夜她已经让大伯父在落谦面前将海口给说出去了。   这倒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情,毕竟事关落谦全家的性命,最最重要的是大哥也已经允了落家姑娘的亲事,如果这一世落姑娘再度身亡,难不成自己大哥又要将落姑娘的牌位迎回来一次吗?   想到这里,秦锦的手心竟是冒出了一些冷汗。   她甚至在暗暗的想,若是落姑娘这一次能大难不死,成为她的嫂子的话,那她干脆就去嫁了萧衍算了!若是落姑娘一死,大哥依然迎娶了牌位回靖国公府,那她便一咬牙,当萧呈言的太子妃。因为命运之轮碾轧的太厉害,躲不过的话,不如顺应天意,没准还有别的转机。   秦锦从门口走到太皇太后的软榻前面,心思都不知道绕了多少弯去,平日三两步就能到的路程,竟是被她觉得好像走出了几百步一样的漫长。   “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帝舅舅请安。”等来到了太皇太后的软榻前,她跪下行礼,恭敬的给这两位磕头。   她平时磕头多有敷衍,但是今日却是实打实的虔诚,其实秦锦心底明白,她这是心乱如麻,一筹莫展,所以将这两位当神仙来拜了。   神仙自是顾不上去救落家,但是这两位可以。   “起来说话吧。”太皇太后看到秦锦一大早就来了,也是露出了笑意。   秦锦才爬起来,肃宗就看到她眼底明显的青?。今日秦锦出来也没着什么粉,她皮肤本来就白,稍稍有点精神不济就看得很明显。   “长宁这是身体不好吗?怎么看起来如此的憔悴?”肃宗开口问道。   他才哭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惹的秦锦看了他好几眼,随后秦锦心底大惊,看皇帝舅舅眼睛还有点红,这是哭过?   不过秦锦也有点不太肯定。   能让皇帝舅舅都哭鼻子的事情应该不多吧。   “只是昨夜没睡好。”秦锦回道。   “是为了落家的事情?”肃宗问道,“长宁为何对落家如此的上心?”   太皇太后果然和陛下说这件事情了,秦锦又看向了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慈祥的朝她一笑,秦锦的心底顿时就有数了。   这事情有门。   “回陛下的话,长宁不是关心落家,而是关心太皇太后。”秦锦话说的自然漂亮,她可是相当会聊天的人。“落家公子已经命陨吴国公府了,其实这事情始末如何,长宁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长宁始终觉得落家是因为要恭贺太皇太后寿诞才奉召入京的。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已经是有点不太好。落大人爱子心切,冲动之下难免会做错。这都可以理解,吴国公府不都不追究人家什么事情了不是。忠义侯说落大人谋反,若是真的要谋反真的只待区区五十亲兵吗?这是在看不起我大梁京畿守卫还是看不起我大梁锦衣卫?再说了,谋反之人不是应该冲击皇宫吗?带着人去吴国公府上找回自己的儿子,放哪朝哪代都说的过去。毕竟骨肉重要。”秦锦先试探着说了几句,见肃宗的面容并没什么不妥,这才开始滔滔不绝。“若是真的因为这个就硬生生的压一个谋反的帽子给落大人,那叫其他都督怎么看?而且眼看着太皇太后的寿辰庆典就要到了,在这时候喊打喊杀的多不祥瑞。所以长宁这才想着要救落家。这是在给太皇太后积福,若是以此为由,不再追究落家,那忠义侯大概也没什么话好说的,难道他们连太皇太后和陛下的脸面全然都不顾了吗?”   秦锦说完就凑到了肃宗的面前,拉起了肃宗的手臂,和小时候一样摇晃了两下,“皇帝舅舅,长宁知道自己这个要求的确是有点不妥,长宁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懂什么朝堂政事,但是长宁懂礼,这事情看起来就有点怪异,而且长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带大的。自是不希望看着陛下为太皇太后准备的这一次寿辰典礼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碍。大赦天下本就是普天同庆,忠义侯哪里还能有什么废话可说的。”   秦锦的语调柔柔软软的,不带任何攻击力,却是在言辞之中表达了对忠义侯的各种不满,真是说的肃宗心底十分的熨帖。   果然还是要一家人,都说外甥和舅亲,必须是这样的。   皇后强势,他又独爱淑美人,所以他的子嗣也不算是丰厚的,只有几个儿子,萧呈言便不说了,只有惹他生气的份儿,淑美人的两个儿子年纪尚幼,虽然有他护佑着,但是在皇后那种威压之下,过的也甚是憋屈。在他的面前也不如秦锦这般放的开,所以比较下来,倒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秦锦与他是最亲的了,这些举动也只有秦锦能做到出来。   肃宗想起了刚才太皇太后对自己说的话,心底对秦锦就更是怜惜。   他能不知道落汉星是为什么死的吗?   不就是秦锦多与落汉星说了几句话,自己那个混帐儿子气不过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想的是什么,萧呈言迟迟不肯答应夏烟不就是在等着秦锦点头。   对这件事,他一直都冷眼旁观。   秦锦是不错,他喜欢,原本他觉得若是由秦锦来压着夏烟的话,总算是让夏家吃了一个憋,也能出出他心头之气了,所以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倾向于秦锦的。   但是今日听了太皇太后的一番话,他就一点都不希望秦锦嫁给萧呈言了。   他如今废?萧呈言之心再度燃起,而秦锦身后又有靖国公府,若是想废?他的话,就一定不能让秦锦嫁给萧呈言,免得让靖国公府两头难做,反而损了靖国公与他之间的君臣情意。   所以他现在觉得让萧呈言娶了夏烟也不错,就让皇后如了心愿,到时候他再将萧呈言和夏烟一起废?掉,给夏家人迎头痛击。   肃宗的脸色和煦起来,他按住了秦锦摇晃他手臂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别摇了,再摇你皇帝舅舅的这条手臂都要麻了。皇帝舅舅就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也是一片的孝心。一会等皇帝舅舅去了南书房,再找你大伯父来问问情况,这便可以颁旨了。”   秦锦大喜过望,本想着要连连道谢的,但是又怕皇帝舅舅觉得自己太过殷切了,所以只是很矜持的稍稍颔首。   秦锦在宫里的时间多半都用来陪伴太皇太后了,她说话风趣,常常将太皇太后逗的乐不可支。   秦锦在心底难过,她能陪伴太皇太后的大概也就只有这段时间了,生老病死还是人生最最无奈的事情。她不是大罗神仙,挽回不了生命的流逝。   等太皇太后说累了,便沉沉的睡去,秦锦又在一边坐了好久,这才起身,刚准备要离去,就听到太皇太后发出了一声呢喃。   秦锦忙俯下身子,“太皇太后可是有什么事情?”她轻声问道。   太皇太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锦,“哀家还是最不放心你。言儿闹出这样的事情,你可怎么嫁的出去啊。”说完之后,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声,又再度闭上了眼睛。   秦锦如同雷击一样呆立在了太皇太后的塌前。   太皇太后居然也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不住的发热,好久,她也才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萧呈言这几天在忠义侯府可是真有点乐不思蜀了。   夏秋平问他有没有看那些画册子,萧呈言脸上的表情就有点诡异起来。   夏秋平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小表弟大概已经开荤了。   “太子殿下,想不想要见识见识别的?”夏秋平凑近了萧呈言,低声说道。   “燕京城的新鲜事还有我没见识过的吗?”萧呈言有点不屑的撇嘴,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表哥会的新鲜玩意多,但是他贵为太子,自是不能表现出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有点傲然的挑眉。   “那是那是,太子殿下见多识广,只是这地方是新开的一个场子,里面来的都是西域的美女还有娈童。那腰身,那皮肤,保管太子殿下能大开眼界。”夏秋平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眉飞色舞的说道。   娈童?萧呈言微微的一蹙眉,这东西他不喜欢,不过西域来的,他倒是可以见识一下。   萧呈言的兴趣被勾搭起来了,但是碍于身份,又要显得比较矜持一点,“那就去看看吧。”   “嘿嘿。”夏秋平一笑,“臣和陛下求个恩典,可万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臣带殿下去这种地方,臣的小命不保啊。”   “知道了。”萧呈言心底想笑,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   等着他随了夏秋平去了那个新开的园子,这才算是真正的大开了眼界,真没想到那一个隐蔽在不起眼角落里的小庭院进去之后竟然有那么一片天地。   东西都是从西域运来的,食物也是西域的食物,若不是雕梁画栋的建筑依然是大梁的建筑,还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置身异域。   各种发色的西域歌舞伎,腰肢纤细,全数暴露在外,随着靡靡之音妖冶的扭动着,她们的舞蹈与大梁的歌舞相去甚远,但是无时无刻不带着挑逗和撩拨,只是贴近了若有若无的拧上这么两下,就会叫人血脉喷张。   甚至还有姿容艳丽的少年,画着明艳的妆容,上身赤裸的游走在人群之中,即便萧呈言对娈童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他们那柔韧纤细的腰肢,也不由脸色微微的发红。   “怎么样?”夏秋平拉住了从他身侧经过的舞娘,亲了一下,那舞娘大胆热辣的干脆捧住了他的脸狠狠的吻上了一口,这在笑着继续跳舞去,夏秋平哈哈大笑,用指腹抹掉那舞娘留在他唇上的胭脂,“殿下,这里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啊!简直是大开眼界。   萧呈言看得眼睛都花了,只觉得无数白花花的腰肢在他面前舞动着。   “七公子,大公子将太子殿下带来了。”躲在暗中的管事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夏秋平与萧呈言。忙跑进一个僻静的房间,对端坐在里面的男子说道。   “知道了。”夏旸的嘴角一扬,“去告诉大小姐太子殿下在这里。做的漂亮点,不要让他们查到咱们头上来。”   “是。”那管事的忙起身出去。   夏旸抬手饮下了桌上银杯之中的清水,嘴角晕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个地方是他开了然后送给祖父的,这里所有的进账都归祖父所有,只是园子才开,做的又是这等买卖,侯府之中除了侯爷本人,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园子是属于谁的。如今夏家正在全力让夏烟当上太子妃,若是被祖父知道夏秋平将太子殿下带来了这里,又让夏烟追来了这里,不知道夏家会不会鸡飞狗跳呢。   他虽然也很想等着看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但是他却不得不早点离开,免得一会闹起来,殃及他这个池鱼,他现在这回儿应该在府里替祖父检查近几年铺子的进账才是。   这是个累人又会得罪人的活儿。   想到这里,夏旸就起身,匆忙的从他预留的暗道离开了园子。   真是太可惜了,不能亲眼看到夏秋平遇到夏烟之后脸上的表情。   自打他来了京城,夏秋平没少给他下绊子,更没少给他脸色看,所以他就先拿夏秋平来开刀。   他还以为被祖父养在身边的这些堂兄弟们有多大的能耐呢,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也不将这园子的来历都调查清楚了,就敢将太子朝这里带,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不过这几天还是有事情让他是比较顺心的,那就是落汉星之死。   他找人查过,太子殿下弄死的落汉星,夏旸就笑了。太子殿下还真是有意思,居然这样逼迫泰和郡主。不过倒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样一来也没什么人家敢去求娶泰和郡主了。他就多了几分机会和把握。   夏旸坐在马车上想着泰和郡主那副娇憨动人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即便是秦锦生气的模样都显得那么的动人。他还真就喜欢这样的丫头。   夏旸回到忠义侯府之后就闭门查账,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他起身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四肢,这才看到府中气氛十分凝重,不少奴仆匆忙走过,连头都不敢抬。   等到了晚饭时分,就传出了大公子夏秋平被忠义侯给吊起来打了的消息,原因不详,只知道忠义侯已经气的要杀人了。   夏旸无声的笑了起来,看来他随身带着的上好伤药有了去处了。   夏旸知道这地方他送给忠义侯之后忠义侯是不想声张出去的。忠义侯也有忠义侯自己的打算。如今夏烟气势汹汹的冲过去,一定是闹得那边不可开交,忠义侯为了堵人口舌,不得不出面干预,这所园子背后的主人是忠义侯这件事情一定会在府里传开。   忠义侯藏私,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儿子们定然心底不爽。   夏旸觉得今日这件事情还真是神来一笔,一个小小的园子就能将夏秋平在忠义侯心中的份量再降上几降,更能让陪伴在祖父身边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对祖父藏私的做法颇有微言,造成父子离心。   怎么看怎么都一箭好几雕了。   至于泰和郡主嘛,夏旸觉得他应该想个办法,让泰和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有点什么来去,然后他在当众求娶。没准这事或许能成。   泰和郡主那样的美人儿,应该知道萧呈言对她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不肯答应萧呈言,靖国公府还那么着急的替她想看,夏旸觉得这泰和郡主就是想避开太子殿下的纠缠,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要将自己嫁出去。   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的往来怎么弄,就要好好的想想了。   不过他送了一个园子给祖父,夏秋平又闹出这种事情来,这一次太后寿辰,忠义侯带入皇宫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多半就是他了。   他也要好生的准备一下进宫要穿的衣服去。不知道泰和郡主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夏旸望着天上初初升起的月亮,有点出神。   果然不出秦锦所料,陛下的大赦令一下,忠义侯第一个蹦出来反对。   不过这次皇帝舅舅很给力,没被忠义侯给吓着,忠义侯又提出落谦没有录口供,这案子没结论,不适用于大赦令,肃宗摊手,落谦都已经疯了,你倒教教朕。怎么让锦衣卫的人给一个疯子落口供。   忠义侯……   他是不相信落谦疯了的。   他亲自去看了落谦,这让秦锦和靖国公都捏了一把汗,忠义侯如此的精明,若是落谦表现出半点错漏,被忠义侯抓住把柄,那他们就都是欺君大罪。   落谦现在可是将靖国公府还有落家的命都抓在手里。   落谦这人是枭雄一个,开始是被儿子的死蒙蔽了心智,现在回过神来之后,自是冷静的好好想了想。   所以忠义侯去了大牢之后,落谦表现的异常的激动,见到谁都要抓上一抓,就连靖国公靠近了都被他打了一掌,脸上抓了几道血印子出来。   “看吧。落大人真的疯了。”靖国公捂着自己鲜血直冒的脸颊对忠义侯耸肩。   忠义侯将信将疑的。   他这个人十分的毒辣,“他女儿不是在吗?将他女儿带来,我就不信了,他连他女儿都不认得了。”   靖国公在心底真是气的要死,但是表面上也暂时不能表现出来,“忠义侯这么说好像本国公要听从忠义侯的吩咐一样。”靖国公也傲慢的一仰头。   忠义侯这才缓和了点神色。笑道,“是老朽的不对了,不过若是落谦在装疯卖傻的,岂不是连靖国公都欺瞒了,欺瞒靖国公事小,但是欺瞒陛下事情就大了,靖国公也不想被落谦连累着落一个欺君的大罪吧。”   “说的也是。”靖国公眼眸微微的一眯,“去将他女儿带来吧。”   不一会落宛星就被带来了这牢房里。   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披散着头发,身上被锁链锁在牢房之中,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遭逢巨变,她在牢房里虽然没有受委屈,但是那种举目无亲,不知所措已经让这个小姑娘精神都要崩溃掉了,她一直忍,一直忍,如今见到自己的父亲,她是再也忍不住了,她朝落谦跑去,才靠近落谦,还没等父亲两个字叫出口,就觉得肩膀也一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若不是靖国公眼明手快的将落宛星接住,她就会重重的摔在地上,小姑娘眼前一?,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而打了人的落谦由嘴里嗬嗬嗬嗬的叫个不停,其中还夹杂着几句含混不清的话,仔细听了,不过就是翻来覆去的说,“打死你,打死你,都是坏人,都打死。”诸如此类的话。   忠义侯见他将自己的女儿都打成这样,心底又信了几分。   靖国公命人将落宛星抬走医治,随后压制下心底的怒气对忠义侯说道,“都这样了,侯爷还不满意吗?”   “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不过就是见不得有人弄虚作假欺君罔上而已。”忠义侯翻了一个怪眼说道。   靖国公真是忍了又忍才忍下了将忠义侯撕开的冲动,“大赦令是陛下颁下的,侯爷有什么不满自是去找陛下商量,这诏狱之中阴寒之气过重,侯爷还是和我离开这里吧。”   “怎么国公爷是怕我站在这里时间长了,落大人会露出什么马脚吗?”忠义侯知道靖国公在撵人,冷笑道。   “那既然侯爷喜欢在这里,便在这里蹲着吧。”靖国公拂袖,“看好了落大人,莫要让他伤了侯爷才是。”随后他对忠义侯一抱拳,“我这脸上被抓的痛的很,我去清洗伤口,上药了。”靖国公说完就大步离去。   他知道忠义侯疑心病犯了,若是他一直在那边陪着,到好像他在害怕什么一样。倒不如将忠义侯留在那边,反正他留下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是断然不会让忠义侯对落谦下杀手的。   走出牢房,靖国公捂住脸,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别说落谦这一抓抓的还真疼。   他忙赶去看落姑娘,陛下的大赦令已经下了,落姑娘办完手续便可以离开诏狱,他找人去叫了自己的大儿子来接人。   刚好他还在想要怎么样将落宛星弄到靖国公府里,没想到落谦倒是帮他找了一个好借口,只是一巴掌将自己闺女给扇晕过去,还真是下的了这个手……靖国公有点唏嘘。   他马上以落姑娘在京城已经举目无亲之名将落姑娘带到家中去医治,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顺理成章了。忠义侯目标是落谦,对落姑娘也看得不是那么重要。   忠义侯在牢房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他见靖国公真的放心将他丢在这里,料想着,大概这落谦是真的疯了,不然靖国公难道不怕他会对落谦作出什么吗?   他原本是起了杀心。但是一想,落谦人都疯了,那让他活着不是比让他死了更难受?   想到这里忠义侯也就冷笑了一下,拂袖而出。   经由忠义侯亲自去确定了一下,这大赦令终于适用在了落谦的身上,不过忠义侯又上了一道折子,说陛下仁厚,虽然赦免了落谦,但是落谦已经疯颠,不再适合担任林州都督一职,让陛下重新考虑人选。   肃宗原本听了太后的话,是想先让落谦回去,然后等这事情冷一冷,再度启用落谦的,但是现在落谦直接疯了,这叫肃宗就有点挠头了。人疯了自然是不能再用,那西北怎么办?现在他也找不到什么好的人选,但是也拦着忠义侯,所以索性不指派新的林州都督了。他以各种理由,驳回了忠义侯指派新人去西北的折子,这让忠义侯十分的不爽。   秦锦知道落谦被放出来,但是现在她还不能去找他,她其实是很想让落谦等着。等西北流民大乱,萧衍被派去西北平乱的时候再加入萧衍,但是这事情现在她不能说啊。忠义侯保不准不知道派了多少人盯着落谦呢。   大赦令出了后的第二天,终于到了太皇太后寿辰了。   按照陛下的意思,京城之中将举行三天庆典活动,庆贺太皇太后的寿辰。   太皇太后精神略好,在早上的时候被人抬着出来和大家见了一面,接受了一下重臣的朝拜以及朝中命妇的跪拜,但是终究人是衰老了,没过多久,太皇太后就觉得困乏,让人将她再度送了回去。   用过午膳,稍事休息之后,就要准备夜宴了,陛下为了热闹在御花园里还弄了猜谜会,搞得和上元节的灯会一样,御花园里挂满彩灯,只要来的人可以摘灯猜谜,猜中便有奖品可拿,不过是些宫中御制的小香囊什么的小物件,但是贵在是御制,所以也变得宝贝了起来。   这活动本就是为了进宫来参加寿诞的那些王孙公子还有贵胄小姐们设立的,所以朝臣和命妇们都很知趣的自动找地方坐着说话。不去和孩子们抢灯谜玩。   秦锦到了下午就已经变得兴趣缺的,这种大规模的活动对于她来说,只有一个字,“累”。她磨蹭了又磨蹭,直到磨蹭不了这才移步出了寿春宫。等她到御花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她一走过,众人纷纷行礼,她也觉得烦,就索性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水榭围栏处坐下。她看了看边上,果然有不少人朝她看,却是再没什么人敢过来和她说话。就连刚刚坐在这边说话的几个贵胄公子也都纷纷避让了开来,将这里完全让给了秦锦。   没人正好!   秦锦的心底就只有“呵呵”两个大字了。   萧呈言这手真狠。   她今日穿的齐整,郡主金红色的礼服加身,头上带着郡主制的凤冠,她的面容本就十分的艳丽,再加上这身华丽的礼服,整个人都好像会发光一样。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和人说笑,远远的朝那边一坐,艳丽的眼眉之中带着几分淡漠,更增了几分清冷的颜色,更显得她整个人有点高不可攀的气势出来。   原本对秦锦有心的贵族子弟,现在都在偷偷摸摸的看着她。都说夏烟是大梁国色,但是比起这位泰和郡主,夏烟少的便是那一段气度和气势了。   萧衍自从那日和秦锦表白之后已经好多天没看到她了。   他也远远的看着她,几日不见,她似乎憔悴了几分,眼底的笑意当然全无,看着她好像游离在人群之外,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底也有点稍稍的触痛。   她不该是这样郁郁寡欢的。   程烨今日穿着深色的世子服站在假山这边,手里拿着一杯茶水,若有所思的看着御花园对面的水榭。   “大哥。你在这做什么?”程伊荷走了过来,“每次都自己躲起来,找你都要走好远的路。”程伊荷小声抱怨着。她顺着程烨的目光看去,见盈盈水间,有一佳人端坐。   “泰和郡主啊。”程伊荷微微的一笑,“这位郡主现在可真可怜。你看都没人敢靠近她了。好在上次在吴国公府,我找人去叫大哥,大哥不肯去。大哥你果然好神!靠近那位郡主还真的是没什么好事会发生。”   “恩。”程烨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的应了一句,“你不去和你新结交的朋友猜灯谜,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程伊荷就想起来自己要找大哥的目的了。   “看我这记性。他们在那边发现了一个难解的灯谜,都已经好几个人折戟了。我觉的大哥你应该能解的出来,所以就来叫你。”程伊荷笑着说道。   “不想去。”程烨懒懒散散的说道,目光再度朝那边坐着的人儿溜了一眼。   “去试试嘛。你别总一个人站着,多没劲啊。”程伊荷过去拉程烨的手,却被程烨闪开,“我真的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儿就是了。”程烨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   “大哥。你这几天都好反常啊。到底是为什么?”程伊荷不解的看着程烨,从几天前他出去了一次之后,这几天他都好像很有心事一样。她还听到大哥一直在弹琴。   大哥已经很久没练琴练的如此勤奋了。   不过程伊荷却没听大哥完整的弹完一首曲子,都是弹到一半就嘎然而止,随后就是重来。   “没事。”程烨淡淡的说道,“你要是不去玩,就在这里陪我吧。”   “我才不要。”程伊荷一摇头,“多难得才进京城一次,陪你回泸州可以天天陪。”说完她也就懒的管程烨了,扭头走开。   程烨等程伊荷走远了之后,犹豫了再三,还是迈开了步子朝水榭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她在这里再度见到自己会是个什么表情……   程烨心底有点忐忑,又有点懊恼,他当时不该一时兴起骗她的……   现在反而弄得想见却不能去相见了。   就在他快要靠近水榭的时候,忽然见到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大步的走进了水榭之中。   程烨停住脚步,有点愕然,这时候还会有人敢靠近泰和郡主,真是一个胆子大的。   “参见郡主殿下。”夏旸躬身一揖。   秦锦别开头去。假装没看到。   她心底更烦了。   ”殿下?”夏旸低头等了好久,也没见泰和郡主吭声,不由微微的抬眸,却见泰和郡主已经起身溜达的朝外面走去。   真是……傲慢!夏旸却是在心底一乐。   他喜欢难搞到的东西,若是太容易弄到的东西,就没趣了。   程烨也有点愕然,随后竟是觉得心底有点畅快。   他们程家虽然在泸州,不过也受过忠义侯的气,这位郡主太耿直了,虽然是挺解气的,不过她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得罪夏家人的后果是什么啊。就连陛下都对夏家人忌惮几分。   夏旸他是认识的,适才有人介绍过。   今日忠义侯没将夏秋平带来,反而将这个夏旸带来,这夏旸本身就够引人注目的。   “殿下想去哪里?”夏旸追了两步,跟上了秦锦,问道。   “和你有关系?”秦锦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没有。只是臣看殿下适才一直一个人坐在那边,就想着过来和殿下说说话。”夏旸笑道。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秦锦冷笑了起来,“我身后的侍女难道不是人?什么叫一个人坐着。况且你以什么身份和本郡主说话?滚一边去。”说完秦锦一昂首,大踏步从夏旸身边走了过去。   前世这夏旸就肖想过她,现在别人都不敢朝她这跑,这夏旸仗着自己忠义侯府夏家人的身份真是够肆无忌惮的。   不过,她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子看。想到她这里献殷勤,下辈子她都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夏旸一直也算是过的比较丰顺,他人长的不错,又是有钱有地位的,从没吃过这种瘪。被秦锦劈头盖脸的一骂,还真的被骂的有点懵。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秦锦的背影消失在树丛的之后,这才算是缓过神来。   他的眼底流过了一丝的精芒,笑意却是敛去了不少。   程烨忙绕了一条路,避开了夏旸,他追着秦锦消失的方向而去。   “殿下,再走就出了御花园了。”折风提醒道。   “若不是看在皇帝舅舅的面子上,我早就回了靖国公府了。”秦锦冷哼了一声,“对了我大哥二哥还有我大伯父和大伯母呢?”她来了之后还没见靖国公府的人。   “奴婢不知道,这就去问问。”折风说道。   “恩。快去吧。”秦锦催促道,她带着剪雨在一个小花圃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这里已经蛮偏的了,花灯挂的也少,大家多半集中在花灯多的地方,所以这里还算是比较清静。   秦锦在心底觉得好笑,现在她也不需要刻意的去找什么清静的地方,她到了哪边,那边就是清静地,因为周围的人一看到她来,就会自动闪开。   所以她还是自觉点,不出去碍人家的眼好了。   程烨又在犹豫。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走过去。   程烨从花树丛之中走了出来。   秦锦听到声音,将目光转过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她的眼睛就瞪的大大的。   她眼花了?   秦锦抬手揉了一下眼皮,随后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是何人?”秦锦惊问道。   朝她走来的男子身穿着深色世子服,长袍的胸前绣着麒麟的图案,袖口和衣摆都用深蓝与白色两色丝线绣着海水云纹的图案。他的头上亦带着紫金翘翅冠,这一看就是侯府的世子。他生的十分的温润儒雅,被这世子服衬得人更加的丰神如玉。   这样貌竟然是那日她在教坊里看到的那个琴师一模一样。   “微臣泸州程烨参见泰和郡主。”程烨??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还是躬身一揖,报出了家门。   秦锦现在想要骂人了!   “我还以为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是哑巴呢。”秦锦冷哼了一声,“怎么忽然之间又会说话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郡主在说什么?”程烨故作不解的问道,他不是故意不认,只是这里未免人嘴杂,郡主这般口没遮拦,难道不怕传出去被人说什么吗?所以他才这样回了一句,怕秦锦继续再说下去。   秦锦瞪大了眼睛,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就当我说梦话吧。程世子。既然见过了,就走开吧。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程烨微微的一噎,郡主这么聊天就将天给聊死了……   他其实是有事情想请教的但是听到秦锦这么一说。就知道她是在厌烦自己。   也是,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被骗了,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秦锦当然生气,她被人涮了,她能不生气吗?亏她还真的以为他是个哑巴,那时候心底还着实的有点惋惜了。她也不傻,知道这边说这个事情未免会被人听走,但是她现在在气头上,就怕自己一怒起来不管不顾的,所以干脆就将天给聊死,免得看着这个人自己憋气。   “郡主,可否给臣一点点时间,臣……”程烨话还没说完,就见泰和郡主一抬手,他只能闭嘴。   “我不想说话。你听不听的懂人话?不想死就赶紧滚!”秦锦的眼底有点薄怒,原本她对程家还存着点好感,现在也荡然无存。   前世她还真没见过泸州的逍遥侯。   说起来是阴差阳错的事情,几次逍遥侯入京,她不是病了,就是有其他事情给耽误了,愣是没见过未来的逍遥侯本人。等后来萧衍当了皇帝,她见到外臣的机会就更少了。即便是被人朝拜的时候也是隔着一道珠帘,哪里能看清楚谁是谁?   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在教坊之中被现在还是世子的程烨给骗了。   听秦锦发怒了。程烨自知理亏,只能暗暗的咬了一下唇,走了开去。   程烨心下?然,郡主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的厌烦他。   郡主这脾气真是和他之前料想的大相径庭,其实他本来对泰和郡主也没什么好的印象,总觉得她是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宠坏了的人。所以一开始他对这婚事是十分的排斥的。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想去见秦锦。   他也算是一个心气高傲的人,想到自己就如同货品一样要和其他几个贵胄子弟接受泰和郡主的挑选,他的心底就不舒服。   再加上那天在吴国公府他冷眼旁观到的一些东西,所以他对秦锦更是敬而远之,甚至在落汉星传出死讯的时候,他还在暗暗的庆幸自己没去见泰和郡主。   这水如他所料一般,太深了。   但是几天后在教坊不经意的偶遇,倒叫他对泰和郡主生出了几分兴致来。   那日他是听说在那个教坊之中有一个琴师非常厉害,所以他一时技痒就想着去会会那琴师,其实他也是好奇,想看看京城最大的教坊之中琴师的水平到底如何。   他特地选了一个很早的时间过去,就是为了不遇到什么熟人,免得一些废话和俗礼。   他进入教坊的时候,也没看到什么人,于是就在教坊里随意的走了走,看到了那张白色的琴,手痒就走过去弹了一下。   在泸州他还没看到过白色的琴。   那琴的音色尚可,他就随手多拨弄了两下。不想就在他弹着玩的时候,看到了一名橘衣少女款款而来,等人走的近了,看清楚那少女的容貌,吓的他差点将手里的琴给推出去!   所以那时候那琴发出了怪动静,反而惹来了秦锦的注意。   程烨那时候已经是叫苦不迭了,但是发现秦锦是不认识他的,他就定下心来。这里是教坊,他从来都没想过身份如此尊贵的郡主殿下回来这种地方。   她说话带着不耐和尖锐,眼底却是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甚至带着几分心灰意冷的死寂。这让程烨感觉到有点愕然。   她是在为落汉星的死而自责?   还是在为她自己而悼伤?   程烨第一次起了好奇心,于是他才买通了那老板,让自己留在了秦锦的身边,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见识到秦锦的琴技……   他素来以自己的琴艺为傲,他战胜过很多成名的琴师,直到那日他才明白,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琴技在秦锦的面前简直就是搬不上台面的……   她年纪那么轻,在琴艺上的造诣却好像有几十年的功力一样。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而且她琴音带来的意境气势磅礴,即便是很多成名已久的琴师都营造不出那种效果来。   程烨输的心服口服。   就在他想要和秦锦说明自己身份的时候,秦锦忽然说说他一点都不好玩,翩然离去。   独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愕然了好久。   回去之后他就有点神不守舍的。因为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他的琴艺不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而且之前他战胜的几个著名的琴师,那是人家让着他的……   这让程烨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苦练了好几天,但是只要一想起秦锦的琴音,便会觉得自己弹的一无是处。   他的心乱了。只要一弹琴,秦锦那略带讥诮的眼神就会跃然眼底。   她言辞之间的刻薄,还有她眼底那股挥之不去的哀伤,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   折风跑了回来,“回郡主的话,奴婢找到靖国公和夫人了。”折风笑道,“他们刚才来晚了。这回才到。”   “来完了?为何?”秦锦不解的问道,这种聚会一般人都不会迟到的,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们去送了落大人离开京城。”折风看了看四周,随后小声的说道。   “哦。”秦锦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他们去送倒是可以的,反正不管他们送不送,忠义侯都将靖国公府看成是眼中钉。如今落姑娘在靖国公府养伤,他们去相送一下落大人也是应该的。   让落谦赶紧离开京城是大家的共识。   落谦是在装疯卖傻,多留一会,大家便会多一份风险。   现在虽然落谦已经不再是林州都督了,但是如果忠义侯那老疯狗咬死落谦不松口的话,大家都难办。    第42 想   靖国公府的人一贯行事磊落,这是众人皆知的,若是去送落谦还要遮遮掩掩的,反而会落了忠义侯的怀疑。就连送落谦回西北的马车都是靖国公府派出去的。忠义侯的人自是报告了回去给他们的主子,忠义侯就是怪笑了两声,也没说什么别的。   反正不管送不送落谦,忠义侯府都与靖国公府不是一路,忠义侯也不在乎,他要的是西北的军政大权,只是他派人一路跟着靖国公府的马车,只要落谦显露出半点正常出来,他马上就告靖国公府一个欺君之罪。   毕竟位列三公的世家,想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忠义侯摸了摸下巴,啧了啧嘴。   虽然他惩戒了自己的孙子,但是也蛮满意自己家这些年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外孙给拐歪了。萧呈言是未来的皇帝,若是真的被教的英明神武的话,那还有忠义侯府什么事情。   他老子就是一个白眼狼,当年要不是靠着忠义侯府的力量上位,哪里轮的到他来当这个皇帝。现在这家伙是过河拆桥,想要调过来对付他了,只可惜他这座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拆的。   他能扶持肃宗登位,也就有本事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送肃宗的儿子上去。   别问他为何这么拽,他就是这么拽!   至于靖国公府。吴国公府这几个国公府,等过几年,他也要一一的灭了他们。   等这些开国老臣的世家都败的差不多了,也就是他夏氏坐了那个龙椅的时候。   秦锦知道自己的伯父伯母来了,自是十分的高兴,带着自己的侍女就走了过去。   她这几天都是住在宫里的,与家里人并没相见,靖国公夫人一看秦锦这脸本来就瘦。几天不见竟是只剩下巴掌那么大了,心疼的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将秦锦带回家去好好的补上一补。   靖国公夫人知道宫里断然是不会短了秦锦的用度的,她瘦成这样多半就是为了落家的事情,还有被萧呈言给气的。   秦沥阳和秦沥川被其他几个世子围住说话,秦锦看得出来秦沥阳脸上并不带什么笑意。她知道秦沥阳也是重义之人,落汉星出了这种事情,他心底也不好过。   她有心去安慰安慰自己的大哥。不过觉得这个场合不对。这些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   “落姑娘没事吧。”秦锦拉着自己大伯母的手问道。“她晕了一天,身子有点虚弱。”大伯母神色略?,说完叹息了一声:“也难为她了。好在现在平波平息,她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恢复。我已经派了几个人随着落大人一起回西北了,到时也会顺便提一下你大哥的事情。非常时期,只能如此。”   听大伯母这么说,秦锦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算是落地了。她看向大哥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欣喜。   这件事情总算是这几天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这一世落宛星真的要活着嫁入靖国公府了。虽然现在名份上还欠缺了一点,不过以大哥的心性。落宛星成为真正的世子夫人还不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吗?   秦锦忽然想去那天晚上自己对自己下的誓愿。   她那天夜里不是胡思乱想,如果落宛星这一世能活着嫁给大哥,她就马上找萧衍成亲去。   秦锦忽然抖了一下。   靖国公夫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颤了一颤,她忙转眸看向了秦锦,小姑娘一副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活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靖国公夫人吓了一跳,“长宁这是不舒服?”   秦锦……她回过神来,只能将错就错的点了点头,“适才有一点点晕厥,不过现在就好了。”她忙掩饰的低下头,胡乱的说道。   “你从小打娘胎里身子骨就不好。这晕厥的事情可大可小,等一会还是找个太医看看。”靖国公夫人担忧道。秦锦这几天在宫里过的一定是思虑过重了,看她都瘦了,靖国公夫人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过多的去想了。横竖还有靖国公府呢。没人敢逼你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她小声的劝慰秦锦。   是啊,还有靖国公府呢。   秦锦在心底长叹,难道真的要靖国公府去和萧呈言现在就撕破脸皮吗?以忠义侯不要脸的程度,那不借机撕了靖国公府才怪。   “大伯母。”秦锦低声说道,“我要是离开京城,你看妥当不妥当?”   “你想去哪里?”靖国公夫人问道。她原本找的程家,落家,都是想让秦锦离开京城,离了萧呈言的面前,没准人看不到,萧呈言也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但是她现在听秦锦这口气,她是有目标了,还是她是想离开京城出去游历?   “我想嫁给萧衍。”秦锦淡淡的说道,“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抱哪一根大腿,都不如抱紧未来皇帝着一根大腿来的稳妥。   等他登基了,自己就依然是皇后,又可保靖国公府至少五十年的安宁。   秦锦说完之后,心底就在长叹。瞅瞅她这倒霉催的日子过的,转来转去的,不过就是从萧呈言的那个火坑里跳到了萧衍的火坑里。   “你怎么会选了他?”靖国公夫人急道,声音不由就高了几分,惹的附近说话的两个夫人张头朝这边看过来。靖国公夫人忙又将声音压低了点。   “他朝我求婚了。”秦锦说的淡定。   靖国公夫人一听。发丝都要立起来了。   萧衍是一直都借住在靖国公府的。他们对他如此的信任,他竟然敢不吭不哈拐骗泰和郡主!亏他们还觉得萧衍这个人不错。反正靖国公夫人听了秦锦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生气,第二反应就是想要捞袖子去将萧衍那个混帐揪过来好好的臭揍一顿。   真气人啊。防火防盗的,就是忘记了防萧衍。   “他不自量力!”靖国公夫人压低了声音跺脚道。   这下轮到秦锦觉得奇怪了。   她是以为自己的大伯母是没什么门第之见的。大伯母自己就出身武林,当年和大伯父也是闹的满城风雨,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瞅她现在这一副炸了毛一样的表情,合着门当户对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太适用,放在儿女身上的时候,就必定是铁律了……   “大伯母是嫌弃他官职低吗?”秦锦有点想笑,憋住了,小声问道。   “你大伯母是那样的人?”靖国公夫人眼睛一翻,现在已经丝毫没有国公夫人的风范了,倒是有点急赤白脸的,不过却叫秦锦看得感觉好心热。   “那小子身无恒产,朝中又没有靠山,就连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都还没建完,他娶你?他平生么娶你。”靖国公夫人激动的又要大嗓门,但是还是及时的压住了自己的声音,为了表达她的愤慨,她的语速快的好像爆炒豆子一样。   “那还不是嫌弃。”秦锦这回是憋不住笑起来了。   “重点不是有钱没钱,有房子没房子。重点是他怎么护的住你,还有你知道他按的是什么心?若是他看中的只是你的身份还有你备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欢喜,想搭上你朝上爬呢?”靖国公夫人越说就越是生气。他们好心好意的收留萧衍,却没想这家伙暗中盯上了他们家的宝贝了。   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不行。别想那么多了。”靖国公夫人拽着秦锦走到了一个更加人少的地方,低声说道,“事情都没坏到你没人要的地步。你别抓住一根稻草就当是浮木。”她现在就怕秦锦这孩子被萧呈言给逼的病急乱投医。   “这倒真的没有。”秦锦笑着安抚自己的大伯母。“大伯母想一下,程家,落家,这家封疆大吏,看起来是稳妥可靠,可是落家还不是说衰落就衰落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能保险的事情。您和大伯父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我自己也想过了,不管是找落家还是找程家,那人都会来捣乱。我和他一起长大的,我最了解他的脾气和性格了,他得不到的东西是一定要弄到手。但是我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护着,他不能做的那么绝。所以我只有赶紧嫁了。然后离开京城,才能断了他的这个念头。而且我也只有嫁他才能跟着他安然离开京城。”   “为什么?”靖国公夫人不解的蹙眉。   “因为皇帝舅舅要重用他。”秦锦平静的说道。   靖国公夫人一听这个,人就有点呆住了。   新一军的事情她是肯定知道的,平日里在家也听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提过。但是秦锦是怎么知道陛下所想的呢?不过靖国公夫人转念想想也就释然,秦锦这几天都是在宫里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没准就在耳朵里面刮到了些什么。   如果陛下真的要重用萧衍的话,那萧衍还真的可能不会出事……倒是比程家和落家都安全许多。毕竟将郡主下嫁也是笼络人心的一个手段。平日里总听自己儿子说萧衍的武功怎么怎么好,能叫自己那个儿子心服口服的人,武功应该是不差的。这说明萧衍也是有本事的人。   “若是他真的想要利用我朝上爬,这些年他早就利用了。不会在宫里守了那么多年的神武门。大伯母您说对不对?”秦锦劝说自己的大伯母,忽然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理由还真的是够漂亮的。   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萧衍朝自己求婚是因为喜欢她的缘故。   不对,如果不是喜欢的她的话,为何要求婚!   泰和郡主现在自己都有点迷糊了。   这话说的也对。靖国公夫人被秦锦说的忍不住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只是靖国公夫人还是有一种被内贼给坑了的感觉挥之不去,怎么办?   “这事情你和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提了吗?”靖国公夫人问道。   “大概也不用提。”秦锦想了想太皇太后对萧衍的怨念,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拿亲事定下来,再告诉她也不迟。   “怕是不妥。”靖国公夫人觉得这事还是要先和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说一下。她摇了摇头。“不能乱来。”   “我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我的懿旨。想嫁给谁都可以。”秦锦从容的应对。   还有这种东西?靖国公夫人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后她就是长叹了一声,“看起来你的主意已定了。”她素来觉得秦锦是一个温柔听话的孩子,但是现在看秦锦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意已决了。   “是的大伯母。”秦锦点了点头。“劳烦大伯母和大伯母成全。”   靖国公夫人哑然,她还能说什么……能不成全吗?   “总之,你记得,不管受什么委屈,靖国公府永远都是你的家。”她看了秦锦良久,这才长叹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秦锦的脸颊。   秦锦感受着从大伯母那边传递过来的如同母亲一样的温暖,心底却是如同六月飞霜一样。   她就这样把自己给坑出去了!   啊啊啊啊,秦锦在心底呐喊,她忽然有点的担忧起来,要是那天萧衍和她求婚只是说着玩玩怎么办?她应该再问问他的!哎呀妈呀,你说她这是着的哪门子急啊。   怎么就脑袋瓜子一热,就将自己给许出去了?   不行。她现在就要找萧衍问问清楚的。   怎么都七老八十的了,还是这么莽撞啊。   反正生猴子什么的她也不指望了,只要别再坑在萧呈言这边就成了,秦锦现在要求已经低到不能再低。   “大伯母。我想和萧将军说几句话,?烦你帮我把他叫出来到……”秦锦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围,“就到那边墙角。”   靖国公夫人……   现在的孩子怎么这样啊!居然要让她去将萧衍叫出来……这就准备私会吗?   靖国公夫人看着秦锦那急切的小眼神,又是叹息了一声,算了算了,人家都想要嫁了,叫出来就叫出来吧。不过见个面罢了,这萧衍住在靖国公府里,两个人私下不知道都见了多少面了……   靖国公夫人想想都蛋疼,脸蛋的蛋!   她走了出去,很快就叫来了自己的儿子,她堂堂一国公夫人才不会在这种场合去叫萧衍过去与秦锦相会。   她将秦锦的要求和秦沥阳说了,却没告诉他为什么,秦沥阳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还是按照母亲说的那样将萧衍给叫了过去。   萧衍按照秦沥阳所说,走到了墙角,转过了一个花廊,这边还有一个小套院,原是种满了梅花的,但是现在季节不对,只有叶子没有花了。   这里没花灯。只有宫灯,相比较外面的热闹,这里就清冷多了。   折风和剪雨都在,那就是说秦锦也在了。   “这里。”就在萧衍刚准备去问郡主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就见一边假山的边缘露出了一张小脸。   萧衍走了过去,折风和剪雨都很有眼力价的退到了一边看着去。   秦锦一把拉住了萧衍的衣袖朝假山之里走了走。   “我问你,你还想不想娶我。”秦锦气势汹汹的一插腰,问道。   天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问出这句话的。   她裙下的双腿在不争气的颤抖好不好。   她也不想自己这么没出息的。只是当怕某个人成为习惯的时候,每次面对他都会或多或少有点心虚的。前世她也是这样和萧衍说话,表面上气势十足,其实暗地里她在抖。   所以她总是习惯抓住点什么在手里,借以掩饰她心底的不安。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她在他的面前再度如此这般。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宫里也掌灯了,尚未落山的夕阳透过假山的缝隙斜照进来。将这个角落照的还是昏暗不明。不过她的眼眉确实异常的生动蓬勃,比刚才在水榭那边看到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要叫人可心多了。她如同市井泼妇一样双手插腰,抬头看着自己,带着几分夸张的虚张声势在其中,只是在萧衍看来,那气势还不如平日里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强大。   他甚至看得到她的裙摆有一丝的晃动。   她在紧张,还是害怕?还是兼而有之?   萧衍笑了。   他本就生的极其俊美,这一笑。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样,“想。”他的唇瓣轻启,简短而有力的说出了一个让秦锦瞬间定心的字。   秦锦的双腿奇迹般的不抖了。   心头也似乎好像落下了一块大石一样,要知道她刚才可是紧张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真的?”秦锦微微的侧目。   眼前的小姑娘仰着头,眼角飞扬出了一丝叫萧衍心动不已的娇色,她似信非信的样子,让萧衍的心头似乎化掉了一块一样。   他要怎么证明自己的真心?   萧衍想了想,抬手揽过了秦锦的腰肢,秦锦大惊,想要挣脱,可她哪里能挣脱开萧衍的双臂,只是瞬息,就被他给拉到了自己的胸前,他的大手按在她的脖子上,让她不得不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   “真。”萧衍沉稳的说道。   他素来是一个冷静的人。只是刚才他冲动了,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自己心口激荡着一股子暖流,由他的血脉流经他的四肢百骇,让他浑身都想要将眼前的姑娘纳入怀中。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如同他的话语一样,秦锦贴上去的瞬间还想要反抗一下,但是她只是拧了一下自己的腰就消停了下来。   “你大胆。”秦锦还是轻叱了他一声,随后自己的脸就莫名的红了。   耳边传来了萧衍略带低沉的笑声,“殿下,就容臣大胆一次吧。”他是真的很想抱住她……他喜欢她,她大概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其实就连萧衍也说不准自己有多喜欢秦锦。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他原本觉得自己会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疼爱一辈子,但是在得知她要议亲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将她当成妹妹了。   秦锦……   她竟是好像觉得这样也不错……   唉。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其实真的有,不过秦锦被他按在他的胸膛上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就是,或许嫁给萧衍也不错,这句话。   “那殿下应了吗?”萧衍轻声问道。   “恩。”秦锦点了点头,随后脸红的更加的厉害。她推开了萧衍,“我和大伯母说了。”秦锦红着脸说到。   萧衍顿时就有点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举动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哪里知道这位郡主殿下的动作更快……   心底除了甜蜜,还是甜蜜,萧衍咬住唇,似乎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大伯母肯不肯?”秦锦看着未来皇帝陛下现在这副呆样,有点嗔怒的问道。   “不管她肯不肯,只要你肯就好。”萧衍终于觉得自己会说话了。   秦锦……   好霸道……   她是应该说他没脑子好呢,还是因该表扬他够霸气好呢。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秦锦抬手戳了戳萧衍的胸,说道。   “好。”萧衍现在脑子里面反正也没什么好想的。已经完全被惊喜所塞满。现在哪怕就是秦锦要了他的脑袋,估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割下来给秦锦。   总之未来的皇帝陛下现在除了会点头,会傻笑,别的什么都已经不会了。   “别后悔!”秦锦扬眉。   “恩。不后悔。”萧衍正式的点了点头。她都肯答应嫁他了,他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在我年满十八岁之前,你不准碰我,即便成亲了,你睡你的。我睡我的。”秦锦说道。   萧衍……   他可不可以反悔刚才说的……   “怎么?不答应?”秦锦的眉峰又太高了一点,小姑娘傲气的说道,“那我和大伯母说我不嫁了!”   “这怎么能当儿戏!”萧衍急了,他是一诺千金的人,顿时就拉着了秦锦的手臂,“我答应你就是了。”他急道,算了,只要她答应嫁。她人都是自己的了,等三年就等三年呗。况且她从小就先天不足,这种事情晚点也好。   萧衍的眼底柔光一片,他都等着她长大了,还怕这三年不成。    第43 救命之恩   不过萧衍又觉得有点奇怪,秦锦现在才年满15岁,及笈礼也才刚过,他在外征战,没赶的回来,所以错过了。按照道理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应该不会提及房中之事提的如此轻松的吧,难道她知道成亲之后要发生什么?   萧衍这念头想想也就被自己给按下了,秦锦自小长在公里,大概是知晓了什么吧。况其她的身体从小就是一个药罐子,整个大梁都知道。或许太医曾经对她提及过此事也说不定。   他也懒得去多想别的,只觉得刚才熨帖在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身子柔柔软软的被他的手臂一箍都好像要化在他的臂弯之中一样。他的心有着说不住的喜悦,满满的,盈满了他整个心胸。即便现在这个娇美如花的姑娘已经不在他的怀里,而是站在他的面前,他都觉得自己手臂上还留有一段属于她的温柔与馨香。   ”殿下。陛下和皇后就要到了。”剪雨小声在外提醒着。   “知道了。”秦锦点了点头,对萧衍催促道,“你先走吧。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事情就好。”   “恩。”纵然不舍,萧衍还是点了点头,他深深的再看了秦锦一眼,似乎是要将她的样子再度在心底刻画上一遍一样。   秦锦等萧衍大步走了出去,这才双手按压在自己的胸脯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的吐掉。   妈呀,她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真的是如同火烧一样,还有心脏从刚才一直就在扑通扑通的乱跳又是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秦锦努力的想了想,自己前几十年的时间都活过来了,还是甚少出现这种状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面红耳赤加怦然心动?   秦锦的表情顿时变的诡异起来。她特么的对着萧衍怦然心动个屁啊!这人说来说去上辈子也是她最大的噩梦了。   唉,秦锦长叹一声,垂着两只手,有点泄气的走出了墙角。   原本那心底一丢丢的慌乱,在她想到萧衍在前世对自己的恶行恶状之后,也就慢慢的消退掉了。   折风和剪雨见秦锦出来,忙过来提她整理了一下妆容和衣冠,再三的检查了她,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妥之后才带着她走出了这个小院子。   夏旸的手微微的用力,只听到嘎嘣一声脆响,他顺手从果盘里面拿的核桃在他的手里被捏成了两半。   “你确定你没看错?”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会看错。”他身边的一名华服少年阴沉沉的笑了起来,“原本秦沥阳那小子和我们说的好好的,然后忽然被他母亲叫走。然后他就去找了萧衍那小子,萧衍那小子就走了。我觉得好奇就跟了过去,只是萧衍那小子的武功不错,我不能走的太近,我是看他走进那边的角院的。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一外臣忽然走那去做什么。我有心跟过去,但是又怕被人撞见,只能在外面等着。等了一阵子,萧衍出来了,然后又过了一会,泰和郡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所以我断定,这泰和郡主是与萧衍那小子去私会了。可怜了落汉星,死的还真够冤枉的。七公子,你说这是泰和郡主主动勾搭上了萧衍还是萧衍主动勾搭了泰和郡主。我可是听说萧衍现在是住在靖国公府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那泰和郡主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却不想暗地里是这种人。”那人越说就越不成样,嘴角都带上了几分猥琐的笑意,让他原本看起来还算是俊逸的面容陡然增添了几分叫人不悦的气息,变的有点扭曲起来。   “此事不要声张出去,日后自有你的好处。”夏旸袖子一抖,将被他捏碎的核桃扔到了地上,抬眸看向那锦衣少年。“你父亲的事情,我自会和爷爷说。你放心好了。”   那少年闻言大喜,双手一和,躬身行礼道,“全靠七公子栽培了。”   “不过,我若是听到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夏旸话锋一转。声调随轻,但是带上了几分凌厉之意,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俨然已经有了不凡的气势,这一眼扫过去,让那华服少年噤若寒蝉,就连刚才堆在脸上的笑容都崩塌了不少。   “不会不会。”那少年连忙说道,“我嘴巴严着呢。七公子放心。”   夏旸嘴角晕出了一丝淡笑,看似温和,眼底却还是冒出了几个冰凌子。   秦锦出来之后就再度朝靖国公夫人走去。   “沐恩侯夫人也在。”走近了,秦锦看到沐恩侯夫人正在和自己的大伯母在一起,于是就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   “见过郡主。”沐恩侯夫人忙欠身行礼。   “花家几个姐姐没来吗?”秦锦看了一圈没看到她们姐妹三个,于是好奇的问道。   “月影去了她外婆那边要过几日才能回来。月熙身体不适,这几天在家里休养。月镜前几日摔了一下,崴了脚,也不能来了。”沐恩侯夫人说道,秦锦感觉到她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的勉强,就哦了一声。她这几天都是在宫里住着,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不过若是花家的姐妹不来应该不是沐恩侯夫人说的那么简单。等庆典过了,出宫去看看是真的。别真的摊上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毕竟花家是皇太后的娘家,这些年被忠义侯压的也是有点喘不过气来,虽然这一世到现在花影还活着,但是按照现在这种走向来看,花影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上一世花影的事情更是直接导致了太后的死亡……这一世她虽然阻止不了岁月的对太后的侵蚀,但是至少也要让她老人家过的舒舒服服的才是。   反正华阳还在京城没有离开,要等过了太后的寿诞才走,她可以去找华阳问问情况。   “那花影表哥呢?”秦锦顺嘴问道。   “唉,那小子是跟来了,可是一眨眼就没影了。”沐恩侯夫人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后恩泽,传旨让她带着家中儿女一起来热闹热闹,现在家中三个女儿都不能来,花影若是也不能来,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其实沐恩侯夫人是真的不想带花影来。   就连之前陛下给花影的一个小官,沐恩侯府都想推了,但是那是陛下的恩典,哪里是说推就能推的。   沐恩侯夫人这几天都别提有多糟心了,花影去了衙门当差,放别人家都是好事,但是放他们家就是一件天大的愁事。她的心没有哪一天不是悬着的。   她一直琢磨着干脆这次华阳走的花,就将一件事情和华阳说了,让华阳将花影也一并带去西域。只是这只是一个念头罢了,她还没和沐恩侯提过,就怕自己那个榆木脑袋的丈夫不答应。   不答应也是正常的,花家目前就花影一个男丁,大家都将花影视作是世子爷,又怎么可能将唯一的男丁送去西域呢。   沐恩侯夫人也是愁的要死,要怪也只怪她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第二个儿子来。沐恩侯对她一心一意,她也不想当那个烂好人去替自己的丈夫纳妾,开枝散叶,这花家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的。   “表哥性子活跃,又是男宾,自是不能和咱们总在一起。”看到侯爷夫人愁的那眼眉,秦锦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她是知道花影的真实身份,她好几次都想和华阳提提这事情,但是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好的借口。这是花家自己人都不提的事情,她一个姓秦的在边上撮什么火……况且她要怎么和华阳解释她是为什么知道花影其实是个女孩,一直在女扮男装?   她也不能上杆子去提醒沐恩侯府这件事情。   她也只能旁敲侧击道,“花影表哥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是那样子小孩子的心性,夫人可是帮他寻个亲事,没准定下了未来的夫人了,他那小孩子脾气就改掉了呢。”其实秦锦想说的是,喂,你们家花影不小了,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该想办法让他恢复身份了……   秦锦这话一说,沐恩侯夫人就更愁了。可不是说咋的!回去之后时一定要和侯爷商量商量了。   秦锦看沐恩侯夫人的眉头锁的更厉害了,就知道她也在着急。只要这家人紧张起来想办法,那就好。所以她也不再多言什么。   靖国公夫人眼带异色的看了看自己的大侄女,怎么这说话的口气道是和她这个当长辈的有的一拼,生了一副娇柔的小姑娘样子,说话的语调却是老气横秋的。   秦锦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了几分老气,让靖国公夫人感觉到很奇怪。   不过随后她也就释然,秦锦是跟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长大的,受她们两个的影响颇深,不自觉之中说话带着她们的语调也不足为奇了。   这丫头,自己的事情还没整明白呢,这就去操心别人的事情了。   靖国公夫人一想到萧衍在不吭不哈之中撬了他家的墙角,平息下去的怨气就有点堵起来了。她原本就不舍得秦锦出嫁,现在被逼着没办法要将人嫁出去。她就觉得以自己家这宝贝丫头的样貌和身份还有性子,不管怎么样也要是个世家吧,她身体那么差,嫁过去是万万不能吃苦的,在宫里和家里都是锦衣玉食的供着,若是嫁入一个家底丰厚的人家,她也放心一些,能继续将自己家的宝贝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养着。   可是那个萧衍是个穷光蛋啊!!!!连家里的房子都是塌的,现在还在重建之中,他拿什么养秦锦。难不成天天萝卜青菜的让秦锦跟着他遭罪?   是,没错,以秦锦的身份,俸禄和她带过去的嫁妆足以保她衣食无忧的了,但是这毕竟是秦锦的嫁妆啊。靖国公夫人想想都糟心。   靖国公夫人稍稍的背过身去,又是一声长叹。   这事情若是被太皇太后知道了,靖国公夫人都怕她老人家一怒之下都熬不过这个寿辰的庆贺典礼结束的,还是等等再说吧。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大家纷纷站了起来,陛下和皇后还有太子殿下就要来了。   女眷和男宾都分开按照品阶的高低站好,那些没有封号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跟在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身后,这个时候谁更会投胎就一目了然了。   大梁朝没有亲王了,只有几个外姓的藩王,藩王之下便是三公,随后是侯爵,伯爵,再是文武官员。忠义侯带着夏旸站在侯爵之首用不屑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他前面寥寥无几的几位,嘴角紧抿,带着几分桀骜。   萧衍站在武将之末,他现在是从四品的,能来参加已经是陛下专门给的荣耀了。不过他的目光始终是落在秦锦的身上的。即便是现在隔的太远了,她又身形娇小,被人挡的严严实实的,他也忍不住会朝她那边看去。   他的心到现在还在乱跳之中,说真的从那个院子走出来,他都掐了自己好几回大腿了,生怕这是一场梦,人醒梦灭。   他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长久以来在宫里的生活以及从前在宫外的经历都让他将自己的情感压缩到了最低。他知道自己有点笨嘴笨舌的,情话什么的他不会说,但是只要秦锦肯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会用一辈子去证明,自己是爱她的,并且永不会变。   哪怕为了她,他就给肃宗当一辈子的将军也不是不可以。   他要给她安定的生活,只要她肯陪着他,他即便辜负了家族的期望,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而已,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   只是这样,未免会叫很多人失望,那又怎么样呢?他是要为自己和为她而活的,不是为了别人。   之前,没有她,他心底也不会生出这种念头。只是朝着出人头地的目标去努力而已。   现在好像有了秦锦,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秦锦知道现在萧衍所想,一定会吐血三升的,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下嫁反而会磨灭了萧衍心头的壮志雄心。那她一定会抱着萧衍的大腿哭着喊着的叫他赶紧造反……   等大家都站好了,御花园一侧的主路上就走来一队侍卫,随后是鱼贯而入的宫女太监。他们簇拥着肃宗,皇后,太子还有后宫的几个嫔妃,走在最末的是淑美人。   今日大家都盛装打扮,皇后也穿起了礼服,秦锦不得不说,皇后是个美人儿,可惜眼角戾气太重,所以显得整个人就有点阴暗了,反倒是走在队伍最末的淑美人,看起来似乎平平淡淡的,就连容貌也仅仅能算是中上之姿,不过却是带着一股子平和温柔之意。大概皇帝舅舅看中的便是这股子皇后身上怎么也不会有的温柔躬谦吧。   秦锦暗地里抽了抽嘴角,男人都是欠的!所以以后她要是在萧衍的面前,也要刻意的温柔一点。反正淑美人和皇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   唉,好麻烦。秦锦叹息。   她之所以和萧衍提出三年之期也是想起了上一世。她是不太记得萧衍的后宫有几个妃子了,萧衍登基之后,熬不过大臣们的建议还是选过一两回秀女的。   当时还逼着她去帮他选。   那时候她还真是上了心了,只管挑了一些她觉得长的难看的,可惜秀女都是事先经过筛选的,样貌不好的还真是难找,只能在里面选出相对难看一点的,还有性情不柔的,看起来心眼比较多的给萧衍留下了。   反正她也没按好心,等着看萧衍的笑话,让他被后宫那些莺莺燕燕先烦死再说。   她记得自己将那些选中的人叫来萧衍面前,让他看着分封的时候,她明显的看到萧衍的眼底是带了几分笑意的。   好吧,秦锦觉得萧衍那时候是眼瘸……   她选中的和被刷下去的明显在容貌上差了许多。他居然还笑的出来,真是打仗打的把脑子都打坏掉了。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全盘落空了,这些她选中的人,不是因为在她面前流露出不屑和愤慨,被萧衍以不敬太后之名打入冷宫,就是被萧衍以霍乱后宫为由给扔去内府法办。这厮特么的太阴险,先是用出美男计来,让那些美人儿们为了在他面前露脸争宠自己和自己先斗了一个一路十三糟的,等都斗的没剩几个了,他再将那些美人儿们做下的坏事一桩桩的贴出来……后宫是热闹过一段时间,但是也仅仅只有一段时间而已,让她这个当太后的也没看上几场热闹,然后就归于平淡了!萧衍太不要脸了!   秦锦想着想着就有点走神,因为那些后宫佳丽们在宫里待的时间都不满三年……   只剩下零星几个特别老实的,无欲无求的,还养在宫里,不咸不淡的安置着。   这便是萧衍的后宫了,当然也有番邦进贡的女子,其中也有几个泼辣的,好象是合过萧衍的心意,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   三年,那就是一个坎儿啊,要是自己在萧衍的身边也待不满三年的话……她再另外想办法。别特么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到时候她就亏大了。   虽然说这厮是有隐疾的,但是她也要给自己留点后路才是。   不过让御花园在场众多人都大吃一惊的不是别的,而是忠义侯的孙女夏烟居然是陪着皇后一起走过来的。   大家的那眼神就止不住的要朝秦锦身上瞄了,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夏烟不过就是一个县主啊,大梁朝最最显赫的郡主却是站在这边等着,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就是皇后娘娘看起来坚持要选夏烟当未来太子妃了。而太子殿下刚刚为了泰和郡主闹出事情来,这两样加起来传递出来的信号好深刻……   夏烟暂时领先!郡主殿下受到一万点伤害!   不过秦锦的表情却是清清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的波澜,这就微妙了。   大家猜猜猜,猜不到的时候就变得更加的好奇。   夏烟的积极与郡主的不争,形成鲜明对比,太子妃花落谁家也说不准,因为夏家有皇后保驾护航的这么努力都没力争到这个位置的话,可见泰和郡主在太子殿下心目之宗的地位不一般啊。   夏烟得以至极,行走间顾盼生辉,她人确实也是漂亮的,否则也不会名气那么大了,经过皇后的刻意装扮现在完全就可以用明艳动人来形容。她自从进来就将目光落在了秦锦的身上。眼底带着几分傲然还有挑衅。   若是在以前,陪着陛下和皇后还有太子的必定是秦锦,每每看她这么风光的走来,夏烟的心底都好像是被刀子在刮一样的痛。如今好不容易她翻身了,气不死那个死秦锦。   不过夏烟走着走着就觉得原本心底的骄傲好像在慢慢的被抽离,换上来的依然是愤怒。   因为秦锦根本连看都懒的看她。   秦锦就站在那边,低头恭立着,规规矩矩,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顿时就让她失去了骄傲的目的。可是秦锦身上的礼服,以及她头上的凤冠都显示着她的身份,即便她没走在皇帝的身后,她都比自己要尊贵一些。   妒火中烧啊!夏烟就说秦锦怎么就那么让人讨厌!她恨不得拔去她身上的礼服,踩扁她头上的凤冠才好!   还是七哥说的对,这样的人就应该落在夏家人的手里,然后让她尝尝被剥去所有骄傲,自尊被践踏在地的感觉。   七哥若是能将她娶到夏家,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等她到了夏家,看她整不死她!   夏烟朝自己的祖父和七哥那边看了过去,夏旸虽然是在躬身行礼,但是目光稍稍抬起,就碰触到夏烟的目光,他对夏烟一勾唇角。夏烟对着他略带傲然的一颔首。   夏旸心底已然有数,夏烟这是要帮着自己了。   萧呈言的目光也落在秦锦的身上,他看秦锦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底就更憋的慌。   他为了她都弄死了落汉星了,她却对他越来越疏离!夏烟真的是讨厌的要死,那日他和夏秋平去园子里,不知道这个母老虎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愣是带着人闯了进去,他差点沦为全燕京城的笑柄。   好在忠义侯压消息压的快,那园子竟然也是外祖父的产业,这才没将事情给闹大了,只是连累了夏秋平被家法给处置了一番,现在身上还有伤,自是也来不了庆典了。   这种女人怎么能娶回来当太子妃!   不管了,今日他就要当众对父皇说,他想要娶秦锦为妻。   正好这典礼上朝臣云集,就连分封在外的藩王和封疆大吏都来了,这种场合最宜做这种事情了。只要父皇在这里答应了,就是夏家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来。他们敢当众和父皇叫板吗?也只敢私下里和父皇拍拍桌子而已。   夏烟都跟着母后身后一起来了,他要是再憋着,只怕就被夏家给抢了先机了。   接下来的宴会上自是花团锦簇,你好我好大家好,动不动就举杯恭贺太皇太后寿辰,恭贺皇太后身体康健,恭贺肃宗和皇后福寿延绵千秋万岁,恭贺太子殿下安康如意,诸如此类之语不绝于耳。   萧呈言几次将要起身和肃宗说要娶秦锦的事情,都被前来敬酒的人给打断了,他师傅蓝逸就在一边虎视眈眈,今日父皇也在看着,万万不能失了礼数,所以他耐着性子一一回礼。说着口不对心的吉祥话。   不过他想想一会宫里要放烟火,那时候就没人来敬酒了,况且肃宗也喜欢看焰火,每次过年宫里燃放焰火,肃宗都会十分的开心,乐呵呵的。   所以那时候说倒也是个好机会。   想到这个萧呈言也就不那么着急了,而是静下心来等。   等宴会结束,肃宗兴致勃勃的邀请大家去望星阁前的广场看焰火。望星阁是御花园边上的一个高台,分了两层,前面有一小片人工湖,早有宫里负责燃放焰火的侍卫等候在湖对岸。   肃宗带着登上了二楼的高台,方便看得清楚一些,这望星阁的围栏略低,主要就是为了足够开阔。而众多的大臣们则都站在一层的平台上。   湖水平静,随夜风轻轻的荡漾,湖岸边上花团锦簇,现在杜鹃花已经怒放了,所以一层平台的四周都摆满了各色的杜鹃,被宫灯一映,亦是美不胜收。湖水反射着岸上宫灯的光芒,像是披了一层闪闪流动的亮银色。湖对面依次腾起了各色的焰火,一时之间火树银花,次第绽放在黑丝绒一样的夜空之中,营造出一种盛世繁华的美景。   因为肃宗喜欢大家热闹,所以看焰火的时候就没了那么多的规矩,让大家随意,各府的夫人们还好。为了保持风范依然坐在位置上含笑观看,那些她们带来的小姐们却是十分的开心了,纷纷朝前站着,秦锦被挤在最前面。她现在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那围栏也只到了他的腰部以下。   一枚凤形的焰火腾空,如同在天幕上振翅高飞的火凤凰一样,惹的大家一阵惊呼,就连肃宗都觉得十分的稀奇,?掌叫好,接着是一枚龙形的焰火腾空,由于有凤凰在前,所以这龙就更引得所有人都望天兴叹。   秦锦也是觉得十分的新奇,这种焰火她还是第一次见呢,上一世都没这么样漂亮的焰火看。   她也兴致勃勃的抬头,等第二枚凤凰腾空而起的时候,大家又是一声赞叹,秦锦却觉得自己腰间一紧,好像被什么人抓住了腰带用力的一掀。   在大家“哇”的惊叹声中,秦锦“啊”的一声就直接朝一楼的平台掉了下去。   可怜她那声啊的惨叫瞬间就被淹没在了大家“哇”的惊叹声中。就连站在秦锦身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在其他人还没任何反应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凌空将坠落的秦锦安安稳稳的接住,随后越过人群,落在了地上。   等他带着秦锦落地,在场才有人发现现原来泰和郡主坠楼了……   那些发现秦锦坠楼的人的表情都变成了大写的懵!其他没发现的还在仰着脖子看焰火,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   秦锦坠楼,就连她身后的人都没什么大的反应。直到大家发现秦锦已经一层平台上的一个人抱住了,这才纷纷的反应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肃宗看到了前面的骚动,不喜的问了一声。   “回陛下。”肃宗身边的李莲贵打发人问了之后出了一头的冷汗。“泰和郡主坠楼了!”   “什么!”肃宗猛然站了起来,走下了他的龙椅,他面前的人连忙让开了一条通道,让他顺利的走到围栏边上,他握着栏杆,朝下看了看,见平台之下也是一阵的乱哄哄,大家围着一个人,那人怀里还仅仅的抱着泰和郡主,而泰和郡主明显是已经被吓傻了,一动都不动,双手紧紧的揽住那人的脖子不放。   “殿下?”萧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刚才,别人在看焰火,他却一直在看秦锦,真的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她一样。   天上的焰火腾起,光华大盛,随后渐渐的湮灭,她站在围栏边上,注视着焰火,而他注视着她,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眸中的星辉一点点的被腾起的焰火所点亮,他从她的眸光之中也一样能看到绚丽的烟花绽放。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差点肝胆皆裂的事情,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腾身而起,稳稳的在半空接住了她,在她落入他怀中的瞬间,他的脸色也是苍白如纸的。   “郡主可有损伤?”肃宗也是吓的不轻,忙朝下高呼问道。   萧衍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他手里抱着秦锦,无法下跪,只能颔首道,“求陛下传唤太医过来。”他急声高呼。   秦锦现在也回过神来,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就说她是怂的……前世寻死不小心坠楼的那种感觉蜂拥而至,她这一世不想寻死啊!怎么还是莫名其妙的坠了一次楼,依然是萧衍稳稳的接住了她……只是地点换过了,时间换过了而已……   “我没事!”秦锦略带着颤抖的声音传出,萧衍只觉得自己的心现在才落回了原位,而刚才因为惊恐而撕扯出来的疼痛依然留在他的心尖上未曾全部消散掉。   “萧将军放下我吧。”秦锦小声说道。   “是。”萧衍虽然不愿意,但是众目睽睽,他也不得不放手,轻轻的放下了秦锦,秦锦惊魂未定。双脚还是软的,站是没站住,萧衍不得不再度扶了她一下。   这个时候靖国公和秦沥阳挤到了这里,一人一边从萧衍的手里将秦锦接了过去。   萧衍放手,就觉得心底一空。   “长宁是怎么摔下去的?”肃宗怒气一来,冲着身侧吼道。   他这一吼,顿时跪下了一大片,大家低头不语,心底惶恐。   真心是没人看到郡主是怎么掉下来的……刚才大家都光顾着看焰火去了。几个站在秦锦身后的人也都是在暗自擦汗,她们也是没在意啊!更不敢伸手去推泰和郡主的。   秦锦站住了脚步,靖国公和秦沥阳不解的看着她。秦锦对着楼上的肃宗跪了下去,她这一跪,也将肃宗给跪懵了。   “长宁,你这是做何?赶紧起来。一会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肃宗忙朝下喊道。   靖国公夫人从楼上也跑了下来,意欲将秦锦扶起来,却被秦锦闪开。   “皇帝舅舅。长宁有一个请求,望皇帝舅舅成全。”说完她朝着城楼上的肃宗磕了一个响头,倒真的是将肃宗给磕晕了,秦锦很少对他行这么大的礼,一般有事求他的时候也只是蹭到他身边撒娇而已。   “说。”肃宗双手握住栏杆,对下说道。   “萧将军三番五次的救长宁,长宁对萧将军早就感恩至深,更是情根深中,如今萧将军又救了长宁一次。长宁想求皇帝舅舅开恩,将长宁指婚给萧将军,救命之恩,长宁愿长伴萧将军左右。以一生报答。”说完秦锦再度以额触地。   这下所有人都懵了。   夏旸闻言,差点连自己腰间悬着的明珠都给捏碎,他银牙暗咬,不由目光阴沉的扫了萧衍一眼。   程烨浑身微微的一颤,有点失魂落魄的看着跪在平台中央的秦锦,眼底升起了几分惶恐之色。   夏烟一听,心花怒放!   萧呈言则面色阴沉,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刚要大步上前,却被站在他身边的皇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萧呈言顿时一僵,怔怔的回眸看向自己的母后,就见皇后娘娘眼底带着警告之意,萧呈言心底一慌,暗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终于还是止住了脚步。   就连肃宗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他站在那边,眨巴了好几次眼睛,才找回了暂时丢失的语言能力。   萧衍显然也没想到秦锦会这么说,他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    第44 漫天神佛为证   他的心底忽然充满了感激,原本他是想着先等这次寿诞庆典结束,他向靖国公府提亲的,他还打算明天上街去找个冰人馆去问问礼节。他怎么会想到泰和郡主居然自己提出来了,还是当着这么多朝中大臣还有皇帝和皇后的面提出来的。   他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是拢在袖袍之中的手却已经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凝眸看着那个跪在平台上的娇小身影,天地苍穹,此间已经在他的眼底空无一物,唯有她的身影孑然,显得那么的渺小,却又是异常的宏大。   “这个……”肃宗已经被眼前的变故给完全弄懵了……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泰和郡主自己与萧衍串通好了,然后跳下高台,让萧衍在下面接住她,然后以此来为理由。和台子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掉下去的。若真的如此,那他就有点不喜了。秦锦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直觉得秦锦这孩子单纯可爱,为人忠厚,就是有时候发发小脾气什么的,都不在他的面前加以掩饰,这是在宫里已经太难能可贵的。   难道现在他这个单纯的小外甥女也要在他面前玩上一手阳奉阴违吗?   夏旸在忠义侯耳边低语了两句,忠义侯眉头微微的一蹙,压低了声音问道,“当真?”   “真。有人证。”夏旸低声应了一句,随后悄悄的从忠义侯身边走开。她想嫁?哪里有那么容易……他一边走,一边垂下眼帘看着秦锦的背影,眼底流过了一丝精芒,她宁愿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从四品将军,都不选他!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肃宗面色阴晴不定,靖国公事先不知道秦锦心意,所以此刻完全是一脸的懵。他扭头看看自己的夫人,靖国公夫人给了他一个”你不要看我”的表情。   “你知道?”与自己夫人夫妻都二十年了,哪里会不知道她眼神的意思。靖国公即便已经是被弄懵圈了,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她自己选的。”靖国公夫人小声说到,“才定的,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靖国公……   秦沥阳的表情倒是从开始的吃惊渐渐的恢复了几分喜色。萧衍的为人他知晓,虽然现在是穷了点,官阶低了点,但是看以后啊。   “皇帝舅舅,求您成全。”秦锦见肃宗只说了两个字就再度闭口。心底也是着急,这是一个好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再怎么开口提了,若是让萧衍提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就会被当成一个笑话来看。   刚刚明显是有人陷害她,她本身想当众控诉一下的,不过转念一想,她就直接借机和皇帝舅舅先说了这件事情了。   “陛下。”忠义侯一抱拳。说道,“臣有话说。”   秦锦见他出头出脑的,真的很想一脚将他踹开。   “说。”肃宗眉心本来就是皱着,现在更皱了一点,什么事情都有忠义侯搅和。   “臣觉得此事有蹊跷。”忠义侯说道。   “什么蹊跷?”肃宗不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郡主掉的蹊跷。”忠义侯说道,“大家当时都在观看焰火,怎么就萧将军一人看到了郡主掉下来了?莫不是事先串通的?”   虽然肃宗不待见忠义侯,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说忠义侯是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那依照忠义侯的意思,莫不是希望我掉下摔死算了?”秦锦直起身子。冷哼了一声,说道,“适才大家的确是在看焰火,我也在看,不知道怎么,身后就有人用力掀了我一下,我就掉了下去。萧将军眼疾手快,是他身手好,难不成这也是错?”   “长宁是说有人推你?”肃宗抓住了重点,寒声问道。   “回皇帝舅舅,长宁自小在你的身边长大,长宁的为人是什么样的,您难道心底不清楚吗?我若想嫁人,光明正大和你说了就是了,即便是今日我也不藏藏掖掖的。刚才我不说有人推我的事情,是因为我没看到是谁推的,或许有意,或许无意,我也不能确定了,刚才高台之上,大家都在看焰火,事发突然,就连我倒现在都是惊魂未定。这又有什么蹊跷可言?况且这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庆典焰火,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难道我非要急赤白脸的来哭诉有人要害我,让皇帝舅舅将台上刚才站在我身后之人全数圈禁,坏了大家的性质,毁了这场庆典不成?忠义侯的意思是我自己没事找事嫌命长所以要跳吗?”其实秦锦是肯定有人刚才故意来了那么一下,但是她现在不想说。太皇太后寿元将至,也没几天可活的,她不想在她最后一个寿辰上给她添堵。而且敢在这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推她,下这样的黑手,必定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查,顶多就是将推她的人查出来,线索多半就是要断掉的。这种事情,她在宫里活了七十多岁,看得太多了。   还有,不用查,她也知道是谁幕后指使的。   这个宫里,最不想让她当上太子妃的就只有两个人,皇后和夏烟。萧呈言现在的表现已经让这两个人的耐性到了顶点了,不然今日皇后就不会带着夏烟出场,借以造势,给大家造成夏烟就是未来太子妃的错觉。她这是在逼迫萧呈言,说明她已经不想再耗下去了。估计这个是和太皇太后的身体有关的。皇后也怕太皇太后一伸腿,萧呈言就又有理由逍遥三年。   所以只有她死了,萧呈言才能断了心思。   况且她的身份,也是靖国公府的一个助力,大梁朝还能找的出像她这样的郡主吗?拿着亲王和公主的俸禄。   所以她死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这事情肯定不会是夏烟做的。她也没那个本事,在宫里,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做这种事情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况且也只有她知道今日的焰火里面的龙凤呈祥是有多精彩,万人瞩目,自然不会有人再关切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上,又是怎么掉下去的,只要自己一死,到时候推的一干二净的,说是她自己因为看焰火失足身亡便是了。   所以秦锦思量再三,还是忍住了,她只要不死,表达出自己想要嫁给别人,赐婚成功,皇后就不会再度冒险对她痛下杀手,因为杀她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她若是此刻揪住皇后不放的话,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逼的皇后狗急跳墙。   她忍了。反正只要嫁给萧衍,再助他一步步走回这个京城来,到时候她什么仇都能报了。何必急在这一世呢。她都忍耐了嚣张一世的萧衍那么多年了,又怎么会忍不了嚣张一时的皇后。横竖她都已经知道了未来,现在她的问题是在到达那个未来之前怎么先保住自己的命,并且远离萧呈言。   肃宗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刚才因为焰火是特地为太皇太后寿诞特别进贡的,十分的新鲜,名曰龙凤呈祥,所以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有人朝前挤,将秦锦挤下去也是有可能的。秦锦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臣怎么听人说见过泰和郡主和萧将军之前在御花园之中私会过,难道不是在商量此事?怎么就这么巧,萧将军能恰到好处的接住郡主殿下?”忠义侯眼珠子一转,曼声说道。   他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华服少年站了出来,“回陛下,微臣亲眼见了郡主殿下和萧将军去了御花园边上的一个小院子,在里面说了好一阵子话才出来。”   那华服少年说的时候因为有点害怕,声音还是抖的。   要不是刚才夏旸过来和他说要配合忠义侯,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主动站出来的。   肃宗一听,就看向了秦锦。   “皇帝舅舅,我之前是找了萧将军了,而且是请大哥去将萧将军请来的。”秦锦冷冷的一笑,“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过你光是看到我与萧将军在一起说话了,你可是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秦锦目光一旋,冷冷的落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本就心虚,被秦锦这外表是十几岁小姑娘,其实已经活了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这么一扫,更是觉得自己小腿肚子转筋,她的目光隐含威仪,竟是丝毫不比高高在上的那位差多少,甚至更盛几分。   “没。没,没没有。”少年磕巴起来。   “我找萧将军说两句话怎么了?”秦锦冷哼,“既然没有听到我们说的是什么,怎么就能说我们串通欺君呢?”   秦锦站了起来,“诬陷大梁郡主,又是何罪?”秦锦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了忠义侯身上。   忠义侯……   这小丫头居然唬都唬不住,而且当众承认私会萧衍,这是连名节都不考虑了。   秦锦心说话,她还考虑各屁的名节啊,她本意就是要嫁给萧衍了,和萧衍私会又咋地!你们谁不服!   忠义侯见过无赖的,没见过秦锦这般小小年纪就如此无赖的。   一般小姑娘脸皮子嫩,遇到这种事情多半都是要遮遮掩掩的,其实忠义侯也不是要秦锦承认只是要让秦锦慌乱,引导着肃宗觉得秦锦是在心虚,继而觉得秦锦真的是和萧衍串通欺君。   如果成功,肃宗大怒,不光会责骂秦锦,更是会惩罚萧衍,他不是想重用萧衍吗?就让肃宗看看萧衍是个什么东西。   忠义侯是真没想到秦锦的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这特么的哪里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说的出的话啊。   忠义侯真是低估了秦锦的老皮老脸了。   “侯爷不说话了?”秦锦见忠义侯闷声了,随后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锦盒,“皇帝舅舅,看看这个吧。我需要不需要与萧将军串通欺君,皇帝舅舅一看就知道了。”   “呈上来。”肃宗抬手招了招,李莲贵忙小跑着走下了高台,将秦锦手里的锦盒接了过去,然后又一路小跑的走到了肃宗的身边。   肃宗将锦盒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卷黄缎面子的卷轴。   他将卷轴打开,竟是加盖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凤印的懿旨。   肃宗看完之后,眉头舒开,“长宁啊,是大家错怪你了。你刚才所求之事,朕准了!”   “多谢皇帝舅舅,皇帝舅舅御口一开,再无更改。皇帝舅舅万岁万岁万万岁!”秦锦的嘴角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她三呼了一下万岁,引着在场所有的朝臣都跟着跪拜了下去。   萧衍的心都要从胸腔之中蹦出去了,刚才那些他都听在耳朵里。看在眼底,他看着秦锦为了他据理力争,看着那小姑娘丝毫不畏惧忠义侯的权势,与他对抗相扛,他原本以为她小小的,娇娇的,需要他的全心呵护,但是看了刚才她的表现,他又觉得自己才是被她保护了的那一个!   这让他的心滚烫炙热,不断的在胸腔之中跳动。   忠义侯好奇,“陛下,适才郡主给您的……”   “哼。”肃宗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卷轴高举了起来,“长宁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恩准她嫁给任何她想嫁的人!”秦锦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的指婚,就能轻松的嫁给萧衍了,但是她还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给足了他面子。   肃宗心底也是暖暖得,还是外甥和舅舅亲,秦锦怎么就这么让他舒心。   最最关键的,秦锦还帮他打了忠义侯的老脸,畅快!   “行了,长宁,你也不用再拍马屁了。朕答应让你嫁给萧将军了。”肃宗心底一喜说道,刚好,他也想重用萧衍,秦锦下嫁,萧衍就更加的对他忠心不二了。   只是太皇太后说过要用萧衍,但是也要压着萧衍,如今倒是叫他先讨了一个大便宜。就先这样吧,等以后再看看。肃宗还是想了想太皇太后的话,不过他觉得萧衍现在什么都没有,目前这段时间之中还是十分的放心的。   肃宗话说完,朝臣哗然,纷纷看向了秦锦和萧衍,“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萧呈言的脸色如同死灰一样,他紧紧的攥住双拳,现在懿旨。圣旨都下了,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过,他还可以让萧衍去死!   只要在成婚之前,萧衍死了!秦锦就依然嫁不出去了!   “皇帝舅舅,长宁还有一件事情想请皇帝舅舅恩准。”秦锦再度朝肃宗朗声说道。   “说吧说吧。”肃宗现在心情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估计现在秦锦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要找人爬梯子上去摘给秦锦。   “皇帝舅舅,长宁也想沾沾太皇太后的喜气,让喜上加喜!”秦锦朗声说道。   “什么意思?”肃宗就不明白,怎么还能喜上加喜。   秦锦看向了萧衍。她微微的一笑,朝萧衍伸出手去。   萧衍先是一愣,随后他也朝秦锦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这笑起来,让他原本就帅气的面容顿时多了几分难言的丽色,竟是让人有了片刻的惊艳。   大家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这毫不起眼的萧将军竟是如此风华容貌。   他与秦锦本就相隔不远,只需几步路的距离,他就走到了秦锦的身侧,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了秦锦朝他伸来的手。   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阵哗然。   这是要做什么?!也太大胆了吧!   秦锦跪下。萧衍也跟着跪下。   秦锦看着肃宗,萧衍却看着秦锦。   “皇帝舅舅,既然我有您的金口玉言,我想择日不如撞日,就在现在,我与萧衍在您和朝中重臣以及我大伯父大伯母的鉴证之下,与萧衍拜了这天地!与他结为夫妻!”秦锦朗声说道,她的声音清越从容,清晰的传遍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皆惊。   惊世骇俗!   肃宗站了起来,“是不是太过儿戏了点?”他虽然也有点激动,但是还是忍不住提醒秦锦,“毕竟婚姻大事,还需要三书六聘等礼数周全。”   “皇帝舅舅,三书六聘礼数周全也是为了昭告天地神明,请大家做个见证。今日我有皇帝舅舅金口玉言,又有满朝文武在场见证,怎么就礼数不周全了?皇帝舅舅乃是真龙天子,您所说圣旨便是天下最最有用的话语。如今,我便在此,请皇帝舅舅以及诸天神佛为证。以清风为信,以星辰为凭,我愿意与萧衍结成夫妻,从此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秦锦说完,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萧衍也微笑着,看向了肃宗,“陛下,皇后娘娘,臣出身寒微,却因机缘与郡主巧遇,臣自知无德无能,却能蒙泰和郡主青睐。臣自幼父母双亡,也不需要那些虚礼往来。臣今日亦请陛下与满天神佛见证,臣从今日起立誓,臣心便只有秦锦一人,永不背叛!如臣违背此誓,便身受世间诸苦,生无可生。死无可死,生生世世,用不入轮回。”   惊讶,动容,靖国公夫人不由握住了靖国公的手,她的眼底已经蕴满了热泪。   就连靖国公都震撼的不行,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秦锦居然会为萧衍做到这种地步。即便他是男子,也为之感动,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了娶回自己的夫人,所经历的一切。不由也是感慨万千。   沐恩侯与沐恩侯夫人对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底的泪花起伏。   至于其他的命妇,无一不感动唏嘘,即便眼底带着几分不屑的,也难掩眸光之中的向往之意。   夏烟已经完全傻了。   秦锦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亏她还想了无数的对策来对付秦锦,可是忽然之间,对手没了,她也说不出自己心底是个什么滋味来,她想拿眼梢去看秦锦和萧衍,直觉上他们两个是那么的碍眼和讨厌。但是在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是真的有点感动了。   萧呈言的脸色已经坏到了不能在坏。   秦锦这是在断了他所有的后路!并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打他的脸,他之前做的都是为了什么?现在全盘落空。   皇后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小姑娘还挺拎的清的,算她聪明,能逃过这一次!   有一个人一直木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他的身形才晃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略带倦惫的无奈笑意。   程烨一直都以为自己才是这天下最不俗的人,却没想到今日输给了一个他之前完全不屑的人。泰和郡主。她与萧衍比肩跪在广场上,双手相牵,嘴角含笑,这两个人看起来那么的般配,般配的让他整个心都快要裂开了。   原本他才是最有机会站在她身边的人,可惜他的自作聪明让他错失了她……   她那日的琴音犹在耳边气势磅礴的奏响,回荡,而她今日那不卑不亢,充满了激昂的话语更是叫他意识到他错过的是什么……   这都是他曾经向往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竟是连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程烨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才不过三眼的相聚,她便已经远离,但是却在他的心口打上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烙的他心底灼烧一样的痛。   萧衍的心情已经由最初的激荡与激动现在归于了平静,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柔软和温度,他想,这一握,他一生都不会放开的。   她在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愿意嫁给他,那今后他所有挣来的东西,不论大小贵贱,都是她的。只要她不嫌弃他就好。   萧衍已经将目光再度落在秦锦的身上,现在,这刻,他谁都不想看,只想看她一人而已……   肃宗愣了良久,这才抬手摸了摸已经微润的眼角,年轻真好,这种恣意盎然,大概也只有大梁的泰和郡主做的出来!   不愧是他和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宠出来的郡主殿下!   真是够刁蛮,霸道,他喜欢!   “朕准了!”肃宗大袖一挥,学着秦锦的口吻,“朕,大梁皇帝,萧正行,今日请满天神佛为证,朕亲许大梁泰和郡主秦锦与大梁右护卫将军萧衍与此时,此地结为正式夫妻,从此荣辱与共,不离不弃!”    第45 收礼只收银票   肃宗都这么说了,剩下的人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见,忠义侯自是不会反对秦锦嫁给别人,只要她嫁出去了,放眼燕京城,就再也没人和他的孙女去争抢萧呈言了,不过这并不算是赚到了,因为他原本就将太子妃这个位置已经视作是夏烟囊中之物。   夏旸重新回到了忠义侯的身侧,脸色沉静如水,他的目光落在了广场上已经起身,但是依然双手相牵的两个人的身上,他想要的,总会得到,走着瞧吧。   秦锦与萧衍叩谢了皇恩,就站了起来,皇帝开心,好东西自然是少不了,他有种嫁女儿的心态,忽然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秦锦置办点嫁妆,他现在正头脑肿胀着呢,在那股子高兴劲头上,一下子就下旨划了两处皇庄赐给了秦锦当作陪嫁。   众人又是哗然。   投向萧衍的目光未免就存了点其他的意味在里面。   谁都知道萧衍现在是借住在靖国公府的,因为他家那破房子早就塌了,一个上无片瓦的穷小子,伴上了大梁朝独一份的泰和郡主,这是一步登天,一夜暴富的节奏。   皇帝陛下居然赐下了两处皇庄给泰和郡主,这比嫁女儿都隆重,也是,谁叫泰和郡主她本身就是一个离奇的存在,顶着郡主的头衔,领着亲王和公主的俸禄,一切不合理到了泰和郡主这里也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秦沥阳倒是发自内心的替萧衍开心。   这下子真的成了一家人了,他笑的嘴都有点合不拢,靖国公夫人看不上他这副样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收敛点,你妹妹现在姓萧了,你还高兴个什么!”说好的十里红妆呢,说好的三书六聘呢,现在什么都没了。靖国公夫人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当年她出嫁的时候,是稀里糊涂的,被靖国公用一辆马车就拐来了京城了。   所以她无数次在心底勾画出将来她送秦锦出嫁是个什么样的排场和气势。她一定要让燕京城的大街上都铺满了红色的地毯,她要让喜庆的红灯挂满整个燕京城的角落。她要撒下漫天的花雨,让大家铭记这场婚礼。她们靖国公府的姑娘,既然要出嫁,那排场不会比公主出嫁低,谁叫他们家的长宁领的亲王和公主俸禄呢!即便是用高于公主的规格出嫁,又有谁敢多说半个字。   现在被肃宗一句话说的,秦锦就嫁了人了!   靖国公夫人不甘心!   她狠狠的瞪了萧衍一眼,总觉得这个家伙是个贼。不吭不哈的就偷走了靖国公府的宝贝了。   哼!   她不开心,打了儿子一巴掌,觉得不解恨,又掐了自己丈夫一下,直将靖国掐的龇牙咧嘴的,却也只能咬牙忍着,这才罢休。   靖国公心底也是感慨,若是二弟和二弟妹在天有灵不知道是会开心还是会怪他,这婚礼虽然说尊贵,因为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的,但是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样。   他将二弟的女儿嫁的太草率了点。   萧衍牵着秦锦的手,含笑看着她,只觉得漫天的星辰都不及他握住的人万分之一的漂亮。   握住她,就好象握住了一整个世界一样。   他有家了!   飘零这么久,他居然在今夜成家了,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娇娇的小姑娘给的。   靖国公夫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糟糕了。大家光顾着想这想那去了,却是忘记了一件事情,既然今日是成亲,那晚上秦锦和萧衍住在哪里?   靖国公夫人现在杀人的心都有,这已经是晚上了,叫她去哪里准备东西去!秦锦是嫁人,难道晚上还要住在靖国公府吗?这个她是不反对啦,秦锦愿意,住一辈子都可以。但是今天是新婚之夜啊!那个萧衍却是个连家都没有的穷光蛋!   偏生现在大家围着秦锦,还有靖国公在祝贺,她身边也有不少命妇围了过来,叫她想出去想办法都不行。她只能憋出笑来应付着这些人。不过靖国公夫人的脸色着实是阴晴不定,大家估摸着这位国公夫人多半是嫌弃新女婿,所以想等着看笑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刚才那段的确轰轰烈烈,看得叫人心生感动,但是成亲了就要过日子,秦锦是过日子的人吗?谁都知道郡主身份尊贵。那个萧衍又是一个穷小子,一穷二白,郡主住哪里?   当下还有不怕死的去撞靖国公夫人的枪口,问了出来,“国公夫人,这郡主晚上还住在靖国公府的话,只怕与礼不合吧。”   靖国公夫人心底冒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找喷呢这是!   “我们家长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赐婚,陛下亲自证婚,都已经是没了什么俗套了,所以什么礼不礼的又有什么?”靖国公夫人努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她笑道,“即便是今晚新房就放在寿春宫,想来陛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欢喜的!”   擦!看笑话?我们家长宁的笑话是你们可看的?   靖国公夫人说完,那边就哑火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规矩到了秦锦那边就变成没规矩了。   有人跑靖国公夫人这边找没趣,就有人跑秦锦那边找不自在。   萧呈言已经气的要拂袖离场了,却是被皇后死死的拉住,皇后小声说到,“今儿你就是变成一个钉子,也要给本宫钉在这里等庆典结束!”   萧呈言的脸色变了几变,但是还是迫于母后平时的威仪,乖乖的留下了。   夏烟走到了秦锦的身前,眼带傲慢的看着秦锦,如今她最大的敌手已经嫁做他人妇了,那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她赢了,虽然是一场连开始都没开始的比试,但是在夏烟的心目之中,反正秦锦已经是手下败将了。   “恭贺你。”夏烟现在已经自觉身份高了秦锦一等,昂首笑道,“这没想到你嫁的这么快。”   秦锦嘴角微微的一翘,没吱声。   “以前是我见到你行礼,没准日后咱们就反过来呢。”夏烟说完下巴就又高了几分。   “你就不怕我和皇帝舅舅说你有谋逆之心?”秦锦笑道。秦锦这么一说,原本围住她和夏烟的世家小姐们就稍稍的退后了一些,这两尊大神对战,分分钟都可能殃及池鱼的说。   “什么?我说什么了?”夏烟脸色一变,“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拿着亲王与公主的双俸禄,你说我的品阶应该怎么定?即便你当上太子妃,品阶也没我高,我朝你行礼,你做梦呢。”秦锦轻声说道。“除非你当上皇后,才值得我拜上一拜,不过……我皇帝舅舅春秋正盛,皇后舅母也是身体康健,你现在当哪门子的皇后?”   夏烟被秦锦噎的脸色一变,唇抖了一抖,还是将要说的话给憋回去,她要气死了好吗?这个秦锦真心碍眼,都嫁了一个穷小子了,还傲气什么傲气!   不过她转眸看向了萧衍的时候,嘴角就又是微微的一翘,“听说萧将军连个房子都没有,还是借住在靖国府的,就是不知道你们的新婚婚房是放在哪里?若是放在靖国公府的话,那就好笑了,到底是你嫁还是他入赘啊?”   “这当然是我嫁了。”秦锦生怕萧衍那闷不吭声的被夏烟一激,会发怒,于是拦在了萧衍的身前,插腰说道。   萧衍忽然很想笑。   秦锦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护崽子的小兽一样长牙舞爪的,和她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夏烟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打小家人都死光了,在混码头的时候听过恶毒的话语比这个叫人难堪百倍,若是他都朝心里去,早就被气死了。   不过如果她喜欢护着自己,就由着她去,他是断然不会扫了她的兴致的。   “谁说他没房子了,只是没建起来而已。我如今已经嫁给他了,自然是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即便他幕天席地,我也陪着他就是了。何劳你来操心这些。”秦锦冷哼道,她说完,直接转身拉起了萧衍的手,“我们去拜别皇帝舅舅,离开这里。”   “好。”萧衍忍住笑,点了点头。   说真的,秦锦那句他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真的叫他心底都化成了水。   秦锦和萧衍真的就拜别了肃宗出了皇宫。靖国公府上下一看这情况,也赶忙都和肃宗打了一个招呼,追了出去。   他们在宫门口碰了一个头,就新房应该放在何地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是主张暂时住在靖国公府的,但是秦锦为了怕萧衍感觉到有什么不妥,所以坚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住萧衍家里。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萧衍的身上了,若是因为这住哪里的鸡毛蒜皮的破事在萧衍的心底落下了什么埋怨,那多不值当。   其实靖国公府的人都知道经过了一个月时间的建造,萧衍的那个房子已经造起来了,小是小了点,只有一进的院子,一间主房两间厢房,不过已经是可以住人了,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置办。   置办起来还不快吗?靖国公夫人让自己儿子快马加鞭赶紧滚回靖国公府先选几样能用的找人送过去,再让府中人跟着过去布置一下。   萧衍见靖国公府的人如此的帮忙,心底也是感激,今日是他成亲之日,就算陛下的金口玉言了。但是怎么也要请家里人喝一杯他的喜酒。反正靖国公府的人帮忙布置新房也是需要时间,索性他就找了一家小酒馆,置办了一桌酒席,算是他与秦锦成亲的喜酒了。   萧衍看着也觉得寒酸,他偷眼看了看秦锦,见她丝毫不在意,心底也就渐渐的落下了一块大石。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已经在心底起誓,日后他要将最好的都给秦锦。   秦沥阳是拿出了打仗的劲头了,将靖国公府的侍卫全数带了出去,靖国公府的侍卫很多都是跟随国公爷多年的人,上过战场,那行动力自是别家的侍卫比不上的,一听是自己家郡主的事情,那还能慢的起来吗?众人拾柴火焰高,没等这边喜酒吃完,秦沥阳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萧衍的新房子以及布置好了。   大家送着秦锦和萧衍去了萧衍的小院子,这里里外外不光打扫干干净净,就连大门,窗户上都贴上了代表喜庆的大红喜字,屋子正堂之中一对儿臂那么粗的龙凤烛熊熊燃烧着,红色的锦被是靖国公夫人早就替秦锦准备下的,因为屋子太小,所以只能搬一点过来。   被留在靖国公府的沐雪和追月也换上了一身新的桃红色的衣裙朝门口这么一站,这小院子里透出来的便是满满的喜庆之色了。   靖国公夫人拉着秦锦的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真是便宜了萧衍那小子了!”她抬手抚摸了一下秦锦的脸颊,“长宁啊,还是那句话,靖国公府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和你大伯父,都盼着你好好的。若是受了气,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找人带个信,我就叫你大哥二哥去将你接回来。“   萧衍……   他还站在这里呢!大伯母真是太耿直了!这是盼着他和秦锦分开吗?   靖国公夫人现在鼻子头觉得酸了,她说完自己巴拉巴拉的开始掉眼泪,吓的靖国公忙揽住她的肩膀柔声的哄着,“好了好了,家中的女儿大了总是要嫁的,你再怎么舍不得,这人也嫁给萧衍了。”   “我就是忍不住,舍不得,你想怎么样啊!吵架啊!”靖国公夫人一边掉眼泪,一边朝自己丈夫吼道,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和她“臭味相投”的宝贝乖侄女,真心是拿秦锦当女儿一样看待,如今这心底酸的,简直都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靖国公被自己夫人骂了也不敢回嘴,只能一个劲的劝慰,好不容易才将靖国公夫人哄上了马车。   秦沥阳拍了拍萧衍的肩膀,“好好的待我妹妹。”   “恩。”萧衍点头,两个人相视一笑。   等送走了靖国公府的人,萧衍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拉着了秦锦的手,带着她走进了家门之中。   秦锦那身华贵无比的礼服站在这样的陋室之中,萧衍越看就越是觉得愧疚。   “恭贺郡主,恭贺萧将军。”秦锦的四名侍女留下,外面还有靖国公府留下的侍卫,来保护秦锦的安全。大家纷纷在院子里行礼,秦锦今日也没带钱出门,还是追月和沐雪机敏,在国公府里听说郡主与萧将军在宫里当着大家的面成亲了,于是一个人抓了一大袋子的明珠,一个人抓了一大袋子的金锞子带了出来。这才解了秦锦没东西可赏赐的窘态。   在场的所有人都得了两颗明珠和一对金锞子,自是欢天喜地的。   郡主出手太大方了。   等剪雨和折风伺候着秦锦换过衣衫,下了妆容沐浴洗漱之后,这才将在院子里已经等了好久的萧衍放了进去。   萧衍也在另外一件厢房里沐浴过了。   他进屋之后,折风和剪雨就识趣的退下。   萧衍将房门关上,也是有点忐忑的。   他喜欢的人就坐在床头,披散着一头乌鸦鸦的长发,萧衍觉得卸去妆容的秦锦比盛装的时候多了一份亲近和娇憨,但是都那么漂亮。   红红的火烛在她水红色的长裙上又晕染了一层光晕,朦胧之中,就好象她也在发光一样。她的长发竟是那么的长,几乎蜿蜒到了足踝,要护养好这一头长发,不知道是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不过这长发披散着,让她宛若精灵一样,带着纯真,还带着几分妩媚。   从今夜起,这个精灵就是他的了。   “你还站着?”秦锦坐的有点腰酸了,今日也算是折腾了一天,她也想如同乖巧的小媳妇一样坐在这边老实的等自己的丈夫。不过还是敌不过自己身上的倦乏。“那我先睡了,你自己找地方躺啊。这床是我的。”秦锦说完也不客气,直接翻身躺倒。拉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将萧衍真的就晒在了一边。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新鲜的经历,秦锦上一世也成亲过,那排场那叫一个大,靖国公府恨不得将全府上下都掏空了来置办那场婚礼。   她也同样坐在床头等过一个男人。   只是那时她穿着华丽的太子妃礼服,头上戴着能压断她脖子的凤冠。   而从那夜开始,那样沉重的凤冠还有更沉重的凤冠,一压就压了她一辈子。   萧呈言那天喝了不少,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了。   她原本期待着的新婚之夜,就因为萧呈言的醉酒而落空。   秦锦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还真是傻的可以,若是萧呈言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将自己喝成那样的醉。   其实秦锦一直都觉得萧呈言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可以在外面声色犬马,什么教坊,什么青楼楚馆,他都能去,在宫里,他不会主动碰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就是夏烟。不过夏烟后来还是上了萧呈言的床,只是那时夏烟作弊了。   秦锦自问自己已经够了解萧呈言的了,但是想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都有将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妇人。   原先她是觉得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年纪小,萧呈言不忍心下手,不过后来想想,萧呈言不存在那种好心。反正是想不通,她现在都已经懒的去想了。   萧呈言没沾过她的身子,现在看来更好,不然她自己先被自己给恶心死。   这也算是萧呈言对她做的唯一的能叫她心存感激的事情了,谢他的不睡之恩。   就在秦锦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身侧的床褥凹陷了下去,秦锦一惊,回过神来,随后她猛然瞪大的自己的眼睛,睡意全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她磕磕巴巴的问道,拿手去推着萧衍的肩膀,“你下去!这是我的床。”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萧衍朝着有点惊慌失措的泰和郡主微微的一笑,“你的床,便也是我的床。”他脱去了靴子,随后大长腿一抬,人已经靠坐在秦锦外侧的床铺上,他单手垫在自己的脖子下面,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她满脸的慌张。   无赖啊!   秦锦忙坐了起来,“你不是答应我成亲三年,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不准碰我吗?”这就反悔!   “我不会在你不同意的前提做出侵犯你身体的事情。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分开。”萧衍说完,长臂一展,轻轻松松的就将秦锦拉入了他的怀里,他是答应了秦锦,但是不代表他不能接近自己的小妻子啊。这点并不矛盾,况且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要是他连床都上不了,真就是太儿戏了。   他喜欢她,所以想靠近她,以前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现在他已经是她的夫君了,为何还要躲开?   秦锦……   她被萧衍揽入怀里动弹不得,推了他两下推不开,也就懒的去费力气。她微微的翘起了自己的唇,来表示她的不满,不过这举动在萧衍看来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他俯身过来,在秦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唇轻轻的在她的唇上点了点。   秦锦……   萧衍的心是深深的一颤,只是这样轻轻的碰触,已经让他整个人都好像要融化掉一样。   她的唇软软的。还带着点弹性,她呼吸间是带着特殊的香气的,和他平时靠近她的时候闻到的一样。他很喜欢。   被亲了!啊啊啊啊。秦锦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唇,眼睛瞪的更大了,她居然被未来皇帝给亲了!   现在秦锦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看着现在在他怀里的秦锦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萧衍的心就更软了,她毕竟才过及笈,十五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他是吓到她了。   萧衍觉得自己坏透了,他的小妻子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护着的,他这一来就将她给吓到了……不过他是真的忍不住,看着她红嘟嘟的嘴唇翘起来,他就想着,那唇就和夏天的樱桃一样水润光泽,太吸引人了,以至于让他想要尝上一尝。这年头一起,他就这么做了,结果就吓着秦锦了。   来日方长……其实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萧衍懂的也不是太多,这举动就是发自内心的,他想,便去做了。他和虞听风去过教坊喝过酒,但是也仅仅限于喝酒而已。那其实也是虞听风想要捉弄他,觉得他太过一板一眼了,所以拿他寻点开心。   “别怕我,也别躲着我。以后你若是不喜欢,我就不亲了。”萧衍试图拉下秦锦的手,却发现秦锦护住自己的唇护的死死的,他生怕自己用力会将秦锦的手臂给折断了,所以只能无奈的说道。   “你保证?”秦锦这才稍稍有点松懈,她侧目。   “恩。”萧衍虽然心在滴血,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那么好,他自然是什么都依她。以前她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宠着,由靖国公府宠着,以后还会加一个他。   虽然他现在能给秦锦的东西不多,但是他的心他是保证可以给出去的。   得了萧衍的保证,秦锦才迟疑了一下,将手从唇上挪开,她故作疲惫的打了一个假哈欠,“我真的好累了,我要睡觉了。”说完她想朝里挪一挪,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萧衍。   萧衍还是将她揽入怀里,也在她的身侧躺下。   秦锦以为自己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做了这么多事,一定会感概万千,一定会睡不着。   哪里知道她一翻身没多久就睡着了。   倒是萧衍真的失眠了,看了秦锦几乎大半夜的事情,最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才闭了一会眼。因为他总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好像不真实。他就怕自己一闭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会马上消失。而且他发现不管他怎么看秦锦都看不够,哪怕是盯着她的后脑勺,他都在傻乐。   后来他又发现,其实他都不用盯秦锦的后脑勺很久,因为郡主殿下睡的有点太肆无忌惮了,她睡了一会,大概是觉得不舒服,于是马上就换了一个动作,人翻过来,胳膊一伸就直奔他的脸砸下来,他可以躲开,但是一点都不想躲,生挨了秦锦一巴掌。   萧衍怕惊醒了秦锦,让她的胳膊在自己的脸上驻留了一会,见她实在是睡的很沉,这才抬手将秦锦的胳膊从自己的脸上挪开。塞进了被子里。   她的襟口因为她睡梦中毫不知收敛的动作而打开,露出了挂在她白皙皮肤上的肚兜,她的皮肤怎么会那么的白,如同牛奶一样,肚兜也是水红色的,上面绣着金色的牡丹,华丽而嚣张。肚兜的细绳是大红色的,在她的皮肤上微微的陷落,有点勒紧,更显露出她胸前的圆润。   萧衍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的胸部不算丰满,不过还是被肚兜将形状完美的呈现在他的眼前,甚至尖端的凸起都被勾了出来,好像在诱惑着他去碰触一下,让他的呼吸骤然一紧,身体都有点蹦,他忙抬手替她将衣襟拢了一下,遮住这片刻流露出来的春光。   她睡的安稳。他却心跳如同擂鼓。   他知道自己动情了,他的皮肤在发热,只是看了她一眼……萧衍忙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一股子莫名的燥热给压制下去。   他不能那么禽兽,即便秦锦已经是他的妻子,答应过她的事情,他必定会做到。   以后少看就是了,想到自己还要熬上三年,萧衍现在吐血的心都有了。他只能安慰自己,权当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和自控力了。   萧衍无声的长叹。   秦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她先是翻了一个身,撞上了一个厚实的物体,她眼睛没睁,抬手摸了摸,手感还不错,丝滑如同缎子。她推了一下,没推开,就再度摸了摸,温热温热的……   秦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对上的是萧衍那双幽暗的双眸。   “啊!”秦锦一声尖叫,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她被吓醒的好吗。   “郡主?”沐雪和追月在外面,听到秦锦的尖叫,忙齐声问道。   “没事没事,别进来。”秦锦慌乱的回了一声。   沐雪和追月对看了一眼,都掩唇乐了起来。看起来郡主和萧将军的兴致很高呢。   反正萧将军家也没长辈需要郡主早起来奉茶,郡主想和萧将军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秦锦这边说完,脸也蹭的一下红了,她她她的手正摸在萧衍的胸口。   他什么时候脱的衣服,秦锦完全懵圈了,他睡觉的时候明明身上是有一件长袍的,可是现在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身体居然是光着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啊!   不过现在他们两个的动作怎么看怎么都是秦锦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因为她的一只手正好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胸前那小小的凸起正在她的掌心正下方。   萧衍又很想笑了,因为他以前总觉得泰和郡主端庄大气,但是怎么现在越看越觉得泰和郡主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郡主殿下若是想摸,摸便是了。”萧衍见她渐渐憋红了的脸,于是很好心的说道。   秦锦顿时回过神来,将手忙如同被开水烫了一下的迅速收回,脸好像很热啊。她忙拧开自己的目光,大声控诉着,“你怎么睡觉不穿衣服啊!”   这臭流氓!   萧衍……   他明明是穿着的好吗,是她睡到半夜就开始朝他怀里拱,拱来拱去的就将他的衣带给拱开了,他自己试过掩了几回,但是都被她撕扯开,见她贴着自己胸膛的皮肤上睡的安稳下来,就索性慢慢的将身上的衣袍除去,反正他掩上衣襟还是要被她给拱开。倒不如不掩,她想贴就给她贴吧。反正他全身上下都是她的了。   “我本来是穿着的,但是……”萧衍想解释,随后想想,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是我错了。我这就穿上。”他转过身去,手臂一展,从地上捞起了被她给扔地上去的外袍,他这一探身出去,后背那肌肉的线条便全数呈现在秦锦的面前,宽厚的肩膀,肩胛骨中间有一段性感漂亮的凹槽,随着他手臂的运动,秦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被包裹在丝缎一样肌肤下的肌肉纹理随着他的动作也在动着,好像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在其中。   秦锦的脸更红了几分,她忙别开目光。   萧衍的身体漂亮极了,虽然她这七老八十的也没见过什么男人的身体,但是秦锦还是觉得萧衍这副身材应该已经是顶级的了,没有一丝的赘肉,每块蕴藏在皮肤之下的肌肉都是那么的线条流畅,丝毫没有给人一种纠结成块的感觉。   外袍穿好,遮蔽住了这诱人的画面,秦锦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惋惜,真是太可惜这身材了,真可惜他是一个有隐疾的……   秦锦想到这里,就有点幸灾乐祸的朝他掩盖在锦被之下的小腹那边看去。   萧衍被秦锦扫了一眼,总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古怪,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不过秦锦的紧张感倒是消除了,她怎么就忘记了萧衍是由隐疾的这一茬呢,所以以后他想睡在她身边就睡吧,横竖昨天都睡了,也没发生点什么,所以秦锦定心了。   萧衍被秦锦看的有点不自在。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秦锦既然醒了,就叫沐雪和追月就进来伺候他们起身,原本是想将萧衍也一并伺候了,但是被萧衍给拒绝了,他阔步走出了房间,去院子里的井水边打水自己洗。   沐雪检查了一下床铺,干干净净的,她就有点吃惊,她拽了拽追月过来看,追月壮着胆子问道,“郡主昨夜与萧将军似乎没有圆房啊。”   秦锦正在自己给自己梳理着长发,闻言微微的偏过头来,“没有啊。”她也丝毫不用隐瞒,“萧衍说三年之后再圆房,他怕我现在年纪小。”   秦锦这么一说,沐雪和追月就点了点头。“萧将军真是爱郡主都爱到骨子里去了。”沐雪笑道。   是吗?秦锦坐在凳子上将头转了回来,接着就是一撇嘴。   她们两个要是知道前世的萧衍是怎么对待她的,就知道萧衍是由多“爱”她了……   不过这一世,她已经是他的妻子,那就彻底的改变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横竖这一世他是不可能再拿萧呈言儿子的命来要挟她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关系能维持多久。   秦锦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梳头,一边略微的走神,其实从昨夜看来,她与萧衍相处似乎并不算是苦难。这一世的萧衍和上一世的很不一样。   上一世她这会的心思都已经彻底的放在了萧呈言的身上了,哪里还会去注意什么萧衍。等她再见萧衍的时候都已经是几年之后,肃宗已经暴毙,萧呈言当了皇帝,萧衍回京述职,得罪了萧呈言,将他和虞听风还有几个人都关在诏狱之中。   萧呈言的脾气不好,肝火旺盛。关几个人都是正常的,秦锦自也是没注意他关的都是谁,也没在意他是什么要将萧衍和虞听风给关起来的。   那时候她的心思是在大伯父身上,她知道大伯父传回加急战情书,恳请朝廷拨发粮草,御寒冬衣,以帮助漠北作战的将士们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萧呈言将这事情交给忠义侯去办了。忠义侯是巴不得自己的大伯父死在外面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去帮大伯父作战。   总之当时她也是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还有一个萧衍。   一直到流民作乱,一直乱进了燕京城,萧呈言带着她跑去了感业寺,萧衍和虞听风奇迹一样的夺回了京城的管控权,萧衍才再度走入她的视线之中。   萧呈言那次是被吓的不轻,自己的老窝都被人端了,等萧衍带人来感业寺迎回他们的时候,萧呈言就是装都没装出冷静的样子来。   他们回到京城,到处哀鸿,惨不忍睹。豪门大家之中尚未逃离京城的家眷们上吊的,投井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也就是这一次的流民,彻底的动摇了忠义侯一族对朝堂的控制。   他派去西北的人,竟是连流民都控制不住,朝中大臣因为此事再也不愿意攀附在忠义侯的身侧,京城的老百姓提到忠义侯府四个字都恨的牙根直痒。   萧衍倒是成了京城百姓和豪门贵胄之中的英雄。   萧呈言回来之后立马就将萧衍封为镇西元帅,让忠义侯交出西北的军政大权,全数交给萧衍打理,另外还调拨了十万军队给他,让他去平定西北流民之乱。   忠义侯原本是不想放弃这么肥厚的一块天地的,但是迫于京城百姓的仇恨以及京中其他豪门世家的压力,不得不这么做了。   秦锦记得萧衍去感业寺接他们回京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不苟言笑,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人了。   其实现在他平日里也是这样,但是从昨夜开始秦锦发现萧衍其实在背地里是一个很喜欢笑的人。   秦锦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世上浮浮沉沉的人,谁不是带着几个面具呢。   就如她一样,生平其实也没什么大的志愿,但是却被命运抛向了风口浪尖,即便她惶恐害怕的要死,但是也常常都要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出来,先欺骗自己,再欺骗世人。   还没等秦锦将头发梳通顺,在厨房忙活的剪雨跑进来禀告,各府前来送贺礼的马车已经将外间的弄堂都给塞满了,问秦锦怎么办。   都是一帮子捧高踩低的人,秦锦冷笑了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梳子,他们是见昨天皇帝舅舅对她的态度,所以今天才都上杆子来送她成亲的贺礼了。   “你去告诉各府,咱们收贺礼不收别的,只收银票,他们要送就将礼品折成银票送过来,否则就不要送了。”秦锦曼声说道,“就说萧将军这边地方小,也堆不下贺礼什么的。”   真的是,送就送点实际的嘛!这小院子哪里可能放的了那么多贺礼!    第46 望你长宁   各府前去送贺礼的小厮们回家如实禀告,说人家郡主说了,收礼只收真金白银,这顿时让燕京城里的所有豪门贵胄们都将这个当成了一个笑料。   这泰和郡主平日里在宫里见着和仙女一样的,这再怎么仙的仙女一嫁了人顿时也变得俗不可耐起来。他们选去送给泰和郡主可都是名人字画,白玉摆设,都是选出来的好东西,人家偏生就爱那金银,须知这些东西可是有金银也不一定能买来的好东西。   秦锦管他们怎么想,她一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太婆还要什么虚名。   她在萧衍的小院子里稍稍的一溜达就看出来,自己这位夫君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要那些虚头瓜脑的东西是完全没用的,况且他这小院子,从东到西来回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如今她带着自己四个侍女站在这里都会觉得这院子里面站满了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堆的下其他什么东西。   上午的阳光洒在这小院子里,秦锦微微的扬起头,空中飞过了一群鸽子,带着鸽哨,却愣是显出了几分在皇宫里感觉不到的静谧出来。   萧衍已经换过了一席长衣走了出来,他穿的比较随意,墨发也就是顺手被他扎在了脑后,整个人显得比在外面看到他的时候多了一些温和之气。   “长宁在想什么。”萧衍走到秦锦的身边,看自己的小妻子正仰头看着天,忍不住问道。她看得很出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展览的一片,连片云也没有,怎么会让她看得如此的认真。   长宁?秦锦微微的侧目,他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前世听他叫自己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都已经听习惯了,如今乍一听自己的小名从他的嘴里叫出来,倒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我在想一会入宫带着你去见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秦锦微微的叹了口气,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背,低下了头,“我知道太皇太后她对你并不算好,但是,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老人家计较好吗?见了她,若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别朝心里去。”   求他?   萧衍低叹了一声,他抬手握住了秦锦的手,她不安的搓着自己的手背。将自己手背上的一块皮都给搓红了,他就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我答应你。”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萧衍很想对秦锦说的是,他能娶到她已经是上天垂怜了,至于太皇太后,他是厌恶过,恨过,但是现在他现在对她也存折几分感激之意,因为若不是她养大了秦锦,若不是她那张懿旨,他与秦锦也不可能今世结为夫妻。   她是从他的祖父那边夺走了许多,但是自古成王败寇的道理,他懂。   他的祖父输了。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他不会输,他会将自己想要的一点一点都拿回来。   秦锦听到萧衍温润的声音,顿时就浑身一抽抽,她抬起自己的目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萧衍。老天,这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未来的皇帝陛下吗?   她记得萧衍可是也听睚眦必报的……欺负过他的人,他会十倍欺负回去的……   太皇太后打他,他这就忘记了?   秦锦觉得从昨夜开始,自己对萧衍的原本的认知在一次一次的被刷新。说好的狂拽酷炫呢?说好的冷冽孤高呢?怎么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完全就是一副谦和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若不是这眼眉这面容是她已经闭着眼睛都能勾画出来的,秦锦真的有一种她嫁的不是萧衍的错觉。   “真的?”秦锦不确定的再度问了一句。   “真的。只要是你想。我都会去做。”萧衍点了点头。   秦锦……   她的心底现在已经有一个小人在暴走了,这是什么画风!这是什么状况!   见自己的小妻子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萧衍觉得很好笑。她的样子简直可爱至极,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她,呆呆纯纯的,红唇微张,黑水银丸一样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如同受到了惊吓……她好像特别容易受到惊吓……至少在自己面前是这样的,萧衍开始反省,是他有什么不妥吗?怎么总是会吓到她呢。   “为何这样看着我?”萧衍笑问道。   他笑了……他又笑!!!!   秦锦更加的觉得自己是不是重生错了地方!艾玛!前世她活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萧衍笑过几回。   秦锦必须承认,萧衍笑起来的确好看,不怪当年有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哭着喊着挤到大街上去看他。更有甚者,被他扫一眼,嗷嗷叫着愣是晕倒了。   他的笑怎么来形容呢?十分的开怀。秦锦活了那么久,尤其是和萧衍这么“熟”了。自然能分辨的出他什么时候是在真笑,什么时候是在冷笑或者假笑。   他现在笑的就是很开怀的,有种能将人眼前点亮的魔力,配合着他几乎完美的五官,简直就是一块美玉一样。不过秦锦看得却是抓心挠肝的,艾玛,冷玉变成了暖玉,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儿的,她都已经将身家性命押在萧衍的身上了,要是这一辈子,这萧衍变成了一个只会笑的二百五可怎么办?   好看是够好看的,可是光好看有个屁用啊。她要的是未来能一手遮天的摄政王!能反了她那便宜儿子的江山,自己当皇帝的乱臣贼子萧衍啊。   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她需要冷静,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想到这里,秦锦猛然甩开了萧衍的手,转身就走回了房间里,“你不要跟来!”她还丢下一句。   萧衍的笑容顿时凝在了唇角,怔怔的看着秦锦离去,直到房门砰的一下关上,萧衍觉得阳光都好像暗淡了几分。   她怎么了?   是自己说错什么或者做错什么惹她不喜了吗?还是他真的吓着她了。   萧衍只觉得自己的心呼的沉了一下,从刚才的轻灵,变得沉重无比。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泰和郡主的心思更是叫他难以捉摸。   她是真的因为喜欢他而嫁给他,还是……   一股淡淡的阴霾蒙上了萧衍的心头,或许她只是在被萧呈言逼的紧了之后,随意的抓住了一个能拉扯她出那个泥潭的浮木,而自己恰好就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秦锦冲进屋子里面,关上门整个人的后背都抵在门板上。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过激了,萧衍那么聪明,不知道会不会看出点什么端倪。   不过她的心里是真的很乱,她不想再走老路,不想自己的大伯父出事,不想成为萧呈言的妻子,她也是没办法了,才孤注一掷,选了萧衍,彻底的断了萧呈言的心思。可是若是她所托非人呢?如果这一世的萧呈言不和上一世的那个一样能最终一步步的走上皇位,那她要怎么办?毕竟这一世她重生,已经改变了不少人和事了。   秦锦现在矛盾的要死,她一边希望自己能改变亲人的命运,但是又怕自己改的太多,事情的走势会出乎她的记忆之外。   这些都让她十分的惶恐。   萧衍想起了昨日她着急的找人叫自己去御花园的假山,她急切的问自己是不是还想要娶她……情根深种这句话大概是假的,因为萧衍从她的眼里似乎没看出来什么对自己的迷恋之意……想到这,萧衍的心更是沉了几分,就连刚才明亮的双眸也淡了一些。   她轰轰烈烈的将自己嫁给自己,并不是因为真心喜欢他,而是想要借由他来躲避萧呈言。她从小就是在宫里长大的人,又怎么会还带着他所期盼的纯真呢……萧衍自嘲的一笑,是他被她骤然出现的言语给冲昏了头,自投罗网的就变成了她手中的棋子,借以逃离萧呈言的棋子。   他何德何能啊,居然得泰和郡主如此青睐。   萧衍原本是想跟过去看看秦锦的,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脚步极其的沉重。   她提出的三年之内不准碰她,大概就是为了离开他而准备的。三年的时间,萧衍的心更酸涩了几分,她也只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而已,时间一到,她就会走了是不是?   他随意的拿目光扫了扫这院子,目力触及,到处都是新贴上的喜字,他昨夜是那么的欢喜,可是现在看到这些喜字,他又忽然有了一丝淡淡的伤触。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萧衍努力的想着自己与秦锦接触过的所有,他总觉得她之前是在讨好他,具体为什么,他找不出原因和理由。明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他是十分善于观察的,但是泰和郡主,他是真的观察不出她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秦锦在屋子里纠结了一会。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嫁都嫁了,也没什么可反悔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帝舅舅马上要将萧衍委派出去,她也要跟着一起先离开京城才是,只有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断了萧呈言最后的一点点念想,她才能过上一点太平日子。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她上一世活了那么久也没出过京城几次,即便是出京不是因为已经死人了,就是因为即将死人!哪里有什么空闲心思去想别的,看别的。   所以跟着萧衍走,权当是出去见世面了。   秦锦再度将房门打开的时候,萧衍依然还站在那个原来的位置上,只是秦锦觉得他似乎变得有了几分沉寂起来。   秦锦一阵的无语。   刚刚还觉得这位未来的陛下画风不对,怎么这一会的功夫,他就恢复了她所熟悉的那种清冷沉静了?   未来皇帝陛下,您这性格多变的实在是叫人吃不消啊。   等秦锦再度出来,萧衍的心头虽然稍稍的一松,但是却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刚才他心底百啭千回,那些念头如同一团乱麻一样纠缠着他,让他有点心累。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但凡喜欢一个人,又有谁不是也期望对方以真心对待自己。从昨天到刚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飘在了云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如此的珍视他,她都不知道当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她要嫁给他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的狂喜,甚至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从不信鬼神,但是昨夜他信了,甚至以神祗的名义起誓。   而现在,他的心情很糟糕。   他忽然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坠的他心都有点酸痛。她若是真的只将他当成快要溺水的时候能抓住的救命稻草,那可怎么办?   若是她真的只给他三年的时间,以后就会离开他,那又怎么办?   “你去换身衣服,我们进宫去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秦锦走到萧衍的面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柔声说道。   萧衍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好。”   他换上了他四品武官的朝服,跟着她进了宫。   在经过神武门的时候,他们下了马车,跟在秦锦的身后,他看到自己之前的同僚跪下给他们行礼,他心中并没任何的感觉。   在那些人的眼眸之中,他看出了一丝鄙夷还有几分不屑。在他们的眼底,自己终究还只是泰和郡主的附庸罢了,即便低头,他们也都低的心不甘情不愿。   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跪在自己的脚下,心悦诚服。   坤宁宫里,太皇太后已经得知了昨夜秦锦闹的那件大事,她已经老了,如今身子骨这般的差,也气恼不起来了。   太后一早就过来陪着她,她看得出来,太后来,是怕她气的迁怒与秦锦,所以来劝慰她的。   其实……她已经不想生气了。   她还有几天好活的?能护佑秦锦的,她都已经去做了,人是秦锦自己选的,路也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了,就如同她当年选择了进宫这条路一样。   秦锦从只有巴掌那么大,长到现在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选了萧衍,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她能帮长宁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虽然她依然不喜欢萧衍,但是大概是因为已经快要到大限了,所以有一种知天命的感觉,她与董妃斗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没斗过她,虽然她多活了这么多年,但是陛下是因为思念董妃成疾,才撒手人间的,她的丈夫,到死都是深爱着董妃。   而她亲手带大的姑娘,深深疼惜的姑娘,还是选了董妃的后人。   这算不是一种冤孽。   想着自己马上也要去见董妃去见先皇,老太太心底也有点唏嘘。   “好了,你也不用替长宁说好话了。”太皇太后抬起手盖住了太后的手,“你我虽然是婆媳,但是这么多年,我的身边也只有你和长宁陪着。如今我眼看着也没几天了,又怎么会生长宁的气。她选了谁都可以,当初我们两个给她那道懿旨不是都商量过了吗?懿旨都给出去了,也就别再多想什么了。”   太后的手微微的一颤,动容道,“太皇太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呵呵,你也不用拿吉祥话来逗我开心了。”太皇太后笑道,“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是先皇还有董妃再叫我。你放心,即便是到了那边,我也会好好的和董妃掰持掰持的。”   太皇太后一句话弄得太后又是有点想笑,又是觉得心酸。   等她到了哪一天,是不是也要下去继续和那个洗脚婢继续掰持呢?太后想,她大概是没太皇太后那么好的精气神,她是掰持不动了。   如果可以再选一次,她不会选择入宫。太后看着太皇太后那失去了光滑的脸庞,当年就是她选自己入宫当皇后的。却也是她陪着自己走过这漫长无趣的岁月,她曾经埋怨过太皇太后,但是现在,她对她的感情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泰和郡主与萧将军求见。”宫女进来禀告道。   “让他们进来吧。”太皇太后愣了一愣,随后长叹了一声,说道。   她让宫女们将她身后的靠枕太高,又让太后给她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没。   “太皇太后今日梳的这个头可好看了。”太后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太皇太后,笑着说道。陛下说要连续庆贺三天,所以这几日太皇太后也不是那么邋遢的躺着,而是穿上鲜艳的衣服,头上也梳理的整整齐齐的那么半靠在软榻上。   若是她兴致高了,就随时叫人这样抬着她出去瞅瞅。反正这繁华人世,她是看一眼,少一眼。   太皇太后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留恋这个尘世,她是真的想先帝和董妃了。   她割舍不下的也就是一个太后,一个秦锦。如今秦锦也嫁了,还嫁的那般轰轰烈烈的,她就是躺在寝宫里听宫女们描述当时的情景,都觉得心向往之,如果嫁的对象不是萧衍那就更完美了。不愧是她的宝贝长宁,就连嫁人都嫁的如此震撼人心。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秦锦和萧衍并肩走了进来,他们好像是随着阳光一起进入寝宫之中的,有点耀眼。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才将两个人看得一个真亮。   秦锦带着萧衍一起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磕了头。   太皇太后的目光一直驻留在萧衍的身上。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孩子了。   “萧衍,抬起头来。”太皇太后说道。   萧衍依言抬起了自己的脸。   像!真像!太皇太后略带浑浊的目光触及到萧衍的脸庞,就是一亮。   这孩子当年才入宫的时候瘦巴巴的和个小鸡崽仔一样,也看不出什么风仪来。她还是在萧衍刚刚入宫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再后来她就将他扔在神武门的侍卫所里不管不问了。   这么多年进去。这当年瘦巴巴的少年却已经长成这样伟岸英俊。   他的脸真的太像董妃了!   原本太皇太后以为自己见到这样与董妃想象的面容会忍不住抬手上前抽他几个大耳光,但是太皇太后现在的眼眶却是微微的湿润了。   果然是讨债的来了!   讨走了她最宝贝的人。   “过来。”太皇太后朝萧衍招了招手。   萧衍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朝前,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跟前。   秦锦紧张了,忙也抢上了两步,抢在了萧衍的前面,跪在了太皇太后的软榻边上,她看似无意的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萧衍和太皇太后的中间。“太皇太后您偏心。怎么叫他来,却不叫我来呢?”她抢先拉住了太皇太后的手臂,撒娇道。   艾玛,别打起来才好!秦锦心底如同擂?一样。   太皇太后对她那么好,她成亲,第一个应该带着自己的丈夫先来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但是萧衍的身份着实是有点尴尬,太皇太后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的,不然也不会叫人动不动就给他几棍子了。如今自己却嫁给了她,不知道太皇太后是要气成什么样子。   不管是太皇太后打了萧衍,还是萧衍顶撞了太皇太后,秦锦都伤不起啊。   所以她先去当个垫背的。   萧衍见秦锦这么着急的挡在自己的面前,就又觉得自己冷下去的心似乎有点复苏了。她如此的紧张,就是怕自己在太皇太后面前吃亏吗?   这是说她还是很在乎他的是吗?   “你天天腻在哀家的面前,萧衍却是难得来一次。你闪开,哀家有话要和萧衍说。”太皇太后心底叹息啊,果然是女生外向,这才一夜的时间,她就这么向着萧衍了,能让长宁如此,这小子也是有点手腕的。   有些事情,她是拦不住的,就好像当年她怎么也得不到先帝爷的心一样。   被太皇太后嫌弃的秦锦只能稍稍的侧了侧身,让萧衍过来,不过她还是时刻紧张的,要是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要第一时间冲过将两个人分开。   萧衍在太皇太后的榻边站定。   “跪下!”太皇太后忽然声色一厉,吓的秦锦一个激灵,差点她先跪下了,她本来又想挡在萧衍的身前,却被太后拉扯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动,看着就好。   萧衍目光清冷,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桀骜。不过他还是跪下了,因为他答应过秦锦,不去和太皇太后计较什么。   太皇太后等萧衍跪下之后才冷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娶了长宁,这宫里就有你一席之地了?”   “不敢。”萧衍淡淡的说道。   “不敢就好。”太皇太后继续冷声说道,“长宁她年纪小,好骗,但是哀家的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你给哀家记住了,但凡今后哀家发现你有任何对不起长宁的地方,哀家都不会轻饶了你。跟在泰和郡主的身边,你才能在哀家的面前露上脸面,没了泰和郡主,你什么都不是!”   萧衍紧抿住自己的唇。一语不发。   秦锦有点想要晕倒的感觉……   太皇太后您这是帮我呢,还是在毁我呢。立威也不是这么立的……秦锦忽然明白了为何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有皇后一个个的都不是自己丈夫心底的白月光了。   哪一个男子受得了这样的妻子!   见鬼了!   “不会的不会的。”秦锦忙打着哈哈,“萧衍会对我很好的。放心吧,太皇太后。哈哈哈哈哈……”艾玛,好尴尬!秦锦笑着笑着,都觉得自己笑的干巴巴的。   “你插什么嘴,哀家在和萧衍说话。”太皇太后白了秦锦一眼。   “我喜欢郡主,所以才和郡主成亲。”萧衍缓缓的开口,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干巴巴笑着的秦锦,已有所指的说道,“我不会欺负她,也不会辜负她。只要她不离开我,我就一辈子都会在她的身边。”   他答的不卑不亢,光明磊落。倒让太皇太后微微的一怔。   萧衍看向秦锦的目光澄明而透彻,带着或许连他都没察觉到的宠溺,看得太皇太后心底微微的一惊。她太熟这样的眼神了,当年先帝爷看着董妃也是这样的眼神。   太皇太后忽然笑了起来。   众人……   太皇太后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原来!不是董妃的曾孙子夺走了她的宝贝曾外孙女,而是她的宝贝曾外孙女套住了董妃曾孙子的心!   痛快!   老太太心头的一直堵着的一口恶气忽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笑的肆无忌惮,董妃,你这个老东西,你抢了我丈夫的心,可是我的曾外孙女却是抢走了你曾孙子的心!这是什么?这是报应!   太皇太后的笑声嘎然而止,笑容驻留在她老迈的面容上……   太后惊的站了起来,她试着去推了推自己的婆婆,太皇太后一动不动,“太皇太后?”皇太后又试着去叫了她一声,也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锦显然也已经呆住了。她的身子一摇,要不是萧衍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她是真的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萧衍起身,抬手在太皇太后?下探了探,他又搭了一下太皇太后的脉,平静无波。   秦锦死死的抓住他另外一条手臂,虽然她已经猜到太皇太后大概是已经咽气了,但是她还是期望这不是真的,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死死拽住萧衍手臂的手都在颤抖着。   “还请皇太后节哀。”萧衍收回了自己的手,再度扶住了秦锦,“太皇太后已经没了气息了。”   “不会的!母后不会就这么丢下我的!”太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坤宁宫里一片兵荒马乱,等太医来了检查了太皇太后之后,亦是跪倒在皇太后的面前,“请皇太后节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已经殡天了。”   坤宁宫里外顿时跪倒一片,就连太后也跪在了太皇太后的软榻前。   秦锦以为自己已经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所以对这些都麻木了,但是在太医宣布太皇太后死讯的那一刻,她还是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等秦锦再度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入夜了。   她猛然坐起,惊动了坐在她床边的软凳上看书的人。   “长宁,你醒了。”萧衍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欣喜,随后就皱了皱眉,秦锦的脸色太难看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就这样晕倒在自己的眼前。   原来之前传闻她身体不好的事情是真的。   每次她出现在他的眼前,都是活蹦乱跳的。几乎都要让他忘记了她从小就是一个药罐子的事实。   “太皇太后……”秦锦握住了萧衍的手,“是不是……”   “是。”萧衍点了点头,她的指尖太凉了,不带一点温度。   “我要去给太皇太后守灵。”秦锦萎顿在床,脸色苍白,良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对萧衍说道。“让折风和剪雨进来,给我换妆。”   “好。”萧衍本是不想让她去的,她这样的单薄,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哪里受得了守灵那样累的事情,但是阻止她去的话,还是被萧衍吞回了肚子里去,他扶着秦锦站了起来,“我陪着你。”   “萧衍。”秦锦的眼眶微微的一热,“多谢。”   ”你本……”萧衍的话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应声而入的折风和剪雨给打断了。萧衍将后面的话止住,他是想对秦锦说,你本不需要和我道谢。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折风和剪雨已经改了妆容和衣着,穿着素白色的宫女长裙,秦锦转眸,发现自己这寿春宫里原本红色的纱龛灯罩都也全数撤换下去,换成了白色的素纱。   而萧衍的身上也罩了一件白色的长袍。   萧衍适时的回避,让折风和剪雨落下了纱幔,她们替秦锦将衣衫更换完毕,又重新替秦锦净了面,梳了头。这才将纱幔拉开。   一身素白的秦锦出现在了萧衍的面前。   那纯净的没有一点杂质的白色将秦锦整个人衬托出了一种出尘之意,她原本就带着几分娇弱的气质,如今也被这白色给全数衬托了出来,一副弱不胜衣的感觉。   萧衍陪着她一起去了坤宁宫。   已经是深夜了,坤宁宫里里外外依然还是灯火通明,这一路走来,宫里到处都挂上了白,坤宁宫更像是被白雪覆盖了一样,就连大殿顶上的琉璃瓦都好像染上了一层霜雪。   秦锦和萧衍走进灵堂的时候,太后正坐在一边的矮凳上烧着纸。   “外婆。”秦锦甩开了萧衍,快步走到太后的身边,跪了下去,“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   太后略抬起通红的眸子,看着秦锦。抬手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长发,“好孩子,你身体不好,还是去歇着吧。哀家陪着你曾外婆走过了大半辈子,这最后一程,哀家怎么也是要送的。”   秦锦怎么劝,太后都不肯离开,秦锦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去给太皇太后的棺椁磕头,然后上了香,自己再度回到太后的身侧,找了一个小凳子也坐下。   萧衍就站在殿外安静的等着秦锦。   他看得出来秦锦伤心至极,他以为秦锦会放声大哭,可是到现在她却也只是眼眶红红的。泪水却一滴都没有流,其实萧衍更担心这样的秦锦,她这么忍,怕是要忍坏了。   萧衍望着这满院子的白色,心底叹息,才不过一夜的时间,他似乎也跟着经历了人生的几个起伏一样,洞房花烛,生老病死,一眼看过一世。   秦锦机械的朝铜盆里扔着纸钱。   上一世的太皇太后根本就不是这个时候离世的,她死的时候安安静静,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含笑离去的。   秦锦长叹了一声,太皇太后身去,萧呈言又有借口逃避夏烟了。   说来说去。夏烟终究还是没当成太子妃,这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   只要夏烟一天没当太子妃,自己就不会安生。   她抬眸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皇太后,等着太皇太后的棺椁进了皇陵,她大概就要跟着萧衍离开京城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太后的大限也降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她也守上一守。   想到这里,秦锦将手里的纸钱全数撒入了铜盆之中,随后自己将头放在了皇太后的肩膀上靠着。   “外婆。如果哪一天秦锦离开了京城,您一定要好好的。”秦锦压住心底的悲痛,用撒娇的语调说道。   “傻孩子,那是自然的。”太后任由秦锦靠着,温和的说道。“你是决定要跟着萧衍一起走了吗?”她追问了一句。   “是。”秦锦点了点头。   “恩。”皇太后沉默了一阵子,“走了也好。”她自然是知道萧呈言的心思的。这么好的姑娘。可惜她喜欢的不是自己的孙子,以前她觉得自己的孙子什么都不错,但是太皇太后和她提了几次萧呈言其实是有问题的。她那时候还不太高兴,觉得太皇太后太过苛刻。太皇太后也就不再说了。   现在就连她都觉得萧呈言有不妥之处,只是她如今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慈宁宫被凤翔宫压着,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如今坤宁宫这位再一走,慈宁宫就更加的势单力薄。   太后的嘴角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却是溢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大概也没什么能力再护着长宁了。   她跟着萧衍离开京城或许是件好事。   远离是非之地,她只希望长宁能过得安泰,如她的小名一样,长宁。    第47 他只想和她朝朝暮暮四合一   萧衍是真的有点担心秦锦的身体了,他原本以为秦锦来只是守一会便会回去,哪里知道她意志坚定,竟然真的一守守到了天亮。   皇太后因为年事已高,在晨光斜斜的从窗棱投入坤宁宫正殿的时候已经是靠在椅子上睡着。秦锦让皇太后身边的人给她取了毯子来盖上,自己依然照看着那只火苗一直不灭的火盆。   萧衍也陪着她站在外面等了一个晚上,秦锦低叹了一声,刚准备让沐雪去和萧衍说,让他先行回去休息。沐雪还没等走到殿外,秦锦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争吵之声。   “去看看,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在外面喧哗。”秦锦红着眼睛,她守了几乎一夜,脑子里也昏沉沉的,听不清外面说的是什么,于是没什么耐性的和沐雪说道。   沐雪退了出去,不一会再度走进来,“回殿下的话,是太子殿下来了。在外面责骂一个太监。”   他又来发什么疯!   秦锦丢下了手里的纸钱,让坤宁宫里的宫女过来照看着,随后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她这一出来,就见院子里跪了一大片,有一名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趴伏在地上,因为大家都穿着白色的孝衣,也分不出谁是谁来。   萧呈言和发疯了一样的踢着这小太监,小太监被踢的满地打滚,眼看着嘴角都流出血来,他也不敢求饶,只能呜呜咽咽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哀嚎。他的身边翻了一个食盒,盒子里热腾腾的汤羹撒了一地,白玉的碗也碎了开来。   萧衍就站在一边,眼观?,?观心的站着,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还真是给你脸了。你以为跟着泰和郡主,本太子就没办法惩戒你了吗?泰和郡主也不过就是拿你当个玩物,稀罕两天,死了就扔。”萧呈言骂道。   “够了!”秦锦轻喝了一声,她现在才看出来,那小太监是寿春宫里前来给她送点汤水的小林子。“太子哥哥真是好威风。皇太后在里面需要清静,还请太子哥哥就此罢手了吧。”   萧呈言又狠狠的踹了那小太监一脚,这才算是罢休,他抬眸,晨光的金辉下,坤宁宫的台阶上站着一名素衣宫装少女,她的脸色苍白,显得眼眸益发的黝黑,微风轻过,让她的裙摆微微的朝身后飘荡,如凌波踏雪,她乌黑的长发上只戴了一朵白花,高洁端庄,却又带着一种一触即溃的脆弱。   好美!   萧呈言看得竟是有点呆了。   他以前和秦锦一起长大,自是知道自己的小表妹有多美丽,但是人总是会忽略掉身边的美景而去追寻远方,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现在这句话就可以完全印证萧呈言的心情。   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以不管不问,如今秦锦嫁人,他在秦锦成亲那天一夜都没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想的就是秦锦那夜在漫天星辉之下站在广场上的样子,那样的风姿卓然,那样的骄傲美丽。只要想到她口口声声维护的,要嫁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卑贱的神武门侍卫萧衍。萧呈言的心底就好象被猫抓了一样的难受。   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好不好,凭什么到了秦锦那边就不如一个下贱的看门的!   秦锦居然宁可下嫁一个看门人,都不肯嫁给他!怒了的萧呈言几乎睡不着,起身就砸东宫寝殿里面的东西,砸了大半夜,只差将东宫给拆了。   第二天他心情烦闷,这几日又都是太后寿辰庆典,朝中无需早朝,所以他一大早就悄悄的出宫去了一次宫外,找了宝琴,原本以为到了她那边能得到一点安慰,可是他发现自己的烦闷却是一点都没减少,他发了疯一样的将宝琴直接按在桌子上狠狠的要了她一回,没有抚慰,直接扯下了她的裙子,从后面直接进入了她,痛的她大叫着求饶,而他却真的疯了,她越是求饶,他就越是想折磨她,红着眼睛辱骂着她。就好象他将不敢骂秦锦的话都骂在了她的身上,他死死的拽着她的长发,一次又一次用力的冲撞着她,就好像能将怒气就在这样的动作里一点点的化解掉,但是他满脑想着的却依然还是秦锦。就连他到了兴致最浓,泄身的时候嘴里叫出来的却是秦锦的小名。   他第一次从宝琴的眼底看到了一种异样的眼神,那种眼神骇的他不顾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夺门而逃,他逃回东宫里面躲了起来,谁也不见,直到传出太皇太后殡天的消息,他蹭的一下就用最快的速度钻出了东宫,寻找着秦锦的下落。   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秦锦了,若是秦锦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等他跑到坤宁宫的时候,却是看着一大堆人簇拥着萧衍抱着已经昏迷了的秦锦朝寿春宫的方向去。   他想上去将秦锦从萧衍的怀里抢过来,却看到自己的父皇匆忙赶来,无奈之中,他只能愤恨的跟随者父皇去坤宁宫。   刚才他再度来给太皇太后上香,又看到萧衍站在这里,他恨不得杀了那个白袍素服的男人。他刚要冲上去,一边一名太监就走过去和萧衍说话。他二话不说,上来就将那名太监给踹翻。   他凭什么要将汤羹交给萧衍拿进去,难道现在就连寿春宫的一个太监的眼底都只要萧衍没有他这个太子了吗?其实那小太监真的是好冤枉,他比萧呈言先到,自然是没在意到他,萧衍是秦锦的丈夫,汤羹由萧衍拿给秦锦又没什么错。   等身后响起门口太监的通报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太子殿下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哪里还给他时间来行礼。   萧衍知道萧呈言是在指桑骂槐,他的眼底渐冷,手虽然拢在袖子里,但是手背上已经起了青筋。   别人说什么都好,他都不会介意,唯独不能听秦锦拿他当个玩物这句话,萧呈言一顿胡乱打骂,还真的触及到了萧衍的逆鳞。   他本就在惶恐秦锦会不会只将他当跳板,等风波过了就会离开他,萧呈言这下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弄得萧衍现在也是狂躁不已。杀气外露,只是现在他身份还低微着,只能强忍着。   大家看他是在一动不动,实际上他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现在他随随便便挥出一掌都有裂石碎木的力道。   他已经在想象他亲手掐断萧呈言的脖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了。   “算你走运,有长宁给你求饶!”萧呈言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那个无缘无故被他打的吐血的小太监,挥了一下手,马上就有一边跪着的太监过来将他给拖走。萧呈言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嘴角又流露出几分讥诮之意,用不屑的目光看了看萧衍,这才示威一样昂首走过他的身旁。   他就是直接骂了萧衍,萧衍也只能受着。下贱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轻重!敢染指他的表妹。   萧呈言走到了秦锦的身边,稍稍的皱了一下眉,“长宁,你还好吧?”他放柔了声音,抬手想去拉秦锦的手,却被秦锦一侧身躲开,“我很好,多谢太子哥哥挂念。进去给太皇太后上香吧。”秦锦不冷不淡的说道,她再看了萧衍一眼,“萧将军站了一夜也是累了,来人,带萧将军回寿春宫暂时休息。”   她是在赶他走?萧衍的眼底一片幽暗,目光闪了又闪,还是忍住了心头升腾起来的一口气。或许她是为了他好,免得萧呈言再度发疯。可是她难道不知道,他行的正,走的端,根本就不畏惧萧呈言吗?不过萧衍还是顺从的跟着上前引路的追月离开了坤宁宫的院子。   萧呈言微微的冷笑,那碍眼的东西可是滚了。   他冷哼了一声,反正萧衍也逍遥不了几天的,他总是要弄死这个人,再将小表妹接回皇宫来。   他又想伸手去揽住小表妹,却见身边的秦锦已经丢下他自顾自的走进了大殿之内,萧呈言只能快步赶上。   太后就在殿里安歇着,所以萧呈言也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动静,他上过香磕了头之后见秦锦坐在太后的身侧烧纸,于是也叫人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挨着秦锦坐下,秦锦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秦锦深看了他一眼,也没出言阻止,毕竟他才是皇子嫡孙,太皇太后也一直都很疼爱他,现在他给太皇太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能进宫来拜谒吊唁的,都是大梁朝的贵胄世家,豪门命妇,秦锦就和萧呈言在这里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夏烟来了,夏旸也来了。   夏烟一看萧呈言竟然陪在秦锦的身边,那经过精心修饰的美丽面容上顿时就乌云密布。   “太子哥哥,我陪你。”夏烟拜完之后,随即走到萧呈言的身边,夺了在一边给他们递纸的宫女手里一把纸钱,就要朝廷烧纸的铜盆里面扔。   萧呈言一脸的不耐,劈手又将她夺过去的纸钱拽了回去,“别闹!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做!”他低吼了一声,将手里的纸钱撒向了火盆。   夏烟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她指着秦锦的?子说道,“她为何可以在这里?她姓秦!还都嫁人了!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给太皇太后守灵。”   秦锦猛然一抬头,随后就站了起来,她抬起了手啪的一下给了夏烟狠狠的一记耳光。   夏烟是真没想到秦锦会在这里打人,哪里会有防备,被打的眼前一黑,头都偏向了另外一边。夏旸忙过来扶住了她。   “你!”夏烟气急败坏,挽袖子就要上去也给秦锦一巴掌,她是在忠义侯府里被捧着长大的,如果没有秦锦,她就是这大梁最最尊贵的姑娘!萧呈言一看,乐坏了,他的小表妹就是好,这一巴掌教训的是!他也起身挡在了秦锦的身前,“夏烟,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夏旸忙将夏烟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抱拳道,“舍妹鲁莽,求郡主原谅。”   “给太皇太后来上香,我欢迎,但是要是在太皇太后灵前大放厥词,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秦锦冷声说完,就坐了回去,她还回眸看了看太后,她竟然还是睡着的,这里发生的一切对她似乎丝毫影响都没有。秦锦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她最听不得这个,这里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给太皇太后守灵了,她即便重生,也不能挽回时间流逝对生命的侵蚀,难道现在连她能尽的最后这点孝道都变成了不应该了吗?什么叫轮不到她?笑话!   “我哪里说错了!”夏烟气急,怎么一个个的都护着秦锦那个贱人。凭什么她就要一直被秦锦压着,就在昨天她还在庆幸雀跃,秦锦终于嫁了,还是在陛下和满朝文武的见证之下嫁的,那就再也没什么好反悔的,太子哥哥也寻不到什么由头来了,这下她就等着安心当她的太子妃就是了,哪里知道这快乐还没乐过几个时辰,宫里就传来了太皇太后殡天的噩耗,这噩耗瞬间将夏烟从天堂给砸到了地下。   委屈,不甘,愤怒,已经完全蒙蔽夏烟的心,她恨死了秦锦了,如果不是有她在,现在她都已经是太子妃了。   “她本来都已经嫁人了!”夏烟强调道,萧呈言的脸色很难看。他不想听这个事实,她就非要强调给他听,他的小表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那又如何?”秦锦缓缓的开口,声音轻缓而冷冽,“我即便嫁人,嫁的也是萧家人!与皇室同源,就算萧衍的祖先被贬为庶人,那也是萧家的一支,为何这里我来不得!为何我不能替太皇太后守灵?你又算是一个什么东西!我刚才说过了,来拜祭太皇太后,我欢迎,但是如果跑来太皇太后的灵柩前大呼小叫,吵了她老人家的话,我就不会客气!来人!将夏烟推出坤宁宫,这里不欢迎她!”   萧呈言虽然不喜欢秦锦说的话,但是却是乐于看到夏烟被推出去的,于是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殿门口顿时围上来几个太监,准备动手去推夏烟出去,夏旸一看这架势马上挡在了自己家妹妹的身边,虽然他也怄的要死,这夏烟是真没脑子吗?难怪祖父一直想要让她当皇后,没脑子好控制。他都有点后悔今日陪着夏烟一起来了,应该让夏秋平来,不过想想夏秋平还在被禁足,夏旸的心理又平衡了一些。   他是根本懒得管夏烟的事情,反而他觉得现在的秦锦更美了,明明就是那么单薄娇弱的一个人,但是因为薄怒,素白的小脸上染了一点淡淡的红晕,即便是最上乘的胭脂都调不出这样的丽色,叫人看着就恨不得想在她的脸上亲一下。   “你们……”夏烟的大眼睛里瞬间就涌上了泪水,她也算是从小金尊玉贵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她也有县主的封号,夏家势力庞大,这一吼,还真是颇有气势,让上来的那几个太监顿时驻足,有点不敢朝前。   “放肆!”秦锦厉声一吼,“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忠义侯府!岂是容你撒野耍泼的地方!”她当太后的时间也颇长,这眉眼一立,果然是气势不凡,更是让撒泼的夏烟顿时有点懵了,夏烟感觉如今的秦锦就如同太皇太后再世了一样,威仪灌顶,让她一时之间真的有点不敢动了的感觉。   “这么吵!”秦锦刚吼完,太后幽幽的说了一句话,“今日哀家便是动了你又如何?”太后被宫女搀扶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朝前走了两下。   见太后被吵醒了,在场的人都纷纷侧身行礼。   太后的眉头蹙着,秦锦看着有点心痛,才不过一夜的时间,太后的头发又花白了不少,她忙过来扶着了太后的另外一只手,太后看了看她,随后厉声对夏烟说道,“忠义侯倒是会教府上的姑娘,居然跑到太皇太后的灵前大呼小叫!”   夏烟还想着要当太子妃,若是真的惹了太后不喜,脸面上也过不去,虽然她心底明白的很,没有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在宫里独木难支,这皇宫便是她姑姑一人独大。反正收拾花家的机会多的是!   “烟儿不敢!”夏烟低头了,只是在她的眼底还是流过了几分恨意。   今日在这个地方让强迫她低头的人,他日,她必定要一一想办法将所有的一切都讨要回来。   “滚出去!”太后寒声说道,“哀家不想见到对太皇太后不敬的人出现在这里!”   夏烟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是。”她飞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出了坤宁宫,夏旸也忙行礼,随后追了出去。   “长宁,你也守了一夜了。回去休息休息吧。这里让太子看着就是了。哀家也回去稍事休息,等过一会哀家再来。”太后见夏烟滚了,这才放缓了语调对秦锦说道。   “是。”秦锦本就不想和萧呈言待在一起,她朝太后屈膝行了一礼,随转身出去。   萧呈言抓耳挠肝的想要追出去,却被太后叫住了,“言儿。”   “太后。”萧呈言眼看着秦锦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她消失在了大门外面,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在太后边上垂手站着。   “你们都退下。”太后一挥手,让左右宫女避开。   这大殿里瞬间就剩下了太后和萧呈言两个人。   “皇祖母可是有话和言儿说?”萧呈言一心想去追秦锦,但是现在看来是追不到了,只能耐着性子看着太后。   太后娘娘先是不急不许的给太皇太后上了一柱香,随后缓声说道,“言儿,跪下。”   “皇祖母!”萧呈言不愿,眼眉稍稍的一抬。   “跪下!”太后声音提了几分。   萧呈言这才不情不愿的在太皇太后灵前的蒲团上跪好。   “言儿,哀家今日要你在太皇太后的灵前起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护着长宁,不要让其他人欺负了她去。”太后缓缓的说道。   “皇祖母这是何意?”萧呈言眼皮子一跳,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皇祖母。“我又怎么会害长宁!”   “既然你不愿意害了长宁,那起这样的誓言也没什么过分吧!”太后曼声说道。“这是太皇太后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在这宫里长大的人,没有几个能过的快乐如意,这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心知肚明的。秦锦她们小心的和护着,也不免会陷落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困境之中去。她和太皇太后都已经在这宫里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已经不知道被人爱护着是什么样的滋味了,所以她们都不希望自己倾心养护大的孩子再陷落到她们的窘迫环境之中。   萧衍看待秦锦的眼神,她和太皇太后都看在眼底,那孩子是真的对长宁动心了,很好,这也算是让太皇太后和她老怀欣慰的。若是太皇太后和她能一直活下去。自是不用担心秦锦会不会安好,即便萧衍只是为了秦锦的权势也无妨,他需要什么,她们就给秦锦什么,反正让他一辈子不能离开秦锦就是了。但是现在,太皇太后撒手人寰,她的能力也有限,身体和精力也越来越不济,这样下去,能让秦锦一辈子幸福的除了萧衍也没什么别人了。   好在萧衍是倾慕秦锦的,不然太皇太后也不会笑着身亡了。   她刚才在那边小憩,将夏烟的话已经全数听到耳朵里,她本不想管,但实在是忍不住了,忠义侯府的人还有没有半点的礼仪?即便是普通人家办丧事,也断没有道理去人家家里的灵柩前大呼小叫的,更何况这里是皇宫。   这天下现在还姓萧,不姓夏!   秦锦那一巴掌,太后只能说打的好,若是不碍于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后,自己出手未免会叫人觉得她一长辈欺负小辈,她都想给夏烟一巴掌了。   秦锦即便嫁给外姓人,那她也是太皇太后从小带大的,给太皇太后守灵,这天下谁敢多言半句,夏家又算是什么东西,对皇家横加指责。还真以为自己的胳膊粗的能遮过这天了!   今日秦锦给夏烟这一巴掌,已经种下了祸根,太后真的怕萧衍护不住秦锦,所以她才要让萧呈言起誓。毕竟萧呈言才是太子。   “好。我萧呈言,如今在太皇太后灵前起誓,在我有生之日,必定护着表妹秦锦,不让他人欺负了秦锦,如有违背,让我死于非命。”萧呈言本来也不会让秦锦被人欺负了,秦锦只有他才能欺负,所以在太皇太后灵前立这种誓言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太后哪里知道自己孙子的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她虽然知道这种誓言多半也没什么约束力,但是她的心底会稍稍的安慰一点。   太皇太后过世,她已经是势单力薄了,她没什么能力去与夏家对抗,唯有期望以后的萧呈言能拨乱反正,将夏家弹劾镇压。太后也知道肃宗对萧呈言已经十分的不满,起了废黜之心,但是起意和能不能做成还是两说。   所以不管将来会怎么样,如今给秦锦多一道保险,太后觉得,她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太后听完,亲自将萧呈言给扶了起来,“多陪陪你曾祖母吧,她曾经那么疼爱你。”说完她就让宫女搀扶着她一步步的走出了坤宁宫的正殿。   这回子的时间,夏烟正在皇宫的一隅发着脾气,埋怨着夏旸,“祖父说你能干,我看你连大哥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刚才你为何不帮我?秦锦打了我,若是大哥在的话,必定是要帮我打回去的。”   夏旸心底在冷笑,脸上却是一脸的歉意,“小妹不要生气了,刚才是哥哥的不是,哥哥和你赔礼了,一会哥哥陪你出去,你看中什么,七哥哥都送给你。”即便是夏秋平在,刚才他也不敢的秦锦怎么样。   “你也就是钱多了!还能有什么用!”夏烟不屑,“谁稀罕你的东西,你还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好骗,随便买点东西哄哄?”   你比三岁小孩子还蠢!至少三岁的小孩子还知道买东西是好事。你整个一个傻狗不知臭。夏旸腹诽。他心如明镜,祖父安排这样的人入宫,看来将来必定是要举事,到时候第一个被祖父舍弃的便是这个好赖不分的蠢材。   只是这个时候还是要安慰着夏烟。   “小妹,你可是厌恶太后刚才吼你?”夏旸试探的问道。他已经再三确定了此处无人,才会胆子这么大。   “那老太婆烦死了!”夏烟果然一脸的怒气,“真是个老不死的!”   “小声点。”夏旸淡笑了一下,“她的娘家是花家,若是她娘家的人惹出点麻烦,你看她还能安生吗?”   夏烟顿时眸光一亮,“你能坏了花家的事?”   “事在人为嘛。咱们多看看。”夏旸笑道,其实他手里还真的有一条线索,本是想留着的,但是现在不如卖给夏烟当个人情。   沐恩侯府虽然只是读书人,但是和忠义侯府一直都不对付,他们两府之间的恩怨时间可是不短了。一个太后娘家,一个皇后娘家,当年为了华阳郡主的事情两家差点打起来,还是忠义侯家让步了,还搭了一个世子进去。当然夏旸是要感谢当年这件事情,不然忠义侯府那世子是他的叔叔,不过这件事情在忠义侯心底却是一件奇耻大辱,如果这个人情卖出来,倒是一件一箭四雕的好事,打击了沐恩侯,报复了太后,让夏烟开心了,更是在祖父面前再度露脸。   原本他还在想着怎么让自己低调一点,现在有夏烟冒出来要出头出脑的,他倒是省事了。   夏旸做了多年的生意,自是知道凡事留三分的道理。   他如今还没到可以高调的时候,他是要博得祖父的欢心,但是也不能让侯府之中所有人都拿他当了眼中钉,全力对付他,他也是很烦的。   秦锦真的回去休息了,萧衍见秦锦回来,心底自然是开心,这宫里真的是无聊透顶,即便他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但是枯坐这么久,也够难受的了。好在秦锦这边书还算不少,所以他还可以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他已经洗漱过了,容光焕发的,好像一夜未眠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一样。但是秦锦就不一样,脸色苍白,眼圈下隐隐的透着点黑气。   秦锦在坤宁宫的时候还不觉得累,等回到了自己的寿春宫就已经是眼皮子都抬不动了,尤其是还和夏烟动了点肝火,更是让她现在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   她也看到了萧衍在看她回来的时候眼底迸发出了星点喜悦之意,但是她真的是没什么闲心思再去巴结那位未来的皇帝陛下。   她径直的走过萧衍的身边,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直笔笔的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萧衍本是想问问她饿不饿,刚才他回来就叫人准备了点糕点和水……可是他发现自己被自己刚成婚才一天多点的小妻子给完全忽略了。   笑容顿时凝在了他的唇角,眼眸之中的星辉也变得暗淡无光。   萧衍呆立在寿春宫里。   折风和剪雨跑去将纱幔落下,有小宫女将热水抬了进来,沐雪和追月捧了一大堆衣服进来,寿春宫里忙而不乱,一切都井井有条,唯独他一个人站在一边,好像完全与寿春宫无关一样。   还是折风看到了萧衍略显的有点尴尬和萧瑟,于是过来给萧衍请了一个安,“萧将军,奴婢们要提殿下擦洗更衣,您……”   “我去外面就是了。”萧衍明白,马上说道。   “多谢萧将军,奴婢一会叫人准备点茶点送出去。”折风躬身说道。   “不必了。”萧衍已经坐在这里喝了好长时间的茶水,觉得自己无需再喝,他回眸看了看那层层落下的纱幔,遮蔽的严严实实的,他不由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缓步走出了秦锦的寝宫。   他找了外面的回廊坐下,抬眸看着天井之中修剪精美的一丛花树,花树的品种他不认得,但是现在已经是春季,花树上长出了不少的花苞,有的已经怒放,有的还在半开半和之中,煞是好看。   萧衍看完了花树就用目光细细的将这园子都打量了一番。这是秦锦长大的地方,没有一处不是透着精美和奢华的。与他那小破院子真是天壤之别。   即便他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的侍卫,也从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   这就是他和秦锦的差距了。   这院子里大多数的东西,他都叫不上名字来。他的时间很有限,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只选能用的上的,他的字写的很难看,他一贯都是觉得只要自己识字便好,也没什么时间去练字。小时候他家里穷,根本没时间去读书,光想着赚钱填饱肚子了,等入了宫,他认识了一些人,迫使着他没日没夜的学,只为将来能出人头地,夺回曾经他也应该拥有的东西。   刚才在秦锦的寝宫里,他看过秦锦写的字,画的画,还有她的琴谱,他的心底只有一个词汇,那边是“自惭形秽”。   秦锦的字非常漂亮。就连他这样不懂的欣赏的人都看得出那比划之中蕴含着的风骨。   她的画栩栩如生,画的多半都是宫里的美景,就如同真的一样。   虽然他没听过秦锦弹琴,但是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琴谱,他随手翻翻都觉得眼晕,上面的东西他完全不认识,她的字画都那么好了,这琴上的造诣也不会低了。   这些都让萧衍觉得自己在秦锦面前就好象是一个屠夫一样。   他看过自己的手,手心里带着茧子,大概与琴棋书画什么的也没什么缘分了。   她真的和他差别太大了。但是他还是那么喜欢她,每多了解她一分,他心底的爱意就会增加一分。   萧衍觉得自己也是够了,即便是看着她的东西都能心底笑出来。他早就有一副喜怒不行与色的本事,但是他心底在高兴,他知道。   不过刚才秦锦对他的不理不睬真的让他难受了。   甚至他现在坐在这个院子都有点惶恐。   如果她真的一直都这样对自己不管不问,那他还能做点什么?   质问她为何这样,逼迫她朝着自己笑,萧衍都觉得自己做不出来。   萧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太皇太后的死对他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他见不得秦锦这样对他不理不睬啊。他只能不住的用秦锦太累了来安慰自己。   “萧将军,您可以进去了。不过郡主已经累极了,这回子已经睡下了,还请萧将军轻一点。”等了好久,沐雪才出来对萧衍说道。   “哦,那你们陪着她,我一会再进去看她。”萧衍更是有点失望,不过又觉得释然,秦锦果然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没和他打招呼。沐雪拜别了萧衍,走开。   “请问小厨房在哪里?”萧衍起身抓住了院子里一个正在清扫的小太监问道。   “就在后面。”小太监行礼,说道,说完他还讨好萧衍,“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好。”萧衍跟在那小太监的身后走去了位于寿春宫最后的小厨房。小厨房里有两个年纪略大的太监正在捏糕点,见萧衍进来忙不迭的行礼。   萧衍挥了挥手,要了点米,又要了一些肉糜之类的东西,洗了手去帮秦锦熬粥。反正是在等她醒来,闲着也是闲着。她应该是没吃什么东西,萧衍就想着干脆自己动手给她弄点吃的。   “萧将军,这些奴才们来就是了。”那两个太监见萧衍在亲自动手,忙过来想要接过去。   “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萧衍摇了摇头。他自己的妻子。他自己来照顾好了。她不想说话,就不用说话。   他会的也不多,不过熬粥还可以,小时候流落在外,家里米粮不够,也只能熬点粥了。等水和米都放进了砂锅里上炉子蹲着,萧衍就有没事可做了。   他就站在一边看着那两个太监做糕点。   那两个太监被萧衍看得直发毛,寿春宫里的人都知道萧衍是郡主殿下的丈夫,就是他们的主子了,按照道理即便是公主成亲了也不能再住在宫里,但是他们的郡主简直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陛下,太后好像是默许了这件事情一样,所以大家就更加小心的伺候着。   求萧将军不要再看了,太监们手都要被看得发颤。   “教教我吧。”萧衍终于不盯着看了,人家要学,太监们差点给跪了,“您是主子,这些粗活还是不要学了。”太监唉声说道。   “郡主喜欢吃什么?”萧衍问道。   哦,是为了郡主啊,两个太监顿时又满血复活了,马上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他们是伺候惯了秦锦的人,自是知道秦锦的口味。秦锦待人很好,也从不打骂宫人,逢年过节的他们的利钱也比别的宫里多。所以大家在这里都十分的安心,做的时间也长。这两个太监刚进寿春宫的时候还很小,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年岁也上了身了,但是对秦锦的喜好却是了如指掌,例如秦锦喜欢吃甜的,但是不能让她吃多了,她肠胃不算好,吃多了甜的会反酸。秦锦也喜欢吃点辣,也依然不能吃多了,吃多了会上火,舌头上会长泡……诸如此类,滔滔不绝。   萧衍听的认真,他是很聪明的人,基本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然单凭他入宫这些年,也学不了那么多的东西。萧衍和那两个太监说开了,那两个太监也不觉得萧衍如看上去那样冷面冷口的叫人觉得害怕。手把手的教萧衍捏了几个点心出来。   “萧将军学东西真快。”见萧衍做的有模有样的,那两个太监也忍不住夸赞。   萧衍淡淡的一笑,那冰块一样的面容顿时冰雪消融,一片暖意融融,直将那两个太监都看得有点眼直。乖乖,他们就说怎么郡主找了这么一个整日冷着脸的男人,原来萧将军笑起来却是这样的动人。   “这几天就劳烦两位教在下点菜肴,要郡主喜欢吃的。不知道二位可愿意?”萧衍抱拳说道。   那两个太监如梦方醒,顿时受宠若惊,忙跪下行礼,“自是愿意。”   妥了,萧衍笑意更浓了几分,晃的那两个太监晕晕乎乎的。   萧将军,太漂亮了。   郡主的眼光,真好。   太皇太后的灵柩要在宫里停放三日,也就是说秦锦少不得还要在宫里住上三天,他反正也没地方可去,就在这里陪着,寿春宫属于后宫的地界了,他自是不能乱跑出去,倒不如窝在这小厨房里学点秦锦喜欢吃的东西,省的出去惹麻烦。他能给秦锦的东西真的太有限了,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也只有这些可能还拿的出手一点。   太皇太后出殡之后,他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京城了,想到这里萧衍就有点黯然,他又要丢下她一个人。   或许她愿意陪着自己一起走?不过这念头很快就被萧衍给打消掉了,他是带着新一军去戍边,那种地方艰苦的要死,况且依照忠义侯的尿性,该给他们的东西是一定不会给足了的,所以无形之中条件就更加的恶劣。   他的小妻子是在这种锦衣玉食之中长大的,就如同真正长在温室之中的娇花一样,哪里能受得了那样的苦。别说是秦锦了,就算是庄家人家出身的姑娘,也不一定能忍的了。   萧衍一边捏着手里的东西,一边思绪万千。   华阳郡主因为西域有事需要马上回去,也来不及和在宫里守灵的秦锦告别,只是写了一封信留在了靖国公府,就踏上了西归的道路。   太皇太后停灵了三日,终于到了出殡的时间了。   这天天上下着绵绵的阴雨。带了几分春季的寒峭,燕京城的贵胄世家,文武百官,还有那些有封号的命妇全数随着灵柩赶赴皇陵。   浩浩荡荡的送灵队伍蜿蜒在大路上,都看不到头。   萧衍本是应该骑马跟在武官之列的,但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秦锦,所以还是死皮赖脸的上了秦锦的马车。反正依照太后和皇帝对秦锦的态度,他这样也不会被置喙什么,总之他这是扯了一回秦锦的大旗了。   秦锦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第一天回来还睡了一会,第二天和昨天根本就连寿春宫都没回,还是今天凌晨天没亮的时候回来沐浴更衣,她的脸色白的都有点透明,一声不吭,倔强的让萧衍看着都觉得心痛。   “要不要睡一会。”萧衍柔声问道。他上了秦锦的马车,沐雪和追月只能和其他的宫女们去拼一下别的马车。   秦锦有点失神的看着萧衍,牵扯了一下唇角,想要朝他露出一点点微笑出来,这几天她实在是太怠慢未来的皇帝陛下了。不过她还是笑不出来。   “别说话了。”萧衍看得心痛的要死,他长臂一展,将秦锦拉入了自己的怀里。“靠着我休息一下。你都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缩在了他的怀里,萧衍就觉得她抓的好像不是他的衣襟,而是他的心一样。   她比成亲那天瘦了一大圈,就是这样揽住她的肩膀都能感觉的出来。   她不吭不哈的样子,真的叫萧衍担心的要死。要么哭出来倒是会好一点,这总是不哭,也不说话,怎么都叫萧衍有点心惊胆颤的,她承受的了吗?   秦锦靠近了萧衍的怀里,才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是她活了这么久,最熟悉的男人了……   那么多人都会慢慢的离开她,她自己却活了那么长时间,这算不算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她也自问没做错过什么?   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无声的落下,她将脸朝萧衍的怀里再埋了埋,让他身上的白衣吸掉她脸上的泪水。   前世的她,很少哭,重生的她,没出息的不知道大哭过多少回。   感觉怀里的人在稍稍的颤抖,而且他的胸前一片温热,萧衍的心都跟着一抽抽,胸腔也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他稍稍的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说道,“若是想哭,那就哭吧。我在呢。”   不知道为什么,秦锦听了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真的大哭了出来,她哭的好伤心,死死的揪住萧衍的衣襟不放。   萧衍不住的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反正她哭,他就让她尽情的在他怀里哭,能哭出来便是好事,总比一直憋着强。   只是她哭的时间久了点,萧衍又怕她背过气去,只能再度出声,“别哭了,太皇太后也不想见到你这样。”   怀里揽着的身躯微微的一震,秦锦稍稍的抬起了脸颊。萧衍低头看着她,她哭的两眼都红了,犹有泪水挂在她素白的脸上,如同出了水的清莲,颤颤巍巍的滚着露水,娇弱的叫人怜惜到心坎之中。   他想拿自己的手去提她拭去脸上的泪珠,等他的指腹碰触到她的脸颊的时候,又惊觉自己的手太过粗糙了,砂纸一样的,怕伤了她的皮肤,只能拿起了她的一段袖子,替她轻轻的蘸了蘸她眼角的泪水。   “乖,好姑娘,别再哭了。”萧衍轻声说道。“太皇太后在天有灵,也只会希望你好好的。”   秦锦的唇动了动,终是还是没说一句啊。她再度将自己靠入萧衍的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萧衍看着她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也是默默的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抱着好像睡着了的秦锦,萧衍的心也静了下来。   他真的爱死了这种感觉了,哪怕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怀里,似乎给他一整个天下,他都不想去管。   他读过书,有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萧衍想说,去他的狗屁破诗,他就想和他的长宁朝朝暮暮。    第48 宗主前来四合一   整个下葬的过程,天空都在飘着雨,秦锦在萧衍那边哭够了,就再也没落过一滴泪。萧衍因为身份的缘故,在祭祀的时候不能再陪在秦锦的身边,他远远的站在武官之列,隔着人山人海看着站在高台上的秦锦。他的身份不够高,不能与她比肩而立。但是总有一天,他也爬上那个位置的。只要秦锦愿意等他。   即便是隔的远了,他也能感受到一股子莫大的悲哀从那个单薄的姑娘身上散发出来,与别人假模假样干嚎两下,撒两滴泪表示哀痛不一样,她的哀伤是发自内心的,雨丝落下,在她的身周形成一团白雾一样的水帘,更让她整个人显得朦朦胧胧的。她已经不再落泪了,但是从她那边传递出来的感受却比旁人要真实,深切许多。   萧衍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秦锦即便嫁给他或许是带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至少从太皇太后这件事情上来看,她的感情是真的。对于这样的一个姑娘,他若是用真心真情去小心呵护,她也不会对他轻易的抛开不顾的。   她那么高贵,那么美丽,如同高天之云,水间之花,却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与她的缘分是起于上元节码头上的那一次小小的拉扯,那么如果他对她付出真心,她也会像对待太皇太后那样对待自己的吧。他也不奢求很多的,只要她不厌恶他,不嫌弃他,平平安安的陪在他的身边就好了。萧衍有点不安的将拢在袖子里已经冰的没什么只觉得手指略微活动了一下,感受着血液流动起来带来的一点暖意。这贼老天,雨一直不停,就连他这么好的身体都觉得身上带着寒气,秦锦那娇娇弱弱的身体,又是三天没好好休息过了,怎么能熬的住。   萧衍只能巴望着这该死的连绵不绝的春雨能早点停歇。   整套繁琐的下葬仪式结束,已经是快要日暮了,这雨说起来也是气人,这会儿倒是停了。按照大梁朝的规矩,要第二日才能返回燕京城,所以大家就要在皇陵外的行宫住下。这就忙坏了内府和礼部的人,不过他们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居住之所,现在吩咐随行的太监和宫女将各家各府带去已经划定好的房间住下。因为是陛下出巡,所以靖国公的锦衣卫南大营也都拉了出来,将行宫周围围了一个严严实实,防止在行宫期间出现任何的岔子。   秦锦是和靖国公府分在一个院子里的,靖国公夫人担心秦锦那过分苍白的脸,一分好屋子就叫人去烧水和烧热的生姜红糖水。别的府邸上都带着热参汤,但是秦锦的身子从小带着亏欠,补药什么的不能乱吃,所以驱寒用民间这种土方子却是比用参汤好多了。   她还让萧衍好好的照顾着秦锦,见秦锦喝过汤水之后脸上稍稍的恢复了一点点的气色了这才放心的离开。   晚膳因为条件所限,大家也都是带着东西来的,随便吃了一些,行宫的大门就封闭了,不准人随意出入。秦锦从吃了点东西之后就睡下了,不过她睡的很浅,也没多少时间就猛然惊醒,她翻身坐起来,见看护自己的沐雪也靠在墙角打着盹,她就没去叫醒她。她们这几天跟着自己也没少遭罪。她起身将外衣披上,没看到萧衍的踪迹,于是她就走出了房门。   内府分给靖国公府的这个院子甚好,一走出来就有一大片荷塘,现在才是春季,荷塘水面平静,什么都瞅不到,但是到了夏季这里是荷花袅袅婷婷的,霎时美丽。累了一整天,又淋了将近一天的雨,各府都早早的安歇,整个行宫显得异常的静谧。   秦锦随意的走着,路途之中还遇到了一队巡逻的侍卫,侍卫们都认得她,纷纷避让行礼。   秦锦对这个行宫还是有点熟悉的,毕竟她这皇后和太后都不是白当的,当年萧呈言下葬的时候,她在行宫里还住过几天。那时候她也是焦头烂额的。   秦锦还记得那边有一个亭子,就在这片荷塘的一角,她曾经在那里见过萧衍一面。   那时候萧衍还是镇西元帅,她秘密的召萧衍回京。他穿着侍卫的衣衫在那边等过她。   秦锦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天虽然下着雨,但是入夜了天上倒是无云了起来,接着皎月的白光,她的手细白柔嫩,是一双与她身份极其相称的手,看起来就是什么活计都不曾做过的手。谁能想到,就是这双手当年也曾经染过血。   秦锦苦笑了起来,就像太皇太后说过的那样,能在宫里站到最后的女人,谁的身上没沾着一点点的血腥呢。   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大哥和二哥在边关未归,只有萧衍在西北势力日益强盛,根基稳固,要对付忠义侯只能让萧衍回来。   双喜暗中冒死给她递了一个消息,忠义侯府趁着她离开皇宫去给萧呈言送殡,已经暗中派人将皇宫里里外外的侍卫都换了一个遍,若是她随着大家一起回京,那么等她入宫之后便会被忠义侯马上控制住,后果不堪设想。   那时候的忠义侯已经是夏旸了,夏旸是个什么样的人。秦锦心底有数。   于是她生让沐雪她们将萧文筝给按进了冷水缸之中,将那孩子冻的浑身发青,愣是冻出了高热出来,她以此为由,让其他文武都现行返回燕京,她带着萧文筝在行宫拖延几日。只要她没落在夏旸的手里,她大哥和二哥尚在边关,夏旸就没那么大的胆子反了,毕竟大哥和二哥手里还有军队,毕竟锦衣卫的南大营他还没能完全掌控起来。在加上有“西北之虎”威名的萧衍在西北虎视眈眈,夏旸贸然行事的胜算也没那么大。   夏旸这样的生意人出身的人,赔本的买卖是不干的,他总是会给自己留点余地。   就是他这样的性格反而让他最后输给了性情冷冽,手段也一样强硬的萧衍。   萧文筝小的时候真的是很可爱,是她亲手带着的,也倾注了她很多的心血。秦锦就怕他被他那个不靠谱的爹给带歪了,所以事无巨细都是亲历亲为。她是真的将萧文筝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的看待。不过,她还是轻视了那孩子对天生骨血的依恋。她对萧文筝的严格要求,与宝琴那个生母对萧文筝的宠溺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不时有人在萧文筝耳边嚼舌根子,说他不过就是秦锦因为自己不能生孩子。所以才将他从自己生母那边夺来的,他是秦锦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云云之类的话。   这些话如同带着毒的钢针一点点的刺入小孩子的心,再加上秦锦那次狠着心抓着他浸了冷水,他更是对秦锦又恨,又怕。   唉,秦锦不由长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尖刺痛的地方,若是她有能预见未来的本事,那次她宁愿泡冷水的是她,而不是萧文筝。   再朝前走两步,就是那个亭子了,秦锦还记得当时萧衍在亭子里等她的样子。当年她穿着一身孝服,素白着一张脸,脂粉未敷,长发未绾,就这样去见了萧衍,她知道自己有点惊慌,她没办法不惊慌,她那么年轻就丧夫,还有幼子要护佑,即便她再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眼底的慌乱。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从她让双喜带着信赶赴西北开始,她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旁人都当她是因为失去了先皇,所以如此,其实不全然如此。   她怕萧衍不来,如果萧衍不来她该怎么办?大哥和二哥正在抗敌的紧要关头,如果她求助他们,会扰乱军心,夏旸就是瞅准这种机会所以才对她下手。   萧衍是她的救命稻草,哪怕她明明知道萧衍也有野心,将萧衍引来京城的后果很可能是她陷落到另外一个窘境之中,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如此了。   她还记得自己和萧衍说,“只要萧元帅能助哀家渡过此难,不管萧元帅要什么,本宫只要能给就都给。”   萧衍那时站在她的身前,闻言还朝她走近了一步,他与她靠的很近,按理她应该后退的,她不应该与一个外臣靠的那么近,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到地上,那两个长长的影子都好象是贴在一起的一样。但是她没有退,她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腰背,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的有气势一点,即便她的手在素白的孝服长袖之下轻轻的颤抖着,她都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看似镇定的目光。   萧衍低头,垂眸,那??的瞳仁之中映出她的影子,她能感觉到萧衍的气息就留转在她的身侧,肆无忌惮的将她包裹起来。   “真的吗?”他缓缓的开口,他的唇形很漂亮,即便是穿着普通侍卫的衣衫,都难以掩盖他的风华。他变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年神武门的那个萧侍卫了,而是大梁的镇西元帅。   “真的。”   “即便微臣要的是皇后娘娘您,您也给吗?”萧衍缓缓的开口,目光深邃而镇定,闪动着一些她看不清的东西。   秦锦记得自己当时是气坏了,她想都没想,抡起了手就要给萧衍一巴掌,她羞愧难当,她已经落到这种境地之中了,萧衍却还要落井下石!只是她的手轮到一半就被萧衍轻轻松松的给握在了掌中,他的力气很大,她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前,他就势揽住了她的腰。   她简直都要疯了,抬腿就踢他,“大胆!”她嘴里骂着,“放肆!”他明明应该可以躲过的,但是还是站着不动,挨了她踢了好几脚,这才放开了她。   她气的眼睛都红了,努力的忍,才生将已经滚在眼中的泪花给再度憋回去。   “本宫即便就是去死,也不会受辱!”秦锦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好特么的傻!自己当年竟然热血到这种地步!要是换成现在的她,大概应该……还是选择去死吧!秦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即便活了两世,该是什么狗个性,还是什么狗个性。   秦锦还记得萧衍那时候的身躯明显的一僵,眼底的光明明灭灭,良久,他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略带闲适的看着她,嘴角晕开了几分略带讥讽的笑意,“臣倒是小看了皇后娘娘了,哦,不,应该称呼您为太后娘娘。”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秦锦记得自己怒吼道,也不怕惊动了周边的侍卫,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萧衍敢在这里光明正大的等她,那这周围就都是萧衍的人了。这个男人就如同暗夜之中的狼一样,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   “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本宫!”秦锦怒道。   “愿意。”萧衍这一次没有吊她的胃口,而是轻松的点了点头。快的叫秦锦自己都愣住了。   “那你要什么?”秦锦记得自己傻乎乎的轻声问道。   “既然皇后娘娘不肯把自己给微臣,那微臣就要皇后娘娘成为太后之后身边最重要的位置!”萧衍飞快的说道。   秦锦的脸色都变了。   “臣要当摄政王。这回娘娘可给的了?”萧衍对着她展颜一笑,骤然绽放的笑容如同夜间精魅一般诱人,又如同毒蛇的蛇信一样妖冶之中带着几分冷毒。“娘娘要对付忠义侯,臣可是要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帮娘娘办事的。他们欺负娘娘年轻,太子年幼。按照道理,先帝驾鹤,太子即位,他们要将即位推迟到先帝下葬之后为的是什么?娘娘,您那么聪明会想不明白吗?”   秦锦那时候的心情可以用日了狗了来形容!她回想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好。本宫就许你一个王!”秦锦现在还能想起自己说那句话的时候是有多咬牙切齿。   果然是人老了,回忆多,出来散个步而已,却是触景伤情,想起了那么多过去的事情。想想自己那时候也是够傻的,她说许萧衍一个王,没说是摄政王,那时候她还抱有一丝的幻想,看看自己将来能不能压制住萧衍这个家伙,当然时间告诉她,这明显是痴心妄想……   她垂帘听政,他就是摄政王……果然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坐在了太后身边最重要的位置上。   秦锦现在想想还是蛮佩服萧衍的,这厮总能说道做到……   真是日了狗了。   秦锦止步,想朝回走,却听到那边的亭子里传来了几声琴音。   胆子倒是不小,敢在这个时候弹琴。秦锦好奇心起,遂又走了过去。   亭子里坐了一个白衣男子,手里的琴似乎是才放下了,还在拨弄着琴弦,调着琴音。   “程世子。”秦锦缓缓的开口,“太皇太后丧期,不准歌舞,难道你不知道吗?”那男子她认识,正是前几日冒认是琴师骗了她的逍遥侯世子。“世子的胆子可真大。敢在这里拨弄这个,这不怕将其他人引来吗?”   程烨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准备将这个琴调上一调的,并没有要弹奏的意思,这长夜无聊,总是要找点事情做做的。在屋子里调,恐怕声音会被人听到,这里看起来挺偏僻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人会来,却不想还是惹了人注意了。   程烨先是一惊,待看清楚站在亭子外花丛边的人之后,他的眼底流过了一丝喜色。   “郡主。”程烨忙起身,“臣只是想擦擦琴,并没其他的意思。”   秦锦目光微转,落在了那尾琴上,不由稍稍的一怔,借着月光,那琴通体??,但是却好像蒙了一层?霜一样,起着一种暗色的光芒,琴尾的部分显然有被烧灼过的痕迹。   “奔雷?”秦锦忍不住问道。   程烨一喜,“郡主认得此琴!”他见秦锦朝他走过来,嘴角更是朝上弯了起来。   世人猛然一看此琴,都会将此琴认作是“焦尾”,就因为琴尾上有一段烧灼的痕迹,而真正懂琴的才会看得出来,这是“奔雷”。那段琴尾的烧灼不是因为火烧,而是因为雷劈造成的。   传说中的琴啊,秦锦是琴棋书画皆精的人,奔雷是名琴之首,她也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却没想这把珍贵的琴居然在程烨的手里。   秦锦走到桌子边,抬手抚摸了一下琴尾,顿时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早就听闻过奔雷的大名,十大名琴的首位,却没想到会在世子的手中。”秦锦说完,抬眸看向了程烨,“看来程世子真的是爱琴之人。”   程烨觉得心底惭愧,他的神色略赧,“只是臣学艺不精,却还在殿下的面前显弄了一番,白白的让殿下笑了。”   “我那日心情不好,所以口气重了些。”秦锦淡淡的一摇头,“你的琴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还是比不上殿下。”程烨被秦锦夸了,却是一点开怀的感觉都没有,他脸上微微的一红。   “我这人不轻易夸人。”秦锦目光一旋,淡然的说道,“我说你好,你便是真的好。那日只是我吹毛求疵而已。”按照程烨的年纪,能弹成那样是真的下了苦功的,她之所以贬低他,只是那日她心情烦闷到了极致而已。后来想想也是她太过刻薄了,程烨现在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年,在琴艺的造诣上哪里能和她这个活了几乎快要百年的老妖怪比。而且他生来富贵,一生安泰,不如她一样经历了那么多悲欢离合的事情,琴音之中不能表达出自己心底所想,也属于正常。   少年不知愁滋味嘛。   程烨的心轻轻的一颤,抬起了纤长的睫毛,有点欣喜的看着秦锦,“郡主说的是真的吗?”那日他回去,懊恼的不行,觉得自己从前真的是都是白学了,甚至产生出了几分他根本就不会弹琴的心思,今日被秦锦再度这么一说,程烨只觉得好像心上捆着的一把锁忽然被打开。   “骗你,我又没什么好处。”秦锦觉得这位世子也是有点意思的。前世他不久之后就要当泸州的逍遥侯了,他将泸州管理的很好,也从不和朝堂闹什么矛盾。说起来,她上辈子觉得最让她舒心的便是逍遥侯程烨,虽然她都没见过这位侯爷长的是什么样子。   秦锦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笑意,这让程烨喜出望外,“那郡主不再生臣的气了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若是真的生气,你可将这琴赔给我?”秦锦星眸微闪,问道。   “若是郡主真的能不生臣的气,别说就是这琴了,只要郡主说出世上能存的任何一张琴。臣都会千方百计的给郡主送来。”程烨马上一抱拳,正色说道。   “你这般说,倒好像我是那村中恶霸,一定要强取豪夺了一样。”秦锦被他逗的笑出声来,“行了,我就这么一说罢了,你连这种地方都带着这张琴来,可见你有多喜欢这张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要来也没什么用。你好好收着吧。”秦锦转身要走,程烨有点急了,“殿下留步。”   他从后面追了过来,站在了秦锦的身前。   “还有事情?”秦锦微微有点惊讶,不解的问道。   “臣还想请殿下指点一二。不知道殿下何时方便。”程烨那日自从听了秦锦的琴声之后,就已经是心神往之。在太后寿诞的夜宴之前,他再见秦锦,那时候秦锦根本不理会他,他心底就后悔的要死。后来秦锦又在看焰火的时候弄了那么一手,这叫程烨已经不知道自己对秦锦是个什么心思了。   他知道自己对这位紧紧见过几面的郡主已经是不能忘记。   但是她如今却也已经嫁人,原本她是有机会属于他的,不过让他自己给错过了,他失落过,后悔过,难受过,现在巧遇秦锦,听她正正常常的和自己说话,甚至在自己的面前笑了起来,他又觉得心底十分的开心。   “你走之前,我会送你。”秦锦说道。   她去送他,权当是给他上辈子从没让她心烦过的奖励吧。   秦锦说完就轻松的走了,程烨站在亭子前面傻笑了好久。   秦锦回去的时候,萧衍还是不知所踪,但是追月发现她不见了,正和沐雪出来要找她。见她回来,沐雪和追月算是送了一大口气。   秦锦吃了一点追月煮的面条,重新洗漱过,换过了衣衫,这才躺下。“萧将军呢?”她问道。   “奴婢们不知道啊。”追月一边帮她掖着被子一边说道,“刚才他说出去走走,到现在都没回来。”   “反正行宫大门关了,他也走不远。你们下去吧。”秦锦挥了挥手。   沐雪和追月刚要离开就见萧衍回来了,两个人忙行了一礼,“郡主刚才还在念叨着将军呢。”说完两个人走了出去。   “恩。”萧衍应了一声,朝床上的人看去。   秦锦听到声音,半支起身子看向他,这里不比家中,床上没有帐子之类的,径直的就能看到彼此。   秦锦眉头微微的一皱,萧衍看起来有点冷啊。   “用过晚膳了吗?”秦锦好心问道。   “恩。”萧衍还是回了一声,秦锦放下心来,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算了,未来陛下心情不爽的时候,自己少招惹他。   “那便洗洗过来睡下吧,明日早上还要早起。”秦锦说道。   反正她都已经和他躺一个床上过了一夜了,抱了被他抱过,还在他怀里哭过,自己的窘态他也见过,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至于未来陛下有隐疾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她可以毫无负担的睡在他的身侧。   所以秦锦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秦锦躺在床上,听到萧衍出去,隔了一会再度进来,随后就是她身侧的床铺一凹陷,秦锦转过脸来,吓了一跳。   萧衍正瞪着一双??的大眼睛看着她,离着近了,着实有点吓唬人的感觉。   “怎么了?”秦锦柔声问道。   萧衍的唇抿成了一条缝,显示着他正在生气。   其实萧衍生气或者不生气旁人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不会表现出来,但是秦锦却是知道的。毕竟她和他相处的时间大概是最长的人了。   听秦锦的声音温柔,萧衍的嘴角似乎有点松动的趋势,但是他依然不说话。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秦锦低叹了一声,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唇角,“抿的这么紧,看起来随时都要咬人了一样。”   难道不是嘴张开了才随时要咬人吗?萧衍想,随后他就将这个念头扔掉,他是在生气,但是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手指略带着凉意,碰触在他的唇角,只是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就缩回了被子里面,却让他狂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萧衍低叹了一声,抬手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已经冰凉的身体。“不要乱跑了,白天淋了雨,你身上寒气重着呢。”   “恩。”秦锦轻轻的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萧衍的怀里真的很舒服,她被他抱了一会,就觉得手脚开始回暖,人和变得懒洋洋的。再过了没多久,她居然安心的睡了过去。   萧衍感觉到怀里的人躯体自然的放松开来,呼吸也变得绵长匀质,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萧衍忍不住又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奔雷是个什么东西!还有焦尾又是个什么东西?   十大名琴是什么?他完全没概念!   果然她知道的,他都不知道!而他会的,她却不会。他要怎么样才能完全的走进她的生活之中。还有那位逍遥侯世子看起来真的好碍眼,盯着他的媳妇儿看,看得他差点没忍住从树上跳下去将他一脚蹬飞!她喜欢的东西,日后他会去给她找来,有那世子什么事情……真的是!   萧衍心底不爽,就只能再收紧一点点自己的手臂,察觉到怀里的人感觉到一丝不适,在睡梦之中轻哼了一声,他才大骇,忙将她放开,然后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好在她没被自己勒醒了。   萧衍越看就越觉得自己的妻子漂亮,百看不厌,越看越好看,就连她蹙眉都觉得好看,萧衍继续长叹,他是真的没救了,若是日后被他的敌人拿住了秦锦,只怕他真的就要疯了。   萧衍低头亲了亲秦锦的额头,罢了罢了,他认了。即便她是他最大的弱点,他都不会放开她的。   等回到京城之后,秦锦自然是看到了华阳郡主留给她的信,秦锦跺脚,这家伙就这么跑了,她还想说想个什么法子告诉华阳,当年她生下来的孩子没死呢!   唉唉唉!   不过秦锦早就留过一个心眼,南宫雅虽然离开了京城,但是与她之间还是有联系的,她提醒过南宫雅,将花影留在京城的话要当心这个秘密被忠义侯的人知晓。她想南宫雅在上一世文能定邦,所以在花影的事情上应该有他自己解决的办法吧。   秦锦所担心的事情还是爆发了。   就在他们回到京城的第二天,秦沥川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来了萧衍的那个小宅院,找到了她,并且回来告诉她花影出事了。   她女子的身份被暴露了出来,如今已经被押入了大牢之中,而陛下也大怒,现在沐恩侯还在宫里。   秦锦一听这事,心就是一沉,她也顾不了许多了,叫人准备了马车,马上进宫去慈宁宫找太后。   她赶到的时候,皇后正一脸寒霜的从慈宁宫朝外走,见到秦锦过来,她只是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就连秦锦给她行礼,她都是只哼了一声,就冷着脸过去了。   秦锦等她走后就马上走进了慈宁宫里。皇后在太皇太后寿诞上想要弄死她这件事情,她是肯定不会忘记了,她也没指望皇后对她会有什么好脸色。夏烟当不了太子妃难道要怪她吗?   这个皇宫里活到最后的女人手上都会沾着血腥,当年她手上沾着的就是皇后的血。   已经当了太皇太后的皇后娘娘是死在她手里的。   秦锦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冷意,所以在太皇太后的寿诞上。皇后想要杀死她,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和恼怒。   慈宁宫里比平日要冷清,宫女们都站在外面,秦锦是不需要任何通报就能进慈宁宫的,所以她一走进去,就觉得鼻子一酸。   太后颓然的坐在雕花的大椅子上,椅子上的扶手两侧各放了一个素白缎子的软垫,软垫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梅花的图案,即便是全白,也透着一股子皇家的雍容华贵,但是这种华丽也更显得她的寥落与老迈。   “外婆。”秦锦轻轻的叫了太后一声,太后浑身震颤了一下,抬眸看向了秦锦,她努力的想要朝秦锦笑一下,但是只是稍稍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长宁来了,”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朝秦锦招了招手,秦锦在她的身前跪下,将手搭在了她的膝盖上,太后哭过了。秦锦的心底?然,她拿起了自己的帕子给太后按了按眼角。   “花影不会出事的。”秦锦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劝慰太后的话,只能这么说,有南宫雅照看着她,她多半是能逢凶化吉,秦锦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心底也没什么底,毕竟在前世,花影是死了的。   “乖孩子。”太后拍了拍秦锦的头,就拉着她站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过来陪陪外婆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说。”   秦锦点了点头,就这样坐在太后的身边,一直坐到了日暮时分。   当斜阳映入窗棱的时候,太后终于长叹了一声,她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拿了一只盒子出来,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这个交给你。外婆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些都是外婆多年攒下的一点点东西,你拿着就是了。这京城,外婆看你也别待下去了。赶紧跟着萧衍离开。外婆看着你长大,希望你一世安乐,萧衍那孩子可能与你还有点格格不入的,你和他离开了之后也别对着他乱发脾气,你曾外婆和你外婆我都曾经有一个梦,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进了这个宫闱,这梦是肯定会碎的,所以你就当替我们圆梦吧。孩子,未来的路能走成什么样子,真的只有靠你自己了。”   秦锦双手捧住了那盒子,只觉得双臂一沉,眼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她笔直的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外婆,长宁是来劝慰您的,不是来拿您的东西的,还请您收回去。”她将那木盒子高高的托起。   “收下吧。”太后低叹了一声,“你的孝心,外婆都看在眼里。你若是真的想让外婆安心,就不要将东西还回来,这些虽然说都是身外之物。但是也是安身立命之根本,这些东西外面人不知道,即便将来你的封号没了,俸禄没了,靠着这些也能过得不错。明白吗?”   秦锦的泪水流的已经不能自己了。   她将东西放在了一边,给太后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等她要磕第二个的时候,已经被太后拉了起来。一把抱入了怀里。   秦锦张开双臂拥抱住了自己外婆那略显的消瘦的身躯,深深的吸着她身上自己熟悉的味道。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个陷入困境,在努力帮自己的外孙女寻求一条活路的寻常老太太。   秦锦的泪水沿着脸庞落在了太后的素白长裙上,倏然不见。良久还是太后将秦锦推了开来,她拿起帕子来替秦锦将脸上的眼泪给擦去,“乖,听外婆的话,离开这里,好好的待萧衍,让他保护好你。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慈宁宫了。外婆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秦锦一慌,“外婆这是何意?为何不让长宁来慈宁宫看你!”   “听话!”太后难得在秦锦的面前起高声,她眼眉一立,“你既然已经出嫁,就不能再和做姑娘的时候一样那么随心所欲了。哀家会下懿旨,以后你若是要入宫,必须经过通传。总之你要懂规矩!”   “外婆?”秦锦急的想要去抓住太后的手,却被太后一把推开,她推的坚决,让猝不及防的秦锦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形。“外婆你不要长宁了吗?”   “称呼哀家太后!”皇太后强忍住心头的痛,厉声对秦锦说道,“你跪安吧!哀家不想再见到你了,拿着东西回去吧!”   秦锦心神皆裂,她愣了好久,这才弯腰捡起了已经落在地上的木头盒子,随后恭敬的朝太后行了一礼,木然的转身,步履沉重的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几度将追出去,却是生生的忍住,愣是如同钉子一样站在了慈宁宫的门口目送着秦锦离开。   直到秦锦的背影走的无影无踪,太后才猛然后退了一步,扶住了门框。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唇,拿出帕子来将嘴角的血痕抹去,随后沉声对低头站在宫门之外的宫女太监说道,“去南书房!”   秦锦那孩子重情意,若是不下这样的狠话,她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可是越是让秦锦早点离开京城,秦锦就越是安全。忠义侯府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如同疯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伤秦锦。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太后坐在步辇上,正襟危坐,抬眸看着自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致,目光沉稳。   秦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手里的盒子几乎重逾千斤,压的她手臂发?,却死死的抓住一点都不肯交给别人。   她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不需要打开看。这里面是太后这一辈子置办下的产业,有房契,地契,还有铺子和银票,今日太后的样子竟是想要和她诀别一样。   等回到院子里,秦锦叫剪雨将这盒子收好,又叫人准备了一些酒菜,随后就坐在房间里等萧衍回来。   萧衍在兵部,本来他以为今日又是没什么事情,蹲一会就可以回家去了。但是等他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被匆忙赶来的兵部侍郎给叫住了,“这是陛下的手谕,给你的,你拿着。”萧衍躬身将手谕接过来展开一看,是催促他明日起马上动身前往坤州的圣谕。另外还有一封调令和委任状,委任他为坤州总兵,陛下这是给他升官了,正四品。   “这么快?”萧衍吃惊的看着兵部侍郎,“可是……”   “别可是了。”兵部侍郎打断了萧衍的话,“陛下这是抬举你呢。赶紧谢恩回去吧。”   萧衍回到自己的家门前犹豫了好久,久到门口保护秦锦的侍卫们都拿那样异样的眼神来看着他,他才迈开步子进了自己的小院子。   已经是掌灯的时分了,萧衍看着从窗户映出的灯火,心底微微的一暖,他摸了摸被他藏在袖袍之中的手谕。调令还有委任状,心就又猛然一沉。   屋子里的人会等他多久?坤州在边界上,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这样的灯火吗?   萧衍一咬牙,推门而入。   如他所想,秦锦如同全天下最普通的妻子一样在等着他回家,萧衍的心底顿时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要怎么和秦锦说啊……   “夫君回来了。”秦锦起身,她这一生夫君,叫的萧衍手一抖,差点将手谕调令还有委任状都给抖出来。   “长宁。”萧衍有点尴尬的站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秦锦朝着萧衍微微的一笑,等走近了,萧衍猛然发现秦锦的双眸发红。   “你是哭过了吗?”萧衍一急,握住了秦锦的手,问道。   “恩。”秦锦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我入宫去见太后了。”她将花影的事情讲给了萧衍听,然后又将太后今日的话说了一遍给萧衍听。   这种事情,秦锦不想隐瞒萧衍。   “所以太后是要你赶紧跟着我离开京城是不是?”萧衍一边问。一边想着自己藏在袖子里的调令,随后恍然,难怪会下的这么快,原来是太后的缘故……   他长长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本来他还在考虑要怎么才和秦锦说他马上就要动身的事情,但是现在太后已经帮他说了。第一次萧衍感激起太后来。   还有他的心底也在冒着喜气,也就是说,秦锦不用和他分开了,会跟着他一起去赴任,难怪会给他一个坤州总兵的委任状,戍边将领不能携带家眷,但是总兵却是可以……   他有坤州总兵的头衔,秦锦跟着他一起去赴任就名正言顺了。   萧衍将被自己藏起来的手谕,调令和委任状拿出来给秦锦看,秦锦扫一眼之后却是异常的平静,秦锦就猜到太后催促陛下给萧衍下调令让他赶紧离开京城,所以当秦锦看到这些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也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太皇太后一走,忠义侯就更加的猖狂,这火迟早是要烧起来的。这一世她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忠义侯现在已经开始拿沐恩侯开刀,什么时候轮到她都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太后才坚决的要她早点离开。   她让沐雪和追月摆上酒菜,随后让她们出去,她亲自给萧衍倒了一杯酒,递给萧衍,“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你说就是了。”萧衍马上说道,“别说是一件了,就是十件百件都应你。”他本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但是现在他实在是太高兴,所以这话就多了点。   他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这么说显得有点轻浮,忙闭嘴看着秦锦。   “我想救花影。”秦锦说道,她还没说完,萧衍就已经点头了,“我明白了。这件事你交给我就是了。我保证花影不会出事。”   啊?秦锦一怔,随后愕然的看着萧衍,他现在有什么本事能保住花影?   “真的。”萧衍见秦锦一脸的不信,于是微微的一笑,“我江湖上还有几个朋友,自是能帮上忙,总不会让花影成了刀下亡魂的。”他像是怕秦锦不信一样。又加了一句,“听风也认识他们。”   劫狱啊!这倒是简单加粗暴的一个办法……虞听风都认识的,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秦锦哦了一声,“可是他们能行吗?”秦锦不由担心的问道。   “你放心吧。我既然能应承你,便是有几分把握的。”萧衍笑道。   好吧……秦锦这下闭嘴了。她扫了一眼这桌酒菜,白白的准备了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我去一下经靖国公府。”秦锦说道。“既然明日就要和你一起走了,今日总要和大伯父还有大伯母大哥二哥他们道别的吧。”   “我陪你一起去。”萧衍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也跟着秦锦起身。   两个人去了靖国公府,将来意一说,靖国公夫人的唇就噘的老高老高了。即便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秦锦迟早是要跟着萧衍走的,但是她也没想到是这么快啊……   才嫁人,就离开,靖国公夫人就觉得自己心底呼的一下空了一大块。   她将大家叫道了一处,亲自下了一回厨,弄了一桌饭菜出来,“你要跟着萧衍走,我也拦不住你,但是坤州那地方条件真的很差,你要小心身体。”靖国公夫人本来是有一大堆叮嘱秦锦的话要说。但是只说了这一句,就觉得已经说不下去。她跑了出去,隔了一会才跑了回来,眼睛红红的。   见到靖国公夫人如此的模样,大家都没了什么心思吃饭,这一顿饭可以说是靖国公府近几年来吃的最伤感的一顿饭了。   夜间,等秦锦睡下之后,萧衍悄悄的离开了自己的院子,来到了一个小面馆。   面馆还没打烊,夜场也是做的,看面馆的是一个老人家,见萧衍进来,忙将萧衍让了进去。   别看这面馆的门面不大,但是走到里面,再过了一道暗门之后,就豁然开朗,里面竟是藏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宗主前来,不知道是有何吩咐。”等萧衍进去之后,那老人陡然站直,气质猛然一变,他对着萧衍行礼道。    第49 初到坤州   “落雪可在京城?”萧衍在椅子上坐下问道。   “回宗主的话,落雪姑娘已经回到京城了,西边的事情办的还算顺利。”老人微笑道。   “恩。让她易容,想办法混到沐恩侯府花影的身边。”萧衍说道,“不光要保护她,更要想办法将她救出来。   “是。宗主。”老人颔首道。”对了,奎木也接了一个单子,是暗中保护沐恩侯花影的,若是她出事,便将她救出,可是巧了,倒是与宗主的吩咐不谋而合了。”   “是何人下的这个单子?”萧衍先是一怔,随后问道,难道是长宁吗?他很快就否定了个这个念头,秦锦是在宫里长大的,不会与市井江湖接触,又怎么知道天隐宗这个组织。天隐宗也是几年前交到他手里的时候,才逐渐壮大的。当初师傅把宗主令牌交给他的时候,这天隐宗还只是一个杀手宗派。   当年王府里面的死士因为他曾爷爷的一念之仁被放出王府,他们就发誓,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效忠于持有王府令牌的王爷后人。死士们出了王府,也没什么生活的技能,唯一会的便是杀人。所以他们一合计干脆便在一起成立了一个杀手的宗派,天隐宗,取义为天子大隐隐于市。天隐宗传了三代,令牌一直都掌控在总管太监的手中,等的便是王爷的后人有机会入朝为官,将令牌奉回。   那人便是萧衍的师傅,在凤兰阁的那位老太监,江雨的手里。三年前,江雨在萧衍离开京城之前将令牌归还萧衍,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他牵挂一生的心愿。江雨将天隐宗整饬的十分井井有条,萧衍接手之后,天隐宗又扩大了一些,现在不光是能接杀手的活计,更是有收集情报之用。如今在江湖之中已经是十分的有名了。萧衍一直在军中,所以外面的人没有人知道天隐宗这样一个江湖宗门的宗主竟是朝中之人。王府死士之中传递信息的手段也是江湖中人所不明了的。所以天隐宗名气大,也很神秘。   “是一位叫南怀竹的年轻人。”老人笑道。   “哦。”萧衍颔首,“去查查他的底细吧。花影我是一定要保下来的。还有此次忠义侯,也是要借花影这件事削弱当今皇帝的势力。你密切关注此事。必要的时候必须请我师傅出手,这天下还不是要改姓夏的时候。”   “是。”老人抱拳。   萧衍又问了一些宗门里面的杂务以及其他的事情,等将这些都处理好,天已经是快亮了。   萧衍叮嘱了那老人几句,他马上要赶赴坤州上任,所以宗门的事务几句如他在外征战的时候一样处理。   萧衍从小面馆出来,街市上已经渐渐的有了行人了,虽然天还没亮,不过已经有早起的店铺开了门,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没有惊动任何人,重新躺在了床上。   他看了看秦锦沉睡的脸庞。微微的笑了笑,安心的打了一会盹。这是秦锦成亲之后请他办的第一件事情,他自是要放在心上办好。   有圣谕在身,他们也不敢耽误,萧衍去兵部和吏部领受了官印和文牒,秦锦则在整理她的东西。   若是给她几天的时间,她可以整理出很多东西,但是现在也只有半天的时间,要带的东西太多了,秦锦也有点懵里懵懂的。她活了这么久还没出过那样的远门。所以她也不知道什么要带什么不要带。所以靖国公夫人干脆就出了一个主意,让秦锦跟着萧衍先上路,其他的东西由她来替秦锦理好再找人送去坤州,省的这样手忙脚乱的,反而什么都带不上。   秦锦也觉得这个法子甚好,于是就让四个丫鬟替她理出了最近几个月要穿的衣服和首饰,靖国公府也将丫鬟们都派出来帮秦锦整理,大家手忙脚乱的理了一个上午。竟是整出了整整五大马车的东西。而萧衍的东西,秦锦看了看却只有一个包袱。   秦锦……   差别也太大了点。   为了避免未来陛下会有什么想法,秦锦又开始琢磨着丢点东西下来,折腾来折腾去,精简了又精简,还是带了整整两马车的东西。靖国公夫人本是想连被褥都帮秦锦带着的,但是被秦锦给拒绝了,坤州难道连个被子都没了吗。   在离开京城的时候,靖国公府举家出来相送,被秦锦再三劝阻,才没见秦锦送到城外去。   秦锦受不了这种伤别离的情绪,靖国公也怕秦锦的身体因为这种悲伤的感觉而有恙,所以适时的止步。   越送,越是不想分离,不如就此别过。   等秦锦跟着萧衍出了京城,一直朝东北方向而去,直到京城的城墙快要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秦锦叫停了马车。   她下了车来,对着京城皇宫的方向,再度拜了一拜,这才重新上车。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在皇宫宫墙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在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太后,回了吧。这回子,郡主大概已经出了京城了。是看不到了。”伺候在太后身后的一位嬷嬷劝说道,“墙上风大,您这身子……”   太后一摆手,还是执意矗立在城墙之上。其实她已经没什么好做的了。花影的事情,她和陛下都想捂过去便是了,谁知道忠义侯和疯狗一样咬住不放,他还让朝臣不住的上书,说沐恩侯花家欺君罔上,花影罪大恶极。她就不明白了。花影那孩子自己都是受害者,怎么就来了一个罪大恶极了,她是害了谁,还是坑了谁?   太后心里如同明镜一样,忠义侯是要借花影的事情报了当年他世子被废的仇,更要借由此事打击沐恩侯府,并且打压一批与沐恩侯府有关的人。如果这次他做成了,皇帝身边的势力就更弱了几分了。肃宗想要废黜萧呈言,但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倒是动不了他了。   有萧呈言在手,还可以牵制一下忠义侯府,若是动了萧呈言,就怕忠义侯全面反扑,到时候局面更是不堪。   她这么快的安排秦锦离开京城,就是希望她早点远离这些是非,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肃宗与忠义侯之间必有一战,结果如何,就连太后都心底没数。   秦锦离开京城的哀思随着路程的扩大也慢慢的减淡。   太皇太后已经去了,太后的身体也不是她能够挽回的,现在太后这么早就将她从京城赶走也是怕她受了什么损伤。秦锦心底比谁都明白。   她心怀感恩。   都已经活了那么久了,其实秦锦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怕死。只是如果她死了,就太对不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拳拳之心。   也对不起自己身后的靖国公府。   她低叹了一声,手指挑起了马车的车帘看向了车外,这时候路上的景致是极好的。青山苍翠,农田碧绿,就连路边的野草也生的郁郁葱葱,其中还点缀着各色不同的野花,虽然不名贵,但是姹紫嫣红的,将这一路的疲惫驱散,还带着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   她的大伯父怕她路上吃亏,还专门拨了一队侍卫跟着,以后就归她所用了。   前去坤州的路途遥远,路上也不是特别的太平,大伯父是怕萧衍照顾不过来。   这一队二十名侍卫都是选出来的,个个武功不错,也都是对靖国公府忠心耿耿的。秦锦想应该是大伯父私下许诺了他们什么,所以他们才愿意陪着自己去那穷乡僻壤。   坤州真的是穷乡僻壤,这秦锦是知道的,匪患和柔然人动不动就骚扰那边,据说也是十分的荒凉。这大梁朝好的地方都被忠义侯的亲信给占了,皇帝舅舅也只能弄点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萧衍了。   这一世倒是与前一世在这上面有点偏差了,前世的萧衍也是被派去坤州,但是是带着新一军去的,这一世看来他是要到当地去接手当地的军队了。坤州总兵,也不知手下能有多少军队。   地方军队,驻扎时间长,新去的武将若是震不住的话,是十分难管的,他们都是自己当大爷当惯了的,哪里会轻易的服从别人。   这点秦锦知道,她就怕萧衍这一世经验不丰,不知道。   看来在路上还是需要专门找个时间提醒他一下。   不过总兵还有一点好,坤州那地方现在也没个知府,因为去一个死一个,最后也没人敢去。所以萧衍去了,便是坤州的最高长官了。可以说是军政一把抓。   按照上一世萧衍的手腕,秦锦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会焦头烂额。   上一世他能将一个大梁朝都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一世的坤州就权当他拿来练手和积累经验了。   况且当了总兵,虽然不可以征召军队但是却可以征召团练武装,尤其是有匪患的地方,朝廷更是允许有民团。所以等到了坤州,只要能扎下根来,萧衍可以直接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了,这倒是比上一世带着新一军哭哈哈的屯田戍边更快了一步。   所谓民团,哪一个不是私军?   秦锦是当过太后的人,也垂帘听政过,所以自是门清。   说起来,大梁朝的构架建制还是十分完备的,只是在那些偏远的地方,因为山高皇帝远,没人去管,所以混乱的要命。若是严格按照大量的军队建制来说,民团是不能带离的,但是现在皇帝的权利微薄,有多少将军封疆大吏佣兵自立,拿着皇粮,暗中干着自己当土皇帝的勾当。   这些都是秦锦上辈子没垂帘听政之前都难以想象的。   所以说,秦锦也想明白了,即便没有萧衍,也会有其他人趁乱起事。与其他人比起来,秦锦倒宁愿这夺了帝位的人是萧衍了。   上辈子她虽然和萧衍敌对了一生,也被他囚禁一生,但是也不得不叹服他的本事。   他上台之后,励精图治,强化了集权。将封疆大吏的武装逐个击破,为了收缴地方武装,他也还是打了几次仗的,而且还敢御驾亲征。   萧衍受过靖国公夫人的叮嘱,知道秦锦容易生病,所以这一路上都是照顾的周全,该休息的时候绝对不贪多赶路,哪怕是少走点,也要让秦锦睡舒服了,住的是最好的客栈,吃的是最好的东西。秦锦又是第一次出门,权当在游山玩水,所到之处就是买买买,看到什么都买,不管有用没用,一边买一边丢,一路上花钱无数。萧衍那并不丰厚的钱袋子,眼看着就渐渐的瘪了下去。   萧衍好无奈啊。他虽然有天隐宗在手,天隐宗赚钱很多,但是那些钱都有各自的用途,他不能随意乱用。就连当初陛下赏赐的黄金,他也只是留了一点盖房子用,其余的就拿去天隐宗了。所以他即便当上了四品的武官,现在也依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小子。   再看看秦锦随便打赏下人和侍卫都是明珠,黄金的撒,虽然撒的不是他的钱,他也不心痛,但是这贫富差距太大,叫萧衍也有点窘迫。   娶了一个身份超级尊贵,又超级有钱的豪门媳妇,也是一件叫人压力山大的事情。   秦锦这天在客栈中住下,出去闲逛了一圈回来,洗漱过了,等吃饭,就看到沐雪进来。   “萧将军呢?”秦锦也是随口一问,没当回事。   沐雪笑道,“刚才奴婢上来,看到萧将军正在和店家讨价还价呢。”   “讨价还价?”秦锦一怔,未来陛下还会干这个?她顿时来了兴趣。“如何讨的?”   “具体奴婢也没听清楚。只是路过的时候稍稍的听到了零星半点的。萧将军在问能不能算便宜点。说他所带的钱财不多了,前面还有不少路要走。”沐雪笑道。“萧将军还是一个会过日子的。郡主有福了。”   郡主殿下大手大脚的习惯了,有一个精打细算的丈夫帮守着点也是好的。   秦锦微微的一笑,等沐雪出去,她脸上的笑意就敛了几分。   萧衍这是在变相告诉她不要乱花钱吗?   萧衍若是想背着人做点什么事情,又怎么会给沐雪看到。   秦锦看着桌子上堆了一堆她刚刚上街去买的无用的东西,心底也有点发慌起来。   门再度被推开,萧衍走了进来,见秦锦坐在桌子边发呆,他就微微的一愣,“长宁在做什么?”他柔声问道。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长宁眨了眨眼睛,抬起了眸子,眸光轻盈,水色盎然,她的声调之中还带着一点点的委屈之意。   “怎么会?”萧衍都被说愣了。   秦锦站了起来,走到萧衍的身侧,轻轻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一咬牙,抬手环住了他的窄腰。豁出去了!秦锦在心底暗自的发狠。她从嫁给萧衍开始,便已经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他,自是要更加的笼络住他的心,万万不能让他对自己产生什么厌烦的心理。   秦锦在抱住萧衍之后将脸轻埋入他的颈窝,低声说道,“以后我不乱买东西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年纪小,从没出过京城,这一路走来,就有点忘乎所以了,你以后发现我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就直接和我说,千万不要憋在心底,我会改的好不好?”   萧衍更加的愕然,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为何秦锦要这样,她一定是听到沐雪说自己刚才在和店老板讨价还价的事情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萧衍一阵的失笑。   这傻丫头真的想多了。   他是要节约能节约的所有钱财,但是不代表他生她的气了。   他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好,到现在还不能负担起她,并不是旁敲侧击,借由她侍女的口来告诉她自己嫌弃她花钱多了。   萧衍展开双臂将秦锦拥住,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抱住自己,这叫他心底感动的要命。   “傻姑娘。我怎么会那么想。你觉的我有那么小气吗?”萧衍闷声笑着说道。   你还不小气?你囚禁了我大半生的时间!   秦锦腹诽,却是什么都不说,“若是没钱了,我这里有。你拿去用就是了。”   “傻姑娘。我哪里会用你的钱。你的钱自己收好就是了。”萧衍笑道,“你的衣食住行,我还负担的起。”   “真的不用吗?”秦锦歪着头问道。   “不用。”萧衍说道。   秦锦这才笑了起来,心满意足的将萧衍推开。“你不生气便好。我以后也会注意的。”萧衍骤然怀里一空,有点失落,不过看着秦锦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也会心的一笑。   她的年纪还小,果真是要宠爱着的。   从那日起,秦锦果然不在路上随便乱买买买了,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几岁,被宠坏了的人,控制不了自己的购买欲,她只是第一次这么自由的行走在外面,所以一时之间有点忘乎所以了。   萧衍看在眼底,真是对秦锦的疼惜又多了几分。   人家是天之娇女,在京城都是被拱起来养着的,这乍一跟着他,却是能事事为他考虑,又怎么叫人不疼爱她。   秦锦是收敛了一点了,但是她衣着光鲜,人又漂亮,出手还那么大方,倒是真的被人给盯上了。   可是保护秦锦的侍卫就有二十个人,那伙子贼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路悄悄的尾随着,他们认定这是一头肥羊,看看她们用的马车,再看看那四个如花似玉的侍女穿的衣服,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这边的大小姐穿的还要体面。所以他们一合计干脆联络了附近的几路贼人一起,准备在半路伏击秦锦他们。   萧衍是何等的精明,他带着秦锦,见她如此的招摇就知道这个第一次出门的傻丫头已经在昭告天下,我很有钱,快来抢我了。所以他一路上都加了小心。   他也早就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暗中盯梢,只是他不确定这些盯梢的人到底是哪路人马,所以只能小心的提防着,他也和侍卫队长说过,这一路走来,他们看似闲适,实则是在麻醉对方,让对方放松警惕。所以当这伙土贼准备打劫的时候,一交上手,后果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萧衍还抓住十几个人,用绳子串了,直接挂在马车后面。   等一切都平息之后,有侍卫去将马车里面的秦锦叫了出来。   秦锦好奇的走到马车后面,她活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见活着的山贼,上一世的流民之乱,她被萧呈言带去了感业寺,所以避开了,等她回到京城的时候,又是金尊玉贵的,哪里能见到这些。   所以,所谓民间的恶人便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秦锦挨个看去,就见这些贼人一个个的灰头土脸,?青脸肿的,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锦本就生的漂亮至极,穿着又是高雅脱俗,米白搭陪着浅橘,一身衣裳以精致的花贡缎为原料,剪裁的简单流畅,裙幔从腰线往下,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娇艳可人,就如同她一样。这么优雅漂亮的姑娘,朝这些贼匪的面前一站,将贼匪的目光就都吸引过去了。   有两个不怕死的,盯着秦锦贪婪的看着,看得萧衍心头怒起。上去飞起一脚,将人给踹翻,直接将那两个给踹到吐血。   其他人才如梦方醒,那凶煞男子是在吓人,这小姑娘倒是清爽可人,不如朝她求饶,心念一起,纷纷磕头,“求姑娘大发善心,放了我们吧,我们上有老,下有小。”   他们这么一说,秦锦就更是乐不可支,“原来话本上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是被抓的贼匪都会说出这句话。”   秦锦言笑晏晏,看呆了一众的土匪,这穷乡僻壤的,哪里见过秦锦这样如玉一样的高贵少女。秦锦到现在都没改过装束,依然是少女的装扮,萧衍也从不在这上苛求秦锦什么,都是由着她的性子去。   那些贼匪见秦锦如此娇美,还喜欢笑,顿时觉得出头有望,纷纷求着秦锦。   哪里知道秦锦面色忽然就是一沉,“你们是有病吗?我看起来很好骗?居然求我饶了你们。你们若是打劫了我,我这般求你们,你们可会饶了我?笑话!”随后秦锦站直了身子,“将他们双腿和双手全数打断,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真想求饶,便叫老天爷去饶了你们,看看附近有没有经过的好心人救下你们。若是老天爷都不依,下辈子投胎记得自己当个好人!”   众人……   “弄远点打,免得脏了我的眼睛。”秦锦又加了一句,随后长发一甩,以胜利者的姿态迤逦而去,如同一名真正的女王一样。   萧衍实在是绷不住了,噗哧一声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泰和郡主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其实就连他刚才都以为秦锦要和他开口替这些人求情来着。哪里知道她却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他怎么会娶到这么一个宝贝。   萧衍丝毫都不觉得秦锦暴力,诚如秦锦所说,若是现在被捆的是他们的话,这些贼匪是断然不会放过他们,即便他们怎么求饶都无济于事。   “是。”萧衍憋住了笑,命人将这些盗匪们都拉去了小树林之中,哀嚎声起,连绵起伏,最后全数平静了下来。   秦锦上了马车之后就眼皮子一跳,糟了,萧衍会不会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残忍?   马车开动,她偷眼看了看骑马走在她身侧的萧衍,随后甜甜的招呼了一声。“萧将军,不如上马车来坐坐可好?”   萧衍听从召唤,欣然而来。侍女们知趣的避让开去。   秦锦看他眼眉清淡如同往常,想着他刚才又是笑了出来,便觉得他大概不会那么想自己。   可是自己为何会忽然那么紧张呢?秦锦怔怔的咬了咬自己的指甲,一只手却凑了过来,将她的手从唇边拉开。“别咬了,咬秃了就不好看了。”   是萧衍。   “萧大哥。”秦锦莞尔一笑,朝萧衍那边靠了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又有何事?”萧衍虽然没笑,但是眼底是带着暖意的。   身侧的姑娘闻言软语,他与她相处了这些日子发现,只要是她觉得自己做的有点错了,便会朝他这般亲近,甚至是在撒娇的,眼底也会流露出讨好的目光。   她本应是高高在上的姑娘,不应该会讨好自己才是。   萧衍心底一软。若不是萧呈言将她逼的急到那种地步,大概她也不会慌不择路的选了自己。   虽然每每想到这个萧衍的心底有点酸涩,但是他觉得秦锦不会是白眼狼那一类的,他喜欢她,所以甘愿被她利用。   她不喜欢他,没事,他等的起,即便是等上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   其实萧衍最担心的是来自于萧呈言的攻击。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萧呈言是不会就这么偃旗息?的。这几日他没有动静,大概是摸不准秦锦到底到了哪里,还有可能是因为沐恩侯府的事情现在还在闹着,所以他那边也分身乏术。   落雪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潜入了大理寺大牢。天隐宗的厉害之处便是贩夫走卒,皆有他们的人可以渗透。隐于市说的便是这个了。   大理寺女牢里面有一个女看守曾经受过他们的恩惠,落雪便是易容成了她的样子代替她进入。   花影为了不拖累沐恩侯府,还曾经自杀过,好在都被落雪给发现了,如果沐恩侯真的无计可施的话。那落雪准备弄一个偷龙转凤,在死刑执行之前,用替身将真正的花影给替换出来,随后将她送去那位南公子的身边去。   秦锦被萧衍一问,到了嘴边的话,就又都吞了回去,若是她刻意的去提刚才的事情,就显得实在是有点别有用心了。   “还有几天就到了坤州了。你也知道我从未出过京城。所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却不知道,你要提前告诉我一下。”秦锦想了想说到。   这也算是提前给萧衍打个招呼吧。她若是有处事不周的地方,他也要担待一点。   萧衍摸了摸她的长发,“你不用担心那些。在京城什么样子,在坤州便是什么样子。只是那地方边远荒凉,条件是定然很差,至于差到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你能不要在意这些。”萧衍也觉得有必要要先和秦锦打个招呼。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怀心事。   马车行进了几日。终于在一天的下午时分赶到了坤州城。   秦锦原本还有点兴奋,等她揭开车帘,仰头看了一眼坤州城的城墙,心都凉了……   她赶路赶了二十天,来的便是这么一个凄惨荒凉的小城……这也能称之为一个州?秦锦吃惊的看着那半塌的城墙,还有墙上斑驳破败的大字,以及城垛上长出的青草在风中飘摇,久久的不能说出半句话来。   城门口有大梁的官兵,见到秦锦这边华丽的马车也是吃了一惊。什么人敢用在坤州城用这样的马车,不怕被人抢吗?   等知道来人是从京里来的新任总兵及家眷,官兵们马上行礼,簇拥着他们进了坤州城。   他们早就接到了吏部和兵部的通知,今日会有新总兵前来,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一看这位总兵大人如此的年轻,还有他身后的马车如此的华丽富贵,就是一肚子的不屑,这是京城谁家的公子哥儿?怎么也不去一个富庶点的地方,偏生跑来这里。   他们并不知道萧衍与秦锦的背景,在这边陲之地时间长了,每日见到的都是黄卡卡,灰突突的人,如今看到京城来的,穿的齐整光鲜的人,均是觉得十分的稀奇。   就连街道上的百姓在看到如此华丽的一队马车行过的时候也都纷纷丢下了手里的事情,跑出来看热闹,小声议论着这些被官兵们护送着的人是什么来路,那马车上不光雕着花,好像还镶了金,被阳光这么一照,简直都耀眼。   坤州本来没有总兵,自然没有总兵府,但是以前有一个太守府,只是坤州太守来一个死一个。死到现在这太守府就一直都空着,后面就荒废掉了,长期没人管,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人。大家就只能先将马车停在了太守府的门口。   萧衍下马,看了看这破败不堪的太守府,心底也是直发虚。大门的柱子油漆早就没了颜色了,露出了灰色的底子,屋顶的瓦片破的破,掉的掉,瓦片的间隙之中还长出了不少茅草。好在现在是没下雨,要是下雨的话,也是外面下大的,里面下小的。   真的要住在这种地方?   坤州城在的地方是坤州县,县里的知县得知总兵来了,忙带着人赶了过来。这是京里来的四品官,即便是太守来了,在坤州这种偏远的小州,也不过就是一个五品罢了。   “殿下,这里实在是太破了。”沐雪和追月先下了车,看到这样破旧的地方,也是一惊。   早就知道坤州穷,可也不能穷成这样啊。   “无妨。”秦锦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准备下车。来都来了,就断然没有怕苦再回去的道理。况且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好事呢。如她上一世一样,即便身份高贵,可是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这地方是破了些,胜在自在无比。   她这一抬手,围观的百姓和官兵以及坤州县令都是心神一震。就见那华丽的大马车上,素纱的门帘稍稍的掀开,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瓷白的皮肤被阳光一照润润的如同泛着柔光,十指纤细,指尖如葱。手腕上挂着一只翡翠玉镯,那玉色如同湖水一样清明透亮,将那手衬得更加的透白。   先前下车的这几名丫鬟的容貌穿着都已经叫人惊诧不已了,如今这马车里的正主下车,自是更加的众人瞩目。一段淡青色的长袖垂下,袖子口绣着浅银色的花纹,接着车里的人被丫鬟们扶下车来。玉容妆成,眼眉清丽动人,秋水睑瞳,若黑玉银丸,螓首低垂,颈项如同天鹅一样优雅,再等她站定在车边,抬起头来看向四周的时候,一股华贵端庄油然而生,大气宝相。   她的年岁不大,但是气势却是惊人。   萧衍有点尴尬的看向了秦锦。   “不如咱们去找个客栈先住?”他小声对秦锦说道。   “不用了。”秦锦朝着萧衍灿然一笑。主动挽住了萧衍的手臂,“夫君,咱们就住在这里便是。”住客栈也不见得比这里好去哪里,刚才马车从街上走过,这街市之中似乎就一个客栈,还黑乎乎的。这太守府虽然破烂不堪,好歹也是个独门独户的宅院。   秦锦这一声夫君,不知道叫碎了在场多少人的心,大家看她长发未绾,依然是做姑娘家的打扮,都觉得她是这位信任总兵的妹妹,哪里知道却是他的妻子。   萧衍被秦锦那一声夫君叫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熨帖。   “好吧。”既然秦锦都没意见了,那就现在这里住下。   县令忙将人朝里面请,“得到总兵大人要来的消息,卑职已经叫人在修葺太守府了,只是没想到总兵大人来的这么快所以这修葺的进度实在是没跟上。”   “且将已经修好的屋子收拾出来住就好了。”萧衍淡然的说道,“我家的人也不算多。”   “好的好的。”县令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将萧衍一行人带了进去。随后又马上叫衙门上的人过来帮忙收拾。   别说,那大门破败,里面还真的是有一个大院子被修葺一新,不能说十分的精致漂亮,但是至少结实不漏雨。这叫萧衍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真的要让秦锦住瓦片都漏着的屋子,他也是舍不得。   秦锦好奇的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比她想象的要好多了,还有一个小花园。   等将院子里的房间全数收拾出来,所有人安顿下来都已经是入夜时分了。萧衍要去衙门交接,还没回来,院子里只有秦锦和侍女。   此间的县令姓田,田县令的夫人还亲自来拜访了一下,带了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还有鸡鸭鱼肉,米粮等物。   秦锦见那田夫人也十分的年轻,就和她多说了几句话。   田夫人是个热辣的性子,开始见到秦锦。还觉得秦锦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像仙女儿一样高高在上,难以接近,但是几句话一说,发现她也十分的随和,这话就自然多了起来。   直将萧衍都聊了回来,田夫人一看天都黑了,这才急忙的告辞离开。   “和田夫人谈的来?”萧衍进屋之后,笑问道。   他就怕这里条件又脏又差,秦锦到了这边之后会萌生去意。现在看她安泰的坐在这边和田县令的夫人说话,心底也渐渐的松了一口气出来。   “这田夫人还是比较有意思的人。”秦锦笑道,“脾气耿直,倒有几分像我的大伯母。”她顿了顿对萧衍说道,“这里的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应该是不知晓。”萧衍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这边地处偏僻,与京城那边的往来实在是太少了。又哪里会有人知道秦锦的身份背景。   “不知道就好。”秦锦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准对外透露我的封号。这这里,我也只是萧夫人。你可别露馅了。”   “少招摇一点是好的。”萧衍点头,表示赞同。   这里已经是边陲之地了,又是盗匪横行,还常常会遇到前来抢夺百姓粮食的柔然人,秦锦的身份那么特殊,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锦看着床上铺着的新被子笑道,“当初离开京城,大伯母让我将铺盖卷都带着,我还不肯,如今看来还是大伯母英明。你瞧咱们现在到了这里,什么都要置办。要是将铺盖卷都带来了,就不用买了。”   萧衍顺着秦锦的手,看向了床铺,见上面铺着的是带着浓郁乡土气息的被褥,簇新簇新的,只能略带尴尬的一笑。   这大概已经是这里能买到的最好的东西的。细棉布的被面,哪里能和秦锦用惯了的云丝被面相比。   萧衍不由又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三合一章节。郡主殿下和未来陛下的柴火日子就要开始了。    第50 愧疚的抱大腿   第一宿,大家都只能凑合一下。虽然有县衙里面的人来帮忙,但是毕竟这里荒废了很久了,秦锦这些人又是长途跋涉而来的,先休息好了,才好干活。   第二天,萧衍起了一个大早,将官文,文牒还有官印等放好,整个坤州他最大了,也不需要去找什么上司报道。倒是州府之中其他的官员得知京城新派来一个总兵,这才巴巴的开始从州里各地赶来,想要拜见一下目前这坤州地界上最大的官员。   太守府的前庭和大门还是破破烂烂的,田县令叫了工匠准备赶赶工期,尽早修好,另外将那太守府的牌子换成总兵府。总兵府现在正在修缮着,萧衍暂时没办公的地方,就只能先委屈萧衍在他的县衙先凑合着。   田县令也十分的年轻,也就和萧衍差不多的年纪,二十岁出头一点,他是三年前的解元出身,算是年少英才,只是朝中无人,所以堂堂一个解元被发到了这个偏远的地方当县令。萧衍和修缮房屋的工匠闲谈了两句,从那些工匠的口中得知这位田县令的口碑还算不错的。   若他是一个会溜须拍马钻营之人,这太守府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现在是春耕时节,他是不想耽误了春活。所以才没征召太多的人来修缮这所府邸。工匠们还说,三年前田县令没到任的时候,坤州比现在看起来还乱。   萧衍问了问就心底有数,好像田凌这样的官儿真是不多见了。田凌这是运气好,坤州没知府,不然他这般不会“做人”的官只怕早就被穿上了小鞋,发配到更远的县去了。坤州下属有四个县,其实幅员是很大的,只是因为这便是边境上。所以人口不多。坤州按说是成不了州的,勉勉强强只能够一个郡,但是因为地理位置比较重要,所以才建了一个州府在这。坤州驻军之中原本最大的一个将领就是坤州守军都尉方景州。只是这位方将军现在在外寻营去了,尚未来得及赶回。   这也不怪他,萧衍一行人来的时候谁也没通知。   萧衍办好了事情之后就回到府里,见秦锦正闲适的坐在院子里饮茶。其他人则忙来忙去的,他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秦锦。见她眼眉之间没有丝毫的不耐,这才稍稍有点放心。   这里真的是太破了。就连他这个大小在市井吃了不少苦才能长大的人都觉得实在是寒碜,更何况是秦锦这样的姑娘。   她一袭白衣就这样坐在天井里,白色的衣袂坠在青石板铺成的地上,依然是那么的华贵美丽,这里实在是太配不上她了。   萧衍其实昨夜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他又看秦锦看了大半夜,他就怕她乍来这种地方,用的又都是那样拙劣的物品。会生气,会丢下他跑掉,会越来越嫌弃他。这里的环境就连他都心底充满了愧疚,如果她嫁的是那日在皇陵之中相会的逍遥侯世子,那必定不会过上这种日子。   萧衍刚才已经写信去了靖国公府,信上将这里的实际情况说明,请靖国公夫人将秦锦平时用惯了的东西送来,不是他不愿意花钱在这里给秦锦买,这里的实际情况是,即便你有钱,也买不到秦锦之前的用习惯的那些东西。萧衍有点?然,他将自己的能力想的过高了。   以他目前的力量,是万万给不起秦锦之前所过的生活的。   昨夜萧衍在秦锦睡着的时候将她揽入了怀里,将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就这样抱了她近乎一夜。   他现在都已经习惯有一个人时刻的让他牵肠挂肚了,若是她真的只是将自己当成跳板,三年之后离开他,那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打她?骂她?他舍不得,也做不出,困住她?留住她?若是她心底真的没有自己,将这样的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未来的皇帝陛下觉得自己真的是拿的起,放不下了。   “你看。”见萧衍走来,秦锦倒是先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这是许家姐姐送来的炒米茶,我第一次喝,感觉到很香,你也来试试,许家姐姐说这东西清火,我们赶路赶了这么久,难免会火气大一点。”   “许家姐姐是谁?”萧衍好奇的问道。   “就是街市上卖酱料的一位大姐。”秦锦头一歪,笑道,随后递了一只茶杯给萧衍,又给他添上茶水。   “街市?你上街了?”萧衍一听,吓了一跳。她这个样子跑去街上,要是被人挤了怎么办?萧衍忙上下的将秦锦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任何的损伤,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是啊。”秦锦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她笑着将双手杵在石桌上,手指相扣将下颌垫在手背上,笑着对萧衍说,“我嫁给了你,总是要学很多东西的。再怎么样也不是像以前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你以后会很忙,也没多少时间来照顾我,那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了。我知道我要学的东西很多。我不会洗衣,不会做饭,更不会缝缝补补,我只会琴棋书画,但是这些都帮不了你。我会慢慢的学。我想就从最简单的买菜开始。许家姐姐很热心,她还教了我怎么看菜是不是新鲜,是不是好吃。我一早上也学了不少。在菜场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今天中午你吃的便是我亲手买回来的菜了。你看我也是很聪明的。就连许家姐姐都说我学东西快,一学就会。”她说完朝着萧衍甜美的一笑,眼梢里带着几分小得意,让她整个人更加的生动俏皮起来。   萧衍的手一抖,杯子差点落地,不知道怎么了,他听了秦锦说的这番话,心底忽然腾起了一份难以言表的感动,这份感动让他的眼角骤然湿润起来。   “你眼睛怎么红了?”秦锦凑的近,惊诧的看到萧衍的眼角越来越红,似乎是有泪光闪动,秦锦也吓了一跳。   未来的皇帝陛下这是要哭吗?   不会吧!太惊悚了吧!   秦锦朝前探了一下身子,抬手就要去碰触萧衍的眼角,想看看那眼角是不是真的要渗出泪滴来。她的手才伸过来,就被萧衍一把给握住,“你真的不嫌弃这里是穷乡僻壤,愿意和我住在这里吗?”萧衍哑声问道。   “不然我还能住在哪里?”秦锦愕然的反问,“难道你要叫我回去京城?”   “不是……”萧衍的喉咙哽咽了一下,随后很快就将自己的表情平复下来,“长宁,你放心,相信我,日后我定然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好啊,夫君。”秦锦继续甜甜的一笑。   她再度将萧衍的被子续上水,垂下了眼帘。她在心底嘘了一口气。   好像她这次的好感刷的很是时机和地方。   萧衍刚才看起来十分感动的样子啊。   原来她也是有当妖精的潜质的……秦锦在心底苦笑,她堂堂大梁郡主,也要走上用美色勾搭人的道路了……   只要萧呈言一日不娶妻,她的危机就一日不除啊。   这几天的太平日子过得就连秦锦都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萧呈言居然没有再度出手,真的是不像他的风格啊。   蓝逸当年就因为对他在学业上严苛了一点,后来都被他给找个理由弄死,所以秦锦一直都觉得萧呈言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其实这一路上,秦锦也想了很多,若不是皇后那么突然出手想要弄死她的话,她大概也不会这么快抓住萧衍这跟救命稻草。   但是凡事都要想两个方面,她现在是离开京城了,不代表她就安全了,萧呈言只要想。依然有各种办法将她弄回京城去。唯有让萧衍觉得离不开自己,才能为了她违背萧呈言的意愿。她虽然离开了京城,但是还是留了双喜那根线在宫里,寿春宫里在她重生之后也刻意的培养了几个眼线在,还有一个已经顺利的进入了东宫,所以即便她离京了,京城里面的动向,也能通过他们得知一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有占了先机,才能想出办法来。平时秦锦并不会刻意的去找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不会流露出任何马脚出来,等到关键时刻能派的上用场。   秦锦看着萧衍那张英姿勃发的帅气面容,心底沉沉的。   现在的萧衍已经过早的被她给拉下水了,就连秦锦都说不准一旦萧呈言真的朝他发难,他有又什么能力自保。   萧衍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澎湃的心情,“花家的事情。你大概不用特别的担心。已经有人在贴身保护花影了。”   “真的吗?”秦锦这次是真的喜形于色,她握住了萧衍的手,“她不会死了对不对?”   “大概吧。”萧衍也不能将话说死了,只能这么应一下。“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那真的太好了。秦锦心情一松,顿时就又给萧衍续了一杯水,“夫君,以后我会学会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吃。”   萧衍眼底含笑,他是不指望这位娇滴滴的郡主能学会做饭之类的活计,但是这种话,他爱听,而且百听不厌。   秦锦这次是真的很高兴了。   她想想上一世花影的惨死,就有点不寒而栗。   “对了。夫君我有东西要给你。”秦锦想起了一件事情。其实她早就想拿出来了,只是怕萧衍的面皮子薄,所以一直都在考虑,“你跟我进来。”秦锦起身走回房,萧衍马上跟了过去。   秦锦让沐雪取来一枚钥匙,随后就让沐雪出去。她拉开了柜子,取出了一只木盒子,连同钥匙一起交到了萧衍的手里。   “这是什么?”萧衍不解的问道。   “这是咱们成亲,京城里那些皇亲贵胄送的贺礼。”秦锦说道,“那些名人字画。摆件首饰什么的,我一概没要,都叫他们送银子来的。所以这里面都是大同票号的银票。我临出京城之后又叫沐雪她们去换成了各个票行的银票。因为实在是对坤州不了解。所以我也不敢将银子都放在一个票号里面。如今这些都交给夫君。咱们出来乍到的,用银子的地方多。”   “不用。”萧衍忙将盒子一推,“这些你留着。都是送你的。”   “若是都送我的,那我自然留着。”秦锦笑着说道,“可是这是庆贺咱们成亲的时候人家送的,自然就都是你的了。因为你是娶的我。夫君,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咱们初来坤州,对这里的什么都不是很了解,有钱傍身也是说的硬气一些。”   “真的不用。”萧衍的心底现在暖暖的,甜甜的,秦锦简直太好了。好的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有手有脚的,还有官家俸禄。怎么能要秦锦的银子。即便这些都是给他们的贺礼钱,那他也不能拿。“长宁,你替我收着就是了。我用不到钱的,若是真的要用钱,我自会找你来拿。”   秦锦见萧衍的态度坚决,只能作罢,再度将盒子收了起来,“那钥匙你带着吧。要用的时候不用和我说,自己取便是了。”   萧衍怕一再的推脱会扫了秦锦的兴致,于是答应先将钥匙拿去。   他将钥匙收好,上前了一步,握住了秦锦的手,深深的注视着秦锦。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秦锦被看得心里面毛毛的。驻留在她脸上的目光让她体会到了一丝心慌的感觉,萧衍那目光诚挚,热烈,反而将她心底那点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给完完全全的给比到了臭水沟里面去了。   秦锦在心虚。   其实明明萧衍这样的目光就是她想要的,她所说的,所做的,就是为了博得萧衍的感情,好让她牢牢的抱住萧衍这条粗壮的金大腿,可是当萧衍真的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竟然生出了几分想要赶紧逃离的冲动。   她这七八十年的果然还是白白的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为什么会内疚。如果可以秦锦真的很想回京城去问问萧呈言,他是怎么做到十几年如一日的坑她不懈怠,并且一点愧疚之感都没有。   “别这样看着我。”秦锦低下了头,心虚的说道。   “你是我媳妇儿。我若不这样看你,难道要去看别人吗?”萧衍柔声说道。他只当秦锦是在害羞。   他这么一说,秦锦的头垂的更低了!作孽啊……自己这是在欺骗感情……   如果哪一天,被萧衍知道了真相,那会如何?   秦锦忽然打了一个寒战,随后她就开始安慰自己。呵呵呵,萧衍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对他存的是什么心思。她是重生的,他却不是……只要她自己小心,萧衍就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么玄乎其玄的事情上来。   “今日我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我想带着你去附近转转,你可愿意?”萧衍温柔的问道。   “去哪里?”秦锦猛然抬起头,不置信的看着萧衍。他才刚刚走马上任,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我和田县令打听过了,附近还是有几处风景不错的地方。”萧衍见秦锦愕然的看着自己,于是抬手拂开了她额前垂落的碎发。柔声说道,“我想趁现在还不是很忙的时候,带着你出去转转。我还从没和你单独出去过。你可愿意吗?”   “愿意啊!”秦锦顿时笑了起来。她虽然说是出了京城了,可是一直赶路,要说出去玩也只是在到了一处城镇之后上街去转转。这街市大多大同小异,开始还是新鲜的,可是转的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说起来还没京城的街市卖的东西多。只是看一个稀奇罢了。   但是出去游玩便不一样了。   “我想骑马可以吗?”秦锦小声问道。在女学是有马术课的,沐恩侯还送过她两匹小马,但是在京城的时候规矩多,大家又都怕她出事,所以没什么人赞同带着她出去骑马玩。她也怕给别人惹?烦,所以一直都很照顾别人的心思,从不提什么要求。   “自然是可以的。你想做什么都行。”萧衍笑道,他的笑容十分的灿烂,与他平时的冷冽阴沉截然不同。   “萧衍你太好了!”秦锦忘乎所以的大叫了一声,随后使劲的抱了抱萧衍的窄腰,萧衍顺手将她也揽入怀里。   若是此刻能长留,萧衍宁愿时光停止下来。   萧衍想带着秦锦出去玩玩。而并不是马上去查看这里的政务与军务,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秦锦在路上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睡觉前,和他说话,无意之中提了一嘴“强龙不压地头蛇”,让他觉得秦锦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坤州这里虽然穷的叮当响,但是这里有戍边的将军,军衔是不怎么高,品阶也低,只是一个六品的都尉将军。但是他在这边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了,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这里的兵大概也都听从他的吩咐,况且八年时间都不升迁,这说明什么?这个人的脾气要么就是太臭,不惹上面喜欢,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想离开这里。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样,这个人都不是好相处的。   而萧衍一来,就是夺他手里的权的,这个人能服吗?   这人在坤州八年已经自由惯了的。现在自己忽然来压制着他,萧衍觉得即便换成自己,大概都不会心里舒服了。所以他决定先看看再说。   带秦锦出去玩,也是为了看看周边的环境,他虽然和工匠们打听了田县令的为人,算是很好的了,但是也难保是一面之词。   什么事情只有先看,再听,再想。在心底做了比较了,才能下个判断,不能人云亦云的。   “咱们穿朴素点,不让人看出咱们的身份如何?”萧衍怀里抱着秦锦,带着笑意说道。   “真的?”秦锦更是又惊又喜的。这不就是微服私访了吗?   “真的,你可愿意打扮的朴素点呢?”萧衍觉得现在的秦锦简直就是一个孩子,心底更是欢喜。   “愿意愿意!”前一世萧呈言那个坑货就一直都喜欢微服私访,动不动就换个装束跑出宫去,弄的她在宫里简直要抓狂!就连萧衍在西北押着兵力。拖着战事的时候,那王八蛋都能南下去看什么什么花!所以萧衍一说出要穿的朴素点,秦锦这么聪明,顿时就明白了萧衍的意思了。   他也是在微服出访。   她之前和萧衍提过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事情,她还怕自己说的太过隐讳,他不会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未来陛下的心思真的没得说!属于七窍玲珑,一点就透的那种。未来陛下的智商,她真不应该低估了。   秦锦欢喜之余。还是带着一点点的警惕的。   她现在抱住的这条大腿,是萧衍,不是萧呈言。   萧呈言狼心狗肺的,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但是萧衍不一样。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一步步从一个小小的侍卫爬上了皇帝的宝座。   这可不是光靠运气好就能做到的。   秦锦的心起了一点点的凉意,这位未来的皇帝陛下一定有她在前世当皇后或者当太后的时候看不到的东西隐藏着。   就好象沐恩侯家花影的事情,她求他,他就直接答应下来了,竟是连眉头都没皱上一皱。   开始也是她太过开心了。而且太过相信萧衍的能力了,所以没有多想。   今日萧衍再度提及此事,让她放心,她就不得不多想上一想了,萧衍现在只是一个四品的武官,而且还带着她离开了京城,这事情真的能如他所说的那样轻松解决了吗?   几个江湖中人真的能做到前世就连她和皇太后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话从萧衍嘴里说出来,她不是不信,但是也不得不多想上一想。   如果萧衍的背后真的有另外一股不为她所知的势力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势力来保护自己和靖国公府?   如此说来,未来陛下的大腿果断是要牢牢的抱住啊!   不管她心底是不是对萧衍心怀愧疚,靖国公府的人,是一定要保住的,尤其是她的大伯父。   今天有点事,先二合一章节吧。    第51 乡间日常   翌日,秦锦换上了萧衍带回来的衣衫。   那是一套蓝底上面带着小白花印染的细布衣裙,还有一双厚底的千层深蓝色的布鞋,穿好之后,秦锦发现这裙子太合身了。她穿惯了宽袍大袖的宫装,如今一换上这样乡村姑娘的利落装束,自己先是新奇的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当秦锦换好装束让萧衍进屋之后,萧衍就觉得自己的目光简直一点都挪不开了。   即便没有锦衣与华美的饰品相衬,秦锦也依然美的耀眼。那是不同于平时看到她时候的华美大气。这套细布衣裙的窄袖和收的极好的窄腰将她少女的青春体态勾勒无疑,好像活力跳跃在她每一寸皮肤上一样。杨柳枝一样的纤腰让萧衍觉得自己大概一条手臂都能将她揽过来,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一路上萧衍将她照顾的极好,二十多天下来,秦锦不但没有掉肉,还将之前因为太皇太后病逝伤怀时候的清减都给补了回来,皮肤好像润了一层柔光,白里透着红润,如三月溪头桥边绽放的桃花瓣。胸部也日渐丰盈,平日穿着宽大的衣衫不觉得,如今这衣裙一勾勒,简直让萧衍都不敢多看。还有她蜜桃一样的臀部,在行走间随着腰肢轻摆,婀娜到萧衍忽然后悔的要死!他为何要去买这样一套衣服给秦锦……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虐……   偏生秦锦还抿着唇朝他直笑,那飞扬的眼眉,让他恨不得上去将她拥入怀里,狠狠的亲上两口。她怎么那么得意?   不过他喜欢看她那得意的笑模样。   自从太皇太后走后,她即便笑,萧衍都不觉得她的笑意是直达眼底的。而这一刻,萧衍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她开心便好。   “夫君,我这样子可好?”秦锦在萧衍的面前转了一圈,显摆一样的拧了一下腰。她活了那么久,也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衫,新奇的不得了,说真的,宫里那些衣服是够华美的,也端庄,但是怎么都比不上这样的衣服显露出别样风情。   秦锦现在忽然有点理解为何萧呈言变着法的朝外跑了。   若是她和萧呈言互相调换一下,看厌了宫里那样花团锦簇,跑出去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什么的,也是别有趣味的一件事情。   “好。你穿什么都好看。”萧衍看着她那一折都可能折断的纤腰,笑道。   人怎么能长的像秦锦这样的精致美丽?   秦锦这才注意到萧衍也换过衣服了,穿着一套灰褐色的短衫长裤,衣襟口和袖口翻着白色的边,十分的精神。他略带古铜色的肌肤被这衣衫趁的丝毫不显得黑,反而如同涂了一层蜜色一样。墨色的长发用一枚发带系在脑后,两鬓不羁的各垂下一缕长发。   “夫君也好帅气呢。”秦锦马上表扬了一下未来的陛下,她的声音甜甜的,笑容也是甜甜的,真是要将萧衍给甜翻了才肯罢休。   被自己的小妻子夸奖了的萧衍。脸色不由微微的一红,好在他的肤色比较深,所以红起来也不明显。   他清咳了一声,“走吧。”说完他伸出大手拉住了秦锦的手腕,带着她走出了房间。   在总兵府的后门停着一辆质朴的马车,这是萧衍昨天去租来的。乌色的棚子,垂着蓝花布的帘子,剪雨和折风将两只篮子一只食盒搬上了马车之后,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家已经乐的合不拢嘴的郡主殿下。   “萧将军,郡主殿下还从没离开过奴婢的伺候,若是……”折风还是担心的对萧衍说道,“不如干脆还是让奴婢们跟着吧。”   “不用不用。”秦锦忙从马车的车棚里探出头来,“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们不用担心,不是还有萧将军吗?别怕别怕,我一定会好好的。”   秦锦昨天就在想。既然是微服出去,还带着侍女们算是怎么回事,于是她就和萧衍说了,不想带着沐雪折风她们几个。萧衍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   毕竟郡主已经出了京城,出了皇宫,虽然有他护着,但是也应该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他也是赞同秦锦不要事事依靠侍女的。况且他与秦锦相识到现在,不管是做什么,都有侍女陪伴在侧,就连晚上睡觉,都有侍女在门外守夜。所以他也想和秦锦过点真正属于他们两个的日子。   秦锦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看着萧衍,萧衍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说完他跳上马车,抖了一下缰绳。亲自赶着车离开了府邸的后门。   秦锦简直都要乐疯了。   没有侍女的陪伴,又换上这样的衣衫,除了萧衍之外,再也没人知道她是谁。这种忽然没有了拘束的感觉,让她差点觉得自己长出了翅膀。   她哼着歌,打开了折风她们准备的食盒,里面是各色点心还有她喜欢的蜜饯,最底层还有一小瓶子的蜂蜜,用来冲水喝的。   秦锦又看向另外两只篮子,一只里面放了一本书,是秦锦平时爱看的游记,还放了点常备的药品,她们就怕秦锦出去嗑着碰着了。另外一个篮子里是新鲜的果品和几套她的衣衫。   “带着换洗的衣服是做什么?”秦锦好奇的拉开了车帘,问正在赶车的萧衍。   “这次出去,应该是会在外面住上几日,你总要换衣服的。就多带了两套。”萧衍微微的一侧脸,笑道。坤州城还真的很小,这说话间,车都到了城门口了。   秦锦的车帘是打开的,那张美丽的小脸露出来,惹的守城门的官兵纷纷看向了她。   秦锦今日心情好,见人看她也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还一一点了一下头。这些官兵简直看得眼睛都要直了,萧衍却是一皱眉,抬手拉下了车帘,遮住了秦锦的面容。   秦锦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也不管为何萧衍将车帘拉下,她从里面再度将帘子掀开,眉开眼笑的对萧衍说道,“夫君你真好。”能在外面玩,还能在外面住,简直已经超过了她的期望值。   萧衍低叹了一声,这单凭着自己家娘子这容貌,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怎么办……未来陛下好忧伤。   等他们的马车都走远了,那些呆呆看着秦锦的守城士兵才回过神来,“那家小娘子是谁啊?怎么这坤州城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媳妇。”有人问道。   “还真是,咱们坤州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美人儿了。可惜是嫁了人的。”   “听说新来总兵家的娘子那是如同天仙一样的美人儿,但是我觉得和刚那小娘子比,只怕是比不上了。”   秦锦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漂亮,她也只是觉得自己长得还过得去而已。在京城的时候她一直都很低调,耳朵里听的都是别人夸赞夏烟长的好的词汇,前世也是如此,后来她当了皇后,自没人敢在她的面前说她容貌的事情,那是大不敬,等她当了太后之后,天天都是殚精竭虑的,更没时间去考虑自己是不是漂亮了。   秦锦坐在马车里看着萧衍的背影,心底不由一阵感慨,若是前世的她知道自己现在会合夺了江山的乱臣贼子同睡一个被窝,共乘一辆车出去玩,会不会气的先抹了自己的脖子?   “要不要出来坐在我身侧?”萧衍见秦锦一直都不肯将帘子放下,索性朝边上挪了一挪,回眸笑问道。   春日晴好,和风暖煦,铺面是青草香气和不知名的淡淡花香,真是出游的绝好时节。   秦锦更是瞪大了眼睛,“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萧衍笑道,“既然出来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的,自然是怎么欢喜怎么来了。”   “那好啊。”秦锦撅着屁股朝前爬,萧衍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侧过身来一手就将蜗牛一样蠕动的秦锦给抱了过来,将她安放在自己的身侧,与自己并排而坐。萧衍还叮嘱了她一句,“坐稳了,别掉下去。”   秦锦……   未来陛下就不能给她点面子?真的是……她看起来有那么弱吗?   不过秦锦窘窘的心态很快就被冲淡了,她这活了那么久的老女人终于体验到了一种不同的生活。坐在这里与坐在马车里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低头就能看到路面在脚下快速的朝后,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头顶还不时有小鸟欢快的飞过,道路两边的大树落下了斑驳的树影,一边的农田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鲜活和新奇。   心如同出了笼子的飞鸟一样飞翔起来,秦锦的心底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相比这个,她上一世在宫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萧衍一直都在关注着秦锦,看着她脸上流露出自然的神态,有欣喜,有新奇,然后是现在的淡淡哀伤,就连她的眼角都有点微微的发红。   萧衍一惊,忙不迭的勒住了手里的缰绳,让马车缓缓的停下,“怎么了?”   “没事。”秦锦忙一低头,假模假样的揉了揉眼角,“好像被风吹迷了。”   真的是这样吗?萧衍明知道她是在说谎,但是也不想揭穿她,只是在心底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她不想将心事说给他听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还没走入她的心底。   虽然萧衍是这样的安慰自己,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酸涩之意。他缓缓的抖了抖缰绳,让马车再度动了起来,“用帕子去擦吧,别用手了。”萧衍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们要去哪里?”秦锦再度抬眸,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   “去大青山边上。”萧衍忽略掉心头的酸意。说道,“我问过田县令和几个工匠了,那边有一条小河。咱们可以在那边住上两天。”他昨天下午已经骑马过去看了,还和住在那边的一个农户说好,租用他们的屋子两三天的时间,给了他们一两银子,那农户开心的要死,一年忙到头也不见得能赚到这么多银两,很快就让他老婆拿出崭新的被褥将床上的东西换了一个遍,随后就带着老婆孩子赶着牛车去老婆的娘家住,将房子丢给了萧衍。   约莫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秦锦看到了萧衍所说的那个地方。   马车停在农户的门前,秦锦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家农户的房子就在大青山脚下,边上有四亩田地,其中有三亩是玉米地,已经播下了种,另外还有一亩的菜地,黑黝黝的泥地里出了一层嫩绿色的小芽子,分不清楚是什么菜。秦锦蹲在田头分辨了一会就妥协了。别说是这样的小菜苗,就是长成了的蔬菜放在她的面前,她大概也叫不上名字来。   萧衍微笑着看着孩子一样的秦锦在田间跳跃,忍不住还是叮嘱她,“小心脚下。”   秦锦马上跑回到萧衍的身侧,“我们这几天是要住在这里?”她又惊又喜的问道。   “恩。”萧衍点了点头,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院子门上的锁,带着秦锦进去。   农户的院子很大,里面还有一畦菜地,同样是出了苗了,屋子只有三间,外面有一个厨房,檐下挂着一些篮子墙角摆着锄头等物品,收拾的十分的齐整,院子里还有两个小篱笆,围了几只鸡,几只鸭,一院子的生机盎然。   萧衍怕秦锦不喜那些,解了马车的套索,将马牵到院子后面的牲口棚子里,就马上跑了回来。   为了能让秦锦住的舒心,这里他都已经打扫过了。他从小什么苦没吃过,可是秦锦不一样,所以萧衍也有点忐忑,若是她不喜欢这里的一切的话,那他下午就带着她离开就是了。   不过等萧衍看到秦锦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安排的。   门前的小河流水并不湍急,蜿蜒朝下,河边青草依依,点缀着各色小花。萧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了一个钓鱼竿出来,带着秦锦在河边钓鱼。   秦锦就坐在萧衍搬出来的小凳子上,微微的眯着眼,呼吸着乡野之中清新的空气,静静的看着萧衍。   萧衍的侧脸很帅气,线条优雅起伏,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想到这个上一世将自己逼的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衾其皮的男子就坐在自己的身侧闲适的钓鱼,秦锦也是有点晕乎乎的。谁能想到未来杀伐狠绝,如同战神再世的男子,静下来也恬静的如同一幅画一样。   “累吗?累的话便进去休息休息。”萧衍知道秦锦在看他,他的心底流过了一丝淡淡的羞涩之意。萧衍柔声说到,“食盒里有糕点,你若是饿了,就先用一点,我钓到鱼就去做饭。熬点鱼汤给你补补。”   秦锦以为萧衍说自己会做饭那是吹牛,结果她发现萧衍不光会做饭,而且会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他到底是事先做了多少事情?秦锦饭后看着萧衍忙着收拾碗筷的身影,心底更是有点愧疚。   他待她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说不感动是假的,秦锦不是傻瓜,这里的一切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萧衍带着她出来不是随便说说,这屋子里面被褥是新的,茶水和碗筷也是新的,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看得出萧衍是在尽最大的努力让她感觉到舒心。   这种农户的家中丝毫没有半点怪异的味道显然也是萧衍事先处理过的。   难怪他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了。原本是以为他公事繁忙所以要等到那时候才回去,现在看来,他是在替今日的一切做准备。   他这样的对自己,秦锦益发觉得自己有点没心没肺起来。   她从开始接近萧衍就动机不纯,即便嫁给他也是因为被萧呈言逼的没办法了。她就没喜欢过他。   秦锦起身低叹了一声,默默的转身走回到房中。   萧衍似乎是听到了一声叹息,不过在他转眸回身的时候。却只能看到秦锦的背影了。   她还在有心事?   萧衍若有所思的目送着的秦锦。   午后,等秦锦再度从房间里出来之后,是披散着头发的,她刚刚小睡了一会,将头发给滚散了,索性全数打开,披散在身后。其实秦锦是想好好的理顺一下自己的思绪的,结果她躺在床上没多少时候,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衍期间过去看过她,发现她睡着了,就没吵醒她,而是拉了被子给她搭上。萧衍在床边看了她好一阵子,才默然离去。   他反正横竖都会等她,她不喜欢他也无妨,他总能等到她喜欢他的那一天吧……   “萧衍,过来帮我梳一下可好?”秦锦拿着梳子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萧衍没找到,就出了门,这才看到了正在河边钓鱼的萧衍。   萧衍将鱼竿放下,就着河水将手清洗干净,刚要从秦锦的手里接过梳子,就看到飘在水里的浮子一动。他马上快速的拉起了鱼竿,就见一尾大雨翻出了水面,青黑色的背脊又宽又高,大尾巴卷起来的水花一直飞溅到岸上,打湿了秦锦的衣裙。   秦锦顿时兴奋的叫了起来,“好大的鱼!”也不顾刚刚被那大鱼摔了一脸的水。   “的确是大鱼。”萧衍也笑了起来。   “快拉上来!”秦锦笑着叫道。   “这么大的鱼要是猛然一拉,这杆子也要跟着断掉了。”萧衍笑道,“只能先溜,等将它溜的没劲了,才能将它制服。”   秦锦和萧衍站在水边,兴致勃勃的看着萧衍和那大鱼较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力,那大鱼似乎是真的如同萧衍说的那样有点游不动了,“这杆子有点吃不消了。我怕再拉,可能要断了。”萧衍对秦锦说道,“你来帮拿一会,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抄网之类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将鱼给抄起来。”   萧衍将鱼竿朝秦锦的手里一塞,秦锦顿时更加的兴奋,她还从没做过这个,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你去就是了我保证不把这鱼给放跑了。”   萧衍快速的跑了进去。   秦锦刚才看萧衍溜鱼的时间长了,自觉有点心得,觉得手里的被牵扯的力道大了,也学着萧衍的模样去溜,哪里知道她只是学了行,而未学到其中的精髓,那鱼能长这么大,也是快成精了,马上感觉的现在牵制住它的人和刚才那个完全不一样。那大鱼尾巴一甩,全力前行,秦锦在岸上一个站立不稳,竟是连人带着鱼竿都被那大鱼给生拽入了水里。   萧衍在院子里就听到秦锦尖叫了一声随后是水花飞溅的声音,萧衍的脸色一变,转身就跑了出来。   河水之中,秦锦顺着水流沉沉浮浮的挣扎着,萧衍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心脏也跟着停止了跳动,他想都没多想,直接飞身跃入了水中,好在河水的流速不急,他振臂朝前游了两下就抓住了秦锦纤细的手臂,直接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将她拖出了水面。   秦锦已经不知道呛了多少口水了,她在落水的一瞬间还是凭着本能闭了一口气的。但是身子朝水里一沉,人就慌了,冰冷的水将她全数包裹住,她不管怎么挣扎,都好像有东西将她朝水里坠,她想叫萧衍来,一张嘴,水就涌到了她的嘴里,顿时呛的她脑仁都疼。   秦锦甚至悲观的想到,若是她就这么死了,萧呈言是不是也就不会再找萧衍的麻烦了。   就在秦锦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一条强而有力的臂膀拉住了她,将她拽出了水面,她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清楚,就已经被那个人给抱着带出了小河。   “长宁。”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急促而焦急。秦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抬手抹去了眼前的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带着焦灼神情的面容,还没等她看清楚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再度被人紧紧的拥入了怀中。   “你可是把我吓死了……”那个抱住她的人颤声说道,不知道为何,秦锦竟然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到了一丝哽咽。他将她抱的很紧,又十分的温柔,似乎要将她全数揉入他的身体之中,又似乎怕伤着她。他的脸埋入了她的湿法之中,秦锦甚至感觉到了他的胸膛带着些许的颤抖。   萧衍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体验到了什么是绝望。   他真怕自己捞上来的只是秦锦的尸体。   好在她会呼吸,虽然咳嗽了好几下,但是人没事。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若是这河水流速再快点,若是他来的再晚一点……萧衍简直都不敢再想下去……   他答应过好多人要好好的保护她的,哪里知道,他只是一个转身,她差点就没了。还好她没事,还好她还在……   “没事,没事。”秦锦抬手环住了萧衍,还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安慰他道,“我没事。只是鱼跑了。”她因为呛了水,又咳嗽了好几下,所以声音十分的沙哑。   “别说话了。也别管那条鱼了!”萧衍猛然抬头吻住了她的唇。   秦锦……   她已经完全傻住。   属于萧衍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将她完全的包裹住,让她彻底的没了自己的思维,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他的唇碾压在她的唇上,火热的如同冬日的碳,一点点碾碎了她唇?上的冰冷。他似乎要将她给吞噬掉,秦锦觉得他是在咬自己,但是又不痛,反而带着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她还觉得自己很晕,刚刚沉溺在水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好像再度袭来,只是这一次她并不害怕。   她不自觉的从喉咙里发出了被压破碎的声息,娇娇的,带着一丝淡淡的痛苦还有一丝道不明,说不出的妩媚,让萧衍浑身一颤,他睁开了自己的明眸,秦锦略带苍白的脸上已经出了淡淡的红晕,美的不可方物。她的衣衫浸透,更加紧密的包裹在她玲珑的身躯之上,如同没有穿衣服一样。她柔柔的贴在他的身前,让他能感觉到她身体上每一寸的蜿蜒起伏。   萧衍只觉得自己的腹部一紧,浑身的热血朝着一个地方迅速的汇集过去,他忙放开了秦锦。   禽兽啊!长宁才刚刚死里逃生,他却想着对她做那档子事情。   萧衍迅速的侧了侧身体,可是已经晚了,秦锦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她身上,她低头一看,就见萧衍的双腿之间拱起了一个大包。他浑身湿透,衣裤都贴在身上,那里就显得尤为突出。   秦锦顿时就是一愣。   那是什么……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萧衍他不是不能人道吗?   见秦锦愕然的看着自己的那个地方,萧衍更是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流,心底羞愧不已。郡主殿下她刚刚落水,转危为安,而他却对她生出那样的想法。   萧衍马上打横将秦锦抱了起来,她横在了他的胸前。自然也就不能再看到他的双腿之间了。   “去擦干,免得着凉。”萧衍哑声说道。   “哦。”秦锦脸上一红,乖巧的窝在了他的怀里,她的脑子里自动将刚才看到的那一坨和之前华阳郡主给她的话本里面的东西比较了一下……怎么她感觉这位不能人道的未来陛下好像那边更加的伟岸一些呢。   幻觉……秦锦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她刚才掉水里,所以眼睛和脑子都进水了……   萧衍将秦锦带进屋子里,随后用最快的速度去马车上拿了秦锦的干净衣服出来,这次出门他准备的十分充分,光是衣服就带了好几套,不过是秦锦平日里的衣服了,那套寻常的衣裙,他就买了一套。   “自己能行吗?需要我帮你换吗?”萧衍将衣服拿给秦锦之后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顿时就被秦锦翻了一个大白眼。   萧衍……尴尬的转身,退出了房间。   他也用最快的速度换过了衣衫,随后跑回秦锦的房门口等着。   “长宁?”他不放心的叫了一声,听到屋子里飘出了一个轻轻的。“嗯?”字来,他才松了一口气。萧衍想了想,又跑去了厨房,引了炉子,烧了一锅生姜水出来。   让秦锦喝了一小碗生姜水,见她脸上浮现了些许的暖色,也没再咳嗽了,萧衍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替你擦擦头发吧。”萧衍瞥见秦锦的长发还在滴着水,就拿过了方巾,走到秦锦的身后。   “恩。”秦锦并没拒绝萧衍的好意。   平日里这些事情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萧衍十分专注的替秦锦擦拭长发,他十分的仔细,用心到秦锦觉得他大概是数着她的头发擦的。   “夫君会不会觉得我很笨?”秦锦开口打破了刚才弥散在整个屋子里面的寂静。   “不会。”萧衍低声说道。   “可是我真的挺没用的。”秦锦略显的有点尴尬,“一条鱼都看不住。”   秦锦说完,萧衍就想到刚才她沉沉浮浮在水里的景象,那种事情他一点都不想经历第二次。“是我不好。没能好好的保护好你。”萧衍自责的说道。   “萧衍,如果说……”秦锦咬了咬唇,后面的话还是没问出来。   “如果什么?”萧衍却是追问道。   “没事。”秦锦一耸肩,抬眸朝萧衍笑了笑,“我刚刚胡思乱想来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萧衍的眸光幽暗,闷闷的应了一声,“恩。”随后继续手里的动作。她心里一定有事。   其实秦锦是想问,如果她现在是太子妃,是萧呈言的妻子,那萧衍会怎么看她……随后她就将这句话给压了回去。如果她现在是太子妃的话,那么现在与萧衍就没有任何的交集。他怎么看她又能怎样呢?   有了落水的这一个突发性的时间之后,秦锦觉得萧衍真是万分小心的对她,生怕她再出什么事情。   到了晚上,秦锦洗漱之后和萧衍躺下,秦锦如同往常一样被萧衍捞入怀里。   她有心事,再加上下午睡过了,所以不是那么容易入眠。   她偷偷的抬眼看了看萧衍。他似乎是睡着了,眼睛是闭着的。   在宫里,她即便是睡觉,屋子里也会放上一盏灯,所以现在也不例外。秦锦抬眸,接着屋子里并不算明亮的灯火仔细的打量着萧衍的面容。   那是一张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帅气脸庞,也承继了萧氏男子的俊美飘逸,萧氏出美男,美这个字用在萧衍身上也十分的恰当。未来的皇帝陛下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只是他当了很多年的侍卫,能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气息,所以平日里站在人群之中并不算是起眼的一个。   秦锦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沿着萧衍高直的?梁虚画了一下。   萧呈言长的也好看,但是与萧衍比,那只能算是一个孩子的模样。   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上一辈子就没一个皇后陪在身边呢?他也不是断袖啊。曾经她以为他是,还选过美少年给他,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被他给砍了。   可见他好的并不是男风。   秦锦稍稍的动了一下,萧衍没有什么反应,她这才大着胆子从他的怀里褪了出来,半支起了自己的身躯。他依然没有反应,这么看来,他是真的睡着了。   秦锦将被子掀开,看着被子下未来陛下的身躯。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衣襟微微的打开,露出了一片蜜色的胸膛,那平坦的胸膛上还有暗色的茱萸,秦锦的脸稍稍的一红。   虽然她是看了不少的话本,前世也成亲过,还给萧文筝洗过澡,不是没见过男性的身体,但是如同萧衍这样就这样大咧咧的躺在她的身边,供她仔细研究的,这是第一次。   秦锦壮着胆子。稍稍的用指尖轻轻的拉住萧衍的衣襟,朝边上拽了拽,让他的皮肤露出更多一些出来。   萧衍稍稍的动了一下,吓的秦锦马上躺回床上,大气都没敢多出。   萧衍很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   他可一直都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秦锦的动作,他都觉察到了。她既然有兴致,那他就不扫了她的兴,反正他都已经和她成亲了,从来都是很有将自己归纳为秦锦专属之人的自觉性的。   刚才他动那一下子其实是想警告一下秦锦。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下午的时候还对秦锦动过心思,所以萧衍怕秦锦撩拨的太厉害,他会忍不住。   秦锦想看他,证明她也对自己起了兴趣,那是好事。所以萧衍并不准备制止她的动作,只要她不要做的太过就是了。免得他一个没忍住,那就不太好了吧。   其实萧衍不是没想过,秦锦或许心里还有别人,但是很快他就将这个设想给推翻了。秦锦是个心气比较高傲的姑娘,若是她的心底有别人的话,定然不会委身嫁给自己。   况且她又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在手,只要她想嫁,嫁给谁都可以。   萧衍知道秦锦有秦锦的无奈,他甚至很多时候都在庆幸萧呈言的逼迫,才让他得以娶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姑娘。但是萧衍也知道自己尚未真正的走入她的心底。因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总是带着一丝忌惮和提防。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而她又是时刻的在讨好他。   这叫萧衍也十分的无奈和叹息。   秦锦等了好久,萧衍再没动过一下,她就稍稍的抬了一下头,拿手试探的拨弄了一下他的长发。又等了一会,见萧衍没什么反应,秦锦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锦不敢吵醒了萧衍。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拉起来,盖好,随后安静的躺在了萧衍的身侧。   萧衍等了半天,就等来这样一个结果,心底好生的泄气,他刚才动那一下还是吓着她了……早知道就躺着不动了。   等秦锦睡着之后,萧衍却有点失眠起来,他猛然睁开眼睛,侧过神来看着安睡在他身边的姑娘,不由长叹了一声,这傻丫头知道不知道他都已经爱惨了她了。   下午他看到她落水的那一瞬间,只恨不得自己去死了才好。   他从没那么强烈的感觉。   其实他家人在他的印象之中都已经渐渐的淡化了,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是秦锦却日益的塞满了他整个心。他会因为她的笑而开心,因为她的哭泣而伤悲……   萧衍俯身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如他每晚都会在她熟睡之后做的那样。   翌日。秦锦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醒来的。   她身侧的人已经起身,她忙坐了起来,披起了衣服走了出来。   萧衍依然穿着那身灰褐色的衣衫,隔了一夜,衣衫半干,他早上早起练功之后就生火烘了一下。他光顾着给秦锦带东西了,却忘记给自己带一套换洗的外衣,好在还带了一套里衣,不然昨天他就只能在秦锦的面前裸奔了。   “是什么,这么香?”秦锦跑来了厨房,勾着?子嗅了嗅。   “早上看到河水里有不少的虾,就用篮子去捞了一点。”萧衍笑道,“用虾给你熬了粥。”   萧衍打开了瓦罐,舀了两碗出来,白白的大米粥之中埋着不少红色的虾仁,萧衍太用心了。就连虾壳都已经全数拨去,虾仁晶莹剔透的,看着就有食欲。   秦锦吃了两碗,这才作罢。   她满足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随后苦恼的看向了萧衍,“不行了,夫君,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要是我吃胖了怎么办?”   “吃胖就吃胖。”萧衍说道。   “吃胖就没人喜欢了。”秦锦叹声说道。   我喜欢就是了。萧衍淡淡的一笑,只是话没说出来,而是闷在了心里。   萧衍想,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她。   秦锦那套质朴的衣裙到了午后才晾干,她就又换了上去。   萧衍在喂马,她就站在河边的柳树下用随手摘下的柳条打着水面。   卢少阳骑马走过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名体态婀娜的少女俏生生站在水边的俏皮模样。   他一看,就呆住了。   那少女手里的柳条不像是在抽打着水面,而是一下下的抽打在他的心里。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卢少阳翻身下马,笑着对秦锦说道。   昨天被堵路上了,回家太晚,更新不了。抱歉了,各位。    第52 你们看怎么办   秦锦眼睛转了转,侧头过来看着前来搭讪的男子,约莫是20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头上簪了一枚玉簪,那宽袍广袖的模样,颇有几分文士风流的样子。他的眼底带着惊艳,目光不住的扫过她的身上,那目光好像要活剥了她的衣衫一样,这已经不是用轻佻二字就能形容的了,这让秦锦觉得一阵的恶心加恼怒。   秦锦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尊贵无比,几乎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流露出这样的目光,那就是赤裸裸的,丝毫不加半点掩饰的情欲。   秦锦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要朝屋子里面去。   卢少阳只觉得那姑娘真的是美极了,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身段风流,面容如同天仙化人一样的乡间女子。他原本以来这坤州不过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知道这大青山脚下竟然还有这等钟灵秀慧的少女。他的心底痒痒的,那少女一扭腰,旋起的裙角在他的眼底都美的直冒泡,那小纤腰真是要拧的将他的魂都跟着拧飞了。裙子包裹着她蜜桃一样的臀部,随着她的转身也展露在他的面前,他都恨不得伸出手去直接掐上那么一把。   “小娘子,你是住在这里的?我这就和你家人提亲了去。跟了我可好,我保你一世衣食无忧,以后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山珍海味,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弄什么。不用再日晒雨淋的下地干活,还有丫鬟婆子来伺候着你。”卢少言见那秦锦要走,忙三步并成两步追到了秦锦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见秦锦身上没有半点饰物,就连长发都是披散在脑后的,身上还穿着一套细布的衣裙,就料定了她是这家农户家的女儿。   秦锦一听,顿时就被气笑了。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山珍海味这些就能诱惑了她?这人当她是什么啊!她要想什么没有?需要他来给?   秦锦这一笑,朱唇轻绽,眼底波光闪耀,真是让卢少阳看得更是挪不开眼。美人儿居然朝他笑了,这事有门。   “滚。”美人的嘴里吐露出了一个字,随后美人儿手里的柳条就直直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哎呦,还有点疼,看来美人儿是用了力气的,卢少阳也是学了几年的功夫,抬手拉住了柳条的另外一侧,他的脸给秦锦给抽红了,但是他现在完全被秦锦给迷住,丝毫不顾自己脸上还火辣辣的痛。   “松手!”秦锦柳眉一竖,轻喝道。   “不松!”卢少阳笑了起来,“美人儿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他扯着柳条的手在用力想将秦锦拉入他的怀里。   这等乡间的女子,占了就占了,等到了手。也不怕她泼辣,直接强行带回府里去,好好的疼爱,再用点金银哄哄,哄的开心了,自然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卢少言看着秦锦那副嗔怒的模样,更是欢喜的不行,这美人儿又娇,又辣,笑起来美的不行,就连生气都那么漂亮。   秦锦忙松开手,让卢少阳拽了一个空。   卢少阳身形朝后顿了一下,先是一阵愕然,随后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他丢掉了手里拽着的柳条,“美人儿,你还真有趣。小美人儿,来来来,让哥哥亲亲,然后哥哥带着你做一种快活的事情,保证你做完就会爱上哥哥,再也离不开哥哥。你这么火辣,屁股又那么翘,一看就是一个骚在骨子里的。哥哥喜欢的紧。”说着他张开手臂就要朝秦锦扑过来。   “住手!”卢少阳扑到了一半,就听到了一声炸雷一样的爆喝从身后传来。他顿住了身形,侧身朝后看去。   那农户院子的门里站着一个身穿灰褐色衣衫的青年,手里拎着一个簸箩,他的身上还沾了几根草。应该是刚才在干活的样子。   “你是何人?”卢少言眉头一皱,不耐的问道。他眼底的美人儿却是脸色一喜,拎起了裙摆飞快的奔到了那男人的身侧,“他很讨厌。”秦锦一指站在那边的卢少言,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想看到他。让我觉得恶心。”秦锦简直要气疯了,他居然说她是骚货……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想她响当当的大梁郡主,居然今日受人言语上侮辱,秦锦只觉得自己手都要被气抖起来了。   “恩。”萧衍朝着秦锦一颔首,他丢掉了手里的簸箩,抬手将秦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娇小的秦锦。被萧衍拉到身后的秦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萧衍的手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她好像感觉一种很安心的气息从他那边流入。   卢少言看不到美人儿了,顿时就将脖子给伸长了,萧衍挡的严实,实在是看不到秦锦了,“你是那小娘子的哥哥?”他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萧衍的身上,这仔细的一看,心底也有点凛然,这男子生的也太过好看了点,而且浑身上下散发了一种凛冽的杀意,不容人轻视,这等农户之中出了那样的美人儿,如今又冒出一个这样有气势的男子,倒是叫人称奇了。   “我是她相公。”萧衍已经很久没有生出想要杀人的冲动,现在他就有这个心,而且他丝毫没有掩饰,他沉声说道。   适才那男子驻留在自己妻子身上的目光让他有了一种想要生抠下他眼珠子的冲动。   相公!   卢少阳一阵的失望,那娇滴滴的小美人儿竟然是嫁了人的!   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萧衍,心底一阵的不屑,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居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看了看四周,这农户附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住户,卢少阳就冷哼了一声,“你要多少钱才肯将你的妻子卖给我。”他傲然的一抬下巴,斜睨着萧衍。   钱?萧衍冷笑了起来,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在找死。   秦锦在萧衍的身后察觉到了一种她熟悉的气息,人就僵了一下。前世他持剑冲上金銮殿,将萧文筝从她怀里揪出去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就是这种气势。   那是一种他想要杀人的气息。   秦锦忙拽了一下萧衍的衣袖,他可别冲动啊,现在他还不是皇帝陛下。   “滚。”萧衍从牙缝里蹦出了和秦锦同样的话。   “一百两!”卢少阳说道,“你若是嫌少,我大方点,给你五百两!五百两足够你远离这里,置办下几亩田地,另外娶一房媳妇了!”   “听不懂人话?”萧衍冷声说道,“滚!”   “敬酒不吃吃罚酒?”卢少阳一抬手里的马鞭,指着萧衍的?子,“那小娘子,我是要定了的,我给你钱是看在你是她丈夫的面子上,给你脸既然你不要脸,就别怪我手黑。”说完他挥着马鞭就朝萧衍抽了过来。   这里是穷乡僻壤,他今日就是动手杀了这个庄家人,抢走他的妻子,也没人看到。   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这边境上时时刻刻都在死人,莫名失踪的人不计其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萧衍原是一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出,见那人不怕死的朝他打过来,正好。   他的身形乍起,在卢少阳还没看清楚萧衍的身形的时候就已经抢到了他的面前。卢少阳的鞭子舞到了一半,就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随后就什么都没的想了,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打飞,不受控制的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线。随后噗通一下,掉入了水里。   卢少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有几个随从骑着马在一边等着。因为得了卢少阳的叮嘱,没有靠前,如今看到卢少阳被人打飞,他们这才如梦方醒,策马过来。   萧衍一看那几个人,眉头蹙的更深,那几个人身上穿的竟然是大梁守边士兵的服饰。   那几个人分了两个下水去将被打到水里的卢少阳给拽了上来。卢少阳挨了萧衍那一下,差点没背过气去,一落水也呛了好几口,这被人拽上了岸,才稍稍的有点缓和过来,他的胸口是说不出的痛,弄得他冷汗直冒,这肋骨怕是断了。   “弄死他!”卢少阳痛的眼前直发黑,强忍住,颤声说道。   “卢公子,这怕是不好吧!”那几个士兵尚有理智,为难的看了看卢少阳,又看了看萧衍,小心的说道。   “打死了算我的,有什么责任本公子扛!”卢少阳气的已经口不择言,“他是柔然人的奸细,混进来的!只要打死他,我给你们赏银!每人一百两!”   那几个士兵一听这个,相互对看了一眼,彼此都犹豫了一下,卢少阳见他们还在磨磨蹭蹭的,骂道,“没人二百两!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打死个奸细怕什么!我爹是坤州知军!这地界都是我爹的,你们怕什么?”   那几个士兵想想也对。这坤州的地界,就是知军大人的官职大了!有知军公子相护,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几个士兵顿时放下了卢少阳嗷嗷叫着纷纷抽出了兵器扑向了萧衍。   萧衍眸中冷光大胜,反手推了一把秦锦,将她送到了门里,浑身冰冷暴戾的气息透体而出,他虽然没有武器在手但是他整个人便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了下来。   那些士兵们虽然都是打过仗的,见过血的人,但是也被萧衍的气势所摄,知道今日自己这是碰上不好惹的了。但是二百两的银子诱惑甚大,大家都已经抽出冰刃了,没道理半途而废。   萧衍的武功自是没的说,不光出自名师,而且在战场上都得以印证,出手如同闪电一下,丝毫后路都没给人留,就听到几声鬼哭狼嗷的叫声传来,随后就是砰砰砰重物落地的声音,秦锦都没看清楚萧衍是怎么出手的,那些冲向他的士兵就倒了一地,不住的哀嚎着,他们有的是断了胳膊,有的是断了腿,一个个都在转瞬之间被瓦解了战斗力。   萧衍落地,转眸看向了已经目瞪口呆的卢少阳。萧衍弯腰捡了一把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后走向了卢少阳。   卢少阳脸色都白了,但是还是熬着一口气,“你你你!你敢动我试试看!我叫我爹带人铲平这里!”他话才刚说完,耳朵边就是一凉,随后又有温热的液体冒了出来,剧痛这才袭来,卢少阳啊的一声惨叫,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边哪里还有耳朵?耳朵已经被萧衍给切了下来。   “原本我是想切了你的舌头的。”萧衍冷笑着说道,“但是还是想留着你的舌头去给你爹报信。所以就切掉你一个耳朵。日后说话做人小心点!”萧衍抬刀朝卢少阳的脖子边比划了一下。   “你别过来!”卢少阳肋骨已经断了,痛的起不来。如今耳朵又没了一只,更是杀猪一样的惨叫,现在又见萧衍手里的刀在他的脖子处虚划了两下,他骇的也顾不上痛了,忙以手撑地,四肢并用,不住的朝后挪,每挪一下都好像在经历一次断骨之痛,没挪几下,生让平时骄纵的卢少阳给疼晕了过去,一动不动,仰面摔在了地上。   秦锦……   未来陛下您这是直接将人给吓死了嘛?   “废物!”萧衍抬脚踢了一下卢少阳,冷声说道。随后他再转眸看向了那几个躺在地上哀嚎的士兵,“你们都是大梁的士兵,好好的人不当,却要去当那人的走狗!”萧衍寒声说道。   “这位大爷。我们也是在人家手下讨饭吃的。”有伤的比较轻的士兵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求饶,“还请您饶了我们吧。”   “坤州知军的儿子是吧!”萧衍冷声问道。   “是是是。他正是坤州知军卢秉义的大公子,名叫卢少阳。这次我们是陪着他回坤州的。大爷,少侠,我们只是在人手下当差的。还请少侠放了我们。”那几个士兵?声的求饶。   “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是你们居然为了钱朝大梁自己的百姓下手,日后自有军法来处置你们。”萧衍冷冷的丢了一句话下来,“抬着你们的少爷滚回坤州城去。”   “是是是。”那几个士兵如蒙大赦,忙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腿被打断的也顾不得痛了,勉励撑起来,随后又将已经晕死过去的卢少阳又是扛,又是抬的给弄走。   萧衍等他们都走远了,这才将手里的刀给扔下。   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里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秦锦,这才回过神来。   他刚才的举动不知道会不会把秦锦给吓着。   “咱们还是回坤州吧。”秦锦对萧衍说道。“那个什么知军大小也是个官,又是地头上的人物,只怕是会给你制造点麻烦。”   “他能找到我什么麻烦?”萧衍安慰秦锦说道,“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不然单凭他儿子对你说的那些话,就足够他死上几回了。”   秦锦低叹了一声,“我知道。既然兴致都已经坏掉了,不如早点回去。”   萧衍也是觉得十分的扫兴,见秦锦已经没了游玩的心思,只能带着她回去。   秦锦坐在马车里,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脑仁,真是麻烦啊,一来就和地方上的官员起了嫌隙。她上辈子垂帘听政过,自是知道知军是个什么官。   大梁为了监督各地的军队,都会在有驻军的地方放一个知军的,负责管理日常军队的事务以及粮草供应等后勤事务。   坤州的都督是个六品的都尉,这知军的品阶再大也大不过五品。   但是现在品阶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知军的任期是五年,就是不知道这位知军在坤州已经待了多少年了。若是日子短,那还好,日子长了,又是管控着粮草调度和军需物资的人,只怕明里是不能对萧衍如何,但是暗地里却是可以朝萧衍下点黑手什么的。   毕竟人家手里是实实在在的握权的人。真想给萧衍找点麻烦什么的,萧衍这一初来乍到什么基础都没有的人自是吃不了兜着走。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就不微服出来了……   秦锦低叹了一声。   萧衍赶着马车听到了秦锦发出的叹息声。知道她是在担心。   “长宁是在担心我吗?”萧衍忍不住问道。   “不然还有谁?”秦锦坐在马车里朝着萧衍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   “你不用担心。”萧衍笑了起来,秦锦担心他,就证明她还是在乎他的。所以萧衍现在很高兴。“那卢知军已经来了四年了,他也就只能和我共事一年而已。”   “你知道他是什么底细吗?”秦锦问道。   萧衍笑而不语。他现在不知道,不过马上就会知道的。   他来的第一天已经将本地官员的名字叫给天隐宗的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他们的背景资料就都会传到他的手上。   所以刚才给卢少阳的那一刀,他切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卢少阳飞扬跋扈成这个样子,那他爹不见得就是一个什么好人,既然不是好人,又是管理着粮草和军需的,那屁股下面必定不干净。   他只要握住了卢秉义的把柄在手,还能怕卢秉义翻出天去?   不过天隐宗的事情他是不能和秦锦说的,所以他只能这么劝慰秦锦。   “不管他什么底细。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乱来的。”萧衍笑道。   唉,秦锦又叹息了一声。   既然未来皇帝陛下让她放心,那她就暂时不去替他操那个闲心了。   秦锦靠在车里闭目养神,随后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杞人忧天了。若是萧衍连眼前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哈,将来又怎么能治理好一个大梁朝。   她还真的是一个天生劳碌命。上一辈子替萧呈言操了那么长时间的闲心,到最后也没落什么好,萧文筝哪那里也是。   她尽心尽力的护着萧文筝,不让他受什么伤害,其实到头来,萧文筝怕是还是恨着她的。因为萧文筝被逼退位的时候,她为了保住萧文筝的命,其实也是当了一回萧衍的帮凶的。   可是那时候她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她不帮着萧衍,在萧文筝的退位诏书上盖下玉玺,那萧衍就要杀死萧文筝。   萧文筝怎么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是无能了,护不住属于他的万里江山,但是怎么也要护住他的命啊。   可是萧文筝却是不懂她,萧文筝退位之后被萧衍封了一个永宁王迁出了皇宫,她再见到萧文筝的时间就很少了,不过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底对她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恨。   他恨她垂帘听政,他恨她逼他退位,他恨她口口声声要陪着他,却在后来依然坐在那个金灿灿的太后宝座上。   秦锦按着益发疼痛的太阳穴,脸上不由流露出了几分苦楚之色。   萧文筝到死都没原谅她。   你看着就是活的太长的坏处,总是死在别人的后面,让别人都没办法不记恨她……就是想找个人死灯灭的借口去原谅她。她都没给人家这个机会。   秦锦安全的回到坤州,四个侍女们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地。   她们本是想问问秦锦这两天都在做什么的,看是看到郡主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也就都自觉的闭嘴了。直觉上好像郡主的神色不佳,是不是在路上与萧将军吵架了呢?   秦锦沐浴之后,又换了衣衫,这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了。   “总兵大人呢?”秦锦问道。   “总兵大人回来换过了衣服就出去了。”折风答道。   “那他说了要回来用晚膳还是不回来了?”秦锦又问。   侍女们面面相觑,这总兵大人倒是没有说过。   “那就不等他了。”秦锦小手一挥,“你们给他留点在炉子上热着,等他回来再说。咱们先吃咱们的。”   萧衍回来换过了衣衫之后,就直接去找田县令了。   他直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田县令说了一遍。田县令一听,只觉得自己头皮在发炸。   “我倒不知这坤州地界上的大梁士兵竟然堕落如此。”萧衍寒着脸说道,“田大人,你去一次知军府。告诉卢知军,若是他想要给他儿子报仇,本官就在这里。”   说完他就大马金刀的朝县衙的大堂上一坐。   田县令一看这架势,这是要和卢知军战斗到底的节奏啊。   他忙不迭的告辞了萧衍,用最快的速度去了知军府。   萧衍刚到的那日,卢知军是和方都尉一起出去巡查了,只是他们寻常的方向不一样。等卢知军回到坤州的时候,萧衍已经带着秦锦出城去玩儿了。   所以他们彼此之间从没相互见过。   田县令去了不久,就有人过来禀告说,坤州都尉将军方景州求见。   萧衍让人将方景州带了进来。   方景州比萧衍的年纪略大,是武举出身,可惜也是和田县令一样没背景,没钱,所以就给扔来了坤州这地方。一扔就扔了八年。从十八岁的年纪熬到了二十六岁,依然是个小小的六品都尉,只是他熬走了前面两个老将军,现在地头上的军队都是由他来统领了。   方景州也是想开了,坤州这地方他熟悉的很,就是条件苦了些,以他这脾气秉性,就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升迁,调离了坤州,也不见得就能混的比坤州还要好。至少坤州这边的军队都是听他号令的。   但是现在忽然天降一个总兵来,他的心底横竖都是不服。   这总兵是京城来的,年纪还比他略轻,方景州直觉上就对萧衍带着几分轻视了,再加上萧衍是国姓。方景州就觉得萧衍这厮不过大概就是依仗着和皇室沾了八辈子打不着的亲,所以才会爬的这么快了。   再加上方景州得到消息说总兵大人到了坤州了,他风尘仆仆的从巡视的边关赶回来,却被告知总兵大人带着家眷出门去游玩了,这让他轻视萧衍的心思就更浓了几分。   在他的心目之中萧衍不过就是来这鬼地方滚一圈马上就走的人。既然是如此,这样的人吃喝玩乐就足够了,也不会和他争什么,只要他表面上尊重着,不惹萧衍就一切照旧。   萧衍在看方景州的时候,方景州也在打量萧衍。   这看了两眼,方景州就料定自己想的不错,萧衍生的漂亮,这么漂亮的男人就应该在京城呆着才是,即便到了这里大概也耐不住几年的寂寞,很快就要想办法调离了。   坤州城又不是十分太平的地方,边关闹起来都是要人命的事情,坤州城也曾经被打秋食的柔然人攻占过,现在是春季,柔然人忙着去放牧,没空过来抢,等到秋季的时候,柔然人自己是不种粮食的,若是觉得过冬困难,就会有部族联合起来进攻大梁的边界,过来抢夺粮食,这在柔然人口中就叫做“打秋食”,这也算是柔然人的一个不良的传统,抢的最多的部族荣誉最大。战事激烈的时候。坤州城都曾经沦陷过。   所以方景州觉得自己以后吓唬吓唬这位京城来的年轻的总兵,应该很快就能将他给吓唬跑了。   方景州生的高高大大的,不能说十分的俊美,但是带着一份武人独有的精壮与干练之意。他的样貌算是比较周正的,浓眉大眼,看起来比较的英武。   “见过总兵大人。”方景州行礼道,“当日总兵大人到任,卑职正在边关巡查,故而不能出城相迎,还望总兵大人恕罪。”   “方大人多礼了。日后便是同僚,不必如此的客气。”萧衍一欠身也抱拳回了一礼。   “这里是坤州城的布防图还有兵册,还请大人过目。”方景生将随从手里捧着的一沓资料呈递给了萧衍,他原本以为萧衍就是假装也会稍稍的翻阅一下,哪里知道他接过之后就是朝桌子上一放,连看都懒的去翻开看。方景州在心底就益发的看不上萧衍。   觉得此人真是懒到了一定的境界,竟然到了就连假装都懒的去假装的地步。   “这些都先放上一放。”萧衍对方景生说道,“我初来乍到,有一事想要请教方将军。”   “大人请说。”方景州忙摆出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想问问方将军,若是我们大梁的士兵,在大梁的土地上为了钱,而对大梁的子民抽刀相对,这是何罪?”萧衍笑问道。   “有这种事情?”方景州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眼睛一立,说道,“回大人,按照军法处置,当斩!”   “那我还有一事请教。”萧衍缓缓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还请大人说就是了。”方景州忽然心头微微的一颤。这位总兵大人这是意有所指。搞不清状况哦方景州凭借着本能警觉了起来。   他不知道萧衍问这些是做什么。   “那些跟在知军身后的士兵可是方大人手下的兵?”萧衍再度问道。   方景州心底更是咯噔了一下,坤州城谁都知道他和知军大人不对付,知军大人刚来的时候,还被他揍过。这些年下来,他在知军大人手里暗亏吃了也不少,最厉害的那次差点丢了命,他原本以为这萧衍萧总兵就是来蹭点升迁的要用的功绩的,还在肚子面准备一堆的说辞,但是现在萧大人问的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范围,他是想了想才用了一种稳妥的方式回道,“凡是这坤州地界上的兵自然之前都是归卑职来管理,至于在知军府上的那些士兵自然是也应该归着卑职来管理。不过那是在总兵大人没来之前。”   萧衍点了点头。   方景州本以为他还要朝下去说,接过人家愣是闭嘴了,这将方景州急得。萧衍让他坐,他哪里坐的下去。一直在寻思着自己手下的兵到底是不是出错了。还是这只是萧衍为了立威而胡乱说的。   其实萧衍是在等卢知军来。   他让县衙的人倒了热茶,坐在这里慢条斯理的喝着,耐性十足。   “回大人,坤州知军卢秉义求见。”门上过来通传,萧衍略点了一下头,“请他进来。”   门上出去没一会,卢秉义就穿着五品官员的文官服来了。   一进来,他就直接跪在了萧衍的面前,“卑职卢秉义见过总兵大人。犬子无状,得罪了总兵大人,还请总兵大人念在老夫年事已高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犬子计较了。”   “才刚一见面。卢大人就行此大礼,真是叫人说不是个什么滋味来。”萧衍不冷不淡的说道。   卢秉义心底恨的要死,他儿子的一只耳朵都没了,血淋淋的给人抬回来,他气的都在点兵要杀去那个农户,将那伤了他儿子的农户千刀万剐。   他这边呜嗷喊打喊杀的乱叫唤,又在点兵的时候,田县令赶了过来,见院子里一片杀气腾腾的,田县令还以为是柔然人杀来了。   这一问,才知道卢大人这是要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去。   田县令哭笑不得,忙将从萧衍那边听来的事情和卢大人说了一遍。   卢秉义这才吓了一跳,原来割了自己儿子一只耳朵的人竟然是新到任的总兵大人。原因是自己的儿子调戏了人家的夫人……   田县令看着卢秉义那如同便秘一样神态,只觉得自己通体舒畅。   好久没见卢秉义如此的吃憋了。   虽然他是此间的县令。与驻军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卢秉义的那个儿子却是屡屡行恶,欺男霸女的。卢少阳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看到女色就拔不动腿,没少做那种强抢民女的事情。   他在坤州当了三年的县令,就接过好几个案子是告卢少阳的,没有一次不是告他调戏妇女,强上了人家的姑娘的。但是每次这种事情到最后都不了了知,不了了知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原告撤诉了。   田县令就是有心惩戒,却也无能为力,人家都不告了,他总不能拖着人家来告。当然他也试图劝说过别人将告,但是那些人最后都是迁离了坤州。坤州算是苦寒之地了,那些能迁走的人莫不是得了好处了。也没钱迁徙到别的富饶的州郡去。   这叫田县令也十分的无奈,所以今日一听新来的总兵切掉了卢少阳的耳朵,自是心底暗自的爽。   卢秉义当时的脸色真是精彩纷呈,田县令觉得大概自己今后几年只要一想到当时卢秉义的神色都依然还会笑出来。   卢秉义跪着给萧衍再度行礼,“都是犬子的错。还请大人不要计较。”   “令郎可有官职在身?”萧衍问道。   “犬子未曾考取功名,自是没有官职在身。”卢秉义说道。   “哦。”萧衍点了点头,“一介白衣,居然能指使大梁士兵行凶杀人,看来卢大人也是好管教啊。”   卢秉义一脸的惶恐,“都是卑职的错。”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萧衍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们一个纵子行凶,一个对手下管教约束不严,你们看要怎么办才好?”   么么哒。有亲说要我早点更,我白天要上班,只有晚上有时间写。   我尽量在能写的时候早点写,早点更。望大家见谅。    第53 斯是陋室   方景州的嘴角一抽抽,“卑职定会回去彻查此事,一定会给总兵大人一个交代。”   “给我交代?”萧衍冷冷的一笑,“不需要给我交代。我已经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冒犯之过已经受到了惩戒。你欠的是大梁边城百姓的一个交代。”   方景州神色一凛,站直身体,躬身行礼,“卑职明白了。卑职一会就将那些人抓起来,彻底查个清楚。以军法论处。卑职管教属下不严,愿自领十军棍,以儆效尤。”   “恩。”萧衍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你去吧。”   “是。”方景州抱拳离开,他临走之前瞪了那卢秉义一眼。   卢秉义垂着脑袋,也不敢吱声。   “卢知军呢?”萧衍等方景州完全走出去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知道本总兵是不是应该向田县令递上一个状子,来请田县令判上一判,令郎调戏民女在前,意图杀人夺妻在后,更下令随从军士杀人灭口的这些罪状,随便哪一条也够令郎喝上一壶了吧。”   田县令低下头,有点想笑,却又不敢当着这几个人的面笑出来,只能生憋着。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作恶终有报。   “萧大人,犬子年幼。”卢秉义顿时冷汗直冒,“田县令。本官有事和萧大人商量,还请你和你的衙役回避一下。”卢秉义一边说,一边给田县令递眼色。   田凌??的在心底低叹了一声,卢秉义这是准备给新来的总兵大人递钱了。他只能躬身一礼,随后带着他的人走出了大堂。   “大人。”卢秉义见田凌出去,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了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随后放在了萧衍面前的桌子上。“大人,您刚刚到坤州。这是下官孝敬您的,今日来的匆忙,带的不多,还请大人先笑纳,等过两日,卑职在醉红楼设宴,给大人接风洗尘。犬子那是真的年幼,卑职常年在外奔波,家中只有妇道人家管教他。是卑职的错,卑职这就回去好好管教那个小兔崽子。至于尊夫人,下官回头再登门道歉。大人看这样可好?”   萧衍面如寒霜,手指微微一屈,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哒,哒,哒。   卢秉义屏息静气的等着,目光落在萧衍的面容上。似乎想要从他的神态之中探究点什么。   “大人倒是真大方。出手就是两千两银子。”萧衍冷哼了一声。   “卑职知道这是少了。”卢秉义忙说道,“设宴那日,还有,还有。”   “那好吧,你回去好好的管教管教你的儿子。下次不要再这么不长眼。”萧衍抬手将那两千两银子的银票收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卢秉义这才深出了一口气,忙不迭的作揖。   萧衍起身朝卢秉义挥了挥手,随后他就负手走出了大堂。   等候在外的田凌见萧衍和卢秉义一前一后的出来,萧衍直接上马出了县衙,卢秉义则站在县衙的门口目送着萧衍离去。   “卢大人,总兵大人说什么?”田凌好奇的凑过去问道。   “说什么是你能问的吗?”卢秉义从鼻孔里面出气,不齿的扫了田凌一眼,也翻身上马朝着自己的知军府而去。   田凌双手收拢在衣袖之中,长叹了一声。   他原本以为那新来的总兵是个能干点事情的人,如今看来,他又期望过高了。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要追究责任,这一转眼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可见又是收了卢秉义的银子了。   散了散了,混吧,只要他问心无愧便是了。   都是一丘之貉,这坤州城还是那老样子,变不了了。   萧衍策马回到府里,秦锦给他留了饭,侍女们伺候着他吃了一些,他就洗了洗进了屋子。   “给你帮收着。”萧衍将之前收起来的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了正在梳头的秦锦。   “这么多银子?”秦锦放下梳子,拿起银票数了数,诧异道,“你哪里来的?”   “卢秉义松的,想要我不要追究他儿子的事情。”萧衍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刚刚秦锦放下的梳子,一点点的替秦锦梳头,出去这几日,都是他做这种事情,所以看到梳子就自动自觉的凑了过来。其实他很喜欢替秦锦梳头的感觉,她的发丝清凉柔顺,握在手中手感十分的好,萧衍每每给秦锦梳头都会觉得自己才是与她最最亲近的人。   “那你就收了?”秦锦从铜镜之中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萧衍,略一挑眉。   “收了。不收白不收。”萧衍淡淡的说道,“但是我没说不再追究,只是暂缓追究。”   秦锦一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是她熟悉的萧衍嘛,睚眦必报,而且下手特别?。他已经将卢少阳的肋骨打断,还切下了一只耳朵,如今又收了人家爹的银子……还不肯放过他们……很好,很强大,很萧衍。   “小小知军。家底够丰厚的。”秦锦拿自己纤纤玉指拨弄了一下那些银票,随便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看了看,笑道。“不知道这些银子是不是他克扣边城将士的粮草用度得来的。你可别把这银子给我。我可受不起。若我真的收了,那真就变成喝兵血的混蛋玩意了。”   “只是交给你保管着。”萧衍抬眸看了一眼秦锦,继续说道,“回头我有用的。”   “恩。好。”秦锦应了一声。   她知道萧衍的为人,前世和他相处了那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萧衍是不是贪财呢。她刚才不过故意说了一嘴,只是上未来陛下认为她是一个正直的好女人而已。   萧衍这是准备对付这个卢秉义了。秦锦看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这个人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这种目光来,举重若轻的。   “他还说过两天有家宴。”萧衍在秦锦的面前那是相当的诚实,“会另外有重礼相送,你可向去看看?”   “想啊!干嘛不去。”秦锦笑道,“我倒要看看他送的什么东西能称之为重礼。”   “恩。”萧衍点头,“我也是想你一起去看看,你见的世面比我大,帮我看着点,那礼若是不重的话,我可是要翻脸的。别让他把我糊弄了。”   秦锦……   未来陛下您这样真的好吗?   秦锦愣了好一会,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她回头抬手点了点萧衍的胸膛,“萧衍,你真的好坏啊!”他那里是怕被人忽悠了,而是想着带上她一起去,能敲诈到更多的东西吧……真想不到未来的陛下是这样的人……   萧衍也微微的一笑,秦锦欢畅的笑容让他的心底柔柔的,暖暖的,宛若浸透在温润的水中,他抬手包住了她落在自己胸口的手,微微的俯下身子,“那长宁可喜欢我?”他的声音清润温柔,目光专注的投在秦锦的脸上,柔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秦锦愣住了,她的心底顿时就是一慌。   这还是第一次萧衍如此的问她是不是喜欢他……这叫她怎么回?他是察觉了什么还是……   萧衍将秦锦那一瞬间的错愕和慌乱全数纳入了眼底,他重重的在心底长叹了一声,他料想的果然不错,她并没真正的喜欢他。   他真的只是一个跳板一条绳索,能将她拉离京城,拉离萧呈言的身边。   “我在和你开玩笑呢。”萧衍缓缓的说道,“你都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心仪与我了,我懂的。”萧衍补了一句,手臂一用力,将秦锦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天色不早了,过来睡吧。”   “哦。”秦锦马上顺从的起身,跟在了萧衍的身后。   躺在床上的秦锦翻来翻去的睡不着。一直都在想着刚才萧衍问的那句话。   “萧衍?”秦锦忍不住叫了萧衍一声。   “恩?”身侧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我会好好陪着你的。”秦锦咬了咬自己的唇,轻声说道。   即便他不能人道,她也不会嫌弃他。反正上辈子她都已经当了一辈子的老处女了,这一辈子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她能体会的到萧衍对她的好。   “恩。”萧衍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应了一声,他抬起手臂,将身边的人揽入了怀中,“别胡思乱想了,睡吧。”他柔声说道。   虽然没听到她亲口说喜欢自己的话,但是她能如此承诺,已经让他十分的高兴了。   他没什么亲人,如今也只有秦锦一人。   她若不弃,他就会一直宠着她,护着她,爱着她。   第二天,方景州真的在军营之中斩杀了那几个跟着卢少阳胡闹的士兵。方景州不光如次,还在坤州城里面贴出了告罪书,并且在一起严明了军纪,让全坤州百姓监督。如若再有人为了钱财意图谋害百姓,一经查实,罪当诛杀,决不姑息。   这一告示贴出,坤州百姓无一不拍手叫好的。   秦锦就有点替萧衍不服了,明明是萧衍来严明了军纪,怎么现在现成的桃子被方景州给摘了去。百姓都说方将军治军有方,却没了新来的总兵大人什么事情了。   方景州还自己去领受了十军棍,自罚了俸禄。   方景州领完了棍子,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营帐,屁股都不能掸到凳子,只能趴在了床上。   “那新来的总兵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的副手忍不住骂道,“将军何苦受这种罪。还叫行刑的士兵不能手下留情了。说什么让将军过来彻查,严明军纪,我看就是他在公报私仇!他媳妇漂亮他自己看好啊!放出来招蜂引蝶的,我看那是活该被卢少阳给调戏。也不知道他媳妇是个什么货色。”   “少胡说八道的。”方景州一把将药膏从他的副手屈从海的手里夺了过去,“咱们手下出了那样的兵,咱们挨罚也是应该的。这点倒是没什么。不能怨在别人头上。不过在这坤州当总兵。不是光嘴皮子上说说的,也要有点真水平,才能让人信服。这一次我错了,我认!但是别被我找到他什么错漏。到时候别怪我带着一帮兄弟们不认他这个总兵。”   “说的就是!”屈从海不服的说道,“要是他手下没点真章,我老屈第一个不服他。”   “你行了吧,好好的一个都尉将军,就因为嘴巴上没个把门的被连降了三级,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到副将军了,还是小心点说话。”方景州说道,“别回头惹了那个总兵,给你小鞋穿!”   “笑话,我老屈是光脚的,怕什么穿鞋的!给我小鞋穿?他老几啊。”屈从海嚷嚷道。   “我家就我一个。所以我是老大。”一个清淡的声音从营帐门口幽幽的飘了进来。   “我和将军说话,什么人在插嘴?”屈从海一听,扯着破锣嗓子叫了一声,随后回眸。   就见营帐门口站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穿着一袭靛蓝色的长袍,阳光在他的身形周边镶嵌了一层金边,因为是逆着光的,所以看不清他的样貌,等人走进来了,屈从海笑道,“哎呦,来了一个俊俏的小?脸!你老哪位啊?爷爷们在这里说话,你跑来插嘴,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不滚出去!是什么人放你进的营地?”   方景州……   老屈这直来直去的嘴是没救了!   方景州飞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参见萧总兵。”   “总兵?”屈从海一愣,“他是那个新来的总兵?”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这一身衣服穿的,好像是来串门了。这不怪他不认得萧衍啊,总兵大人第一次来军营,竟然是连个朝服都不穿……这就遛达的进来。   “是啊。我就是那个新来的总兵。”萧衍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屈从海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这人就这么样,没什么恶意。”他也起身,抱拳说道。“卑职坤州都尉将军手下副将屈从海,见过萧总兵。”   方景州……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说什么来什么,就是不知道刚才自己和老屈说的话,这位漂亮的总兵大人听了多少去。   算球,方景州纠结了一会就不纠结了,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听了就听了去吧。这里本来就是凭借实力说话的。   本来方景州还想装上一装的,现在可好了。他连装都懒的装了。这坤州城守军的兵权就是捏在他的手里,怎么了吧!他都在这里八年了,哪里轮的到萧衍来管他。   “看起来方都尉的气色不错,精神头也很好。”萧衍扫了方景州一眼,说道,“我就是来看看的。方都尉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先养两天,五日之后,我会再度来巡营的。”说完萧衍就直接负手走出了营帐,将方景州和屈从海给丢在了大帐之中。   方景州和屈从海面面相觑。这新来的总兵大人还真的是飘忽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叫人猝不及防。   “他刚才听到我们说话了?”屈从海眨巴了半天的眼睛,这才指着门口对方景州问道。   “我怎么知道?”方景州给了屈从海一个大白眼,“管他呢。”   “就是啊,管他呢!”屈从海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萧衍从军营里出来就直接去找了秦锦。   “长宁,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萧衍对秦锦说道。   “说啊。”秦锦笑道,她看到萧衍眼眉之间明显带着几分怒意,随后笑容渐渐的敛住,“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和你借你的侍卫一用。”萧衍说道。   “好。”秦锦想都没想的就点了点头,“尽管用便是了。一会我就将他们召集起来,交给你。”   “多谢你了,长宁,你放心我也就用他们几日。”萧衍说道。   “你可是被什么给气到了?”秦锦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衍不说话了。   他是被气到了,其实屈从海说他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但是他听到屈从海说秦锦,他就很想去踹飞那个屈从海。   他们不是想看看什么是真本事吗?不是不服吗?很好,他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靖国公给秦锦的侍卫都是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武艺超群,可以以一当十,若是用的恰当的话,锐不可挡,即便只有二十人,消灭上百人都是小菜一碟。所以萧衍才找秦锦借人。   这几日各地前来拜谒萧衍的人都赶了过来,只要是坤州地头上的有点官职的,都不放弃这个拍马的机会。   卢秉义在三天之后真的请萧衍和夫人去他的府上做客。   萧衍答应了,将卢秉义给高兴坏了。萧衍肯答应,就证明他这个人是可以用钱来收买的。   他知道萧衍在第二天就让方景州去杀了那几个触动了军法的士兵,他不知道萧衍的底细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几天也已经派人去查萧衍的低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老底也已经被天隐宗给查明,并且报给了萧衍了。   萧衍看了之后就冷笑了起来,看来这位知军大人可是没少贪啊。   这就证实了他当初的猜想,卢少阳那般的财大气粗,敢光天化日的就要强抢了秦锦,更要杀人夺妻。买凶杀人,可见其背后资本之雄厚。   秦锦答应了和萧衍一起去的,所以一点都不矫情,其实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在京城,能请的动她的人也不多。更何况在这个穷乡僻壤里面,不过既然萧衍叫她跟着一起去,自然就是有萧衍的道理。   反正秦锦不会觉得真的是要让自己去替他长长眼,分辨分辨好东西的。要长眼,萧衍自己就会长的。   秦锦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齐胸儒裙,外面加了一条撒了金的烟紫色披帛,现在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即便这里比燕京城的春日来的还要晚一点,外面也不是那么冷了,所以秦锦这一袭春裙轻盈,颜色明快还不失高贵典雅。她想了想,还是让折风替她挽了一个清丽简洁的发式。做了妇人的装扮,又弄了一直紫金八宝步摇斜簪在发间,脸上也薄薄的施了一层粉。   她人本就生的漂亮,如今稍稍的装扮,更是明艳动人,水灵灵的。   萧衍自是穿着他万年不变的靛蓝色长袍,只是今日束了一条白玉腰带,总算是有了一点变化了。不过萧衍这人是真的可以气死别人的,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今日也只是加了一条白玉腰带而已,但是就是这简单的白玉腰带,就让他整个人都变的,变得风采盎然起来。这真是不给京城那些动不动就在身上挂上价格不菲装饰物的公子哥儿活路了。   马车停在了城东的知军府。   萧衍先下了车,折风和剪雨扶着秦锦下车。   卢知军和前来作陪的一众官员早就等候在门口了。   秦锦一下车,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方景州顿时就有点傻眼了,他在边关蹲了八年了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别说是秦锦了,就连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都是气质绝佳,容貌一流的,即便他没什么见识,也隐隐的觉得萧衍萧总兵的这位妻子不简单。   那一抬眼,一低眉之间,怎么就那么的好看,还那么的大气天成。   “大人和夫人能莅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卢秉义忙迎了上来,施礼道,他虽然听儿子形容了秦锦的美貌,但是今日这见到真人了,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怪他那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就被人把肋骨打断了,耳朵切了还在念念不忘人家的老婆,这样的娘儿们,能睡上一睡,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他收敛了目光,不敢多看,怕被萧衍不喜。   其他的大小官员也见了礼,簇拥着萧衍和秦锦进了门去。   今日卢秉义是将坤州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和夫人都喊了来了,就是想让萧衍看看他在坤州的号召力。叫萧衍不能小看了他。   秦锦是最最识货的人。她自打进门就在悄悄的打量这位卢知军口中的“寒舍”。   这屋子从外面看还真是寒舍,小门不大,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高门大户人家。但是一进到里面,就别有天地。   嘿,这也叫寒舍的话,秦锦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了!   秦锦??的在心底冷哼了一下。   哎,今天忙到屁打脚后跟。   我看大家都喜欢那种三千一章的更新,我会酌情改回来的。    第54 出大事了   从一进门,秦锦就看到了一个矗立在面前的影壁,看这摆放的方位应该是一面风水壁。秦锦是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妖婆子,前世在宫里被囚禁着不能出去,能做的事情不多,看书就是其中一条。她也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书了,反正宫里的藏书能勉强入眼的都被她看过。所以对于风水摆设之类的书籍也略有涉及,只是她对那些不怎么上心,看过就当个热闹瞧。不过这影壁所摆放的位置实在是太规整了,实在是风水摆设的典范。   一个在这里任期只有五年的知军能在府上摆上这么一个风水壁,就说明他这人不光希望发财,还希望升官,因为他摆放的位置正好符合了这两点。   影壁是由整块黄龙玉雕琢而成的。   黄龙玉并不算是什么稀罕的玉石,但是产地是在南边,不是在坤州。所以这么一大块黄龙玉从南边运到这边陲之地,其中花的心思和银两也是不容小觑的。等走入了花厅,秦锦这宫里长大的,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也有点稍稍的乍舌。   若是这花厅里的摆设是放在公侯府邸的,那秦锦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放在一个五品知军的府邸之中,就真的有点不像话了。   例如被当成背景的一块香檀木雕花嵌白玉浮雕屏风,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香檀木的木质上乘,颜色深沉凝重,带着一层天然的乌光,上面镶嵌着的白玉上有天然的纹路形成的山水图案,宛若江南烟雨泼墨而成,找一块或许还算是容易。但是找?四块风格统一的就难了。这种东西价值不菲,即便是靖国公府里也没有这么讲究的屏风。   秦锦一看就有点替自己的大伯父不值。   靖国公府百年的世家,所用屏风竟然还不如一个边陲之地的小小知军。   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再看他府上丫鬟拿出来的茶具,竟是亳州的定瓷。这种瓷器之中的上品为白瓷,色泽清润堪比美玉,瓷薄如纸,能半透着光出来。   她在宫里当太后,用的便是这种瓷器了。虽然现在这套瓷器比不得她当年用过的,不过也已经是定瓷之中的精品了。   这位知军大人不光有钱。而且会享受。这倒叫秦锦对他有点刮目相看,倒也不是什么不识货的土财主。   秦锦端起了茶杯,轻笑道,“想不到在这里居然看到了定州瓷器,卢大人真是好风雅。”   卢秉义来这里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看出用的瓷器是定州瓷,所以先是一惊,随后就大喜。这就好比你买了一件非常贵的东西摆在家里,本来就是想要人来夸奖一二的。但是无奈来的人都不识得这件物品的价值,只当那是寻常之物,每每叫他失望之至,但是现在忽然来了一个懂行的,看出了门道,并且称赞了一下,那定然是会让买东西的人万分的欣喜的。   “哪里哪里,这瓷器平日里是不摆出来的。”卢秉义欢喜的直搓自己的手,故作谦逊的说道。“今日不是萧大人和夫人您来了吗?您们都是从京城来的,见多识广,所以才将这套瓷器拿出来献丑了。”   “若是这套瓷器也叫献丑,那我们家里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就叫丢人了。”秦锦微微的一笑,捧了卢秉义一句。   卢秉义本来还怕这位年轻貌美的萧夫人因为自己儿子的冒犯而怨怒,现在看她肯来,并且还夸赞了他的瓷器,卢秉义就估摸着自己所送的银子大概有点用,这位夫人现在大概已经不计较了。   这是好事。   既然这夫妻两个都贪财,那就是好办了。   他最近有个路子是可以将军粮弄到柔然去发财的,只是现在方景州和他一直都不对付,而方景州手里的军士掌控着出关的各个隘口。凭借他自己的力量只能运送零星的盐巴和军粮出去,但是已经赚了不少了,若是能将这位总兵大人也拉下水的话,由总兵大人出面,所得利润将几十倍的增长。   “这瓷器很厉害吗?”方景州听到了之后,愣头愣脑的问道,他将手里的杯子翻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秦锦忍住笑,耐心的解释道,“这种定州瓷器摸在手里如同美玉一样清凉,色泽也如同白玉一样剔透。你对着光看,能看出影儿来。”   方景州还真的将杯子里的水喝掉,然后对着阳光比划了一下,随后一撇嘴,“还真是。这玩意要多少钱才能买到?”   “上好的定州瓷器,即便你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烧上千窑能出这样一品的窑就已经不错了。所以这种瓷器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价值千金。”秦锦说道,“当然也要有缘分的。手里托着钱去买的人比比皆是,卢大人能拥有这样一套瓷器,便是又有钱,又有福气的。”   秦锦一顿吹捧,听的一边的官员们纷纷乍舌,他们在这里当官又怎么知道那些事情,这听完就纷纷的说了好些个奉承话给卢秉义,将卢秉义说的更加的浑身骨头都轻,他忙笑着摇手,“夫人真是见多识广,夫人谬赞了谬赞了。”   秦锦丢了一个得意的小眼神给了萧衍,他不是也说她见识多了,她还真就是见识多了……也不枉费他的信任了。萧衍对着她默默的竖了一下拇指表示赞叹。   秦锦今天是来帮着萧衍敲竹杠的,所以她认识的好东西越多,那卢秉义送礼就不敢轻视了她,必定要选真正贵重的东西才能入了秦锦的法眼。   秦锦觉得自己今天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好了。那边是可劲的吹牛,可劲的夸卢秉义家的东西好。   而且今日来的都是坤州有点头脸的官,自己今日夸卢秉义家里的东西越好,将来做实他贪污的罪名就越容易。   就凭他那点俸禄,能置办的了这么好的东西?见鬼去吧。   方景州闻言忙将手里的杯子给放到桌上,“哎呦,这么金贵的东西,那可是别给我用了,我这粗手大脚的可别是将东西给砸了,我赔不起的。”   方景州这么一说,大家就又是轰然一笑。   “卢大人以此物代客,足见是风雅之人。卢大人祖上是哪里的?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吧。”秦锦故意问道。   萧衍憋住笑,秦锦就使坏去吧。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将天隐宗查到的关于卢秉义的一些基本的信息和秦锦说了。这卢秉义是秀才出身,家里不能说是十分的窘困,但是也是勉强能度日那种,后来他当了别人的客卿,主人家是忠义侯夏家的一个分支,在南边任职,升迁的时候就推荐了他去当了一个粮官,也是说卢秉义这个人肯送礼,愣是将自己从一个九品的小小粮官送到了五品参军的位置上。   他送的多,捞的更多,不然为何要送呢?   萧衍已经让天隐宗的人去彻查这些年卢秉义贪墨的罪状了。只等合适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他现在是坤州的总兵,对自己地头上的人事有任免权,督运粮草这么重要的官职上定然是要放上自己能信赖的人。所以即便没有出卢秉义的儿子卢少阳调戏秦锦的事情,卢秉义也是萧衍需要扫开的人。   他经过与西域小国吐谷浑的作战,深知粮草接济的重要,太卡喉咙了,况其他来这里当总兵,忠义侯那家伙必定是对这边有所克扣的。若是再放一个当过夏家分支客卿的卢秉义在这个位置上,那他这总兵也不需要带兵对抗柔然人了,光是粮草上就能卡死他。   现在这个知军还在贿赂自己,就证明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他主子的眼中钉。   秦锦问的问题,卢秉义显然是不想证明回答,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家里是读书人出身。”他打了一个哈哈。   他这边还在哈哈着,花厅外走进了一名夫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妙龄女子。那名夫人自是穿金戴银的,好不富贵,而跟在她身后的少女打扮的也是十分的细致,脸上的妆容经过精心的修饰,人也十分的漂亮和亮眼。   “夫人可是来了。怠慢了总兵大人和总兵夫人了。”卢秉义笑着将那夫人和少女拉到了萧衍和秦锦的身前,介绍道。“这是内子陈氏和小女少蓉。”   大家见过礼之后,卢夫人热络的秦锦说话,而她身边跟着的知军小姐卢少蓉的一双妙眸却是在悄悄的打量着萧衍。   大梁的男女大防本就没那么严重,这里又是边陲之地,更是没京城世家贵胄那般的讲究,所以男男女女都不用分开,只管坐在一起说话聊天。   秦锦若是一个小姑娘,大概也不会注意到卢少蓉看待萧衍的眼神,但是她都已经活了那么久了,前世见的最多的就是萧衍成名之后,京城贵胄世家的小姐们看待萧衍的眼神,那种痴迷,那种崇拜,那种火热……啧啧,秦锦啧了啧嘴,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今日她倒又是领略了一回那样的目光。   卢姑娘,有眼光!   秦锦暗中给卢少蓉竖了一下拇指,随后就偷眼看了看萧衍。   萧衍果然一如既往,只将卢少蓉卢姑娘当成一个柱子……   唉,秦锦默默的为卢少蓉点了一根蜡,姑娘,大概你是没什么戏了。   卢姑娘发现萧衍一直目视前方,连看都不朝她看上一眼,就有点耐不住了,“萧大人,听说您是京城来的,我从未去过京城,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的,萧大人能给我说说吗?”   “就那样!”萧衍缓缓的开口。   卢少蓉=。=!!   秦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惹的卢少蓉转眸看向了她。   秦锦忙坐正自己的身体,“京城很热闹的。”她替萧衍说道。未来皇帝陛下还真是耿直的可爱。   卢少蓉心底不喜,她知道秦锦的身份是萧衍的妻子,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秦锦就觉得秦锦很讨厌,就是这个女人害的她大哥肋骨断了好几根,还被萧衍切掉了一只耳朵。   她原本以为萧衍就是一个粗鄙的武夫。那里知道刚刚一进花厅,第一次看到萧衍,卢少蓉就芳心大动,这萧大人未免也长的太好看了点吧。   这是她活了十六年,见到的最漂亮的男人了。   更何况他还如此的年轻有为,比自己的大哥还小两三岁,就已经是四品的总兵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她能挤掉秦锦,成为萧衍的妻子那有多好啊。   所以秦锦刚才替萧衍回了她一句话,就让卢少蓉心底十分的不耐。   这什么女人?简直就是一祸水,一张脸长的妖里妖气的,美的透着一股子邪邪的劲头。   一会她就要和她爹说去,她想要当萧衍的妻子。卢少蓉想自己的爹一定会帮她的,毕竟萧衍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总兵了。   她也不小的年纪了,这坤州地界上能配的上她的男人大概也就是萧衍这一个了。   到了中午,宴席就开了,卢知军一家自然是陪着萧衍和秦锦还有方锦州一起坐在主桌上的,卢少阳这里不便露面,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想来也是卢知军特地叮嘱过的。   这种日子,他就不要出来扫兴了。   卢少蓉的目光在宴会上就如同长在了萧衍的身上一样,热切的让秦锦都觉得好笑。   等用完了膳,大家在卢大人的带领下去他的花园散布说话的时候,秦锦稍稍的扯动了一下萧衍的袖子。   萧衍知道秦锦有事,就跟着她寻了一个借口暂时离开了片刻。   “怎么了?可是有话和我说?”萧衍带着秦锦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随后问道。   “你可知道那卢姑娘对你有意思?”秦锦提醒道。   “我对她可没半点意思。”萧衍一怔,随后马上解释道,“长宁不要误会。秦锦对他一直都有心防。他想要走进她的心底已经够难的了,如今要是再为了一个卢少蓉给了秦锦离开他的理由,那就真的坏事了。   ”我没误会啦。”秦锦摇了摇手,“我是怕她们会使坏,你要提防着点。”这些姑娘疯起来也是蛮厉害的,秦锦前世是见了不少在萧衍面前花样百出的姑娘家。虽然萧衍都将她们无视了,但是那时候萧衍已经是权柄在手了,而不像现在是一个小小的总兵这么默默无闻的。   所以秦锦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先提醒一下萧衍。   “恩。”萧衍点了点头。   两个人携手走出,追上了其他人。又是得了众人一阵子的交口称赞,说总兵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形影不离。   卢少蓉心底憋闷,什么伉俪情深,她看得分明,明明就是那个狐狸精一样的萧夫人先拉了萧大人的衣袖,才将萧大人给勾搭跑了。   在这样的场合,还做出这样的举动,那萧夫人莫非不是什么正经出身?   卢少蓉再仔细的看看秦锦的眼眉。就更加的觉得自己想的对,秦锦太过艳丽了。   “萧夫人的娘家可也是在京城?”卢少蓉决定探查一下自己情敌的虚实,开口问道。   “是的。”秦锦点了点头。   “那萧夫人是和萧大人如何认识的?”卢少蓉又问,“萧夫人长的这么漂亮,萧大人一定是迫不及待要将夫人娶回来的吧。生怕别人抢了去呢吧。”   秦锦笑道,“我与萧大人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萧大人救过我,后来我们有一段时间并没联系过,即便住的很近。再后来。并非是他迫不及待要将我娶回来,而是我迫不及待的要嫁给他。我迫着他娶我的。”   秦锦说的是实话,虽然萧衍求婚在前,但是迫不及待成亲的人真的是她自己。她那番话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的,根本就不容萧衍去反驳,皇帝舅舅就直接宣布他们是夫妻了。   秦锦这话说出,卢少蓉就马上拿起手中的团扇遮挡住她自己的唇,一脸的不置信。她的目光诧异而神色复杂的落在秦锦的身上,想要从她的面容上找出些许的不妥出来。   秦锦笑的轻松自在,卢少蓉看了好几回都没看出什么毛病来,也就相信了秦锦的话。   她的心底又是欢喜又是哀伤,这些情感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话,那就是秦锦太不要脸了!这就更加的让卢少蓉觉得秦锦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出身,否则谁家正经的女儿能迫不及待的要嫁人,还是逼迫着萧衍娶她的。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大家聚在一起又说了一会话,这宴会算是散了。   秦锦一直惦记着敲竹杠的事情,但是人家都已经到了宴会都散了也没再提重礼之事。   秦锦以为是卢秉义忘记了,那里知道等她上了马车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马车车厢里多了好几个锦盒,整?的放在了马车座椅的正中间。   嘿,这个卢秉义有意思!   秦锦等马车驶离了知州府,这才迫不及待的在马车里面开始拆盒子。   等回到了家里,秦锦如同献宝一样将盒子在桌子上一一的排开,展示给萧衍看。   “啧啧,一对红珊瑚,这么大的红珊瑚在大?或许不是什么特别的宝贝,但是在咱们大梁却是价值不菲啊,因为咱们这里不靠海,这些东西都是从大?得来的,从大?千里迢迢的运到这里,也算是长途跋涉了。这运费恐怕都够在大?再买一根了。”秦锦指着第一个盒子里面的一对红艳艳的红珊瑚树说道。   “你看他还送了我一套定州瓷,够有钱的!”秦锦指着第二个盒子说道。至于第三个盒子,秦锦打开给萧衍看,“这里面都是黄金。”盒子盖一开,金光灿灿的,黄金都铸造成锭。整?的码了一大盒。“我模量了一下,大概有五百两。”秦锦说完一笑,“这位卢大人出手比我皇帝舅舅的还厉害。”萧衍和她大哥打了胜仗回来,陛下所赏赐的也不过就只有纯五百两黄金而已。   萧衍看了两眼就有点意兴阑珊,“你先替我收着吧。我日后是有用处的。”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还不如秦锦的笑脸来的让人赏心悦目。   “看来这位卢大人是不除不可了。”萧衍淡淡的说道。   “那你可是要伤了那位卢少蓉姑娘的心了。”秦锦笑道。   萧衍皱眉,”我与卢姑娘什么都没有。”他试图解释道。   “嘿嘿,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肯定是真相了。”秦锦乐的屁颠的。   她正在抿唇直乐呢,腰间就是要一紧,随后她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朝萧衍的方向给拽了过去。   秦锦尖叫了一声,就已经被萧衍给圈在了胸前。   秦锦讪笑了一下,略带尴尬的抬眸看着那抱住自己的男子。他的神色肃穆,眉心凝成了一个疙瘩,薄唇也抿着。   “怎么了?”秦锦试探的问了一句。   “以后不要再将我和别的女人扯在一起。我对她们丝毫感觉都没有。”萧衍沉声说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只有你!”   秦锦……   她想要挣脱出去,却被萧衍这么死死的抱住。挣扎了半天觉得自己断无可能挣扎出去,也就只能放弃了,那双环绕在她身上的手臂如同铁箍一样的。   “我知道了。”秦锦马上服小。   她话说出口,这才觉得环绕在身周的那双手臂稍稍的松开了一些。   “好好好。”秦锦忙点了点头,“我错怪你了。”   萧衍给了秦锦一个本来就是的眼神,这才作罢。   翌日,剪雨气??的回来,秦锦一看她的模样就笑了起来,“你这是去买菜了。还是去菜地里面滚了一圈才回来,怎么弄成这样?”   剪雨现在的模样也着实的叫人觉得好笑。她浑身上下有好几处擦伤,衣服角沾着花粉,青草之类的东西。不怪秦锦会笑她,她现在的样子就和在街上打了一架也没什么区别了。   “殿下现在还笑的出来,奴婢可是要气死了!”剪雨看到秦锦的笑容,恨铁不成钢的跺脚了好几下,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秦锦这才正经起来,问道。   剪雨是很有分寸的。能让她气成这样的必定是大事了。   这几天真的忙的要死。忙完这一阵子会加快速度更的。    第55 替柔然人说话   折风和沐雪过来帮她看了看手上擦伤的地方,追月去打了热水过来帮她清洗脸上和身上的灰尘。   “殿下,您是不知道。早上奴婢去菜市场买菜,听到有人说殿下您是不正经的女人。”剪雨到现在还是义愤难平,被追月按在椅子上,又激动的想站起来,结果又被追月给按下。   “说我不正经?”秦锦一怔,“是什么意思?”她不解的问道。   “是啊,有人说你是用了非常的手段逼迫了萧将军,才让萧将军不得不娶了你。”剪雨提到这个就气个半死,她们家郡主在京城,谁见了不要低头,哪里会得这么污蔑人的话,“她们还说……”后面的话剪雨都有点说不出口。   “她们还说什么?”秦锦倒是一点都不动怒,平静的问道。   “她们还说,您大概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出来的,所以才有这样的身段,这样的容貌,是天生的狐媚子,专门做那勾引人的勾当。还说您可能是京城教坊里面教出来的,勾引男人的手段一流。奴婢气不过,就和她们理论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说奴婢四人是跟着殿下的,也都是小狐媚子。还说我们将军表面上是娶了您一个,实际上将奴婢们全部都收房,晚上……晚上……是奴婢们一起伺候的将军。奴婢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骂了两句,结果就有人朝奴婢扔菜叶子,奴婢也扔还回去,却是人单力薄,奴婢打不过她们。所以才弄得如此的狼狈。”剪雨气的已经在浑身发抖了。   折风,沐雪还有追月一听,也都气的要死。折风更是将手里的帕子一丢,“是谁这么不要脸?剪雨,你带我去找她们去。”   “少安毋躁。”秦锦闻言心头也是一堵,不过她毕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这耐性和脾气倒是修炼的比年轻人要好很多。气归气,但是没气的冲动的想要打人。   “殿下!”剪雨气道。“您贵为泰和郡主,那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捧在手心里面疼的人,就连陛下都要给你点薄面,这些都是什么人?一群菜场卖买菜的,居然也来数落殿下您。”   秦锦抬手一挥,安抚道,“你也知道那些都是菜场买菜卖菜的,你和她们置的是什么气?你是我的身边人。去和她们一般见识作甚?你也不想想她们是为何会这么说?我们来了也不过几日罢了,又有多少人见过咱们。我是什么出身,又有那些百姓有什么干系?”   “殿下的意思是……”剪雨也是被气晕头了,还挽袖子和人家干了一架,可惜这架是干输了……更是没心思去想多的,如今被秦锦这么一提,她也回过神来。   那些买菜卖菜的不过都是坊间的主妇,哪里知道秦锦的样貌,即便看了那么一两眼,又谈什么是郡主逼迫了将军娶她?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和散布的。   “能将这种话散布出去的左右也不过就是在昨日与我一起吃饭的那些人中间。”秦锦嘿嘿的冷笑了一声,看来她昨天的竹杠敲的还是不够狠啊。   昨天的那些夫人小姐之中,最有可能散布这种耀眼的也就是那个卢秉义的姑娘卢少蓉了。秦锦想了想昨天她那眼睛都要粘在萧衍身上的样子,就觉得是她跑不了。   她大哥还因为自己断了肋骨,没了耳朵。   所以恶意中伤这种事情也就是她能做的出来了。   教坊教出来的女子!呵呵,秦锦越想越是觉得好笑。她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在市井之中骂狐媚子,也算是奇葩了。   “那奴婢就去和萧将军告状去。”剪雨柳眉一竖,怒道。   “你去找他做什么?”秦锦让自己的怒意平息了一下,随后笑着对剪雨说道,“不用那么气的。收拾他们的机会在后面。且看看再说。”   其实秦锦心底已经有数,萧衍这条蛇已经盯上了卢秉义那一家人,弄倒他们也就是迟早的事情,她何苦在这个时候多生什么事端。   虽然秦锦不知道萧衍问她将那二十名侍卫都借走是什么意思,但是秦锦知道萧衍不会做什么无用的事情。所以她就索性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秦锦又安抚了剪雨一回,让追月看着剪雨,自己则带着折风和沐雪出了门去。   秦锦现在知道自己的容貌是祸害,所以出门就戴上了一块方巾遮住了颜面。   她是出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沽名钓誉的事情可做的,替自己和萧衍积攒点口碑。   既然萧衍要在这里蹲上好几年,她也不能在家里总是游手好闲的。将来萧衍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即便是为了自己考虑,她也要有钱傍身才是。虽然皇太后已经给了她不少的东西,足够她吃喝不愁,可是那些地产和铺子都是远在京城的,急用的话,也指望不上,唯有在这里也打点根基下来才好。秦锦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多留一条路。活了好几十年的经验告诉她,多条路可选总是好的。就如她上一世一样,一条道走到?,也是走够了。   这里地处边界,有不少柔然人也混在坤州城做点小买卖,他们也想如同大梁人一样过上定居的生活。只是因为长期的小规模冲突,柔然人和大梁人之间的摩擦也是不断的,这里是大梁的地盘,所以在这边的柔然人多半会小心一点,就是吃了小亏也不说。他们来坤州卖的多半都是一些兽皮羊毛制品,摊子都是摆在市场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因为比较好的位置都已经被大梁的商贩给占下了。   秦锦在市场里溜达一会就被柔然人摊子上卖的一些色彩鲜亮,看起来十分温润的小石头给吸引了目光。   她停在了一个摊子前面,摊主是一个柔然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有着??的皮肤,闪亮的眼睛还有一头乌?亮丽的长发。她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绛红色百褶裙,发边上带着的便是由这种石头串起来的一串珠串。   “这是什么?”秦锦好奇的问道。   那小姑娘摊子摆出来好久了,都无人问津,见秦锦虽然蒙着面,但是衣着华丽,马上就站了起来,她用生硬的大梁话回道,“这是我们柔然的一种特有的石头,叫做琥珀。”   “琥珀?倒是一个好听的名字。”秦锦拿了几颗石头摆在手里,有的呈现出透明状,有些则是满色,还有一颗里面居然封闭住了一只小虫子,那虫子形态完整,翅膀,触角一应俱全,完全是一种天然的状态,好像还活着一样。   “这些怎么卖?”秦锦问道。   “很便宜的。”小姑娘见秦锦感兴趣了,马上介绍道,“若是夫人全都要了,一共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买这么大一堆?秦锦看了看地毯上摆着的这些石头,暗自乍了一下舌。二十两银子在京城就是打个嵌满珍珠的发簪都不够。在这里却能买下这一堆好看的石头。   小姑娘紧张的看着秦锦,生怕这生意会跑掉,“若是夫人用不了这么多的话,也可以单独买的。夫人手里那些给我二百文钱就是了。”   “你给我看看你发辫上的。”秦锦对那小姑娘说道。   “好。”小姑娘忙不迭的将盘绕在发边上的珠串拿下来,双手捧着递给了秦锦。秦锦看了看,这种东西打孔并不难,打磨也不难,就点了点头。将那珠串又还给了那小姑娘。“好了,这些石头我都要了。除了你还有谁卖这些石头呢?”   “我家是住在隆多湖边的,下湖去摸这种石头的也就是我们这些定居在湖边的人。我阿姆是大梁人,所以我会说大梁话,来大梁卖琥珀的也就是我一个。”小姑娘一听秦锦说那些石头都要了,高兴坏了,一边找了一个皮囊出来,一边去收那些对在地上的琥珀。   “你卖了银子之后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吗?”秦锦好奇的问道。   “要的,要带一些铁器还有盐巴和丝线回去。”小姑娘一边麻利的收着东西,一边是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说的那个湖离这里远吗?”秦锦又问道。   “我叫秋莎,我阿姆管我叫小秋儿,夫人只管叫我小秋儿就是了。”秋莎说道。“隆多湖离这里不算远,我骑马来,就一天的路程。”   “那你家里还有这些东西吗?”秦锦问道。   “还有的。只是不多了,湖水冬季就结冰了,只有夏季才能下湖去捞。现在卖的这些也都是去年夏天捞的。若不是阿姆生病了,需要用钱,我也不会着急现在拿出来卖。”秋莎说道。   “哦。”秦锦让折风拿了三十两的银子出来,交给了秋莎,今日她们也就带了这么多银两出门,这回是一股脑的都拿了出去。   “太多了。”秋莎吃惊道,“不用这么多的。”   “多出来的十两是我另外给的。”秦锦笑道,“收下吧,这可不是白送你的,你阿姆现在在生病,也需要钱。我这十两是当下一次的定金,你下次再有这种石头就都卖给我,我要的,你有多少我收多少回来。”   “真的吗?”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的看着秦锦。   其实琥珀在边城很难卖出去的,一来是这里的人普遍比较穷。有多少人会将钱财浪费在这种光好看,却是没什么大用的东西上去。二来,这边的有钱人也不认这些,偶尔来买两个,都是买那种里面封了虫子的,当个稀罕物回去,至于其他那些都是看都懒的多看,他们还是习惯穿金戴银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秋莎这次来,已经五天了,这才遇到秦锦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主儿,还说要将她之后的东西全都包圆了,有多少要多少。   秋莎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必定是真的。下次你再来,只管去西三街的总兵府找我就是了。不用再在路边摆摊了。”秦锦笑道。   “那太好了!”秋莎一听是总兵府的,再看秦锦衣着如此的华丽,顿时就放心了,“您是总兵夫人吗?”她将东西收拾好,叫给了折风。   折风拎了拎,这一袋子倒不是沉的拎不起来。   “是啊。”秦锦笑着点了点头。   “见过夫人。”秋莎的母亲是大梁人,所以交给秋莎一些基本的礼仪,秋莎忙学着样子给秦锦行了一礼,被秦锦搀扶了起来,“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办你的事情吧。我就不留你多说话了。”   “恩。”秋莎开开心心的将银子包了起来,收到了自己的背包之中。和秦锦挥别。   她走出还没多远去,就被两个大梁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三个人说了两句,声音就渐渐的高了几分起来,秋莎一着急,大梁话就有点不灵光,她直接用柔然语和那两个男子叫着。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秦锦还没走远,闻声转过头来一看,见是秋莎被两个男人给拦住了。就带着折风走了过去。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几个人看热闹的。   “发生什么了?”秦锦问道。   “这小丫头不肯再缴边税了!”其中一个男子看秦锦衣着华丽,身后又有侍女跟着,那侍女的容貌俏丽,穿的比大户人家的小姐穿的还要好,知道是来了身份尊贵的人,不敢怠慢,忙解释说到。   “我已经缴过税了!”秋莎看到了秦锦,忙深吸了一口气。用大梁话和秦锦说道,“我来的第一天就交了摊位费,可是他们给我的摊位是这市场里最差的。这市场里面抽税钱是按照人头给的,我已经交过了。若是今日的东西卖不出去的话,我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如今他们看我东西卖掉了,就又来敲竹杠。这些钱是要留给阿姆看病的,哪里能乱用。”   “是这样的吗?”秦锦转眸看向了那两个男子,他们倒是穿了衙门杂役的衣衫。   “是给过税了。但是前任抬手在坤州的时候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柔然人在我们坤州赚钱,所卖物品价值超过十两的,要另外给三成的税金。我们也没错啊。”那两个男子说道。   “三成!你们怎么不去抢!”秋莎直着声音喊道,“你们大梁人不能这么欺负人!”   这市场之中还有不少柔然的摊贩,他们早就不满大梁这规矩了,如今秋莎这么一喊,他们也都纷纷的凑了过来,帮着秋莎壮声势,“就是就是!你们大梁人太坏了!”   “我们坏?”那两个杂役一听,也是来气了,“不知道是谁每年秋季就跑来大梁的地头上又杀又抢的!你们现在能在这里安稳的赚钱,已经是我们宽宏大量了!多收你们税怎么了?”   他们这一喊,大梁的人也被煽动了起来。   “对啊!你们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坏了?”大梁的商贩们也纷纷叫嚷起来。   折风一看,情况不好,这是要打啊!她忙拉了拉秦锦的衣袖。“咱么先躲一躲好了。”   “躲什么?你看看能朝哪里躲?”秦锦蹙眉,这一整个市场的人都被惊动了,都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朝这边跑,她们两个人已经被围困在中央了,真是想躲的话,只怕还没出去,就已经被人给挤趴下了。   “住手!都给我停下!”秦锦忽然之间大吼了一声。   她是将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这一嗓子喊的效果还不错,让两边已经推推搡搡即将打起来的人都暂时停下了下来,纷纷拿眼睛看着秦锦。   秦锦索性将面纱一揭,一双?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四周一下,她是太后都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身上威仪自然是寻常妇道人家不能比拟的,就是在京城世家女子之中,有秦锦这样气场的人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秦锦素来知道自己唬人是一把好手。她的目光含威,缓缓的扫过人群,让那些被她目光所扫过的人一个个的都是心底一凛。   即便是没被秦锦吓到的。见到了秦锦那张脸也被她的容光所摄,只觉得自己是见了真仙女了。   此时恰巧一阵风过,微微的吹动了秦锦的衣袂,让她衣带当风,飘然如仙。   众人看了,心头就只有一个字,“美!”   这女子真国色,美的动人心魄。还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浑然天成的威仪,凛凛如山,皎皎如月,即便是就站在人群之中,却还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折风一看自己家郡主一嗓子就将两边群情激动的人给暂时震慑住了,忙也高声说道,“大家不要冲动,我们家夫人是新到任的总兵萧大人的夫人。大家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和夫人好好说道说道,夫人会替大家主持公道的。”   “有道是和气生财。”秦锦等折风说完了,这才缓声说道,“你们这样在这里动不动就打打闹闹的,还做什么生意,生什么财。”   完了刚才喊的那一嗓子太用力,秦锦现在说话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痛,喉咙口还带着点血腥气。难道是刚才太过用力了。将喉咙给喊破了?   秦锦窘了。   “我们柔然有部族来大梁劫掠是不错,可是又不是我们部族的,我们部族一直都很想和大梁搞好关系。我们来大梁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一回是被公平对待过?”柔然人里面走出了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长的男子,他说的是大梁话,比秋莎还要流利一点,看起来是常年和大梁人打交道了,“我们之中很多人已经在你们坤州城里面定居了。缴纳的税款是你们大梁人的好几倍,谁又来替我们说过话?”   “你们在大梁定居了?”秦锦倒是不知道还有定居在坤州的柔然人。   “那还有假!”那老者说道,“我们柔然人也不都是每个部族都喜欢打打杀杀的,劫掠你们的是哈尔纳那几个部族。我们朗日哈克部族什么时候动过手?你们怎么就分不清呢!”   秦锦当太后的时候也听说过,常年犯边骚扰的其实也就是柔然的那几个好战部族。   朗日哈克部族秦锦是知道的。   前世萧衍当摄政王的时候曾经和她说过这个部族。   这个部族是柔然部族之中一个比较温和的部族,虽然也向往大梁和大齐的繁华,但是他们致富的手段不是抢,而是做生意。   那时候萧衍有意与朗日哈克部族的酋长联姻,问过秦锦这件事情。   秦锦虽然讨厌萧衍,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在贵族之中挑选了一个姑娘,作为和亲郡主嫁了过去。她也觉得若是能扶持壮大一个柔然的部族,让他对周边的部族产生威慑力,从而让其他的部族不敢轻易的犯边,也是一件好事,连年打打杀杀的,耗费的钱财和兵力都不是小数目。   当年萧衍第一次提这件事的时候,秦锦只是凭着本能和萧衍唱反调,不同意和亲而已,后来经过深思熟虑还是答应了这件事情。   ”你们阿尔林克大酋长是个好人。”秦锦对着那老者微微的一笑。   老者和其他的柔软人均是一愣,他们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娇滴滴,华贵无比的大梁女人居然一言就道破了他们的大酋长是谁。   老者的脸上流露出了欣喜之色,“夫人是认识我们大酋长吗?”   “那倒没见过,只是耳闻。”秦锦笑着摇头说道,“你们大酋长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我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听说过。”   秦锦这句话真是说在了老者和其他柔然人的心坎上了。   朗日哈克部族的人都是以他们的大酋长为荣耀的,夸赞他们的大酋长比夸赞他们还要让他们顺心。   秦锦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但是误打误撞的给撞对了……   老者哈哈的笑了起来,朝自己身后已经抄了家伙准备和大梁人干架的柔然人挥了挥手,大家纷纷将手里拿着的各色千奇百怪的家伙事儿给放下,老者随后朝秦锦一鞠躬,“美丽的夫人,若是您肯为我们柔然朗日哈克部族的人说上两句公道话,我们将感激不尽。”    第56 第一次冷战   “你们住在我们大梁的土地上,只要不偷,不抢,不作奸犯科,不做违背我们大梁律法的事情,与我们一起缴纳大梁的税赋,便是我们大梁的朋友。”秦锦温和的说道,“这样吧,大家都挤在这里也不是一个事情,今日就先散了去,三日后,你们选出几个人来到我总兵府上,我还会请田县令过来,另外再请一些我们坤州地头上的商贾翘楚过来,大家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你们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和我们说。坤州城地处边塞,若是与柔然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大家的日子过的都不会安生。你们说对不对?”   秦锦这句话是说到大家的心坎之中了,谁愿意过那种整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坤州一直都发展不起来,便是因为战乱不断。边关上的各种冲突导致这里怎么也繁华不起来。   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去过苦日子。   “那就听美丽的夫人的。”老者一脸的惊喜,朝着秦锦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梁这边的人听了秦锦的话,都觉得这位新来的总兵夫人年纪看起来虽然不大,但是说话条理清晰,进退有礼,三言两语就平息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民族大械斗,而且还处处维护了大梁人的尊严,更没让柔然人反感。单就这份从容和气度,就已经叫人十分的信服了。于是大家也纷纷的点起头来。   既然大家都达成了共识,现在就暂时平心静气下来,各自回去继续做买卖。   那两个大梁的杂役面有难色的朝秦锦一抱拳,“夫人,那这姑娘的边塞税呢?”   “既然是前任太守定下来的规矩,官府又没再度发文更改,便遵从着,那姑娘有自己的苦衷。她的阿姆病了,需要钱回去看诊买药,她的边塞税就由我暂时给付了,我现在身上已经银子了,一会你们去总兵府支领就是了。”秦锦说道。   两名杂役大喜过望,“多谢夫人,夫人仁慈,是坤州百姓之福。”   谁都爱听拍马屁的话,秦锦也不例外。她顿时笑的更美了几分。   秋莎一听,忙过来给秦锦再度行了一礼,“多谢夫人了。那钱算我和夫人借的,我治好阿姆的病,一定会回来大梁还给夫人的。请夫人相信我!”   小姑娘说的斩钉截铁,倒是叫秦锦有点感动起来。她看起来也就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大的年纪,自己金尊玉贵的被太后和太皇太后护着过了这么多年,而她却是早早的担负起了家里的重担,重点是。这小姑娘竟是一点便宜都不会乱占别人的,是个好姑娘。   “好了好了。就算是和我借的好了。”秦锦扶住了她的手臂,“去吧,赶紧去置办你需要的东西,然后平安的回家。”   “恩。”秋莎轻快的朝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和秦锦挥手道别。   秦锦站在远处,直到秋莎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这才对折风说道,“走吧,咱们也回去好了。”   折风拎着皮囊跟在秦锦的身后,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可是吓死我了,这集市上人这么多,要是真的打起来,奴婢不能护好了殿下,奴婢也就只有碰死在这里才能谢罪了。”   “胡说八道。”秦锦啐了她一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别什么死不死的,现在咱们不是好好的吗?以后咱们也要好好的。”   “是。”折风也轻轻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随后笑问道,“殿下买了这么多琥珀是准备做什么用?”   “赚钱啊。”秦锦说道,“我看这些琥珀很漂亮,就是没经过打磨和加工,若是好好的找工匠来打磨和加工一下,做成首饰或者镶嵌在盒子等物件上面,一定会卖的不错。这边城是没人将这东西当宝贝,不过京城便不一样了。有钱又有闲的人太多了。”   “那倒是。”折风一听顿时笑的眼眉成了两抹弯月,“奴婢也是觉得这东西很漂亮。若是弄到京城去必定会有不少夫人小姐肯掏银子买的。不过殿下,咱们很缺钱吗?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不少银两过来,萧将军做什么事情都没花咱们的钱呢。咱们的银子基本都没动过。”   “钱这东西只要是正当途径来的,又有谁会嫌少呢。”秦锦笑道,“咱们在边城反正也是闲着,能找点事情做做便是最好的了。况且谁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   说到这个秦锦的神色就有点暗淡的下来。   她离开京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京城现在到底如何了。   她给大哥的信已经送出,到现在也还没什么回头,倒叫她有点担心起来。   秦锦到了家里不久,萧衍就匆忙的赶了回来,他风尘仆仆的冲到了屋子里,倒是将秦锦和四个侍女给吓了一跳。   “你今日去了集市?”萧衍一进来,就直接从到秦锦的面前,将她从软椅上拉了起来,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   “是啊。”秦锦被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下次不要自己光带着一名侍女就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萧衍再三的确定秦锦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秦锦拉入了怀里,低声说道。   侍女们一见这种情况。纷纷低头抿唇一笑,然后知情识趣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萧衍身上带着浓重的尘土的味道,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坤州这边的风沙大,比不得京城。所以秦锦被萧衍一抱,就呛的咳嗽起来,今日她喊那一嗓子也将喉咙给喊伤了,一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吓的萧衍忙松开了秦锦,扶着她坐下又旋身去桌子边倒了一杯水来。   秦锦好不容易将气喘晕了,嗓子却是被咳哑了。   她喝了点水润了润喉咙,这是刚才折风去泡来的蜂蜜水,清甜可口。   “都是我不好,将你的侍卫给借走了。”萧衍一脸的愧疚,“害的你孤身陷入困境之中,若是……”他说到一半,就嘎然而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碰碰的乱跳了几下,手脚都冷了几分。今日那集市上没打起来,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秦锦这么娇弱,又没侍卫护着,出点什么事情……萧衍越想越不敢朝下继续,一想到秦锦可能会被误伤,可能会死……他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抽离发冷。   他是真的害怕了……   是他思虑不周,光想着怎么去让方锦州之流对他心服口服了,却一时之间忽略了秦锦的安全是个大问题。   “以后不要自己去集市了。”萧衍低叹了一声,柔声说到,他蹲在了秦锦的面前,抬起了??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她。“若是想去的话,我陪着你可好?”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秦锦展颜一笑,因为喉咙沙哑,说话的声音之中反而带了几分独有的娇憨之气。   “你不知道,那集市上曾经发生过好几次大规模的械斗。”萧衍叹声说道,“就在咱们到的前半个月还发生过一次。流血成河,死了三个人,伤了无数,即便是田凌也拿那边的人没办法。”   “田县令没将闹事的人抓起来?”秦锦问道。   “怎么抓?”萧衍摇头道,“有道是罚不责众,那时候根本就没办法抓人,衙役去了也是白搭,白白的送上去被人打。是方锦州带着驻军才将闹事的人群驱散的。抓了一些人进大牢也无济于事,那些做生意的柔然人还有外族人。以及大梁人会将大牢也都围住,要求放人,更有甚者,几乎要在大牢外面再度动手,那场面就别提有多乱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放人以平息民愤。”   秦锦倒抽了一口气,“这么厉害?这么说官府倒是怕了那些百姓了。”这倒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她很快就相信了萧衍所说的不是在危言耸听。   西北流民之乱也是如此,闹起来就连燕京城都给攻破了……   秦锦忽然为自己的命大擦了一把汗,不怪萧衍这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不对啊,看他这样子,刚刚一定不在城内,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集市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集市的?”秦锦忽然心念微微的一动,“你在府里放了人监视我的行踪?”   萧衍的心一紧。他的确是放了人监视秦锦的行踪,但是他是为了秦锦好,萧呈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找事,侍卫们又都被他借走了,所以他不得不多出一个心眼来看着秦锦。   现在看来光看还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人贴身保护她才行。   等落雪归来,便让落雪跟在秦锦的身边贴身保护她才是。   秦锦盯着萧衍,萧衍不吭声了,秦锦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你……居然找人监视我!”秦锦气的猛然站了起来,“出去!”她指着门口对萧衍吼道。   “长宁,我……”萧衍想要辩解,不过他又不想在秦锦的面前提及萧呈言的事情,如今被秦锦吼了,他还是将辩解的话给生吞了回去。   他找人看着秦锦也是为了第一时间掌握住她的动向,并没恶意。   他不明白秦锦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的喉咙本来就不好,这一喊,更是嘶嘶的漏风了一样的沙哑。   萧衍知道秦锦现在是在气头上,生怕她再喊的自己喉咙出事,只能先按压住心底的各种复杂情绪,??的走出了房间。   秦锦气的一拳捶在了椅子边的桌子上,砰的一下,砸的自己手生疼,她又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被拍红了的手。   其实秦锦现在冷静下来不是不知道萧衍找人看着她是为了她好。只是她心底一直都有一根刺,那就是自己上辈子被他威胁。恐吓,囚禁了大半辈子。   秦锦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发呆。   上一世他在她的身边也放了无数的眼线,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萧衍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她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就是想死都死不了,当然她也没那个勇气去死。   秦锦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憋屈,伏在了桌子上狠狠的哭了一会,这才平复了自己心底那窝囊加委屈的情绪。   萧衍站在房门口也如同被人扔到了油锅里一样难熬。   他耳目清明,听到了房间里她在哭,他有心推门进来安慰她,却又怕自己都已经将她气哭了,再进来,她就更生气了。   怎么办?萧衍无数次的在心底叹息,饶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现在也是一筹莫展了。   本来秦锦是生气,不想理萧衍的,但是这次却不是和他闹小脾气的时候。   到了晚上,萧衍?不吭声的躺在床上,如同往常一样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秦锦瞪了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白了萧衍一眼。   萧衍低叹了一声,“别和我置气了好不好?”他柔声求道。   秦锦侧脸,不想去看他,却被他勾着下巴,不得不将脸转过来面对他。   世上怎么有这么无赖的人!秦锦心想,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不想理他吗?   萧衍的眼底带着愧疚和心痛。“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应该和你说一声的。我是怕你出事才会找人看着你,时刻向我通风报信。你别不理我……”   才不过半天的时间,秦锦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他就已经坐立不安,惶恐不已。   萧衍叹息,他早知道自己是完蛋了,栽秦锦手里再也翻不了身了。   他比秦锦大了八岁。一个二十三岁,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男子却被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给治的死死的。   萧衍倒宁愿秦锦骂他几句了,这样不和他说话,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听到未来陛下言语之中居然流露出了几分哀求之色,秦锦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一世这个人,除了威逼她就是恐吓她,还真没这样和她说话过。   其实秦锦现在已经不生萧衍什么气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白天那样只是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悲催的前世,所以需要宣泄一下肚子里面的委屈,现在宣泄完了,都过去了,她也就释怀了。   她本还想着要和萧衍说她约了柔然人,大梁商贾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的事情,还要让萧衍去找田凌出面,这是正经事不能耽搁。所以已经寻思着一会找个什么理由结束冷战,开口和萧衍说话来着。   所以萧衍服小了,她也就顺势找到了台阶了,有台阶不下,难道要等以后滚着下吗?   秦锦又不傻。   她抬手拍掉了萧衍的手,哼了一声。   她的嗓子伤了,但是养了好几个时辰不说话,又有各种滋润的东西吃着,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带着沙哑,但是不用力吼的话,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长宁。”萧衍看秦锦的神色有点松动了,忙马上开口说道,“我真的知道这次是我不好,我保证下次要做什么都事先和你说一下。让你也知道。”   秦锦再度给了他一个白眼,见他惶恐的看着自己,这才嘴角忍不住有点微微的一翘。   其实……他紧张起来的样子也蛮有趣的。   秦锦觉得自己还蛮喜欢看的……   所以,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有点她都控制不住的趋势,秦锦又囧了……   她是想找个台阶就坡下驴,和他说点正经事的,怎么这笑好像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她努力的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嘴角,却弄得自己嘴角有点抽搐……这样子是不是很诡异?   秦锦索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眼睛却又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秦锦……   忙又抬手将整个脸都捂住。   我去!秦锦脸上是忍不住要笑,心底已经在泪奔了……这特么的是什么状况!   萧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在自己的怀里忙的捂住脸,刚刚纠结的心情顿时一松。   她这是不生气了吧。   你看她都笑了,但是就是捂住了不给他看。   萧衍的心底一片柔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秦锦就连捂脸的动作都可爱至极。   他忍不住凑了过去,轻轻的将唇按压在了她的手背上,一点点的,想要亲吻她整个手背。   如蝶翼轻缓划过,又如羽毛飘落指尖,秦锦顿时呆住,属于萧衍的气息透过她的指缝丝丝沁入,秦锦的手依然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不敢拿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茧包裹起来。十分的温暖,舒适,外面是翅膀拂过带来的轻缓,让她也想破茧而出,成蝶飞翔……   “登徒子!”秦锦轻轻的骂了一句,“亲够了没有?”   “不够。”耳边传来了萧衍的声音,秦锦直觉的自己身子都软了起来。   “好了,别亲了。”秦锦一慌,脸上直发烫。好在她的手是捂住脸的,所以萧衍看不到她现在羞涩的模样。秦锦故作嗔怒的说道。   “长宁不生气了吗?”萧衍的声音再度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不亲了,我就不气了。”秦锦飞快的说道。   “恩。”萧衍果真放开了她。   秦锦深吸了一大口气,让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平复了下来,良久,这才缓缓的放开了自己的手。   果然如她所料,映入她眼帘的便是萧衍那张放大了的帅气面容。   秦锦本来已经平复了的心跳又砰的一下乱了起来。她忙抬手抵在他的脸上,用力将他给推开,“讨厌死了!凑这么近做什么!”她掩饰似的嫌弃道。“你躺好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哦。”被自己妻子一巴掌将脸给推到一边去的萧衍不敢造次,忙乖乖的在秦锦的身边躺好。秦锦好不容易消气了,肯和他说话了,萧衍觉得自己没胆子再惹她一回。   秦锦忽然觉得很好笑,谁能想上一世那么欺负她的人,这一世简直对她柔顺的不行……   秦锦再度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将今日在集市上自己答应柔然人和大梁商贩的话说了给萧衍听。   ”我自作主张,你不会生气吧。”秦锦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衍深思了一会,??的眸子里面闪过了一道光。他笑了起来,直接用手臂将秦锦给卷了起来,让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吓的秦锦差点叫了出来,这人又是抽的什么风!   “长宁做的好!我又怎么会生气。”他兴奋的躺在床上,用双臂将秦锦举了起来,“若是能借由此机会整顿了集市,搞好了柔然人和大梁商贩的关系,稳定了坤州的治安。那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秦锦……未来陛下,您这样将我举起来难道不累吗?   况且她不是小孩子了……这样被举着很丢人好不好!   “你放我下来!”秦锦恨不得踹上萧衍一脚,怎么和他相处了几十年,都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秦锦自诩为这个世上最了解萧衍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对自己产生了点怀疑。   萧衍也是太开心了。   其实刚来这里没几天,混居在城中的柔然人和大梁人的冲突和矛盾就是一个摆在他面前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他还一直在想怎么约柔然人出来谈谈,没想到秦锦这么随便去集市上转悠了一下,就替他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问题。   只要双方能坐下来谈,便是有了可以解决问题的基础了。   就怕谈都没的谈。   坤州城本就是边城,要完全的封闭那也是不现实的,诚如那些柔然人说的那样,前来劫掠的不过是柔然的几个部族而已,而另外几个部族却是很友好的,况且大梁与柔然之间也不可能没有贸易往来。   如果能将这部分柔然人收服,让他们能在大梁也有一份产业,相信下次即便是柔然别的部族来袭,这部分柔然人也可以替他们起到事先预警的作用。   坤州若是能发展起来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即便他是武将,也不赞同毫无意义的流血牺牲。   若是能用比较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分歧和争端,为何要用武力呢?   武力起的只是震慑的作用,若是没的谈了,那要打便打,他也不会怕了谁去。   这几天的确是忙的要死。只能保底更新,等下周,基本可以恢复加更了。    第57 会晤   好好好。”萧衍忙将秦锦放了下来,“你别恼了,别气,我刚才那是太过高兴了。所以一时之间就有点忘形了起来。”萧衍现在双眸晶亮晶亮的,眼巴巴的瞅着被他缓缓放在自己身边的秦锦。   秦锦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现在未来陛下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前世她在宫里养的小玲珑。   小玲珑是她当太后之后,被困在宫里困坐愁城的时候二哥托人从边关带去宫里的一条白色的小狗。那只小狗陪了她好多年,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岁月的无情,老死在宫里了。   小玲珑死的时候,秦锦落泪了,只是那是背着人的。   后来萧衍见她一连好几天都没精打采的,就叫人找了一只和小玲珑一模一样的小狗送给她,却被她赐给了别人。   她不是不想再养狗,而是受不了再度面对一次那样的分别。   闹心的事情太多了,秦锦不想再给自己找事添堵。   前世的小玲珑若是欢喜了想要讨好你,也会流露出如同萧衍现在的目光,乌黑的眼睛溜溜的看着她。秦锦觉得萧衍现在和小玲珑就差一条会摇来摇去的尾巴了。   “那也别动不动就举人啊。”秦锦还是白了萧衍一眼。   那眼神含喜带嗔,如同钩子一样直直的探入了萧衍的心底,就是这么轻轻的一触,勾的萧衍的心怦怦的乱跳了起来。   他素来是个冷静的人,唯有面对秦锦,却是怎么都冷静不起来。   其实就连萧衍都发现自己现在笑的时间比以往多了太多了。   “长宁,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萧衍握住了秦锦的手,将她朝自己身边拽了拽,他想亲她,却又怕惹恼了她,忍了又忍,还是只能作罢。   你却是我上一世的灾星。唉。秦锦闻言,在自己的心底长叹了一声。   “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的。”秦锦轻推了他一下,稍稍的挪开了自己一点,“和你说正经事情呢。我是觉得前任太守加收的这个什么边塞税是不太合理的。你看呢?如今坤州没有太守,你便是这里说的算的人。我看田凌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不如你明天和他商议一下,先看看这部分钱都用作什么了,再想想是不是能取消替换掉。我是觉得。若是我们能创造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出来,即便是柔然人也不是都喜欢打打杀杀的,没准我们可以吸引不少柔然人过来定居经商。大家都有饭吃,有衣服穿,自然也就不想打仗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和你说。”   “恩。”萧衍表示他正在洗耳恭听。   “如今我也嫁了你了,离开了京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给了我不少的东西当嫁妆,但是大部分都被我留在了京城。如今咱们到了这里。总是要有开销的。你又不肯用我这里的钱。我就想着,不如我们也顺带着做点什么买卖,赚点零花钱。我今日在市集上看了有柔然的小姑娘买一种石头一样的东西,叫琥珀,十分的好看,这东西在燕京目前是没有的,不若咱们将那琥珀弄来制成首饰然后拿去京城卖。你也知道京城里面,人傻钱多,那些豪门世家子弟多半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我想应该会很好卖的。”   萧衍一听。就思索了片刻,“我倒是认识几个厉害的首饰工匠,只是他们目前不在这里。”秦锦是长在皇宫里面的姑娘,什么珍宝没见识过,若是连她都觉得那个叫琥珀的玩意儿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了,这一点萧衍是绝对相信秦锦的。   他也觉得秦锦这个主意不错。   天隐宗固然是他的,但是天隐宗另有他用,所赚的钱也都在天隐宗消耗掉了,若是秦锦说的这个琥珀坊可以赚钱,何乐而不为呢。秦锦跟着他都到了这种穷的光剩下黄土的地方了,他是怎么也要顺着秦锦的心意的。天隐宗里面就有两个平时的身份是首饰工匠的人,他可以直接将他们召过来使用就是了。   “你认识?”秦锦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那感情好,倒是省了我自己去找了。不在这里不要紧,只要能雇佣他们,我索性开一个琥珀坊,专门做这种首饰出来。再拿去京城,你看可好?”   “长宁这是准备在这里置办产业了?”萧衍笑道。   “那必须的。”秦锦说道,“不然你去衙门了,我在家里也实在是闲的厉害。”   “好。我明日就写信给他们,大约十天半个月的他们就会过来。”萧衍说道。   “那我明日写信给大伯母,让她在京城寻一家铺子帮我盘下来。”秦锦一听就更是干劲十足,只恨不得现在就马上自己飞回京城去,找铺子,找人。   翌日,萧衍索性将田县令和田夫人都叫来了家里。   他虽然是坤州总兵,田凌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是这坤州城就在坤州县内,田凌身为地方父母官,要比他这个出来乍到的总兵对坤州的了解的多了。他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田凌出面处理。而且初来的几天,太守府里什么都没有,全靠着田夫人帮忙张罗的。   到了傍晚,田凌带着自己的夫人应约而来。   田夫人与秦锦见过好几次面,所以都不是陌生人,见过礼就落了座了。   萧衍和田凌在外屋商讨事情,田夫人就在里面陪着秦锦说话。   秦锦上一世一辈子都在和官家夫人打交道,与田夫人说了几句话下来,深觉这位田夫人与京城她所熟悉的那些夫人完全不一样,倒有几分自己大伯母的风范在身上,说话大咧咧的,笑起来也是毫不掩饰,她人不能说长的非常漂亮,但是却是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的。   “田夫人是不是修习过武功?”秦锦好奇的问道。   田夫人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不瞒萧夫人,我是学过武功的。”   “真的吗?”秦锦笑道,“那田夫人倒是和我大伯母一样了,我大伯母便是江湖出身。我就喜欢我大伯母这样的性格,自从见了田夫人之后总是觉得十分的亲切,原来原因便是在这里了。可真的是太巧了。”她就说嘛!这位田夫人怎么看都带着一股习武之人的爽利干练的劲头。   田夫人听秦锦这么说,举觉得和秦锦更加的秦锦。她说的委婉,其实她是草莽出身,家里是当山贼的,只是当年她年幼一不小心劫了一个文弱书生上山,就被这书生给坑蒙拐骗的,骗下了山了。她从不在人前掩饰自己的出身,只是每每提及这个,在别的官家夫人眼底多半都要流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出来,她自是安然不动,但是今日秦锦丝毫没有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反而变得更加的亲切了,这叫田夫人喜出望外。   “你看,咱们既然这么有缘分,也别田夫人,萧夫人的叫了。不如这样,索性以姐妹相称,我今年十五,您呢?”秦锦套近乎道,她和萧衍都在坤州,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秦锦是看出来了,萧衍准备对付那个卢知军,所以她就有必要和这地头上的父母官太太搞好关系,拉一个打一个,可别小看了县令了,地方上的事情都是县令大人说的算的。   “虚长了几岁。”田夫人顿时受宠若惊,忙欠了欠身。   “那我就叫您一声田家姐姐了。”秦锦笑道。“我的闺名是叫秦锦,不过与我相熟的人都叫我长宁。你叫我长宁便是了,那是我的小名。”   “我的闺名是刘灵儿。只是称呼夫人为长宁会不会不太好?”田夫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田家姐姐是看不上我吗?”秦锦问道。   “哪里?怎么会,实在是高攀了。”田夫人忙摇手说道。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姐姐若是这么说,我便真的不太高兴了。”秦锦故意落下脸来。   “那我就托大一回。”田夫人这才应了下来,“长宁。”   秦锦也算是在官场上滚了好多好多年的人,深知一些道理,看一个官的好坏,也要看看他的夫人,依照这田夫人的爽利和痛快,田凌多半是错不了了。   秦锦在努力拉拢田夫人,萧衍也将秦锦约了柔然人和大梁商贾的事情与田凌说了。田凌一听,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来了之后,不知道处理了多少回柔然人和大梁商贾之间的冲突,每每双方要么不打,只要一打起来便是一定要头破血流的,断胳膊断腿都是小事了,不死上几个人,双方都不肯罢休。   他对这个事情也是头疼至极,只是前太守颁布的法令,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更改不了,所以即便他是约过柔然人来谈,因为他做不了主,谈到最后也没什么效果。   如今萧衍来了,他是能做主的人,这下田凌就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按照大梁的律法,若是一个州只有总兵没有太守的话,那总兵便可以代行使太守职责。   大梁很多州都是由总兵说的算的。   田凌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有抱负的人,他想过很多,但是终究敌不过官场那一套,被发来了坤州这地方,他曾经消沉过,但是他的阿灵却是带着他绕着坤州县走了一遭,田凌被这里的百姓之苦给深深的震撼了。从那以后,他就收起了其他的心思,一门心思的扑在了这里。   这世上日子过的比他委屈,比他凄惨的人多了去了,至少他现在还是一县的父母官,手里掌握着这个县里所有百姓的荣辱兴衰,那些百姓呢?从那以后,他就沉下心来,在这里干了下去。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升迁什么的,这种穷地方,他又不是一个会贪墨的人,哪里有多余的钱财去送礼走门子,所以他想,就这么安安生生的在坤州干上一辈子也无所谓。至少他问心无愧。   如今萧衍和他这么一说,这就叫田凌看到了一丝希望。   上次在县衙,萧衍收了卢秉义的贿赂,田凌还以为这位京城来的大人大概也就是那么个玩意儿了。可是今日,他听了萧衍的见解,顿时就感觉萧衍不是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人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交代卑职就好了。”田凌朝着萧衍一抱拳,“只要大人的心是向着坤州百姓的,卑职必定鞠躬尽瘁。”   萧衍微微的一笑,抬手拍了拍田凌的肩膀,“走吧,去喊夫人出来用餐了。”   等晚上宴席散了,田凌回到家里,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弄的刘灵儿直拍他的后背,“你又是发了什么疯。”   “灵儿,我今日太高兴了。我在这里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像样的人来。”田凌笑道,“那位萧大人非池中之物,我决定以后跟着他了。”   “说起来,他的夫人也是,我是见识少,但是也觉得萧夫人是个骨子里都透着金贵的人。坊间那些传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教坊里出来的人。真是瞎了他们的眼睛,黑了他们的心肠了。对了萧夫人要和我姐妹相称,她闺名是秦锦,让我称呼她为长宁,说是听起来亲热。”刘灵儿笑道。   “等等?”田凌一愣,将自己的夫人放了下来,“你说萧夫人叫什么?”   “长宁啊。”刘灵儿笑道。   “大名。”田凌问道。   “秦锦。”刘灵儿说道。   “秦锦?”田凌顿时呆住了。   他当中了解元之后也入京参加过会试。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今的泰和郡主,闺名就是秦锦。那不光是靖国公府上的掌上明珠,更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摆在心尖上疼爱的人。   他们这些学子们当时还悄悄的去女学那边等着,想一睹这位京城最最尊贵的郡主的芳容,可惜每次都离的太远,而且人一从国子监出来,就上了靖国公府的马车。那里能看得到。   “怎么了?”刘灵儿见自己的丈夫好像忽然被人点了穴一样,奇怪的摇了摇自己丈夫的肩膀。“这萧夫人有问题吗?难不成真的如那些人说的是出身教坊?”   “呸呸呸,快别瞎胡说。”田凌回过神来,他也听说了坊间的传言,他正色对刘灵儿说道,“你可别跟着那些人乱讲。这位萧夫人,若是真的叫秦锦,又是从京城来的,我看她很可能是泰和郡主。”   即便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刘灵儿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泰和郡主那是一个尊贵无比的存在。   “不会吧。”刘灵儿愣住了,随后就摇了摇头,“泰和郡主对于咱们来说便好像是话本里面的人物一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还下嫁了一个四品的官?”   “别小看这四品的官,萧大人才多大年纪?”田凌越想越觉得秦锦很可能就是泰和郡主。“而且他姓萧!”   刘灵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是这位萧夫人就是传说中的泰和郡主,哎呀妈呀,泰和郡主和她以姐妹相称!刘灵儿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等我写个信找人带去京城问问。”田凌马上铺开了纸墨。他是被发配来了这种地方。但是同期学子之中,还是有人留在京城的,向他们打听一下,还是可以的。   三日后,会谈如期举行,有了田凌的张罗,会谈就摆在了向阳茶楼里面。   坤州这地界上几个有名望的士绅和商贾都来了,柔然人三个常常与大梁通商的部族之中有威信的几个长老也来了,他们一看,不光县太爷到了,就连那天的那位漂亮的夫人和新到任的坤州总兵萧大人也到场了,大家纷纷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次商讨因为有了秦锦的缘故,所以气氛十分的和谐了,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的,一言不合就拍桌子瞪眼睛,恨不得将对方吃下去。   开始大梁的商贾们并不愿意让步,因为他们不想将有利的摊位分出一部分去给柔然人。   在他们的固有的印象之中,柔然人都是强盗。   “即便是没有柔然人来。我们也能好好的做生意。”一名商贾恨声说道。   “你说什么?”柔然人不满的叫了起来。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秦锦一看这特们的一言不合就要打的节奏,忙打着圆场。她一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说起话来,这帮男人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这便是长的好的好处了。   “都听我一言。”秦锦笑说道,“两国通商,本就是互通有无,相互交流,共同发展。柔然人有柔然的特产,咱们从柔然人那边获取咱们需要的物品,然后再将自己的物品卖给柔然人,这钱便是活了起来。你说没有柔然人来,咱们也能好好的做生意,实则不然。就拿在座的各位来说,大家不都是从柔然人那边购买相对便宜的皮货,草药,然后贩卖去其他的州府吗?若是没了柔然人,你们那里去收那么便宜的皮货和草药?而且你们手里的丝线。瓷器,还有布匹要卖给谁去?光靠坤州的百姓吗?你们庞大的家产难道不是和柔然人一起创造的吗?没有他们的参与,你们的货品哪里能那么快的被消耗掉?”   秦锦一说这话,大家就都不吱声了。   能在坤州赚上大钱的,无一不是靠倒卖货品来的。   诚如秦锦所说,柔然人的皮货还有草药,品质要来的比大梁的高,价格却只有大梁的三分之二,这些都是事实。   “好好做生意哦。我们自然欢迎。”那人自知是说错了话了,哼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但是他们柔然人动不动就来打秋食,这叫什么?这是强盗!”   “打秋食的是其他的部族,不能一概而论。”柔然人说道。   “在我看来,你们都长得差不多。”那人不服的说道。“你怎么就能断定你们的人没打过秋食?”   “每个部族都有部族的徽记,我们柔然人都以自己部族的徽记为荣耀。”柔然人说道,“我们是不会分错了的。”   “好了好了别吵了。”秦锦脑袋都要被这些人给吵大了。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坐在朝堂上垂帘听政的时候,那时候她是太后,萧衍是摄政王,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她在和大臣们据理力争,吵的一个脸红脖子粗的,而萧衍则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真是气死人了。   现在萧衍还没当摄政王呢,依然还是这副鬼样子!   秦锦眼眸一转,落在了萧衍的身上。“夫君,你是坤州总兵,你来说说吧!”   现在他还想让她挡在前面当靶子,没门!她是怎么也要将萧衍给拉下水的。   萧衍这才缓缓的开口,“坤州城的现状便是如刚才二位所表现的那样,一言不合便是要开打。我夫人说的不错,和气生财。我就问问大家坐在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吵架还是为了解决事情?”   众人一听,纷纷垂下了头。   秦锦翻了一个白眼,即便重活一回。萧衍就是萧衍,在某些方面他还是那么厉害。   “既然大家来是为了解决事情的,那么我便提上几点建议。”萧衍缓声说道,“前任太守所颁布的政令之中,加收了柔然人的边塞税,这并非是不合理的,毕竟这部分钱是用来作为修筑城墙的补充资金,用来巩固城防的。大家也看到了坤州城那城墙到现在还有地方是破的。但是这边塞税也的确是有点对柔然人不太公平,所以我与田县令商讨过了,边塞税不是不收,而是改成先收后退。只要柔然人在大梁经商满了一年的,且没有任何不良行径,这边塞税就退还一半,以此类推,并且三年之后若是一点恶劣行径都没有的,免收这种税赋。”   此话一出,柔然人顿时哗然,他们凑在一起小声的用柔然语交流着,过了一会,柔然人之中一名老者起身对萧衍行了一礼,“我们商讨过了,支持总兵大人的这一决定。”   他们在大梁做生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这种税赋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和大梁人打交道的人来说,三年根本就不是问题。   在坚持一天,明天就开始加更了。    第58 各种死状   况且三年之后免税,这种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柔然人自然开心的不得了,他们这几个部族与大梁通商很久了,彼此都熟悉,他们在这坤州城与大梁人最大的毛病无非就是受到各种不公平的待遇。只要不被欺负,他们自然不会在大梁的地盘上主动惹事。   朗日哈克部族的一名老者站了起来,他便是那日秦锦在街市上遇到的那位,他朝萧衍一拱手,“总兵大人,我们是可以遵守大梁的律法,不去惹是生非,但是市场摊位的划定,可否也要公平一些?我们与大梁的商贩同样都缴纳税赋与租钱,为何划给我们的却是最最不起眼的地方。”   “关于这点,我也与田县令商讨过。”萧衍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不急不许的说道,“集市上的摊位都是由县衙划定的,再交由坤州的商会进行分配。如今分配权依然在商会之中,但是我们将采取另外一种方式,每半年对摊位进行一次拍卖,如果想要好的摊位,那么就出高一点的摊位价格,价高者得,这样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由县衙派人进行监督,防止有人舞弊,并且坤州的商会不再全部都有大梁人组成,你们柔然人推举出四人进入商会之中。也帮助监督。既然坤州是边城,那贸易往来便是最主要的,商会之中有几个柔然人也是好的。大家看可有意见?”   这……   萧衍这一举措一出,众人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大梁人有的不服,凭什么大梁的商会要有柔然人参与。况且大家原本就都交一样的摊位费用,现在为何要柔然人前来参与一脚?   柔然人自是高兴的不得了。   “大人,此举只怕不妥?”大梁的一位商贾站起来说道。   “不妥在什么地方?”萧衍问道。   “柔然与我大梁素来有仇,我们大梁的商会本就是替大梁人说话的地方。如今加入几个柔然人算是什么事情?”那位商贾不满的说道。   “仇怨从争斗而来。我就问你,一旦打起来。你的铺子可能经营?”萧衍缓声说道。   “自然是不能。”那商贾愣了愣说道。   “既然现在大家坐下来,是为了一个共处繁荣的环境,那么就请暂时摒弃之前的仇怨。我们大梁也需要柔然的东西,不然在座的各位靠什么养家糊口呢?”萧衍说道,“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会对柔然人妥协。该是自己的权益,必须要保证住。你们所顾忌的便是摊位拍卖的事情吧。其实这很好理解,有钱,有能力者,居于最好位。大家量力而行,相信这世上所有的商户都不会和钱过不去。我们会将摊位的低价放低,你们若是觉得好地方的价格太高了,那可以选次一点的地方。做生意也要拿出点水平和脑子来。拍卖的钱财也会用在整个集市的扩建和维护上。田县令准备将第一次拍卖所换得的银两用于修造一条平坦的大道,可以直通城门,方便你们的马队进出。这本就是一件好事。你们现在可还反对?”   大家一听要修路,马上就来了精神。   坤州的路实在是太破了,窄小不说,以前铺就的青石板路面早就因为战乱。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很多石头在守城之战中被挖出来当了武器用来砸柔然人了,现在那路不下雨的时候烟尘漫天,下雨之后泞的一脚下去恨不得鞋子也给粘在地上。   他们也和县衙的说过很多次,奈何县衙也是一个穷衙门,分不出多余的钱财来,田凌也已经写了无数的折子上奏,可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去无踪。   因为这破路,相互之间摩擦也是不断,几乎天天吵架,动手的事情也是时常的发生。   “若是真的用在修路上,那我们愿意。”大梁的商贾们商量了一遍,然后抱拳说道。   柔然人也赞同。   他们进出车马的队伍也是非常的庞大,因为和大梁人抢道,也经常打的头破血流的。   秦锦暗自的擦汗,她其实也在心里想过几个解决的途径,只是她没说出来,如今再一听萧衍的办法,果然是比她的奸诈了许多。她的想法去取消边塞税,并且将摊位平均划分。这样做看起来是十分的公允,但是却没萧衍的效果好。   萧衍直接将税赋与柔然人是否遵守大梁的律法结合起来,若是想好好的赚钱,便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的,柔然人习惯动刀子,这下萧衍是无形之中用钱财套住了他们的手脚。况且先交后退,还只退一半,总是会有进项去维修城墙,太狡诈了。至于摊位拍卖更是不出一分钱,便完美的解决了摊位划定的问题,还顺带着解决了一下修路的费用。   秦锦轻轻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有句话是什么来着?人比人能气死人。   她没事去和萧衍比处理这些事务的能力,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虐。   困扰了田凌多年的柔然人与大梁商贾之间的矛盾今日在茶馆里居然谈妥了。田凌默默的看了看坐在一边不动声色的萧衍,益发的觉得自己昨日所想真的太正确了。   他又看了一眼秦锦,今日秦锦展露出来的气度也越来越让他相信,眼前这位年纪极轻的夫人,便是大梁最最传奇的泰和郡主。   等晚上回到了家里,萧衍等秦锦卸了妆容,洗漱完毕又换好了衣衫之后才进了房间。   住在坤州的日子,他都是在隔壁的一件屋子里办公事以及洗漱更衣的,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回秦锦这里。   他将已经靠在床上看书的秦锦纳入了怀里,轻轻的在她的发间亲了亲,随后也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让秦锦半靠在他的胸膛上,“在看什么?”   “折风上街去买的札记。”秦锦说道。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长宁。”萧衍柔声说道。   他简直爱死了现在的日子,虽然这里的条件清苦,这屋子里面的摆设也简陋的不行,但是有秦锦在,他就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宁静。   他与秦锦成亲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是他总是觉得自己已经和秦锦相处了很长很长的年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莫名的感觉,反正只要看着她,抱着她,他不管有多浮躁,有多疲惫也会在瞬间平静下来。   他不会说什么肉麻的情话,他告诉过秦锦他喜欢她,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在萧衍看来这不光是他在表达对秦锦的喜爱,也是在对秦锦作出一种承诺。   “谢什么?”秦锦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心不在焉的回道,“我又没做什么,办法都是你想的。我也就是一个牵线搭桥的。”   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萧衍的手指勾起,秦锦不得不将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来,侧仰过头来看这萧衍,“干嘛?”她问道。   “让我好好的看看你。”萧衍放缓了声音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秦锦嘟囔了一句,“我又没变!”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急跳了两下,只觉得自己脸颊上有点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萧衍的眸光之中似乎跳跃着两团火焰,浓烈而热辣,让秦锦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   她阖上手里的书,轻轻的挡在了萧衍的眼前,“你说要看就要给你看啊!”她故意刁蛮的哼了一声,借以掩饰一下她目前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我说不给你看才是。”   “你是我的妻子,不给我看,还能给谁看去?”萧衍将书拿了下来,扔到了地上。他的长臂有力,直接将靠在他胸前的小人儿给翻了过来,直接让她面对着自己。   萧衍一手托住了秦锦的后颈,一手霸道的箍在她的腰间。   秦锦一慌,忙用胳膊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这萧衍坏的很,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是温柔,实则蛮横,让她动弹不得,还不得不仰面看着他。   秦锦一用力,稍稍的撑起了自己的身躯,却发现两个人自肚子以下完全亲密的接触在了一起,她能感受到他腿部有力流畅的线条。秦锦双腿一动。她本是想滑到一边去的,结果她的腰被箍的太紧了,裙子又是上好的丝绸织成,滑不留手,反而双腿一分,直接跨坐在了萧衍的身上。   秦锦……她华丽的囧了!   她想象的不是这样……   “那个,你放开我。”秦锦还作死的拧了拧自己的腰,她柔软滑嫩的身体如同一条扬起了水花,有意无意的撩拨了他。   萧衍的眸光一黯,就连气息都重了几分。   “别动!”萧衍忽然按住了她,将她完全按压在了自己的胸怀之中,秦锦的力气哪里扛得住萧衍的力道,完完全全的被他压在胸口,不得不贴就这样跨坐在他的身上,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个……”秦锦感觉到他的身体起了变化,似乎是有东西抵在了她的双腿之间……秦锦浑身一抖。   她可是看过华阳郡主给她的话本的,自然知道那是何物。   未来陛下不是不举吗?那现在这坚硬的不得了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萧衍的声音从秦锦的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浓重的?音。   “你拿什么戳我?”秦锦想都没多想就问道,一问完就脸刷的一下红了!   秦锦目瞪口呆,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要不要这么耿直啊!想什么就问什么……大爷啊!未来陛下是有隐疾的,如果这硬邦邦的东西不是他身上的,那她岂不是戳了萧衍的痛楚了,但是又不太可能啊,明明刚才还没感觉到……艾玛!秦锦混乱了……   “你想知道?”温热的气息落在了秦锦的耳边,萧衍小声问道。   秦锦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的烧了起来,未来陛下可以不可以不要和她这么样说话啊!那压低了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磁性,传入她的耳朵,好像带着刷子一样,刷的一下就扫过了她的心,还有那气息弄的她半个身子都麻了……   “一点都不想知道!”秦锦慌乱的使劲拧腰,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他说的都是什么啊!怎么这样啊?秦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推萧衍,试图从他身上离开,让他和自己保留一点点距离出来。   萧衍原本满怀期待。但是看到怀里的人满脸通红的奋力反抗,他就有点愣住了。   他是一点都不想放开秦锦的,但是看她反抗和抵触的这么厉害,萧衍也只能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秦锦一旦脱离了萧衍,马上出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随后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蛹状物体,只恨不得将脸都裹进去,萧衍无语的看着秦锦的动作,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蛹了……只留了一部分长发散落在被子外面。   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长叹了一声,“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   那一只大蛹毫无反应,萧衍飞快的起身,夺门而出,冲到了隔壁屋子,将房门砰的一下关上,随后以额头抵触在门上,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   他是生气了吗?秦锦听到萧衍出去的声音,又听到十分巨大的关门声,这才从蛹里面将脑袋伸出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嫣红,也不知道是被伍的,还是被刚刚萧衍给弄的。   秦锦怔怔的看着自己半开半闭的房门,她刚才好像……唉,秦锦长叹了一声,她真的是蠢。明知道萧衍是个有隐疾的,偏生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惹得未来陛下多门而逃了……   不对,秦锦转念一想,若是他真的有隐疾的话,那为何会硬?……难不成他真的藏了什么在那里?不会啊,平时也没见他有什么藏的……况且两个人的身体刚刚接触的时候,她并没感觉到什么……   秦锦好纠结啊!   妈蛋的,早知道刚才就说想要知道了……   不对。要是一看下来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呢?岂不是让未来陛下在她的面前出丑了!   秦锦只觉得自己现在混乱的要死,她不是笨蛋啊!怎么忽然就被这个问题给纠结死了……   完蛋了,如果刚才萧衍是藏了什么东西的话,那她岂不是无意之中发现了未来陛下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他是个变态?   秦锦……   良久,秦锦才将未来陛下再度等回来,他好像又沐浴过了,身上还潮潮的带着水汽。   秦锦忙躺在被窝里挺尸装死……   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背对着萧衍,缩成了一个团。   她感觉到萧衍在她的背后躺下。随后进了被窝,秦锦紧张的手心都快要冒汗了,生怕未来陛下再说什么不妥的,或者做什么……   不过她紧张了好久,萧衍都没有什么动作。   秦锦这才渐渐的松弛了自己的腰背,原本秦锦是纠结着问题的,还以为自己会纠结很久都睡不着,哪里知道她放松下来之后,很快就真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萧衍听着秦锦的呼吸渐渐的平缓下来。知道她是真的熟睡了,他这才又叹息了一声,抬手将那个团成一个团的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秦锦在睡梦之中自动自觉的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她睡的舒服了,自然而然的打开了自己的四肢。萧衍任由她自己在他的身边拱到了一个她认为舒适又安全的地方,见她不动了,这才抬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秀气挺直的?尖。   萧衍忽然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撩拨了他,就没心没肺的自己顾自己的去睡觉,还真是什么都不想了……   唉,萧衍笑着笑着就又开始发愁了……   看起来似乎秦锦十分排斥夫妻之间的事情,她是害怕呢,还是唯独不想和他做呢?   萧衍猜不到,也摸不透,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饶他足智多谋,现在拿秦锦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她用强的,他舍不得,况且他也答应了她三年之内不动她。真是自己做了一个夹子将自己给夹住了,这叫自作自受……   萧衍看着秦锦沉睡的容颜,止住了叹息,再度笑了起来。   他可以一点点的引诱她啊!让她不再惧怕他,不再躲着他……这主意甚好……   萧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他这张脸对这位姑娘可有吸引力呢?   第二天秦锦起来就觉得萧衍有点奇怪。   他居然没一早就跑去衙门,也没起来去打拳,而是在她醒来的时候,看着她笑。   “啊!”秦锦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都已经习惯独自一人在床上舒服的醒来的她,居然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了的脸,她想都没多想,直接一巴掌拍过去,还大叫了一声,声音尖的萧衍都微微的一侧脸,他没被秦锦给打怕,倒是被她给叫怕了……   “是我!”萧衍忙安抚道。   “怎么是你……”秦锦揉了揉眼睛,止住了叫声。不解的问道,“今日衙门不开吗?”   关于衙门开不开的问题,萧衍觉得没必要解释了,他是这里官职最大的,衙门开不开完全是他说的算,一心想要勾引自己小妻子的萧衍就是这么的任性。   “陪你可好?”萧衍柔声说道。   秦锦一个激灵,随后满眼戒备的看着萧衍。   什么意思?   平时这个时候都已经不再屋子里面了,今日却还说要陪她?难道是因为昨天她发现的那件不得了的事情在作怪?   秦锦的眼神让未来的陛下好生受伤,她果然是在防着他!   “我不用你陪!”秦锦推了萧衍一把。“你的坤州百姓在等着你!你赶紧还是去衙门吧。”艾玛,好惊悚!   秦锦已经开始自动脑补自己的各种死状……   以萧衍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她又不小心发现了他是个变态,喜欢揣着棍子在身上楞充正常男人的秘密,肯定会被他各种灭口的……这特么的山高皇帝远的,若是她死在这里,萧衍只要说她是水土不服,身体吃不消……   秦锦……这岂不是死无对证……谁都知道她打娘胎里面出来身体就带着亏欠,所以她生病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他们有田县令。”萧衍说道。“我陪长宁用早膳。”   成亲到现在,两个人在一起用早膳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无事献殷勤,必然有幺蛾子!   那早膳里面不会下了什么药吧……   秦锦瞪大了眼睛看着萧衍。   这是什么表情,萧衍微微的一怔,怎么他忽然觉得自己所想的和秦锦所想的不在一个地方……   “你在想什么?”萧衍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秦锦眼珠子一转,“呵呵呵。”她笑了起来,“我在想,我今天不饿,就不用早膳吧。”   萧衍……   其实他一大早就起来过了。打了一趟拳,写了两封公函叫人送出去,然后还将折风她们四个侍女都给打发出去了。然后他又再度跑回来,躺在秦锦的身侧等着她醒来。   “若是一点都不饿的话,那就不吃了。”萧衍是绝对这的由着秦锦的性子来的。   他握住了秦锦的手,怎么感觉她的指尖有点凉。   “你很冷吗?”萧衍问道。   “不冷啊!”秦锦干笑着。   “那我今日带你进山去打猎,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若是运气好的话,晚上带回来加菜。”萧衍记得秦锦是十分喜欢玩的。那日去农家,她就非常的开心。而且她也喜欢骑马。   萧衍的话听在秦锦的耳朵里面就自动变成了,骑马摔断脖子,或者她被萧衍丢弃在山中被野兽吃掉,等等种种惨状……   她死的凄惨,萧衍却在她的尸体边,嘿嘿的拧笑着。   这世上的秘密,果然不能知道的太多,秦锦忍不住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冷,好恐怖……她以为自己能熬过三年,哪里知道这才两个月就熬不住了,秦锦忽然在想,上一世那些被萧衍放走的宫妃是不是都被他秘密的“处理”掉了?   “不用了吧。我今日有点不舒服。”秦锦找借口推脱着,“你自己去啊。”   “哪里不舒服?”萧衍以为秦锦说的是真的,而且他觉得秦锦的神色有点不对,于是马上关切的问道。   一会还有加更。    第59 误会大了1200钻石加更   哪里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   秦锦在心底吐槽。   完蛋了……对了,她的侍女们呢?   从她醒来大声的尖叫那时候起,即便四名侍女不进来,也会在外面问上一声的,怎么现在全无动静了?   秦锦忽然又抖了一下,四名侍女不会是已经被萧衍给“处理”了吧!   秦锦……她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萧衍先是借走了她的侍卫,然后现在侍女们又都不见了踪迹……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她只不过是昨夜才发现了他的“秘密”而已,而他却已经处心积虑的弄走她身边所有的人?   秦锦的面容一落,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点尊严吧……   “萧呈言和你说过什么?”秦锦挥开了萧衍的手,缓声问道。   难不成萧呈言是用了什么承诺来交换她或者是要她的命?   能让萧衍处心积虑到如此的地步,除了传说之中的权势,还能有什么?   萧衍都被秦锦给问懵了……   怎么好端端的。扯到了萧呈言的身上……   “他能和我说什么?”萧衍蹙眉问道。   “那你为何如此?”秦锦寒声问道,“你先是借走了我的侍卫,现在又弄走了我的侍女,我自问我没惹过你吧。”秦锦说完就觉得自己简直受够!   萧衍愕然……   他以为。她从不问他借走她的侍卫是因为她信任他……   而现在听她问出这样的话来,萧衍只觉得自己心底隐隐的一涩。   “如果你想我死的话,至少给我一个理由。”秦锦努力的坐直,让自己的腰背挺起。正如她前世那样,即便是死在是死在太后的位置上,死的金尊玉贵的。   “你觉得我要杀你?”萧衍缓声问道,他俊美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笑容。   “那我的侍女呢?”秦锦冷哼了一声问道。“她们从不会离开我。我刚才尖叫,她们都没人应上一声,难道不是你将她们给弄走了吗?”   “那我为什么要杀你?”萧衍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发颤。为何她会生出这样的感觉?难道自己对她的好,她统统都感觉不到吗?   他到底娶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能当着众多朝臣的面,毅然决然的嫁给自己,那样的果决,那样的光芒四射,那样的让他的心因为她而跳动,而现在她却反过来怀疑他要杀死她……   “我怎么知道?我若是知道,刚才就不问你了。你若是还惦念着一点点的情分,那就让我走,我保证不会坏你的事情。”秦锦冷声说道。   她的眼神冰冷,或许秦锦自己不觉得,但是在萧衍看来,却如同一把剑一样生生的破开了他的心。   生疼……   萧衍忽然自嘲的一笑,“那你为何要嫁我?”她终于说出她想走了……萧衍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而且还来的这么快……   之前所有的一切瞬间变成了镜花水月……   他起身,抓起了搭在椅子上的衣衫,缓缓的穿上,一边穿一边问道。   秦锦的唇动了一下。一梗脖子。   “说不出来了吧。”萧衍冷笑了一声,“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从头到尾,利用我逃离萧呈言的人是你,哄骗我说喜欢我的人也是你。在看待我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畏惧和提防的人也是你。”   萧衍的声音渐渐的发寒,一如他的心一样。   “说什么三年,你是一直都想着给自己留个后路好离开我吧?”萧衍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不用等三年,你如果真的想走,我现在就放你走。你的侍卫,我马上还给你,你的东西我从来没动过。你的侍女我也马上可以替你叫回来。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   秦锦……   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会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呢。   “我的侍卫和侍女都在?”秦锦努力的忽略到心底的那一丝难受,颤声问道,即便她已经很用力的在平缓自己的心绪了,可是说出来的声音还是在发抖。   她当太后那么多年,即便是被前世的萧衍将刀剑架在脖子上怕的要死的时候,声音之中的颤抖也都能掩饰住。可是现在她却掩饰不住了……   “不然呢?你觉得是我杀了他们?”萧衍的眼眶微微的发红,冷笑着说。“你的人我马上就去叫回来,你想去哪里,我也不拦着。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萧衍穿好了衣衫,迈步走出了房门。   他走的十分的坚定,沉稳,其实只有他的心底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虚浮。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假装出来的。   他不想她走,不想她离开,她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欢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让他瞬间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从没喜欢过他,她是真的拿他当成跳板,虽然这个事实他早就已经猜想过,但是他总是在欺骗自己,说服自己。   他很想冲回去。将她重新纳入怀里,恳请她不要离开,但是他很怕……怕自己即便是这么做了,她还是要走……   秦锦呆坐在空荡荡的床铺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良久,她才惨叫了一声,捂住了脸倒在了床铺上。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天啊,她是重活了一回,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对前世萧衍固有的成见……   可是细细想来这一世的萧衍对她真的是无微不至的……   她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弄成这个样子……   秦锦不知道自己在床铺上趴了多久。直到她听到四名侍女回来的声音,秦锦将自己的脸埋的更深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侍女们一进来,就发现了秦锦的异常。   “出去。”秦锦将自己深深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道。   “殿下……”侍女们面面相觑。适才萧将军找到她们的时候也是脸色不佳,殿下是和萧将军吵架了吗?   “叫你们出去!”秦锦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是。”折风,剪雨。沐雪还有追月这才悄然的从房间里退出去。   秦锦狠狠的锤了锤床铺。   萧衍阴沉着一张脸坐在衙门里面。   田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这位顶头上司,刚刚萧衍进衙门的时候,他前去行礼,他却对他视而不见。就这么样笔直的走了过去。   萧衍已经如同雕像一样坐在那边很久了。   田凌是真的很佩服萧衍,居然能保持一个姿势那么长的时间,要不是他亲眼看着萧衍坐下,几乎都以为那边竖着的是萧衍的雕像……   萧衍就这样在衙门一直从上午坐到了傍晚。   即便是田凌再怎么愚钝也看出来了,这位大人是遇到事情了……   “大人,已经快要天黑了,你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行啊。”田凌端着一碗他让自己的妻子去下的面来,小心的放在了萧衍的面前。“先用点面条吧。”   萧衍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反应。“我不想吃。”他缓缓的开口说道,“大概今日要在这里借用一晚了。”   “没事没事,大人要用尽管用。”田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人可是与夫人吵架了?”田凌今天观察了一天,这是他推断出来的……田凌壮了壮胆子,问道。   萧衍依然抿唇不语。   多半是了。   田凌低叹了一声,“卑职还是陪陪大人吧。其实吧,夫妻吵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人若是不气了。就赶紧回去,大人在外面,夫人在家里总是要担心的。”   担心?   萧衍的唇角终于牵动了一下,眼底流过了酸涩之意。   她会担心他吗?   这回儿。她大概都已经离开了坤州了吧。   萧衍不想说话,只是换了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衙役,“大人,门外有个自称是萧夫人的年轻女子要进来。”   萧衍猛然站了起来。就连暗淡无双的眼神都似乎在瞬间亮了一下,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垂在自己的身侧,他忍了又忍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田凌一看这架势。就不由在心底吐了一口气,这明明是想要见夫人想的要死,偏生还在这里熬着这一口气。   “还不赶紧将萧夫人请进来?”田凌一瞪那衙役。   秦锦站在衙门门前紧张的直扯自己的帕子。   说起来,她真没这么紧张过。其实她是可以长驱直入的,她身后跟着二十名侍卫,这县衙里面还有谁能阻拦的住她?即便是方景州手下的兵来,想要从这二十名侍卫的手中讨到便宜也是不可能的。   而她停留在这里,就是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问过了自己的侍卫了,萧衍借走他们是在训练他们,想打一个突袭。   这下子误会大了……   “一会我自己进去,你们都留在这里吧。”秦锦有点坐立不安的,转身对侍女们说道。   “是。”四名侍女们低头应了一声。   郡主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们也都急坏了。   不知道郡主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萧将军也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和郡主吵架……    第60 护食的郡主殿下   “看看我的样子如何?”秦锦朝前走了两步,想想不妥,又转回来,拽过了离她最近的折风。   折风抬手整理了一下秦锦裙摆,“郡主看起来除了有点憔悴之外,其他的都很好。”   憔悴?   秦锦马上捂住了脸,大眼睛里写满了愕然,她会憔悴?   为什么会?她昨夜明明睡的很好。   那她要不要回去重新上个妆?秦锦愣了一会,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就这样吧。”秦锦放下了手,拎起了裙摆正准备朝衙门里面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秦锦回眸,一辆上着朱漆的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前。   马车上下来了两名丫鬟,随后扶着一名姿容俏丽的姑娘下来,那姑娘穿着撒花的淡青色烟罗裙,腰间系着玉色的丝绦,在这被夕阳映红了的傍晚,俏生生的站在马车之前,抬眸看着已经站在官衙台阶上的秦锦。   卢少蓉?   “没想到萧夫人也来了。”卢少蓉从身后的两名丫鬟手里各拎了一个硕大的食盒。卢少蓉笑意盈盈的拾阶而上,对着愕然站在她面前的秦锦轻盈的一拜。   “卢小姐?”秦锦都已经懒得回礼了,她用眼梢轻扫了一下卢少蓉,随后目光落在了她手里拎着的食盒上。“你是来看人的?”   秦锦口气并不算好,带着几分她都没察觉出来的焦躁。   卢少蓉轻笑,“是啊,家父前日去山间猎了几只山鸡,家母在家中亲自烹制了汤料,又听闻萧大人与田大人这几天为了柔然人和市集的事情殚精竭虑,于是就让我给两位大人送来。”   秦锦……   当她是死人还是当田家的夫人是死人?   “是吗,好巧,我也是来请我家夫君回家用膳的。”秦锦咬着牙。嘴角偏了一下,算是挤出来的点笑容出来。   她只道萧衍每日早出晚归的是为了这边的事务繁忙,原来有佳人给送汤送饭!当真是好的不行了。   秦锦这一气,倒是将自己来是为了服小道歉,并将萧衍叫回去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那便一起进去?”卢少蓉巧笑道。   “好啊!”秦锦抬了抬眼眉,一昂首,利落的转身,率先走到了前面去。   卢少蓉在秦锦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一凝,眼底流出了几分轻蔑之色。也拎起了裙摆,跨过了衙门的高门槛走了进去。   她贿赂了一个在总兵府当门房的小厮,以便知道萧衍的行踪,今日那小厮捎来了消息,总兵大人上午气冲冲的出了总兵府,还抬腿踢碎了两道门板。能让总兵大人在府里气成这个样子,必定是在府上和夫人吵架了。卢少蓉就觉得这是个机会,忙打发人去弄了几只山鸡回来,炖了汤,这汤炖到刚才才炖成。所以她就带着汤来了,却没想到总兵夫人比她先一步到了。   那女人自己都说当初是用了一点点的手段让总兵大人娶的她,如今两个人吵架了,她就迫不及待的冲过来找自己的丈夫,看起来的确是闹的挺厉害的。   不过,这位总兵夫人的排场不小,卢少蓉稍稍的转头看了看总兵夫人留在衙门门前的那些统一穿着玄?色衣袍的侍卫以及那四名侍女,心底不无羡慕,那些侍卫们看起来一个个都干练精神的不得了,站在那边如同标枪一样的挺直帅气。若是将来她能当上了总兵夫人取而代之的话。这些人便是归了她了。   思及至此,卢少蓉顿时充满了斗志。   秦锦走在前面越走越是委屈的不行,她早上是误会他了,说清楚不就好了吗?至于和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人跑出来,还要让她过来请,若是她不来的话,是不是就不肯回家了呢?还有那个卢少蓉,真是来的够巧的。   即便萧衍是她不要了的,也轮不到那个女人来捡她的漏!   她本来就憋闷,现在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堵的她气都有点上不来。   田凌惦着脚尖朝外瞅着,这大门距离这县衙大堂后院的书房也不算远啊,怎么萧夫人走了这半天还不进来。   好不容易看到了秦锦了,田凌脸色一喜,准备上去和秦锦说两句话,再一抬眸,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卢少蓉。田凌顿时就囧了,卢家这位姑奶奶跟着来做什么?凑热闹吗?不是这么凑的吧……   平时这位小姐压根就看不上他们这些人,哪里会来县衙这种地方。   “萧夫人,卢小姐。”田凌只能上前去行礼。   “田大人好。我家夫君在里面吗?”秦锦平复了一下自己纷乱复杂的心,礼貌的问道。   “在的在的。”田凌点了点头。   “那感情好了。我母亲炖了一些汤,拿来给萧大人和田大人。”卢少蓉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就赶紧凑了过来,将一只食盒塞到了田凌的手里,田凌不得不捧住了食盒,卢少蓉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抬腿朝书房里去,“萧大人也在就更好了。我去将汤送给他。还是热的,趁热喝了最好了。”   田凌……   秦锦……   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卢少蓉走了进去,田凌一脸的不置信,随后看向了秦锦,“这卢小姐是第一次来县衙的。”田凌干巴巴的对秦锦说道,“夫人不要误会了。”   “我不会误会!”秦锦咬着牙恨声说道,随后一拧腰也跟了进去。   田凌再度无语的看着那二次关上的书房门,随后劈头盖脸的对跟在她们身后送她们进来的门上衙役骂道,“你眼瞎啊,怎么卢小姐来了不通报啊!”   那衙役委屈的不行,“老爷,那卢小姐是跟着萧夫人一起进来的,小的以为她们是一起的。”   她们两要是能走成一路就见鬼了!田凌已经不想去吐槽自家衙门的衙役了,“你下次长点心眼吧!”他抱着食盒就朝后院跑,这事他可是管不了的,赶紧去找自己的夫人去。   若是萧夫人和卢小姐打起来,不管怎么样,他一老爷们也不好去拉架,夫人是可以的。   萧衍其实早就有点坐立不安的了,他一直在等秦锦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萧衍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枯坐了好多年了,花开花落的,枯荣交迭。   他想了很多。例如见到秦锦之后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最后这些念头都化成了一缕青烟。她还能来找他,就代表她不会走了是不是?   萧衍的心悬着,一只都空落落的,他不想秦锦离开,早上的话都是气话,他出门就后悔了。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挽回,他只有坐在这里等。   田凌以为他成了雕像,萧衍却不觉得,他一直在想事情,在如果秦锦真的走了,他要怎么样才能将她给追回来,他甚至连找人假扮土匪,自己再出现来一个英雄救美这么幼稚加无聊的点子都想了。   门动了一下,被人从外推开,萧衍即便克制再三,还是忍不住抬了眼眉,他满心期待的能见到他想见的人,却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卢少蓉。   秦锦呢?   萧衍再也忍不住,刷的一下站起来,她难道是在门口见到了卢少蓉,然后误会了什么?   萧衍再怎么在心底劝说自己要定心,现在也止不住的慌了一下。   “萧大哥。”卢少蓉叫的亲昵,这一声萧大哥出口,声音又是清脆,又是甜腻,真的将手都已经碰到门边的秦锦给气了一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说真的,萧呈言前世有不少女人,秦锦就连看着他和宝琴在自己的面前甜腻着都没现在这么生气,人都说活的时间越长,人会越大度,而她却是越活越小气了。   秦锦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用力的一推门,大门打开,秦锦气场强悍的出现在了房里两个人的面前。   长宁来了。萧衍的心头一喜,之前他想了很多,见到她要如何如何,必须要等她说出什么服软的话来,并且和他保证了以后不会再这么毫无根据的怀疑他,他才要跟着她回去。总之这些如何如何的念头在他的目光触及到秦锦的瞬间,就都化成了烟尘,消失殆尽,连个渣都不留。   媳妇儿来找他了……萧衍心头就只被这几个字给占据了。   卢少蓉看到萧衍的目光自从秦锦出现之后就再也没落在她的身上,心底那叫一个不甘。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的比她好看吗?以色伺人能有多长久?内涵!她注重的是内涵好不好!   “萧大哥,我给你炖了鸡汤。”卢少蓉忙一侧身挡在了萧衍的身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还是热的。我拿东西保温着,不如现在就给你盛上一碗尝尝?”卢少蓉说完就给了她丫鬟一个眼色,丫鬟会意,准备挪步朝前将手里的食盒送上去。   “等等。”秦锦一抬手,挡住了那丫鬟的去路。   “我家夫君今日火气比较大,鸡汤这样喝了会上火的东西实在是不宜。”秦锦沉着脸,缓声说道,“心意我替夫君领了,东西拿回去吧。还有我记得刚刚卢姑娘在门口说的是这鸡汤是令慈熬的,怎么这一进门就变成了你熬的了?”   卢少蓉脸上浮现了几分尴尬之色,“只是一个心意。”她掩饰道,“这东西不上火的。里面加了很多补药,又是汤水,滋润的很。”   “哦。”秦锦点了点头,看向了萧衍,“夫君想尝尝吗?”她挑了挑眼眉,眼梢带着几分挑衅,她本就生的十分的明艳,这一抬眼,眼波之中带着几分桀骜,一扫她眼眉之中蕴含着的淡淡的憔悴,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萧衍……怎么还是将他拉下了水?   他一点都不想尝好不好?   卢少蓉也眼巴巴的看着萧衍,那一双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看得秦锦只恨不得上去将那两只眼珠子给抠下来才好。   萧衍忽然觉得女人绝对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   温柔可爱起来会叫你爱不释手,一旦目光很辣起来,会叫你觉得有无数的小刀子在你身上飕飕飕的刮。   萧衍本是想说不想的,但是念头转了转,就对这卢少蓉淡淡的一笑,“既然是卢姑娘的心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你……你!秦锦浑身都气的在抖,她的骄傲,她的身份都在她脑子里面闹哄哄的叫嚣着,不能生气,不用在意。   但是萧衍朝着卢少蓉笑了!   在前世,秦锦关于萧衍的所有印象之中,他是绝对不会平白对着一个姑娘露出笑容的。   更气人的是,他还笑的那么好看。   不光是秦锦呆住了,就连卢少蓉都被那绽放在萧衍唇边的笑意给迷的晕晕乎乎的。   真是太漂亮了,就连声音都那么温柔有磁性。   卢少蓉傻呆呆的看着萧衍,隔了好一阵子这才回过神来。忙招呼着自己的丫鬟,“过来。”   那丫鬟瞪了秦锦一眼,绕过了秦锦的手臂,拎着食盒昂首走了过去,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明显都是看着主子的脸色做事,如今看到主子给那位萧夫人吃憋了,下人的脸上也有光。   秦锦那个气,连一个小丫鬟也知道狐假虎威的欺负她!   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卢少蓉打开了盒子,又掀开了盖在汤盅上的盖子,她真是非常的用心,边上还包了布用来保温,所以汤盛出来之后不光香气四溢,还冒着热气。   卢少蓉笑意盈盈的端着碗,递到了萧衍的面前。   别接!秦锦在心底大喊。   她紧张的看着萧衍。   萧衍似乎对她熟视无睹,只是对着卢少蓉淡淡的又是一笑,随后抬手将汤碗接了过去。   啪,秦锦好像听到了什么碎开的声音。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白,她站在门边上,身子微微的晃了一下,“你这是故意气我的吗?”她抖了一下唇,随后努力的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缓,问道。   萧衍的手稍稍的顿了一下,随后垂眸,他纤长的睫毛低低的垂下,在眼下形成了两道神色的暗影,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光。   “萧夫人未免也太小气了。这只是一碗汤而已。”卢少蓉笑的甜美,“萧夫人为何这么说?难道萧大人就不能吃别人煮的东西了吗?我倒真的不相信,萧大人平日的饮食都是萧夫人亲手烹制的。”   “她不会做那些。”萧衍淡淡的说了一句。   秦锦大受打击,她白着一张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十指纤长,玉葱一样的,当真是从不曾沾过阳春水的样子。   她说过要学的,但是她也只是说说而已,那是为了哄骗萧衍开心。   卢少蓉一听,更是开心,看起来萧大人和那个女人之间真的闹的很厉害啊。   秦锦猛然抬起头,大步朝着萧衍走去,萧衍听到了脚步。这才抬起了眼眸淡淡的看着她。   秦锦劈手就将萧衍手里的碗给夺了过来,直接扔到了门边,连碗带汤碎了一地。   “你做什么?”卢少蓉一看,怒了,柳眉一竖,瞪着秦锦。   “夫君是我的!”秦锦哼了一声,直接挽住了萧衍的胳膊,抬起下颌来看着卢少蓉,“我也懒的和你玩什么阴谋阳谋,更是不屑在你面前装什么贤惠大度的。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想要从我的手里抢男人,你还不够资格!”   泰和郡主就是这么傲气。   她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卢少蓉。   萧衍是她要抱定了的金大腿,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轻易让出去。   “卢姑娘,你云英未嫁的一个大姑娘,今日跑来我夫君面前献殷勤是什么意思?汤水只要我夫君想喝,我会煮,不会我可以学。不劳你的大驾,若是不想你的未来荆棘满布。我劝你现在最好给我乖乖的离开这里,我看不上你。你就是想给我夫君当个妾都不可能!”秦锦气势十足的对卢少蓉说道。   萧衍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要朝上勾了。   他努力的在忍,不得不背过脸去,免得被秦锦看到他眼底抑制不住流露出来的喜悦。   这个坏姑娘今日害他这么伤心,他若是不逼着她点,下次便是拿不住她了。所以千万不要在她的面前笑出来,至少现在不行。   卢少蓉气的也是脸色发白,“萧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勾引萧大人吗?”   “不然呢?”秦锦哼哼了一下,直接将萧衍拉去了自己的身后,如同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萧衍。“你要是觉得委屈,自可现在离开啊,瓜田李下啊,卢姑娘。不过我不准备和你道歉,因为我……”   “什么?”卢少蓉瞪眼问道。   “觉得你很讨厌。”秦锦说完,嘴角就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卢少蓉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在坤州这地界,还没人敢和她这么说话不客气。   她已经气的想要去撕掉秦锦的脸皮了,偏生萧衍在这里,若是她动手了,岂不是在萧衍的面前落了什么不好的印象。“妒妇!”她只能跺脚道,“萧大人,尊夫人如此,您也能忍受?”   “你也知道我是萧衍的夫人了。他忍不忍的了我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又是哪一根葱,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大姑娘就要有点大姑娘的样子,在家绣绣花,修养一下身心,别到处跑了给别人的男人送什么汤水。”秦锦是绝对的不给卢少蓉留半点脸面。   她从小在宫里娇生惯养了,即便是活了那么久,这种从骨子里养成的刁蛮还是在的。   秦锦也知道要有涵养,但是有涵养有个屁用啊,她上一辈子涵养是好了,后果怎么样?况且她素来都是护短的,她为了一句和萧呈言的承诺,能将萧呈言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护着,养着,不让人伤他分毫,即便最后还是落了一个被他埋怨一辈子的后果,她也没后悔过。   泰和郡主平时不发火。发火护起自家的食物起来,也是凶猛如虎的。   卢少蓉在她的眼底什么都不是,萧衍即便要找,也要找个比她强的吧!   卢少蓉被秦锦埋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用极其可怜的眼神看着萧衍,萧衍却是一直都在背着脸,根本就没睁眼瞧她一下。   “还在这里不肯走吗?”秦锦已经很不耐烦了,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死皮赖脸的,她就应该将自己的侍卫全数都叫着跟进来直接将人架了扔出去!眼不见心不烦。“那不成要我宣扬的满城。你一没嫁人的大姑娘巴巴的跑来给我家的男人送汤?”   秦锦那句我家的男人莫名的抚平了萧衍所有的逆鳞,他只能努力又努力,才不让自己破功笑出来。   他稍稍的转眸看了看秦锦的背影,她挡在他面前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啊。   算她还有点良心,知道珍惜他……   亦或者,她只是看不得有别人和她去抢属于她的东西和人?   萧大将军看着自己妻子的背影,又开始发愣和纠结了。   她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啊。   卢少蓉委屈的眼眶一红,眼泪就啪啪啪的掉了下来,她细声细气的低低啜泣着。“我竟不知道,一份好心,却是被人污蔑成这样,萧夫人,你何苦对我咄咄逼人。”   “我若不对你咄咄逼人,你还想我对你和颜悦色?”秦锦冷哼了一声,“你到底走不走啊?”   “我走!既然在这里如此的碍萧夫人的眼,我走便是了。”卢少蓉期期艾艾的哭着,偷眼看着萧衍,那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妻子的后背。眉心紧锁。   萧衍是在纠结秦锦是不是喜欢他的事情,这才蹙起了眉头的,不过看在卢少蓉的眼底,却是误会了萧衍是在烦他的妻子如此的飞扬跋扈。   卢少蓉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心底却是暗喜,她一定要表现的更加的有内涵,才能将眼前这个空有外表,却是说话粗鲁的女人给比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出身的人,单凭着一副美艳的皮囊,凭什么能和她这样的官家小姐来争斗。   所以卢少蓉觉得。秦锦越是这样的野蛮,萧衍总有受不了休了她的那一天。   有加更。求钻石,月底了,各位亲爱的。    第61 我那是饿的1400钻石加更   卢少蓉用自己最美的姿态行了一礼,体态婀娜,纤腰轻摆。   秦锦只觉得厌烦。   前世她当皇后的时候,不知道看过多少女人在萧呈言的面前摆出各种楚楚可怜的姿态,卢少蓉这种段位的在秦锦的眼底根本不够看的。   “你的东西也拿走。”秦锦寒声说道。   卢少蓉眸光闪了闪,还是用十分憋屈的表情拎着食盒走了出去。   田夫人刘氏就在外面,她本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的,以免里面真的出现什么状况,她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拉架什么的。   听到脚步声传来,刘灵儿忙朝边上闪了闪,直起了自己的腰背来。   “卢姑娘,我送你啊。”见卢少蓉出来。刘灵儿忙脸上堆笑说道,“真是多谢卢姑娘的汤了。”   卢少蓉皮笑肉不笑的对刘灵儿一撇嘴,理都懒的理她,径直朝外面走去。   刘灵儿等人走远了。这才也收了脸上的笑容,“什么东西?”她轻声嘟囔了一下,随后对自己的丫鬟说道,“走。回去。”   “夫人……老爷不是说……”丫鬟指了指书房,提醒道。   “不用担心。”刘灵儿笑道,“若是萧大人真的要和自己的夫人闹别扭咱们也管不了不是,只要卢少蓉那个瞎参合的走了便是。”   丫鬟点头。夫人说的有道理。   卢少蓉走了,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秦锦嚣张的气焰顿时就灭了下去。   她扯了扯自己的帕子,紧张的咬了一下唇,是死是活的,总是要去面对的。秦锦活了这么久,只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从不逃避。   该是她应该处理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推给别人的。   所以秦锦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来。   “和我回去吧。”秦锦咬着牙,小声对萧衍说道。   萧衍不置可否的再度在书桌后坐下,他随手翻开了原本就摊开在桌子上的一本册子。   秦锦窘了。   她已经陪着笑脸了……   “萧衍。”秦锦只能再度走到萧衍的身侧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君。”秦锦那声夫君叫的娇滴滴的,还拉了一个大长音出来,那声音真的让萧衍抖了三抖。   她刚才吼卢少蓉的时候气势十足,现在又变的娇滴滴的,真是让萧衍萧大将军都有点适应无能。   “你不是觉得我要害你吗?”萧衍缓缓的开口,声音清冷而从容,“不是觉得我处心积虑的调走了你的侍卫,又遣散了你的侍女,好对你下手。你甚至还怀疑我和萧呈言勾结在一起吗?为何还要让我回去?难道早上你怕死,现在就不怕死了?”   “误会,都是误会。”秦锦嘿嘿的干巴笑了两声。   她这前世活了七十多,现在又活了十几年,贴在一起的老脸啊,今日是都豁出去了。   “误会?”萧衍的眉梢一挑,“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误会,而是你内心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年幼无知嘛。”秦锦觉得萧衍现在挑眉都挑的很帅气了!“夫君,你不要这么冷酷啊。”秦锦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这厚度,嘿,可以直接拿去填坤州城的城墙了。   到底是谁冷酷啊?萧衍提到这个就心底直翻翻,他都已经掏心掏肺的对她了,她却还想那些四六不着的事情。   萧衍重重的哼了一声,转了一个方向,用自己的侧后背对着秦锦。   秦锦忙又转了一个方向。   依照她与萧衍相处的经验,若是他肯和你说话,那么证明还有救。   只是那时上一世的经验了,不知道放在这一世是不是也行得通。   不管了,反正秦锦今日是什么都不顾了。早上的一个大乌龙已经叫她颜面尽失了,在萧衍这里已经算是没了什么面子了,现在丢了离子也无所谓了。   嘿嘿,活了那么久就是有好处,那边是有的时候也不用考虑过多的颜面问题。   如今秦锦现在依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么依照她的身份,是断然不会追着萧衍来死磨硬泡的。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萧衍,可是离开了萧衍她能去哪里呢?   回到京城?完全没可能!   萧呈言估计现在巴不得她赶紧去自投罗网。   况且即便是为了靖国公府,她现在也不能离开萧衍。   若是她现在走了,这件事情必定会成为萧衍心头的一根刺,以萧衍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来说,将来必定会找靖国公府的?烦。   再退一万步说,这次是她错了。   她不该拿上一世的目光来看待这一世的萧衍。上一世她是皇后,是太后,要维护的是她周围人的利益和生命,而这一世。她只是靖国公府的泰和郡主,已经离开了京城,离开了皇宫,嫁给了萧衍,那她就应该心里想着萧衍的利益和生命。   秦锦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的落寞。   她今天过的非常难受。   萧衍临走时候的眼神和背影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恒着,不管她做什么,想的都是他。   秦锦绕到了萧衍的另外一侧,轻轻的再度拉扯了一下萧衍的衣袖,“夫君,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可好?”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就连眼神都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   其实当门前的衙役来说秦锦来了的时候。萧衍的心底已经是不气了的。   他给过她机会走了,她却没有走,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理由和原因,都叫他感觉到十分的开心。   “其实你知道我根本没走对不对?”秦锦干脆主动拉起了萧衍的手。柔声说道。   “我又不在府里。”萧衍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   “是啊是啊,你虽然不在府里,却是知道我的动向的。”秦锦说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今日是怎么过的?”   萧衍垂下了眼帘,将目光落在了被她紧紧握住的手上,该不该抽回来呢?萧将军在思考这个问题。   秦锦说的不错,他即便不在府里也知道她去了哪里。   府里的人一直没有来报。就是证明她根本没有离开坤州城。   萧衍动了一下唇,却是没有吱声。   “我呆呆的坐了一天。”秦锦继续说道,“夫君,我知道我不该乱猜忌你。但是我希望你也能体谅我一下好不好?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也不会胡乱的猜想你。”   “你不怕我对你下手?不怕我被萧呈言收买了?”萧衍侧目。   “嘿嘿,要是你被萧呈言收买了,也是应该将我送到他的身边才是。除非你是被忠义侯收买了,才会想要杀死我,我早上没脑子。”秦锦讨好的说道,她在萧衍的身侧蹲了下来,主动将脸贴在了萧衍的手上,如同小猫一样磨蹭着。   唉,她早上那没脑子的话,是将萧衍给得罪苦了。   未来陛下刚才对着卢少蓉笑。都不对着她笑……真的是……秦锦苦着一张脸。   “你会熬汤?”萧衍抬眸扫了秦锦一眼,缓声说道。他已经彻底被秦锦这么乖巧又讨好的举动给取悦了。现在秦锦的样子让他的心底软软柔柔的,好像被羽毛刷过一样。   “不会啊。”秦锦摇了摇头,萧衍的嘴角一抽。好在秦锦反映的快,马上回过神来,“那个……我可以学。现在就去学。”她忙不迭的起身,无奈她起的太快。今天又一天没吃东西,所以起来之后就脸色一白,头重脚轻的朝一边栽了过去。   萧衍想都没多想,抬手将秦锦捞入了怀里。“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秦锦缓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我只是饿了一天,饿的有点头昏眼花的。”她可怜兮兮的窝在萧衍的怀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萧衍。   “该死的。为什么不吃东西。”萧衍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将秦锦抱了起来。   “你带我去哪里?”秦锦抓住了他的衣襟,看他脸上流露出来的狠色,秦锦真怕他将自己给扔出去。   “带你去吃东西!”萧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你不会不要我吧?”秦锦忽然抬手抱住了萧衍的脖子,将脸埋入了他的胸膛之中,闷声说道。   秦锦难得主动亲昵的动作,让萧衍停住了脚步。他垂眸看着她,“你觉得呢?”   “你是觉得你不会。”秦锦闷声说道,“但是你今天真的把我吓到了。你还对着卢少蓉笑了……”   她说的委屈,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哭腔,让萧衍的心头一软。   “怀疑我的人是你。气我的人也是你。从头到尾我都没说不要你的话。”萧衍叹息了一声说道。   “那你早上还叫我走!”秦锦不满的声音响起。   “好了好了,那是我不好。”萧衍怕秦锦哭,只能柔声安慰道。   “你还对着卢少蓉笑了。你还想喝她送来的汤!你知道那汤里有没加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秦锦继续控诉道。   萧衍顿时……   “那也是我错了好不好?”萧衍只能再度放柔了声音说道,“现在别纠结这些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再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你刚才都要晕倒了。”   “我没事,只是饿的。”秦锦这才从萧衍的怀里抬起脸来。   她的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让萧衍一愣,她刚才那声音是装的,是在诱骗他承认错误?   萧衍……   还有一次加更。    第63 金蝉脱壳1600钻石加更   秦锦咬着下唇,却是带着一点点的小得意看着他,眸光闪烁如同星辰,让萧衍本来想数落她的话又都给吞回了肚子里。   “我服了你了!”萧衍低声叹道,“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了。”秦锦娇娇的笑着,认真的点着头。   秦锦那小身板,平时被萧衍照顾的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一天她都伤身劳心的,再加上一天什么都没吃,到了晚上果然就出了问题了,肠胃痛了一个死去活来的。   萧衍给吓坏了。几乎一夜没睡的守在秦锦的身边。   好在秦锦这毛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再加上萧衍的照顾,第三天也就好了起来。   卢少蓉那日被萧衍报以一笑之后。就对萧衍念念不忘了。   之前她已经散布过关于秦锦身世的谣言,这一次有被秦锦给羞辱了一番,她更是对秦锦视如眼中钉,肉中刺一样。只要秦锦存在着,她即便入了总兵府也只能当上一个妾。   她要的是萧衍正妻的位置。   “哥哥,你还想不要要那个贱女人?”卢少蓉去找了自己的兄长卢少阳,问道。   卢少阳还在床上养伤呢。他头上包着纱布,胸骨还断了两根,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说不出的凄惨。   卢少蓉这么一说,卢少阳就怒火中烧。   他变成这副样子都是是那个萧衍和秦锦的错,即便胸骨好了之后,他耳朵怎么办?那是遮都遮不住的!   “想!”卢少阳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光要那个贱女人,还要让那个贱女人连最低等的妓子都不如!等我玩腻了,就将她卖给柔然人!让整个柔然男人都去作践她,我才能消了心中这口气。可说说有屁用!萧衍是父亲的上司。你有什么办法?”   “咱们这里是边城,少上个把人也不奇怪吧!”卢少蓉哼声说道,“你先好好的养伤,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再想办法将那个贱女人弄走。”   卢少阳眸光一闪,对,这里是边城,每天会死上一两人,只要手底下做的干净漂亮,即便是总兵夫人,失踪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卢秉义现在却是坐在书房之中直挠头。   他今日接到了昔日当客卿的时候主人家的信。信里和他说明了萧衍与秦锦的身份,并且也说明了秦锦就是大名??的泰和郡主,还说明了,让他找个机会弄死那个郡主,若是能一起弄死萧衍就更好了,弄不死,也要想个办法构陷他一把。   这就难办了!   当日夏家提携他的时候,他是表了衷心的,日后一定会对夏家言听计从,只要夏家有所吩咐,他就肝脑涂地。   可是现在真的来事情了,卢秉义就开始犯了嘀咕了。   若是不接这事情,惹恼了夏家,他的升迁无望,若是接了这事情,他要对付的便是泰和郡主啊!   泰和郡主是什么人?那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有皇帝陛下都疼爱的主儿。   大梁独一份拿着亲王和公主双俸禄的郡主,也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要下手弄死这样的一个郡主,自是要煞费一番苦心的,若是做的不干净利落的话,只怕会弄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一旦事情败露了。他也不能将夏家咬出来,只能生扛。   卢秉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夏家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他一个五品官怎么和大梁郡主对抗?一边夏家前来送信之人冷眼看着卢秉义那副焦灼的模样,开口说道,“侯爷知道你为难,所以专门派了几个人来帮你。郡主身边有侍卫,都是身手利落的,只怕这坤州城里能是他们对手的人还找不出几个来。这种事情只能暗中进行,所以侯爷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过来,到时候,你只要想个办法将泰和郡主诳出来便是。侯爷还说了,这事情刻不容缓。多拖一天,萧衍在这里势力日渐丰满,你得手的机会就越来越小。我也会留下来帮你。”   卢秉义一脑门子官司,即便心底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对着那人点头哈腰,“多谢上使!”   说什么留下来帮他,卢秉义看是监视他还差不多,原本他是想用一个拖字诀的,但是现在看来怎么也拖不下去了。   忠义侯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将自己的心腹送来,就是为了看住卢秉义,若是他能成事,那就是再好不过的,若是事情败露的话,他自管将责任全数推到卢秉义的身上,再让他的心腹将卢秉义秘密的杀掉。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出来。   毕竟动秦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忠义侯也不想做的这么绝,但是实在是萧呈言这臭小子不靠谱的紧。   只要秦锦在,这臭小子就是完全不肯松口。眼看着朝中局势现在越来越诡谲,肃宗有倾向在收拢权利。而且跟在肃宗身边的人发现肃宗有废黜萧呈言的意思。   这就逼的他要先下手为强了,只是他现在举事还没到时机,一旦他现在反了萧氏的,各地还有不少萧氏的拥裔和其他各怀心事的封疆大吏。到时候烽烟四起,他也是有点疲于应付的趋势。   所以忠义侯考量着,先拿花家下手,借由花家打压太后。只等太后一灭,肃宗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再朝肃宗下黑手料理掉,扶正了萧呈言,那忠义侯府就安全了。不过前提是萧呈言必须娶了夏烟才行,若是能生下皇子,那萧呈言这个棋子也随时可废!   所以,秦锦就成了忠义侯目前的拦路虎。   他们现在都没什么好办法逼的萧呈言娶了夏烟,等萧呈言当了皇帝之后更是一发疯。将萧衍随便按个由头处死,再将秦锦弄回宫里,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萧呈言是他们一手给带歪了的,不管不顾起来,连他们都怕。秦锦背后是靖国公府,目前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一旦秦锦入了宫,再成为了皇后,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很可能就会被荒废掉。靖国公府护秦锦可是护的紧的要命。   忠义侯这次是卯足了老劲。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一定要借由花影的事情将沐恩侯花家彻底打压下去。可是哪里知道坊间竟然传出了一个传闻,那花影并非沐恩侯亲生女,而是沐恩侯收养的孩子。其中种种还映射了当年忠义侯世子将沐恩侯府的华阳郡主掳走这件事情。   花影竟然很可能是忠义侯的孙女!   这叫忠义侯也在家里直挠自己的头。   现在的情况是。舆论竟然一边倒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放出风声,说忠义侯抓住这次事情不放只是为了掩盖当年他儿子做下的丑事。   而且说他是恩将仇报之人,人家沐恩侯府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养大了孩子。让这孩子以男子之身存活与世上便是为了隐瞒住这个秘密,不让忠义侯有机会下毒手。   这事情因为涉及到陈年往事,豪门辛密,一时之间在京城传的活灵活现的。   忠义侯就是想堵人家的嘴都堵不上。   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事情还传到了肃宗的耳朵里面,肃宗还专门的召见了沐恩侯,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沐恩侯现在也不能再隐瞒花影的身世了,当年忠义侯世子掳走了华阳郡主。华阳郡主被救回来之后不久就发现了怀有身孕,但是当时华阳郡主已经被作为和亲人选挑选出来,花家没了办法,只能隐瞒住这件事情,华阳郡主将孩子生下,恰巧那时候沐恩侯夫人也同时分娩,不过所诞孩儿一落地就夭折了,沐恩侯只能忍痛将两个孩子相互调换了一下,对自己的妹妹说她的亲生骨肉已经死去,于是这个孩子变成了现在的花影。   忠义侯理亏,即便还是死死的咬住花家,但是迫于燕京城的一片骂声,也不得不收敛一二。   随后就传来了花影自裁在牢中的消息,这下燕京城一片哗然。   忠义侯竟然逼死了自己的亲孙女!   在一片骂声之中,忠义侯只能偃旗息?,眼瞅着沐恩侯花家替花影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葬礼。   花影出殡那日,几乎半个燕京城的人都自发来送。   那场面,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听闻太后也因为这件事情病倒了,于是忠义侯更是被那些酸腐文人扣上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帽子。即便碍于忠义侯的权势,大家不敢当面骂,但是有不少话本和折子戏,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来。   “我收到消息,花影已经金蝉脱壳了。还有一件事情,花影似乎要和一个叫南怀竹的人一起来这里找你。”萧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秦锦的时候,秦锦乐的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你找的朋友真的救出了花影?”秦锦拉住了萧衍的手,惊喜的问道。   “是啊。”萧衍宠溺的看着秦锦,自从上一次两个人大吵了那么一回之后,秦锦对他明显的比之前要亲昵上许多了。   “那就是我花表姐要来了?”秦锦笑说道,“那感情好,这里人越多越是热闹。”   难怪她前几天接到了南宫雅的信,南宫雅说要来这里找她,还说要感谢她帮了他一个大忙,具体事宜见面详谈。    第63 未来陛下余未来丞相同框   坤州的集市经过萧衍的一系列改造,终于在半个月后重新开放。   萧衍从之前县衙收的一部分边塞税之中抽出了一部分。他将集市里面剩余的青石条重新起出,先用土集市的地面垫高,这样就避免了,等大雨来临的时候集市会淹水,然后将青石重新铺好。摊位也在商会的努力之下,重新拍卖划分,所拍卖的摊位费比之前收取的摊位费还高出了好几倍,这叫田凌笑的都有点合不拢嘴。   因为摊位的好坏是按照拍卖得来的,所以再度进驻到集市里面的商户也就没什么怨怼了。那些素来行事比较鲁莽的柔然人因为有税赋减免这一条规定的约束,也变得与人和善起来。   只要太太平平的做生意,不惹事生非,边塞税到了年底就可以返还一半,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集市这边一片欣欣向荣,让田凌算是出了一大口气。   萧衍让柔然人进入商会的好处也渐渐的凸显了出来。这部分柔然人本来就是在部族之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所以他们说话还是具备一定的约束力的,他们为了替自己部族的人争取更多的好处,也会积极的参与到商会的事务之中,同时也更加的约束自己部族之中商人的行为。   这一举措起到的作用出乎了田凌的预料。   柔然人的这几个部族还因为不想受到别的部族的牵连,自动的制作了让大梁人可以区别他们身份的信物。凡是挂着这种信物的摊位,则都是爱好和平的柔然人。   这样一个举措使大梁商贩与柔然人之间固有的隔阂也减淡了不少。   田凌还想着既然有这么多柔然人在坤州城定居了,不如干脆给他们弄一个户籍的登记,这样一来也方便查找外来的奸细,更加方便管理这些柔然人的进出。   田凌的想法和萧衍说了之后,萧衍颇为赞赏,让田凌着手去弄。   时间就在大家忙碌之中逝去。   靖国公府给秦锦送来了东西,足足装了五两马车。这些都是平日里秦锦用习惯的。坤州的条件艰苦,萧衍不想让秦锦跟着他遭罪,于是就写信给了靖国公府。   收到了萧衍的信,靖国公夫人可是忙飞起来了,恨不得将半个靖国公府都给秦锦装过来,最后还是靖国公看不下去了,阻止了自己家夫人这种疯狂的行为。   “长宁去也只是几年的时间,将来肯定会换地方的。”靖国公对自己的妻子说道,“少则五年。顶多也就七八年的时间,她总是要回来的,你现在将家都搬过去,不是给她找事吗?先找用的上的送去,用不上的先放着。”   靖国公夫人想想也对,这才作罢,饶是这样,还是塞了满满五马车的东西。   马车走的慢,马车到坤州城的时候。南宫雅也带着传闻之中已经自杀身亡的花影到了坤州城。   消息传到的时候秦锦激动的亲自迎出了城门之外。   南宫雅已经恢复男装多时,又游历在外,皮肤已经不像是当年在京城之中那般白皙,带着一点点健康的小?色,却依然是明眸皓齿,姿容不减当年,只是少了一份阴柔,多了几分成熟和英武之气。   这让秦锦十分的唏嘘,现在南怀竹可是比前世的南怀竹亮眼多了。   前世的南怀竹虽然容貌与现在一样。可是眼眉之中总是蒙着一层淡淡的愁思,看起来整个人暗沉沉的。可是现在的南怀竹却是神采飞扬,带着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这样可真好。   南怀竹一下马就直接对着秦锦行了一个大礼,吓的秦锦忙扶住了他,“你与我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吗?”   “这一拜必须的。”南怀竹目光闪耀,诚心诚意的对秦锦说道,“若不是你的一封信提醒,我大概就再也见不到影儿了。更何况,若不是你那封信给我讲述了影儿的身世,我也没办法用百姓之口逼的忠义侯不敢再多提及此事。”   秦锦已经接到过双喜的来信,知道了京城里面发生的一切。她当时猜估计那些事情便是南宫雅,哦不,南怀竹做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果然不差。   “事情都是你办的。我不过也就是提醒了一下。”秦锦笑道,“影儿影儿的叫的这么亲热,还不赶紧让我看看我那影儿表姐?”   提到这个南怀竹的目光略微的一沉,“影儿的身体不太好。”   “怎么了?”秦锦微微的一惊,快步走向了马车。   马车的车帘打开,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已经瘦的快没了形了。花影原本是个极其活泼的人,现在窝在马车之中,如同一个垂暮老人一样,她的双颊深陷,唇色发白,见到了秦锦,显然也是十分的激动的,她费力的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朝秦锦伸出了手,唇抖了又抖,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秦锦的心嗖的一下就揪了起来,“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她忙扶住了正要下车的花影,手一碰触到她的手腕,秦锦的心就更是受不了。   怎么会这么瘦……这手腕捏在手里明明就是一把骨头,哪里还有肉。   “你受刑了?”秦锦忽然之间一皱眉,问道。当初那个明艳的少年,如今这个如同沉暮一样的少女。若不是秦锦重活了一世,几乎都不可能将着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都过去了。”花影激动的心情这才稍稍的平复了下来,她朝秦锦微微的一笑,说完就咳嗽了两声,只能再度偏过头去。   “妈的!那个王八蛋,不得好死!”秦锦忍不住将自己会的仅有几个骂人的话都给骂了出来。她恨声说道,随后她就将花影再度按了回去,“你快别下来了。赶紧的,回家再说。”虎毒还不食子。那老王八蛋居然对自己的亲孙女下这样的毒手。   “长宁。多谢你了。”花影望着秦锦,微微的一笑。   她这一笑,更是笑的秦锦心都快要碎了。   秦锦挥了挥手,”放心,到了这里,没人敢再对你做什么。”她安抚了一句,放下了马车的车帘,随后深深的看了南怀竹一眼,“有什么回去再说。”   “恩。”南怀竹点了点头,一行人回到了总兵府。   萧衍现在还在衙门里面,秦锦让追月去看看他能不能提早点回来。   给他们的房间,秦锦是早就准备好的,这里不是京城,也没那么多讲究,反正秦锦觉得南怀竹是肯定会娶花影的,所以干脆就将他们两个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只是房间不同。对外她只说这是她的远方表情,家里出了事情,过来投奔她的。所以阖府上下都只道是夫人家的表少爷和他未过门的妻子一起来了。   落雪暗中将人护送到此,就直接去找了萧衍复命。   等进了屋子,秦锦好好的端详了一下花影,见她是被南怀竹抱下车的,于是问道,“她的腿……”   “断了。”南怀竹淡淡的说道。   秦锦不敢再多问,而是让折风帮忙,去搬来了一张躺椅,让南怀竹将花影放在了上面。   “我再去找个大夫来吧。”秦锦看着花影那可怜的样子,心都抽抽。   “也好。”南怀竹点了点头。“这一路上一直在赶路,也该让大夫来看看。”虽然花影是用了金蝉脱壳,被救出了京城的,但是南怀竹怕事情败露,一路上也不敢耽搁。   他曾经想过要将花影带去南边,但是思来想去的还是将花影带来了秦锦这边。   一来这里距离京城十分远,二来他如今十分的信任秦锦,若不是秦锦的提醒,他也不可能救出花影来。三来,秦锦的身份摆在这里,如果花影的事情败露了,至少还有秦锦可以帮忙挡上一挡,秦锦之前那么帮他们,是断然不会对花影有难视而不见的。   况且,花影现在的样子也不能跟着他东躲西藏的了,在秦锦这里会安定许多。   大夫来了,秦锦让剪雨和折风在里面陪着,然后将南怀竹拉出了房间。   “她还有哪些伤?”秦锦担忧的问道。“光是腿断了。断然不会变成这副样子的。”   前世花影死的就很惨,虽然秦锦没有见过她的尸体,但是也听花家的人哭诉过。   “殿下,臣见到影儿的时候,她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她的指甲都被拔光了,胃里不知道被灌过什么,那时候都不能开口说话,这算是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能讲上两句话了,但是一喘息喘大了都会咳嗽。臣觉得她的肺也被牢房里的水寒气给伤到了。”   “牢房里为何会有水寒气?”秦锦不解的问道。   “殿下身份尊贵,可曾听说过水牢?”南怀竹问道。   秦锦光是听听名字,不自觉的就打了一个寒战,“那老王八蛋这样对花影?”她惊讶的问道。   “是啊。”南怀竹冷笑了一声,“他为了逼迫影儿承认这些都是花家的阴谋无所不用其极。”此仇他若是不报,枉为男子,立于天地之间!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秦锦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只觉得南怀竹说了这些,她都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别的不用多想。对了,你以后跟在萧衍的身边帮他做事吧。”   “殿下,臣想考回去。”南怀竹一抱拳说道。“臣千里迢迢将影儿送来殿下这里,就是希望殿下能帮臣好好的照顾她。等臣日后来将她接走。”   “你不用考回去了。”秦锦忙打消了他那个念头。“我知道你心中所想,等你考回去,你没有了吴国公府的照拂能走多远,况且你的面容很多人都见过,即便是恢复了男装,依照那老王八蛋的心性只要找到你一点点错漏,还不是要朝死里查你和整你。”   “臣即便是毁容也不能姑息了他。”南怀竹恨声说道。   “可别毁容。”秦锦吓了一跳,“你不替你自己想,也要替我表姐想,她现在都这样了,意志又那么消沉,最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你陪在她的身边,你再为了她毁容。你叫她怎么想啊。况且,你回到京城之后,就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做点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如在这里先帮萧衍,让表姐好好的将身体养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南怀竹是个通透的人,听了秦锦这番话,陷入了沉思。   “当年殿下去送微臣,在城门外曾经说过要微臣几年后去西北找一个人,那人还需要臣去找吗?”南怀竹问道。   “不用了。”秦锦摇了摇头,“那个人就是萧衍,你看,老天爷都要你去帮他,兜兜转转的,你自己找来了。”   “殿下一直让臣去帮他,可是有什么深意?”南怀竹问道。   “你可信我?”秦锦正色问道。   “信!”南怀竹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信,你就安心的留下,不要想过多的事情。只要全心的帮助萧衍便是。你会发现我今日之言不会有错,你的仇有一天也会报了的。”秦锦压低了声音对南怀竹说道。   南怀竹的眸光闪了闪,心念微动,他忽然眸光之中流过了几分惊诧和不置信,随后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是。微臣明白了!”南怀竹对着秦锦抱拳一拜。   秦锦曾经在京城和他说过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一直都叫自己跟随在萧衍的身边,难不成是她预见了什么?   就连她都嫁给了萧衍……这……南怀竹觉得自己好像触及到了一桩万分隐秘的事情。   只要跟在萧衍的身边,有一天就能大仇得报,这意味着什么?   萧衍姓萧,亦是皇室一族!南怀竹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好了好了,这里几乎没人知道我是泰和郡主。”秦锦笑着摇了一下手,“你以后也别殿下啊臣的叫来叫去了。以后你就叫我长宁表妹便是。我管你叫表哥。”   “恩。”南怀竹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边说这话。萧衍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秦锦和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站的几乎贴在了一起,他顿时就落下了脸来。   “长宁!”他站在院子门口沉声叫道。   “萧衍你回来了。”秦锦扭头,看到了萧衍,立即跑了过来,“这是南怀竹。”她朝萧衍眨了眨眼睛,“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   他就是南宫雅?南宫雅的大名,他在京城的时候还是听人提及过。   毕竟男人凑在一起,没事干的时候就是在讲京城几个出名的美人儿。南宫雅便是其中之一。萧衍记得当时还有不少人肖想过南宫雅,还说过要是将南宫雅那样的女人娶回家要如何如何云云的,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肖想的南宫雅现在变成了一个叫南怀竹的男人,不知道他们要怄成什么样子了。   萧衍这才稍稍的平息了心头涌上来的酸意,好好的将南宫雅打量了一番,而南怀竹也是打量萧衍。   两个男子一个站在院子口,一个站在廊檐下,相互注视了良久。   秦锦站在一边,顿时无语了!   前世她可是怀疑过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的。这一世两个人这一正式的见面。要不要这么“眉目传情”啊!   秦锦忍不住伸出手来,在两个人中间比划了一下,“喂!”她大喝了一声。   这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见过南公子。”萧衍一抱拳,南怀竹也忙抱拳行礼,“见过萧将军。”   两个人同时作揖,秦锦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怎么看着两个人都像是在拜天地的样子。呸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秦锦唾弃了自己一把。   不过看到未来陛下和未来丞相大人在一起的样子还真的是久违了!   秦锦想到这里。就笑了起来。   大夫从屋子里被折风给送出来,秦锦忙迎了过去,“怎么样?”她关切的问道。   “人怎么伤成这样子。”那大夫不满的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那姑娘腿的骨头是接的不错,但是寒气已经进入体内,日后只要是阴天和下雨天,那姑娘都会疼痛难忍。还有她的肠胃完全都已经被折磨坏了,日后她吃东西只能少吃多餐,尽量用软的东西给她吃。这身子需要好好的温养,断然不能再经历什么波折了,会死的。她的肺也不太好,气虚。”   “是是是。”秦锦将头点的如同捣蒜,“那姑娘之前是吃了不少苦的。还请大夫好好好的帮调理一下,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就是了。”   “恩。”大夫见总兵夫人态度良好,这才点了点头。“草民已经开了药方,先吃着,一天喂三次药,好生修养这。过个半个月草民再过来看看,改动一下药方,继续养着。”   “行行行。”秦锦现在态度别提是有多谦虚了,忙让剪雨去拿银子来给大夫,又找人和大夫一起出了门去拿药。   “我进去看看她,你们两个先聊着啊。”秦锦丢下了萧衍和南怀竹,走进了屋子里。   花影裹在毯子里,见秦锦经来,她挣扎着想要支起身来。   “你快别乱动了。我的姑奶奶。”秦锦忙三步并成两步冲了过去,一把将她再度给按了回去。   花影噗哧一笑,又是忍不住一阵的咳嗽,吓的秦锦只能轻轻的拍着她,替她顺着气。   “我可不敢当你的姑奶奶。”花影喘匀了气之后,笑道。   “是是是,你是我的好表姐。”秦锦可是不敢和她争辩什么了,忙点头说道。她自己拉了一张软凳过来,挨着花影坐了下来。   “当年我在宫里第一次见你,就在想。若是有一天我能穿回女装,一定要像你一样漂亮。”花影看着秦锦那张明艳的小脸,缓声说道,“可是现在我穿回了女装,却是如此的狼狈。”   她说完神色就是一暗。   “看你说的。好像你不会好了一样。”秦锦忙呸了她一下,“你啊,就是会作!早前我在宫里还打了你一巴掌。为的是什么?”   “是我调戏你了?”花影想了想笑问道。   “呸,我那已经是在提醒你了!警告你不要太得瑟。”秦锦笑道。“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能确定。所以也不能明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我的身世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花影嘴角的笑容一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啊。”秦锦故意胡扯道,“其实当年我也不是特别的确定你的身世。也是联系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猜的,所以也没什么证据,那时候和你说的话,你大概不会信。后来华阳郡主归省,我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她。后来才试着和南宫雅说了一下你的事情。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还真的被我给懵对了。”她总不能和花影说她是因为已经活过了一世,这才知道她全部的身世。   秦锦说的含糊,花影却也听不出什么毛病来,于是点了点头。   花影苦笑了一下,“我倒觉得我宁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当花家的人挺好的。”   “你别胡思乱想了。”她的言辞之间虽然没有言明,但是秦锦也知道她的言下之意,身上流着夏家的血脉对于花影来说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你永远都是花家的人。是我的好表姐。”   “你这嘴可是在宫里哄骗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对你言听计从的。如今跑来我这说这样的话,倒也是让人听的舒服。”花影忍不住数落秦锦道。   历经了此事。花影又从南怀竹的嘴里得知自己的命几乎大部分是因为秦锦才得救的。所以对秦锦天然就产生了几分依赖感和亲近之感。   她倒是觉得现在穿着女装和秦锦说话,是真的像姐妹一样了,而不是从前那样总有点别扭。   穿着男装,到好像是她在调戏秦锦一样。   “那是那是,你可威风了。我连萧衍都懒的奉承,却是巴巴的来甜言蜜语的哄骗你。”秦锦笑道,“你的面子真心是大过天去了。”   花影本来性格就是十分的开朗的,只是因为这次巨变,让她身心受创。现在见到了秦锦,总算是见到了一个亲人,她也变得比在路上的时候要开朗一些。   被秦锦这么一打趣,她就止不住想要笑,这一笑可是坏了,又咳嗽上了。   有加更,8月的最后一天,求钻石!    第64 你为什么喜欢我1800钻石加更   花影和南怀竹就在坤州城住了下来。   落雪恢复了原来的容貌,萧衍将她带到了秦锦的身边,只说落雪是他从江湖上请来的高手,贴身保护她和花影的。   秦锦也没多想什么,欣然就接受了。毕竟花影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四个侍女又都没什么功夫在身,一旦真的遇到点什么事情,是真的难办了。   落雪话不多,秦锦逗了她几次,都是觉得她和萧衍一样属葫芦的,平时绝对不开口。任你怎么和她说话,她都是一个表情。   秦锦逗了几次。碰了几次壁也就罢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没那么亲昵也没什么。只要她尽心尽力的保护着就好了。   落雪潜伏在大牢等待救援花影的时候,是易容过的,所以即便是花影也看不出现在的落雪就是当时在牢里几次救过她的那位女牢衙役。   入了夏了。这里的天气不如京城那般闷热,早晚还是蛮凉快的,只有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空气之中带着暑气。   此时京里又传来了一个消息。忠义侯遇刺了。   这消息亦是由双喜传回来的。   忠义侯因为花家的事情,遭了京城百姓的唾弃,即便时间过去,这股风声都没被压制下去。甚至有人还传闻见过了花影的鬼魂。   这事情传的越演愈烈,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连沐恩侯夫人都觉得自己见到了花影的魂魄了,沐恩侯府还做了十天的法事,用来超度花影的亡魂。   忠义侯府之中也有怪事出现。   先开始是由鸡死在厨房外面,鸡血撒的到处都是,后来是后门看门用的狗也莫名其妙的被人剁去了狗头,狗血也是涂满了一整面墙。   先死鸡,再死狗,这是要忠义侯府鸡犬不宁的意思啊。   原本忠义侯是要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哪里知道风声还是不胫而走,传的大街小巷的。   即便是忠义侯凶猛,大家不敢明里说,暗地里却是一直都在口舌相传。   忠义侯大发雷霆,找人追查此事。   可是忠义侯府都翻转过来了,都没查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夏烟也见鬼了。   初夏时分雷雨颇多,有一天晚上,外面打着雷,忽然下起雨来,夏烟的丫鬟见窗户未关,就起来关窗户。哪里知道一道白影从窗户口闪过,天上还带着闪电,一道电光劈下来,那白影浑身都冒着光,还发出了一声磔磔的怪笑,那小丫鬟当场啊的一声尖叫就给吓晕过去了。小丫鬟一叫,惊动了已经睡下的夏烟,她迷迷糊糊的撩开窗帘看了出去,就见一道白影从她的窗户口再度飘过,没有脸,只有垂地的长发,外面的雨似乎一点都没沾湿她的衣服,“血债血偿,鸡犬不宁。”   睡的迷糊的夏烟顿时就被吓醒了,她的耳边传来了这样飘渺不定的声音,骇的她死命的尖叫着。   一道电光闪过,那白影渐渐的消失,夏烟也被吓晕在了床上。   这接二连三的尖叫声惊动了府上的人,大家跑过来一看,这晕了一主一仆。忙掐人中的掐人中,拍后背的拍后背,好不容易将两个人弄醒,夏烟吓的花容失色,大叫了一声“有鬼!”然后就再度晕倒。   从此以后,夏烟都不敢一个人睡觉,非要一屋子的人陪着,一到雷雨天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同样,忠义侯府查了一个一路十三糟的,依然什么都没查出来。   京城的百姓都说,这是死去的花影冤枉,所以留下来找忠义侯索命了。   忠义侯本来也不信这些东西,但是架不住接二连三的家里发生怪事,只能去感业寺请方丈来看。   他为了表现自己的诚心,这一次感业寺之行,他是亲自去的。所以在路上就中了埋伏。埋伏他的都是死士,身上并没任何的印记。忠义侯是命不该绝,本来这次刺杀都已经快要得手了,刚好遇到了一队护送贡品来京的侍卫。将忠义侯给救了下来。   饶是如此,忠义侯还是受了重伤。   这阵子忠义侯府算是消停了,有点一蹶不振的样子。   秦锦接到信之后就去找萧衍。双喜一直给她递送京城消息的事情,她并没有瞒住萧衍,萧衍看了双喜的信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秦锦吃惊的看着反应极其平淡的萧衍。   “那还要怎么样?”萧衍好笑的看着秦锦,“难不成要我为了忠义侯的遭遇难过一下?”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也没人比他更清楚,鬼是他找人闹的,鸡犬不宁是他给忠义侯留下的警告,花影的样子让秦锦伤神了好久。惹到了他的夫人,他总要也回敬点什么才是。   所以他干脆找南怀竹商量了一下,秦锦说南怀竹是个人才,这几日他刻意的观察了一下。南怀竹真的没叫他失望,无论是才学还是对局势的看法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南怀竹也是受了秦锦的影响,所以萧衍一试探他,他也没藏着掖着。两个人一拍即合。倒是真的投了缘。   然后两个人就狼狈为奸的定下了这个计策。一个给未来夫人出气,一个给心爱的夫人顺心,两个人狼狈为奸,差点将忠义侯给弄死。   呃……“那倒是不用。”秦锦囧了一下。“我总以为你还是会吃惊一下的。干刺杀忠义侯啊,但胆子真心不小。”秦锦略乍了一下舌,忠义侯出门的排场她是见过的。那人坏事做的多了,也是怕死的,所以侍卫带的也很多。有能力刺杀忠义侯还差点得手的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做到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萧衍从容的回了一句。反正他是不会告诉秦锦这事情是他干的。   “你居然信这个?”秦锦更加的觉得囧了。她记得上一世萧衍曾经说过一句霸气十足的话,“我从不信鬼神,我只信我自己!”   这一世真的变了啊!   “有的时候信。”萧衍又接了一句。   秦锦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去。   她??的将信给烧掉,未来陛下的境界。果然是她不能企及的。   感觉到腰间微微的一紧,她被萧衍从后面抱进了怀里,随后他的大脑袋就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呼吸有意无意的擦过了她的脸颊,惹的秦锦一缩脖子,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喜欢这样粘着她了。   “热啊。”秦锦稍稍的一拧腰,“这大夏天的,你也不嫌我身上有汗。”   “我的长宁身上有什么都是好的。”萧衍轻声说道。   秦锦……有屎呢?不过这话她想了一下都觉得恶心,就没说出来。   察觉到秦锦有片刻的僵硬,萧衍就将她抱的更紧了一点。这下可是真的将秦锦给热到了。   “出汗了。真的出汗了。”秦锦转身想要去推萧衍,却对上了萧衍那双幽暗的眸子。   秦锦一下子就呆住了,那家伙是发春了吗?一副眼角含春的样子,别说还真的是足够的勾人。萧衍的模样好,双眸脉脉含情的时候,真的会让人脸红心跳。   “那要不要将衣衫去掉一点?”萧衍问道。   他问出口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秦锦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未来陛下。别这样好不好!越来越有点招架不住了……   “不要!”秦锦坚决的反对。   “那我脱!”萧衍一不做二不休,放开了秦锦拉开了自己的腰带,利落的就将外袍给甩开了。   他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健硕的身材若隐若现的。   秦锦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干嘛?”萧衍觉得好笑。又将准备开溜的秦锦给拽了回来。“你想去哪里?”   “我去看看花影。”秦锦一指外面。   “花影有南怀竹陪着你去凑什么热闹!”萧衍按住了挣扎不已的秦锦,“你就老实点吧。我给你扇扇子,一会就不热了。”说完他还真的从床榻里面捞出了一把扇子,耐心的给秦锦扇着。   享受着未来陛下贴身服务的秦锦。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萧衍更是觉得好笑,忍不住问道。   和秦锦相处的越久,他就越觉得秦锦好玩儿。有的时候精明的很,那想象力简直天马行空,有的时候又呆傻的可爱,恨不得让他想要将她干脆揣到口袋里,到处带着,免得她被自己给蠢死……   “萧衍。你为什么喜欢我?”秦锦索性不跑了,反正每次她想跑都跑不掉,也就不去费劲了。她索性在萧衍的胸口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萧衍稍稍的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喜欢你需要理由吗?”   秦锦……   这算是什么回答?   未来陛下太坏了!说了等于没说好吗?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泰和郡主,或者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皇后了,甚至是太后,你还会喜欢我吗?”秦锦问道。   “胡扯!”萧衍骂了一声,“你怎么又在胡思乱想!”   “哎呀,你就回答一下我好不好?”秦锦知道萧衍是生气了,忙拿肩膀去拱他。“你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好奇心啊。我也说是假设了!又不是当真的!”她撒娇道。   其实秦锦想问的是难道前世你也喜欢我吗?虽然这个想法也很雷人,但是最近秦锦忽然心底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第65 憋的想吐血!   秦锦凝视着萧衍,他的目光沉静,带着几分疑惑。   “你为何总是这么问?”萧衍不解的问道。“我记得之前你也这么说过一次。”   “我就是想知道。”秦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稍稍的抬起手来,拿手指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颊。   如果前世,她也不曾嫁给萧呈言,是不是就不用提防这样的一个男人了。   这一世,他待她是真的很好,好到就快要让她忘记前世的一切了。   他的皮肤十分的顺滑,没有戾气的他出奇的俊逸,美好的如同一幅画,里衣的衣襟被她蹭的稍稍有点打开,露出了泰半精壮平实的胸膛,在丝绒一样皮肤的包裹下显得整个人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他优雅的半卧着,真是一个漂亮的男人。   如果没有前世那将近五十年的囚禁,秦锦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会爱上这个男人。   其实上次大吵完之后,秦锦真的好好的反思过自己。   她是带着上一世的回忆重新活的这一回,对萧衍的印象就是停留在他的心机深沉,他的杀伐狠绝,他的不动声色上。   所以那日她还会误会他是想对她动手。   毕竟平日环绕在她身边的侍卫和侍女都不见了,她也会心慌。   ”如果你嫁的是别人,我也会想办法将他从你身边赶走。”萧衍看着秦锦的双眸,忽然邪魅的一笑,他抬手握住了秦锦驻留在他脸颊上的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大概只会默默的陪着你。是你先撩拨了我。你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说你对我情有独钟。我不管你是不是骗我的。反正我记在心里了。上次你没有走,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秦锦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愣愣的看着萧衍,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上一世……   “怎么了?”萧衍看着秦锦那副傻愣愣的模样,低叹了一声,将她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怀里。“被我吓到了吗?”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我是个小气的人。不喜欢看到别的男人靠近你。长宁,如果谁将你抢走,我必定会将你再度夺回来。不过你现在嫁的是我,所以你的那些假设都不存在。”   秦锦只觉得自己有点发晕……   那他前世到底是在为自己夺江山还是为了她才坐到了皇帝的位置上?   秦锦瞬间就迷糊了。   察觉到秦锦长时间的沉默,萧衍也不着急,他只是让秦锦趴在他的胸口,然后惬意的替她摇着扇子。   他有的是耐心。他已经是她的夫君了,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慢慢的陪着她。   秦锦越想,脑子就越是一团浆糊。   最后,她长叹了一声,“我曾经作过一个很可怕的梦。萧衍。我十分的害怕梦里的情景会出现。”   “恩。”萧衍点了点头。   南怀竹和他说过,泰和郡主或许有点未卜先知的能力。   关于这个,萧衍虽然好奇,但是他不多问。   如果秦锦想说。自然会跟他说,如果她不想,那他即便是问了也问不出什么实话。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做的是什么梦?”秦锦稍稍的支起了自己的身子,看着萧衍。   “你想说吗?想说的话,我会听,如果不想说,那就不用勉强自己去想了。”萧衍柔声说到。   萧衍的话,让秦锦差点泪奔。   未来陛下不带这样的。   她已经努力的在挣扎了,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秦锦觉得自己会溺死在萧衍的温柔之中。   这和前世的画风不符啊!   “这事情,还是等我快死的时候和你说吧!”秦锦蔫儿了下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的。   “胡说八道!”萧衍轻拍了一下秦锦的肩膀,“别总是将那些字眼挂在嘴边说。”   “知道了。你简直比蓝师傅都罗嗦。”秦锦翻着白眼说道。“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家没有被削去王爵,甚至你如果还是皇子出身的话,你会娶我吗?”   “你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了。”萧衍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和我娶你有什么关系?你都不嫌弃我是一个小侍卫了,我为何要嫌弃你?你是大梁朝独一份的摈亲王礼的郡主,即便我是皇子,见到你也要规规矩矩的行礼才是。”他抬手点了点秦锦的脑门,“你这脑瓜子里到底想的都是什么?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在这里说说便算了,外面可千万不要说走嘴。”虽然知道秦锦是皇宫里面出来的,口风上很是注意,但是现在萧衍也不的不提醒她一句。   “哎呀,我知道。”秦锦挥去了萧衍的手指,随后再度在萧衍的胸口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靠着,随后抓其了他的衣带在手指上摆弄着。   “萧衍。”秦锦想了想,再度抬起头来。   “恩?”萧衍替秦锦打着扇子,微笑的看着他。   “算了,没事了。”秦锦忽然闭住了嘴,转了一个身,“我睡了。”   “你……”萧衍无语的看着秦锦忽然拿背对着他,说话说一半是怎么回事?   他惊奇的发现秦锦的耳朵似乎有点红了。   她在害羞?   为什么?   萧衍支起了自己的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秦锦,“长宁,你刚才想问的是什么?”   “没什么。”秦锦捂住了自己的脸,踢了一下被子。“不关你的事情。我睡觉了,你别问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如果不关他的事的话,她为何要这样?   一股淡淡的蜜意从心底深处升起,萧衍的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既然秦锦不说,他也不追问,而是心满意足的替秦锦打着扇子。   秦锦的脸上如同火在烧。   该死的,她刚才想问的是,萧衍你到底有没有隐疾啊!不过这话都已经到了唇边了,还是被秦锦给生吞了回去。太丢人了!如果真的问出来,这要叫萧衍怎么回答才好呢?   秦锦等了好一会,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翌日,南怀竹陪着萧衍去衙门,路上他就觉得萧衍有点不对劲。他在这里也已经住了一个月了,与萧衍混的相当的熟捻。平日里萧衍是不苟言笑的。今日他骑在马上,不光有点走神,就连唇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长宁昨天对你不错。”南怀竹抬手推了萧衍的肩膀一下,“看你那一脸春色。”   有吗?萧衍一愣,居然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他正色哼了一声,“长宁与我本来就不错。”   南怀竹一撇嘴,才怪。明眼人随便看看都知道萧衍是被秦锦给压的死死的。   毕竟秦锦的身份摆在那边。   “对了,你觉得送什么东西给长宁,会让她高兴?”萧衍抬眸看了看南怀竹,随后问道。   这家伙在京城被当成大姑娘养了十几年,又是那种高门大户的,自然会比他这样的了解姑娘们的心态。其实萧衍早就很想送东西给秦锦,他的俸禄到手都是直接给秦锦的,但是秦锦却是不要。非要让他自己拿着,这叫萧衍有点伤心。   心想着要送点什么给她,可是他真的想不出秦锦是缺什么。   他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是极其的好打发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秦锦不一样,他每天都注意看,也没察觉秦锦到底缺点什么。   要说送发簪首饰什么的,这里的发簪样式照秦锦那一盒子的东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萧衍即便是不懂行,也是有眼睛会对比的。   “可是巧了。我今日也准备买点东西送给影儿,一会咱们一起去集市上看看。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过这里的集市。”   “恩。”   等下午两个大男人处理好了公事,真的并肩前往了集市。   一进集市,萧衍就被几个老板给认了出来。热情的将他拉到了店铺之中,“真是要多谢萧大人啊。如今这集市比以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柔然人也没和咱们起过什么嫌隙。”几个老板一个劲儿的夸萧衍。   萧衍是来找东西送给秦锦的,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只能丢了一个眼神给南怀竹。   南怀竹会意,悄然的退了出去。   等萧衍好不容易和这些人寒暄完了,准备去找南怀竹的时候,南怀竹已经拎着两个布袋子打转回来了。   “买了什么?”出了集市,萧衍接过了南怀竹递过来的布袋子,一边拆,一边问道。   “别说,这集市还蛮有意思的。”南怀竹笑道,“长宁她什么都不缺,给她买东西挺难的。但是这样东西她是肯定用的上的。”   布袋打开,里面是一个粗瓷的大肚瓶子,口上用木头塞子堵着。   萧衍将塞子拔开,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瓶子里是雪白如同凝脂一样的膏子。   “这是做什么的?”萧衍不解的问道。   “羊脂膏。”南怀竹得意的一挑眉,”不知道了吧!其实是柔然人这么叫的。我之前在京城只见过花露和花蜜做的膏子。这是柔然人用绵羊油做的。我刚刚试过的,比咱们大梁京城胭脂斋里面最好的膏子都要细腻滋润。用在皮肤上比咱们大梁的东西要好太多了。“   “涂脸的?”萧衍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里面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他再度将瓶子凑到?子下面闻了闻,味道还不错。只是这瓶子实在是磕碜了点。“长宁会喜欢这个?”他不确定的问道。   “相信我!是姑娘都会喜欢!”南怀竹郑重的一拍萧衍的肩膀,随后抬了抬他手上的布袋子,“我买了两罐呢。你这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老爷们是不会明白姑娘们爱美的心是有多疯狂的。”   “你也用?”萧衍瞪大了眼睛问道,随后就觉得自己表情好像略夸张了一点,真是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都学什么样的表情,这种表情是秦锦最喜欢的……   “为何我就不能用?”南怀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嘟囔了一句,“这地方风大,皮肤还真的干了不少。”他转身朝前走,“一会回去和我家影儿一起抹点。”   萧衍……   好吧,果然是被当成姑娘养大的人。这骨子里就脱不了爱美的性子了……   他这样的老爷们,也不会明白被当成姑娘养大的老爷们是怎么想的。   是夜,等秦锦都沐浴好了,他也沐浴过了,这才偷摸的将那罐子藏在了身后,迈进了秦锦的房间。   秦锦正在坐在竹塌上翘着二郎腿,晾着自己的头发。   最近秦锦和他相处越来越融洽,和萧衍在一起习惯了,秦锦也没之前那么小心的防范着,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短袖对襟褂子,丝缎,露出了两截白藕一样的小臂,下面穿的是一条单薄的丝绸长裤,长裤十分的贴身,更显得秦锦两条修长的腿笔直匀称。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秦锦眼尖,已经瞅见了萧衍藏在背后的东西。   萧衍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个外表看起来十分不咋地的瓶子拿了出来。   “给你买的。”萧衍双手将瓶子递带了秦锦的面前。   “你送我的啊?”秦锦一笑。   “恩。”萧衍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烧,他出征在外的时候,秦锦找人给他带过很多东西。如今他的心也怦怦的乱跳着,他觉得自己有点心情忐忑,眼巴巴的看着秦锦将瓶子拿过去,生怕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嫌弃的表情。   如果秦锦嫌弃这玩意的话,他保证不打死南怀竹,只将他揍成猪头。   其实秦锦是真的很高兴的。   她收过各种各样的礼物。但是还没一个有萧衍送的这个东西丑的这么有格调……   秦锦拼命的忍住笑,未来陛下能送她东西就已经十分有心了。而且她也十分的好奇,这么丑的瓶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别是大酱吧……坤州人喜欢吃一种黄豆做的大酱,闻起来有点臭臭的,不过吃起来味道不错。   秦锦想如果未来陛下送她一罐子大酱,那她也认了,一定好好的将那罐子大酱供起来。   打开了塞子,秦锦咦了一声。惊奇的看着萧衍,“这是用来涂抹在皮肤上的吗?”   行家啊!一看就知道,不像他,拿到手里猜半天……   “恩,”萧衍点了点头。“这是柔然人做的,说是用绵羊油熬成的。”萧衍现学现卖,将南怀竹的那一套说辞直接搬过来。   “你居然知道京城姑娘家用的花露和花蜜?”秦锦侧目,“老实交代。到底是谁和你说的?”   萧衍……   这么快就露馅了?真是帅不过三秒……   “南怀竹……”萧衍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他说若是想送你东西,送这个就是最好的了。”萧衍说完,就用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秦锦,“你喜欢吗?”   秦锦直接拿手指挑了一块,涂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稍稍的这么一抹,“哇。很好用啊!”秦锦直接站了起来,将手背递给了萧衍看,“你看,瞬间就没了,还十分的莹润!这是好东西!”   萧衍稍稍的吐了口气,看她这咋呼的样子,就知道南怀竹果然没说错了……   “我还和折风说来着,这里风沙这么大,整个人都快要被风给抽蔫巴了……有这个就好了!”秦锦跳着脚对萧衍说道,“我要涂全身!你明日再去买一些回来,有多少要多少!”   萧衍……郡主殿下果然是足够土豪。   不过看她拉着自己的手臂蹦蹦跳跳的样子,萧衍哪里会说半个不字,只要她高兴,他就买买买,反正他的俸禄放在那边一文都没动过!   见萧衍点头了,土豪的郡主殿下马上真的开始涂来涂去的。   萧衍心念微微的一动。“我帮你吧。”   “好啊!”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秦锦丝毫没有察觉萧大尾巴狼的意图,开心的点了点头。   萧衍学着秦锦的样子,从罐子里挑了一块出来,随后涂在了秦锦的手臂上,然后用手掌轻轻的在她的手臂上揉捏着。   她的手臂上的皮肉真细腻,萧衍都有点不敢用力,生怕会揉疼了她。   他还带着一点点按摩的手段,轻轻的捏着,秦锦舒服的眯了一下眼睛。“你那里学的按摩?”秦锦是享受惯了的人,感受一下,便知道萧衍是学过的。   “以前习武,伤了筋骨也没人管,只能自己给自己按,慢慢的就会了。”萧衍轻描淡写的说道。   秦锦睁开了眼睛,深深的看了萧衍一眼,“以后我来管。”她柔声说道。   虽然知道秦锦这是在胡扯。但是萧衍还是忍不住感动了一下,“恩。”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垂眸,手法更加的温和专注。   “背上要吗?”萧衍将她手臂涂上了之后,一边替她捏着肩膀,一边柔声问道。   被按的舒服的要命的秦锦迷迷糊糊的就点了点头。   “那你趴下。”萧衍轻声说道。   “哦。”秦锦听话的趴在了竹榻上,好困!秦锦趴下之后还打了一个哈欠。   萧衍眸色深沉,撩开了秦锦披在肩膀上如同瀑布一样的长发。让长发自然的垂在一边,随后在秦锦的肋下解开了她的衣带,“乖,衣服脱了。不然没办法揉。”萧衍对着昏昏欲睡的秦锦轻柔的说道。   “哦。”已经半迷糊了的秦锦乖巧的如同小兔子一样,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了,萧衍的心底顿时柔的也要化出一潭水来。   萧衍稍稍的将她抬起,将衣衫从背上抽离,秦锦那纤柔匀质的后背就展露在了他的面前。她里面还有肚兜。红色的细绳在雪白的背上系着,红色和雪色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冲击着萧衍的视觉。   她的后背简直美极了,如同一块上好的温玉雕琢而成,随着身体的线条温润起伏,蝴蝶谷纤细精致,瘦不露骨,那细腻的肌肤简直就好像带着磁性一样。萧衍的大手覆盖上去之后,就再也不想挪开。   她的腰真细,萧衍拿手比划了一下,自己一掌似乎都能盖过来,她穿着丝绸的长裤,趴在竹榻上,顿时臀部的线条毕露,圆润的隆起。如同小山丘一样,又像蜜桃一样的挺翘。   萧衍忽然好想抬手去捏一下,感受一下那隆起的地方是有怎样的弹性。   萧衍觉得自己出汗了,单单就是这样用手带着羊脂膏划过她细腻的后背,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萧衍不住的告诫自己要静心,可是面前趴着的近乎半裸的姑娘明明就是他都已经疼爱到心坎里面去的人儿,叫他怎么能不动情。   萧衍忽然俯下了身子,想要亲吻一下她圆润的肩膀,在唇还没落在她肩膀的时候,萧衍又忽然坐直了自己的身躯。   他的脸也红了。   暗骂了自己一声禽兽,长宁如此的信任他,他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体内澎湃的欲望。   萧衍想要收敛心思替秦锦好好的按摩一番,可是越是碰触的多,他就越是觉得自己身体紧绷……   这可怎么办?   难不成一会又要去冲凉水?   萧衍……   “长宁?”萧衍轻轻的叫了一声秦锦。   “恩?睡的迷迷糊糊的秦锦朦朦胧胧的应了一声。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传入萧衍的耳中顿时让他轰的一下血都涌了起来。   那一声应的也太过销魂了吧……   ”长宁,我想要你可好?”萧衍凑近了秦锦的耳边,轻轻的用?尖蹭了蹭她的耳垂,哑声问道。   秦锦是睡着了,也不知道萧衍问的是什么,刚才那一声恩不过就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萧衍等了好久,秦锦都没再应他,他就再度低声说道,“你若是不反对,我就当你应了可好?”   他的大掌在秦锦的后背上来回的轻轻游弋着。   秦锦稍稍的缩了一下脖子,抬起了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她是觉得痒了……   “长宁?”萧衍不得不略抬起了点头,再度叫了秦锦一声,秦锦没什么反应。   萧衍现在心里这个纠结啊!   他素来光明磊落,即便现在想要的要死,但是在秦锦不知道的情况下,若是真的对她做了,他似乎有觉得有点不妥……   未来陛下现在真想口吐一口老血出来!那是纯憋的。   要不让未来陛下憋一晚上?哈哈。貌似有点不太厚道啊。   好吧,有加更!    第66 不想和流氓说话2000钻石加更   光明磊落害死人!   萧衍已经十分的想吐血了,他定定的看着秦锦半掩在青丝之中的侧颜,越看越是觉得自己有点卑鄙……是他存心诱着秦锦脱衣服的……   若是她醒来的话,不肯,那他是不是能停的下来。   “长宁?”萧衍第三次叫了一声秦锦,“你若真的不推开我,我就不准备放过你了。”去他的三年之约,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啊……   涂抹过羊脂膏的肌肤果然水润的如同才剥开外壳的鸡蛋。萧衍的吻落在了秦锦的肩膀上,轻缓的如同蝴蝶一样。他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的由上而下的游动着,指尖在碰触到那根两根纤细的肚兜带子的时候,轻轻的一一动力,带子就被他的指力给崩开了。衣带滑落,背部完美的线条毕露,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阻塞。   他的手指就是最上乘的画笔,沿着她起伏的曲线蜿蜒。绘制的便是笔墨都难以描绘的一抹丽色。   他的吻也一点点的落在她的肩头,她的耳边,随后是她的后颈,淡淡的馨香随着她皮肤的温热传递到他的口?之中,让他的眸光越来越幽暗。深邃。   他不想停下来。   秦锦在萧衍亲吻到她后背的时候已经醒了。   她浑身就是一僵,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萧衍在做的事情,她并非没感觉到,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也在随着萧衍的大掌所到之处所带来的炙热,正在烧烤这她的皮肤。   “醒了?”萧衍的声音传来。沙哑,低沉,却带着致命的性感。他与她如此的亲密,她身子一颤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将她给闹醒了。   “我……”秦锦马上一翻身。肚兜滑落,秦锦惊呼了一声想要去捞,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有慌乱的抬手横在自己的胸前,咬着下唇,委屈的看着萧衍。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泫然欲泣。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秦锦不满的控诉着。“明明说好的,你要再等我几年。”   萧衍自知理亏,但是他却是没准备放过秦锦。   “你我已经是夫妻了。”萧衍柔声说到。她美极了,青丝散落身侧,泛着深青色的幽光,蜿蜒如藤蔓,她白嫩的身子几乎没什么遮挡的展露在他的眼前,被乌亮的青丝一沉,更是白的耀眼。“这种事情迟早的。”萧衍抬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下颌。“你即便躲过了这三年,以后呢?难不成你真的想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你终究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该要发生的事情,还是要发生的。我不想再等了,长宁,你若真的体恤到我喜欢你的心情,便不要再推开我可好?”萧衍的声音道后面都带着几分颤抖。   他单手撑在竹塌的边沿,衣衫也缭乱着,露出了半边的肩膀,他的长眉的眉心轻轻的绞在一起,露出了一丝心痛之意。他原本是淡色的唇,如今也变得色泽浓烈起来,整个人显露出一种异样的妖娆之意。   “我……”秦锦再度咬着唇,不吭声。   她的目光沿着萧衍的身段朝下,溜到了他的双腿之间,随后她的眼睛骤然的瞪大,那里贴身的裤子已经被撑起了大片,隆起着,好像在对她宣扬着什么……   他他他!到底能不能行啊!   秦锦的思维跳跃的快,竟然是从纠结着的心情跳到了萧衍的身体问题上来。   萧衍顺着秦锦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若是在往日,他会侧过身子来躲避开,今日他却丝毫没有想躲的意思,反而大方的任由秦锦看着。   “想摸吗?”萧衍忽然开口道。   “啊?”秦锦……脸刷的一下红的如同染了最上等的胭脂一样。未来陛下一句话真的是能噎死人!   萧衍身体力行,稍稍的俯下身子,拉起了她横在自己的胸前,遮挡住胸前春色的手臂,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如同一壶醇酒,在唇碰触到秦锦的时候,便已经将他专属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罩向了秦锦,“不要怕我。”萧衍呢喃的一声,轻轻的咬住了她的唇,轻轻的捻转吮吸着,雄性在这方面有着异常敏锐的天赋,聪明如同萧衍。即便也从没和人做过,但是很快就明白了秦锦喜欢怎样的吻。   如果他咬她咬的狠了,她会抑制不住的身子抗拒他,只有力道刚好的时候,她才会松懈下来。   其实她并没反对吧,萧衍的手试探性的划过了她柔软的腰间,沿着她纤纤细腰缓缓而上,最终覆盖在了她胸前还不算特别丰满的浑圆上。   秦锦浑身颤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她反抗了起来,萧衍的大掌不依不饶的握住了她一边的酥胸,随后另外一条手臂直接揽在了她的腰后,他强势的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胸前。   “长宁,长宁。”萧衍放开了秦锦的唇,额头抵在她的额上,低喘着,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不要抗拒我。我是你的夫君。”   他的低语似乎带着一股镇定人心的魔力,秦锦渐渐的松懈了自己。   算了算了,都已经嫁人了。横竖都要来这么一下的。   秦锦有点自暴自弃的想道,萧衍说的也对,他这根金大腿,她是抱定了的,以后都不会松手,那么坚持着不让他碰又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呢?反正横竖两个人在她当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赐婚的时候就已经是拴在了一起了。   一直不让他碰,岂不是也有点太过矫情了。   况且,秦锦暗暗的咬唇,她似乎还真的有点期待会发生点什么……   而且她对萧衍也不像之前那样的排斥了……   他对自己真的是太好了。萧呈言和他一比,简直就碎成了渣渣。前世的萧呈言若是想要和她行夫妻之礼,她都不会抗拒,为何单单到这一世来抗拒萧衍呢?   即便他曾经囚禁自己,曾经动不动就威胁自己,各种蛮横霸道,但是前世他对自己那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啊……   或许他不行呢?秦锦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   “你……”秦锦迟疑的开口。   “什么?”萧衍睁开了蕴满了情欲的眸子。哑声问道。   “你行不行?”秦锦忍不住问道,随后觉得不妥马上改口,“我是说,你会不会?”艾玛,不要这么耿直好不好。太丢人了……秦锦的脸更红了。   萧衍闷笑了起来,“若是我不会,你教我可好?”他笑的胸膛直震,对秦锦的话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觉得这姑娘简直憨直的要让他爱死了。   “我我我……”秦锦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后面的我就悉数被萧衍给堵在了喉咙里面,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等萧衍吻的她天旋地转的时候,她被缓缓的放开,她半睁开美丽的眸子。波光潋滟,“来吧!”她明明已经被吻的动情了,双颊都是嫣红的,却还是用壮士断腕的口气说了一句。   那模样惹的萧衍更是笑的不行,多旖旎的风光,愣是被这傻姑娘给破坏的差不多了……   她负责破坏,他就负责建设。   “遵命,夫人。”萧衍隐去了笑容,虔诚的亲吻着她的额头,沿着额头朝下。秦锦紧张的握着拳,她即便是看过华阳郡主给她的书,但是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处女了,这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察觉到了秦锦的紧张,萧衍低声说道,“长宁,只管放松,一切交给我便是。”   秦锦都要哭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更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放在案板上待宰的鱼。而萧衍就是那个屠夫!   在萧衍的吻落在她胸前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推,手才一动,就被萧衍强势的给按在了竹榻上,“不要挡。长宁明明那么美。”   萧衍这个流氓,说完真的用眼睛一遍遍的扫过秦锦的身躯,秦锦被看得只能闭上了眼睛。   身上的最后布料在秦锦更紧张的时候,被萧衍不着痕迹的褪去。   那是一朵花在狂风暴雨之中努力的绽放,经历了痛楚。经历了风雨侵袭,开出了最美丽的姿态。   萧衍如同珍宝一样抱住怀里的娇媚的人儿,她终于完全的属于了他,如同落在了他心头的一滴泪,轻柔。晶莹,易碎,但是却烙下了最深的印记,划出了最深的轨迹。   她成了他的指尖明月,眉间朱砂。   翌日。秦锦颤颤悠悠的醒来,稍稍的一动,依然觉得自己浑身如同散了架一样,她哀怨的看了一眼在她身侧云淡风轻的看着她的萧衍,随后如同怨妇一样叼着凉被的一角,是谁说那个流氓不能人道的?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醒了?夫人?”萧衍看起来漂亮的好像会发光一样,就连眼眉都闪烁着亮眼的喜色。“昨夜辛苦夫人了!”   “滚!”秦锦憋屈的要死,闷声低吼了一声。   “日后你便是打我走,我都不走。”萧衍哈哈的一笑,心情愉悦的抱住了秦锦。   “我不想和流氓说话!”秦锦撇头!   求钻石。   那个老规矩,明天去群里看完整的。   今天太晚了,就不放出来了。    第67 土豪锦   秦锦的喉咙都有点沙哑。   昨天她哭的要死,因为真的很痛啊,偏生这个人一点都不怜惜她,生生的挤进去。   秦锦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给劈成两半了,有一度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她惊醒了折风她们,她们还焦急的在外叫了一下,不过也被萧衍给吼走了。   这个人真讨厌。   秦锦不满。   凭什么轰走她的侍女。   “长宁。”被秦锦嫌弃了的萧大将军一点都以为然,直接抱住了秦锦。她的身上还留着属于他的专属印记,从敞开的襟口就能看到,脖子,锁骨上,星星点点的,被她雪白的肌肤衬着,让他的眸光一沉,“还疼不疼?”他轻轻的抚摸着她消瘦的后背,柔声问道。   秦锦脸红的要死,已经不疼了,但是双腿好像有合不拢的感觉,浑身都绵软无力。   “你管我痛不痛?”秦锦气的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胸口上,“昨天我喊痛的时候,你怎么不放过我?”   男人任由她咬着,反正也不痛,昨天他折腾她好几回,的确是将她给折腾坏了。不过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如此佳人,谁要是忍的住,谁就不正常。   “总要有第一次的。”萧衍轻轻的拍着她,安抚道,“后面你不是也很喜欢?”   去你的!秦锦提到这个就来气好不好。   好不容易如同上刑一样熬完了第一次,他还算怜惜她,去叫折风她们送来了热水。还亲自给她清洗了一番,她累的要死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洗完她只想赶紧睡觉,哪里知道她睡了一半,就又感觉到不对了,她的身上被他涂满了绵阳膏,本是应该很舒服哦事情,结果被再度侵入她体内的某个东西给破坏殆尽。   做过一次的未来陛下。食髓知味,竟是没脸没皮的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又拉着她做了一次。   不过与第一次不一样,第二次她尝到了另外一种感觉……   有了第二次,便有了第三次……   秦锦%¥%@!……   那时间长的她的腰都要折断了……   他竟然是丝毫疲惫都不见……最后她哭着咬他,他才意犹未尽的收了。   “谁说我喜欢!”秦锦松开了他的肉,嚷嚷道,她一抬眸,对上了萧衍那幽暗深邃的眼睛。后面的话就被她给咽了回去……秦锦的脸一红,其实,她是挺喜欢的……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就在秦锦想马上再咬他一口的时候,萧衍的吻落了下来,如同春雨滋润在大地上,如同第一滴朝露凝结在绿叶尖,秦锦低叹了一声,索性闭上眼睛享受着未来陛下的吻。   迷迷糊糊之中,察觉到他的手再度挪到了自己的臀肉上,秦锦猛然睁开眼睛,用力一推萧衍,“你干嘛。”秦锦警惕着。   “要不咱们再来一次?”萧衍拉着她的手再度落在了他的身上,让她感受着自己的火热……   秦锦惊悚了。   “不要了不要。”她连连摇头,“我的腰吃不消了。”   “你不用动。我动便是。”萧衍亲吻着她腮边,在她的耳畔轻言细语。   总之,小红帽还是没拉扯过大尾巴狼,再度被大尾巴狼吃干抹净了一次,不对是不知道多少次。   翌日,秦锦觉得自己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她竟然被萧衍那个丧心病狂的拉在床上做了一天……   除了吃饭,如厕还有沐浴,她几乎就没离开过萧衍的怀抱……几乎每休息两个时辰,她就会被萧衍拉着滚入另外一种境地之中。   未来陛下这是想要将上一世未曾做过的事情一次性补齐吗?   秦锦觉得再这么下去,她的日子不用过了……   好在这未来的昏君没有继续沉迷下去,终于放过了她,早起去了衙门。   秦锦睡到日上三竿,这才醒转过来,看着折风她们脸上揶揄的表情,秦锦气的将人都给赶了出去。   一直到了午后,她终于墨迹着起身,双腿一着地,才知道自己的腿是有多软。   “郡主殿下真美。”折风给秦锦上了点妆容之后,由衷的说道。   “美?”秦锦不解,她的一条老命都快要交代出去了,哪里还能称得上美,应该是憔悴才是。   剪雨替她取来镜子,秦锦一看,就有点呆住了。   这是她?   平日里那看惯了的容貌今日在镜子里总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脸上白里透红的,丝毫不见半点疲惫和憔悴之态,如同一直睡饱了的猫一样,眼神之中就透着一股慵懒的性感。皮肤就像是被春雨滋润过的桃花。有里而外绽放着别样的动人光泽。云墨一样的长发被挽成了妇人的发髻,别着一枚楼阁盘丝金簪,华丽而高贵。她似乎在一天之中蜕变了,那副美丽的容颜之中落下了萧衍的印记,因而褪去了几分青涩,生出了几分初为人妇那种浑然天成的妩媚之感。   秦锦不置信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眼泪忽然巴拉巴拉的掉了下来。   折风和剪雨她们几个一看,顿时被莫名其妙就开始大哭的秦锦给吓到了。   她们怎么问,秦锦就是不肯开口,急得她们没办法了,只能打发人去找萧衍回来。   其实秦锦哭的是自己的前一世。   她想起了萧呈言离世之后,将大梁整个江山的重担都压在她肩膀上的情景。   她的兄弟在边关为家国拼命,忠义侯府在一边虎视眈眈,想趁着给萧呈言出殡的时候,借机谋夺皇位,逼迫萧文筝退位,架空她,而改立他们寻来的据说也是萧呈言骨肉的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子成为新皇。   她狠心将萧文筝按在冰冷的水里,让他感染风寒,再借由这个借口盘横在皇陵,迟迟不归京城。萧文筝以前和她很亲的,大概就是从了那一回,她们之间就带着了隔阂。   她还要忐忑的等候着前来救援的萧衍。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再也没心情注意自己的容颜了。   她前世所有的美丽,所有的朝气,还有所有的心力都耗费在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宫廷之中。   今日一看自己这副模样,秦锦就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她前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萧衍尚在衙门处理事情。今日他是被南怀竹百般打趣,偏生他心情好极,所以随便南怀竹说什么,他都不以为意。   素来清冷的面容上,今日都是带着浅浅的笑的,这一天下来,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他自己浑然不觉。   “我说你是不是要感谢我一下?”好不容易得了空,南怀竹用肩膀撞了萧衍一下,随后朝他一眨眼。“你们屋子里那动静闹的挺大啊。萧大人威武啊。”说完他就啧啧嘴。   “多锻炼锻炼,你也可以。”萧衍心情好,回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南怀竹垂眸看了一下自己修长雅致的身躯,“我怎么就不可以了?”   “呵呵。”萧衍又是朝他一笑,不置可否。   “你这是看不起我?”南怀竹一急。双手一叉腰,顿时摆出了他当了十几年姑娘家当出来的习惯性姿势。   萧衍笑而不语。   南怀竹马上收好自己的双手,“哼,懒的和粗人一般见识。”他白了萧衍一眼,“我家影儿那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南怀竹一想到花影的身体,就是发愁。   “慢慢养,总是能好起来的。”萧衍安慰了他一句。   “对了。我已经写信回吴国公府了。我要娶花影。”南怀竹说道。   “你问过花影了?”萧衍提了一句。   “还没有。”南怀竹非常自信的一挺胸,“我与我们家影儿那是患难与共的,再说了,我们早就两情相悦了。她为何不允?”   “这种事情,你还是先问问花影。”萧衍说道。   “那是自然要问的。”南怀竹说。   就在两个人一边做事一边闲聊的时候,府上的追月跑了过来。   萧衍一听郡主在哭,顿时将所有的事情朝南怀竹的面前一推,自己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喂!”南怀竹一看自己面前堆的满满的公文,瞬间一脑门子黑线!   早知道不买那个绵羊油膏给他了!   等萧衍赶回去的时候,秦锦已经不哭了,就是眼眶还稍稍的发红。   侍女们知情识趣的退开,将房间留给了这小夫妻两个。   “怎么哭了呢?”萧衍早前的喜悦都被秦锦哭了这件事情给冲的一干二净。   他在打马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不过想的最多的就是她这是后悔了吗?   觉得将自己给了他不值得了?   这念头让萧衍在进屋的时候脚步都有点沉重。   “没事。”秦锦摇了摇头。   萧衍看着她满怀心事的样子,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上前了两步,握住了秦锦的手,“我是断然不会让你再离开的。”   “我为何要离开?”秦锦不解的问。他握的她手好疼。   “没事。”萧衍窘了一下,他素来是个冷静自持的,只有在这个坏丫头的面前才会流露出几分仓皇之色来,尤其是现在,或许以前他还会有那个所谓的雅量,但是自从那姑娘完完全全属于他之后,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心眼,断然不会再放这个人跑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忽然落泪了?”萧衍放柔了自己的声音,问道。   “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秦锦低声说道,“想起了太皇太后她们。”秦锦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想起了前一世。只能推说道太皇太后的身上。“她和太后希望我能一辈子开心幸福。如今我过的……”   “幸福吗?”萧衍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生出了一朵绚丽的花,七色的花瓣正在逐一的绽放开。他紧张的看着秦锦,心底期待又高兴。   “反正不算差。”秦锦才不会让这个人得意了,她话锋一转,轻轻的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很幸福。”虽然没有得到期待之中的答案,但是萧衍已经很开心了,他拥着秦锦,轻声说道。   秦锦靠在他的胸前,低叹了一声,还是伸出手来环绕住了他的窄腰。其实她现在也蛮幸福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萧衍,但是她知道自己想要的,貌似已经找到了。   远离了宫廷,远离了萧呈言,找了一个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男人嫁了,这个男人还对她特别的好。只除了一点叫她有点不满,那就是这个男人居然是上辈子囚禁她大半生的萧衍。   唉!人生真是有足够多的狗血。   卢秉义派人观察着总兵府的动向。   秦锦这边除了来了一个远房的表亲之外,日子过的正常极了。   而且秦锦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即便是想要找人劫杀她,都找不到什么机会。   他也试过想要买通总兵府里的下人什么的,看看有没有机会下个毒。   但是很快他也发现这也是行不通的。   他让忠义侯府派来的两个人看看能不能潜入总兵府伏击秦锦,结果直接打草惊蛇,让萧衍给发现,更加加强了对秦锦的保护,如今总兵府滴水不漏。几乎半点机会都没有。   萧衍也猜不透那日那两个潜入府中的高手是哪一路的,他悄悄的派了   因为秦锦的饮食都是由她的几个侍女轮番料理,根本不假借别人之手。   其实这也是秦锦上一世在宫里养起来的毛病,因为怕被人下毒,所以她的膳食一切皆有四个侍女经手,旁人碰过的,都不会用。想给秦锦下毒,还真的很难。   所以这一世。秦锦重活了之后,也将上一世的这个习惯延续了下去。   花影的肠胃不好,腿伤都好了,人还是消瘦的厉害,好在南怀竹博览群书,也知道怎么调理身体,花影在他的照顾下,也显露出了几分当年的颜色出来。   她也足不出门。所以秦锦空闲了就来找她说话。   比起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侯府少年,现在的花影沉静的让秦锦都心悸。   “阿影,不如我们过两天出去散散心?萧衍过几天可以休沐了。”秦锦对花影说道。   “你们去吧。”花影摇了摇头。   “你到了坤州城都已经好几个月了,眼看这夏天都要过完了,一到秋天,坤州周围便会戒严,到时候再想出去游玩就没有这么方便了。”秦锦劝说道。   到了秋天,柔然人会习惯的“打秋食”所以坤州城历年来都是临近秋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加强戒备和城防。防止被柔然人的部族大规模的侵袭劫掠。往年有过坤州城被柔然人攻破的先例。   自从萧衍来了之后,励精图治,他自己从不挪用和贪墨维护城墙的银两,所以坤州城那破了好几个大缺口的城墙,终于在夏天的时候被补上了。为的就是防止秋冬季节,柔然人的突然袭击。   至于那些已经在城中的柔然人,到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已经会被官府每日都在盘查。   萧衍在这边,手段上是比往年温和了一些,但是丝毫没有放松对柔然人的盘查。按照惯例,再过两个月,柔城就会禁止柔然人的进出了,一直到来年的春季才会再度和柔然人开放。   萧衍替秦锦找的工匠早就到了柔然,是天隐宗的人,武功还不错,萧衍就让他们索性住在府内,一来是加强了总兵府的防卫。二来也方便秦锦和他讨论首饰的样式,第一批打造出来的首饰已经派人送往京城。   靖国公夫人自从接了秦锦的信之后也是早就将店铺准备妥当,秦锦的首饰一到,就马上选了一个吉祥的日子开了张。   开始这种琥珀在京城几乎无人问津,靖国公夫人见秦锦的东西卖不动,也是着急,所以干脆就自己戴着去参加了一次贵妇人之间的宴会。   秦锦那是当过皇后,当过太后的人,眼光和品位自然是高端大气的,加之这是她第一次做生意,用料上丝毫都不马虎,萧衍找来的两个工匠都是玩暗器的高手,雕刻上也是比其他的普通工匠功力深厚,所以这些由靖国公夫人亲自演绎过的琥珀首饰顿时就在京城打开了销路。   靖国公夫人替秦锦数钱那是数的笑的都合不拢嘴。   本是想将银票替秦锦送去的,但是她随后接到的秦锦连续几封信上所写内容,让靖国公夫人整整三天都没睡好。   秦锦在信上说了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过不了太久的时间,漠北诸部会大规模进攻大梁。靖国公会受命领兵前往抵抗。她还说靖国公很可能会因为被人陷害,粮草供应不上而身陷漠北那个大泥潭之中。   秦锦在信上描绘了自己大伯父的死状。   开始靖国公夫人只当秦锦是做噩梦,但是这样的信,她连续接到秦锦发了三封,一封写的比一封言辞恳切,这就让靖国公夫人不得不多想想了。秦锦还提了一件即将要发生的小事情,那边是大哥即将被派驻到大齐的边境上去。   秦锦远在坤州。自然不知道朝廷的调派,诚如秦锦所言,秦沥阳还真的接到了兵部的调令。   这种节骨眼上,肃宗是断然不会将秦沥阳给派出去的。因为忠义侯在夏初的时候遇刺,一直病到了现在,肃宗已经有所动作,准备收权。这种时候,靖国公府的人便是肃宗手里捏着的牌。况且秦沥阳手里还有新一军捏着。   而这时候忽然下调令将秦沥阳从京城调离,想来一定是忠义侯府的手笔了。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这叫靖国公夫人不得不正视秦锦信上所说的话来。   秦锦和她提及了由陛下亲口赐下的皇庄。   她让靖国公夫人将店铺所赚的银两,再加上靖国公府能拿的出来的银子找上可靠的心腹之人,分批从各地悄悄的购进粮食,然后运去皇庄囤积起来,那边即便是忠义侯的人也不会去勘察。   皇庄是在京郊,找亲信侍卫去守护起来。防止被人劫掠。   将来如果真的发生了漠北断粮的事情,至少靖国公府还能拿出一部分粮食来救一下急,不至于让靖国公困坐愁城。   靖国公夫人三天没睡好觉,和自己的丈夫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秦锦的话去办。只是他们没将所赚的银子都留下,毕竟秦锦也出力不少,靖国公夫人写了信给秦锦,他们会将所赚音量的一半留下。另外一半给秦锦送去,毕竟她在那边采购宝石和其他的东西也是要钱的。至于留下的那一半也算是靖国公府和秦锦借的,等日后会归还。   秦锦也没再坚持什么,反正还钱不还钱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真正的重视起这件事情来。所以她的任务就是要多赚钱,广积粮!   秦锦的第二批货和整整两大车的绵羊油膏一起送去了京城,自从那日秦锦被萧衍借由按摩之名吃干抹净之后,秦锦一度是十分唾弃绵羊油膏的,不过又架不住这东西确实好用,所以只能再度将这东西捡起来用。她想着马上过了夏天就要是干燥的秋季和冬季了,作为土豪的秦锦干脆小手一挥,将柔然人在这里卖的所有绵羊油膏全数都买了回来。   她自己留了一些供府里人所用,其他的都用罐子封好,装车送去京城贩卖。   因为街市的事情,在坤州经商的柔然人对秦锦都十分的友好,所以秦锦就干脆和他们商量了一下,若是这种油膏在京城买的好的话,那她就垄断这种东西了,有多少她收多少!柔然人自然是高兴万分的。这种东西在坤州城起初是并不太好卖的,因为制作的成本比较高,价格下不来。   一般的客商不敢多买这样的东西,怕留在手里卖不掉,这东西又不能放很长时间。   所以秦锦说要这个,柔然人都高兴坏了。   秦锦总结了一下,这东西是好东西,之前卖不动是因为这边人普遍比较穷苦,每日都要为温饱而奔走的人又有多少人肯花银子在这上面,肯花银子的却又看不上那些丑陋到一定高度的罐子,只有萧衍这样的二愣子才会花大钱买这么丑陋的东西去讨好自己的老婆。   所以东西不差,缺的是好的外形。   今天要出去看个电影啥的。所以只能一更了。    第68 第一次分开   秦锦觉得自己还是蛮有点做买卖的头脑的。   她前世琢磨的是国家大事,大梁朝传到了萧文筝的手里已经是积弱已久了。秦锦有自知之明,她能做守城之将,却不能做开过明君,虽然后来萧衍篡位夺权,她一直都骂萧衍是乱臣贼子,但是到了后来还是打心眼里十分佩服萧衍的。   她到老的时候也常常想,如果当时她将大哥和二哥手里的兵聚集起来,再将锦衣卫的南大营牢牢掌控在手里,萧衍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能逼着她让萧文筝退位。其实到最后,也是她不太想争了。她真的觉得自己好累。若是真要上杆子和萧衍斗的话,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她一犹豫,萧衍这个强势的不得了的人,马上就涨控制了所有的主动权,她就将自己陷落到了被动的局面。   秦锦觉得自己想的有点远了,她强行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花影。   花影对着秦锦微微的一笑,“我还是不想出去。”   “你不要这样啊。”秦锦的心底十分的难过,即便她七老八十的时候也没像现在的花影这样的憔悴和沉寂。“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   花影稍稍的垂下了眼帘,将手从秦锦的手里抽了回来。   “你试过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样吗?”花影沉寂了一会,这才缓缓的开口。“我的父母,不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从侯府的少爷变成了一个私生女,更成了忠义侯用来对付我父母的工具。他是我的爷爷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即便知道我的身世之后。他也一门心思想要杀死我。”   花影说完,眼眸之中的眸光就变得空洞了起来。   秦锦被她说的更加的难过,“你去想忠义侯做什么?那就是一个老王八蛋。为了权势,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我才更加的难受。为什么我的身上会流着那样人的血脉!”花影恨声说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了算了。”   “放屁!”秦锦被花影说的差点跳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怎么就不想想南宫雅,想想沐恩侯和沐恩侯夫人,想想你的那些姐妹。想想我?你若是死了。我们这些人会有多难受,你却偏偏要去想一个没心没肺的老王八蛋。流着他的血脉怎么了?你又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花影被秦锦给骂的愣住了。   谁能想到娇滴滴的郡主殿下,居然能如同市井女子一样爆出了一句粗口……   不过花影倒是觉得这句好像听起来还有点酣畅淋漓的感觉。   “哎呀,你要气死我!”秦锦气出了一身汗来,刷的一下打开了檀香木制成的折扇,刷刷刷的扇着,越是扇越是觉得自己还是很热。“一会等你们家南怀竹回来,让他来整治你。”   “他敢吗?”花影低声嘟囔了一句。   “对啊。就是他不敢,所以你才这么胡思乱想的。”秦锦刷的一下又收了折扇,拿扇子点了点花影的额头。“你们两个平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啊,怎么南宫雅那臭小子就没看出你为何沉寂呢?”   “他以为我是身体的缘故。”花影说道。   “哈。”秦锦冷笑了一声,“那家伙不是自诩当了十几年的大姑娘,最了解姑娘的心思吗?合着他那也是吹吹牛的。男人怎么都这么粗心大意的?真是叫人操不完的心!”   花影原本因为自己身世的事情想不通,刚刚被秦锦骂了一句,倒是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啊。她为何要纠结自己身体里流着的是什么血呢?为什么不想想她还有一半沐恩侯府的血脉呢?为何不想想自己出事之后沐恩侯和沐恩侯夫人是有多着急。自己的姐妹是有多着急……就连眼前这位平时也没说上多少句话的表妹都费心劳力的救她。她却偏偏去想那个从没尽过半点责任,却一心想要借她的事情弄垮沐恩侯府的人!   人钻牛角尖的时候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但是一旦想通了,眼前便是会豁然开朗,花影原本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如今被秦锦骂的犹若醍醐灌顶,瞬间眼前一片清明。   氤氲在心头的乌云冲散了,她整个人也就恢复了一点点的生机,就连脸色都看得好像好了一些。   再听秦锦这么不待见南怀竹,她又是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和秦锦一起说南怀竹的坏话貌似也有点不太吼道,于是她也就只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家萧将军也是粗心大意的吗?”花影好奇的问道。   “南怀竹怎么能比的上萧衍?”秦锦哼了一声,“你好好教教你们家南怀竹吧!   “呦,这就护上了?”花影略一挑眉,揶揄道,“说起来你们现在这样蜜里调油,还要多谢南怀竹呢。若不是他选的绵羊油膏。你们两个现在连房都没圆!”   “哎呀!我好心帮你,你却拿这个来挤兑我!”秦锦脸上刷的一红,“看我怎么整治你!”说完她扑过去对着花影的胳肢窝就抬手挠了过去。   花影最怕痒痒,顿时笑滚在了软榻上。   “你这浑身痒痒肉的,我回头就去告诉南怀竹,让他来治你!”秦锦哈哈笑着说道。“到时候你也不用来谢我哈。咱们就当扯平了。”   “哎呦,我错了还不行吗?”花影已经笑的浑身没了力气,软在了榻上。   秦锦见花影已经求饶了,就停下手来,“快说,跟不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她半威胁半开玩笑道。   “哪里有你这样逼人家的。”花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觉得我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蹲着好了。免得给你们找?烦。”   “怎么会有?烦?”秦锦不解的问道。   “我与南宫雅不一样。他当年也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出来的机会不是太多,所以能遇到他的人这里大概也没多少。可是我不一样。一直以男子的身份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花影说道,“万一我出去,不小心遇到了一个恰巧见过我的,岂不是?烦的很。”   秦锦……花影说的也有点道理啊。   “不过这么里京城那么远,应该没有那么巧吧?”秦锦不确定的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花影说道,“反正我是怕了,之前还只是连累沐恩侯府。如今若是这件事败露出去,却是连带着你们一起都连累了。长宁,我知道你那日匆匆忙忙的嫁给萧衍也是为了躲避萧呈言。如今你们能过的这么好,我也替你高兴。可是我怕我会连累你们大家。”   “快别这么想。”秦锦自己坐直了。然后将花影也扶着坐起来,“大家能想办法去救你,便不是怕事的人。你说的也是一个问题,那好吧,最近就先消停消停。等再过几年,这事情淡了,咱们在想着出去玩。”   “恩。”花影轻轻的点了点头。   秦锦是这样想的,等日后萧衍登基了,花影自然可以正名了。   哎呦,未来陛下,您这一世可一定要登基啊!秦锦不由在心底祷告了一下,若是萧衍这一世当不了皇帝,她们这一群人就?烦大了。   不管是忠义侯,还是萧呈言,随便是着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登基了,她们这一帮子人都没日子过。   晚上秦锦在沐浴的时候,萧衍回来了。   折风和剪雨十分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自从两个人圆房了之后,萧衍沐浴也不到隔壁的房间了,秦锦觉得萧衍实在是太没脸没皮了。很多时候都是萧衍就着秦锦洗剩下来的水洗洗。所以郡主殿下现在多了一项福利,那便是看自己相公的身体。   其实她还蛮喜欢看的,只是平素都要假装一下矜持罢了。   萧衍是个在秦锦面前丝毫没有保留的人,每每都大大方方的脱衣,入浴,倒是让秦锦觉得自己偷看他有点猥琐了。   猥琐就猥琐吧,秦锦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矜持一点。   秦锦见折风她们都退下了,这才发觉是萧衍回来了,她忙拉起了浴巾挡了挡自己在水里的身躯,嗔道,“你这么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不知道是因为水热的缘故,还是她害羞了,所以秦锦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每次她沐浴都会将这个没脸皮的男人给轰出去,今日是太巧了……   “你先出去。”秦锦对萧衍叫道,“等我洗完你再进来。”   萧衍却是眸光一亮,硕大的浴桶之中,自己小妻子那白皙的皮肤在水光荡漾之中若隐若现。打湿了的?发垂落在她的肩膀,发梢在水中弥散开来,如烟云一般,环绕在她雪白的身子周围,说不出的魅惑与妖娆。她是害羞了,双颊带着异常好看的嫩粉色。眼波流转,喊嗔带喜,让萧衍简直爱到了骨子里面去。   平时她沐浴都是将自己给赶出去的,今日凑巧遇到了,萧衍哪里还肯再出去。   “我来帮你洗。”刚才他已经打手势让折风和剪雨出去了,存的就是这个心。   “那可不要,你也忙了一天了。”秦锦忙朝水里再缩了缩身子,“我自己就行了。”开玩笑……这要让他帮洗了,多半又是洗到床上去。   未来陛下的身体真的太好了……秦锦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蠢蛋,凭什么就任务未来陛下在前世是有隐疾的……他明明就很那个什么……   “为了夫人,再累点也是应该的。”萧衍嘴角一翘,笑道。   秦锦……   说好的高冷未来陛下又不见了……   秦锦现在是真的很那将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和前世那个囚禁她五十年还动不动就威胁她的男人联系到一起,这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画风。   就在秦锦走神的时候,萧衍已经走到了浴桶边,并且开始脱衣服了。   “你你你!”秦锦顿时囧了,“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陪长宁一起沐浴啊。”萧衍说的理所当然,秦锦却很想朝外逃,“不行不行。”秦锦忙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这浴桶装不下咱们两个。”   萧衍挑眉,秦锦低头,这才发现这大浴桶,能装下三个她……   秦锦华丽的又囧了。   未来陛下脱衣服飞快,他在秦锦的惊呼声中灵巧的钻入了水里。秦锦想跑,却被他一把给拽了过去。   秦锦……   “咱们好好的洗澡不行吗?”秦锦垂着嘴角,轻声说到。   “本来就是好好的洗澡啊。”萧衍笑着抬手点了一下秦锦的鼻尖,“你在想什么?不过夫人若是有那个意愿的,为夫是很乐意奉陪的。”   “不要!”秦锦坚决的拒绝,“昨天才刚刚做了。你不怕累,我腰还酸着呢。”   “是吗?”萧衍怜惜的将大掌贴在了秦锦滑不留手的后背,轻轻的揉捏了起来,“是这里吗?”他问道。   好舒服!秦锦被揉的眯起了眼睛,每次都来这一招!秦锦忍不住腹诽。偏生她还就吃萧衍这一招……   他拿捏的力道刚刚好,叫人欲罢不能,”你要是不当将军,就凭这一手,即便是入宫去混个太监都能混到总领太监的位置上。“秦锦忍不住说道。   感觉腰上的手一重,秦锦被捏的嗷了一嗓子,顿时睁开了眼睛,“你干嘛……”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萧衍笑骂道,“为何要咒我去当太监?”   “哪里咒你来着?”秦锦本来没想什么,但是现在被萧衍这么一说,倒真的在脑部了,她推了萧衍一下,“我是说如果!如果就是假设,那边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好好好!”萧衍不和她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再度好好的捏着,秦锦就开始自动脑补萧衍如果上一世入宫当个太监什么的……自己依然是太后,姿态高雅的躺在软榻上,一边萧衍跪在地上替她锤着腿,“小衍子,力道再重点……”   “是娘娘。”   哇!画面太美!秦锦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按在她腰上的手就再度重了一下,秦锦哎呦一声又叫了出来,“你又捏疼我了!”秦锦不满的抬手去捏萧衍的脸。“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变成太监了?”萧衍的帅脸给秦锦拉扯的有点变形,他好笑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秦锦顿时停手,愕然的看着萧衍。眨巴了一下非常无辜的大眼睛。   “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萧衍直接将秦锦拉过来贴到自己的胸口,随后眸色幽暗道,“看起来只有让你亲自体验一下,才不会将我肖想成太监!”   “不要!”秦锦挣扎了起来,刚反抗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就被萧衍全数用吻给封住了。   秦锦脑子轰的一下,随后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要完!   屋子里的动静激荡了好久。才渐渐的平息下去。   秦锦完全如同没骨头的鱼一样任由萧衍摆弄着,就连擦干头发什么的,她都懒的动一下了。   萧衍满足的将自己的小妻子擦干然后摆在床铺间,再将自己也清理干净,随后上了床。   “长宁。”萧衍轻声叫了她一声。   累极了的秦锦恩了一声,如同小猫一样蜷缩在了萧衍的身侧。   “明日我就要去行营住上几日了。”萧衍低叹了一声,随后俯身过来亲了亲秦锦的脸颊。“要好长时间看不到你。”   “恩。”秦锦已经迷糊到不行了,也不知道萧衍说的是什么。只能恩恩啊啊的应着。   “按照规矩,我要严防柔然人入侵。所以秋冬都必须住在军营之中。”萧衍说道,“你在府里尽量不要出去。若是真的要出去的话,带着落雪。你的侍卫我要用一下。我会带走,但是府里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恩。”秦锦其实已经半睡着了,闭着眼睛完全就是凭着感觉在应答萧衍。   “你会不会想我?”萧衍再度轻声问道。   “恩。”秦锦又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萧衍盯着秦锦的脸庞看了半晌,随后无奈的笑了起来。他将秦锦纳入怀中,将唇抵在她的额头上。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翌日秦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昨日的浴桶没有收,等秦锦醒来,穿戴好了,折风才叫了府里的小厮进来将浴桶给抬出去。   秦锦坐在镜子前,“昨天萧衍和我说什么来着?”她忽然想起自己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好像萧衍和她说了好多话。但是具体是什么她也想不起来。她问正在给她梳头的折风。   折风一愣,“这奴婢也不知道啊。”   “哦。”也对,秦锦等折风替她梳好了头也就再没将这个当回事。   “对了,殿下,萧将军吩咐了奴婢们,他要去军营住了。让奴婢们好好的照顾殿下。”折风忽然想起早上萧衍离开的时候说过的话,马上对秦锦说道。   秦锦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萧衍的话!可不就是和她说这件事情吗?   她愣了一会神,这才缓缓的问道,“他说没说要去多久?”   “秋天和冬天都要在那边。”折风说道,“柔然人喜欢在秋天和冬天来抢东西。”   秦锦一听,就更愣了。   她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殿下怎么了?”折风见秦锦的表情有点古怪。于是马上关切的问道。   “没事。”秦锦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一下。   这还是她和萧衍成亲快半年之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平时萧衍总在她眼前转悠,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怎么今日萧衍忽然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她也好像丢了点什么一样。   心底有点发慌,本来好好的心情骤然之间跌落谷底。   这感觉一点都不好。   “他有没有说别的?”秦锦愣了好一会,才又问道。   “没有。”折风想了想,摇了一下头。   “哦。”秦锦失落的应了一声。   怎么会这么突然……   萧衍带着秦锦的二十名侍卫潜伏在县城之外的一处山脚下。   这里是坤州下属的一个县城,也是最最接近柔然的地方。到了秋冬季节,这边县城的百姓多半都是会迁入坤州城附近的,只会留有驻守军队的家属在这边。所以到了秋冬季节,整个县城便是一个大军营。   县城位于两山的山隘之中,城墙连接着山壁,如同一道屏风拦截在两山之中。   县城就是两山县,因为这里比较特殊,所以两山县并没县令。日常事务都是由坤州县令代为处理的。   萧衍来了之后,便已经在秘密的训练秦锦的二十名侍卫,今日他便是想突袭一下,看看这县城的夜防到底如何。   方锦州表面对他十分的躬顺,但是萧衍来了几次军营,都能听到那个副将在大放厥词,所以萧衍知道,方锦州对他也是十分的忌惮和瞧不起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萧衍知道方锦州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就是在这里蹲的久了,也得不到升迁,说是看开了,其实心底还是憋着气的。   任谁在边关一干就是八年,而且半点升迁的机会都看不到,谁都会觉得难受的。   所以这一次夜袭,萧衍也有敲打一下方锦州的意思。   有些交情是打出来的。   等到夜深时分。县城里的城墙上依然是明火执仗,看起来守备还不错。   萧衍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带着人沿着山壁攀爬而上。这些侍卫的身手都很好,底子打的十分扎实,这些日子,萧衍再重点的强化了一下他们,效果斐然。   萧衍早就勘察过这边的地形,若是从城墙正面。的确十分难偷偷的进入县城之中,但是从两边的山壁过来就容易多了。   方锦州疏忽了这两边山壁的防守,这便是他的漏洞之一了。   其实萧衍也知道方锦州的难处,朝廷就给了他两万人马,却要守住这么大的地方,也着实的不容易。不怪坤州城还被柔然人攻破过,柔然人部落几个联合寄来凑个三万人是轻轻松松的。   所以萧衍不准备十分的为难方锦州。点到为止就是了,让他知道自己并非草包少爷兵。   他一堂堂四品总兵。手里能调拨的军队竟然只有两万人,萧衍也是苦笑了一下。   今天这章有肉的,还是明天放群里,今天家里有点事。明天加更。   很多亲,问我昨天看的是什么电影,星际迷航。很好看。    第69 立威(修正)   方锦州很郁闷。   他垂首站在大堂上,守备军的其他校尉和副将也都噤若寒蝉的站在两侧。   夜深人静,大堂里灯火通明,风过,火盆里面的松木被烧到结疤的时候,会蹦出零星的火星,噼啪的脆响传过大堂,益发的让人感觉到大堂上气氛的诡异和紧张。   一身黑衣的萧衍坐在大堂上主帅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按压在松木桌子上,俊美的面容如今寒霜密布,一双长眸微微的眯起,里面冷光四溢。   在他的身后两侧,二十名同样身穿黑衣的侍卫跨刀分立,一个个如同标杆一样直着腰背,气势骇人。   “堂堂守备大营,居然能被本将军所带二十名侍卫所破。”萧衍终于开口了,声音如同冰玉击石,带着料峭的寒,“你们便是这样加强戒备的。方景州,你在这里驻守了八年,便是如此布防的吗?”   他将目光落在了方景州的身上,方锦州心底不服,却也不得不侧身抱拳,“是末将的错。”   “我不服!”屈从海嗷的一嗓子嚷嚷了起来,“萧将军找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又是用的突袭。”他脸上挂的彩最多。一个眼睛附近乌黑乌黑的,还肿了老高,嘴角也是破的,一说话还时不时的抽痛,他嚷完了,就嘶的倒抽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嘴角。   萧衍缓缓的扫了他一下,刚才若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到了秋季了,不想损失一个战斗力。他手下留了情,否则现在屈从海就只有躺在那边哼的份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和他这么说话。   他第一次来军营的时候,就听到这个屈从海大放厥词,所以今日他就对屈从海下手黑了点。说他,他不在乎,但是屈从海上次对秦锦在言辞上多有不恭,那他就不能轻饶了。   萧衍这人就这样,应了秦锦说的那句话。睚眦必报。   “我只当你说话耿直,但是今日看起来,你还是个没脑子的!”萧衍冷哼了一声,“突袭难道不应该吗?两军对战难道都要摆开车马,光明正大的来吗?你读过兵书吗?你那副将是怎么当的?这么幼稚可笑的事情都说的出来。难道柔然人之中就没有身手好的吗?难道这城防上就一点漏洞都没有吗?我才带了二十人,就长驱直入,直接潜入了中军,活捉了你们几个,若是来的人是柔然人或者是其他的敌人。你们还有命站在这里和我说不服?不服在什么地方?你倒给我摆出个一二三来!”   萧衍一番话将在场所有人都说的垂头丧气,的确丢人啊。   两万驻军,竟然被二十人的小队给渗透到中军核心,而且萧衍也言明了,这二十人竟然是总兵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侍卫。   屈从海脖子一梗,想要反驳,但是却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种种的跺了一下脚。   “是末将们的错。”方景州也是汗颜的很。他在这里驻守了八年,看不起新来的这位年纪还比他小那么一两岁的总兵大人,结果人家不哼不哈的直接破了他的营寨,这叫他心底懊悔至极,也惭愧至极。他也被萧衍的话说了一身冷汗出来,萧衍的确只带了二十人,若是他带的是两千人,这在睡梦之中,他的守备军便要损失大半。   “还有谁不服?尽可站出来说话。”萧衍冷声说道。   “末将莫有不服。”众将官一起抱拳行礼。   萧衍再度看向了屈从海,“你呢?”   屈从海一撇嘴,不置可否,反正就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看来屈副将还是不服。”萧衍冷冷的一抽自己的嘴角,一抹邪魅的冷笑晕开在了他的唇畔,“那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在十天之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将我打倒一次,我便对你的目无长官既往不咎,但是若是你做不到,你便再给我将上两级,去当你的伍长去!再有不服,直接革职,回你的老家!我这里要的是对我绝对服从的将领,而不需要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光知道蛮干,并且目无尊上的莽夫!”   众人一听,吸了一口气,有和屈从海相熟的人已经在暗中拉扯他的衣袖了。见好就收吧。新来的总兵大人明显是在杀鸡儆猴,借以立威。   屈从海其实已经明明知道自己有错了,但是平日里他在军中资格老,随便惯了,并且方景州对他也不错,他直觉上就十分的排斥夺了方景州权的萧衍,如今被他这么一说,更是下不来台了。   他那牛脾气一上来,便也不管不顾,“好好好!如果十天之内我打不倒你,我便甘愿给你当个牵马的马夫!”   “这可是你说的。”萧衍冷笑了一下。   “是我老屈说的。我一个吐沫一个钉!”屈从海梗着脖子叫道。   “好!”萧衍略抬起了自己的手。“今日我便与你击掌盟约,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见证。我还会将这些侍卫送回总兵府。所以你的难度就更小了。”   “哼!不择手段是不是?”屈从海瘸着腿走过去,他刚才被打的不轻,腿也在抽筋。   “随你用什么手段。”萧衍淡定的说道。   若是秦锦现在在这里一定会大跌眼睛,前世那个她熟悉的萧衍回归了。   “好!”屈从海也抬手和萧衍击掌三次,定下誓约。   此次萧衍的突袭打的漂亮,一下子就在守备军之中树立起了威信。第二天,他就让那二十名侍卫回到总兵府,还叮嘱了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秦锦。   秦锦在家里看到自己的二十名侍卫在第三天的傍晚就赶回来了,忙将侍卫统领王璇叫了过来,详细的问了萧衍的动向。王璇将萧衍带着他们突袭守备军,活捉了一大半守备军的副将,还胖揍了屈从海的事情活灵活现的说给秦锦听。   他们都是一直跟着靖国公的,这次被调来保护秦锦,虽然说是应该的,但是总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但是这一次跟着萧衍打了一个漂亮的突袭战,每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没想到离开了靖国公府,却也跟了一个有前途的主子。   秦锦听完恍然,萧衍这是借机立威啊。   经过了这一次,守备军中便再也没人敢小看他了。   难怪他要提前去了军营,若是等秋季到了再去的话,倒是真的会落下一个口舌。   秦锦现在替那个叫方景州的捏了一把汗,和未来陛下政权,方锦州一点胜算都没有。   说起来秦锦倒是真的很有兴趣去看看那个叫屈从海的家伙被萧衍坑的有多惨。根据她前世的经验,敢和萧衍叫板的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就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萧衍了,要么就是来年坟堆上的草都可以放牛了。   屈从海的确过的有点惨……   他在军中人脉颇丰,萧衍给了大家一个没脸,大家虽然觉得萧衍确实挺厉害的,但是也存着让屈从海打倒萧衍一次,打打萧衍脸面的心思。所以这与其说是萧衍和屈从海的打赌,不如说是萧衍和全守备军军官的赌局。   萧衍也知道自己搞了那么一次突袭是立威了,但是军中还是有泰半的人不服气。毕竟他依然只是初来乍到的,那些人在这边根深蒂固,他来指挥他们的话,必须要恩威并下,让他们对自己心服口服才行。   毕竟第一次是突袭战,大多数人还是觉得他投机取巧了,手下没有什么真功夫。   但是这十天下来,萧衍可以说是打遍了整个军营的军官,明里暗里躲过了不知道多少暗算冷箭。   到了第十天的夜里,约定时限一到,萧衍就再度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可服?”萧衍坐在硕大的椅子上,睥睨着垂头丧气的屈从海。   他脸上的伤未见好转,反而又加了几处。反观萧衍,一派清风闲适的模样,谁胜谁负,一眼便知。   经过这十天,大营里凡是和萧衍交过手的将领都服了。   本来嘛,军营里面就是谁拳头大谁说的算。比拳头大,这个营中萧衍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屈从海单膝跪地,将自己头上的头盔取下,双手捧在了面前,“服了。我愿赌服输,这就去当将军的牵马马夫去。”   “给本将军当牵马的马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萧衍缓声说道。“作战时,本将军一贯都是冲锋在前。”   “将军这是在羞辱我老屈!”屈从海一听,炸了毛了,“我老屈说话是混了点,但是什么时候杀敌落在人后的!将军直管朝前冲,老屈断然不会丢了脸的!将军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只管一并说了,老屈绝对说道做到,不皱一下眉头。”他的大眼一瞪,嚷嚷道。   “那便是最好!”萧衍从桌子上拿了一本兵书直接丢到了屈从海的面前,“好好看看吧!”   屈从海从地上捡起了兵书,翻了翻,”这是什么?”他大字也不认得几个,打开一看,脑袋顿时比斗大。   “兵书。”萧衍不及不许的说道,“本将刚刚说过,本将的马夫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个马夫而已,又不是要去考状元。”屈从海不服的叫道。   “本将的马夫那能是随随便便当的吗?”萧衍用气死人的口吻说到,“看来你连当本将的马夫都不够格。那刚才便不要夸下海口,要本将只管提要求。”   “谁说的!”屈从海被气的不轻,直接将兵书一合,揣入了怀里,“看就看!”   “给你十天的时间,背熟。否则二十军棍。”萧衍丢下了一句话,随后起身,迈步走出了大营。   屈从海顿时跨下了一张脸……他能不能收回刚才说的话啊。   十天?看这么一大本书?这是在要他老命啊!   方锦州走过来。从地上将屈从海拽了起来,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当马夫,好好读书。”说完,他就叹息了一声,迈步走了过去。其他的人也都过来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鱼贯而出。   “不是,你们都是什么意思啊!”屈从海莫名,叫道,“我老屈和你们共事这么多年,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   他一把揪住了走在最后的南怀竹,“小白脸,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南怀竹稍稍的一蹙眉,“你叫谁小白脸?”他不乐意的问道。   “叫你啊!”屈从海说道,“你脸那么白,不叫你小白脸叫你什么?”   南怀竹……   “看来你不光要读读兵书,还要读其他的书!”南怀竹一甩袖子,愣是没将屈从海给甩开,眉头蹙的更深。   “好好好,我不叫你小白脸了,南公子,南少爷,你是断文识字的,我大字不识几个,我若是有不会的,能来找你吗?”屈从海腆脸一笑,朝南怀竹抱拳做了一个揖。   南怀竹从小被当成姑娘养大。自是没见过屈从海这样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也不是白白的就教你。总要有点报酬吧。”   “你说便是了。除了钱没有。老屈只有命一条。”屈从海笑道。   南怀竹……   好吧,他终于又见到一个不要脸的了。   “要你命又有何用。”南怀竹用鼻子哼了一下,“遇到不会的,只管来问吧。”   屈从海马上哈哈一笑,挠了挠头,直接将整本书都掏了出来,摊开。   “哪里不会?”南怀竹垂眸看了一眼。   “一整本。”屈从海不好意思的一笑。   南怀竹……萧衍!你回来。保证不打死你!   秦锦这几天在府上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总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一点什么,晚上她也有点稍稍的失眠。   萧衍在的时候,她总是嫌萧衍麻烦,动不动就要搂住她,可是现在萧衍走了,她独身一个人,却总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   这一晃十几天就这么过去了,那个人竟是连一封信都不给她捎回来!   秦锦坐在软凳上叹息了一声。   “这坤州风可真大。”折风将晒在外面的锦被抱了回来,用力的拍了拍。“这么大的风,被子晒在外面都是沙子,可不能再晒了。”   “这里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秦锦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是啊。”剪雨帮着折风抖搂被子,“这一到秋天,都不给人喘口气,直接就冷了。”   “恩。”秦锦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好在将军临走的时候让人来通了地龙。”追月在一边绣着花样,一边笑着说道,“不然这天变冷变的这么快,咱们还真有点受不了。”   追月提到了将军两个字。秦锦有了一点反应,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哪里?”   众侍女……纷纷愕然的看着秦锦。   秦锦这才回过神来,她略带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哪里冷了?一点都不冷。”呵呵呵呵……这话锋转的,就连秦锦都觉得十分的不自然。   沐雪小心的问道,“若是郡主真的十分想念将军的话,可以去探望的吧。”   “想念他?”秦锦的声音顿时就提高了几分,“我怎么会想念他!你们开什么玩笑,那一只眼睛看到的?”   众侍女纷纷垂首,大家的眼睛都看到了……只有郡主殿下一个人在死鸭子嘴硬。   折风抬眸一笑,“这天眼看着也就凉了下来,也不知道将军走的时候带的衣服够不够。”   剪雨马上醒悟过来,给了折风一个赞美的眼神,帮腔道,“对啊对啊,刚刚陪你去收被子,那风吹在身上。那叫一个凉呢。”   “咱们不是替将军做了一件厚披风吗?”折风说道,“就差一个领子,上上去就完工了。殿下,不然奴婢们赶一下工。郡主给将军送去?”   “我去给他送?”秦锦心里听的痒痒的,但是却是口是心非的说道,“他多大的脸面啊?”   “将军怎么说也是郡主殿下的夫君。”反应过味来的沐雪也跟着说道,“郡主殿下便赏了这个脸面给他就是了。”   “是啊,外面的风真的越来越冷了。”追月加了一句,“将军在边关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秦锦……   她也有点担忧起来,萧衍走的时候时候她是睡过头了,但是他前一天晚上回来脱衣服死皮赖脸的和她一起沐浴的时候,的确是只穿了一件单衣在外面的。   她这厢暖手炉都捧上了,天真的有点冷了。   “南怀竹也去了军营。我去找花影,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南怀竹。”秦锦再度起身,姿态优雅的扫了一下自己的裙摆,随后对自己的侍女们说道,“本郡主心情好。她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也不方便,我就替她跑一趟。”   众侍女憋住了笑,纷纷点头,“是是是,郡主殿下宅心仁厚。”   “我也这么觉得!”秦锦嘿嘿的一笑,拧着腰出了自己的房间。   众侍女……   花影还真的有东西要带给南怀竹,其实秦锦也邀请了花影和她一起去,但是花影还是拒绝了。   “他总是要回来的,也不急在这一时。”花影叹息道。   “你是真的很能忍啊。”秦锦不由叹息。明明就是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还生生的憋着。   “郡主不能忍?”花影总算是逮住了秦锦一次,揶揄道。   “能!”秦锦马上瞪眼,“为何不能?他以为他是谁啊!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我为何不能忍,不回来更好!我乐个清静。”   花影对秦锦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表示十分的鄙视。   众侍女……萧将军走的时候和她们都打了招呼了,又怎么会不和秦锦打招呼,大概是郡主殿下自己睡过头不记得了。   深知自己家郡主脾气的众侍女们真相了。   过了两天,给萧衍做的裘皮披风做好了。黑丝绒的面,里面吊着狐狸皮的离子,是侍女们上集市上选的柔然人猎到的最好的银狐皮,脖圈上镶嵌着一圈黑色水貂毛领子,领口用的是蓝宝石掐金丝的搭扣,在左边的领口还别具匠心的用暗色的丝线绣了一只鹰,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是会马上就发现,但是一看到就会觉得简直完美极了。   其实秦锦本来是想让折风在上面绣一条龙。但是想想算了,毕竟他上一世是当了皇帝,这一世到现在也才是一个小小的总兵。   别没事找事。   花影带给南怀竹的是两套厚实的冬衣,她身边的侍女是萧衍临时选的天隐宗的人,和她一样都不会刺绣女红,所以她只能叫人出去买了两套现成的。还买了一顶厚实的皮帽子和一副护耳。她将这些东西打了包给秦锦拎了过来。   “路上小心。”花影叮嘱道。   “那是自然。”秦锦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带着侍卫,由王璇开路。朝着两山县进发。   秦锦这边一离开总兵府,卢秉义那边就得了消息。   他激动的在书房来回的踱步,总算是把秦锦给等出门了。   他马上叫人将忠义侯牌给他的人叫来商议。   秦锦在总兵府里的时候,着实不好下手,那总兵府竟好像是卧虎藏龙一样,都不知道秦锦从靖国公带了多少高手出来,将总兵府护的如同铁桶一样。   总兵府是在坤州城里,又不能派上大批的人硬闯,但是秦锦出了总兵府就不一样了,总能找到机会下手的。   他摊开了地图,按照秦锦马车的速度,到两山县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早上出门,也必须是在夜间才能到。   他们能下手的点不多,只有在傍晚时分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秦锦他们会经过一个树林,这时候动手便是最佳了。   卢秉义将地图上那个地方用朱笔圈了出来,和忠义侯派来的人说了一下。   那人点头看了看地图,便马上动身。   卢秉义挑着眉看着地图,不由叹息了一声,夹在缝隙里真难做,希望忠义侯的人能一举得逞,不然的话,三番两次的失手,引起萧衍的注意,就更难下手了。   他也算是军中之人,自然是听说了萧衍在军营里打败了所有和他挑战的将官,初步立住了脚跟。   所以他已经能感觉到萧衍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是个狠角色。    第70 遇袭   萧衍虽然不动声色,却已经叫卢秉义感觉到了威胁。   横竖接了忠义侯府的任务,他天生也就和萧衍站在了对立面上。   卢秉义脸上的肉略挑了一下,如果他弄死了秦锦,便是弄死皇亲国戚,如果一旦查将下来,忠义侯再将他当替罪羊给抛出去的话……   他总要多给自己留点后路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走到桌案之后,铺开了纸墨,思量再三,写了一封信下来。   “来人,去将大少爷叫来。”他对书房外面伺候着的下人说道。   不一会,卢少阳便走了过来。   “将房门关上。”卢秉义神色凝重的说道,“为父有一件事情要你亲自去办。”   “是。”卢少阳现在肋骨已经养好,只是耳朵少了一只,只能将一面的头发落下,借以遮挡住那丑陋的耳洞。   秦锦坐在马车上不自觉的哼起了小曲。   “殿下看起来十分开心呢。”折风笑道。   “有吗?”秦锦白了折风一眼。   那不都写在脸上呢,折风和剪雨笑而不语。   是啊。秦锦有点愣住,好像她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在笑呢。有什么好笑的?   秦锦撑住了头,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她一点都不想萧衍,这次出来只是因为在家里闷了那么多天了,所以才会这么开心。还有,她也是为了替花影给南怀竹送东西所以才会跑这么一次的。   一定是这样的。   想明白的秦锦稍稍的嘘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真心是吓死她了!   她这么关心萧衍也不过就是因为他是未来的陛下而已。   就是这么回事儿。   折风和剪雨陪着秦锦坐在这辆马车上看秦锦时不时的挤眉弄眼的,忍不住相互对看了一眼,随后垂首微笑。   其实就连郡主都没觉得,她自从到了坤州之后,要比在京城活泼多了。   虽然在宫里,秦锦也是大多数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但是毕竟那种环境之下,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淑女的模样,而到了这里,在总兵大人的默许和纵容之下,郡主殿下越来越活跃,也越来越开心。   以前的秦锦,笑不达眼底,喜怒不行于色,而现在的她。却多半将自己心中所想都反映在了表情上。   屈从海今日气的要死,背兵书背兵书,背他个锤子!这兵书上的字认识他,他不认识那些字,还是昨天玩晚上找南怀竹那个小白脸学了大半个晚上才学会的第二篇,昨天晚上明明已经看会了这些字了,但是早上起来却又都忘记了。   萧衍那个小黑脸看来是肯定饶不过他的。   他今天背的烦躁,一生气就直接将萧衍的马给骑出了军营了。   反正他现在是萧衍的马夫,军营的人又都认识他,以为他是替萧衍去放马。也没多问,就放着他出了两山县。   他先是将萧衍的马一顿好跑,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原本准备回去了,却看到路边多了一个茶寮。   倒是奇怪了,他在这边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这边有茶寮。   想来是新开的吧。   屈从海跑的口干舌燥的,心道干脆就过来喝口茶,歇歇脚,再回梁山县的大营。   策马过来一看这茶寮里面居然还真有不少人在坐着喝茶的。说是茶寮,也不过就是支了一个棚子,拎了一个炉子在这边煮点水,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没有,直接搬了几块石头敦在地上,且充当了一下凳子了。   这边关之地,能找个路边歇脚的地方都已经很不错了,也没那么多讲究的。   有十来个穿着柔然人服饰的男子围坐在一起,树林边是他们的马匹。   屈从海将萧衍的马也朝树上一栓,大马金刀的找了一个石头墩子坐下,“老板!来碗热茶!”他一边喊,一边扫了那些柔然人一眼。   柔然人也纷纷转头看了他一下,随后就又转过身去。   这个季节,已经不再放柔然人进关了,只放坤州地界上的柔然商户回到柔然去。柔然人的长相有很多种,有的和大梁人十分的相近,也有的部族长的高?深眼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类人看起来和大梁人一般无二。   这茶寮的主人是一个花家的老人,“军爷。”他从铜壶里面倒了一碗水出来,端给了屈从海,“小心烫啊。”   “老丈是哪里人啊?”屈从海端着碗,一边吹着,一边问道。   “附近的。”老人笑了笑,然后就咳嗽了起来。   屈从海怪异的看了看那老人,随后“哦”了一声。   老人背过身子去忙着朝炉子里添加了点柴火,又将另外一只铜壶给放在了炉子上。   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滴答滴答的,远远的看去,烟尘滚滚。   王璇在前面探路,看到了这个茶寮,马上策马赶了回去,“殿下,前面有一个茶寮可以休息,咱们要不要先停上片刻,让大家喝点水?”   秦锦在马车里问道,“离军营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路了。”秦锦的马车行进的并不快。王璇是走过这条路的,所以知道。   “那就先休息休息吧。”秦锦说道。都走了一天了,大家一路吃了不少灰,也该润润喉咙。   “是。”王璇策马,将秦锦的话传了下去,大家就直接停在了茶寮的边上。   “殿下要下去吗?”折风问道。   “我就不下去了。”秦锦说道,“你们下去活动一下吧。”   “那我在车上陪殿下。”剪雨对折风说道,她将水囊拿了过来,“你去装点水上车,一会再弄点蜂蜜水给殿下润润喉咙。也分点给落雪。”   “恩。”折风打开了车门,先跳了下车来,拎着水囊朝茶寮走去。   屈从海一看这些下马的人,心底这个诧异,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是那日跟着萧衍偷袭军营的侍卫吗?据说他们是萧衍夫人的侍卫。那现在他们护着这辆车上坐着的人难道是萧衍的夫人?   他扒拉着眼皮朝车上瞅,果然看到车上下来一名漂亮姑娘。   那姑娘瓜子脸,柳叶弯眉,杏子眼,皮肤白皙,身段也婀娜,穿着一件对襟的耦合色湘裙,看起来十分的富贵。   这就是萧总兵的夫人?屈从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有点像,又有点不太像,具体哪里不像,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这姑娘确实十分的漂亮,也不怪卢秉义的那个混帐儿子见色起意了。坤州城他也去过两次,也没见到有几个比这姑娘还漂亮的人。   “老丈,帮我把这水囊装满了吧。”折风将水囊递给正在帮人倒水的老汉。   声音真好听。   屈从海的目光追随着折风。   折风感觉有人盯着她看,于是转眸,就见一名穿着军士衣衫的男子坐在一边的石墩子上。   这人好生无礼,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大胡子,也看不出是个什么长相,更看不出年纪来,不过那双眼睛倒是十分的有神。   见折风看了过来,屈从海脸上一红,好在他胡子多,都被胡子给挡住了,也看不到。   军营就没女人,他又不好出去,难得被这么漂亮的姑娘看上一眼,屈从海觉得整个脸都在烧。   屈从海忙低下了头。   其他的侍卫陆陆续续的将马栓好,也都进了茶棚。   “唉!是你啊!”王璇认得屈从海,那天偷袭,就属他被姑爷揍的最狠。   “嘿嘿。”屈从海摸了摸?子,装傻的一笑,“你们这是去哪里?”   “护送夫人去见萧将军。”王璇也不瞒他,笑着说道。   他接过了老丈递过来的茶水,刚要喝,就被一个石子将碗给打破了。   “你这是何意?”水漏了王璇一手,烫的他将碗给撇了开去。王璇不满的叫道。   “等等再喝。”石子是屈从海扔出来的,他不急不许的站了起来,看向了那个老丈,“你家住在哪里啊?”   老丈好像是被屈从海给吓到了,身子朝折风那边那边缩了一下,“这位军爷……老朽并没得罪您啊。您喝茶便喝茶,老朽不要您的茶水钱了。”   王璇闻言蹙眉,就连折风也都不悦的看着屈从海。   这是跑来和百姓耍威风,喝霸王茶?   “嘿嘿,方圆五十里地,所有的老丈我都认得。况且我在这里这么久,从没见到这树林边上会有一个茶寮。”屈从海冷笑了一声,“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王璇闻言顿时警觉起来,按住了腰间所悬佩刀的刀柄。   “保护殿下!”他大喊了一声。所有的侍卫动作整齐划一。动作如电,马上靠拢到了马车的附近。   “殿下?”屈从海以为自己听错了,挖了挖耳朵,那是什么东西?不管了!   “坏老子的好事!”那老者见已经败露了,原本有点佝偻的腰背也站直挺了起来,身形顿时比刚才要高出半个头,他用柔然语叫了一句,那十几个原本坐在地上的柔然人马上从衣袍之中抽出了弯刀。   “我去!奸细啊!”屈从海一边叫着,一边抽剑。   那老者的出手如电,已经朝折风的方向抓了过去。   骤然遭到变故的折风反应已经算是快的,她将手里的水囊朝那人砸了过去,老者地一下抓了一个空,折风转身就跑,但是她哪里有那人的动作快,眼看着第二下就要抓过来,屈从海已经扑过来,“姑娘快跑!”他仗着自己的蛮力大,生替折风挡了一下,随后脸就变形了,“痛痛痛,痛死老子了!”屈从海嗷嗷叫着,迎着那人挥剑相向。   其余的柔然人攻向了马车。   “殿下。咱们遭到袭击了。”剪雨脸色都变了,将秦锦揽入了怀里,戒备的看着马车的车门。   这伙人的身手非常的不错,即便是靖国公挑选出来的侍卫一时之间不见得会败落,但是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倒是王璇和落雪的情况好一些,他们两个砍翻了自己的对手便去帮别人。落雪的身手凌厉,出手都是杀招,没任何挽回的余地。   屈从海一看自己的情况,有点不太妙。这老东西的武功很高,他根本不是对手,这么打下去,他迟早玩完。而其他人都在酣战,也没人有空来理他,朝王璇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求助,他又觉得有点丢人。   “老王,坚持一下!”他大声故意对王璇喊道,“咱们将军随后就带人来了!”   “将军会来?“王璇也是反应快,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先吓唬吓唬他们再说,他就怕时间长了,一个不留神被人偷袭到秦锦,那就麻烦大了。   “是啊是啊。”屈从海说道,“我是探路的,将军率领人马随后就会来的。”   “那太好了!”王璇故意面露喜色,“弟兄们,杀啊!”他高喊了起来。这边的侍卫们一听,顿时气势高涨,原本还是堪堪平手的局面,如今已经开始朝侍卫这边倾斜了。   老者一听,眉头一皱,手下加快,屈从海的身上就多了几道血痕。   屈从海牢牢的将折风护住,笑骂道,“你砍啊!你现在砍老子几下,一会咱们将军率兵来了,老子就加倍还你!”   折风的脸都白了,时不时有血滴飞溅到她的脸上,她一直都是在宫里陪着秦锦长大的,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她拼命的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不能再给屈从海添麻烦。   她即便不会武功也看得出来,屈从海是打不过这个老者的,但是他就是一个勇猛!完全就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倒也弄得那老者暂时没了办法。   老者越来越心急,久攻不下,再看屈从海虽然被他砍中好几下,身负重伤。却是谈笑风生,一点惧怕之意都没有。他又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心底就慌了。别是萧衍真的带着人会来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他们想跑都难了。不如现在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不落在萧衍的手里,就还有机会的。   “撤!”他高声呼喊了一下,其余的人纷纷相应,跟着他朝树林里飞奔撤离。   “别跑!”屈从海喘着粗气,以剑拄地。一边笑,一边骂道,“孙子,你跑什么跑!你老子我还没打够呢!”他就是嘴上凶,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追人。   他肩膀和后备还有大腿上中了好几刀,血糊糊。   “穷寇莫追!保护殿下要紧。”王璇也对自己的手下说道。落雪打开了马车的车门朝里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将门又关上了。   屈从海见那些人跑远了,他这才哎呦了一声,丢下了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妈呀,累死老子了!”伤口的血汩汩的冒着,折风站在他的身边,手足无措的,她想要抬手去替他捂住伤口,可是他身上的伤口有好几道,折风也不知道该捂哪一个。   “小姑娘,你叫什么?你不会就是我们将军的夫人吧?”屈从海这才有空看了看折风,很好。脸上虽然飞溅了不少血,但是她一点伤口都没有,屈从海这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名叫折风。”折风抖着唇说道,“这位军爷,你不要说话了,你受伤了。”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的。”屈从海嘿嘿的笑着。   “殿下,您没事吧。”王璇马上揭开了车门,看着里面被剪雨护在怀里的秦锦。“让您受惊了。”   “没事。”秦锦倒是十分的镇定。毕竟是活过那么多年月的人了。比这个大的风浪,她也见过,脸上并没见有多慌张的神色出现。“我们可有损伤?”   “还好,只有几个兄弟受伤了,性命无忧。”王璇说道。“折风姑娘也没事,倒是有一位出言示警的军中之人,受伤比较严重。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是那位军爷出言将人吓唬走的,所以咱们不能逗留下去,要马上赶往军营才是。“   ”恩。启程。“秦锦点了点头。   ”是。“王璇放下了车门,命令大家上马,随后看向了大路。果然有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了过来,马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后生,车上拉了一车的柴火。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砍了柴准备回去的。   “这不是屈大哥吗?”那后生来到茶寮附近,好奇的看着这一群剑拔弩张的人,秦锦的侍卫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全数都警惕的看着他。   那后生一眼看到了坐在地上直哼哼的屈从海,惊声叫道。   “小林!”屈从海一看,哈哈一笑,“你来的正好,我现在骑不了马了。刚才这里来了奸细,麻烦你用马车将我送回两山县,还有我们将军的马牵着。”   “好!”小林停下了马车,从车上跳了下来,绕过了秦锦的侍卫们,跑过来,将屈从海从地上扶了起来,“屈大哥,你伤口好多啊!”   “不碍事,死不了!”屈从海笑了笑。   侍卫们见屈从海认得他,便收回了刀剑。小林扶着屈从海坐在了自己装柴火的马车上。掉转了车头,大喝了一声,让马车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王璇打了一手势,让折风回到车上,他们也一起跟着小林进发。   屈从海上了小林的马车之后,马上躺倒在柴火堆上,他娘的,快速要疼死他了。刚才有那个叫折风的姑娘在,他死命咬牙扛着,现在一松懈。屈从海就觉得自己完全坐不动了。   那老王八犊子,手下的功夫真强!   这一路,大家神色凝重,谁也没再都闲聊半句,而是一门心思的赶路。   等到了军营,守门的士兵一看屈从海浑身是血,马上打开城门,将屈从海给抬了进去。   “将军,门口有一队人马,说是您的家眷。”当小兵将秦锦来了这个消息报给了正在军营之中巡查的萧衍的时候。萧衍吓了一跳。   秦锦来了?她来也不说一声!   萧衍压制住可心底的激动,还是冷然的点了点头,“恩。让他们去我的住所等候着。”他这边巡营才巡了一半,不能半途而废。   “屈将军,哦。不,屈从海和他们一起来的。屈从海受伤了,说是路上他们被柔然人伏击了。”小兵继续禀告道。   “伏击!”萧衍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可还有人受伤?”   “除了屈从海外,还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受伤了,营里的大夫已经过去看了。”士兵回道。   “方都尉。下面的巡查交给你了。本将去看看。”萧衍这下可是不淡定了,马上对方景州说道。   “是。”方景州抱拳。   萧衍夺过了旁边人的马,飞身而上,朝着大门的方向驶去。   萧衍回到中军大营的时候,秦锦已经被人带去了他的营帐了。   “长宁!”门一下子被萧衍给踢开,他如同一股风一样旋了进来,一把将屋子里坐着的秦锦给拉入了怀里。“让我看看,没事吧?没有受伤,也没被吓着吧?”他紧蹙着长眉,一脸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焦灼之色。   秦锦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我还好。”她抬手握住了萧衍的手臂,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到他了……秦锦现在见到了萧衍,才恍然觉得好像已经和他分开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样。   “没事就好。”萧衍看了又看,见秦锦神色如常,也没任何伤口,这才放下心来。“你先在这里小坐片刻,我去找王璇问问是怎么回事。”   “恩。”秦锦点了点头,萧衍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身出门。   屈从海伤的还蛮重的,到了军营之后人就晕了过去。   萧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询问了一遍,便去看了屈从海。   他还晕着,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流血过多造成的,大夫检查了一下,那些伤口都不在要害上,只是伤了皮肉,屈从海命还是蛮大的,只要清理了伤口,再好好的休息休息,人就没事了。   屈从海也没晕多大一会,就幽幽的转醒了。   他看萧衍居然在他的营帐里,马上一呲牙,“将军。这次我老屈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啊。书就不用背了吧。“   “一码归一码。”萧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救我妻子的恩情,日后我另外报。”   一会有加更。    第71 推断2200钻石加更   人能醒过来,就没有什么大碍,屈从海的身体底子好,壮实的很。   他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大夫给包的和粽子一样,就又是一呲牙,“那老王八犊子下手真狠。要不是老子是从战场上滚大了的,都避开了要害,老子现在估计就要躺在土里和将军说话了。”   “你是谁老子?”萧衍缓声问道。   “呵呵。”屈从海挠头,“我就这嘴不好。改还不成吗?”   “你别贫了。既然醒来,便说一下那时候是怎么回事吧。”萧衍说道。   “哦。”屈从海点了点头。他没敢说自己私自离营是因为背书背的五心烦躁,只说是想遛遛马。   遛马能遛那么远。萧衍虽然心底明白,但是也不揭穿他。   屈从海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我就说那老王八犊子有点问题。”屈从海说道,“我老屈从十六岁从军,就被人带来这个地方。一蹲就是十年的时间。别的我不敢说,这附近有多少村子,多少人家,家里有几户人口我老屈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连两山县县城里面的人家也没有我老屈不认识的。将军你说。那老王八犊子如果不是住在附近的,又怎么会跑那么远来在那个树林边设一个茶寮。况且马上就是秋天,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客商往来?该走的都走了,想来也进不来。那些柔然人都是哪里蹦出来的?我就觉得纳闷。所以留了个心眼。那些柔然人坐在一起就没什么交流。也没人喝茶。那你要是不坐下闲聊,不喝茶,在茶寮里面做啥呢?”   “恩。”萧衍点了点头。“你也会动脑子。”   “嘿嘿,这话就当是将军表扬我了。”屈从海大言不惭的说道。   “你接着说。”萧衍不给他得瑟的机会,马上问道。   “哦。”屈从海点了点头,“等王璇他们进来,我就看到那些柔然人一个个的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不对。若是陌生人,上下打量了就算了。但是他们那眼神,就跟咱们在战场上相见之后,乌眼鸡一样的。多大仇啊?再说了,柔然人都不喝的水,那老王八犊子都没等王璇他们要茶水,就殷勤的倒了水给他们,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所以就捡了一个石子,打破了王璇的碗。”   “恩。好了,你先休息休息。”萧衍听屈从海说完,起身。他出了屈从海的营帐,去将南怀竹给叫上了,两个人骑快马赶赴那屈从海所说的那个茶寮。   等他们人到时候,茶寮的棚子还在。满目的狼藉,一看就是经过激烈打斗的。   “这是咱们的水囊吧。”南怀竹举着火把走进去,将地上散落的一个水囊给拿了起来,就这火把的亮光看了一下,随后问道。   “恩。是。”萧衍看了一眼就十分肯定这是府里的东西。   “里面有水。”南怀竹晃了晃,随后将塞子打开,水还是热的。“估计是这里灌的水没跑了。一会将这水囊拿回去让大夫看看。”   “好。”萧衍点头。   南怀竹说的不错,如果是从坤州城带出来的水囊,里面的水稻现在已经冷了。   水是温热的,就证明是才灌的。   萧衍将这边仔细的查找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他沿着脚印朝树林里又搜索了一番,依然没什么别的发现。   “走吧。”他对南怀竹说。“咱们先回去。加强一下戒备。如果真的是柔然人做的,为何单单攻击长宁?打家劫舍不是做起来更容易一点?”   南怀竹的神色一凛,“难道是京里来的?”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   “有可能。”萧衍点头道。“回去再说吧。”   “恩。”南怀竹和萧衍一起上了马,又回到了营地。   秦锦坐在萧衍的房间里面发呆。   萧衍刚刚匆匆忙忙的跑来,又匆匆忙忙的跑出去,这一去就是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现在都已经过了午夜了。他居然还不回来!   秦锦十分的不满。   就在秦锦准备倒头睡觉的时候,门被人推开,萧衍带着一身的风霜从外面悄然而进。   他一进门就看到秦锦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两眼乌溜溜的看着他,萧衍微微的一怔,“怎么还没睡?”他柔声问道。   他好想她!如今见到真人了,萧衍的心底反而有了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你去了哪里啊!”被晒了大半夜的秦锦不悦的噘嘴,“你是不是不想我来?”   萧衍低叹了一声,他缓缓的脱去了外袍,将椅子上的秦锦拉了起来,拥入了怀里,如同珍宝一样环绕着。他的目光驻留在秦锦的眉梢,眼角,看了好几遍,直将秦锦看得脸稍稍有点发红,这才低叹了一声。“我又怎么会不想你来?我是在后怕。若是你今日在路上喝了那些水,真的出了事情,我该怎么办?”   他们带回来的水囊交给军中的大夫查看了,的确是加了药的,这种药是柔然人的药,用来迷大牲口的,只要一点点就能放倒一头牛。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萧衍只觉得自己的后脊背一阵阵的冷意袭来。   今日不是屈从海误打误撞的过去,王璇他们真的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误喝这种水,那就完全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秦锦现在安全的站在这里,即便是不信鬼神的萧衍都不由默默的在心里将所有的神佛都谢了一个遍。   秦锦略低下了头去。   其实刚才她坐在这里打发了折风去看屈从海。折风回来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屈从海机敏,现在估计大家都一起完蛋了。   萧衍勾起了秦锦的下颌,轻轻的亲了亲她的?尖。“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上几天,等我休沐日到,我亲自将你送回去。”   “好。”秦锦这才点了点头。   “你想我了?”萧衍的神情这才稍稍的舒缓了一些。柔声问道。   他的心现在好软,如果她不想的话,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找他?   “鬼才想你!”秦锦白了他一眼,“我是来替花影送东西给南怀竹的。顺便来看看你而已。你也知道花影是不能出门见人的。”   “口是心非。”萧衍笑了起来,拇指的指腹在秦锦的下巴上蹭了蹭,随后轻轻的一捏她的下巴,“我想你了。”   秦锦……   未来陛下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啊。   虽然嘴上说不稀罕,但是秦锦的眼底还是迸发出了万千的星辉,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点亮的星眸,萧衍忍不住低头吻住了秦锦。   他轻轻的用唇包裹住了秦锦的唇,如同在嗜咬她。但是又没真正的咬。   她好香,带着让他能安心的味道。   她的身子柔柔软软的,如同他梦中所见一样。   她都不知道他有多想她,即便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是每到深夜,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秦锦的一颦一笑。   她如同醇酒,让他欲罢不能。如同毒药,让他深陷其中。   “萧衍。”被萧衍吻的有点透不过起来的秦锦,轻轻的锤了锤自己的丈夫,稍稍的将他推离。不满的叫了他一声。   “我有话和你说。”秦锦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双手抵在了他的胸口,微喘着看着他。   “说吧。”萧衍做出了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要杀我的人是谁?“秦锦问道,“应该不是柔然人吧。”   刚刚萧衍出去。秦锦这边也没闲着,将王璇给叫了过来。她仔细的询问了王璇与那些人对战的情况。等王璇走后,一贯话少的落雪忽然开口了。   “那些人不是柔然人。”落雪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秦锦好奇的问道。   “我和他们交过手,他们用虽然是柔然的弯刀。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不习惯用这种武器。”落雪淡然的回道。她是职业杀手,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兵器是不是趁手。“如果他们用自己的兵器,能比刚才打的好很多。既然出来杀人。却还要用自己并不是太熟悉的武器,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秦锦接口说道。“这么说,他们是真的假扮的柔然人了。”   “恩。”落雪点了点头。   “那你看得出来他们是哪里的?”秦锦又问道。   “属下没这个本事。”落雪说了这句话之后,就闭嘴不言了。   秦锦将自己刚才和落雪的对话说了一遍给萧衍听,萧衍点了点头。落雪的身手和能力,他是相信的,不然也不会将落雪放在长宁的身边了。   落雪和秦锦都分析的不错,如果真的是柔然人,断然不会连自己民族的弯刀都用的不是那么顺手。   萧衍虽然和柔然人接触不多,但是已经注意到,那些柔然人即便是所生意的都喜欢在腰间悬一柄弯刀。那种弯刀和大梁的冰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不是很熟练,的确是可以在招式上看的出来,自然是逃不过落雪这样专业杀手的眼睛。   这么说来,他的猜想应该是七不离八的。   这些杀手多半是忠义侯派来的。   萧衍在心底冷哼了一声,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是不够的。   肉明天补。    第72 好像看到桃花开了   “你怕吗?”萧衍将秦锦打横抱起来,安稳的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怕?”秦锦微微的一怔,“你是问我怕不怕忠义侯?”   “恩。”萧衍也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秦锦的身侧,手臂环绕着她。   “怕有什么用,怕他就能放过我?”秦锦微微的翘唇,“他能派人来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也不能如此的被动挨打。”她勾起了手指轻轻的扯了扯萧衍的衣襟,“相公啊,我的身家性命就在你的身上了。你可要争气啊。”   萧衍先是一怔,随后闷笑了起来,“你要我如何争气?”   “那你自己去想。”秦锦将手探入了他的衣襟,稍稍的用手指抠了抠他胸口的皮肉,“反正我嫁给你,便是赖上你了。”   秦锦说完之后咬唇,这要她怎么暗示?总不能明了和自己的夫君说,去球!咱们造反吧,反正萧呈言也是一个坑货,你又是皇家纯正的子嗣后代,不如干脆你当皇帝算了。   哎呀,这话现在说会不会早了点呢?   秦锦看着萧衍帅气的容颜,忽然在想,上一世他是怎么想到要干脆将萧文筝给逼的退位了,自己当皇帝的?   难不成是看她在太后的位置上实在太累了?   西北流民之乱,漠北战事,柔然犯边,南方水患,现在秦锦光是想起这些字眼。脑袋还依然鼓鼓的痛。前世有段时间,她为了这些事情,几乎吃不下,睡不着。   秦锦还记得她因为水患之事在朝堂上大发了一通雷霆,几天未曾好好睡过,她一起身竟然直接栽倒在了朝堂上。   众臣哗然。   萧文筝吓的哇哇直哭。   是摄政王萧衍大步的走了过来,直接分开了围绕在她身侧的侍女们,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之中,将她给抱进了凤翔宫里。   当然这件事情当时她并不知情。因为那时候她是晕着的,这都是后来听人说的。   她的额头上撞出了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被人救醒之后好几天都还是晕呼呼的。太医让她休息休息,她便将奏折搬入了凤翔宫。   也是从那时候起,萧衍进她的凤翔宫都不再找人通传,而是大踏步的长驱直入。   “在想什么?”萧衍察觉到秦锦的目光迷离,虽然是看着他的,但是却是没什么焦距。显然她又在走神,他按住了她探入自己衣襟的手,柔声问道。   “萧衍。如果我是太后,却因为政事晕倒了,你会如何?”秦锦问道。   “你是太后?”萧衍蹙眉,“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没有。”秦锦微微的敛下了眼眉,幽幽的说道,“只是假设。”   “你总是在假设这些不会存在的事情。”萧衍勾起了秦锦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老是这样想?”   秦锦肯和他说,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每次秦锦总要提及此事就让萧衍不得不怀疑了。   皇后,太后什么的,她都已经嫁给他了,自然是远离了那些。这些都已经变成不再可能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做过这样的梦。”秦锦一偏头,躲开了萧衍的手指,将自己缩入了萧衍的怀里,“你别放在心上。”   她若是只提一次,他或许不会,但是提了不下三次了,他又怎么可能当成耳边风。   “长宁。”萧衍摇晃了一下秦锦的肩膀,“你若是有事情,大可不要瞒我。你我已经是夫妻了。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吗?”   “哎呀,都说了没有了。”秦锦翻了一个身,索性不去看萧衍,早知道不问了。她是心底很想知道答案的。但是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又只有她一个人是重活一回的,这些话问了也等于没问。   “那睡吧。”萧衍见秦锦不耐烦了,只能作罢。   她是赶了一天的路,累了,窝在他身边不一会就陷入了沉睡之中,但是萧衍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平日里不见她的时候想的要命,如今人就在他的身边,他又辗转难眠起来。   一是为了忠义侯想杀秦锦的事情,二却是因为刚才秦锦问他的话。   一贯头脑清明的萧衍现在脑子也被秦锦的假设给搅成浆糊了。   以至于未来陛下在睡过去之后,也做了一个梦。   朦朦胧胧之中,他似乎看到秦锦身穿着深?色的礼服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她依然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唯一不同的是,她不若平日里那么随意,而是盛装打扮着,高高的发髻上配着九凤朝阳的凤冠,让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尊神圣而不可触碰的雕像一样。   她在睥睨天下,指点江山,萧衍努力的想看清楚是谁站在她的身侧,他忽然惊恐的发现,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就连他的踪迹都全然不见。   萧衍伸手想要去抓住她,将她拥入怀里,带着她离开,却怎么也碰触不到她……   萧衍猛然惊醒,睁开了眼睛,屋子里尚留有一灯如豆。映入眼帘的是他已经熟悉了的房间的。他忙侧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侧。   秦锦安稳的就躺在他的身边。   萧衍不由长嘘了一口气,发了一会的愣,随后失笑了起来。   真是被这个坏丫头说的,就连他都开始做这种不靠谱的梦了。   再度醒来,萧衍是怎么也不能入眠了。   他沉沉的看着秦锦的面容。   忠义侯已经起意,如秦锦所言,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忠义侯不会善罢甘休,除非……除非秦锦死,或者忠义侯亡。   萧衍的目光益发的深沉如海。   靖国公这几日回家的机会很少。   今日却是早早的敢在晚饭前就回了靖国公府了。   “灵儿。”他将自己媳妇给堵在了房间里,有点忧心重重的样子。   “国公爷这是遇到事情了?”和他那么多年夫妻,只要一眼,靖国公夫人就能知道自己的夫君想的是什么。“是有事情和我说吗?”   “我想将川儿也送出去。”靖国公蹙眉说道。   “阳儿已经去了大气的边界了。长宁又跟着萧衍在柔然的边境上,川儿若是也离开京城,那咱们……”靖国公夫人的心头稍稍的一乱,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紧张的问道,“是不是朝中有事要发生?”   “忠义侯遇刺,已经过去几个月不见起色,陛下怕是要动手了。”靖国公看了看四周,再三确定附近无人,这才沉声说道。“将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局面。所以我想还是先让川儿也离开京城,和他兄长在一起,至少也有个照应。”   靖国公夫人抽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的长叹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你去替他稍加收拾一下。”靖国公说道,“我已经找了兵部的人,给他请了假。你对外就说他感染了怪病,需要下乡静养。”   ”是。”靖国公夫人知道兹事体大,马上点了点头。   “我也去信给了萧衍,用的是八百里加急。”靖国公说道,“京中局势不明,让他护好长宁。”   “那咱们……”靖国公夫人点了点有,随后握住了自己的丈夫的手,她欲言又止,本是想问问他咱们是要怎么办才好。只是这话问了一半,靖国公夫人就缓缓的笑了一下,改口道,“那咱们就留在京里。”该怎么办?这不需要她去管了,她只需要陪在自己丈夫的身侧便是。   靖国公反握住了自己夫人的手,含笑点了点头。   他与她之间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子女无事,他也就心安了。   他将靖国公夫人拉入怀里,用下巴去蹭了蹭她的额头。“跟着我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靖国公夫人静静的窝在自己丈夫的怀里,灿然一笑。   “你当年是多么的自由,跟了我之后被圈在京城之中,让俗务缠身,还要替我教养儿子。”靖国公府低叹了一声,“当年我若舍去朝堂,和你一起走了,今日大概也没这样的烦恼了?”   靖国公夫人闻言,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你在,便是心安处。何必说这些。”   屈从海确实身体壮实,都被打浑身血了晕过去了,睡了一个晚上,喝了三大碗补汤,又啃了一条羊腿,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愣是下地跑了。   他捆了一身的绷带,外面罩上了他的袍子,溜达的慢悠悠的朝马厩的方向去。   “屈大哥,你怎么不歇着。”见到他的士兵们纷纷打招呼,奇怪的问道。   谁都知道屈从海昨天救了他们萧将军的家眷。   “喂马去。”屈从海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说道。   “你救了将军夫人,将军还罚你喂马?”有人不置信的问道。   “那倒没有,愿赌服输嘛,谁叫咱输了呢。”屈从海一边晃悠悠的走,一边对着一直被自己抓在手里的那本兵书咬牙切齿的。   昨天他还特地问过萧衍,是不是他救了将军夫人一回,这兵书就不用背了,结果那死没良心的小?脸将军愣是拿漂亮的眼珠子刮了他一下,随后抛出了一句,“你说呢?”   屈从海就蔫了,他老大的牛皮吹出去,说自己肯定能做到,现在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他走到没人的地方,照着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扇了一下自己的嘴,都在这破嘴上吃了多少亏了,偏生就是改不掉口没遮拦的毛病。   “将军?”等屈从海走到马厩的时候。看到的是萧衍正在喂马。“亲自来喂马啊?”   萧衍回眸看了他一眼,“精神看起来不错。”   “那是。我老屈那是有名的打不倒的汉子!”屈从海十分得意的一仰头。“我来吧。”他将书朝肋下一夹,就要去拿草料篓子。   “不用了,这几天,我的马,我自己喂便是了。”萧衍缓缓的说道。   “那哪行啊!”屈从海一愣,“您是将军啊!这种事情不用你做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习惯了。”萧衍缓声说道。“兵书背的如何了?”   屈从海顿时嘴角就耷拉下去了。这都三四天过去了,完全不知道书里说的是什么?   “死记硬背,当然难背。”萧衍一看他那便秘脸,就知道他背不出来,于是冷声说道,“若是能读通,理解,便也不难了。”   理解个蛋啊,书上的字他都认不全,好不容易抓着南怀竹那个小白脸教他,那小白脸又忙的很,每次说不上几个字就被人给叫走了。   “王璇他们应该乐意教你的。”萧衍缓缓的说道。   “也对啊!”屈从海眼前一亮,“他们昨儿欠了我老大的人情了!”他对萧衍一抱拳,“那属下去找王璇去。”   “恩。”萧衍点了点头。   等屈从海走了,南怀竹跑了过来,“还真亲自来喂马了。”他喘了口气惊奇的看着萧衍的样子,“我信了你的邪。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睡过。这是田凌找来的,整个坤州城里卖那种柔然药的店铺就这几家。我已经让田凌暗中帮问去了,最近有没有人买过这种能迷倒大牲口的药。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辛苦了。”萧衍的神色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花影带了东西给你。”   “早知道昨天我要连夜回一次坤州城,哪里还需要长宁帮我将东西带过来!我自己去拿不就成了。”南怀竹摸了摸鼻子说道。“对了,你对屈从海十分上心啊。怎么?准备栽培他?”   “他人不错。”萧衍缓声说道。   “都把你骂成臭狗屎一样了。你居然能忍……”南怀竹诧异的说道。   “他只是读书少。但是有什么说什么,倒是比其他人耿直很多。”萧衍缓缓的说道,“这人信守承诺,为人忠诚,粗中带细,作战勇猛,困境之中不消沉,是一个将才,若是能多读些书。加以时日,必将成才。”   “那个粗人!”南怀竹嘟囔了一句,不过想想萧衍的话,倒也是不错的,屈从海还真是如同萧衍所描绘的那样。   “你对当今局势怎么看?”萧衍拎了一桶水,将水倒入了水槽里面,随后看着南怀竹问道。   南怀竹先是愣了愣,随后冷哼了一声,“一个字。乱!”   萧衍敛下了眼眉,眼底流过了一丝精光,”乱世才容易出英豪。”   说完他放下了手里的水桶,对南怀竹说道,“你跟我来。”   屈从海从马厩那边拐着走出来,去了萧衍的房前。   “折风姑娘。”正巧折风去给南怀竹送花影的东西刚回来,屈从海一看,忙叫了一声。   “屈将军。”折风回眸,看到门另外一侧的路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身上衣服松松夸夸的挂着,手里还拄着一条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棍子。“你怎么不多休息?”折风一惊,这人昨天那副惨样,她是亲眼所见的,还晕了过去,怎么这才过去这点点的时间,他就满地的乱跑。   “我这骨头,躺着就难受。”屈从海腼腆的一笑,昨天匆匆忙忙的,今日再这么一看,折风姑娘真好看。她就站在门前,腰身那些纤细,一想到自己昨天情急之下还搂过那姑娘的腰,从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屈从海脸就红了起来。   好在他脸上胡子已经长成片了,别人也看不出来他脸皮子是什么颜色的。   “昨天多谢屈将军了。”折风对着屈从海郑重的行了一礼。   看到折风对着自己盈盈拜了下去,屈从海差点将手里拄着的棍子给撂出去,他手足无措的。想要上前去扶住折风,又觉得不妥,他这边一慌,就差点没站稳。   “屈将军小心!”折风见救命恩人一副要摔倒的样子,也顾不得别的,忙上前了一步将他问问的扶住。   屈从海……顿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啪嗒一声,被他夹在胳肢窝里的兵书落地。   折风眼尖手快,伺候秦锦伺候习惯了,见到东西落地就马上去捡,她还替屈从海将粘在书皮上的灰给吹干净了,这才将书递给了屈从海,“屈将军真好学。”折风顺着夸赞了屈从海一声。   屈从海的脸刷的一下更红了。“别叫我屈将军了。我算的是哪门子的将军。我都被萧将军给撸成马夫了!”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惴惴不安的揉捏着手里的兵书,“况且我从小家里穷,就没读过什么书,后来村子上征兵,说有饱饭吃,我就出来当兵了。再后来就来了这里。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哪里来的好学这一说。”屈从海越说声音越低,头几乎要折到自己的胸口。   折风一听,满怀的歉意,“对不住啊,屈将军。”她这算不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您拿着这兵书是……”折风问道。   “我是来找人问问这上面都写的是什么的。”屈从海也不隐瞒,“我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输给了将军,将军要我十天内将这本书背熟,不然就要挨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折风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是宫里出来的。在宫里宫女犯错,二十戒棍都能将人打个半死,这军棍应该比宫里的戒棍打的还要狠吧……屈从海现在的身体都已经受伤了……再挨上二十军棍,那都不用下地走了……   “哪里不会?”折风打开了书,问道。   “姑娘断文识字?”屈从海也吓了一跳,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会。”折风点了点头。   折风实在是太谦虚了,她们四个跟着秦锦那是一起听过蓝大儒的课的。秦锦学过什么,她们就学过什么……   “那太好了!”屈从海神色一喜,他这人别的都好。就是嘴不好。现如今在折风的面前,唯恐是惹恼了这么漂亮的女先生,屈从海不住的警告自己,不要说些不着调的话,嘴上多个把门的。“那帮我看看,这段话是怎么念的。”他忙将书翻到了自己背到的地方,指着下面的话问道。   折风看了看,“你有多少不会的?”   “后面都不会。”屈从海老实的说道,“前面说的是什么我也不懂。”南怀竹那小白脸只告诉他字是怎么读的。仅此而已……   折风……   “屈将军在这里稍候片刻。”折风想了想,对屈从海说道。“奴婢进去一下和我家夫人说一声,马上就来。”   “好好好。折风姑娘尽管去!”屈从海忙将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折风马上进了屋子,将屈从海的事情和秦锦说了,秦锦一听,就眨了眨眼睛。   依照她对萧衍的了解,萧衍不会是那么喜欢强人所难的人,这屈从海能得萧衍如此的“另眼相看”,必然有原因。如果说要折腾人。萧衍有一百种办法去折腾屈从海,哪里还会给他时限让他背书。   秦锦想了想,就有点明白萧衍的意思了。   让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读兵书,表面看是折磨那人呢,但是实际上,萧衍这是要用他。   秦锦不由想起了前一世,萧衍当了皇帝之后,有一次科举看中了一个人,不过他却是愣将那人的状元头衔给了别人,气的那人差点没当场撞了金銮殿的柱子。再后来,萧衍就没再重用那人……   不是因为那人顶撞了萧衍,而是那人太没城府,完全沉不住气,不堪大用,一点点小的挫折都忍受不住,所以被萧衍给弃掉了。   “那屈从海没有显露出什么不满?”秦锦问道。   “没有。”折风老实的回道,“他说愿赌服输。”   “倒是一个好玩的。”秦锦笑了起来,“行了,反正咱们要在这里好多天,既然他现在是萧衍的马夫,你就端个桌子椅子放在院子里,让他每天到这里来读书便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就解释给他听,再有你也不会的,只管来问我就是了。”   “多谢殿下恩典。”折风一听,笑了起来,飞快的给秦锦福了一福,然后马上让剪雨帮着她搬了一个八仙桌出去,又拿了两张凳子。   折风还跑回来要了纸笔,也一并搬去了院子里。   剪雨等折风出去了,好奇的看着她的背影,“没见她对外人这么热心过。”折风平日是她们这些人里面表情最少的一个了。   秦锦眯了眯眼,“我好像看到桃花开了的样子。”   一会有加更    第73 前世你就是这么做的2400钻石加更   萧衍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卷。   素来如同大马猴一样坐不住的屈从海居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毛笔,别人拿笔,举重若轻,他拿毛笔宛如捏了一根精铁棍子在手里一样,虽然做到了凝神静气,但是手抖的如同筛糠。   “将军!”见萧衍进来,屈从海马上起身,丢下了手里的笔。   “将军。”折风也马上行礼。   “继续。”萧衍只看了一眼,就自顾自的走进了屋子里去。   “是你让屈从海在这里习字?”萧衍一进来,就问道。   “是啊,折风在教他呢。”秦锦笑道。“他学的如何?”她没出去看过,也不知道学的咋样。只是隔着窗户看到屈从海那副搔头摸耳的样子。   “不怎么样。”萧衍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他经过,纸上那字,简直惨不忍睹,亏着折风有耐心,若是他的话,早就将人踹飞了。   “慢慢学吧。”秦锦压低了声音,凑到萧衍的耳边问道,“你是不是要重用这个人?”   “长宁看出来了?”萧衍眼底闪过几分惊喜之色。   南怀竹看出来不稀奇,毕竟天天南怀竹都和他在一起,但是秦锦看得出来便是十分叫他意外了。她才来一天都没到。   “既然是你看中的人,必有值得你欣赏的地方。”秦锦笑道。“那也不枉我让折风费力教他了。”   “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会不会很闷?”萧衍笑而不语。换了一个话题。   “还好。”秦锦到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上一世被萧衍囚禁那么久,都已经成了习惯了,她总能在屋子里找到事情做。也不觉得十分的难耐。   “想不想出去走走?”萧衍问道。   “你肯带我出去?”秦锦的眸光一喜,脸上流露出的表情,让萧衍的心底一软。   “你是我妻子,我不带你出去,还要带谁出去?”萧衍抬手抚摸了一下秦锦的脸颊。“让剪雨给你拿一件厚实点的衣服。我带你上山去看看。风景很美。我们能赶在太阳落山前上去便能看到十分壮丽的景象。”   “你的事情都忙好了?”秦锦迫不及待的叫来了剪雨。剪雨去箱子里找了一件厚实的裘皮披风给秦锦罩上,又不放心的拿了一个暖炉放在了秦记的手里。   “这样可以吗?”秦锦在萧衍的面前转了一圈,抬眸问道。   “不可以。”萧衍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妥?”秦锦愕然,自己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萧衍低叹了一声,“都不舍得放你出去,被人抢了怎么办?”   秦锦的脸刷的一红,就连剪雨都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胡说八道。”秦锦白了萧衍一眼。朝前迈步走了出去。未来陛下居然会说情话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跟谁学来的油嘴滑舌?”秦锦嘟囔道。   剪雨替她打开了门,萧衍忙跟了过去。   屈从海和折风听到身后有动静,忙回眸,屈从海一看就有点傻眼了。   他这是见到仙女了吗?   门里走出了一个娇俏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貂皮长披风,整个人小巧玲珑的,露在外面的一张小脸丽色天成,眼波潋滟。唇如朱染,看她的年纪不算大,但是气质斐然。   “殿下。”折风忙屈膝行礼。   殿下?屈从海一脸的茫然,他又听到这个称谓了。   殿下是谁?   他见折风屈膝,也忙不迭低下头去,抱拳行礼。   “屈将军好。”秦锦倒是落落大方的走到屈从海的面前,虚扶了他一下。“不必多礼。我是萧衍的夫人,昨天多谢你仗义相救。”   “呃……”屈从海手脚都有点错乱了,平日里很大咧咧的一个人,现在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面对这样的精致漂亮的人,屈从海真怕自己一张嘴,就能将秦锦给吓跑了,所以他还是不要说话好了。他觉得折风已经够漂亮的了,但是眼前这位走过来,他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在人间了?哪里能找出这么漂亮的人儿来。   不怪卢少阳那个小王八蛋会见色起意!反正屈从海读书少是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秦锦,只是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看不到比秦锦更漂亮的姑娘了。   这也看不出长的是什么样子啊!秦锦腹诽,屈从海满脸的大胡子将样貌都遮挡住了。   “走吧。让屈从海好好的背书。”萧衍跟了上来,扶住了秦锦的手臂,柔声说道。   “恩。”秦锦点头,与萧衍并肩走出。   直到萧衍带着秦锦上了马,共乘一骑跑的无影无踪了,屈从海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夫人可真漂亮!”他对折风感概道。   “那是。”折风骄傲的一仰头。夸她的郡主殿下是应该的。   还有萧将军平日在军营里说话冷飕飕的,眼睛一瞪就好象有无数的小钢刀子围着人转悠一样,这一到夫人这边,那声音简直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屈从海啧啧的两下。   萧衍带着秦锦一路骑马出营,愣是看傻了路上所有的士兵。   大家心目之中有着与屈从海同样的感觉,见到仙女了!   偏生他们家将军和这么漂亮的仙女在一起竟然是丝毫的不逊色,般配!   萧衍带着秦锦爬上了城墙边上的岩壁,他专门找了一块地势比较平缓的地方,不算是很难上去。   “真美!”秦锦站在岩石的边上看着西边的落日,由衷的叹了一声。   红彤彤的太阳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橙色,云在那样强烈的日光下被映成了紫红色,如同一卷绚丽而壮阔的画卷一般,就是人间最好的笔墨都难以描绘如今展现在秦锦面前的美景,那种色彩非人工可以调配出来,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染就。   广袤的大地上也被笼罩在霞光之中,地上泛着好淡橙色的光,已经是初秋,草原上的草已经败落枯?。一眼看去,就好象金色的地毯铺在了无边无垠的大地上,随着地形山脉蜿蜒起伏。   秦锦看呆了。   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这样波澜壮阔的落日美景。   心底生出了几分感动,她的眼眶都有点微微的发红。   前世所见,便只有那锁住她的宫殿。京城的落日也很美,但是怎么都抵不过眼前这种带着大气磅礴的景色。   秦锦忽然转头,垫起了脚尖,主动的揽住了萧衍的脖子,随后吻在了他的唇角。   萧衍被秦锦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的云里雾里,虽然他感觉到十分的意外,但是还是抬手揽住自己妻子的纤腰,热烈的回应了她。   良久,两个人才气息不定的缓缓分开。   “喜欢吗?”萧衍眼底含笑,缓声问道。   “喜欢!”秦锦脸颊酡红,点了点头,“太美丽了!”   “我是问刚才的吻。”萧衍低声在秦锦的耳边说道。   秦锦……   她不想理这个人了!   见秦锦翻了他一个白眼,再度转过身去,萧衍轻声的笑了起来。   “我也喜欢这样的落日。”萧衍将手轻轻的搭在秦锦的肩膀上,“京城的落日总带着几分颓废和遗憾,而这里的落日却让人生出对明日的期望。”   对!萧衍的话简直说道了秦锦的心坎里面去了,就是这种感觉!   京城落日总有一种日薄西山的悲哀,而这里的落日却是给人一种今日的结束意味着明天的开始,这种生生不息的感觉。   萧衍低头看了一眼秦锦被落日余辉也映的发红的脸旁,随后再度抬眸看向了远方,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她重新回到京城,重新让她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上。   风从他们的脚下呼啸而过,卷起了草地上一层层的波浪,亦卷起了两个人的衣袂。这仿佛给秦锦一种错觉,在这无边无际的天地之中,只有她和萧衍比肩而立,脚下和眼前所有的景色都是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这种会当凌绝顶的感觉,让秦锦忽然想起了萧文筝登基那日,她牵着萧文筝的手一步步的走上铺满红毯的丹陛,在高高的殿宇之前,转身回眸,朝臣皆匍匐在地的景象。   秦锦偷偷的抬眸看向了萧衍,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如同神祗用心造出的产物。不带一丝的瑕疵,他的目光深邃而自信,嘴角微微的上翘着。   两个人从外面回到军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屈从海居然还在!   院子里点了灯,折风已经进屋去了,屈从海却在埋头苦读。   “不冷?”萧衍蹙眉问道。   “不冷!”屈从海抬眸,讪笑了一下。“我壮实的很,扛的住。”不冷才怪,这里夜里都已经下了白霜了。就是现在,说话的时候口鼻之间都冒着白气,怎么可能不冷,屈从海昨天受伤,今天穿的有不算多。   “还是先回去吧。”秦锦说道,“明日再来。”   “时间不够了。”屈从海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我在这里看,有不会的可以马上问折风姑娘。”   “回去。”萧衍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大晚上的在他的房前瞎转悠什么。   “将军,这是你叫我背的!”屈从海不想走,瞪着眼睛说道。   “我不想说第三遍,回去!”萧衍寒下了脸来。   屈从海……   “先回去吧。”秦锦笑道,“等明日再来,折风是姑娘,你这么晚了,在这里也不太好。”   说的也对。夫人好温柔。比将军不知道好多少倍。   屈从海这才收了书,对着秦锦一抱拳,“听夫人的!”说完他还挑衅的滑了萧衍一眼,这才又朝萧衍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有意思。”秦锦见萧衍一脸寒霜,笑道,“你的属下有点不服你哦。”   “他皮痒了。”萧衍缓声说道。   秦锦还要在军营里住上几天才能等到萧衍的沐修日。   既然折风在这里授课教屈从海识字,她想了想,和萧衍商量了一下,干脆找人找一个地方。将不识字有想学的士兵都召集起来,在空余的时间让折风和剪雨去教他们学上几个字。   萧衍思量了下,反正不妨碍其他的情况下,这也是一件好事,再加上点子是秦锦出的,只要她高兴,随便怎么样都行。   他第二天传令下去,凡是想学文断字的,都可以去校场西边的文庙大殿。   在校场的西边有一个文庙,不过早就荒废了,平日里面空荡荡的,等到了战事,伤病员会被抬去那边暂时搁置。   折风和剪雨开始觉得自己的水平不足以传业授道,想要推辞,但是在秦锦的再三坚持下,两个人只能答应。   授课是放在午后的休息时间里面。   开始秦锦觉得不会来几个人,哪里知道等午后时分,她悄悄的带着剪雨去看了一眼,顿时给吓了一大跳,文庙的大殿里里外外挤满了士兵。她们站在外面都看不到里面的折风……   萧衍陪在秦记的身边,若有所思的看着被挤的水泄不通的文庙。   这些来当兵的多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平日里温饱都成问题,哪里还能有时间和闲工夫去读书。   秦锦这想法倒是甚妙。   他这几日就饱受一个困扰,军营里有甚多老兵。很多都是在战场上负伤了的。这些老兵未到退回原籍的时间,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尚留在军营之中。倒不是说萧衍看不上这些老兵,相反,这些老兵有的是经验丰富的人。但是老兵闲来无事就喜欢生出点事端来。   还有的人倚老卖老的,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不服管教。   他们的心理,萧衍可以理解,毕竟对前途和未来都感觉到十分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卸甲归田之后要做点什么。他们其中很多人就是坤州本地的。家里都已经没人了。   若是在军营之中的时光,能让他们掌握住一技之长的话,或许能让他们更加的安心,不会为未来而担忧。这样也会让新来的士兵稳定。   想到这里,萧衍面露了一丝喜悦出来,若不是这里人多,他真想当场抱起秦锦来转上几圈,再好好的亲亲她。   泰和郡主随便一个小主意便解决了困扰他多日的一个大问题!   “你的琥珀生意做的如何?”萧衍悄声问秦锦道。   “很好啊。”秦锦不明白从来不管她事情的萧衍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供不应求。每送京城一批新首饰都会被抢光。现在我在坤州城租了一个房子,专门用来做工房。”   “缺人手不?”萧衍笑问道。   “缺啊,工房当然需要人了。我还没叫人去贴招工的帖子呢。”秦锦说道。   “那能帮我一个忙不?”萧衍又问道。   “可以啊。”秦锦笑了起来,“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要我怎么帮你?”   “军营每年都会有一些老弱病残的老兵退役,有的不想回到原籍的想要留在坤州。”萧衍说道,“这部分人因为打仗都是带着点残疾和伤病的,我想若是你那边缺人,我就从里面找可靠的留在你那边做事。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保障。你看可好!”   “那自然是好!”秦记的眸光一亮,“对了,我还找的是镖局帮忙送货去京城,若是你真的有好人手的话,干脆咱们自己弄个镖局算了!你手下的那些老兵是不是都上过战场?上过战场的人走镖应该没问题吧!”   萧衍闻言,更是笑意渐浓,“连柔然人都不怕,还会怕几个山野蟊贼?”柔然人可是凶悍异常的。   秦锦更是开心,这些人身体带着一点残疾,本就离了军队难以找到活计,如今萧衍能提供这么一个地方给他们,多半人还是会十分的感恩,会比寻常人家被的卖力的。   这是一举两得好事。既给萧衍树立了美誉,加强他在坤州军中的声誉,更能让自己的店铺和生意更加的安全高效。何乐而不为?   “对了,咱们昨天去看。要守那么大一块地方,这里的兵够吗?”秦锦悄声问萧衍到。   “捉襟见肘。”萧衍隐去了脸上的笑容,低声说道。   之前方锦州已经将他们面临的困境说过。大梁与柔然边界长,虽然整个边界上有二十万的驻军,但是因为两山县这边有城墙阻隔,所以坤州城的守备军只有两万人,只有整个驻军的一成。但是看守的地方却是不算小了。难免就有顾的了西边顾不了东边的嫌疑。   之前坤州城被破过就是因为兵力不足,被柔然人从其他地方轻骑突袭进来,来不及回防造成的。   “那你可以组建民团。”秦锦提醒道。“只要太守答应,可是这里没有太守,所以……”   只要萧衍一个人答应,再上报朝廷便是了。这是组建民团,一切费用皆由地方自己解决,兵部不会出一分钱的。   别的地方民团都由百姓和乡绅出钱养着。但是坤州这地方这么穷,强行抽民团的保安费不是不可以,可是也要考虑到别人的生计问题了。这事情弄不好起了民怨便是大问题了。   “坤州很穷。”萧衍说道。   秦锦马上就明白萧衍的意思。他不想强行征收更多的税费。   秦锦说的事情,萧衍不是没想过。   想要保住秦锦,对付忠义侯,防范萧呈言,他就要拥有比现在更强的实力,他已经暗中联络了一个人。   上次忠义侯路上遇袭便是那个人所派人做下的手笔。虽然计谋是他和南怀竹定的。   萧衍也没指望一下就能将忠义侯刺杀死。   其实现在京城的局面是他乐于见到的。   南怀竹说的精辟,乱。   乱就对了!   只要各路暗潮都在太平繁华下面相互搅着,大家在角力的时候。自然无暇分出什么精力来主意到边陲上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样的乱再持续几年,好让他有发展的时间和机会。   他本是想着一次刺杀忠义侯不成,等过段时间再来一次的,哪里知道忠义侯那个老狐狸竟然开始将计就计的装病了。   这是他天隐宗传来的消息,忠义侯伤的是蛮重的,但是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不好。   萧衍也是一直在怀疑这个,所以才叫人去求证一番,求证回来的结果与他料想的不差。   京城最近很快就要发生一些变化。   照萧衍来看。最好是哪一方都不能占了上风才好。但是现在看来,陛下似乎在一步步的走入忠义侯设下的圈套之中。   根据最新传来的消息,皇后已经逼着萧呈言答应迎娶夏烟了。   这这件事情,陛下也同意了。   想来肃宗是想借由此事麻痹夏家。   萧衍就怕自己这位当皇帝的堂叔算盘大概要落空。   夏家加快了动作,又找人来刺杀秦锦,明显就是想要让萧呈言取而代之了。   萧衍只想说一句,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肃宗就是太拖拉了。这事情要是放在他这边,早就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全部都解决了。   好像肃宗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败象已经暴露了出来。   萧衍叹息。   他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   如果秦锦常说的那个假设真的存在的话,如果没有秦锦当初在陛下面前来的那么一手的话,估计现在秦锦就已经是太子妃了。相信距离她当皇后的日子也不远了。   萧衍想到这里就打了一个寒战。   他伸出来手悄然的握住了秦锦的手,并且将秦锦的手紧紧的攥在了掌心。   萧衍略显的有点浮躁的心这才稍稍的安稳下来。   他有点讶然失笑,这是被秦锦给传染了吗?怎么也和她一样去想那些不着四六的愚蠢事情。   “怎么了?”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萧衍紧紧的握住,秦锦愕然的回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小声的问道。   “没什么。”萧衍也低声说道,“只是忽然想将你捆在自己的身边,哪里都不让你去。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你。”   秦锦……   她能不能告诉未来陛下,其实你上一世就是这么做的!   怒摔!   秦锦瞬间就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了。   好吧,听他这么一说,秦锦感觉上一世那个萧衍活灵活现起来了。    第74 谁喂饱谁?   秦锦在这边住了两天,折风和剪雨忙的人影都见不到。   折风,剪雨,沐雪和追月都是是从小被送入宫当宫女的,太皇太后见她们几个长的漂亮,性子温和又知道感恩,所以就将她们选在了秦锦的身边。秦锦待她们非常好,这几个人早就认定了秦锦是一辈子的主子。秦锦学什么,她们也会跟着学什么,所以即便只是宫女出身,但是学识上并不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差多少。   折风和剪雨长的漂亮,说话又温柔,性子还好,还断文识字,做事情还认真,这几天的课教下来,两个人便被整个守备军的士兵们当成了仙女一样,至于她们的主子,萧将军的夫人,虽然都不怎么在外面露面,见过的人并不算多,但是只要见过就将秦锦当成仙女中的仙女!现在连带着萧衍也沾了秦锦的光,在军中的声望又被抬高了那么一些。   所以萧衍的院子门前,现在每天都会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都是那些当兵的悄悄送来的。   因为萧衍在屋子里,所以大家不敢进去,只敢将东西摆在外面。   边关生活艰苦,大家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折风和剪雨,无外乎就是晒干了的向日葵的花盘,里面都是颗粒饱满的大瓜子,抠下来就能吃。还有山上的野山楂果子,现在是秋季。山上的野果子不算少,只要有心,便能找到。松子也是成堆成堆的送来,都是大家利用各种时间上山去捡的。更有甚者,不知道从哪里采了一把野菊花放在了萧衍的院子前,弄的秦锦哭笑不得,萧衍的脸都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萧衍看着院子门口那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蹙眉嘀咕着。   “又不是送你的。”秦锦笑的不行。扶着门框站着,“都是送给折风和剪雨的。她们都没嫌烦,你嫌弃什么?怎么?看着我的侍女在军中比你混的好,你吃醋啊。”她弯腰将那束野菊花拿了起来,乐不可支。“你别怪他们。谁叫我的两个侍女又漂亮,又温柔呢!不过送人菊花,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也算这些人的别出心裁了吧。”   折风和剪雨两个人的脸顿时通红。   屈从海拎着书本拄着拐跑了过来,“哎呦。又是一堆东西。”   “你的马喂好了?”萧衍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喂好了。什么都弄完了。”屈从海腆着脸笑道,“将军。我来找折风姑娘的。”   现如今他可风光了,能让折风姑娘单独教他,不知道收了多少人羡慕的眼光。   “你天天来,到底背的怎么样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明日便是最后限期了。”萧衍觉得这人碍眼,忍不住出言挤兑一下。“若是明天你再背不出来,二十军棍我可是一定会打的。”   “知道知道。”屈从海嘻嘻一笑,满不在乎的挠了挠头。“我这不就是来背书的吗?”   “哼。”萧衍轻哼了一声。   门口有传令兵跑了过来,“将军,知军大人将今年秋季的粮食送来了。粮车到了营门口,请您去看看。”   “你有事便去吧。”秦锦对萧衍说道。   “恩。”萧衍略一点头,“我去看看。”随后他又瞪了屈从海一眼,这才迈步离开。   天气渐冷,卢秉义穿着官府站在均营门口。他的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   这一次送粮是送来整个秋季守备军所要食用的粮食。   天气寒冷,可是卢秉义的手心却是有点微微的冒着汗的,那是冷汗。   刺杀失败,不知道哪些人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和把柄。   卢秉义其实早就想来了,但是他心虚的很,怕自己无事跑来,反而引着萧衍的怀疑。   “萧将军。”卢秉义看到萧衍带着人走了出来,忙上前双手一抱拳,躬身行礼。“下官将秋季的给养给您送来了。”   萧衍略一点头,抬眸看了看那长长的运量车队,这才一抱拳,“辛苦卢大人了。”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知军算是文官,本就是管理军队所用物资的。卢秉义忙说道。   他察言观色,萧衍的对他的态度入场,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的放下了一点点。看来那些人还真的没落下什么把柄在萧衍的手里。   他的手一挥,跟在他身边的随从就捧来了一本账目名册。“这些就是今日送来所有粮食的清单。还请将军过目。”卢秉义双手将那账目名册砰到了萧衍的面前。   萧衍打开了看了看,眉头就轻轻的一蹙,“怎么比去年这时候送来的要少了两成?”他缓声问道。   “这下官也是纳闷着,但是由户部调拨过来的东西就这么多。下官也是没办法的。”卢秉义摊手道。   萧衍早就料想着忠义侯会克扣这边的粮食,这不就来了吗?   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了,萧衍的心底还是隐隐的有几分不平之意的。   “你去将方都尉叫来,再将军中其他的都尉和副将都叫过来。”萧衍对跟在他身后的士兵说道,“粮草有缺失,这并不是我能做主收下的。”   “是。”那传令兵伶俐,马上飞快的跑走。   萧衍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拿着册子站在营前。   很快,方锦州和军中其他几个重要的都尉以及副将便都赶了过来。见过礼之后,萧衍将帐目清单递给了他们。   “少这么多!”方锦州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卢大人,你这太过分了吧!比往年少了五分之一的粮草,你叫大家伙饿着肚子打仗吗?”   “方将军息怒啊,这不是在下的错啊。调拨过来就是这么多,我也是没办法啊。”卢秉义打着官腔说道。“京里的消息是说今夏南方旱灾,所以收成不好。”   “去年也是旱灾。”方锦州冷笑道,“怎么不见去年少那么多呢。”   “各位,这是上面给的,我也就是一个搬运粮草的,你们和我也犯不着这样。”卢秉义脸色一沉,“怎么?萧将军这是在煽动属下兵谏吗?”   “若是我们要兵谏,你能阻止的了吗?”方锦州早就看不上卢秉义那嘴脸了,冷哼了一声。   “方将军,你这话,若是在下如实上报的话,只怕方将军就要人头搬家了!”卢秉义眼睛一瞪。   萧衍火气也扇的差不多了,于是抬手一挥,“好了,都是自己人,不要说了。卢大人也是奉命办事。先把这些收入库中,其他的另外再想办法吧。”   “还是萧将军能体谅。”卢秉义一抱拳,也不见有多感激萧衍。方锦州那人的脾气他了解,也就是说说罢了,给他个胆子也他也不敢兵谏了。   等所有的粮草交接完毕,已经是午后。   卢秉义这次倒是没交了粮草就匆忙离开,而是留在了军营之中。   “听说,夫人在路上遇到了柔然人的伏击了?”卢秉义假装闲聊与萧衍谈及此事。   “恩。”萧衍点了点头。   “那些柔然人太可恶!”卢秉义恨声说道。   “恩。”萧衍又点了点头,对卢秉义他并不想多谈。   “将军可有线索能抓到这些柔然人?”卢秉义问道,“如今城关已经关闭,那些柔然人定然还在我大梁境内,只要派人出去找,总能找到的。”   “守关要紧。”萧衍终于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话了。“他们若是想找事,一定还会来的,不必专门耗费心力去找。卢大人放心便是。”   “将军这么说也有道理。若是有用的上下官的地方,将军尽管开口。”卢秉义笑了笑。   等卢秉义离开之后,南怀竹摸着自己的下巴凑到了萧衍的身边,“那人怎么这么关心殿下的事情?”他若有所思的问道。   “谁知道他。”萧衍冷哼了一声。   “粮草现在比规定量短了两成。”萧衍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多半就是忠义侯在搞鬼了。”   “那老东西,京城的事情还不够他忙的吗?居然还有空来管这边的事情。”南怀竹骂了一声,“咱们这边秋天就已经这么冷了,到了冬季还了得?”南怀竹也蹙起了眉头,“若是让这些士兵生生饿上这么久,也不是个事情?咱们总要想办法将这个秋天和冬天混过去才是。”   “我倒是能拿出一些粮草来。”萧衍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但是这不是长久解决之计。这个秋冬混过去倒是不难,可是混过这两季,后面呢?“   ”是啊。”南怀竹也是发愁,“总不能总叫你自己拿银子来贴吧,你能有多少银子?”南怀竹的眸光稍稍的一转,不对,萧衍的手里是怎么会有粮草的!他人聪明,一想就想到了关键。   南怀竹用审视的目光再度看了看萧衍。   随后他的心底便是一片释然了,不光萧衍安的到底是什么心,但是花影的命都是他救的,所以南怀竹觉得自己是跟定了萧衍了。   况且他的身份和花影的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也只有跟在萧衍的身边,才能安全。   早知道自己接任了坤州总兵,萧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他已经让天隐宗从各地收购粮食,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这个秋冬混过去不是什么大碍。这便是他不能随意乱用天隐宗钱财的原因之一,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但是诚如南怀竹所言,总是自己拿银子出来贴补不是长久之计。   天隐宗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发展需要银两,不能总栓死在这上面。   “再想想办法吧。”萧衍说道,“关于我手里有粮草的事情你暂且不要说出去。且看看局面再说。”   “这个我知道。”南怀竹说道。   萧衍刚才让方锦州他们都知道卢秉义送来的粮草有短缺便是想要将矛盾推到方锦州他们与卢秉义身上。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卢秉义的儿子胆敢调戏他的夫人,女儿敢在外面造秦锦的谣言,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粮草短缺的事情是包不住的,马上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所有的士兵都义愤填膺。   折风和剪雨是给士兵们授课的,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回去之后就和秦锦说了。   秦锦撑着脖子在房间里想了很久。   等晚上萧衍回来的时候。她马上过来拉住了萧衍的手臂,“你手里有多少老兵?”   “总有上千人要退役了。”萧衍说道,“冬季来临之前。”新兵在春季的时候就已经来了。   “那愿意留下的有多少人?”秦锦问道。   “这倒是没去问过。”萧衍好奇的看着秦锦,“你想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午。”秦锦说道,“卢秉义今日送来的粮草短缺这种事情你是故意让全营的人都知道的吧。”   “恩。”萧衍并没隐瞒秦锦,点了点头。   其实这么做是相当危险的。军心稳定是一切的基础,萧衍这么一闹,便是动摇了军心了。   但是他既然想将这支守备军变成完全属于他的军队,便一定要经过这些过程了。既然朝廷喂不饱他们,那就跟着能喂饱他们的人干好了。   萧衍便是那个人。   “我想你也早有准备。”依照秦锦对萧衍的了解,这个人做事情不会这么莽撞的,所以必然留有后招。   萧衍笑了起来,抬手点了点秦锦的?尖,“你这么了解我,我是应该感觉到荣幸呢还是应该感觉到恐惧呢?”   秦锦……   她上一世都和这个人混了大半辈子了,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真的是。   “但是你能解决的掉这一次,可是解决不掉下一次啊。”秦锦侧头,躲开了萧衍的手,“我和你说正经事情呢,你别闹。”这人好讨厌,这手怎么就这么不老实?秦记蹙眉嗔道。   “为夫正在洗耳恭听呢。”萧衍闷声笑了起来,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前几天带我去看风景,外面有一大片的空地呢。”秦锦说道。   “你想用来做什么?”萧衍目光微微的一闪。“这里别的不多,空地是真的很多。”   “你看这片空地咱们能不能用起来。”秦锦说道,“我有钱啊。我可以买很多的牛羊回来,如果我们能自己学着柔然人一样放牧,并且在关内开垦出一大块荒地出来耕种的话,岂不是可以直接解决粮草的问题?”   “地是有。谁来种?”萧衍问道。   “老兵!难民!”秦锦眸光闪亮。“你说过这边常常有柔然人打秋食,那么无家可归的难民应该有不少吧。”   “的确是有不少。”萧衍点了点头,秦锦说道这里。他的心底已经有数了。“长宁,将你的计划说来听听。”萧衍目光热烈的看着秦锦。   秦锦被看的脸上微微的一红。   “其实也只是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秦锦说道,“你也知道皇帝舅舅赏赐了皇庄给我。我闲下来没事可做的时候就看了看皇庄的账目。你可知道皇庄是怎么经营的吗?”   “这倒是真的不知。”萧衍从没接触过这些,自然是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这皇庄的土地自然是属于皇家的。但是皇庄上有住家啊。皇家的土地分给他们去种,他们种出来的粮食便要有一部分是交给我的。”秦锦说道,“所以今日传来了消息说粮食不够。我就开始想了。既然在皇庄可以这么做,那么在这里也可以啊。我可以拿一部分钱出来买荒地。买牛羊,然后分给别人去种。只要他们上缴一部分给我就好,其他剩余的就让他们在那边安家落户所用。你看,边境上难民很多,都是无家可归的,若是我能提供一个农庄出来给他们居住,他们会不会十分卖力的劳动呢?还有你说的那些带着伤病的老兵,种地这种伙计若是做不了的。放牧总可以吧。他们不听管教,惹是生非无非也就是看不到未来,若是咱们能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那这些事情不久都迎刃而解了吗?咱们放牧总是需要马匹的吧。咱们还可以养很多马。你总是用的上的。咱们以地养兵,只要出一次的钱,不光可以解决掉粮食短缺的问题,还可以养民团!若是经营的好的话,甚至都可以赚钱呢。我都想好了,你那天带我去看的落日那么壮美,我的这个农场和牧场就是落日农场,落日牧场!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秦锦才说完,人就被萧衍揽入了怀里。   “你干嘛!”秦锦抗议道,“你快要箍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萧衍这才惊觉自己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用力有点过猛。   他忙不迭的稍稍放开了秦锦,抱着秦锦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长宁!”萧衍满眼的笑意,都要从他的眼眶之中溢出。他的声音略带着激动,所以显得有点暗哑。   “干什么?你转的我头都晕了。”秦锦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她不得不垂下头,稍稍的避开萧衍那热辣的目光,未来陛下的眼神实在是叫人脸红心跳的紧。   “幸好你嫁给我了!”萧衍激动的说道,“不然我一定带兵将你抢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不管那个娶你的人是谁!”   秦锦……   她愕然的抬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萧衍。   难道上一世他就是存着这个心的吗?   这个念头还在她脑子里刚刚升起,萧衍猛烈而热辣的吻便落了下来。   好吧,这个念头啪的一下在秦锦的脑海之中就灭掉了,因为现在的泰和郡主殿下已经什么都想不去来了。   萧衍不得不说秦锦的这个念头真的很不错。   这就相当于朝廷的屯田驻军了。   这法子可行,而且是相当的可行!   萧衍将脸埋入了秦锦的颈窝,?端是她身上隐隐传出的阵阵馨香,不知道为何,每次只要他闻到秦锦身上这并不浓郁的香气,他的心便会沉静下来。   “若是离了你,我可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了。”萧衍低声说道。   “得了吧。”秦锦脸上火辣辣的烧着。嘴上却还是在数落着萧衍,“其实就是离了我,你也能活的很好。不然之前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不好。”萧衍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秦锦那泛着可人桃花色的面容,无比爱恋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没遇到你之前,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秦锦微微的一怔,忽然想起了自己与他两世初遇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的萧衍又脏。又瘦,双眸总是带着桀骜的目光。他独自一人坐在码头的台阶上,啃着手里的已经冷的如同石头一样硬的馒头。外面火树银花,彩灯林立,人来人往,而他却如同被所有人都遗弃了一样,在黑暗之中努力的活着。   秦锦的唇角弯了起来,“看来是我不小心捡到了你。倒不是你不小心救了我!那可要好好的珍惜我才是。”她抬手戳着萧衍的胸膛,侧头道。   ”请夫人拭目以待。”萧衍的唇角也弯了起来,他的目光深邃,一弯腰直接将秦锦给打横抱了起来,“为夫这就表现给夫人看看。”   “别!”秦锦惊呼了一声,“我还没吃晚饭呢!”   “为夫会喂饱夫人的。”萧衍的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磁性,他还故意加重了喂饱两个字的音。害的秦锦的脸瞬间比成亲用的红盖头都要红上几分。   “我还没沐浴呢。”秦锦低语道。   “为夫也没有……”萧衍再度俯身,已经是将秦锦安放在了床铺上了,他的吻温柔的落下,如同春季的雨滴,轻揉的跌落在树叶上……   秦锦很痛心的捧着被子,咬着牙看着一边慢条斯理穿着衣服的男子。   “不要脸!”她控诉道。   “怎么不要脸?”萧衍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你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啊!”秦锦指着自己的脖子,上面赫然有着好几个红红紫紫的吻痕。   “夫人想去见谁?”萧衍挑眉问道。   秦锦……也对,她也不需要出去见谁!   秦锦拉起了被子将自己蒙住。她的身子都在发飘。说好的好好珍惜呢!就是这么珍惜的吗?   一想起刚才萧衍的冲劲,秦锦不由再度加紧了双腿。   到底是谁喂饱谁啊!   灰常和谐的社会,只能点到为止了。   具体的老规矩。明天放群里去。   一会有加更。    第75 城破2600钻石加更   翌日,秦锦穿着一件高领的对襟长裙,这才算是能出去见人了。   那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总算是没在她的脸上也琢出个什么东西来,不然的话难道要让她带着面纱出门去吗?   “殿下,将军让您也去中军大堂呢。”剪雨进来笑道。   “叫我去那边做什么?”秦锦好奇的问道,那不是萧衍办公事的地方吗?她去可好啊?   “将军说有人要背书了。”剪雨笑着说道,随后拿眼梢飘了一眼折风。“咱们的折风姑娘昨天晚上好像没怎么睡好呢?”   “你说什么啊!”折风难得脸上红了一下,“谁没睡好!”   “你啊。”剪雨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指着她的眼眶说道,“殿下看,折风的眼底都有点发黑。”   “你不会看上那只熊了吧!”秦锦一惊。   上一世这四个好姑娘陪着她在宫里终老,一生孤独,她活到了最后,一个个的将她们几个送走,那种凄惨的状况,秦锦现在是半点都不想去回想。   这一世她都已经和萧衍混到一起过日子了,所以她也想自己的侍女们能得到完美的生活。   剪雨一听秦锦这么形容屈从海,忍不住噗哧一声直接笑喷了出来。   “殿下形容的可真不错,那屈将军满脸的大胡子,长的又高又大的,可不就是和熊瞎子一样!”剪雨笑的不行,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肚子。   折风懊恼的一跺脚,“殿下!剪雨胡说八道,您也跟着一起来挤兑奴婢!”   “好了好了。”秦锦挥了挥手。“且不管你是不是看上了他,既然萧衍叫咱们过去,那咱们便过去吧。”   此时大堂上已经散了人了,只有萧衍和方锦州坐在那边,屈从海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站在大堂的中央,手指紧张的在自己的身侧搅着自己的衣摆。   秦锦带着两名侍女进来,剪雨瞅着屈从海就乐个不停,屈从海被剪雨笑的莫名其妙。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见过夫人。”方锦州朝着秦锦一抱拳,“末将替守备军所有的将士谢谢夫人的慷慨了。”   秦锦被方锦州说的愣住了。   她看向了萧衍,萧衍朝她略一颔首。   秦锦反应快,马上回神过来,“方将军过奖了。应该的,应该的。”她打着哈哈,敷衍着说道。   她再度看了萧衍一眼,萧衍朝她温柔的一笑。   看来她是没说错什么。秦锦稍稍的放下心来。   方锦州是一脸的诚挚,真的朝秦锦拜了三拜,倒弄得秦锦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明明她好像什么都没做……仗着自己被人拜习惯了,秦锦姑且老脸老皮的受下了。   “好了。你的师傅也来了。你就背吧。”等秦锦落座之后,萧衍对站在大堂上的屈从海说道。   “是是是。”屈从海紧张的看了一下堂上坐着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折风的身上,折风刚刚被剪雨揶揄了,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理会他。直接将脸别去了一边。   “第一句是什么来着?”屈从海一紧张,再加上折风这一偏头,他更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完蛋了!他在心底哀鸣了一声,挠着自己的大脑袋瓜子问道。   秦锦扶额。   方锦州摇头。   萧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剪雨更是噗哧一声再度笑了出来。   折风着恼的瞪了屈从海一眼,“天下之兵道!”这家伙怎么这么笨!折风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出言提醒道。   她这一说,剪雨更是抬手捂住了唇,乐不可支,被折风狠狠的刮了好几眼,她才稍稍的收敛。   “哦对!”被折风这么一提醒,屈从海总算是脑子里有了点印象了。   娘的,这比上阵杀敌难多了!   屈从海双手握拳,磕磕巴巴的背了起来。   他中间愣了好几愣,折风都快要被他给愣出心病来了!   好不容易,屈从海将整部兵书背完,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哎呀妈呀!”屈从海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小细汗,真是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我背出来了?”他随后又有点迷糊,傻乎乎的看向了萧衍。   “背出来了!”方锦州咧嘴直乐,“好兄弟!你这脑子也不完全是榆木脑袋吗!“他一下子蹦起来,跑到了屈从海的身侧,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哈哈,好兄弟!“屈从海顿时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来!就连脸上的大胡子都有飞扬起来的趋势。“我老屈也有今天!妈的,以后我老屈就是考回一个秀才来,你们也不用惊奇了!”   “背是背出来了。”萧衍缓声说道。“只是……”   “什么?”屈从海愣住了。   “让我夫人告诉你。”萧衍看向了秦锦。   “只是错了很多地方。”秦锦虽然不明白为何萧衍将事情推到了她的脑袋上,但是还是按照萧衍的话接了下去。“你一共被错了十四处地方,漏掉了约莫五十多个字。”   “你连我夫人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子都比不上,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萧衍缓缓的再将秦锦的话给接过去。   屈从海原本来飞着的胡子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合着搞了半天,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还不如一个养在深闺里面的妇道人家!   将军联手夫人欺负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这板子……”方锦州忍不住问道。他不由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惊诧于秦锦的博学,他是武举出身,那时候是背过这些兵书的,但是现在都快要忘记里面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了,秦锦竟然都记得!   “既然背错了,便不能算是都背出来。”萧衍淡淡的说道。   “那板子还是要打呗!”屈从海的肩膀都垂了下去,一副丧气的样子。   “先记在这里。你从大字不识,到能将整本书背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所以你给自己争了另外一个机会。”萧衍说道。“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将你所背的这一册兵书里讲的东西弄明白了。写一篇心得给我。到时候我再决定要不要打你二十军棍。”   “啊?”屈从海如丧考妣的哭丧着脸。怎么感觉被表扬了也一样不怎么开心……   方锦州听到这里终于有点明白了萧衍的意思了。   他的眸光一亮,抬腿朝着屈从海的屁股就踹了一脚,“还不赶紧答应了将军!”屈从海能遇到萧衍那是他的造化了!见屈从海还傻乎乎的站着,他都替屈从海着急。   “干嘛啊你!”屈从海捂着屁股叫道。“这不是为难我老屈吗?”   “就为难你了,如何?”萧衍挑眉道。   “不如何!”屈从海蔫儿了下去,“好!”他握拳,“我老屈能在十天内将这本书背下来,就能在十五天里写个东西出来给你!”   “多谢将军!”方锦州替屈从海一抱拳对着萧衍行了一礼。   看来他是懂了,就是不知道屈从海懂不懂。萧衍不动神色的站了起来,“明日便是我休沐之日,我会送夫人回去,暂离军营两天。军中一切你们照顾好。”   “是。”方锦州应了下来。   “啊?”屈从海傻愣愣的看向了折风,“你们要走啊!”   “是啊。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总是要回去的。”秦锦笑道。   “那我怎么办?”屈从海急了,朝前冲了两步,直冲到了秦记的面前。   “什么你怎么办?”萧衍的动作更快,已经起身挡在了秦锦的身前,他冷声问道。   “不是,将军。”屈从海急得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夫人回去了,能不能帮忙把折风姑娘留下啊。”   “胡说!”折风一听就急了,这个莽夫,这么说,还真的叫殿下和剪雨以为自己和他有什么呢!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奴婢怎么可能留下,奴婢自然是要跟着我们主子的!”   “自然是不能。”萧衍拒绝道。   “将军!”屈从海着急的说道,“您这就不厚道了。折风姑娘和剪雨姑娘在这里教大家习字教的好好的。这一走,谁来教啊!”   “这不用你担心。”萧衍说道,“南先生会继续教下去,我也找了田县令在坤州城寻了几个秀才,他们愿意过来教大家。”   这……萧衍这家伙不吭不哈的,都安排的这么妥当了,屈从海这下是没了脾气,只能蔫头耷拉脑袋的看着折风。   折风气恼他的鲁莽,再度将头给别开,不想看他。   秦锦看了看屈从海,又看了看折风,嘴角抽了抽。   等回去之后,秦锦叫人关上门,然后自己正襟朝椅子上一坐。“折风。你过来。”她缓声说道。   秦锦现在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她身份地位摆在那边,而且她又是当了几十年太后的人,这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出来还是相当唬人的!   折风的肝儿微微的一颤,噗通一下跪在了秦锦的脚下,“殿下,奴婢与那屈将军之间是清白的。”   秦锦……   呃!好像是她将阵势给弄大了。   “我自是相信你与屈将军之间是清白的。”秦锦说道,她一抬手,给了剪雨一个眼色,剪雨明白,过来将折风扶了起来,“你们都过来坐下。”秦锦说道。   剪雨忙拉了两个凳子过来,一张给折风,一张给自己,然后拉着折风坐了下来。   “今日之事,倒是有点触动了我。”秦锦说道,“你们都是很久以前就跟在我身边的了。如今我出嫁了。你们将来若是有合适的人,便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要藏着掖着。”   “奴婢不敢!”折风和剪雨对看了一眼,忙都欠身说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秦锦瞪眼,“男婚女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跟着我出了宫,便已经不是宫女了,宫里的规矩你们不用遵守。”   折风和剪雨再度对看了一眼,折风抬眸看着秦锦说道,“殿下,奴婢与剪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对太皇太后发誓,这一生都会陪伴在郡主身边,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鬼。殿下,我们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秦锦……   正常婚嫁怎么就变成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你们觉得萧衍对我好不好?”秦锦耐着性子问道。   “郡马爷对郡主殿下自然是好的。”剪雨说道。   郡马爷,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从她们那边听到,秦锦也觉得挺新奇的。平时她们都叫萧衍为将军。   “那你们羡慕吗?”秦锦又问道。   剪雨看了一眼折风,低下了头去。   折风却接着说道,“羡慕是羡慕,但是奴婢们都发过誓的。”   “我知道你们信守承诺,遵循誓言。”秦锦心底感动,“但是只陪伴在我身边的人生对你们来说并不算是完整的人生。”   秦锦身子稍稍的前探,一手按在了折风的手上,另外一只手则拉住了剪雨的手,“你们和沐雪还有追月就如同我的亲人一样。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也希望你们能过的好。有的东西我给不了你们。我们都是女子,这世上生有男子便是要让我们阴阳调和,生生不息。如果只在我的身边,你们便体会不到这世上最最平凡的生活。我希望你们能过的好。能体会一切女人活在世上都应该体会的一切。”   折风和剪雨茫然的对看了一眼,剪雨急道,“那殿下的意思是不要我们了吗?”   “怎么可能!”秦锦失笑,“你啊!”她拍了拍剪雨的手,“我的意识是,只要你们有喜欢的男人,自管和我说,不要隐瞒我。我若是觉得那男人不错,靠谱的话,自然会替你们做主,风光将你们嫁出去。”   剪雨的脸倒是稍稍的一红,“奴婢没有喜欢的人。”   “那你呢?”秦锦看向了折风。“那个屈将军你喜欢吗?”   “我……”折风的目光迷茫了起来,“我不喜欢吧……”她虽然是否定了,但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犹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被殿下戏称为大黑熊的人。他是拼死护着她过,她十分的感激。   秦锦也不催促她,折风,剪雨,沐雪和追月都是一直跟着她的,在男女之情上比她还小白!   ”无妨。我就是问问。”秦锦笑道。“你们不用紧张,反正有喜欢的人再和我说也来得及。”   秦锦这边才和折风还有剪雨说完了话,外面就有人来敲门。   折风过去应门,一看,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屈从海。   “你来干什么?”折风一看,柳眉就竖了起来。   屈从海脸上本是带着笑容的,被折风这么一瞪,顿时笑容就凝注了。   “我……”他一犹豫。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他是想来感谢折风的,如果没有折风对他那么耐心的话,他今日二十军棍是肯定跑不了了。但是看起来折风一点都不欢迎他。折风教他那回儿,他都被自己蠢的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来解气了,折风却依然不厌其烦的纠正他的读音,还教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没事,就请屈将军回去吧。”折风说道。“屈将军对奴婢的救命之恩,奴婢铭刻于心。”   这什么意思?屈从海心头一堵。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横眉冷目的对他?   “哦。”被姑娘拒绝了的屈从海,闷声应了一句,默默的转头。   折风目送着屈从海略带失落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低叹了一声。   萧衍带着秦锦回了坤州城,也一起带走了折风和剪雨。军营里上上下下的氛围都十分的不高涨。   个个都习惯在午后跑去文庙听漂亮姑娘授课了,现在这每天的盼头一下子飞了,谁也精神不起来。   南怀竹气不过!   怎么折风和剪雨来授课,大家都气氛热烈,他朝这里一坐,人是没减少,但是总是觉得文庙里面死气沉沉的。   老子要是穿出女装来,吓不死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南怀竹腹诽!好歹他当年穿着女装的时候也是和夏烟齐名的大美女!   这些有眼无珠的东西,见他是男的就没精神了?当年他花容月貌的时候,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里吃草呢!   好汉不提当年美!   秦锦刚回到城中,萧衍在家里的屁股都没坐热,田凌就急三火四的找上门来。   “将军不好了。祁山县那边传来消息,有一个村子被柔然人突袭了。”田凌气都没喘匀,就说道。“方将军已经代人过去看了,让我来通知将军。”   祁山县毗邻两山县,是坤州地界最边上的一个县,再过去便不是坤州能管的,而是的川州府的地界了。难不成那伙柔然人是从川州府过来的?大梁与柔然接壤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防不胜防。   萧衍只能进里面去找秦锦,和她说明情况,准备出发去祁山县。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秦锦的心骤然的一提,每次都是说走就走,也太过突然了点吧。   “要下个月了。”萧衍换上了铠甲,匆忙的在秦锦的腮边亲了一下,随后张开手臂抱了抱她,“等我回来。”   “哦。”秦锦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能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一路将萧衍送到了门外。   只等萧衍的身影连夜消失在街尾,秦锦这才低叹了一声,走进府中。   萧衍敢到祁山县的时候,方锦州已经带着人马在那一代搜山了。   “损失如何?”萧衍问道。   “一个村子都被劫掠了。”方锦州沉痛的说道,“死了不少人。”   祁山县的地形比较复杂,柔然人也是会选地方。若是躲避去了山林之中,再由那边回到柔然,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祁山县的县令也是叫人陪着找。   祁山县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坤县这边也有一个比较边远的村子被劫了。   田县令一边给萧衍发信,一边带着人去了那个山村。   田凌这一走,坤州城的城防就减弱了不少。   是夜,在坤州城的人们都陷入沉睡之际,有几个黑影悄悄的出没在了坤州城的西城门位置。   他们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城门,身上穿着竟然是大梁士兵的衣衫。在靠近城门的时候,他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放倒了几个守城的士兵,随后将西城门悄悄的打开。   等在城头上的士兵看到城门大开之后。忙一边叫人下去查看,一边鸣锣示警。   他才敲了两下,就被一只从暗处射来的冷箭给射杀,直接跌落到了城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靠近城门的两百多条暗色的影子从潜伏的地方一跃而出,快马飞奔直入了坤州城。   “柔然人攻城了!”待到其他被惊动了的守城士兵发现的时候,城墙已经被柔然人给占据。   更多的柔然人骑马闯入了城中。   顷刻之间,原本安静祥和的坤州城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还有一口气在的士兵们拼死点燃了城垛上的狼烟。   月夜星空,黑幕笼罩的大地上。狼烟一个接一个的腾起,如同一道道火龙带着暗色的烟尘直冲云霄。   “殿下!”总兵府之中,侍女们被惊醒,侍卫们护着秦锦从后门离开。   有一队柔然人竟然是直奔总兵府而来,气势汹汹,若不是路上被人阻拦了一下,现在大概已经破了总兵府的大门了。   秦锦虽然也吓的心头发麻,不过她的脚步却还依然沉稳。   从睡梦之中惊醒。她来不及穿衣,只能匆忙的罩上了一件裘皮的披风。   王璇和落雪跟在秦记的身侧。   “柔然人从城西而来。”落雪说道。   “你怎么知道?”王璇诧异的问道。   落雪并不搭理他。   “夫人。跟我朝城东撤。”落雪说道。   “好。”秦锦点了点头。   “殿下,若是落雪说的不准怎么办?”王璇急道,“还是让属下去探探路再说。”   “现在大家不能分开。”秦锦毕竟也是经历过风浪的,所以在这种危机的关头,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临危而乱,只能乱上添乱。   依照她对萧衍的了解,既然萧衍将落雪放在她的身边,就是无比信任落雪的。   萧衍都信赖的人,她没道理去怀疑。    第76 避难   “走这边。”巷子后面突兀的闪过了两个人,朝他们一挥手,王璇戒备的用身子挡住了秦锦,落雪却是一脸的镇定,“自己人。”   “自己人?“王璇诧异。”你如何确定?”   “我就是知道。”落雪不想废话,“殿下,请您跟我来。”   “好。”秦锦点头。今日的事情如此的紧急和突然,她也没脑子去多想什么。   秦锦一行人跟着落雪转过了那个巷子口,却发现刚才朝他们挥手的人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丁师傅和吴师傅?”秦锦吃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不是萧衍替她找的工匠师傅吗?   “东家。”两位师傅抱拳,“请东家这边走。”   他们也不多解释,直接引着路。   火光从坤州城的城西骤然腾起,随后越烧越烈,秦锦一行个个神色凝重,行走在偏僻的街巷之中,秦锦甚至已经能隐隐的听到耳边传来战马的嘶鸣还有妇孺的痛哭声。   秦锦回眸。   城西的方向已经是一片火海,火光映的半个天空都显露出一种妖异的红色,在暗黑色苍穹的覆盖之下,展露出叫人压抑的色彩与光影。   她暗暗的咬住自己的唇。   她重活两次,即便是前世高坐在朝堂上的时候,对战争的印象也仅仅局限在各个奏章的文字表述或者朝中大臣的口头阐述之中。   而重活这一回,战争这个围绕了她一生。却又从不曾靠近过她的字眼却在今夜鲜活的展露在了她的面前。秦锦放慢了脚步,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她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耳边传来的哭喊声,那是由大梁的子民发出的,她身为大梁的郡主,不光什么都做不了,却还在闷头逃命。   “殿下。快走,不能耽搁。”落雪催促着秦锦,“柔然人似乎十分有目的性,他们入城之后便直奔总兵府而来,好在路上有人阻拦了他们一下才给我们争取了这点点时间。”   “你是说他们好像是专门来抓我的?”秦锦更是惊诧。   “或许是吧。”落雪也不是特别的确定,“也可能因为他们觉得总兵府是最重要的地方。我答应过将军,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保证殿下的安全,直到将军亲自赶来。”   两位师傅将秦锦一行带入了一个土夯的宅院之中,这宅院看起来好像是已经荒废了。   “进去。”两位师傅打开了院子的门,引着秦锦进了屋子之中,屋子里有一个大土炕,他们敲开了地上的一块砖,砖下露出了一个手柄。拽动了手柄之后,土炕竟然整个移动开来,露出了一道直通地下的暗门和台阶。   “殿下姑且进这里暂时躲避。”两位师傅对秦锦说道。   “那你们呢?”秦锦被落雪带着进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们一会乔装成城中百姓潜伏在四周见机行事。”两位师傅中的吴师傅对秦锦说道,丁师傅则已经拎出了一个包裹交给了落雪。   秦锦在侍女们和落雪的簇拥下走下了地道,经过一条还算是比较长的甬道之后,她们来到了一个封闭在地下的石头屋子。   落雪擦燃了火折子,点燃了放在地上的一盏长柄油灯。   秦锦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居然好像是准备了很长时间的避难所一样。这石头的屋子里面做一般等一应俱全,屋子里面还有一张大床,床上的被褥也都准备的十分妥当。   “殿下便安心的在这里躲避着吧。”落雪将包袱交给了折风。   折风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居然是水囊和食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锦在凳子上坐下之后,沉静的看着落雪。“吴师傅和丁师傅和你是一起的?”刚才路上,她什么都没问,现在稍稍的安顿了下来,她一肚子的疑问便都涌了上来。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从城西进来?又是什么时候准备下这里?”秦锦连连发问,而落雪却如同锯口的葫芦一样,再也不接秦锦的话了。   “这里是萧衍安排的?”秦锦又问道。   “殿下的问题恕我回答不了。”落雪朝着秦锦略一颔首。   “行了。有机会我问萧衍吧。”秦锦会意的点了点头。如果她还能看到萧衍的话。   秦锦忽然想起了萧衍那日第一次去军营的时候和她说过的话,侍卫他借走一用,让她不用担心总兵府的安危,他另有安排。   原来他的安排便是这些了。   秦锦不得不说萧衍瞒她也瞒的太紧了。   秦锦虽然一直都在怀疑萧衍的实力应该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去证实,今夜这里的一切告诉了秦锦,她一直以来的揣测没有错。   萧衍留有后手。而这个后手是连她都一直不知晓的。   秦锦忽然有点失笑,也是,前世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将自己手里所有的牌都打出来给人看呢。   “糟了!”秦锦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现在坐下来一看,她才发现真的是少了一个人。“花影呢!”秦锦失声叫了出来,人也猛然弹了起来。她转身就朝甬道跑去,“你们谁见到花影了!我要回去找她!”   “殿下,你不能回去!”沐雪和追月死死的按住了她。   “我去。”落雪干脆利落的说道。   刚才府里一阵混乱,大家都只顾着秦锦,是真的将花影给忘记了。   “一定要把花影找到。”秦锦一把拉住了落雪的衣袖,眼眶发红。“如果花影有什么闪失,我也没脸去见南怀竹了。”   “恩。”落雪一点头,“殿下放心,花影身边也有人保护着。”说完她就马上跑进了通道之中。   秦锦的心哪里能放的下来,整个人就和呆傻了一样木然的坐着。   她的脑子现在简直就是一团浆糊,完全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和主意。   难道这一世的花影逃过了京城的劫难,却逃不过这里的吗?   秦锦简直都不敢朝下想了,她懊悔的差点要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为何她刚才没想到花影呢!   “殿下不要着急。”折风和剪雨见秦锦急得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给咬破了,只能劝慰道,“落雪姑娘的身手好,一定会找到花影姑娘的。”   “万一,落雪去晚了怎么办?”秦锦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她就好象一个快要溺水而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了折风的手,“万一柔然人将她当成我抓走了怎么办?花影的身体还没好!她经不起这些的!我说要保护她,照顾她,结果现在……“秦锦说不下去了。   ”殿下,落雪也说了有人保护者花影姑娘。”剪雨说道,“您不用太过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秦锦跺脚道,“你刚才没听落雪的话吗?柔然人是直奔总兵府而去的。路上遇到了阻拦才争取了时间。为什么刚才我就没想起花影来呢?”   秦锦在石屋子里简直坐立不安,没多等一点点的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自责,内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变得沉重。   秦锦都不知道在石头屋子里等了多久,才听到通道那边传来了响声。   “殿下,是落雪姑娘带着花影姑娘来了!”沐雪的眼睛尖,在看清楚从通道上下来的人之后兴奋的叫了起来。   秦锦猛然站了起来,朝通道口奔了过去。   果然,花影被落雪搀扶着,从通道里面走了进来。   “吓死我了!”秦锦看到了花影安然无恙,这才算将心头的大石给放了下来。她冲了过去,一把将花影给揽入了怀里,再也不肯撒手了。   花影见秦锦对自己如此的关切,心下也是感动,伸出手臂来回抱住秦锦。   “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出事了,我便是自刎了可能都赔不起南怀竹了。”秦锦带着哭腔说道。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花影笑道。“其实我也被吓到了。所以你让我先喘口气。”   “好好好。”秦锦忙不迭的放开了她。   城破的时候,总兵府安置着的天隐宗的人便得到了消息。萧衍安排在花影身边的侍女红豆和相思都是天隐宗的。她们在第一时间便护着花影从边门出了总兵府了。   因为萧衍早就有过交代,如果坤州城出事的话,不管是落雪还是红豆,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将花影和秦锦送走。不要相互拉扯,免得相互拖累。出了总兵府之后直接朝这个避难所来。分开走,可以降低被柔然人一网打尽的几率。   真是她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这才耽误了下来,好在落雪带着丁师傅和吴师傅两个人及时的赶到。   人都到了,接下来的便是漫长的等待。   这石头屋子几乎和外面没有任何联系,秦锦他们被这石头屋子保护了起来,但是也丝毫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在这里,秦锦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   “将军,总兵府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个大梁的郡主。”一名柔然兵飞快的跑来,对骑马站在总兵府院落里面的一名高大的柔然人一抱拳。   “不可能!”那柔然将军目光一横,“她一定在这里!将这府里能找到的所有人都集中起来!搜!城里各处也都搜一下!本将军就不信了,那个大梁的郡主能飞了不成?”   “将军,咱们在这里不能逗留太长的时间。”柔然将军身侧有一名身穿黑色衣衫,头戴黑色的斗笠的人提醒道。“天亮之前就要撤离坤州城。否则两山县那边的骑兵一过来,我们就麻烦了。方锦州和萧衍虽然去了祁山县了,但是两山县的军营里还是留有不少人马的,咱们来的这些人兵力不足!必须速战速决。”   “这我知道!”柔然将军傲慢的一挥手。“传令下去,搜城的时候将能带走的一切金银都带走。此番不抓奴隶。”   搜索进行了大半夜,却是连秦锦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其中他们也不敢恋战,虽然他们是从城西进入的,但是城中还是有不少的大梁士兵在顽强的抵抗着。   边城上的百姓也不是完全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即便是妇孺也都有捍卫家园的决心。所以柔然人搜城也只能搜城西到总兵府这一代的地方。   柔然将军见天色已经有点蒙蒙的发亮,只能下令撤离。   萧衍是在城破后第二天的下午飞马回到坤州城的。   一进入坤州城,满目的疮痍。   城西靠近城门附近的民宅被柔然人放火烧毁了不少,路两边到处可见烧焦了的断垣残木,痛失了家园和亲人的百姓有的呆坐在自己原本的家门前一脸的沮丧,有的抱着亲人的尸首失声痛哭,还有的动手在已经烧毁的家中翻找着什么。   萧衍按压住心底的焦躁,策马经过。不少大梁的百姓木然的抬起了眼眸扫过了他。   即便这在边城上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将这种惨状纳入眼底,萧衍的心底依然不免浮现出深沉的痛意。   他已经接到了天隐宗的报告,秦锦与花影安好。   这算是给他沉重的心里稍稍的减轻了一些负担。   萧衍亲自己去了那所民宅,亲自打开了封闭石室的机关。   秦锦和花影被人簇拥着从地道里走出,秦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道外面的萧衍。   她的唇抖了抖,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萧衍比分别那日看起来略带了点憔悴。   他的目光深沉之中带着几分暴戾之色,只是在看到秦锦的时候,那目光才稍有缓和。   “我很好。”秦锦还是哑然的说道,“你去忙吧。”这种时候,她觉得她已经不需要和萧衍说过的话语了。她缓缓的朝他一笑,给了他一个鼓励且安慰的眼神。   她帮不了他太多,唯有不给他增添麻烦,便是对他最好的支持了。   “恩。”萧衍点了一下头。用力的握了握自己小妻子的手,随后毅然的转身离开。   当秦锦回到总兵府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春季他们来的时候才刚刚修缮起来的总兵府如今又被毁去了。   大门和里面的大厅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就连她和花影住的宅院也都被烧毁了泰半。空气之中到处弥漫着木头烧焦的味道和其他不怎么好闻的气味。   “全没了吗?”花影站在秦锦的身侧,不由伸出手来扶住了秦锦的肩膀,喃喃的低语。她的眼眶依然红了。   “没了没关系。”秦锦的心底也难过至极。“咱们可以再建。”   其实秦锦的心底更难受,更想哭。   虽然她在这个宅院里面住的时间不长了。但是却是真正的将这里当成了她的家。她和萧衍刚来的时候,这里废弃的如同鬼屋一样,是她和萧衍一点点的找人将这里修建起来,就连花园里面的花草都是她在一边看着,指挥着侍女们一点点种下的。   这个小院子,虽然没有宫廷的华丽,没有靖国公府的深沉。但是在秦锦的眼中那便是一个温暖的,每天都会在她手里起着变化,让她舒心的地方。   秦锦深吸了一口气,“别难受。”她反过来安慰着花影,“家没了没关系,人在便是了。”   她拉着花影准备进去,却被王璇拦住了去路。“殿下还是不要进去的为好。”   “怎么了?”秦锦抬起发红的眼眸问道。   王璇难过的低下头,“那些留在府里没来记得走掉的丫鬟和家丁,都被杀死了,尸体被扔在大厅后面,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唯恐会惊扰了殿下。”饶是王璇这样的人,在刚才一进去,看到里面的惨状,也不免在心底生出了几分寒意。“属下已经派人去清理尸体了。所以殿下和影儿姑娘就不要再朝里面走了。”   秦锦和花影对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深沉的伤痛。   “殿下。将军刚才安排过了。”落雪走了过来,“我们会护送殿下去县衙暂时居住。县令夫人已经在收拾房间了。”   “对了,田夫人没事吧?”秦锦忙问道。   “她还安好。县衙虽然也被烧了,但是只被烧了大堂,后面未曾被波及到。”落雪说道。   等秦锦他们一行人到达县衙的后门,田夫人已经领着两名丫鬟在等候着了。   “我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服。”田夫人将秦锦她们让了进去之后。勉强的笑了笑说道,“还望长宁不要嫌弃。”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是笑不出来的。   城破的时候,田夫人是山贼的出身,自然会在家里留有逃命的去处,所以县衙虽然和总兵府相隔不远,但是她却是能安然无恙。   而且这次柔然人的主要目标是总兵府,所以县衙便相对的安全了一点。   再加上那些柔然兵好不容易来一次坤州城,自然是要抢上一通的,这些因素加起来,才让县衙的后院得以保存了下来。   田夫人将秦锦还有花影分别让入了两个相隔不远的房间,“这后院本也不怎么大。还望长宁不要觉得是我小气了。”   “灵儿姐姐,这个时候你能收留我们,我已经感激不尽了。”秦锦哪里会嫌弃啊。忙对田夫人刘灵儿说道。   刘灵儿长叹了一声,“只要大家都好好的,便是比什么都好了。”   她张罗着叫人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这些都是我的衣裳,长宁不要嫌弃,我只穿过一回的。”   “能有的穿就已经很不错了。”秦锦忙摇头道,“灵儿姐姐真的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送走了田夫人之后。秦锦洗了一个热水澡,随后换上了刘灵儿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烧毁在总兵府里,唯有身上那套里衣和罩在外面的披风保存了下来。   秦锦低头看了看这身自己穿着嫌大的衣裙,抚摸了一下衣衫的面料。是细棉布的,自是比不上她的绫罗绸缎,但是也是干爽和暖和的。   “殿下。”沐雪难过的看着秦锦,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她这一哭。似乎感染了屋子其他的几个侍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秦锦虽然也难过,但是还是忍住了,她稍稍的皱眉问道。   “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之中?”沐雪一边抽着气,一边问道,“殿下从小锦衣玉食的,又何尝吃过这种苦。”   萧衍在门外停住了脚步。他是抽了一个空想先回来看看秦锦有没有安顿下来的。刚才秦锦从避难的石室之中出来,他什么安慰的话都没和秦锦说。刚才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   他耳目清明,隔着紧紧关闭的房门,也能将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萧衍的手本来都己经按在了门环上了,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骤然停止了自己推门的动作。   “不要这么样想。”秦锦却是笑了一下。“人生百苦,流离失所又算得了什么?就如同刚才在总兵府和花影说的那样,家没了,咱们可以再建,只要人都在就好。至于吃苦不吃苦的,要看你怎么想找个问题了。我到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别一个个的都带着哭腔了。除非是你们怕苦了?”   “怎么会?”沐雪马上分辩道,“奴婢们怎么会觉得苦?”   “那不就结了吗?”秦锦安抚她们道,“你们都不觉得吃苦,我也不会觉得我在吃苦,真不知道你们还哭个什么劲儿?等萧将军回来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在他的面前说这样的话。不要让他觉得咱们都是京城里面出来的废人,一点点的挫折便要怨天尤人的大惊小怪。”   “是。”沐雪她们纷纷擦去了脸上的眼泪,齐齐的对秦锦屈膝行礼,“是奴婢们浅薄了。”   “好了好了,就当刚才什么都没说过。”秦锦说道。“其实我觉得灵儿姐姐的这衣服还蛮不错的,穿自己的衣服穿的都没感觉了,换换口味也蛮好的。”   秦锦如此的乐观,真的叫侍女们一个个都感觉到十分的汗颜。   “还是改改吧。”剪雨走到秦记的身边,拉起了那过长的裙摆,“怎么总觉得殿下穿着走路会将自己给绊着。”她破涕为笑道。   今天有点事情,就不加更了。明天在加更。    第77 漏网之鱼   被剪雨这么一说,姑娘们的心情都稍稍的平复了一些。   萧衍在门口悄然的肃立了片刻,这才扣了一下门环。   “有人来了。”折风过来开门,看到是萧衍,忙转头对秦锦说道,“殿下,将军回来了。”   秦锦还在摆弄自己的衣摆,闻言抬眸看向了门边。   侍女们相互对看了一眼,纷纷十分有眼力价的退到了门外去。   “站在门口干什么?”秦锦被萧衍看得有点脸上发热。“还不赶紧进来。”这人是怎么了?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秦锦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什么变化啊。况且刚刚沐浴过,大概不会有脏东西在脸上的吧。   萧衍反手将房门关上,这才走了进来。   他握住了秦锦的手,长叹了一声,“城破的时候。怕吗?”   “怕死了。”秦锦点了点头,在萧衍面前她也无需在掩饰自己。“我走路的时候腿都在抖,不过我假装的很好,没人看得出来。”她朝着萧衍俏皮的一笑。   “是我对不起你。”萧衍的心底更是难过。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秦锦笑道,“难不成你在外面找了姑娘?想要纳妾?”   “胡说!”萧衍被秦锦给说愣住了,呆了片刻之后才忍不住被秦锦给说笑了起来。被秦锦这么顺嘴一扯,倒是将萧衍心底的憋闷与内疚给说飞了不少。“我永远都不会做那种事情。”   “说的和真的一样。”秦锦一撇嘴。她脸上虽然一脸的不屑。但是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我说到便会做到。”萧衍抬手捏了捏秦锦的脸颊,“你看着便是。”   “所以……”秦锦抬起了眼眸,凝视着萧衍的双眼,“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出事。我等着看你一辈子呢。”   “长宁。”萧衍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秦锦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懂,虽然她没有言明,不过已经表达了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意思。更是十分的婉转的表达了她怕他出事。   “你放心。”萧衍握住了秦锦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铠甲上,“我一定抓住那些烧了我们家的人。”   “我相信你。”秦锦笑着耸了耸肩膀。“我和你说,好在我很机灵呢。咱们家的钱我用铁盒子锁了,埋在花园里的树下。所以啊,一会咱们找人去刨钱出来!虽然家是烧毁了,但是那些东西埋在地下,又是在院子里。所以不会被烧掉的。”   萧衍再度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倒不知道,堂堂泰和郡主,竟是一个财迷!”明明……家园被毁,就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怎么到了秦锦这边,愣是被她说的十分的喜感呢。   “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秦锦白了萧衍一眼,“你看看。到处都要用钱的。咱们的牧场和农场还没弄起来呢。”   秦锦滔滔不绝的开始数着哪里需要用钱,哪里可以省钱。   萧衍看着秦锦的红唇,忍不住将她纳入了怀里。   抱着她的感觉,让萧衍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十分的踏实和安心。   这个坏丫头,都不知道他这两天过的是有多难受。   即便是在朝这边赶的路上得到了消息,秦锦已经被保护了起来,但是在没有看到她的时候,他依然是不能放下心来。   “长宁。要不要我送你去别的地方?”萧衍低叹的问道。   “不要!”秦锦立即摇头。   “可是这里真的不安全。”萧衍缓声说道,“万一你出事的话……”萧衍不敢再朝下想了。   “难道你就能保证其他的地方不出事吗?”秦锦抬起了头来,看着萧衍问道,“我倒宁愿在这里了。”有什么地方比在未来陛下的身边安全?   况且他嘴上不说,但是手里却有着连她都不曾知晓的势力。   “恩。”萧衍点了点头。如秦锦所说,别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   “我马上要去军营了。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回来看你。”萧衍恋恋不舍的凝视着秦锦,说道。   “放心吧。”秦锦点了点头,随后笑了起来,“灵儿姐姐很对我的胃口。况且还有花影陪着我,我不会觉得难受的。”   即便再怎么不舍,萧衍也不得不动身离开。   他再度和落雪交代了一些事情,再三的叮嘱之后,才上马离开了县衙。   “怎么样,查到了些什么?”他策马去了西门,找到了方锦州。   “那日驻守在西门的士兵都死了,没有留下任何活口。”方锦州说道,“但是将军请看西城门。”他将萧衍的带去了城楼之下。   “完好无损?”萧衍看了一眼那两扇厚重的大门,随后眉头就是一蹙。   若是柔然人攻城,城墙和大门必然都会留有痕迹。但是坤州的城墙才刚刚都修缮过,城墙上的缺口都已经补?,城门都加厚过,还新上了红漆。怎么了能经历了一场夜袭之后,依然簇新簇新的?   他又看了看门闩,丝毫没有被撞击之后的变形。   “这是有人在城里开了城门?”萧衍冷笑道。   “一定是那些柔然人!”跟在他们身边的一个副将名叫易风的叫了起来。“我们准许他们在坤州城里过冬,他们却当了内应!真是该死!”他一脸的气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抽出剑来。去将留在坤州城里没有回柔然的那部分柔然人给砍死。   “你怎么就确定是他们?”萧衍用眸光扫了一眼易风。   “不是他们还有谁?”易风瞪眼道,“难不成是咱们大梁自己人去给柔然强盗开的大门。”   “你当守城的士兵都是死的吗?”萧衍问道,“他们是如何靠近城墙而不被发现?”   “这……”易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稍稍的退后了一步。   “卢知军呢?”萧衍看了看四周,“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见他?“   “回将军。”田凌马上说道,“卢知军前几日接到消息,说是岳丈家出了点事情,所以他就带着夫人,少爷还有小姐去了一次岳丈家。不在城中。下官已经差人给卢知军送信去了。相信现在知军大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他运气倒是好。”方锦州不屑的哼了一声。“怎么会这么巧?”   “那他府上如何?”萧衍随口问道。   “知军大人的府上是坐落在城东。所以并未被波及到。”田凌说道。   “运气更好了。”方锦州嘟囔道。“就连总兵府都被烧光了。他府上倒是安全。”   萧衍沉默不语。   “怎么就这么巧?”屈从海一手拎着他的大板斧,一手挠着自己的脑袋。“将军,你看之前是祁山县先出事,咱们去了岐山,然后又是靠山村出事,田县令带着人去了靠山村,这城里的城防自然就弱了很多。然后马上就在坤州城里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兵书里面说的调虎离山?”他瞪着大眼睛问道。   “看来你的兵书倒是没白背。”萧衍一拍他的肩膀。   “我老屈猜对了?”屈从海一听诧异的指着自己的?子,问道。   “恩。不光是调虎离山,还有声东击西。”萧衍点了点头说道。   “哎呦我去,这兵书还真是个好东西!”屈从海一拍自己的大腿。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萧衍对方锦州和田凌说道,“屈从海,我给你一千人马,暂时留在城中,加固一下城防协同田县令仔细的将城中所有人家都盘查一遍。看看城中可有陌生的柔然人潜伏下来。顺便问问城西的百姓可曾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事情。”   “是!”屈从海一抱拳,大声应了下来。   他这边答应的声音才落,就见卢秉义骑着马匆忙的赶了过来。   卢秉义穿着一身便服,满脸的风尘,看来是着急赶回来的。   等他的马近了,他急急的勒住了缰绳,等马停住,他才从马上跳下来,“将军。下官来迟了。现在情况如何?”   “如大人所见。”萧衍说道,“城被攻破。”   “哎呀,我路上就听说了。所以紧赶慢赶的回来。”卢秉义说道。   ”那卢大人可曾看了存放军粮的粮仓?”萧衍问道。“除了那些送往两山县的粮食,卢大人手里还有粮草吗?”   “没了。”卢秉义说道。“都没了!粮仓里还剩了些存粮都被柔然人拿走了。”卢秉义痛心疾首的说道,“好在之前已经送了一大批去了将军那边,不然的话,咱们的损失就大了。”   “卢大人也不必太过紧张了。”萧衍抬手一挥。“我会将粮草追回来的。”   “是是是。”卢秉义忙又点了点头。   “方都尉,你带着两千人先返回两山县并将所有通往柔然的路都封死。我再带两千人去附近搜索,来一个打草惊蛇。他们只要带着军粮和辎重,便走不远,也走不快。咱们要来一个瓮中捉鳖。”萧衍随后转眸看向了方锦州,等说完他冷笑了一声,“我就不相信,在我大梁的土地上撒了野,还能让他们给跑了!”   “是!”方锦州接了命令便带着人也离开了坤州城。   “知军大人先回吧。”萧衍对卢秉义说道。   “好。”卢秉义点头应道,“如果将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那是自然。”萧衍抱拳说道,随后去点起人马开始出城。   南怀竹此时赶了过来。   等萧衍将自己所领人马带出了坤州之后,南怀竹这才开口道。“我听花影说了,那些人十分的有目的性,直奔总兵府。”   “恩。”萧衍点了点头。   “你说他们的目标是不是就是长宁?”南怀竹问道。   “应该是。”萧衍看了南怀竹一眼,沉声说道,“所以我更不可能放他们逍遥在外了。”   “你说柔然人怎么就找了城西的门去开了呢?”南怀竹好奇道。   “因为知军府在城东。”萧衍不冷不淡的说道。“而存放军粮的官库却是在城西。并且县衙,总兵府都在城中偏西的位置。”   “你这意思是……”南怀竹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你怀疑是卢秉义找人做的?”   “恩。”萧衍点了点头。“他的儿子前几日单独出城一直不知道去向,且至今未归。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卢秉义全家都不在城里?”   “卢秉义胆敢私自开城?放柔然人进来?”南怀竹吃了一惊。   “很有这个可能。”萧衍点头。   “那你现在将卢秉义就留在坤州城……”南怀竹蹙眉说道,“这是……”   “我要让他自己着急。”萧衍说道。   卢秉义确实挺着急的,那群柔然人是傻瓜吗?都这样了,居然没抓到秦锦。   城门的确是他安排人从里面打开的。   多日之前,他就送了一封信让卢少阳亲自从小路出大梁去了一次柔然。找了都哈部族的柔然人,并且卖了一个大情报给他们。   那就是大梁最最尊贵的泰和郡主就在这坤州城里。   只要能将泰和郡主抓在手里,大梁的皇太后就能急出毛病来,这样肃宗陛下就一定会赎回泰和郡主的。   到时候,不管部族的族长提出什么要求,大梁的皇帝都会答应。   所以秦锦在都哈部族的酋长眼睛里,那就是一座金山。   不过都哈的酋长还有一个疑虑,那便是如果肃宗皇帝着恼了,不要郡主,直接开战,那他们的部族也扛不住大梁的大军压境啊。   平日里小打小闹的,大梁皇帝只要他不大规模的进攻,都是一直在忍让。   忍让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肃宗手里没粮啊。军粮的调拨被忠义侯一族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这抓大梁的郡主与平日里小打小闹的劫掠便是两回事情了。   劫掠了大梁的郡主,就等于对大梁宣战了。   卢秉义让卢少阳和都哈酋长澄明了利弊,并且保证再三,只要他们抓住郡主,这边就有本事说服肃宗不出兵征讨。   都哈的酋长也是想了一个晚上,终究还是抵不过金山的诱惑,派人跟着卢少阳走小路悄悄的进了大梁的地界。   按照卢秉义的意思,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事。   既处理了泰和郡主。又能将此事全然的都推到柔然人脑袋上。   因为这事情要速战速决,不能拖沓,所以他也只派了将近一千的人马过来。只要有卢秉义在城中接应着,将大门打开,他们就一定能抓住秦锦。哪里知道到了最后,他们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所以那柔然的将军临走的时候才临时起意,将官仓之中剩余的军粮全数带走。   上一次卢秉义已经送了一大批秋粮过去。所以现在仓库里面都是冬季的粮草。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卢少阳现在更是闹心。“将军,不如将那些粮草先丢下来吧。”他看着这队伍行进的十分缓慢不由催促道。拉着这么多大车,能走的快才怪。卢少阳的柔然话说的十分的顺流,所以言语上与柔然人交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到底你是将军还是我的将军?”那柔然人将军一瞪眼,不满的说道。“说起来本将军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说的郡主呢?这一大群人被你一句话轰的跑来跑去的,还损失了不少人。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要是现在再将这些东西丢了,这一次大梁就是白跑了!   卢少阳知道这柔然人是肯定不会丢了那些粮草了,只有在心底叹息。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之前接到了卢秉义的消息,萧衍他们所带的都是骑兵。   为了避开萧衍他们,卢少阳只能带着柔然人选山林的路来走,所以带着那么多粮草更是拖累。   鸽子飞来,卢少阳再度接到了卢秉义的消息,方锦州已经被派去了祁山县附近来堵路了。   卢少阳眉头微微蹙起。方锦州带了两千人,这边只有一千人,拼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那就只有绕道。除了通过祁山县取道隔壁的州县能回到柔然之外,两山县那条路是肯定不通的了,还剩下一条前往夔州的路,再由夔州回到柔然。   若是平日里,他们这些人现在掉头也一定能赶在萧衍之前到达夔州附近。但是现在实在是走的太慢了。   卢少阳心急如焚。   如果这些柔然人被抓住的话,那他就没的跑了。不光是他,整个卢家都会完蛋。   萧衍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这种私开城门的事情已经是通敌卖国了,别说萧衍不肯放过他们,任何大梁人知道了,都不会放过他们。   卢少阳咬着下唇一直在想办法,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笼罩的黑色斗笠,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一动。   对啊。这柔然人军中出了那位将军知道他的身份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现如今跑肯定是跑不过萧衍了,只要萧衍守住路口,并且带兵追赶的话,追上他们只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如果将这柔然将军悄悄的弄死,然后他再找机会跑掉,即便是其他的柔然士兵被抓了,也断然不会将他的给交代出来。至于都哈部族的酋长,参与这种事情本就是有风险的,那老狐狸又想得好处,又不想受什么大的损失,所以才会只派了一千人来。照他这么做的话,必定已经是想拿这一千人去试水了,如果成功。便是会弄回去一座金山,不成功,他也就当这一千人是丢到水里了。   况且都哈酋长也是有求与他们卢家的,他需要盐巴,需要铁器,这些都是由卢家悄悄的供给的。所以这一千人丢了,他也不会说什么只当吃了一个哑巴亏。就因为卢家和都哈部族的这种关系。所以都哈酋长一般不会出卖掉卢家的。在这次出来的柔然人里面也只有这位柔然将军知道卢少阳的真实身份。其他的柔然人听卢少阳说的一口流利的柔然话,根本就没将他当成大梁人来看。   想到这里,卢少阳故意摆出了一幅轻松的语气追上了那位柔然将军。   “我收到了消息,萧衍他们现在朝祁山县的方向找去了。”卢少阳笑道。   “那感情好!”那柔然人顿时就更加的高兴了。“咱们走夔州,他们就是追死了,也追不上咱们。”   “那是。”卢少阳隔着面纱嘿嘿的笑了起来。“这几天将军辛苦了。前面不远还有一个村子,不如咱们……”   “你是大梁人啊。”那柔然将军不齿的朝卢少阳笑了笑。   “是哪里人都不要紧。”卢少阳说道。“要紧的是咱们有钱可以抢,有妞儿可以睡。”   “这句话倒是说的在理。”柔然将军的唇边露出了几分淫笑。“出来这么多天,一直都没开开荤。既然你们那个萧衍找的方向不对,那咱们今日倒是可以放松一下了。这一次不需要弄出动静,用来调虎离山,只要将村子屠了,等他们发现这一村人都没了。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将军说的是。还可以将人带去夔州当奴隶卖掉,将军出来一次也不容易,总要带点体己银子回去的吧。”卢少阳的唇畔露出了一丝冷笑。   听了卢少阳的话,那柔然人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是夜,卢少阳真的带着那些柔然人找了一个山中的小村子。   就在柔然人抱着一个村里的姑娘寻欢作乐的时候,卢少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卢少阳也是学武功的人。学的还不错,对上了萧衍自是讨不到任何的便宜,但是偷袭一个已经忘乎所以的柔然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卢少阳一举得手,马上骑马悄然的离开了柔然人的队伍。   那群柔然人到了第二天才发现自己的将军已经被人杀死了。   没等萧衍赶来,他们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每个人都慌了,想要自己逃回柔然,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于是开始哄抢粮食和财宝。   这些人的信念之中,只要抢到手的,便是自己的。   所以没了首领的柔然人竟然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来。   等萧衍一到,根本没有费半点力气就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只是萧衍眼眉之间也不见任何开心的表情,他还是来晚一步,损失了一个小山村。   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先更这么多。会补给大家的。    第78 探视   经过几日的搜查抓捕,萧衍再三去确定已经没有什么漏网之鱼了,这才收兵回坤州。   萧衍押解着一群柔然兵并且带着重新夺回来的粮草回到坤州城的时候,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相迎。   愤怒至极的大梁百姓朝着那些被锁在城外空地上的柔然人扔着石头木棍,情绪激动的几乎失控,还是屈从海带了不少大梁兵来围成了人墙,好生的劝阻了好一阵子,这才渐渐的将人都劝说回去。   “将军,那些柔然人准备怎么处置?”田凌蹙眉看着那些被锁着双手双脚串成串的柔然人俘虏问道。这么多人放在这边总归不是个事。万一被他们暴动了就是个大麻烦,还有养这么多人要多少粮食啊?坤州可拿不出那么多余粮来。   “他们是都哈部族的。”萧衍看了看那临时搭建起来的栅栏,“明日我就送他们回都哈。”   “送他们回去?”田凌一惊,“那不是放虎归山?”   其实他的意思是将这些柔然人都除掉。   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在边关时间长了,心肠也没一般读书人那般的酸腐,存着什么妇人之仁。他们放过了柔然人,柔然人又何曾放过他们大梁人,每次来,哪一个柔然人手上没沾着大梁人的血。   “我自有道理。”萧衍淡然的看了一眼田凌,“田县令不必担心。自不会让柔然人讨到什么好处的。”他随后将目光放到了远方,坤州城的城墙掩映在暮色尘埃之中,显露出一种战乱过后的悲凉和沉静。   萧衍这几天都在一直寻找那个打开城门放柔然人进来的罪魁祸首,但是这些柔然人不管怎么问,都是一问三不知,不过还是被他问出了一点点端倪。那就是他们从柔然都哈部族出发的时候,他们的将军身边总有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黑色斗笠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十分的神秘,从不在人前露出自己的面容。平日里他只和他们的将军说话。   自从他们的将军死后,那名黑衣男子也莫名的消失了。   就连柔然人都觉得他们将军的死是和那黑衣男子有关,毕竟能如此靠近他们将军又不被将军所防备的人,整个柔然人的军中也找不出几个来。   “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做了?”萧衍找到了南怀竹,压低了声音问道。   “恩。消息已经传去了都哈部族了。”南怀竹点了点头。“我是找了城里一个朗日哈克部族的柔然人前去带话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要将这些柔然人拿去换情报的事情就会传的到处皆知。”   “恩。”萧衍点了点头。“那就看看有没有人会沉不住气。”他拍了拍南怀竹的肩头,“回去看看花影吧,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你难道不回去看看长宁吗?”南怀竹有点意外的看着萧衍,“毕竟已经在家门口了。”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坤州城,萧衍这是准备过家门而不入吗?   “这种节骨眼上,不能出事。我在这边盯着才会放心。”萧衍摇头说道,“等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再去看长宁也不晚。”   “也好。我会去和长宁说的。”南怀竹点了点头。   “她会理解我。”萧衍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带着自信的淡笑。   南怀竹受不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只要一提到长宁,你就露出这副鬼样子出来。”他不屑的撇了一下自己的唇,“你家长宁什么都好。我知道。”   “那是自然。”萧衍以一种这很寻常,这是理所当然的目光略过了南怀竹,让南怀竹更是一摇头,赶紧跑离了他的身边。   不行,总被萧衍刺激。他也要努力点,让花影答应嫁给他才好。   说到这个,南怀竹的神色有点暗淡了下来,他早前送信回吴国公府阐明自己想要迎娶一个姑娘。但是这事情被吴国公和吴国公夫人给否了。   他们两个想的是等再过点日子,让南怀竹以南宫家旁系的身份回归京城,然后再想办法替他谋个官职,既然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回去,就不能在婚事上马马虎虎的处理了。那种南宫雅在外面认识的来路不明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当他们的儿媳妇。   南怀竹为了保护花影,并没在和父母的信中说明花影的身份,只是说是在自己游学的路途上认识的姑娘。   南怀竹不敢将花影的身份说出去,这个险他不敢冒。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再写一封信回去澄明自己的心思,此生非这姑娘不娶。   南怀竹走进县衙的小院子里,正好是晚饭的时间。   花影正和秦锦一个屋子吃饭。   县衙的后院房子就这么多,她们也不能像以前在总兵府那样有各自专门的厨房,一切都只能凑在一起凑合凑合。   “你回来了?”花影见到南怀竹自是十分的开心,忙起身去迎他,秦锦却是朝他的身后看了看,“萧衍呢?”她有点失望。   今天早上就听说了萧衍带着人回到坤州城了。   秦锦才不会承认自己有点想萧衍,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底有点小小的期盼。既然人到了坤州城,总是要回来见见她的吧。   其实这些日子,秦锦一直都在担心萧衍。   她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太后,对于战争这个词汇并不陌生,但是直到自己身处其中,才真正的感觉到这个字眼背后所蕴藏着的可怕与黑暗。   这个词汇现在对与她来说不再代表着她的大梁还有多少可派之兵,多少可战之将,多少可用之粮……而是代表着毁灭,死亡,妻离子散,城破家毁……身居高位的时候是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身处战争之中的无奈与渺小还有恐惧的。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前一世,萧衍身经百战,对于她来说,那不过就是一张张表彰萧衍的圣旨,一堆堆赏赐给萧衍的金银珠宝,一批批送到萧衍身边的美女良驹而已。而现在,萧衍已经成为了她的丈夫,她所想,所念的居然会是萧衍究竟会不会受伤。究竟会不会受困。   他前世的所有荣耀,都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流血,付出所得到的。   “将军说他不想那些战俘出事,所以亲自在城外监督。这几天大概不会回来了。”南怀竹抱拳和秦锦行了一礼,解释道,“他请郡主殿下不要生气。”   “哦。”秦锦应了一声,淡定的垂下了眼眸,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她在人前一贯都能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南怀竹和花影都在,她一点都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出来。   当了那么多年太后,这算是个不好的习惯,只有在自己的侍女面前,她才会恣意的流露出自己心底所想。还有在萧衍的面前,似乎她也有点藏不住事情。   南怀竹看着秦锦一副看似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由心底也有点不适。她怎么会这么的冷淡?萧衍每每提及秦锦的时候,眼底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就连他这个外人都能体会的到。可是每次见到秦锦提及萧衍,却是冷静的叫人觉得心寒。   南怀竹一直都知道秦锦为何会嫁给萧衍。   当年她说过她能梦见未来,叫他去西北找萧衍,所以南怀竹心底一直有一个怀疑,秦锦嫁给萧衍就是为了躲避开萧呈言。如今看来,这一切并不只光光是他的揣测。亏着萧衍说她能理解,在南怀竹看到她大概是真的不怎么关心吧。   “你吃过了吗?”花影看到南怀竹的眼底流过了一丝不满,忙低声问道。   “吃过了一些。”南怀竹说道。   “那我陪你去你的房间。”花影拉了一下南怀竹的衣袖,随后她转眸对秦锦说道,“殿下,我先过去。”   “恩。”秦锦点了点头。   花影拉着南怀竹的衣袖走出了房间,等进了田夫人替南怀竹准备的屋子,花影这才松了手,“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事。”南怀竹心底因为父母并不同意自己的婚事,也显得有点焦躁,所以口气不太好。   “你是不是觉得长宁的反应太过冷淡?”花影蹙眉问道。   “难道不是吗?”南怀竹反问道,“我跟在萧衍的身边,一直都看着萧衍替她做这个做那个,她如今已经嫁给萧衍了,就不能收收她那郡主架子?”   南怀竹说完就看到花影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南怀竹问道。   “我是觉得你今日心气很不顺。”花影让人送了茶水进来,然后亲自将茶水端给了南怀竹,“先消消气,其实我们都知道泰和郡主在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也都清楚她为何忽然嫁给萧衍。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误会她了。她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是背地里却是做了很多事情的。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关心萧衍呢?别忘了。若是没有她,我和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这么安心的喝茶。”   南怀竹被说的一时语塞,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口,“其实也是我心情不太好。”南怀竹被茶水润了润喉咙之后,才叹息道,他放下了杯子拉住了花影的手,“影儿,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看着花影的双眸恳切的问道。   他问完,就觉得被他握住的花影的手略僵了一下。   南怀竹隐隐约约觉察到有点不妥,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这种事情是水到渠成的,只要他开口,花影必然会答应他。   “现在这里都乱七八糟的。”花影略带慌乱的避开了他的眸光,垂下了头,低声说道,“这种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影儿,你这是不肯?”屡屡受挫的南怀竹猛然站了起来,惊道,“为何?”   “没什么。”花影挣脱了一下,无奈手被南怀竹握的死死的,愣是没挣脱开来。   “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南怀竹着急了,“我和你很多年前就已经决定彼此相互扶持度过这一生的。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为何要等?”他是觉得自己有点等不了了。天天看着萧衍和秦锦在一起,自己明明守着自己喜欢的人,却是不能碰,这种滋味谁能体会?况且经过了这一次,就连南怀竹都觉得人生变幻无常,他们早就身在漩涡之中,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卷走,湮灭,所以还不如马上成亲,抓住眼前人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我和你不一样!”花影知道南怀竹的脾气,若是不说清楚。他是断然不会罢休,她抬起了已经微微发红的眼眸,“我见不得光!”   “我和你难道不是一样?”南怀竹急了,一把将花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我难道不也是假死之人?换了一个身份重新活着吗?”   “不一样。”花影难过的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你即便换一个身份,你依然是有用之人。你能跟在萧衍的身边,你能入军中任职,将来你还可能入朝为官。而我却是一星半点都不能见光。我怎么陪在你的身边?在这个边陲之地尚好,若是将来你官做大了,能入朝了,我怎么办?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娶的人是已经死在大理寺牢中的人啊!我的存在,只会拖累你。”   “你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南怀竹又是痛心,又是怜惜,“别傻了。若是将来我不能好好的保护好了你,又何必入朝为官?你既是我认定的人,便不要去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好吗?”   花影的泪水止不住就掉了出来,全数落在了南怀竹的衣襟上。   “好了好了。”南怀竹的心好像要撕裂一样,“别哭了。我最怕你哭了。你好好想想,我不逼你。但是我告诉你,此生我不管是南宫雅,还是南怀竹,只会爱你花影一人。你若不肯嫁我。我就打一辈子光棍陪在你身边,就算你烦我,我也不会走的。你知道我不能强迫你做什么。但是你赶也赶不走我。你若是担心你将来的身份会影响我的未来,那我哪怕就陪着你在边陲当一辈子的农夫也可以。”   南怀竹的话让花影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才好。   “谁要你当一辈子农夫?”隔了好一会,花影才啐了南怀竹一下,“你会种地吗?”   “不会可以学啊。”南怀竹见自己将花影哄回来了,心底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学什么都快。你不用担心的。”   “我哪里是担心你学不会?”花影抬眸。白了南怀竹一眼,她眼眶还红着,所以这一眼水光之中带着几分嗔痴,别有一番娇憨在其中。   以前在京城都是看着她穿着男装那副风流样子,如今换回了女装,娇娇弱弱的,简直叫人怜惜到心坎里。   南怀竹忍不住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是担心什么?”他低声问道。   “担心你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肩膀不能扛。手也不能挑!”花影躲了一下,被他死死的抱住,躲也躲不开,只能再白了他一眼。   “等以后成亲了。你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文弱书生了。”南怀竹低声在花影的耳边说道。   花影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女扮男装那么多年,与人在京城也当过一阵子的纨绔,哪里会不知道南怀竹言语之中所指的是什么……   以前她穿着男装,一般都是她去调戏别人,今日被以前穿女装当淑女当了十几年的南怀竹给调戏了。气得她抬手就在南怀竹的腰眼上拧了一把,直将南怀竹拧的不住求饶,这才罢休了。   秦锦戳着自己的碗,看得折风在一边不得不开口,“殿下,你这是要将碗底戳通吗?”   秦锦这才茫然的抬眸,随后又看了看自己的碗筷,这才将碗筷一推,“不吃了。”   “可是殿下就没吃多少。”剪雨惊道。“这几天您身子本就有点不太好。还是多吃点。”   “我没事。”秦锦幽幽的说道。   自打那日萧衍离开之后,秦锦就有点身子发寒。   毕竟这里不是总兵府,在总兵府里,她的房间都已经烧上了地龙了。宠妻的萧衍从来不去想什么银子够不够用,要不要省钱什么的,所以屋子里已经是温暖如春。   而到了田县令这里,屋子里面到了夜里就十分的寒冷。   这叫从小娇生惯养的秦锦十分的不适应,剪雨她们一直都想说去找田夫人要点取暖的东西过来。但是都被秦锦给制止了。   这里条件本来就有限,她们又是借住在人家的家里,田夫人已经对她们很好了,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她让剪雨去街上找找看有没有取暖的暖炉之类的东西,不过现在街上的到处是残垣断瓦,百废待兴,哪里能找到这些东西卖。   所以秦锦到了夜里就熬着,她从小娘胎里就带着亏欠,有体寒的毛病,这几天熬下来,让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秦锦放下了碗筷。   剪雨她们拿来热水给秦锦清洗,这手一碰触到秦锦的手,剪雨就吓了一跳,忙抬手摸了摸秦锦的额头。   “不好了,殿下,您在发热啊。”剪雨慌了。失声叫了出来。   “是吗?”秦锦只觉得自己有点难受倒是不知道自己发热了,她想了想,自从嫁给萧衍之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生病了。她倒是有点忘记生病是个什么滋味了。   “那还有假?”沐雪忙过来也摸了摸秦锦的额头,随后顿足道。   侍女们七手八脚的将秦锦给塞到床上了,追月跑出去找大夫。   大夫这两天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城里到处都是是伤病员,一个个的哀嚎不已,只是一听是总兵夫人病了。多忙也要抽出时间来,给秦锦看了之后,大夫开了方子,追月跟着去拿了药回来给秦锦熬上。   秦锦这一病,惊动了田夫人,她也带着丫鬟过来看,这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自己准备的不周。这屋子里太冷了,田夫人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忙找人去库房里拿出了取暖用的炭盆和炉子,给秦锦这里点上。   条件不好,没有那种无烟的银丝碳,只有普通的木炭,又呛的秦锦不住的咳嗽。   田夫人又叫人满坤州城去找银丝碳来,这一直折腾到深夜。才算是将秦锦这边安顿妥当了。   秦锦喝了药,昏昏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抱入了怀里。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萧衍那双带着担心和心痛的双眸。   “我不是在做梦吧?”秦锦悄声问道。   “不是。”萧衍拿自己略生出了一些胡子茬的下颌轻轻的蹭了一下秦锦的脸颊。他柔声说到。   “不是说你要看着战俘,所以不回来了吗?”秦锦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被萧衍一把给按在了被窝里面。   “你都生病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在外面?”萧衍痛心的说道,“答应我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好不好?”他在宫里那么长时间,当然知道秦锦这身体,动不动就生病的。只是秦锦嫁给他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都快要让他忘记秦锦其实本质上是个瓷娃娃。   “这又不是我说的算的。”秦锦微微的翘起了唇,“我也不想生病。”   “都怪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萧衍低垂着眼眸,轻声说。   “这怎么也能怪在你的头上?”秦锦觉得好笑,朝萧衍眨了眨眼睛,“我生病又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是我没照顾好你。”萧衍说道。   “你对我这样好……”秦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凝视了萧衍片刻,“倒叫我觉得心底有愧了。”想着自己一直存着的都是利用他的心思,秦锦就觉得浑身有点不舒服。   “不用有愧。陪着我一辈子就好。”萧衍亲了亲她的额头,闷声说道。   “恩。”秦锦点了点头,“我人都嫁给你了,不陪着你,还能陪着谁去?”   “你若是敢陪着别人去,我就是发兵也会将你抢回来。”萧衍笑了起来。   “说的跟真的一样。”秦锦也觉得好笑,虽然上一世的萧衍的确是这么做的,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是摄政王了,而现在的萧衍才是一个四品的总兵,这份自信是哪里来的?   “就是真的。”萧衍却不以为意,执拗的说道。   女主病了,俺也不消停,今天睡了一天,算是好多了。明天加更。这回不会食言了。    第79 狡辩   秦锦也是没什么精神,和萧衍说了一会话就阖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萧衍陪了秦锦一会,想到自己那边还有事情,只能再度亲了一下秦锦的睡容,起身离开。   田凌等候在门外,看到萧衍出来,他忙迎了过来,“夫人没事吧?”   “还好,已经睡下了。”萧衍悄声说道   “都怪我们照顾不周。”田凌略带歉意的搓了搓手。   “没事。”萧衍略一摇头,“你的心腹可曾安排妥当?”   “放心吧。将军。”田凌这下子底气足了起来,“这回只要那边有动静,我们这边就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   “我们只是怀疑。”萧衍略沉吟了片刻说道,“尚未确定,我不想冤枉了好人,但是也绝对不会姑息了恶人。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弄一个证据确凿。”   “是。”田凌一抱拳,颔首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   “那人可曾回府?”萧衍问道。   “回来了。今日傍晚的时候到的。”田凌说道。   “时间上倒是有点巧合。”萧衍略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稍冷,“那就麻烦田大人了。我先去城外守着。”   “大人辛苦。”田凌退开了一步,将路给让了出来。   萧衍回到城外临时驻扎着的军营,屈从海正抱着自己的长刀不停的擦拭。   “可有异常?”萧衍问道。   他忙起身,“暂时还没有。”他拖着刀跟在萧衍的身后。   卢秉义在府里是坐立难安。   “父亲,其实咱们不用这么惊慌。”卢少阳沉声说道。   “萧衍要拿那些战俘去和都哈部族交换!”卢秉义来回在书房踱着步子。“只要都哈的酋长说出是谁开的城门,他就要将所有的战俘都分毫不差的换回去!你说怎么可能不惊慌?他的人都带着信前去都哈了。”   “此事当真?”卢少阳蹙眉。   “怎么可能假的了?”卢秉义重重抬手敲了敲桌面。   “都哈酋长与我们暗中交易多年,应该不至于会将咱们说出去。”卢少阳愣了一下,随后不确定的说道。   “柔然人的话能信?”卢秉义急道,“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好了,弄的两头都不是人。我就不该信了柔然人,你说说看。你当时也在场,怎么就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那女人给跑了?连找都找不到?”   “这……萧衍那老婆毕竟经是泰和郡主,身边或许有能人也说不定。”卢少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当时他就是在场,因为他认识秦锦,旁人是糊弄不过去的。   那美娇娘居然是泰和郡主,这是卢少阳始料未及的。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没有了的半边耳朵,眼底升起了寒光。是郡主又如何?那贱女人害他如此。他恨不得将那女人抓过来强暴一百遍都不能消除他心头的恶气,最好等他玩腻了,再扔给柔然人当女奴!方能去掉他憋闷在心底的气。   柔然人太蠢,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   “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卢少阳咬牙道。   “都弄到这个境地了,还怎么一不做二不休?”卢秉义跺脚道,随后他心一颤,“你想要做什么?”   “下毒。”卢少阳咬牙说道,“弄死那些战俘。看萧衍还拿什么和柔然人谈判去。”   这倒是一个主意,只是要毒死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怎么下?”卢秉义蹙眉问道。   “他们总是要吃饭的!”卢少阳说道,“只要咱们将毒下在给他们吃的饭里面。这些柔然人一吃饭,就会集体中毒了。”   “这事情好是好,只是很难办啊。”卢秉义想了想,面有难色,“现在看守战俘的都是屈从海的人。那个人平时做人仗义,对自己的兵不错,很难收买他的手下。”   “咱们无须进入战俘营之中。“卢少阳说道,“父亲是负责粮草的知军,运送给战俘营的水车可都是咱们手下的人去送的。只要将砒霜加到水车里面,只要喝过水车里面的水,人便不行了。”   “若是咱们的人误食了……”卢秉义稍有不安的问道。   “那就只能怪他们命短了。”卢少阳的唇角升起了一抹狠绝的笑意,“无毒不丈夫啊。父亲,若是都哈酋长真的将咱们给出卖了,咱们一家就是叛国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卢少阳话音才落,门外就响起了瓷器落地的声音。   卢少阳和卢秉义的脸色齐齐的一变,卢少阳一个箭步抢到了书房门口,猛然一下拉开了房门。   他刚抬手要一掌劈下去,却见蹲在门口的人哆哆嗦嗦的抬起了脸。   “小妹?”卢少阳忙收住了自己的掌风,惊诧的看着门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朝四周看了看,并无其他人,这才有点放下心来,“你可看到了别人?”   “没……”卢少蓉已经吓的花容失色,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就我一个。”   “进来!”卢少阳面色一沉,拉住了卢少蓉的手臂,将她推进了书房,“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们送茶水……”卢少蓉的唇抖了半天这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实她是想来打听一下萧衍的事情的,哪里知道到了门外正巧听到了卢少阳和卢秉义的谈话,她有点好奇,就贴在门上听了一下,哪里知道竟是听到了这么隐秘的事情,骇的卢少蓉手一抖,将端着的茶杯全数打翻。   满门抄斩啊!她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不能死!   “你们说萧衍的夫人是泰和郡主?”卢少蓉刚才耳朵刮到一点,现在一脸不置信的问道。   “是。”卢秉义沉着脸点了点头。   她居然就是泰和郡主!而不是什么教坊出来的下流胚子!   卢少蓉现在心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原本如果那女人出身低,她还能仗着自己是官家小姐去争取一下萧衍。但是现在那女人竟然是大梁最尊贵的郡主殿下,那她岂不是半点希望都没了吗?   失望,惊恐,交杂在卢少蓉的心底,现在她已经是六神无主。   卢少蓉哇的一下捂脸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将卢秉义和卢少阳都给哭愣了。   “你现在嚎个什么劲啊!”卢秉义真心想给自己姑娘一巴掌,将她扇到门外去。   “我们会不会死?”卢少蓉被自己的父亲吼了一声,顿时哭的声音小了点,她一边啜泣着,一边从指缝里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这不是在想办法呢?”卢秉义吼道,“滚回去,今晚之事对谁都不能提!你可知道?”   “是。”卢少蓉鲜少被自己的父亲这么样大声的骂,也是被镇住了,就连抽泣之声都小了很多,她飞快的对父亲和兄长行了一礼,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撵走了卢少蓉,卢秉义瞪了卢少阳半晌,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了,只能长叹了一声,对卢少阳一挥手,“就按照你的办法去办吧。”   将这么多柔然人再送回去,卢秉义冒不起这个险。   卢少阳抱拳出门,卢秉义站在书房之中久久凝立,长叹了一声,现在他心底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当初就不出那个馊主意了。现在好了,弄了一个大烂摊子出来,收拾都收拾不起来。   清晨,天尚未亮的时候,五辆大水车就停在了战俘营的门前。   “哎呦,这水送来的正好。”火头军笑着迎了过去,搓着手。“天够冷的啊。”他带着人和前来送水的知军衙门上的士兵说笑着。   “可不是说呢!”那些送水来的士兵们也随声附和着,“妈的,那群柔然人抢了咱们东西,还杀了咱们的人现在居然还要让咱们伺候着他们吃喝拉撒的。真他妈不是人做的活计!”   “是啊。”火头军的班头也啐了一口,“这些柔然人固然是可恶,但是那些开城门的细作更是可恶!要是被老子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打开了西城门,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是啊!”那些人也都纷纷骂了起来。   “将军,送水的车来了。”屈从海一撩萧衍的营帐帘子,钻了进来。守了一夜未眠。屈从海的眼睛里也都熬着血丝。   “去看看。”萧衍起身,和屈从海一起快步走到了营门口。   “将军来了。”火头军们和知军衙门的士兵看到萧衍和屈从海来了,纷纷行礼。   “送水?”萧衍用剑柄将水车上的盖子顶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的用目光扫过送水的诸人。   有一个人站在水车的后面,深深的低下了头去。   萧衍略一挑眉,果然有事。   “是。”送水车前面站着的几名士兵都抱拳行礼道,“这不是赶着做早饭吗?咱们起了大早就将水送来了。”   “你过来,尝尝这水。”萧衍缓步走到水车的边上,用剑柄朝那个深深将头垂下去的人肩膀上敲了一下。   那人浑身一抖,将头低的更凶了。   “将军叫你尝水,你听不见啊!”屈从海揭开了水车的盖子,随后将挂在水车边上的一个瓢抓了起来,在水车里面舀了一瓢水出来,递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转身就想要跑,萧衍哪里能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跑了,长臂一展,剑就出了鞘,那人都没看清楚萧衍是怎么将长剑出鞘的,剑刃已经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只感觉到脖子上一凉,自知自己是绝对跑不出去的,双膝一软,噗通一下跪在了萧衍的面前,身子抖的如同筛糠。   “你跑什么?”屈从海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恶行恶状的吼道,”不就是让你喝口水吗?又不是要你的命!”   这就是在要他的命啊!   那人心底害怕至极,屈从海满脸的大胡子骤然放大在他的眼前,大眼睛一瞪,就如同那年画上凶神恶煞的门神一样。其他人则被眼前的变故给惊呆了,一个个张口结舌的呆立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屈爷,将军,饶了小人吧。”那人见躲也躲不过去。跑也跑不开,忙不迭的哀声求饶,“小的也是没办法了。”   “是谁让你在水里下毒的?”萧衍目光一凛,寒声问道。   “是我们家少爷!”那人连连求饶。   在边上的其他人这一听,顿时一个个都吓的脸色煞白,这水车里面的水有毒!   这特么的,要是将这水喝下去,岂不是要命!   火头军的头儿反应的快,“兄弟们,上!将那几个人都拿了!”他吼了一嗓子,他身后的火头军一拥而上,将送水的其他人全数给按在了地上。   “有话好好说啊!”那些人实在是冤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老子管你知道不知道!”火头军的班头骂道,“水是你们送的。都有嫌疑!”   “将军明鉴啊!”那些人见火头军这里说不到理,马上对着萧衍喊冤。   萧衍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你确定是你们少爷叫你下毒的?你可知道这些水,就连我们的士兵也会食用,你这是准备毒死谁?”   那下毒之人吓的脸上完全没了颜色,“知道!”他颤声说道。   “好,我不为难你。”萧衍冷哼了一声,随后他对屈从海说道,“去将田凌叫来,带人去将卢少阳抓过来。”   “是!”屈从海麻溜的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牵马。   萧衍命人将这些人全数捆了带入战俘营之中。并且另外派人将水车控制起来,不准人靠近也误食。   没过多久,田凌就骑着马赶了过来。屈从海那边也将卢少阳从卢府里揪了过来。   卢秉义叫了一声完了!他鞋子都来不及穿,直接骑马来了战俘营这边。   卢少阳被抓过来的时候,脸上尤带着冷笑。他一进营帐就看到跪在营帐中央那瑟瑟发抖的人,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但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显露出来。   “你可知罪?”萧衍坐在营帐里,清扫了卢少言一眼。随后缓声问道。   “我有什么罪?”卢少阳冷笑着反问道。   “你的手下说你指使他下毒。”萧衍也不着恼,继续说道。   “他说你就信,你是不是傻的?”卢少阳哪里肯认。“我还说是他陷害我的,你怎么不信?”   “真是死鸭子嘴硬啊。”萧衍反而笑了起来,“卢少阳,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怎么狡辩?”   “单凭那人的一面之词,你能说我什么?”卢少阳狡辩道。“没准那人与我有仇,故意陷害我的。”   “是吗?”萧衍转眸看向了那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将军!小的现在哪里还有胆子说谎?”那人忙不迭的表白自己,“就是少爷给了五大包的砒霜给我,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事成之后,他叫我马上离开这里。将军若是不信,看看我的腰里,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就在腰带里藏着。”   屈从海过来。一把扯了那人的腰带,果然有叠的好好的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从内里掉落了出来。   “还真有银子!”屈从海将银票捡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大同票号的。没假!”   屈从海用手指弹了弹银票,随后将银票放在了萧衍的面前的桌案上。   “现在还是人家陷害你的吗?”萧衍垂眸,看了看银票,随后冷声问道,“难不成他一个小小的当兵的,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   卢少阳哼了一声,“谁知道是谁指使他的?”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屈从海忍不下去了,“老子在一边忍你很久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长脸了!你就一混帐王八蛋,仗着你老子是这里的知军,整日在这坤州城里为非作歹的。欺男霸女!还有人花五百两银子来巴巴的陷害你,你的脸比你的屁股大吗?”   屈从海骂的虽然有点粗鄙,但是倒真的将卢少阳给骂生气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屈从海一眼,“你又是个什么玩意?一个马夫,有什么资格在本少爷面前大吼小叫的。”屈从海和萧衍打赌输了,变成马夫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老子现在就是马夫了怎么了?”屈从海一抬自己的下颌,痞里痞气的蔑视着卢少阳,“老子还就乐意给将军牵马了。你管的着吗?现在是说你下毒害人,别给老子扯那些有的没的!”   屈从海平日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也没少在人后说过萧衍的坏话,今日却是一点都不受卢少阳的刺激了。   就连卢少阳都感觉到有点意外。   萧衍来的时候,第一个不服的就是屈从海。   卢秉义这个时候拎着朝服的下摆,匆忙的跑了过来,“将军,我儿子冤枉啊。”   “嘿!还真他妈的不要脸。”屈从海骂了一句。   “不要多言。”萧衍出言提醒他,屈从海这才哦了一声。站去了一边,两只眼睛瞪着卢少阳。   “将军。”卢秉义这回是真的跑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来。“我儿子是冤枉的。”   “怎么个冤枉法?”萧衍表面波澜不惊,心底已经起了杀念。   卢秉义一挥手,就见外面来了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了进来。   “这谁?”屈从海叫道。   他这边一叫完,就被萧衍横了一眼,他马上一低头,“知道了。我闭嘴。”他又缩了回去。老实的蹲着。   “将军,这是我府上的小厮。”卢秉义将那个面如死灰的小伙子推到了萧衍的面前,“是他假借着我儿子的名义让那人去在水里下毒!还偷了府上的五百两银票给他。你们将我儿子抓来,那小厮尚有一份善念,平日里我儿子待他有恩,于是他就找我来认了罪。”   卢秉义对萧衍说道,回眸对那小厮说道,“还不赶紧跪下。你刚才怎么和我说的,现在就怎么和将军说一遍!”   卢少阳一听,眼底流过了一丝得意之色,他挑衅的看了屈从海一眼,屈从海气的鼻子差点歪掉。要不是碍于萧衍在这里,他早就动手上去将卢少阳的那张脸给打成猪头了。   那小厮一脸的死气,他木然的看了卢秉义一眼,垂下了头。“回将军的话,我家老爷都已经将话给说完了。”   “什么叫我将话给说完了!”卢秉义踹了那小厮一脚,“你刚才在府里和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那人咬牙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卢秉义这才算是在心底稍稍的送了一口气,“将军!”他对萧衍一抱拳,“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我儿子又怎么可能做出下毒这种恶毒的事情?倒是这个小厮,他是气不过柔然人活的好好的,为了给大梁的同胞报仇。所以才买了砒霜下到了水里。他是假借少阳的名义所以才会有人敢听他的话。”   卢少阳也略带得意,他也朝萧衍一抬眸,“将军,我就说有人冤枉我!”   “妈的,真是死的都给说成活的!?的都给洗成白的!”屈从海真心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下子跳了起来,“狡辩!还在狡辩!”   “屈从海!”萧衍厉声吼了一嗓子。   屈从海回眸看向了萧衍,“将军!这分明就是他们合起伙来找了一个替死鬼给卢少阳!”   “闭嘴!”萧衍对屈从海吼道。   “我……”屈从海唇一动,不过在他的目光碰触到萧衍眼底的冰冷之后,他还是将后面的话给吞到了肚子里面去,他不服的一跺脚,又回到了一边蹲着。   “将军如今水落石出了。”卢秉义陪着笑脸看着萧衍,“我能不能将自己的儿子带回去?”   “不能。”萧衍缓声说道。   “为何?”卢少阳急了。“萧衍,你这是准备公报私仇吗?”   “我与你有何仇?”萧衍不急不许的问道。   卢少阳……“你记恨我调戏过你老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衍最恨的便是别人打秦锦的主意。   卢少阳说完之后就有后悔了。他是一时冲动了。   “此事尚未查明原委,所以一个都不能走。”萧衍的手缓缓的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最后他站了起来,“来人,将所有相关人等全数关押起来。”    第80 病急乱投医   卢秉义冲了过来扯住了萧衍的衣袖,“将军啊,现在的真相都已经摆在这里了,不就是下官府上的那个小厮搞鬼吗?事情都是他的做的,如今他也已经认罪了,为何不放了我儿子?”   萧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随后抬手将卢秉义的手拂开,“既然你儿子什么都没做,那在这里蹲上几日又怕什么?本将军不会亏待了你的儿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只当是在这里休息两日了。怎么?这么着急的将令公子带走,难不成是心虚吗?”   “哪里会?”卢秉义稍稍的面色一晒。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哪里会,事情又不是我儿子做的。”   “这件事情不是小事,若是没有清楚明白。自是不可放人。令郎如您若说,若是真的没事的话,在这里住上几天也不要紧。”萧衍的语调不急不慢的,他对卢秉义说完之后。转眸对着屈从海说道,“去给卢公子安排一个地方,让他舒舒服服的住着,千万别怠慢了。”   “好嘞!”屈从海应了一声。蒲扇大的手抄起了卢少阳。   卢少阳个头也不算矮,平日里就这么看也算是翩翩公子一名,却被屈从海一把给夹到了腋下,和个木头桩子一样的被屈从海给拎了出去。   卢秉义朝前去追了两步,又警觉的回眸看向萧衍,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显露出任何怀疑之色,这才象征性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既然将军这么说,下官必定配合将军调查此事。”他一指跪在地上的那名小厮,“这人怎么办?”   “自然是收监了。”萧衍说道。   “那就麻烦田县令了。”卢秉义说道。   “不用田县令。”萧衍接下话,“此事是发生在守备军中,自然应该收在守备军的军营之中。知军大人抓人辛苦了。如此,便请回吧。”   “刑犯不是应该收入县衙大牢的吗?”卢秉义眼睛一闪。   “回知军大人。”田凌一抱拳,“不是下官不收此犯,实在是县衙的大牢没地方了。这几日城中柔然人所破,趁火打劫的,小偷小摸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县衙的大牢都已经塞满了。关在军营比较好,比较恰当。”   卢秉义心底暗叫不好。   原本他的念头是将这个人逼迫的来做一番伪证。随后趁他被关入县衙大牢之后,找机会弄死他,再来一个死无对证。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卢秉义唯恐自己在这里继续站下去,会露出什么破绽,只能先告别了萧衍,出了军营。   他比刚才来的时候还要焦躁。   等回到府里之后他枯坐在凳子上,呆了好半晌,这才叫人去将自己的夫人请了过来。   卢少蓉在家里坐立不安,刚刚早上有人来将自己的兄长带走,她更是吓的如同惊弓之鸟。   她的贴身丫鬟见状觉得奇怪,就询问了一下她是不是身体不适,卢少蓉一把揪住了自己的丫鬟,“若是我现在嫁出去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里了?”   丫鬟被自己家姑娘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吓到了,愣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听嬷嬷说过,若是出嫁便是夫家的人了。”小丫鬟也十分的不确定。   卢少蓉捏着手里的帕子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   这虽然是一个法子,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到底要嫁给谁去?   大哥和父亲昨天说的事情没过几天就要东窗事发了。连来带去,她剩下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三五日而已!   如果逃的话,她一个弱女子能跑多远。   卢府鸡飞狗跳的。忠义侯派出的人也接到了主人家的命令,暂时回归京城。京城局势有变,其他的事宜就暂且先搁置一下。   他们悄然的来,又悄然的走,让卢秉义在得知这些人已经撤离坤州的之后,更加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气袭来。   他还曾想过干脆找自己的主子去想想办法,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即便要让忠义侯出面帮按下来,只怕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他已经让自己的夫人看看家中还有多少财物,若是能给的起,他就将这些财物都捐献给忠义侯,只要先保住命,其他什么都好说,他的家乡尚已经安置了不少田产,只要这页风波翻过,即便是只回老家,也能保证富庶不断。况且还有忠义侯这根线。等时间长了,风平浪静之后再给卢少阳谋个实惠的小官在身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卢秉义唉声叹气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困坐愁城,他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境地之中。   卢夫人也是面色发白,“老爷,不然咱跑吧!”   “怎么跑?”卢秉义揪着自己的头发,苦恼的说道,“能跑去哪里?萧衍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况且阳儿还调戏过他的夫人。这事情估计他是记恨在心了。不然为何不让咱们将儿子带回来。”   “给他送些东西?就说是先让少阳回家,咱们帮管教着?”卢夫人问道。   “可以吗?”卢秉义的眸光闪了闪。   “之前不是给他送过礼?他也没说什么,都笑纳了。那以后他也没找过咱们的麻烦啊。”卢夫人已经是病急乱投医。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千里为官只为财。萧衍能娶泰和郡主,为的是什么?他一小小神武门侍卫能到今日的地位,难道不是因为了泰和郡主的缘故?卢秉义越想越是觉得好像有点能说的明白。   说到底这事情的关键还是在萧衍的身上。只要他不再追究了,也就什么都风平浪静了。   “你看他喜欢点什么?”卢秉义试着问自己的夫人。   “男人喜欢的不就是钱财女人?”卢夫人眼珠子转了转,“萧衍身边除了泰和郡主也没别的人。不知道他是专情呢还是不敢。”她又想了想,“我看咱们少蓉对他颇有几分意思。我倒不是吹牛。这坤州城里能比咱们闺女更俊俏的姑娘也找不出了。不然让少蓉去试试,若是成了,咱们不就成了萧衍的岳丈了,那你说他还跟咱们计较个什么。到时候随便找几个人出来敷衍一下,这事情不就了了吗?”   “你是想让少蓉……”卢秉义的眼珠子一瞪,马上摇头,“不行。那萧衍咱们接触的不多,若是贸然将女儿送过去不成的话,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死了的话,更没名声可言了!”卢夫人嘟囔了一声。   也对!卢秉义又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他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就连坤州城的大门他都能打开,那些柔然人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抓不住!一步错。步步错,竟然落到了这个境地之中。   现在进退维谷,即便是将卢少阳弄了出来,也免不了要举家逃命的厄运。从今之后便是成了丧家之犬了。况且逃能逃多久都是两说,卢秉义寻思了好久,最后还是朝桌子上狠狠的一拍手。   “就这样吧!”卢秉义站了起来,“你去和少蓉说!”   “是。”卢夫人忙起身朝外走。   卢少蓉已经让丫鬟在收拾她的细软了,这种节骨眼上。她不能坐以待毙,若是父亲到了明天还不能将兄长弄回家来,那就是真的大事不妙了。她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才是。   卢夫人进来的时候,她慌里慌张的将包袱朝床铺里面一藏。不过还是被卢夫人看到了眼底。   “你这是想走?”卢夫人也是有点心寒。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不错,不过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当娘的心里总有点疙疙瘩瘩的。   “只是做好准备。”卢少蓉将丫鬟们都轰了出去,又给自己的母亲倒了一杯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稍的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母亲,我这是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总是要做点准备的。”   卢夫人不言其他,而是将刚才在书房里和卢秉义商讨的事情和卢少蓉说了一番,随后她拉着卢少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啊。我知道你心仪萧衍,这一回你哥哥能不能得救,你能不能如愿以偿就看你的本事了!”   卢少蓉被惊的久久不能言语,隔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   她的眸光也亮了一下,对啊,她本就起了马上嫁人的念头,这嫁给谁都不如嫁给萧衍来的实在。   那个泰和郡主是正妻又如何,听说那泰和郡主是个又娇气,又野蛮的主儿,她的名头还那么大,萧衍与她在一起也肯定是事事被压制着的。如果自己能温柔以对的话,或许真的能将萧衍的心牢牢的拴在自己这边。   卢少蓉心动了。   萧衍刚刚和屈从海将事情交代完毕,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将军,卢大人来了。”门口的军士过来禀告。   萧衍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了回去,他原本是准备换身衣服再回去看看秦锦的,都一天了,不知道她的身体好点没有。   一想到秦锦,萧衍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不若适才在外面那般紧绷。   “告诉他在大营等会。”萧衍话音才落,卢秉义已经带着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小厮走了进来。   前几天一直在病来病去的,也跑了好几次医院,所以加更什么的都耽误了。   请大家见谅。   一会还会有更新,并且有加更。    第81 贿赂   萧衍略有点不悦,这是他的私人营帐,不是谈论公事的地方,卢秉义此举已经有点过分了。   “将军。”卢秉义陪着笑脸,上前了两步,朝萧衍深深的行了一礼,“将军见谅,实在是有点事情想和将军单独谈上一下,所以冒昧前来。”门口的士兵阻拦不住他,毕竟他还是知军大人,门口的小兵一脸尴尬的看着萧衍。   萧衍朝那小兵挥了一下手,示意让他退下。   萧衍一边整理自己的腰带。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什么大不了的急事居然连这一回的时间都等不及了?”   “此番是下官的小女来找将军有事商谈。”卢秉义对跟在他身后的那身穿?衣的小厮挥了一下手,随后对萧衍说道,“将军。下官先出去了。你们详谈便是。”   说完卢秉义也不等萧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营帐之外。   他在外面看了看守护在营帐门口的两名小兵,“将军里面有点事情,机密要事。你们先回避一下。”   两名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之中。   “怎么?本官说话不管用了嘛?”卢秉义沉下面容来,“本官难道不是你们的知军?”   两名小兵忙抱拳行礼。“不敢。”随后两个人退了开去,他们也不敢退的太远,走开了之后远远的站在营帐前拿眼睛盯在这边。   卢秉义站在门口,心思忐忑,不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希望就在卢少蓉的身上,但愿她能成功。   卢少蓉鼓足了勇气,走到了萧衍的面前,她解开了覆盖在头顶的披风的风帽,露出了自己的容颜。   来的时候她经过了精心的修饰,沐浴过了,用了上好的花露,让自己浑身都带着馥郁的花香。脸上的妆容也是精心描画过的,她本来生的就比较漂亮,这一打扮下来,倒也有了几分花容月貌的感觉,再加上灯影朦胧,映的眼眉温润,如同泛了一层柔光一样。   萧衍在心底一阵的冷笑,这是美人计?   他不动声色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且看看这家人还有什么幺蛾子可出的。   卢少蓉在斗篷下还拎着一个食盒。   她见萧衍目光清冷,就这么看着她,不言不语,心底也是微微的发毛,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到底能不能入了萧衍的眼。   “上次给将军熬了鸡汤。”卢少蓉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上,随后将食盒打开,她深吸了一口气,巧笑倩兮,温言道,“可惜将军都没喝上一口。这次,我精心又准备了一锅,还请将军尝尝我的手艺。”   “卢姑娘来就是送汤?”萧衍的唇角稍稍的勾了一下。   萧衍俊美的眼底似乎是晕开了点滴的笑意,唇瓣轻轻的上翘,一抹淡淡的笑容溢出,整个人顿时流光溢彩起来,剑眉之下,那双眸子之中波光粼粼,真是颇有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效果。   这样的萧衍看得卢少蓉心头小鹿乱撞,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乱了好几下。   她看得有点痴迷起来。   想到自己一家人未来的命运就捏着这样的男人手里。卢少蓉更是心意摇动,这真是一个漂亮又危险的男人,如同子夜罂粟一样,叫人欲罢不能,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稍稍的挑起了点眼梢,那模样真是邪佞之中又带着无尽的引诱之意,直让卢少蓉将刚才的忐忑不安似乎都给忘掉到了脑外。   “将军……”卢少蓉娇声的叫了一声,眼底流过了几分羞涩之意,“我对将军的情意,将军可知否。”   “不知。”萧衍缓缓的说道。   卢少蓉只觉得自己脸上更烧了,“自从初见将军,少蓉心底便是有了一个念头,少蓉此生要嫁便只嫁将军这样的男子。将军,少蓉愿意侍奉将军一生一世。”   好直白。   萧衍眼底的笑容似乎更浓了几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卢少蓉。   卢少蓉更是带着羞涩之意,萧衍没有当场驳斥她。那就是说有门了?   “将军,少蓉自小跟随母亲学习女红烹饪,就是为了将来能有机会好好的侍奉夫君。少蓉自见将军之后,便是明白,将军就是少蓉愿意跟随终身的人。”卢少蓉继续表白着,她试着略靠近了一下萧衍,轻轻的拉扯住了萧衍的衣袖。   他并没挥开她,这叫卢少蓉更加的喜出望外。   “将军可愿意收了少蓉呢?”卢少蓉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道,“少蓉知道将军家中已经有了娇妻,少蓉不求名分,只求跟在将军的身侧。即便是为奴,少蓉也心甘如怡。”   “那可真是太委屈你了。”萧衍缓缓的说道,他略抬了一下手,卢少蓉以为他要抚摸上她的脸颊。忙娇羞的做了一副欲迎还拒的样子出来,哪里知道萧衍的手在空中拐了一个弯,而是撑住了他自己的头。   卢少蓉……   “不委屈不委屈。”卢少蓉忙回过神来,继续说道。这到底是有门还是没门啊!卢少蓉现在心底也不免有点打鼓。她都已经说成这个样子了,萧衍居然也没什么反应……他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卢姑娘,你如此的委屈求全可是有求于我?”萧衍在椅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单手撑头。抬眸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卢少蓉,曼声说道。   他就好像一个优雅的猎豹,正在用戏虐的眼神看着自己眼前的猎物一样。   卢家现在来这么一手,不是此地无银又是什么?   “你倒是说说看,只要你的价格足够高,或许本将军会勉为其难的想想办法。”萧衍缓声说道。   主意打到他的头上,倒是真的打蛇打七寸,只可惜他们看错了自己的为人了。   说起来倒是之前收过他们家的礼。就因为那一次,所以现在才有这一出了吧。   要财?不要色?卢少蓉止不住的一阵失望,不过要财也可啊。   “将军,只要您放过我的兄长,怎么都好说。”卢少蓉忙说道。   “放过他?不是说他没事吗?既然没事,又谈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事情?”萧衍淡笑着说道。“只是委屈他在这里住上几天而已,卢姑娘不用担心。”   卢家真的以为他拿他们没办法了吗?卢家倒卖军粮,倒卖军中铁器。倒卖军中食盐去柔然,长期和都哈部族合作的事情,卢秉义当真以为他萧衍不知道?   真当他天隐宗是吃干饭的?   这些事情的证据都已经捏在他的手里,他来坤州城大半年了。不动声色,为的就是抓住卢秉义暗中勾结柔然人的证据。   其实他手里掌握的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卢秉义丢官了。但是萧衍觉得还不够。   他不会放着一个调戏过他夫人的人过的逍遥快活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就是要将整个卢家都逼到没有后路可退的境地。   杀人就要杀的绝绝的。绝对不给任何死而复生的机会才是。   叫卢秉义丢官坐牢算什么,他要的是卢秉义家毁人亡。既然卢秉义作死,胆敢私下勾结都哈部族打开城门放柔然人进城来,也算是恶贯满盈。自作自受了,卢秉义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若是他萧衍不抓住了,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秦锦。   “我大哥单纯。”卢少蓉说道。“这件事情真的是被人冒名的。将军,求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将我大哥先放回去。我大哥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苦。我担心他身体。”   “姑娘的面子值得几何啊?”萧衍缓缓的一笑,眼梢微动,眼底流过了一丝光彩。“总要让本将军见识一下,本将军才好定夺不是?”   卢少蓉闻言稍稍的一愣,随后马上会意,她拉开了食盒里面暗藏的下一层,里面竟然铺满了银票,那么后一沓,“这里面是白银十万两。这是我们卢家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就这些?”萧衍拿眼梢瞄了一眼,微笑道。   卢少蓉有点惶恐的看着萧衍,这么多难道还嫌少吗?   “将军,我们卢家现在只有这么多钱了。”卢少蓉哀声道,“但是只要将军能高抬贵手,我们将来必定会加倍的奉上。绝对不会食言的。”   “哦。”萧衍抬手将食盒里面的银票都拿到了自己的手里,随后勾唇朝着卢少蓉微微的一笑,“区区十万两,买你们全家的命,倒也是便宜了点。”   卢少蓉面色一变,“不是全家,只是我大哥的。”   “其实不用再和本将军打什么马虎眼了。”萧衍笑道,“难道卢姑娘真的只是为了你大哥而来的吗?如果你大哥真如你父亲说的那样是清白的,又何必出这十万两白银呢?”   萧衍的话说的卢少蓉心底更是慌乱。自打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她连觉都睡不好,现在听萧衍的口气那是已经笃定的知道了他们家叛国这件事情了。   卢少蓉脸色几经变化,她忽然想起了母亲的话,男人嘛,不是贪财就是好色,只要萧衍变成了他们家的女婿,将来便是一家人了。卢少蓉一咬自己的下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一狠心,扑入了萧衍的怀里。   一会有加更。    第82 花香   “只要将军不嫌弃,咱们以后便是一家人!”卢少蓉也算是官家小姐,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更过分的话了。她觉得自己能如此的投怀送抱已经算是很厉害了,说完她已经是满脸的娇羞。她张开手臂环绕住了萧衍,在他的怀里抬起了自己的脸,“将军,难道少蓉长的不好看吗?”   萧衍闻着她身上的阵阵花香,只觉得心底一阵的恶心。   “你长的好看或者不好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萧衍一抬手,直接掐住了卢少蓉的手腕,卢少蓉吃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蹲在营帐外面的卢秉义一惊。想要撩起营帐的门进去,却又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尖叫的,若是这么贸然的闯入,坏了女儿的好事怎么办?   卢秉义一阵的纠结。   就在他还没纠结多少时间的时候。就见一个黑影径直的撞开了营帐的门,直接从营帐之中飞了出来,随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卢秉义凝神一看,那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岂不就是自己的女儿!   卢秉义大惊失色,忙过来将自己的女儿搀扶起来。   这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自是惊动了周边的士兵,就连那两个被卢秉义给支走的士兵也跑了过来。   卢少蓉摔的不轻。萧衍厌恶她,也没念及她是不是女流之辈,这一下扔的是毫不留情,直接将卢少蓉的肋骨给摔断了一根,卢少蓉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娇娇女,哪里吃过什么苦,骨断之痛让她差点背过气去。   卢秉义越是想扶她起来,她就越是杀猪一样的叫疼。   眼看着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卢秉义又急又恼,吼道,“看什么看!”   “哎呦,这是怎么了?”屈从海分开了人群挤了进来,卢秉义一看屈从海来了,更是眼前发黑,这个人的嘴巴是全守备军出了名的坏……   “这不是你家大闺女吗?”屈从海一见卢少蓉杀猪一样的叫疼,顿时乐不可支,须知平日里这位大小姐那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清高样子,从来没将他们这帮当兵的放在眼底过。即便是跟着卢秉义走过,那都是拿?孔看人的。   “怎么穿成这样来了军营?”屈从海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情大,双手抱胸。一腿还不住的得瑟,他一脸坏笑的说道,“这是怎么个回事啊?怎么被人从将军的营帐里给扔出来了?别不是有心来勾引咱们将军,结果咱们将军没从了你,然后将你给扔出来了吧。”   屈从海说完,其他士兵们都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卢秉义怒火中烧,“屈从海!闭上你的臭嘴!”   “哎呀,卢大人恼羞成怒了。”屈从海假装害怕的一缩自己的脖子,“难不成被我说中了啊?”他说完就哈哈一笑,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围在四周的士兵们也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卢秉义只觉得此生都没这么丢人过,他也不管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疼的要死了,直接拉着她一条手臂就将她给拽了起来,只想快点逃离此地。   “你说的没错。”一个清凉的男声从人群之后传来,众人闻声纷纷朝两边闪开,让出了一条通道,萧衍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屈从海说的不错。本将军真不知道卢大人竟然用处这种卑鄙的手段,全然不顾你家姑娘的清誉了。你这般不管不顾了,本将军却还要替我自己的清誉着想。所以对不起了,卢大人,本将军在卢姑娘作出进一步举动之前将卢姑娘摔了出去。如此不怜香惜玉,倒是本将军的不是了。”   屈从海听完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抬起了右手,竖起了拇指。   都说他是守备军第一的毒嘴,不过屈从海觉得今天他真的对萧衍甘拜下风了。   这特么的是绵里藏针啊,杀人不见血!   说什么是自己的不是,却是字字诛心。   “还有,只怕卢大人不能走了。就连卢姑娘都要留下。”萧衍淡笑了一下,朝众人亮了一下手里的银票。“这么多银子,卢大人不会又说是你家里哪一个小厮偷偷拿到手的吧。”   众人借着外面的火把上的光亮一看,都抽了一口气。   这些当大头兵的,一辈子都贫苦,每月发下的饷银都是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用,哪里见识过这么大额的银票。还这么厚一沓!   “用这么多银子来贿赂本将军,本将军有理由扣押你们两个了。”萧衍说完,对着屈从海一颔首,“你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知道!”屈从海一挽袖子,直接将卢秉义给按住,“走吧,卢大人,不要让我对你动粗啊,这样大家都不好看是不是!”   卢秉义气的浑身发颤,“屈从海,你敢以下犯上!萧衍,我乃是朝廷命官!你敢扣押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萧衍的目光一寒。骤然从目光之中迸发出了几分暴戾的寒气。“在这坤州的地头,我便是最高的长官。你意图贿赂上官,已经是罪犯大梁律法。想来这不需要我多赘述了吧。你一小小知军,每年钱饷几何?能一下子拿出十万两的银票出来。我也有理由怀疑你这银两来路有问题。来人,去将守备军自从卢知军上任以来所有的账目全数封上,并且送来这里,再去将南先生请来!本将军今夜开始就要好好的和卢大人来翻翻旧账了!”   萧衍如此一说。军中士兵顿时精神振奋,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纷纷自告奋勇要和屈从海一道去知军府衙门搬账本去。   卢秉义面如死灰。   他抖着唇,瞪着一双死鱼眼睛。手指虚点着萧衍的?子,却是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衍这小子太阴了,到了坤州以来不吭不哈的,也不去动他分毫,还收了他的礼,让他降低了戒备之心,这小子竟是在这里等着他。都怪他大意了,被萧衍弄了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这种局面,就是想回去在账本上稍稍的处理一下都已经不可能了。   该死,该死。   卢秉义这边又气又恨的,却是已经无计可施。   他一直被屈从海给押到单独的营帐之中被看管起来,都没有想明白,怎么就落到了现在的地步了。   明明在几十天之前,他过的还是风风光光的在这坤州城里当他的知军。大厦将倾,一荣一衰也不过就是须臾花开的时间。   将卢秉义也关押了起来。萧衍心头的大事便算是落了地了。   只要都哈那边的消息再传回来,也不怕卢秉义到时候不招了。   萧衍交代了屈从海一些事情,又将被人从被窝里面挖出来的南怀竹拎到了自己的面前来,耳提面命了一番。将从知军衙门那边搜来的账目全数堆给了南怀竹,然后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提笔写了一封信叫人连夜给靖国公府送去。   守备军里面没了知军,朝廷必然要指派一个新的过来。萧衍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既然现在忠义侯还在装病,那就赶紧趁着时机赶紧安插一个自己人过来比较好。   卢秉义本就是夏家的门生。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还有叛国通敌之罪,这夏家在这方面是定然说不响的,如今这种形式之下。夏家人也多少都会稍稍的让步。只要再指派过来的知军不再是夏家的亲信就好。萧衍这人眼底是揉不了沙子的,来一个,他会拔一个。   等人将信送走了,萧衍这才想起还没赶回去看看秦锦的病。   他忙起身离开了军营回到了县衙的后院。   萧衍蹑手蹑脚的进了自己的房间,追月正在守夜,还在灯下绣着东西,见门口一动,她忙起身,再凝眸看到是萧将军,追月的神情这才稍稍的一松。   她知情识趣的对萧衍一屈膝,随后端起了放在自己腿上的簸箩,悄然的退出了房间之中。   秦锦已经睡着了,睡的昏沉之中,觉得自己有点口渴。她略翻了一个身,闭着眼睛对追月说道,“给我倒杯水吧。”   刚进了房间的萧衍闻言马上去桌边倒了一杯水走了过来。   “来。”他轻轻的抱起了秦锦,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前。   秦锦被人拉了起来,也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萧衍?”睡眼朦胧之中,她的眼前浮现了一张帅气的面容。秦锦尚有的三分睡意顿时就完全消除了。   “是我。”萧衍展颜一笑,“我回来看看你。”说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自己家郡主身上的味道好闻,他喜欢这种味道,每每在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就会觉得异常的舒心与安定。   “可还热着?”萧衍一边给秦锦喂水,一边抬手探了一下秦锦的额头,很好,带着一点点的清凉,算是正常的体温了。   “早上的时候热就已经退了。”秦锦喝了水,润了喉咙,声音也变得清澈了起来。“我也不是那么娇弱的。”   她被萧衍抱在胸前,忽然闻到了一丝甜腻的花香之气。   秦锦稍稍的皱了一下眉头,又闻了闻,还真的是……这味道就是萧衍衣襟上传递出来的……   先加一更,明天继续。    第83 拉扯   秦锦自己是没有这种味道的熏香的。   萧衍又是整日在军营之中的人,哪里会沾染到这种味道。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身上涂有这种香味的人靠近过萧衍。   秦锦稍稍的眯了一下眼睛,她与萧衍相识那么久,虽然隔了两世,但是这个人如何她是清楚明白的,在前世一般女子即便是萧衍的身畔都近不得。   都说男人是天生会怜香惜玉的主儿,但是她家现在的这一位就是男人之中的异类,上一世即便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倒在他的面前,他都不带替抬一下眼的。   秦锦还记得自己当初当太后的时候,一日中秋,宫中盛宴,恰逢百邑这个部族归顺大梁。百邑送来自己的公主前来和亲,她就想着可以撮合撮合萧衍,免得这个人总是孤家寡人,阴阳怪气的瞅着她。所以就安排了百邑的公主与萧衍在宫中偶遇。她还怕人家公主面皮子薄,不会投怀送抱这种事情,所以干脆叫人在凉亭外的青石砖上撒了油。别问这招她是怎么会的……在宫里那么多年,看萧呈言的妃子们耍手段看来的。   她将两个人诳了过去。果然如她所料,百邑的公主真的被青石砖给滑倒了,结果咱们的摄政王殿下愣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从人家的身边迈了过去!   她一个没忍住。气的从一边躲着的地方冲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质问萧衍,就被萧衍那带着冰渣子的眼神给堵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面去。   说起来那次也挺丢人的,萧衍一点面子都没给她,就当着人家百邑公主的面质问她安的是什么心?为何要将他骗来此处。   秦锦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的窘态都觉得心底还有点发慌。   萧衍那次是真的很生气,她可以看得出来,导致之后的夜宴,他死盯着她喝了一晚上的酒,害的她在高位如芒在背,手脚都快没地方放了。   像这样的一个人会被人投怀送抱的话,那只能说他并没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你今日去了哪里?”秦锦眼珠子稍稍的转了一下,娇声问道。   “就在城外战俘营之中。”萧衍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极佳,再加上秦锦现在的闻言软语,让他如沐春风。脸上笑的是轻松加愉快,眼底在灯火之中一片璀璨光辉。   “是吗?”秦锦却一点都不是滋味了。   前世萧呈言三宫六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而她独自居住在凤翔宫之中整日忙的焦头烂额。她那时候单纯又傻,总觉得即便萧呈言在外面再怎么风流,但是在宫里她的地位无可动摇。在萧呈言的心底那就是独一份的存在。   可是事实呢,呵呵了,萧呈言当她是什么?   萧呈言每次在凤翔宫看她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香气,每次都不甚一样,秦锦都没觉得有多难受,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萧衍和萧呈言根本就是两样的人,萧呈言会花言巧语,萧衍不会,他是嫌弃她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是啊。”萧衍根本没想别的,他也未曾察觉秦锦瞬间的低落,他还拿着杯子想给秦锦喂水,却被秦锦一下子给推开了,好在那杯子里的水秦锦已经喝了不少,不然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是要将水推洒出来不少。这一下算是真的让萧衍感觉到秦锦的不妥了。   “怎么了?”萧衍愕然的将水杯放在一边,随后转了一下身子,坐在了秦锦的对面,他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是啊。”秦锦稍稍的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梢。她也不想显得这么小气,但是她还是心口堵堵的。   “说来我听听?”萧衍没朝别的地方去想,只当她是病了几天,所以心气不顺,所以柔声问道,“可是在这里吃的住的都不习惯?”   秦锦咬住了自己的唇,一双?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的盯在萧衍的脸上。   这是什么表情?   萧衍稍稍的愣了愣,这表情怎么看起来好像他是做了多少坏事一样……别说,原本问心无愧的大将军,如今在自己娇妻的注视下还真的有了那么一点点心虚的念头。   ”你准备纳妾?”秦锦稍稍的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的声调平缓下来,慢慢的问道。“是谁家的姑娘?”为啥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点心酸呢?   秦锦努力的想要将这一点点又酸又堵的心气给去掉,但是这种情绪就是你越是想忽视,却越是浓郁。   秦锦只觉的自己好像有一股子说不明道不清的委屈之意浮上了心头,就连前世被萧衍死盯着,都没这么难受过。   “胡说八道!”萧衍都被说懵了。立即驳斥道。   “你!”他那边一着急,声音就大了几分,顿时将秦锦给吼了一声,秦锦本来心底就憋屈的要死,现在更是那刁蛮的脾气就上来了。她抬手去推萧衍,“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不想看到我?”萧衍被秦锦推的身子稍稍的朝后仰了一下,不过秦锦那点力气也就只能推到这个程度了,还是在萧衍没防备的情况下。萧衍急道。   刚才一切都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连一点点的预兆都没有。   他一把抓住了秦锦的手,“到底怎么了吗?莫名其妙的!”他情急之下,用力的力道稍稍的没有掌控好。捏的秦锦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萧衍吓的马上松手,但是秦锦那白嫩纤细的手腕上却已经赫然印上了萧衍的指痕了。   萧衍的心马上就是一突突,他就见不得秦锦受伤,这一次还是被他给捏的。他忙想替秦锦揉揉手腕,去掉那些淤痕,秦锦却是气恼加委屈,哇的一声直接哭了起来。   好丢人。秦锦一边哭,一边自嘲的想。   想她活了几十年的老女人了,怎么现在也好像有了少女心一样,还是琉璃做的。一碰就碎。   对了她哭个什么劲儿?秦锦愕然,但是眼泪确实止不住的掉。   看到秦锦哭了,萧衍更是慌乱,“好了好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反正认错就对了……萧大将军超级没原则的先将自己给贬了一通,“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他想要替秦锦擦眼泪,秦锦哪里肯再让他碰自己,直朝一边躲避着。   萧衍又怕将秦锦再给弄伤了,又不敢用力去拽她,一时之间真的被秦锦给挣脱了出去。   “你走开!”秦锦挣脱开了萧衍就马上蒙上了杯子,躲到了床的里侧。   “好好好。我走开。”萧衍不敢动她,只能稍稍的朝外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我……”秦锦哭了一通,感觉心底的怨气似乎少了一点。心情也稍稍的平复了一些,再看萧衍现在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气也平和了不少下去。   “我不会管你要纳什么样的人为妾。”秦锦稍稍吸了一口气,“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你要纳的人是谁?”   天大的冤枉啊!   萧衍现在真是有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长宁。”萧衍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要纳妾的?”老天,这帽子扣的有点太大,萧大将军有点吃不太消。   “若是你自己不愿。你身上怎么会沾有别的女人的味道?”秦锦深吸一口气,控诉道,“你还骗我一直在军营之中。为何要这样?你大可和我说。你若真的与她两情相悦,我又怎么会小气到那种地步。”话一出口。秦锦就后悔,其实她真的有点小气啊。   萧衍低头闻了一下自己,还真没闻出有什么不妥来,随后他马上恍然。定是刚才卢少蓉扑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沾上了卢少蓉的味道,可是他自己闻不到,却被鼻子尖的秦锦给闻了出来。   他本是想解释的,但是转念想了想,“你到底是在气我没和你说这件事,还是在气我有了别的女人!”萧衍缓声问道。   秦锦现在都懒的理他了,索性将头一埋,“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她赌气说道。   萧衍……   他看着将自己缩在被子里面,团成一个团的秦锦,低叹了一声,随后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他抬手去拉扯秦锦的被子,秦锦却是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被子角不肯放。   “好了好了,我和你解释一下。”萧衍越来越觉得秦锦好玩,明明就是在生气,却还偏偏要死撑着,说什么不管。   她现在不过就是在猜测,已经气成这样了,要是自己真的在外面有了什么,那她还不要被自己给气死吗?   真是一个死鸭子嘴硬的丫头。   不过萧衍的心底还是浮现出了一丝的甜蜜之意的,虽然是被秦锦给误会了,但是看到她现在这种表现,明显就是在在乎他,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乎他,是不是就证明自己已经悄悄的走到了秦锦的心底去了呢?   这个认知让萧大将军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一会还有更新。    第84 冰释   秦锦折腾不过萧衍,被他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被子给夺了过去。   郡主殿下穿着淡粉色的长裙,长发蜿蜒,整个人缩在了床角,一双大眼睛里水光盎然,她因为和萧衍拉扯被子拉扯了半天,有点气喘吁吁的,嫩白的皮肤上泛起了淡淡的桃色,显得整个人娇艳欲滴的。那双眼眸之中还带着不甘和嗔怒,偏生整个人还被萧衍气的有点稍稍的颤抖,带着几分楚楚动人之意,真是一股子我见犹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秦锦的皮肤那是用上好的绵羊油膏给滋润出来的。断了什么也没断了这个,被粉色纱裙覆盖着的地方萧衍看不到,但是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上的皮肤却是如同上好的段子一样光滑细润,鲜嫩的好像刚刚被春雨滋润过的杏花。由内而外泛着温润的光,萧衍只觉得自己光是看看自己妻子这副娇嫩的模样都身子稍稍紧了紧,只恨不得干脆将这个生来就是专门磨他的臭丫头干脆给压在身子下面好好的揉搓一番,让她不要整日坐在这边胡思乱想的。   他又何时曾经想过要纳妾。这种念头他是想都没曾想过。   “谁要你解释!”秦锦是死鸭子嘴硬,气恼道。   “自然是夫人你了。”萧衍将被子给扔到了一边,秦锦抬手就去揪,“我冷!”她气的不行。恼道。   “我抱着你。”萧衍张开手臂,直接不容秦锦再反抗,将她抱入了怀里,这才拿了被子将两个人都盖上,“这样好了吧。你刚刚说我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那是卢少蓉的。”   秦锦气的真想给萧衍一巴掌,找谁不好,找那个没品的女人!   这是要气死她啊!   压制着自己妻子蠢蠢欲动的手臂,萧衍闷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秦锦更气。她都快恶心死了,他还在笑?   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的聊天了?   “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这一生只得你一人足矣。”萧衍笑够了之后,正色对自己的妻子说道。“难不成你忘了?”   秦锦……   趁着秦锦发愣的时候,萧衍飞快的将今日在战俘营之中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等说完之后,萧衍笑着捏了一下秦锦的?尖,“你那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我不过就是身上沾了一点点卢少蓉弄来的香气,你就能想到我要纳妾上去。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呢?”   秦锦……   她的脸刷的一下再度红了起来。   现在她老实了,如同被顺了毛的小猫一样窝在了萧衍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真丢人!秦锦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虽然你胡乱误会我让我有点不太高兴。不过总体上来说,看到你居然为了这事哭了,我还是挺开心的。”萧衍见秦锦的毛被捋顺了,心底一阵的轻松,随笑着说道。   妈蛋,这叫什么话?什么是她哭了,他就开心了?   秦锦忍不住张嘴咬住了萧衍的手指。   萧衍稍稍一阵错愕,垂眸,窝在他怀里的那个明艳照人的姑娘现在就如同一头小兽一样死死的咬住他的手指,顿时让萧衍更是心底横生怜爱。   怎么会这么好玩?怎么会这么可爱?   真是叫他爱到心坎里面去了。   “你若是觉得这样能解气,那就咬吧。”萧衍逗弄着她。   他以为秦锦不会真的咬,可惜未来陛下显然低估了泰和郡主的恼羞成怒的程度。   未来陛下被泰和郡主的小尖牙咬的一咧嘴,“你还真咬啊!”他吃痛,惊诧的看着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的郡主殿下。   “哼!”秦锦这算是解恨了,反正她也咬不坏皮糙肉厚的未来陛下,等她松了口,才来得及哼了一声,还没说出别的话来,唇就被陡然压下的萧衍给堵住了。   满怀的不甘最终都化成了柔肠百转,她被萧衍的舌尖与唇轻轻的碰触着。如沐春风,又宛若甘霖初降,她的心,她的神,她的人都随着他的吻而渐渐的软化,成了一汪春水,环绕流淌,而他也被她所沉溺浸透,不愿再想起他的事情,只想静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等两个人都有点气息缭乱的时候,萧衍这才放开了秦锦,他的眸光柔软的如同春日里的柳枝,他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秦锦那被他吻的有点肿胀的红唇,带着无尽的怜惜和依恋。   “你这个坏丫头,居然怀疑我。”萧衍哑声说道,“以后不用再想那些不着调的事情了。我萧衍此生得你秦锦一人。便已经是上苍垂帘。我已经满足了。不需要再有别人横梗在我们之间。长宁,成亲到现在,我与说过的所有的话都是真的。所以不要在疑神疑鬼的。我的心很小,装不了许多的人,只有你一个便已经足矣。”   秦锦被萧衍这一番话说的眼眶又有点发红,即便这只是他的甜言蜜语,秦锦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爱听。   “我要回去了。”萧衍依依不舍的再度亲了亲秦锦的额头,这才翻身下了床,他将被子替秦锦掖好,“这次只是临时出来,本来只是想看看你就走了。现在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说完站直了身体。   秦锦忙拉住了他的衣摆,一咬唇,“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她的脸就红了。   萧衍心底欢喜,脸上也笑的欢畅。“只要战俘营还在城外,我每天都可以抽出时间过来看你。不过要是准备送这些战俘回去的话,那就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   他握了一下秦锦的手,“舍不得我吗?”萧衍笑着问道。   秦锦眼睛顿时一翻。“才怪!”   “口是心非。”萧衍笑的更加的欢畅,“好了好了,我真的要走了。自己好好睡觉,不准胡思乱想的了。”   “哦。”秦锦这才应了一声。目送着萧衍走出了门外。   等人走了之后,秦锦呆呆的看着门口好长时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一想到自己刚才那副呆样,又哭又闹的,秦锦忍不住哀鸣了一声,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丢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萧衍果然如他所言,在战俘营尚在城外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抽点时间回来看看秦锦。   自从上次秦锦误会了萧衍之后,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又增进了一些。   其实萧衍不在的时候。秦锦百无聊赖就会坐在椅子上想。   其实秦锦知道自己其实是挺在乎萧衍的了。   那日闻到萧衍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她是个什么心情也只有她自己清楚明白。   虽然一开始是存了将萧衍当跳板的心,但是人非草木,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下来,萧衍对她如何,她看在眼底,记在心头。有一种感情叫日久生情,有一种情绪叫潜移默化。   即便她上辈子对萧衍多有忌惮和仇视。这一世重生,对萧衍也一直都存着敬畏之心和利用之意,不过现在就连秦锦自己都有点弄不太明白自己对萧衍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   要说戒备,她并没有完全消除。毕竟上一世被他囚禁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都够一个短命鬼活上两辈子了。但是这一世的萧衍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叫她不得不将他也默默的装在了心底。   要说她是完全宠爱与一身,的确不假。不过那都是在她的少女时代。   前一世自从她嫁给萧呈言之后过的是什么样子的日子,秦锦心底最知道了。   其实现在想想,就连秦锦都弄不明白萧呈言到底对她存的是个什么心。如果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个人青梅竹马的长大,别的情分没有,少时相伴相依的情分还是有的。   萧呈言到处沾花惹草,宠幸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唯独对她一直都是爱护有加,却从来都不碰触她。他给了她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地位,天下女人都羡慕的权利,却唯独不给她当真正女人的权利。   你说他只是为了掩饰他的真爱所以才将自己推到前面去替薛宝琴遮风挡雨的当挡箭牌,有的时候又有点说不通顺。因为不管夏烟那时候怎么闹,萧呈言第一个回护的必定是她。   秦锦前一世忙的几乎没时间去想萧呈言对她到底存着的是什么心,现在倒是有大把时间去想了,可惜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重生的,就是想问一问萧呈言,这一世也没什么机会了。   因为她已经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走上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前一世她前半生一直都在忙碌,疲于应对各种事情,等萧衍逼着萧文筝退位,登基之后,她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去怨恨萧呈言,但是却忘记萧呈言还曾经给予过她的一切。   秦锦真的有点凌乱了,她是真的弄不清楚前一世萧呈言和萧衍分别对她存的都是什么心思了。   秦锦这几天真的很想太后。   她就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带去京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衍押解着战俘营里面的战俘离开了坤州城,时间渐渐的抚平了战乱带来的伤痛,坤州城的秩序开始渐渐的恢复。   有加更。    第85 一隅偏安为安心384697的巧克力加更   萧衍还是用了一点手段的,这才让都哈那边承认了自己是因为受了卢秉义的蛊惑所以才会派人去了坤州城。萧衍还从都哈酋长的嘴里得知了卢秉义的目标就是秦锦。   做实了卢秉义的罪状,萧衍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所有的证词都呈递回了京城。   如今正是肃宗对付忠义侯的关头,萧衍这一封诉状送到京城,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卢秉义原本就是夏家的门生出身,与夏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萧衍将卢秉义的罪状送回,无意中给肃宗这边撑了一下腰杆和场面,肃宗竟是有意思将这件事情扩大,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卢秉义叛国的。   肃宗已有所指,若是卢秉义能将他背后的忠义侯府给招供出来,肃宗就完全有理由将夏家一家满门抄斩了。   这是大事!忠义侯原本一直蛰伏装病。暗中部署,这下也沉不住气了。在诉状送到的第二天,忠义侯就开始上朝了。   皇后那边原本犹豫不决,但是现在也下了狠心。   如果她还在念及什么夫妻情分的话。那么肃宗就真的要出手要了她娘家全家的命了。只要忠义侯一倒,她那皇后之位,还有萧呈言的太子之位都不会保得住。   皇后开始了计划。   她一直有一枚棋子是安插在淑美人身边的,那个人放在淑美人身边这么多年不用。为的也就是等到这种关键的时候起作用了。   肃宗原本是想让大理寺去人将卢秉义全家带回京城来受审,但是这圣旨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皇后带人给按了下来。当天夜里,肃宗喝了淑美人小厨房做的一碗甜羹之后就心痛如绞。人晕了过去。   皇后以雷霆之势,带人封锁了淑美人的宫殿,将淑美人堵在了宫里,将昏迷不醒的肃宗从淑美人那边带走。   她对外宣称是淑美人下毒谋害了陛下,如今陛下病倒,陛下病重需要修养,修养期间,太子监国。   同时,她用陛下玉玺颁布了另外一道圣旨,让萧衍将卢秉义全家就地正法,判斩立决。   卢秉义一案已经无法挽回,证据确凿,所以唯有快刀斩乱麻才能不被深究。   太后被囚禁在了慈宁宫里,太后病倒。秦锦的信虽然到了太后的手里,但是太后却再也没机会给秦锦回信了。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靖国公还是想办法假借萧呈言之手派了一个人去了坤州当了知军。这人是蓝逸的学生,为人刚正,颇得其师的之风。   这人不属于忠义侯阵营,亦不属于肃宗的阵营,却是帝师之徒。严格来说应该算是萧呈言的人了。   靖国公早得了秦锦的示警,所以亦是明白前途未来的飘渺与迷茫,为了整个靖国公府,这一世的靖国公倒是占一点点的先机,能够未雨绸缪,不至于像上一世那样处处站在被动的那一边。   靖国公心底也明白虽然萧呈言是忠义侯一手推上去的,但是归根到底与忠义侯之间也是颇有矛盾。   他也就是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点的矛盾,才让忠义侯没能染指坤州的事务。   现在肃宗病倒,情况不明,圣旨却一张又一张的从宫里飘出来,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是忠义侯以及皇后在背后搞鬼。肃宗根基尚在,皇后和忠义侯在朝中未能全数掌控在手的时候也无暇顾及坤州那种小地方的事务,所以靖国公就假借了萧呈言之手,给萧衍派去了一个能真正办事还心存正义的人。   萧呈言才染指朝政,还颇有点踌躇满志的意思。   这一世他与蓝逸的矛盾没有那么深,原本应该被蓝逸揍的那一顿板子被秦锦给化解掉了,所以帝师的弟子,也就是他的师兄,那就自然而然的被萧呈言看成了自己人。   他虽然被忠义侯给拐带歪了,但是人还是有点脑子的。也知道自己登基之后,要坐稳位置,颇需要点“自己人”将来替他撑腰,撑门面。所以当靖国公提及此事,萧呈言几乎想都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朱笔一挥,旨意就下了出去,都没和皇后和忠义侯商量。   等皇后和忠义侯知道的时候,蓝逸的弟子张简已经去吏部办理赴任的事宜。   皇后和忠义侯一合计,算了,现在他们的精力有限,萧呈言又刚刚监国,总要有一两件能让他自己决断的事情,才能哄的他高兴。   这张简不归属与任何一边,倒也是个好人选。   于是张简就在这种情况下离京赴任。赶往坤州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之中明争暗斗已经是愈演愈烈,保皇派和忠义侯两派之间的斗争已经是如火如荼,靖国公这一世得了秦锦暗中很多提示,所以即便是被夹在中间,倒也应付得当,并没当出头鸟。   靖国公倒也想的开了,随便谁争上风,都是萧家的天下。他守护住家门,守护住国门,便已经足矣。按照秦锦的提示,夏家现在蹦达的凶悍。以后是不会落有好下场的。   所以靖国公倒也不着急了,就静静的看着忠义侯夏家作死,他暗中准备着就好了。   靖国公夫人如今心思都是在赚钱上。   随你朝堂怎么闹,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秦锦提示过的话,将来靖国公会带兵出征,会因为粮草短缺而战死。   秦锦提供的琥珀饰品很好卖。   现在因为坤州的作坊被一把火给烧毁了,所以她干脆在京城开了一家银楼。   秦锦将自己囤积的琥珀运了一大部分来京城。直接由京城银楼的工匠打造成首饰。   靖国公夫人平时懒的动脑子,现在为了自己的丈夫也不得不挖空心思的想花样,别说,还真的被她给想到不少好点子。   京城贵妇都不缺钱。只要能撑住面子,多少钱都愿意花,她们最恨的便是佩戴的首饰与别人的相同。所以京城各大银楼都有定制首饰的服务。   靖国公夫人也想了一个法子,开展了琥珀首饰的定制这个活计。   琥珀色泽多变,加工起来也比别的宝石相对容易点,所以很快琥珀首饰的定制便风靡京城。   弄得其他的银楼也纷纷开始打听这种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琥珀是柔然冰湖中所产,现在又已经是冬季了,冰湖结冰。哪里能捞到这种东西,况且边关封锁,与柔然人已经不再通商,就是想买也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绿草遍野的时候才行。所以秦锦囤积的琥珀就成了市面上唯一能找到的货源。   秦锦上次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十分的给力,回去之后就和部族里面的人说了秦锦的事情,还说秦锦有多少琥珀就收多少琥珀,所以几个与大梁通商的部族都将自己手里的琥珀拿出来卖给了秦锦。   也就是财大气粗的秦锦能一下子吃下那么多的货来。   现在证明。好心总是会有好报的,秦锦低价收回来的琥珀现在在京城十分的抢手,靖国公夫人一看,这种东西到了来年开春。京城的珠宝商就可以去柔然边境上大肆收购了,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好卖,赶紧卖掉一部分存着的原料。   所以她又给秦锦去信,让秦锦那边又送了一大批的原料琥珀过来。   靖国公夫人也是存了一些心。她找人将这批原料分拣了一下,将残次的东西都卖了一个好价格出去,将其中的精品都留了下来。   别人的琥珀品质比不过她家的,自然她的竞争力就依然在。   要知道在燕京城里。不怕价格高,就怕东西不够好。   还有秦锦派人送来的两大车绵羊油膏也异常的好卖。   靖国公夫人让自己开的银楼打造了不少玉质的和金质的盒子,每个盒子都有独特的印记,再将那些装载丑陋的大罐子里的绵羊油膏分装开来。里面兑上了上好的花露,带着各种怡人的香气,只是这么稍稍的一改装,立即让绵羊油膏的身价倍增,卖出的价格让人乍舌的高。   总之朝堂上你争我夺的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但是靖国公府一片平静,靖国公严阵以待,静观其变,而靖国公夫人忙的赚钱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她按照之前和秦锦的约定,一部分钱找人带给秦锦,一部分钱则拿出来找人去南方专门收购各种粮食,然后分批运到京城之外陛下赐给秦锦的皇庄之中悄悄的囤积起来。   为了屯粮,她还找人在皇庄的地下挖了很多的地窖,对外她只说是用来装酒的,为了遮人耳目,她还真的建立了一个酿酒作坊。这样一来,有粮食不停的运进来也不足为奇了。   靖国公夫人为了自己夫君未来在战场上能吃饱肚子也是煞费苦心。   原本好好一个国公夫人,现在也变成了能精打细算的女商人了。   而秦锦和萧衍的小日子也过的和和美美的,虽然京城已经风雨飘摇,但是尚未波及此处。   一转眼,就要到了年关。   因为有萧衍的驻守,今年冬季的坤州城风平浪静,应该是可以过一个祥和平静的新年。    第86 新宅   临近新年,坤州城这地方虽然边远,但是也带上了几分热闹的景象。   几个月前被烧毁的房屋都已经清理干净,簇新的房屋也都搭建了起来。原本那些坤州城的百姓都已经家园毁坏,根本建不起新房,但是总兵夫人却是想了一个妙计。她让田县令将所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都集合了起来,并且统计了一下,看看大家平日里都是做的什么活计来用以养家糊口,这一登记下来,便发现原来这些家园被烧毁的人之中有很多泥瓦匠,还有不少木匠,更有给别人家卖苦力的。   所以秦锦就想着让县衙牵头。将这些会手艺的工匠组合起来,专门用来修房造屋。因为大家都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重建家园,干脆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妇女们就负责烧饭洗衣,帮做点零碎的工作。不会手艺的有把子力气的便出劳力,帮忙搬石头,扛木头。   石头都是从附近的山上开采的,木头也是从山林里自己伐了运回来的。这些都不需要什么银两。至于大家的吃食,现在每家都可以去县衙领小袋粗粮,至于其他的菜什么的,就需要大家群策群力自己去找了。不过县衙的粮食也不是白白的给的。都会记账,前来领粮的人会登记造册,等日后需要修造城墙,修建道路的时候,这些人便要免费出劳力来偿还欠下的粮食债。   反正县衙也不怕他们会赖账,毕竟有账本,若是将来他们不肯免费出劳力,便要还钱,并且所偿还的钱财数量是现在的两倍。若是还想赖账不还,那对不起了,县衙就有一百种办法让那些赖账的人还钱,例如坐牢,要是坐牢的都不能解决,那就收回现在他们的居所,划归县衙所有。   所有去领米粮的人都签了一份这样的契约书。   秦锦还发动了城中富户,捐了一些自己家里没用的冬衣和棉被出来。反正这些破旧的东西放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占地方。   秦锦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让田凌在县衙门口树立了一个金榜,上面写明了城中富户乡绅们所捐献的物资多寡,排名第一的。由县衙颁发一点荣誉出去,秦锦还请了坤州地区最大的一个寺庙住持来,只要是城中富户捐善心最多的,便让那住持方丈亲自前去替那家富户祈福诵经。这是善举,方丈自然是欣然答应。   这个金榜一立,顿时就成了坤州城里热议的东西了。金榜每十天会一换。   城中的富户乡绅为了博一个好名,更为了请方丈前来家里祈福诵经,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头,带头捐款捐物。   这样一来,所收到的效益竟是比之前秦锦预料的还要好。   等新的城西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建好之后,竟是比老西城还要干净整洁,道路比之前宽了三倍,房屋简洁干净,简直就是焕然一新的感觉。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富人为名,百姓为财,至于县衙是名利双收,皆大欢喜。   萧衍夫妻两个现在在坤州城里声誉渐渐响亮了起来。   一个是驻守边塞的将军,一个是替边塞城镇谋得实实在在实惠的夫人,坤州百姓都说能得萧将军镇守。再加萧夫人帮忙,是坤州百姓的福分。   田凌也开心的不行,之前他做什么事情都多有顾虑,再加上有个知军大人在头上压着,让他缩手缩脚,现在卢秉义倒了,萧衍为人刚正,萧夫人的出身又是那样的高贵,他自然可以一展所学。   新的总兵府也修造了起来,虽然没有以前的大,但是比之前的精美了不少,秦锦是个会享受的人,给自己住的地方自然是要修的漂漂亮亮的。   这一次新的总兵府没有建在原址上,秦锦新买了一块地,土地是自己的,房子也是自己的。也算是在坤州城置办了一块产业下来。   靖国公夫人知道秦锦的房子被毁,现在新居落成,专门找人从京城送了一批新置办的家具过来。所以在这边陲小城之中,秦锦过的一点都不比京城差。   新房上宅的时候,只要是受过秦锦恩惠的百姓都来恭贺。他们现在家贫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但是随手在新府邸门前放几个鸡蛋,几棵大葱,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秦锦第一次有了完完全全是她一手建造的房屋,也是无比的激动,索性开了一个三日的流水席,财大气粗的郡主殿下那是根本不在乎钱不钱的问题。   所以新府邸落成的那几天,坤州城的热闹程度比过年都不差分毫。   萧衍心底也是十分的开心。找了一群大头兵来帮忙,就连在一边看热闹的田凌都抓着自己夫人的手感慨,他来坤州上任这么长时间,只有现在这坤州城看起来才有了欣欣向荣的气氛。   就连柔然小姑娘秋莎在得知秦锦要建造新府邸之后。都在柔然那边打造了一个琥珀的屏风找人给秦锦带了过来。现在不允许柔然人进大梁,所以小姑娘是找了马车将屏风送到了两山县的军营门口,再由大梁的守城士兵转交给秦锦的。   秋莎因为和秦锦一起收购琥珀,现在不光治好了她母亲的病。更是变的十分富有,她用收购琥珀的钱买了牛羊,俨然成了那个部族之中新兴的富户,过上了好日子。小姑娘十分感念秦锦的恩德。知道都哈部族潜入坤州城,小姑娘还特意跑来两山县打听秦锦的安危,这才得知秦锦正在修造房子。   小姑娘回去之后继续帮秦锦收购琥珀,还用其中一部分琥珀拼凑了一个漂亮的屏风,送给秦锦当上宅的贺礼。   秦锦收到这个琥珀屏风之后欢喜坏了,上面的各色花卉都是用各种颜色的琥珀拼凑出来的,即便这里是琥珀的产地,但是弄这样的一个屏风也是耗费了不少财力和精力的。小姑娘知恩图报。秦锦也是庆幸自己没看错人。秋莎吃苦耐劳,即便是柔然风雪交加的冬季,只要一到晴好的天气,她就会骑着马,赶上几头牛羊去附近的部落替秦锦收购琥珀。所以等开春之后,即便是燕京城的珠宝商人派人来了柔然,在短时间内都找不到货源。   她将那屏风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百看不厌。   就连萧衍都笑她如今变成了财迷。   萧衍这几个月回来的次数都不算多。所以家中的一切都是由秦锦亲自操持的。前世秦锦从没做过这些,这一世做起来倒也是津津有味的。   她发现管一个家也不比管一个国简单多少,起房造屋的讲究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她安安顺顺的住在自己新建的房子里,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屋子里烧了地龙,地毯上都是暖洋洋的,外面即便有再大的风雪,她这家里都是温暖如春。秦锦就忍不住感慨,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家里过年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秦锦去巡视了一下厨房,看着厨房外面挂满了野味,就觉得心满意足的不得了。   坤州的冬天十分的寒冷。东西放在外面就结成大冰块,完全不用担心保鲜的问题。   “都收拾好了。”追月笑道,“就等将军三十晚上回来了。”   也是,秦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萧衍就会从两山关回来。   萧衍坐在大堂之中,双手抱胸,腰背挺直,他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下属。   “将军,您就放心回去和夫人团聚吧。”方锦州笑道,“我反正是老哥一个,就在这里守关了。”   “不用。”萧衍缓缓的开口,“今年春节,你与我一道过。让老冯守关。”   “行!”副将老冯一抱拳,“反正我老婆孩子就在这里,就我守关了。”   “那我呢?”屈从海一指自己的鼻子,急道,“方都尉都能和将军回去过年了,我也想去。”   他如今已经官复原职,原本萧衍罚他也只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并非真正的针对他,现在屈从海学习兵法比谁都认真,性子也沉稳了不少,就连那张出了名的嘴巴也变得讨人喜欢起来。   “哪里有你这样的。”众多将官哄笑了起来,“还非死皮赖脸的要去将军的府上过年。”   “怎么就不行!”屈从海又一指方锦州,“为什么他能去,我就不能去。”   方锦州一脚飞踹过去,“你怎么总是和我比?”   大家又是一阵的哄笑,自从萧衍拔出了卢秉义这个钉子之后,整个守备军之中再也没有不服萧衍的人了,就连一开始对萧衍最最不满的屈从海如今也成了萧衍的跟班。   萧衍爱兵如子,对其他的将领也是十分的好,大家知道今冬朝廷克扣了坤州守备军的粮草,是萧衍自己补上了一些,这才让大家这个冬天过的无忧无虑的,所以也没人敢不服萧衍。还听说萧衍开春就会开办农场和牧场,安置一些不愿意回到原籍的老兵,这一举措更是让守备军所有的士兵都有了奔头。   一会还有更    第87 其乐融融   出来当兵的大多都是家中困难的,尤其是来这种边关之地,但凡家里有点本事的,都想着办法留在繁华的地界上了,谁愿意自己家的孩子到这种地方来吃苦受累。当兵十几年,年华老去,即便回到家里也是物是人非,再加上很多老兵在边境上住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故里无人,也就不愿意再回到原籍去。   萧衍这些举措宣布出来,大家都觉得只要跟着萧将军,这一生都无忧了,还有什么理由再生出什么二心来。所以萧衍也就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收服了所有坤州守备军的心。   大家打打闹闹的,还是将过节期间城防安排部署了下来。等一切都安稳妥当了,萧衍带着方锦州准备回坤州城去。   他和方锦州一出两山县衙,屈从海就赖着脸皮牵着三匹就马跟了过来。   “你还真去啊!”方锦州见他腆着一张脸,跟着,笑骂道。“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皮的!”   “你叨叨什么?”屈从海一挥手,“人家萧将军都没说什么,你跟着瞎操什么心。”他满脸堆笑的将缰绳递了一根给萧衍,“对吧,萧将军会体谅我老哥儿一个一个人过节的痛苦的吧哈!”他那脸上的络腮胡子随着他的笑容都在一抖一抖的。   “跟着就跟着吧。”萧衍笑着从屈从海的手里接过了缰绳。“不过你那满脸的胡子就不能刮上一刮吗?”   “这胡子可不能刮。”屈从海忙捂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这脸生的可俊俏的很,要是刮了,被柔然姑娘给缠上了,我可是怕麻烦的。不能刮。不能刮。”屈从海一边说一边摇头。   方锦州又是飞起一脚,“妈的,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就没看到你不刮胡子是什么样子过,还说俊俏,要是论俊俏,你敢在萧将军面前说?臭不要脸。”方锦州笑着骂道。   “切,没见识。”屈从海不屑的朝方锦州一摇头,“萧将军的样子我是比不了,但是比你的话,你十个方锦州都比不上我一个屈从海。”   “吹!”方锦州去夺了一个缰绳过来,翻身上马,都懒的理他。   “毕竟是过年。”萧衍也上了马,“你那嘴啊,多少站个把门的。”   “知道知道。”屈从海一边上马一边笑道,“没觉得我老屈现在有学问多了吗?就连说话都好听很多了。”   “没觉得!”方锦州摇了摇头,哈哈一笑,扬鞭跨马,第一个冲了出去,萧衍笑着紧跟其后,屈从海一边哇哇叫着,一边也跟着追了出去。   新家第一次过节,秦锦去买了不少花灯回来,在门廊地下都挂上了,将整个府宅照的那叫一个亮。   新家新气象。府里的丫鬟家丁都穿上了新作的棉袄,秦锦还没人发了一两银子,大家都欢喜的不得了,干起活来更加的卖命。   就连追月她们几个都换上了新作的袄裙。秦锦是个大方人儿,她收的那些绵羊油膏也会分给自己的侍女们用,所以这几个侍女一个个皮肤水灵灵的,走出去就是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体面几分。再加上她们本就一直在宫里长大,随着年纪的增长,周身的气度和气质也在与日俱增。   “我这是长高了?”秦锦试了一件靖国公府送来的新裙,惊喜的发现那裙子竟然是短了,开始她还觉得可能是大伯母记错了她的身量,但是试到第二套的时候,依然是这样,秦锦这才反应过来。   “是真的长高了!”折风看了看秦锦,笑道。   秦锦抱着裙子傻笑了半晌,前世她的身高不行,一直都是娇小玲珑的,太医们都说她娘胎里就带着亏欠,所以也长不太起来,却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还能长点个头……   这是意外之喜。   估计是在边塞,牛乳羹当茶水喝的缘故。   “可惜了这些裙子了!”秦锦看着一箱子京城送来的新衣,惋惜的说道。   “其实可以改的。”折风将裙摆拎起来看了看,笑道,“将窝起来的边放开这么长就好了。”   “京城的样式穿的多了。等来年开春,咱们也做点这边的样式出来。”秦锦笑道。秦锦还是换上了一套旧衣,对侍女们说道。   “夫人,将军回来了。”门上的小厮在门外禀告道,“还带了方将军和屈将军一起。”   秦锦一喜起身,“你让他们在暖阁里先坐会,我马上就出来。”   她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去看了看梳妆镜之中的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妥,这才朝前走了两步,她又觉得有点不妥,转眸,见自己四个侍女正在她的身侧窃喜。   “你们笑什么?”秦锦的眼眉一转,瞪了瞪自己的大眼睛问道。   “殿下的样子很好看。”剪雨忙收敛了笑容,说道,“赶紧去吧,别让将军等着急了。”   “一个个的贼眉鼠眼的。”秦锦呸了她们一下,笑骂道,“等今后将你们一个个的嫁出去了,我再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好了。”   “奴婢们不嫁。”这一回。四个侍女倒是齐刷刷的屈膝回道。   秦锦稍稍的愣了愣,随后一挥手,“这事情以后再说。”她出了房门,外面在飘着雪,剪雨替她撑起了伞来,“追月,你眠竹轩将花影和南怀竹也一起叫来吧。”   当初那个院子给花影的时候,秦锦就揶揄的将那里叫成了眠竹轩,南宫雅现在叫南怀竹,所谓眠竹轩的意思不言而喻了,秦锦就是想让花影早点睡了南怀竹!为了这个花影还三天没理秦锦,最后还是架不住秦锦的软磨硬泡,答应住在里面。   南怀竹算是乐坏了,直说那个名字好,把花影给气的又一个月没给好脸给南怀竹看。   这几天南怀竹在准备农场和牧场的事宜。所以没在军营之中。   屈从海一进暖阁,就到处看,“这地方比之前卢知军那里还要好!”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真暖和。进来都要冒汗了。”   “将外皮脱了吧。”萧衍笑道。“我夫人她畏寒,所以府里的房间都比较温暖。”   “你看这地毯干净的,我都舍不得踩了。”屈从海嘿嘿直笑。   “你今日嘴巴这么甜,可是有什么事情啊?”萧衍回眸刮了他一眼,笑问道。   “将军你看我老屈也没个家。一会吃了酒……”屈从海搓手道。   “给你们都准备了房间。”萧衍哼了一声,“知道你们没地方可去的,这几天就住在这里。”   “我就说咱们将军是好人!”屈从海马上拍马屁道,“老方,以前可是你不对啊!”   “你个混球。扯我下水做什么?”方锦州骂道。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有急眼的趋势,秦锦打帘进来,看到的就是方锦州和屈从海两个拧在了一起,而萧衍气定神闲的坐在一边喝着热茶的景象。   “夫人来了!”屈从海眼尖,看到秦锦进了门,忙放开了方锦州。方锦州也忙退了两步,对秦锦抱拳行礼,“让夫人见笑了。”他说完白了屈从海一眼。   秦锦……“方将军和屈将军的感情可真好。”秦锦笑道。   方锦州抱拳道,“承蒙将军所邀,前来府上叨扰。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人多热闹呢。”秦锦笑道。   花影和南怀竹随后而来,南怀竹一看方锦州和屈从海都在,过来就给了他们一人一拳,“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你天天赖在这里,我们怎么就来不得?”屈从海翻了南怀竹一个白眼笑道,随后他看到了花影,“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姑娘吧。老屈有理了。”他行了一礼,随后对秦锦正色说道,“夫人。您家的人都是怎么长的?怎么都那么漂亮?”   屈从海话一出口,花影的脸也稍稍的有点发红。   “哎呦,可是不一样了。”南怀竹笑道,“以前你老屈那一张嘴不是冲人,就是臭人。现在倒是会夸人了!不简单。”   南怀竹这么一说,方锦州第一个乐了起来,就连萧衍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秦锦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心底不免十分的感慨,这才像是一个家嘛。   她看向了萧衍。萧衍也正巧转眸过来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遇,秦锦的脸不由的就稍稍的有点红了起来。又快一个月没见了,萧衍的目光之中包含着的热辣,就连她都觉得脸红心跳的。   这家伙。当着这么多人就如此的看她,叫她一张脸朝那里搁啊!   “能摆膳了吗?”折风进来问道。   她一进来,屈从海的眼睛就亮了。   “折风姑娘。”他大声的和折风打着招呼,折风刚才陪着秦锦过来的时候拐了一个弯去了厨房看菜了,根本不知道屈从海来了。这被屈从海一叫,折风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屈将军好。”她低下头,对着屈从海一屈膝。   “摆上。”秦锦的话算是解了折风的尴尬,折风马上应了一声,退出了暖阁。   见折风对自己如此的清淡,屈从海忍不住有点失望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大家中秋快乐。看来大家都在过节,我也在出来过中秋了。   先更两章。明天晚上回来,看看能不能来得及加更。    第88 守岁   屈从海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来萧衍这边过年,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折风。   他从十六岁开始从军,到现在已经整十年了,都没动过要成家的念头。原本就是想着自己这辈子大概就在这边关之地混着了,弄好了,将来官职再升一升,或许能落一个颐养天年,弄得不好,什么时候将命丢在战场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替他和方景州说媒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他和方锦州两个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还想着要找个媳妇,相看了几家也没看的上的,等再过两年,那心思也就渐渐的减淡了。   有的时候屈从海想着就这么混上一辈子也没什么,反正吃穿都有军队供着,大不了和一群老兵一起混着就是了。   但是折风的出现,让他生出了其他的心思出来。   他没学问,小时候家里根本没钱读书,萧衍让他背那些东西简直就是要人命的事情。军营里有文化的人没几个,即便有,也大概就是那种斗大的字只认识一箩筐的水平了。南怀竹学问倒是好,不过人家忙,也没那么多时间和耐心去应付他去。   折风就不一样了,耐心细致,不厌其烦。   有的时候屈从海都觉得自己够蠢的,一个字问上好几遍,折风都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耐烦来。反而会将这个字的用法和出处都说的明明白白的。在屈从海的眼底,就再没有另外一个姑娘能比折风更有学问了。即便是有,屈从海也不认,反正他就一根直肠子的性子。就是认准折风了。   他喜欢和折风在一起的感觉。   她说话从来都是闻言软语,不发急,不像他那狗一样的臭脾气,炮仗一样的性格,点了就炸,一蹦就能蹦上三丈高。   在折风的面前,屈从海都觉得自己斯文多了,这种感觉甚好,甚妙。   折风教他的那段时间,他简直一刻都不想离开折风身边。恨不得折风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去。   等折风跟着秦锦回了坤州,他也是想着办法的过来看她,看到她的时候,他会觉得眼前所有的景儿啊,物儿的都冒着粉色的泡泡,看不到的时候,他就会失落上好长时间。   他悄悄的问了那些家里娶妻的军中老兵,怎么会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那些老兵取笑他。这是思春了。   原来这便是喜欢上一个姑娘的感觉了。   屈从海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一直都单身老哥一个,大概就是为了在这里等折风的出现的。   前段时间,他被贬成了萧衍的马夫,觉得有点面子上抹不开,有点不好意思来光明正大的找折风,即便有心思也不敢表露出来。坤州城被破那一次,萧衍心急如焚,他也差点三魂给吓掉两魂,生怕折风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一切都安好。   屈从海现在官复原职了。又当上了副将,还因为萧衍提了一个品阶,如今怎么也算是有一个从六品的官职在身,所以屈从海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知道折风学问好,生怕自己粗鲁,配不上人家折风姑娘,这几个月在军营里面闷头苦学,倒是真的收敛了之前那惹事生非,没事就胡咧咧的性子。   所以方锦州说他现在嘴巴不臭了,还会说点吉祥话,这也是有原因的。   折风出去,屈从海就想着也跟着一起出去,但是大家都在这屋子里,他也没找到一个什么好的理由跑出去,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府上的丫鬟们在折风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将大红色的桌布铺在了圆桌上,依次排开碗筷。   “今天是年三十,总要喜庆点。”秦锦笑道,“于是就选了这大红色的,大家可别嫌弃俗啊。”   “喜庆点好。”南怀竹第一个跳起来说道,他看向了一直安安静静的花影,眼底满是柔情蜜意,“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花影一起守夜。”   “谁要和你守夜?”花影眼睛一翻,直接抢白了一顿南怀竹,南怀竹丝毫不以为意,依然哈哈的傻笑着,“自然是我。”   秦锦……   她不由稍稍的看了一眼萧衍,心道怎么这些老爷们一个比一个无赖的?   剪雨去帮着折风,将菜都端了过来,头道是八盘冷切菜,汇集了坤州能找到的所有的好吃的,凉拌酸酸甜甜的冰糖山楂,还有秦锦喜欢的吃的皮冻,冷切的牛肉,玲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折风拿来了一个酒壶,里面装着刚刚热过的?酒,里面加了姜丝煮过,最是暖胃,又不是十分的醉人。   萧衍招呼着大家坐下,热热闹闹的坐了一桌子。   等敬过酒之后,就开始上热菜,先是爆炒的三果,清爽可口,再是酱爆鸭子,浓香四溢,方锦州看着这一道道上来的菜肴,不由乍了乍舌,“以前我老哥一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今日看了将军的家宴,我倒也想成亲了呢。”   “我看你快要将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应该是更需要一个厨子。”萧衍夹了一条鸭腿扔给了方锦州,笑道。   秦锦看的十分的惊奇,不得了,未来陛下这还会开玩笑呢?   前世之中对于萧衍的印象最大的就是他的清冷和不苟言笑,总是一副苦大仇深,没有紧锁的模样,随时看随时都好像有人欠他钱不还一样。   但是这一世,和萧衍相处的越是时间长,越是觉得其实萧衍是一个十分有人情味的家伙,不像前世那般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那还不简单,找一个会煮饭的婆娘当老婆就是了。”屈从海说道。他说完看了看站在秦锦身后的折风,本来是想问折风姑娘你会不会做饭啊?不过转念一想,他在这种场合下问这样的问题实在是不妥,于是话锋生生的就变成了,“夫人可会做饭?”   “我?”骤然被点名的秦锦先是一愣,随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会……”她之前讨好萧衍的时候,说要学的,现在人是骗到手了,学也懒的学了……   秦锦说完,心虚的看了萧衍一眼,??的垂下了头。   萧衍却不以为意,他替秦锦加了点皮冻,随后含笑看着秦锦,“她不需要会,我会便是了。”   众人……将军你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吗?   秦锦更是无语……嘴角却是不可自已的翘了起来。   花影白了南怀竹一眼,南怀竹马上表白,“我什么都会!”   开玩笑,他可是被当成姑娘养了十几年,只要是闺中姑娘要学的东西,他没有一样不是精通的。原本觉得学这些都是无聊至极,但是现在南怀竹竟然有点庆幸自己什么都会……才不至于被未来媳妇给嫌弃了。   方锦州和屈从海两个完全愣住了。   平日在军营都听那些成亲了的老兵们说家里的婆娘怎么怎么能干,等他们到家之后怎么怎么伺候他们,现在到了将军这里,怎么好像反过来了。就连南怀竹那平日一副翩然如仙的味道,也叫着抢着认干活。   两个人闷下头扒拉了两口菜,纷纷表示将军和南怀竹实在是有点奇葩。   屈从海倒也琢磨出点味道来,要是将来他能娶到折风,那肯定是也捧在手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风大的,哪里会让她做一点点的粗活,自然都是他来,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不怕折腾……   而且他也什么都会。   想到这里,屈从海马上抬起头来,“其实我也什么都会的!洗衣做饭什么我每样都会,就连缝缝补补,我都会。”   屈从海说完。眼神就飘向了折风,折风本是笑着看着大家的,无意之中碰上了屈从海的眼神,惊的她忙挪开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屈从海又是一阵的失落。她怎么就不肯多看自己两眼呢……   屈从海说完,大家纷纷……   “这是在做什么啊?”方锦州茫然的问道,“我也什么都会啊……”   大家等方锦州说完,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   一顿饭就在极其祥和的气氛之中吃完了,等人撤去了宴席,重新换了桌布,家中的丫鬟们带来了浓郁芬芳的茶水和各色点心和干果。大家围坐在屋子里开始守夜聊天。   秦锦和花影都是熬不住夜的,坐了一会,就先告辞回去。   萧衍和南怀竹哪里有什么心思留在这里陪那两个家伙,纷纷找了一个理由也都跑了回去,就将屈从海和方锦州给留在了暖阁里面。   屈从海嫌弃的看了一眼方锦州,“老子年年过年都和你过,有意思不!”   “你以为老子愿意陪你?”方锦州反唇相讥,“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副熊样!”   “别以为你是校尉,官职比我大,我就怕了你!”屈从海站了起来,“出去练练?”   “练练就练练,反正刚才吃多了。”方锦州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大年三十的跑到院子里去约架去了。   秦锦头脚进了屋子,才刚刚洗漱完毕,后脚萧衍就跟了进来。   看起来他在外面也都洗干净了,带着一身的清爽,这新的宅子里面,也是按照老总兵府的规格在秦锦的卧房旁边给萧衍收拾了一件书房出来,方便他做事的时候不吵到秦锦。   侍女们见萧衍进来,就忙齐齐的告退。   秦锦每人给她们发了一个红包,四名侍女乐的说了好一堆的吉祥话。   萧衍拉着秦锦,让她坐在梳妆镜前,随后一点点的拆掉她头上的发髻,将发簪取下,随后轻轻的用手指按摩着她的头发。   秦锦舒服的微微眯起了眼睛,靠在了萧衍的身上。   “想不想我?”萧衍柔声问道。   “没想。”秦锦闭着眼睛回道。   “唉,每次问你想不想,你都说不想。”萧衍故作难受的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你才能说点实话呢?”   他的话将秦锦给逗乐了,“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真的吗?”萧衍坏笑了一下,手指朝下,轻轻的滑入了秦锦的衣襟。秦锦忙睁开眼睛,按住了萧衍那不老实的手,“你又来!”   “都已经快又大半个月没回来了。”萧衍稍稍的弯腰一把将秦锦给抱了起来,他眸光幽暗的看着秦锦,“你是想憋死我吗?”   秦锦被他霸道又温柔的扔到了床上,她惊呼了一声,忙一骨碌滚进了里面,萧衍扑了过来,顿时扑了一个空,还准备再扑的时候,秦锦笑着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今天真的不行。”   “怎么了?”萧衍微微的一愣问道。   “葵水来了,还要两天的时间。”秦锦红着脸说到。   萧衍……   他瞪了瞪秦锦,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仰面四仰八叉的倒在了柔软蓬松的被褥之中,“你个小坏蛋!”他斜睨了秦锦一眼,“勾的人家不行了,然后又不给人家。”   未来陛下的长眸微澜,带着潮潮的眼神,似嗔还怨的这么一看秦锦,顿时惊的秦锦半晌说不出话来,未来陛下这是在撒娇吗?   “又不是我想的……”秦锦微微的一晒,小声的说道。“葵水要来,我也没办法。”   “好好好。不是你的错。”萧衍稍稍的平复了一下,随后张开的手臂将秦锦纳入了怀里,“那就陪着我这样躺着说会话。”   “恩。”秦锦这下柔顺了起来,挨着萧衍躺下,半趴伏在他的身上。   鼻尖顿时充斥了萧衍身上的味道,让秦锦生出了一份熟悉的安全感来。   她稍稍的抬眸,看着自己丈夫的侧脸。忍不住抬手轻轻的勾画了一下他高直的鼻梁,指尖轻划,如同画笔一样延伸到他的唇,然后是他的下颌,喉咙,随后流连在他的胸膛上,再朝下缓缓的滑到了他的小腹,手便停在了他的腹部没再朝下,即便是隔着衣服,秦锦都更感觉到指尖之下他的身体带来的热力。   “怎么不朝下了?”萧衍微微的侧目。似笑非笑的转眸看向了秦锦。   秦锦……未来陛下越来越流氓了……   秦锦哼了一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萧衍一掌包住,随后拉到了他的唇边,他轻轻的亲吻着她的手背,问问热热的,还带着点?痒以及心悸的滋味。   “你这个小坏蛋。撩拨我,却不让我碰你。”萧衍一边亲,一边叹息道,“你这是要逼疯了我。”   “萧衍。”秦锦满脸通红。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恩?”萧衍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秦锦。“怎么了?”   “我们会一直像现在这么好吗?”秦锦咬了咬唇,忐忑的问道。   她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感觉,怎么办?就是因为越来越在乎,所以秦锦忽然心底生出了几分恐惧之感,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甚至是她的一个美梦。   总有梦醒时分,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不会。”萧衍的眸光闪烁着微光,如同羽毛一样刷过了秦锦的脸颊。   秦锦闻言心底骤然一揪。   “我们只会越来越好。”萧衍将秦锦纳入怀里。长叹着说道,“我只会越来越离不开你。越来越喜欢你。”   秦锦的眼底忽然涌起了一份湿润。   她真没想过自己只是因为要避开萧呈言,病急乱投医的胡乱将自己送入了前世仇人的怀里,可却收获了一份叫她意外的生活。   “不要骗我。”秦锦颤声说道。   “不会。”萧衍闷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说完之后,缓缓的放开了秦锦,用自己的大掌托在了秦锦的脑后,随后虔诚的将自己的吻印在了秦锦的唇边。   秦锦难得十分主动的回吻了萧衍。   平时都是被动的承受着的萧衍的吻,这一次,她的手臂攀附上了他的颈项,学着他的样子,轻轻的嗜咬着他的唇,得到了秦锦如此激烈的回应,萧衍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不由稍稍的打开如同蝶翼一样轻轻阖在一起的睫毛,看着秦锦。   她是个好学生,将从他那边学到的一切都用回在了他的身上,他索性躺倒,将秦锦拉到自己的身上,任由她采撷着他的唇齿,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点细微的感觉。当她的舌尖试探的轻轻的撬开他的唇瓣的时候,萧衍的心好像猛然被撞击了一下,咚的一下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心跳,几乎都能传入他的耳中。   今夕何夕,萧衍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他的妻子在吻他,他爱的女人就在他的身边,这些便已经足够了。   外面瑞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屋内一室温暖如春。   剪雨和折风悄然的从房门口离开。“去看看方将军和屈将军吧。追月和沐雪她们也在暖阁那边。若是他们都不睡的话,就一起守夜。”剪雨看了看外面,坤州城里不知道是哪家富户在放着烟火,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之中腾起,开到荼蘼,在最最耀眼的时候湮灭在??的空中。这里新年烟花虽然不如京城里面的多,但是也足以印证着现在是大年三十的夜晚。   折风有点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家一起守夜总比现在就回去睡觉要热闹,一年之中也只有一个大年三十。   “这里没京城热闹。”折风和剪雨一边走,折风对剪雨说道。   “但是这里像家。京城那皇宫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点点森然。”剪雨说道。   折风深以为然,皇宫再好,也不如在这里这般温馨自由。   剪雨和折风回到暖阁的时候。屈从海和方锦州都鼻青脸肿的成大字型瘫在暖阁外院子的雪地上。   追月和沐雪两个站在回廊下,掩唇笑着。   “这是怎么了?”剪雨见状急道,“被打了?”   “他们相互打的。”沐雪说道,“不然在这府里,还有谁更朝他们动手啊。”   “地上冰的很。还是起来吧。”折风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后就警觉不妥,马上看向了方锦州,“方将军,奴婢扶你起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起来就是了。”方锦州闻言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还没站稳,依然倒在地上的屈从海就一个勾腿勾了过来,方锦州被偷袭,没防备,四仰八叉的又倒在了雪地上。   “屈从海,你来真的啊!”方锦州摔的七荤八素的,有点气恼的看着屈从海,不知道他忽然抽的是什么风。   “嘿嘿。”屈从海坏笑了一下,借以掩饰自己心底的不满和不安。   刚才折风说起来的时候,他是满心欢喜的。她终于注意到自己了,也终于在乎自己了,可是还没等屈从海乐过两秒的时间,他就好像一下从云端跌入了深渊之中。   折风居然亲自去扶方锦州,方锦州何德何能!   他气不过,想都没多想,就给了方锦州一脚。   屈从海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再将方锦州拉了起来,他对着折风一笑,“折风姑娘心就是好。”   “难不成我们都是恶心肠的?”剪雨不满道。   “不是不是。”屈从海马上摇头。“没那意思,不要误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剪雨不依不饶的问道。   屈从海……在军营之中一贯都是他那张破嘴堵的别人没招架之力,最后只能用拳头来解决,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他反过来用拳头敲一个浑身“舒泰”,“筋骨放松”。   今日他算是有了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只是这次他变成了秀才了。   折风见状,忙扯了一下剪雨的衣袖,“外面还下着雪呢,若是两位将军不嫌弃,就进了暖阁再说吧。”   “是是是。该进去了。”屈从海忙一本正经的说道,“外面天冷。莫要让几位姑娘动着。”   “恩。”方锦州这才不和屈从海计较了,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雪,跟着屈从海一起进了暖阁。   “将军刚刚吩咐过了。将暖春阁和飘香居两处地方给两位将军居住。若是两位将军不想守夜,便去休息。”剪雨说道。   “不用不用,我们陪着你们守夜就是了。”这次倒霉让屈从海开口,方锦州抢先说道。   屈从海深看了自己的老友一眼,上道!   么么哒。今天在外面旅游,如果回来的早的话,就回有加更,大家不要特别等。必经回家要看高速堵不堵。    第89 偷听   这个年过的屈从海的心气舒畅。   且不说可以天天看到折风,将军家里的吃食精美,即便是坤州城里最好的酒楼也没将军府里的厨子将饭菜置办的好,所以屈从海都觉得自己还没到元宵节呢,这腰围似乎都扩大了一点,颇有点心宽体胖的感觉,就连脸上的大胡子都黑亮了不少,长的好像更加的茂密了。   唯一让屈从海有点忐忑的就是他发现折风总是在躲着他。   他自己给自己制造了无数的机会和折风偶遇,但是折风每次看到他,都是直接一低头,行礼之后就要跑了。弄得他心里面就好象有无数的小手在挠一样。他不知道是因为折风的面皮子薄,还是因为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再或者是折风对他根本就没那意思。   如果是前两样的话,还能说的过去,如果是最后一样的话,屈从海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基本上不想其他的事情,但是现在终于有一个人一个事时时刻刻的让他牵肠挂肚,他不能说这样的滋味不好,只能说有点煎熬。   方锦州也是一个老光棍,屈从海觉得找他去问这方面的事情的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他原本是想去请教请教一下看起来学问很好的南怀竹的,但是住在将军府这些日子,他看了好几次南怀竹追着花影姑娘屁股后面道歉。就知道这看起来学问很大的南怀竹在这种事情上面估计也是个半吊子,不然怎么会被花影姑娘弄的团团转呢。   最后屈从海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萧衍的身上。   屈从海摊手,没办法啊,谁叫这些老爷们里面,就一个萧衍是成家立业了的,而且看起来萧夫人对萧将军真的好的不得了。将军一定在这方面是很有手腕的,才能让萧夫人那样一个大美人对他死心塌地的。而且折风是他们家的侍女,所以如果将军点头的话,折风就能嫁给他了。   所以这天下午。屈从海见萧夫人和花影姑娘在一起,他就马上溜进了萧衍的书房。   “看书呢?”屈从海和个螃蟹一样横着挪了几步,挪到萧衍的书桌边上,伸着脖子看看萧衍手里的书,嘿嘿的一笑。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萧衍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随后缓缓的说道。   “是有事。”屈从海搓了搓自己的手,“那个将军。你帮帮我呗。”   “什么事情啊?”萧衍又翻了一页,依然是目光都没朝他歪斜一下。   “将军。我那个……”屈从海难得觉得自己臊了一下,好在他的大半张脸都被大胡子给挡住了,所以也显不出什么来。   “恩?”萧衍终于将书给放了下来,“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嘿嘿。”屈从海看到萧衍手边有一只茶壶,忙拎起茶壶给萧衍殷勤的将水杯里面的水给填上。   “别傻笑。”萧衍朝椅子上一靠,目光转向了屈从海,“到底什么事情?”   “我喜欢你家的折风!”屈从海心一横,直接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萧衍的书桌对面,气吞山河的说道。   “然后呢?”萧衍似乎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十分的淡然的看着坐在他对面,气势十足的屈从海。   “我想娶她!”屈从海心道死就死吧!反正横竖都要说的。   “我做不了主。”萧衍依然十分淡然的说道,“折风是长宁的侍女,想娶她和我说没用。”   “啊?”屈从海大嘴一咧,“为啥没用?你不是一家之主吗?”   萧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屈从海,那眼神直将屈从海心里看得毛毛的,不会吧……将军在家里做不了主?哎呀妈呀,他好像在无意之间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在军中说一不二的将军,竟然是个惧内的?   屈从海一瞪眼睛,“难道萧夫人不听将军的?”他还傻愣愣的问了出来。   “家里的事情她作主。”萧衍很委婉的说道。   “将军啊!”屈从海急了,他将椅子拖的更近了一点,“这不是我老屈说你啊,男人就要里里外外一把抓才对!你看你在守备军里面那个强硬,回来怎么就变成了软柿子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要振夫纲啊!不能让娘们儿家的爬到自己的头上对吧!虽然有话是说男主外,女主内,但是这一家之主怎么说也是将军您啊!对不?咱们一定要抓回所有的权利才是。”   “怎么抓?”萧衍的目光微微的一闪,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屈从海这个粗心大意的,刚才进门的时候门都没关好,还留了一个缝,现在萧衍都能从门缝看到外面飘过了一抹瑰丽的色彩,而那道色彩在经过的时候显然听到了屈从海的大嗓门,所以在门口停留了下来。   萧衍很想笑了,不过还是忍住,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女人不能惯着的!”屈从海说道,“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将军就要拿出在军营里面整治我的手段,回到家里来,谁不服将军,将军就揍。揍的狠了!绝对的就服了!”   “舍不得。”萧衍憋住笑,很正经的对屈从海说道。   “夫人那小模样的确是很招人疼爱的。但是将军不能因为嫂子长的好看就一味的纵容她啊!要立夫威!”屈从海说道,“对吧。”   “不对。”萧衍缓缓的摇了一下头,“我的夫人我自然是要宠着的。难不成你千辛万苦娶一个回来就是没事打着玩的吗?”   “不是叫将军没事打着玩,是要立夫纲!”屈从海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以后要让将军说的算才是!”   “行了,我自己的夫人,我自己宠着,反正我说过了,折风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萧衍故意将折风两个字加重了一下,随后朝屈从海挥了挥手,“你有本事就去找我夫人吧。只要她点头,我没意见的。”   “这个!”屈从海又开始挠头了,说起来,他虽然与秦锦见了不少面了,也算是混的蛮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害怕秦锦,不知道那夫人是怎么了,明明他连萧衍都不怎么害怕,但是站到秦锦的面前就自动浑身不自在,被秦锦那眼神一扫,他就觉得是自己小时候被自己族中的长老扫了一样,虽然现在他父母已经都亡故了,但是小时候在乡下,宗祠那些老人们的目光他还是记得的,很吓人的。   “不用问了。”门吱呀一下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屈从海吓了一跳,回头朝门口看了过去,这一看,三魂吓掉了一魂半,他嗖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缩手缩脚的站在了书桌的旁边,门口站着的赫然是那个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的萧夫人秦锦,而在她的身后,一边站的是剪雨,另外一边站的便是折风了。   萧衍假装诧异的也看向了门口,“夫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强忍着笑,马上起身,绕过了书桌,前去迎接自己的妻子。   秦锦直接就没理萧衍,横眉冷目的看着那个表情局促,有点不知所措的屈从海,哼了一声,“我家的侍女不会嫁给一个蛮横无理,不学无术,背后说人坏话的黑熊怪!屈将军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屈从海的脸顿时就失了血色,就连手脚都感觉到一阵的冰冷。   他呆了又呆,张口结舌的愣是没说出半句话来,随后他急切的看向了跟在秦锦身后的折风,折风低垂着眼眉,却是看都懒的再看他一眼了。   “不是,夫人,我……”屈从海这下真的吓坏了,他忙朝前了两步,冲到了秦锦的面前。   折风骤然抬起了眼眸,身形朝前。挡在了秦锦与屈从海之间,她横起一条手臂,挡住了屈从海,“你敢对我家夫人不敬?”折风寒声问道。   她终于肯和他说话了,屈从海虽然想了好久,折风会怎么和他说话,但是完全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焦急的想要去拉住折风的衣袖,解释他刚才是为了逼着萧衍答应他能迎娶她所以才说的那些浑话,这些不是他心底真正想要说的。   可是折风又怎么肯再让他靠近自己,她直接手一挥,“屈将军,这里是萧府,你只是来做客的人,还请自重。”折风的目光清寒,没有一点的温度,让屈从海骤然呆若木鸡,手伸了一半,却再也不敢朝前,颓然的顿在了半空之中。   “折风,我不是那个意思。”屈从海试图解释,却被秦锦直接打断了,“屈将军,我还有事请想和我夫君商讨,请您出去吧。”   屈从海后面的话只能生生的再度憋回去,目光之中已然有了几分哀色,他看着折风,期盼着折风能明白他真正的心意,哪里知道折风却是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了。   屈从海没办法,只能抱拳,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你们也退下。”秦锦对折风和剪雨一挥手,折风和剪雨也退了出去。   “还在生气?”萧衍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秦锦,拉住了她的手,“消消气,消消气。屈从海就喜欢胡说八道。”   秦锦接过了茶水,斜睨了萧衍一下,“你是故意的?”   “什么?”萧衍假装听不懂。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看着秦锦。   “别说你刚才不知道我就在门外。”秦锦白了萧衍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故意诱着屈从海说那些话?”   “非也,非也。”萧衍马上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为夫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呢?”他随后笑眯眯的抱住了自己夫人的纤腰,“我这种正人君子,从不做那种事情。是屈从海自己笨而已。”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回让方锦州和屈从海来家里过年真的是因为体恤下属。”秦锦十分无情的揭穿了萧衍的小心思,“你就是想卖了我的侍女!”   “哪里有!”萧衍……马上反驳。夫人为何如此的聪慧!以后再要在她面前耍点小心眼还需要更加的谨慎小心一点。   “那两个人能得你青眼应该有过人之处吧。”原本以为秦锦会和自己吵闹一下,哪里知道秦锦竟然是话锋一转,这叫萧衍在心底十分的惊诧……她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更能注意到自己是真的在刻意的收拢这两个人。   “咳咳。”萧衍清咳了一下借以掩饰着自己被秦锦看穿之后的尴尬。   “行了,老实说就是了。”秦锦拿手指戳了戳萧衍的胸膛,嗔道,“别和我玩那些虚的!”   “方锦州内秀有才,可惜朝中无人。”萧衍这才收拢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正色对秦锦说道,“否则以他之能力,不应该只做一个小小的六品都尉。我试过他,人品没问题,知恩图报,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他。至于屈从海,就是因为读书少,在军中变成了老油子,但是他为人不会,也看得清实务,作战就更不用说了,十分的勇猛。百折不屈,他也十分的聪明,你想,多少人也是从小兵干起的,在这边境之地,历经十年,他的多少同龄之人不是死伤便是已经退回原籍,只有他在大字不识一个的情况下脱颖而出,成为军官。他不是没才华。缺的是有人好好的引导,无论是在军事还是在生活上。他那嘴巴是不太好,不过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折风是真心的。”   “你现在是在帮屈从海说好话?”秦锦闻言又白了萧衍一眼。   “折风她们不能跟在你身边一辈子吧。”萧衍缓缓的一笑,“将来总是要嫁的,若是能找个知根知底的,总比嫁给些净是花花肠子的男人要强。”   “哈,屈从海刚才那一套说的,难道就不是满腹花花肠子?”秦锦不屑。   “等着看。他多受点挫折,便会改了。”萧衍笑道,随后他拢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让折风对他死心塌地,你可应允了这门婚事?”   “你当我是什么啊?”秦锦不满道,“只要是折风喜欢的,我当然不会阻拦,但是屈从海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女人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难不成将来我要让折风嫁去被打吗?”   “你觉得屈从海敢吗?”萧衍笑了起来,“他也就嘴巴说说而已。你的折风,能将他管的死死的。不信咱们打一个赌可好?若是将来屈从海不对折风言听计从,我就输。“   “呸呸呸,谁要拿我家折风的未来打赌啊!”秦锦笑骂道。   “不是拿她未来打赌,就是验证一下我的话会不会错而已。”萧衍忙哄道。   “好啊。”秦锦眼梢稍稍的一挑,“赌什么?”   “就赌……”萧衍稍稍的拉开了秦锦一点点,“就赌我赢的话,夫人为我独舞一曲可好?”他再度凑近了秦锦的耳边,暧昧的说道,“我可是听说过泰和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歌舞可会?”   “我有什么是不会的?”秦锦傲然的一仰自己的下颌,开玩笑,不就是跳舞吗?等着吧!不对,她可不一定输啊,“你若是输了,也要为我舞上一曲。”   “好。”萧衍爽快的点头。   “这么爽快?”秦锦奇道,“你会跳舞啊?”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她还真的不知道未来的陛下还有这个技能在身。秦锦想象了一下未来陛下在自己面前跳舞的场景,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画面太美,实在是不敢想象多了。   “不会。”萧衍摇头。   “那你答应的那么快……”秦锦诧异。   “因为我不会输啊。”萧衍自信的一笑。   秦锦……这个臭不要脸的。   “折风姑娘,你听我说。”屈从海出了书房之后,见折风也走了出来,忙一下子翻过了回廊的栏杆,落在了折风的面前。   “还请屈将军让开!”折风冷冷的说道。   “就是!”剪雨气恼的过来直接挡在了折风和屈从海之间,“我和你说,姓屈的,折风她脾气好,不和你计较,我脾气却是不好。我们将军和夫人好心留你在府上过年,你却背后使坏,还想让我们将军在夫人面前立威,你算什么东西?你还说想娶我折风姐姐,你做梦吧,也不看看你那副黑熊怪一样的模样。就是这边城之中又有哪个姑娘能看上你啊!我折风姐姐即便是在宫里。那也是姿容出挑的!就是嫁给王公贵族也不会坠了人家的门楣,你又算是哪里蹦出来的混帐王八蛋。我劝你趁早死心,别自讨没趣。”   剪雨说话如同爆豆子一样,霹雳啪啦的,瞬间就将屈从海给喷的闷了下去。   宫里?什么宫里?屈从海一脸的懵逼,他喜欢折风跟宫里又有什么关系?   萧衍从不来不提秦锦的身份,已经猜测到秦锦身份的田凌嘴巴也是十分的掩饰,至于知道秦锦就是泰和郡主的卢秉义一家都已经被斩首示众了,所以现在的坤州城根本没人知道秦锦的来头到底有多大。   “折风姑娘。刚才那番话并非我心底所想。”屈从海都已经被剪雨给说懵了,不过还是强定了一下心神,隔着剪雨对折风急道,“你相信我,我只是太喜欢你,想要娶你,所以才那样说的,我想让将军将你许配给我,我没有任何的恶意。”   “多谢将军错爱。”折风听完。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不过我们姐妹四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誓,这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我们家夫人半步。我们生是为夫人而生,死也是为夫人而死。所以还请屈将军不用在奴婢的身上浪费任何时间。速速去寻一户好人家的姑娘成家立业才是正经事。”   秦锦和萧衍在屋子里说完了话,就听到了屈从海的大嗓门在门口嚷嚷,秦锦就拉着萧衍悄悄的跑去了门口,他们夫妻两个人十分无良的听起了墙角。   萧衍听折风说了这番话之后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   秦锦一脸的无奈和感动。   上一世她们四个人是真的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度过了一生,若是秦锦在死的时候有什么遗憾的话,不能嫁一个真正爱她护她的男人算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这四位侍女,她虽然也让她们跟着自己锦衣玉食的活着,给了她们品阶和荣耀,但是这样围困在皇宫的生活难道真的是一个人应该过吗?   她不由也抬眸看了看萧衍。   不管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喜欢上萧衍了,但是她十分的明白,萧衍对她那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侍女们能过得十分的幸福美满。   秦锦听的出来屈从海话语之中的诚挚。   虽然她十分讨厌屈从海那口没遮拦的坏毛病,但是屈从海能被萧衍看中,就证明这个人真的不错。而且萧衍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去走的话,必定是会最终走到那个位置上的,所以屈从海被萧衍相中了,也是会前途无量的。   折风如果真的能嫁给屈从海的话,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前提是折风要喜欢屈从海才行啊。   秦锦转念想想,就让屈从海碰壁吃憋去吧!如果他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那现在折风的拒绝必定不会阻挠他求娶折风的决心。要是只有这点小小的挫折,他就放弃,那折风不嫁给这种男人也是对的。   况且屈从海是不是会打老婆的人,也不是萧衍能说的算的,她总要为了折风考察一番才是。   她也没什么姐妹,折风她们四个就真的如同她的姐妹一样。   屈从海现在心底如同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   他从没感觉到这么难过过,折风的话就好象一根钢针,嗖的一下扎入了他的心脏,让他瞬间痛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在战场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但是没有哪一次的伤痛会让他感觉到如此的清晰。   就好象有什么东西被人生从他胸膛里拽走一样,弄得他那里空牢牢的。    第90 屈从海受伤   方锦州觉得屈从海这两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本蹦达的十分的欢实,和个跳马猴子一样,现在整日蔫头耷拉脑袋的,就连他来找屈从海去喝酒,屈从海都意兴阑珊的。   “你这是病了?”方锦州觉得自己真有必要问问屈从海了,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屈从海消沉成这个样子。   这个人一贯都是属于精力过剩那伙的,即便是生病,也拦不住他起来到处乱溜达,怎么这好像忽然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前几个月,他被人砍的满身都是伤都晕过去了,还不是一醒来就拄着拐棍满军营追着人家折风姑娘让人教授他背书。   “没有。”屈从海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半躺在一张椅子上,脚在桌子上高高的翘起来,整个人颓废的好像一滩泥一样。   “没有你出这鬼样子给谁看?”方锦州奇道,“对了,我问问你,那个跟在夫人身边一直都不说话的姑娘是不是叫落雪?”   屈从海……他都这副样子了,方锦州还有心思和他打听姑娘,去死吧他!   不过屈从海还是努力的想了想,那个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姑娘,好像真的是叫落雪。不过至于她是长了一个什么样子,屈从海表示他不记得了。   方锦州见屈从海一脸的茫然,就知道他没对人家上心了。   “你不觉得那姑娘有点奇怪吗?”方锦州摸着下巴对屈从海说道。   “不觉得。”屈从海一脸的了无生趣,他这几天真的是没脸去找折风了,他甚至觉得在这府邸里再住下去都十分的不好意思。折风她们也不肯搭理他。   折风姑娘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些念头就好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结在屈从海的脑袋里面。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那姑娘生也算是清秀漂亮的,但是比起夫人身边其他的侍女来说却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一个人怎么能将自己的气息收敛的那么好呢?”方锦州也不管屈从海是个什么心情,自顾自的说道,“我注意看过那姑娘的手,修长而有力,与其他的侍女完全不一样,倒像是咱们习武之人的手了。我觉得那姑娘应该不简单。”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屈从海听都懒的听,直接将眼睛给闭上了,等方锦州说完。转眸一看屈从海,那老哥居然好像睡着了一样,气得方锦州抬脚就给屈从海一下,“你倒是过的跟猪没什么区别了,吃饱了就睡,睡饱继续起来吃。”   屈从海兴趣缺缺的微微张开眼睛瞄了方锦州一眼,随后继续……   “对了明日晚上就是上元节了。街上很热闹,你和我一起去走走吧。别闷在家里,反正上元节一过。咱们就要滚回两山关了。不能总在将军的府邸里赖着。”方锦州对屈从海说道。   “有什么意思?”屈从海依然没什么兴趣。   “什么叫没意思?”方锦州横了他一眼,“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夫人说了,明天阖府上下都去逛街。吃饭什么的就在街上了,府里就不开火仓了。你不想饿肚子就和我一起走吧。横竖家里是没吃的。”   “阖府上下吗?”屈从海一听,顿时和被打了鸡血一样,马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恩。”方锦州点了点头。   太好了!屈从海瞬间就来了点精神,那也就是说折风也要去街上了,那他要好好的跟着才是。   坤州的上元节也是十分的热闹。   田凌联合了城中的富绅,准备将今年的上元节弄的热闹一点。   毕竟之前经历了不少磨难。现在的坤州城呈现出了一番欣欣向荣的趋势,大家都想在新年的时候热闹一下,讨上一个好彩头,让来年更加的顺畅平安。   所以头几天,大家就已经开始布置街市了,城中富户和乡绅纷纷拿出了不少漂亮的花灯,就连秦锦也让府上的人去夔州定了几盏漂亮华丽的花灯回来,年前就运到了,只等这几天拿出去讨一个满堂彩。   萧家的花灯被挂在坤州城里最显眼的位置上,那是一盏高达一人多高的八面彩绘琉璃走马灯。秦锦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这盏灯就是拿去京城也毫不逊色,别说是在坤州这个地界上了。   所以午间县衙的衙役将这盏灯挂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引了很多人过来驻足观看,只等到掌灯时分,这盏灯必定是坤州城里独一份的。   秦锦在京城也逛过上元节的街市,只是那时候她都是去看去玩,像这样送挂花灯还是第一次。   所以秦锦显得也有点兴奋。   未曾入夜的时候,秦锦就准备好了,带着折风和剪雨还有落雪去前厅找萧衍。今日她穿着一件水红色锦缎的小袄,领子和袖口都镶嵌着深棕色的狐狸毛,厚厚的一层,看着就十分的暖和,还不失华丽。下面是一条杏色的百褶裙,裙摆上用同样的水红色丝线绣着红梅的图案,浓淡相宜,与上身的小袄相互辉映,相得益彰,让秦锦整个人都显得水嫩水嫩的,若不是她的发髻已经做了妇人的装扮,这股子粉柔的劲头与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也没什么区别了。   萧衍一看自己的妻子这副模样就有点舍不得放她出门,真是怎么看怎么都想将这个丫头给藏起来。   萧衍身穿着深黑灰色的长袍,袍子也是秦锦新给他做的,被他高大的身材这么一撑,气场十足,他如今当将军已经好几个年份了,那份气度已经呼之欲出。萧家的男人都长的漂亮,萧衍又是汇集了萧家男人的优点来长的,至少稍稍的穿好一点,便会十分的出挑,气势不凡。   屈从海羡慕的要死,将军和夫人随便在什么地方只要凑在一起,那就是一幅画一样。而且他的目光落在萧衍与秦锦交握的双手上,神情之中就更是透出了几分羡慕之意。   他不由拿眼梢稍稍的看了看折风。   今日折风和剪雨都换了新衣,一水的杏色锦缎小袄,陪着白色的海棠裙。哪里是什么侍女的模样,随便这么一站,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是比不上的,耳边明月铛,鬓畔垂海棠,一个个的都明艳的叫人挪不开眼睛。就连落雪的黑色衣裙今日都应景的换乘了和折风她们一样的杏色小袄,原本她喜欢习惯收敛自己的气息,大概是因为现在过年的缘故,落雪完全不笑的脸上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欣喜之色。   方锦州也是盯着落雪看,只是落雪那般机警的一个人,马上就察觉了方锦州的异状,一记眼刀杀过来,方锦州顿时丢盔卸甲的挪开了自己的眼神。   他的心跳如同擂?。   不知道面对多少凶神恶煞一样的柔然人,他都没现在被落雪这么扫了一眼而感觉到心虚。   “沐雪和追月自愿看门。花影和南怀竹不喜欢热闹,另外有安排。所以就咱们这几个了。”秦锦说道,“那咱么就走吧。”花影现在身子不好,南怀竹怕她出门怕被挤着,所以另外有安排,况且花影也不想出门见人。之前的事情所留下的阴影尚存留在她的心头,她现在就怕出去会被人给认出来,再给秦锦和萧衍添上不必要的麻烦。就像是这种热闹的地方,她是能避就避。   “好。”萧衍挽着秦锦的手,带着她出了门。   他们先是去城里最大的酒楼吃了一顿饭,等到入夜时分,华灯初上,便去街上看花灯。   “别说,我还以为坤州城里没多少人呢。”秦锦看着身畔熙攘的人流对萧衍说道,“没想到也是这么的热闹,竟不比京城差多少了。”   萧衍一边用身体帮秦锦将周边挤过来的人挡开,一边用宠溺的目光看着秦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吗?”他柔声说。“也是在上元节呢。”   “还说!”秦锦白了萧衍一眼,“你那时候根本就不想理我,若不是我慧眼识珠,赖上了你,大概也没我们现在吧。”   “还是夫人眼光好。那么小就学会了选夫婿。”萧衍将秦记的手握的更紧,半开玩笑道。   秦锦……   “谁说我是在选夫婿!”秦锦抗议道,朱唇微翘,不满的完成了一个弧度,看起来却好像是在笑了。“你是凑巧了出现在那边好吗?如果出现在那边的是什么府的公子少爷的,我还不用被你气了呢。”   “你倒是想的美!”萧衍将秦锦更朝自己的身侧拽了一下,几乎让她贴在了他的胸前,“反正你就是我的。”他的气息一沉,单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街市灯如昼,满眼琉璃色,瑰丽的花灯将他暗色的眸光点亮。如星汉长河,璀璨明媚,秦锦微微的一怔,脸颊稍稍的红了起来,即便已经和他成为夫妻都快要一年了,但是秦锦还是会觉得害羞。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将你夺回来。”萧衍低声说道。   “我知道。”秦锦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   受不了,受不了!屈从海和方锦州同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军和夫人随时随地的如此展示他们的恩爱,真是有点肆无忌惮和丧心病狂了!就不能考虑一下饿汉子的感受吗?   屈从海和方锦州揉完眼睛之后相互对看了一眼,彼此都十分嫌弃的拉开了与彼此之间的距离,咦!好恶心,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也被人潮自然而然的给冲的贴在了一处,两个人都受不了的摸了摸自己刚才与对方相互碰触在一起的手臂。   “不行了!我要找个媳妇去!”方锦州小声嘟囔着,随后眼神又不自觉的飘向了落雪。   “人家又不理你。”屈从海凉凉的说道。   “那也比你好!”方锦州不服的反唇相讥,“至少我没被嫌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屈从海气的一捞袖子就要去揍方锦州,被方锦州一拧身子给躲开了。   “有种你别躲啊!吃我老屈一拳。”屈从海跳脚道。   “我又没病,干嘛站着给你打?”方锦州嘻嘻一笑。   屈从海一晒,指着方锦州的?子,“街上人多,不和你计较。”   萧衍和秦锦回眸看了那方锦州和屈从海一眼,随后萧衍和秦锦都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不如给他们点机会?”萧衍一搂秦锦的纤腰,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为夫也想单独和长宁在一起。”   “好。”秦锦点了点头。   “劳烦方将军和屈将军照顾一下我的三个侍女。”秦锦回眸对方锦州和屈从海说道,“我和将军有点事情要办。”   方锦州和屈从海一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样,忙抱拳,无比感激的对秦锦说道,“是!夫人放心,我们两个定当全心全意的守护好她们。”   “若是一会等不到我们,你们就先回府去吧。”萧衍跟着加上了一句。   “是。”剪雨,折风还有落雪应了一声。   萧衍和秦锦两个叮嘱完了之后萧衍一拽秦锦,灵巧的就挤进了人潮之中。   两个人如同穿花蝴蝶一样在人潮的缝隙之中前行。   有萧衍开路,秦锦自然不会被挤着,他牢牢的牵着秦锦的手。就如同他第一次握住她在人群之中逃命一样。   时过境迁,那时候那漂亮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并且成为了他的妻子,真的叫他不由在心底落下了一片唏嘘。   等从人潮之中挤了出来,萧衍拽着秦锦走进了一条无人的街巷之中,两边是耸立的高高的砖墙,巷子里黝黑黝黑的,秦锦看不到路,显得有点惊慌了。   “萧衍。”秦锦摸索着,抓住了萧衍的衣袖,“这里好黑。”   “我在。”萧衍是习武之人,只要有少许的光亮,就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秦锦就好像是受了点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娇娇弱弱的,一副手粗无措的样子,她的眼眸有点慌乱,却是该死的漂亮,她分辨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看不清楚萧衍,但是却紧紧的依附着他,这种表情狠狠的戳了一下萧衍。   他一抬手将自己的小妻子按在了墙壁上,直接压下了自己的唇。   他的舌尖舔舐过她的唇形,一点点一寸寸,品味着她口?之间的芬芳。   秦锦……合着未来陛下不是为了她的侍女们创造点机会,而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只是这个念头稍稍的在脑海之中一闪,就马上湮灭了。因为她感觉到某人的人扶在了她的腰上,缓缓的顺着她的腰线来回的勾画。   即便是已经过了年了,但是这坤州还是天寒地冻的,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之中,秦锦还是觉得自己要冒汗了……   这特么的是在大街上好吗?虽然是躲在黑暗的巷子里,但是他们能进来,就代表别人也能进来……未来摆下,您这是干什么呢……   “别……”秦锦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空,趁着透气的瞬间。轻叱了萧衍一声,哪里知道却换来了萧衍的一声闷笑。“你怕?”萧衍低声道。   “这是在外面……”好在这里天黑,不然秦锦觉得自己可以挖个洞钻进去了。太丢人……   “可是我想……”萧衍的气息暧昧的流转在她的耳边,秦锦本来就被他亲的浑身发软,现在更是双腿都在打着颤,她有点熏熏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明明身体上也在回应着萧衍,但是理智上秦锦还是选择了说不。   “回去。等回去……”秦锦喘息着说道。她的手被他拽着放在了某个她不该放的地方,那里传递出来的火热,烫的她瞬间将手缩了回去,“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秦锦紧张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都要急哭了,和他夫妻那么久,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反应,可是这家伙不能随时随地的乱来啊!   “好。”萧衍看得到秦记的表情,虽然这里真的好想很刺激的样子。但是考虑到妻子的面皮子薄,如果真的由着自己的性子在这里来一次,只怕日后她会不准他上床。   未来陛下遗憾的应了一声。   他吻了吻秦锦的?尖,抬手提她整理了一下略微有点凌乱的衣襟。   “等回去的。”他忍不住还是低头在她的?子上轻咬了一下。完全舍不得她,怎么办。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萧衍在心底叹息。   拉着秦记的手,再度将秦锦带回到街上,秦锦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飘,刚才在陋巷之中的刺激未曾完全过去,她现在走路都是在飘的。   秦锦稍稍的瞄了一下萧衍,衣袍厚实,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状,她又抬眸,却见萧衍一本正经的带着她看灯。   秦锦……   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是衣冠禽兽了……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在偷偷摸摸的做了那事之后还能这般假正经的配她逛街?   妖孽啊!   萧衍哪里有什么心思逛街,他只想回去和秦锦好好的缠绵一番。   可是看起来自己的小妻子兴致颇浓,想到一年也就一次上元节,萧衍只能咬牙忍了。   等萧衍带着秦锦回到府上的时候却发现府里乱成了一团。   “怎么了?”萧衍牵着秦锦的手一边朝里面走,一边随手抓了一个匆忙经过的小厮问道。   “回将军,屈将军受伤了。刚刚被抬回来。”那小厮忙行礼道,“小人现在是去请大夫的。”   受伤?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才多少时间,就受伤?萧衍和秦锦对看了一眼,忙举步朝里面走去。   等进了屈从海的房间,就看到方锦州满手是血的站在门边。   折风和剪雨还有落雪都在屋子里,紧张的围着床铺上的屈从海,一语不发。   “怎么回事?”萧衍问道。   房中的人看到萧衍和秦锦总算是回来了,似乎每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被倒塌下来的一堵墙给砸在下面了。”方锦州忙说道,“这个傻子,将我们都给推开了,自己却是没跑的出去。”方锦州说完,脸上就是一阵的懊悔。   秦锦看了看屈从海,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满脸都是血,就连脸上的大胡子都黏在了一起,血水和墙灰混合在一起,粘在他的脸上,衣服上。整个人说不出的诡异。   “墙怎么会倒?”萧衍皱眉。   “谁知道!”方锦州说道,“坤州城里有很多土墙都是年久失修的,再加上今天晚上人多,可不就是凑巧了吗?”   “都怪我不好。”折风喃喃的说道,“如果不是我非说那边人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家就不会去那边站着了。”她和剪雨还有落雪身上也都有点狼狈,脸上身上都沾着灰,“墙倒下来的时候,落雪拉着剪雨窜出去了。我吓坏了,屈将军将方将军推出去之后,将我护在了怀里……”折风说完,她抬起了一双仓皇的眸子注视着秦锦,“殿下,他会不会出事?”   这……秦锦也不知道屈从海会不会有事,完全没办法回答折风,她只能求助的看向了萧衍。   “从脉象上看他是被砸晕了。”萧衍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屈从海随后说道,“但是至于会不会有事我也不能确定。只能等大夫来了之后再说了。”   小厮跑腿跑的快,没过多久就将大夫给请了过来。   大夫分开人群,给屈从海检查了一番,“头上被砸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只能先处理一下,至于会不会有事要看他能不能醒来了。”大夫检查完之后说道,他叹息了一声,“好在他壮实的很,被墙砸了。居然没砸骨折了。”   “那这是好还是不好啊?”秦锦着急的问道。   折风急得都快要哭了,秦锦从小就和折风在一起,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替折风问道。   “夫人,这砸了头的事情可真的是说不准。”那大夫诚挚的说道,“应该是有淤血的,但是淤血严重不严重现在还看不出来,只能先将他身上其他地方的擦伤还有这脑袋上的几个大口子都先处理好。我先给他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你们先给他吃着,还有他这一脸的胡子都将伤口挡住了。也不知道脸上是不是有伤。能不能刮了?”   有加更。    第91 谁好看!2800钻石加更   秦锦看着屈从海这一脸的大胡子都被血给黏在脸上也的确是看不出哪里是伤口,哪里是好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一切就都依大夫的了。”这胡子看起来也脏的很,刮了就刮了好了。   “我来帮忙吧。”方锦州自告奋勇道。   “那好。”萧衍点了点头,“你们的都出去吧。我和方锦州给大夫帮把手,你们在这边不合适。”   “恩。”秦锦点了点头,带着其他的侍女一起走出了房间。   她让小厮朝里面送了热水,随后和折风她们在外面等着。   折风完全是一副游魂一般的模样,目光空洞的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   “你们先回去洗洗?”秦锦建议道,“反正现在他们大概也是在处理屈从海身上的伤,你们几个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也着实的吓人。都先回去洗洗,一会再来。”   剪雨和落雪应了一声。拉着折风,折风却是稍稍的一摇头,“奴婢想在这里等着,奴婢怕他……”她垂眸。咬唇,声音之中带着一点点的哽咽。“都是奴婢的错。”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秦锦叹息了一声,拉起了折风的手,宽慰她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折风咬着唇,摇了摇头。   她的确不是故意的,但是一路上她都在故意刁难屈从海。   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言听计从,逆来顺受。不管自己怎么出言讥讽他,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的心就好象忽然空了一块。   她对他那么差,他却在最最紧要的时候选择将她护在了身子下面。   折风到现在都还感觉到他的血滴在她脸上的时候带来的灼热。   他们被方锦州还有落雪从石头堆里扒拉出来之后,屈从海还没晕过去,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没受伤吧。”   屈从海是在得到了折风确切的回答之后才一下子晕过去的。   “奴婢不想走。”折风颤声说道。   “你不生他的气了?”秦锦挥了挥手,让落雪和剪雨先行离开,随后她拉着折风的走,小声的问道。   “奴婢一直以来都没真正的生过他的气。”折风垂下了眼眸,惨然说道。   “就连他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不生气?”秦锦问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折风愣了愣,随后低声对秦锦说道。   “那你……”秦锦奇了,“那你还恶声恶气的对他?”看折风现在的反应,就是十分喜欢屈从海的。   折风猛然在秦锦的面前跪下,“奴婢们从小就发誓过,要一辈子跟在郡主殿下的身边,若是奴婢喜欢上别的人,便是对郡主的背叛!奴婢宁愿斩断情丝,一直陪伴着郡主,但是奴婢不想欠屈将军什么。如今奴婢欠了屈将军一条命。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秦锦愣了好久,等她回过神来,折风的泪水已经挂在了她的脸颊上。   “起来吧。”秦锦将折风从地上拉了起来,“地上太凉了。我早就说过,你们虽然是我的侍女,但是对于我来说,如同亲人姐妹一样。你们有喜欢的人,便要去争取,不要错过,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你能和屈从海心心相映,我是十分开心和高兴的。你们都不会背叛我。所以不要顾及太多。若是真的喜欢,便和我说。我会风风光光将你们一个个都嫁出去。谁说嫁了人就不能再跟着我了呢?即便嫁人了,不一样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她拿着帕子替折风将眼泪擦干,“好了好了,你这样子楚楚可怜的,别人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你回去洗洗,漂漂亮亮的回来,我觉得屈将军不会有事的。他也想看到漂漂亮亮的你对不对?”   折风闻言稍稍的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殿下您真的不怪我?”   “胡扯。我会怪你什么?怪你和一个人两情相悦,你当我是什么啊?你们一个个过的开心了,我才高兴呢。”秦锦啐了折风一下。   “那奴婢去去就来。”折风终于下定了决心,匆忙的离开。   秦锦等在门口。   有小厮不停的朝里面送热水,随后将被血染红了水倒出来,秦锦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心惊肉跳的,不住的庆幸自己将折风给潜走了,不然要是让她看到这些,不知道她会吓成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小厮不将含着血的热水朝外面搬了,而是送了一大桶热水进去。   里面的人合力将屈从海清洗干净,再将他脸上的胡子全数给剃掉,萧衍和方锦州在看到屈从海露出的真面目之后两个人都是愣了一下。   没想到那平日里长的和黑熊怪一样的屈从海居然生就了这么样一张面容。   难怪他死活不肯刮胡子……   他的脸上还有几道口子,大夫将伤口清理干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要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大夫说道,“尽量让他少挪动。”   “多谢了。”萧衍和方锦州??的一拱手。他们将大夫从了出去。   沐雪和追月知道秦锦他们回来了,也赶了过来,秦锦让沐雪跟着大夫去拿药,又让追月去吩咐厨房煮点吃食过来。这么折腾着,大家都有点饥肠辘辘的。屈从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总是需要人照顾的。即便屈从海是晕着的,感觉不到饿,照顾他的人总是先吃点垫吧垫吧。   秦锦自己觉得有点累了,又帮不上什么忙,还觉得有点冷,于是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萧衍回来的时候,秦锦都已经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了。   “怎么样了?”听到响动。秦锦马上站了起来,“他还好吗?”   看着秦锦眼底下明显的疲惫,萧衍满怀歉意的将她拉入了怀里,“还昏迷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但是我觉得他那么强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希望他真的没事才好。”秦锦低叹了一声,“折风是不是在他那边?”   “恩。”萧衍抱着秦锦点了点头。他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袍子上沾了一些血,唯恐吓着秦锦,所以已经去隔壁沐浴过也换过了一身衣服。“就让折风在那边陪着他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秦锦应了一声,“我刚刚和折风谈过。我觉得她是真挺喜欢屈从海的。”她从萧衍的怀里抬起脸来,“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大黑熊赚到了!我的侍女个顶个的漂亮!折风又是其中最温柔水灵的!我都有点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呢。”   萧衍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屈从海的那张脸。   “你觉得老屈赚了?怎么我倒是觉得折风赚到了呢?”萧衍笑道。   “胡扯!”秦锦哼道,“那个大黑熊,谁喜欢啊!”   “那是你没看到屈从海的真面目。”萧衍想了想刚才替屈从海将胡子都清理干净,露出来的那张脸,还有折风进了屋子之后看到露出真容的屈从海那副吃惊的样子。忍不住眼眉更弯了一些。   “他还能是什么鬼样子!”秦锦不服道。   “他比南怀竹不相上下。”萧衍笑道,“今日我才知道,那天他在军营里说的倒是真的实话了!”那日他要让屈从海刮胡子,屈从海死活不肯,非要说露出真面容来麻烦太多。萧衍今日看了屈从海的真面容,这才知道原来那不是屈从海在吹牛……   萧衍话音一落,秦锦就马上从萧衍的怀里挣扎了出去,拔腿就朝外面跑。   “你干什么去!”萧衍长臂一展。身形一动,顿时就拦住了秦锦的去路。   “闪开!”秦锦跺脚道,“我去看看屈从海到底是什么样子。”   “明日再看。”萧衍霸道的将秦锦一把抱了起来,直接扔到了床上。“现在你只准看我!我比屈从海好看多了!”   “吹牛!”秦锦叫着,想要爬开,却被萧衍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屈从海不是和南怀竹不相上下的吗?自然也比你好看。别拦着我,我要去看帅哥!”   “你想多了!”萧衍狠狠的咬了秦锦一口,“想都别想!再说屈从海还晕着呢!哪里有我好看!”   呜呜呜,痛!秦锦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瞪着萧衍,真下口咬啊!   “对了,屈从海真的会没事吗?”秦锦担忧的问道。   “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他的脉象十分的平和。不过也难说。”萧衍低叹了一声。“看他的运气了。”   “希望他能好吧。”秦锦也跟着低叹了一声说道。   随后她很好奇的扒拉着萧衍,“我就去看他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别想!”萧衍吃味了。   他素来对自己的容貌也不是十分的在意,但是刚才秦锦拔腿就跑,真是有点伤到他了!   难道南怀竹比自己长的好看?   以后也不准南怀竹靠近秦锦了!   吃味了的未来陛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掰过了秦锦的脸颊,让她正视着自己,“说,到底是我好看,还是南怀竹好看?”   他蛮横又霸道的问道。   “屈从海好看行不行?”秦锦眼睛一滑,狡诈的说道。   巷子里那段不是不想写,是因为最近和谐的太厉害,不能写。   不想被当典型抓。    第92 臭无赖求婚   “坏丫头!”萧衍一怔,随后看着秦锦满是嬉笑的眼眸,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手臂一展,直接将秦锦给拉了过来,圈在了怀里,“哪里都不准去。”他垂首在秦锦的耳边说道,随后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直将秦锦咬的浑身酸软,连声求饶,这才缓缓的放开了秦锦。   “屈从海在那边水深火热,我们却在这边嬉闹会不会有点不太厚道?”秦锦缩着脖子,软绵绵的挂在萧衍的身上,娇声问道。   “我觉得他应该能熬过来。”萧衍缓缓的一笑,眼眸之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醒了?”秦锦的心神一动,随后狐疑的看向了萧衍,她抬手一扯他垂在肩膀上的长发,恶狠狠的问道。   萧衍……   他刚才有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折风就陪在屈从海那边,眼睁睁的看着他,都被自己和方锦州唬的一愣一愣的,秦锦分明就在这个屋子里,他也什么都没说,秦锦是怎么猜到屈从海已经醒过来了的。   那家伙其实是在他们给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   还真是如同秦锦所形容的那样,屈从海壮实的可不就和一个?熊怪一样。虽然是受了不少的外伤,头也因为被砸了一下给砸晕了过去,但是这么快就能清醒,除了伤口痛,就没别的地方痛了,所以这个家伙是肯定没事了。   只是这几天还需要观察一下,毕竟是被砸了脑袋瓜子。   看到萧衍的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秦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去告诉折风去!”秦锦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萧衍用力的抱在怀里。   “长宁,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不好吗?”萧衍笑道,“不要去做棒打鸳鸯的事情。”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给人做媒的癖好!”秦锦哭笑不得,她哪里有萧衍的力气大,被他箍着也只能老实的窝在他的怀里,“怎么前世……”秦锦说道这里忽然警觉的的闭上嘴,“前世你是媒婆吗?”她马上转了一下话锋,生拐了回来。   “我若是媒婆。那你是什么?”萧衍抬手点了一下秦锦的鼻子。   秦锦腹诽,太后啊!前世的她可是堂堂大梁皇太后呢……   “嘿嘿。”这话她自然不能说出来,只能嘿嘿的傻笑着。好在萧衍没对她刚才的话起疑,秦锦??的在心底出了一口气,真是不能得意忘形啊,一得意忘形就容易说秃噜嘴皮子……好危险,好危险!   “你这算是作弊你知道吗?”秦锦抬手戳了戳萧衍紧实的胸膛。   “你也希望折风过的好对不对?”萧衍握住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所以说。善意的谎言不算是谎言。乖,你就不能分点心思在我的身上吗?别总想着别人。”他故意将尾音给拉的长了一点,听起来就好像他在撒娇一样。   秦锦……受不了!   这一世的萧衍画风真的太过清奇了,与前世的他相差太远,太远。   “对了,你是如何能猜到屈从海已经醒来了?”萧衍还是觉得有点好奇。   秦锦微微的一撇嘴。就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萧衍了。   秦锦几次问萧衍关于屈从海的事情,他都说了大概没事,在她对萧衍的了解之中,萧衍从不说没有什么太大把握的话,既然他能说屈从海没事的话。就只有屈从海醒来了这个原因了。   “猜的。”秦锦微微的仰头,眼底流过了一丝骄傲的光彩,灯火之下,她的皮肤莹润,泛着瓷器一样的光泽,唇色动人,眼波流转之中,活色生香。萧衍眸光微凝,俯头来下,狠狠的吻住了秦锦……   明日他就要去两山关了,这次去,就要等到边关重开,才能回来,估摸要两个月的时间,等天气回暖,冰雪开始消融,才行。   所以萧衍哪里还肯再放过秦锦,直接抱着她将她抛去了床铺之上,随后猛然扑过去压住了她。   抵死的缠绵,他拉着她沉入了一片海洋,激荡,反复,唯有他和她的世界,再无其他……   秦锦第二天差点没下来床,腿又酸又软,只要稍稍一侧身,就会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要被拆散了一样。   屋子里温暖如春,地龙烧的很旺,她睡的出了一点点的薄汗,两颊红红的。等她醒来的时候,萧衍已经走了,身侧的床铺空荡荡的,秦锦摸了摸,心底也跟着空了一块,但是想到了昨夜那个人发疯一样的按着她,她就禁不住一阵脸红心跳,身体上还记忆着那种极致的欢愉带来的战栗,秦锦稍稍的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华润的肩头。   萧衍简直爱死了她的身体了,都恨不得将她直接揉搓到他的骨血之中。秦锦能感觉的到。   ”殿下?”听到了房里有了动静,沐雪和追月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进来。   秦锦娇弱无力的靠在床边,整个人润润的,竟是比平日里还多了一番魅人的风情。   沐雪和追月看着秦锦那一身暧昧的斑痕,两个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将军也不知道爱惜着点殿下。”沐雪轻声数落了一下萧衍。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看到萧衍和自己家的郡主这样的恩爱,两个侍女也是打心眼里替秦锦开心。   秦锦的脸都红了,心底不知道将萧衍骂了多少回,真不知道他上一世是怎么能忍上一辈子的,大概也就是因为上一世憋的太狠了,所以这一世是要可着性子来蹂躏她是不是?   真是冤孽啊!   “折风呢?”秦锦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神问道。   “在陪着屈将军呢。”沐雪说道。   “他醒了吗?”秦锦好奇的问。   “刚刚剪雨去送了药说是还晕着呢。”追月回道。   还晕着!这……秦锦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平时完全坐不住,和跳马猴子一样的屈从海居然这么能忍?   “折风的眼睛都红了。”追月说道,“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上心了呢。”   “那是好事。”秦锦说道,等洗漱穿戴完毕,她又用了点南瓜熬成的粥,这才带着沐雪她们去看屈从海。秦锦倒是真的很好奇屈从海到底长了一个什么样子。   南怀竹的样貌已经是顶尖的了,能与南怀竹都不相上下的,必定是美男子一枚了。   真想象不出,那大胡子覆盖下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步入屈从海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折风正守在床边,她的手头放着绣花绷子,秦锦一看,这折风是准备长期蹲守屈从海了?   床幔低垂,房里的窗帘也都拉着,十分的幽暗,折风居然在这样的光线下绣花!秦锦一气,就将绣绷给抢了过来,“你疯了,眼睛不要了吗?”秦锦骂道。   “奴婢知错。”折风马上垂下头。   “去将窗帘打开。”秦锦对沐雪说道。   折风有点着急,“殿下,屈将军需要休息。”   “我看他也应该休息够了。”秦锦气折风不知道爱惜自己,所以也没什么好气。不过她还是忍住没直接揭穿屈从海。   窗帘打开,屋子里亮堂了不少,秦锦让追月去将床上垂下的纱幔撩开。   哇!   等秦锦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的容貌,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下。   这脸长的可真细致,长眼角,虽然眼睛是闭合在一起的,但是能看得出来,眼睛的线条十分的优美,鼻梁高挺而秀气,唇如朱点。明明生的就是一副气质斐然的面容,如同勾勒细致的山水一样,浓而不艳,清而不浊。只是他顶着满脸大胡子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导致了原来被胡子遮蔽着的地方的肤色与露在外面的肤色不一致。就好像在这漂亮的脸蛋上画了一个猴脸一样,鼻子周围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而原本被胡子遮挡住的地方则是瓷白色,这就有点破坏了原本那一张俊美秀丽的面容了,显得有点可笑。   他的脸上还有几处伤口,所以那张脸现在看起来就有说不出的诡异……   秦锦十分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屈从海早就醒了,他其实昨夜就醒过来一次,叫着闹着想要去找折风,结果被萧衍给按下了。   萧衍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想要让折风回心转意,必须用一次苦肉计。   屈从海一听,乐坏了,早就知道将军那鬼点子多,靠谱!看看将军夫人对将军之间的关系。就知道将军的手腕有多少了。   屈从海是不知道萧衍前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否则他现在肯定不会这么想。   屈从海就用上了苦肉计,等折风进去之后,他假装着醒了片刻,随后就再度“晕”了过去,折风还信以为真了,急的团团转,又将大夫叫来诊断了一番,也看不出有什么来,只能作罢。   折风就这样守在这里。   其实屈从海是想再“醒”来一次的,但是萧衍说,必须装的更可怜的一点,所以他就只能忍了。   也是受了伤的缘故,流了不少血,所以他也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还被砸了,他装晕,装着装着也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刚才秦锦进来命人将窗帘什么的都打开。   听到秦锦数落折风,屈从海就觉得过意不起了……他是想睁开眼睛的,但是想着将军说要装的可怜一点,所以他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到底是醒过来呢?还是继续装?   好矛盾。   秦锦冷哼了一声,“还没醒啊?要是再不醒的话,干脆找人将他搬去医馆算了。在这里害的折风这么辛苦。”   “奴婢不觉得苦。”折风一听急了,医馆里是什么条件,这里是什么条件,差很多的好吗?她忙说道。“屈将军为救我而伤,奴婢又怎么能弃屈将军而不顾呢。”   秦锦扫了屈从海一眼,随后说道,“我知道是他救了你,所以我出银子,找人好好的看护着他便是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折风更是着急,“可是奴婢……”   “可是什么可是?”秦锦打断了她的话,“你一大姑娘家,他又是个老爷们,你这样整夜整夜的伺候他,回头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声誉了?”   屈从海听了也是心底咯噔了一下。   “奴婢本就没想要嫁人。”折风低声说道。   “放屁!”秦锦忍不住又骂道,“我不是早说了吗?我的侍女即便是嫁给王公贵族也是绰绰有余的。什么不嫁?将来遇到好的总是要嫁的。我不需要你们那样陪着。”   屈从海更着急,虽然秦锦的口气是大了点。但是说的也是事实啊,折风姑娘那么漂亮,那么温柔还那么博学,什么都会,这样的姑娘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了?   他可什么都没有,从来都是老哥儿一个,身无长物,军饷都是有多少就花多少,从来也没存住个钱,所以说他现在虽然大小也算是个官了,但是口袋穷的是叮当响。这样看看,他是真的配不上折风呢。   屈从海不由手指微微一动,扣住了他掌下的被子。   折风低着头,自然没将屈从海的动作看到眼底,但是秦锦却是眼尖看到了。   这个混蛋!还装!   “走走走。”秦锦拉住了折风。“不是不叫你报恩,但是报恩也要有个限度,难不成你要将自己也给报进去?听我的话,我会找人好好的看护他的,他将来即便是不会醒来,我也找人好好的照顾他,不会让他受到半点的委屈。但是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难不成为了这个不能动的男人去受一辈子吧。”   “殿下!”折风被吓的真的急了,“屈将军心底那么好,不会醒不过来的。殿下,我求求殿下,让我照顾照顾屈将军吧。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难不成他一辈子这样,你就照顾他一辈子?”秦锦问道。   折风咬唇,“奴婢自然是要跟随殿下一辈子的,但是屈将军是因为奴婢才变成这样,如果他真的醒不来的话。奴婢愿意照顾他一生。”   呆子!秦锦抬手点了点折风的额头,虽然很想骂折风是个傻子,但是这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了解自己的侍女,上一世她们与她风雨一生,凭借着的不就是情义两个字吗?如今她对屈从海也是这样,秦锦虽然替折风感觉到不值,但是却也无话可说。   “你若是许诺,便是一生。可别后悔。”秦锦收拢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缓声说道。   “奴婢不会。”折风毅然的说道。   “你究竟是因为道义而想要照顾他还是因为对他本身就有情?”秦锦问道。“趁着他现在没醒,你可以和我说。”   “奴婢……”折风犹豫着。她是挺喜欢屈从海的,他救过她好几次了,第一次是在茶寮,他明明就打不过人家,却还是死死的护着她,还能谈笑风生,不知道他是傻呢还是楞!即便他浑身是血,都飞溅了她一身了,他也从容不迫,意志坚定。   折风在宫里见惯了尔虞我诈。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血性的汉子如此的直来直去。   以后到了军营,他明明受伤,又救下了郡主,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逃避或者暂缓与萧衍的约定,但是他没有。即便大字不认识几个,偏生还是凭着一股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朝前冲冲冲。   别说,他脑子还真的不笨,他觉得自己笨,但是折风却觉得他是她见过的最优慧根的男子。   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却生将一整本兵书都给背了下来。   等回到坤州,折风就会有意无意的想起他来,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心里住了一个人,赶都赶不走。   “说实话!”秦锦沉声威胁道。“你可知对我撒谎的后果?”   她面色一沉,顿时拿出了当年当太后的威仪出来。   秦锦的气势十足,压的折风顿时点了点头,“奴婢是真的有点喜欢屈将军。”她说完之后马上对秦锦说道,“但是奴婢会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的!”   “谁要你控制感情?”秦锦嘟囔了一声,“说的好像我多不近人情一样。你是喜欢他了,他呢?喜欢你吗?上回还说女人就是拿来好好管教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种男人还能要吗?”   “能要能要!”屈从海一听,马上睁开眼睛,他急切的想要起来,却是牵着了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了一番,“我那时是胡扯呢!夫人!我也喜欢折风,喜欢的不得了。你知道我读书少,说不出什么带着花儿的话来。我老屈,哦,不,我屈从海可以向你保证,我屈从海今生今世只喜欢折风一人。我若是能将折风娶回来,那一定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求夫人成全!”   沐雪和追月闻言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折风都被惊呆了,愕然的看着被绷带缠着一圈又一圈的,活像诈尸了一样的屈从海,愣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秦锦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倒是会找机会,打蛇随棍上,倒也不枉费她诱导着折风说了那一番话。   “我又怎么能相信你?”秦锦还是憋住了笑,横了屈从海一眼,“要是你将来欺负了折风怎么办?”   “我!我!我!”屈从海也是心急如焚,心里面好像爬满了蚂蚁一样,急得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才能表达出他的心意了,“总之我老屈就不是那样的人!”他猛然抬起头来,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老屈若是说话不算话,那我就不是人!”   “那你到底是人还是不是人啊!”秦锦听他说的颠三倒四的,更是想笑了。忍不住揶揄他道。   屈从海平日里那嘴皮子也是不饶人的,今日被秦锦接二连三的说的,简直觉得自己嘴皮子都?在一块了,都掰不开瓣儿来。“总之,萧夫人,我真的会对折风好。求求你,行行好,将她给了我吧。”屈从海眼巴巴的瞅着秦锦。   他那脸上颜色本就不均匀,好好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被他自己给作的?一块,白一块。都快赶上花斑狗了,再加上他的头发因为睡觉睡的蓬在脑袋上,脸上还带着几道伤口,再做出了一幅眼巴巴的神色来,简直就是让人忍俊不禁。   秦锦终于绷不住自己的脸,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秦锦一笑,屈从海就只能跟着傻乐,他心底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秦锦笑的是个什么意思。   “夫人……您看这……”他忍不住试探的问道。   “要看折风愿意不愿意啊。”秦锦横了他一眼。“若是折风不愿意,我又有什么办法。”   折风现在才反应过来,合着殿下是在逗着她玩儿呢……折风脸上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懊恼的瞪了屈从海一眼,”你不是晕着的吗?”折风恶狠狠的问道,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的模样。   “刚才是晕着,那不是听到夫人说你了吗?”屈从海还从萧衍那边学了敲门,那就是脸皮要厚,所以屈从海也不管了,忙一探身子拉住了折风的手。“你刚才说愿意一直照顾我的。我现在好了,不用你照顾,让我照顾你可好?”   沐雪和追月听了之后,纷纷拿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生怕笑出鼻涕泡来。   折风又气,又喜,还囧,气的她一跺脚就要朝外跑,却被屈从海死死的拉住,怎么也挣不开。   “我不管。你看都看了我的脸了,还有我身子,我要你负责!”屈从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光闪现,拉着折风嚷嚷道,“你要是不肯嫁我,我也只有去再撞一次墙了。反正我就是你的了,我这辈子都是你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也休想再甩了我。这辈子你不肯娶我,下辈子我也要缠着你!不对,是不肯嫁我!下辈子我也要缠着你。”   众人……   秦锦暗暗的给屈从海竖了一个拇指,人才啊!   萧衍的眼光怎么就那么好呢!居然能从守备军那么多人来,找出这么一个活宝来……   就连耍臭无赖都耍的这么有格调……   这也太特么的不要脸啦!   有加更。这章有肉,等有空写去群里。    第93 春来到为花花的水晶鞋加更   秦锦怒摔!   屈从海就这样不要脸的劲头,将来折风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她的侍女们虽然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一个个都是十分的聪慧,但是架不住遇到这样的臭无赖啊!   秦锦现在十分为折风的未来担忧。   “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秦锦忙收了自己的笑,呵斥了一声,“放开折风。”   “不放了。”屈从海现在是铁了心了,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机会也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不知道再等多久才有好机会。   还是萧将军有本事,你看看人家那日子过的,再看看他这可怜的老光棍。   不行,这货比货要扔,人比人气死人,所以今日屈从海是打定主意。今天就是被秦锦打的骨头都寸断了,也要赖上一个媳妇儿回来。   “你放手!”折风被屈从海拽的又囧,又急,她跺脚道。   “你应了我,我就放手。”屈从海觉得一手不够牢靠。又上了一只手。   “我不会应你的!”折风气恼道。   “你刚才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屈从海急眼了,“你不能说话不算。”   “那你倒是躺一辈子啊!”折风也急道。   秦锦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和沐雪还有追月三个人准备开始嗑瓜子看戏。   “你要是肯在我身边,不离开我,我就是躺一辈子也行!”屈从海梗着脖子说道。“你砸吧,直接将我砸个半身不遂好了!”   折风……   这都什么人啊!   “折风。我是真的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屈从海马上接着说道,“我知道我有很多臭毛病,以后你教我。我改。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我愿意将自己的心捧出来给你看。但是没了心,我会死,我不想死,我就是想陪着你。好不好?折风,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我就是再笨,也能感觉到了。你都愿意照顾昏迷的我一生一世了,为什么醒来的我,你却要逃离了呢?”   秦锦,沐雪,追月三个人听了屈从海这番话,忽然的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可以啊!   秦锦更是眨了眨眼睛,萧衍果然厉害!不愧是未来的陛下,居然能从以前那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屈从海身上看出闪光点来。   沐雪和追月看向了折风,眼底都带着几分羡慕之意。   就连秦锦也都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诚挚的看着折风。   折风显然也惊呆了。   她安静了下来,垂眸低头。   良久,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来,但是没看屈从海,看得是秦锦。   “殿下。”她有点紧张,稍稍的舔舐了一下自己略带干涸的唇,“奴婢……”   “行了。”秦锦看得出来她的犹豫,“我早就说过,如果遇到靠谱的,你们喜欢的人,自可以选择和他在一起。不必思量过多。你们都和我的亲人一样,又有谁不会祝福自己的亲人呢?”   “殿下!”折风顿时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她噗通一下跪在了秦锦的面前,“奴婢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奴婢也真的很喜欢屈将军。“   “没事没事,你别为难。”屈从海还没等秦锦说话,就先开了口,“只要你肯嫁我,你可以随便待在萧夫人的身边,反正我有的时候也是要在军营的。你一个人在家也难受对吧,我也不放心,你和萧夫人在一起,我很放心的。”   “呸!”折风回眸瞪了屈从海一眼,“闭嘴!”   “哦。”屈从海马上闭嘴。   众人……   秦锦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来,她走过来,弯腰将折风拉了起来,“行了行了。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吧。即便是嫁了他,也可以在我的身边啊。对不对屈将军?”   屈从海刚想要说是,但是一想到刚才折风叫自己闭嘴,他就不敢开口了,忙不迭的点头,他的脑袋本就被砸过,硬是因为底子好,所以才醒的那么快。但是砸过的后遗症还是有点的,这一点,点的他眼冒金星,愣是干呕了好几下,呕的他脸都有点绿。   屋子里的其他人吓的脸都变色了,忙不迭的去找大夫来,折风也不敢再折腾他了,扶着他让他躺下。   他即便是难受的很,还是死死的抓着折风的手,生怕自己一晕过去,折风就再度不见了。   折风也拿他没了办法,只能任由他握着。   大夫来了,检查了一番,叮嘱这几天不能让他乱动,需要静养。秦锦给了赏银,让人将大夫送出去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叫你傻得瑟!”秦锦回眸,狠狠的瞪了屈从海一眼,“你还是老实点吧。我让折风在这里陪着你,但是你不准对她动手动脚的!不然我就将你送去宫里太公公去!”   这人有点太臭无赖,所以秦锦要先给他紧紧皮子!免得他对折风做出点什么越矩的事情。她们家折风那老实的不得了的样子,只能被他给欺负了。   秦锦说完之后,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当老妈子的感觉。   她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后失笑,前世当了一辈子的老妈子,这一世,这感觉又回来了……   这些日子有萧衍陪着她,几乎都要让她快忘记自己的年龄实际上到底是有多大……   日子过的好快,她嫁给萧衍都已经一年了呢。   秦锦从屈从海的屋子里出来,深吸了一下早春的空气,随后抬眸看向了西南方向,不知道太后在京城可好?她给太后的信如同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秦锦的神色不免有点黯然了起来。   看起来太后现在应该是过的不太好。   否则的话,太后不会不给她回信的。   秦锦走去了萧衍的书房,抬笔写了一封信。找人送去了靖国公府,让人想办法将信交给宫里的双喜。   两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不算太长。   屈从海的伤早就好了,折风天天带着他晒太阳,将他那个花斑狗一样的脸终于晒的肤色均匀。现在的屈从海俨然是一名翩翩佳公子,他与南怀竹的气质不一样,南怀竹人如其名,虚怀若谷,带着一股子仙气。但是屈从海天生就带着几分痞气,眼梢略带一点点桃花,嘴角总是挂着一点点邪邪的笑,俗话的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边城上的女子本就比京城里面的好开放许多,就爱屈从海这副吊儿郎当的调调。南怀竹表示不服!边城的女人们审美太扭曲!明明他要比屈从海强上那么一丁点。这些人非说屈从海比他有味道!他就呸了,什么味道?脚臭味吧!   还真如屈从海所言,刮掉了大胡子的他,真的是十分的招蜂引蝶,气的折风真的很想让他再将大胡子给蓄起来。不过折风自己又舍不得,屈从海现在出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唯恐惹的折风一个不高兴就不理他了。   等他伤好之后就要去军营了,拜别了折风和秦锦,屈从海到了两山关。刮了胡子的屈从海差点没能进的了军营的大门,看门的小兵居然的都不认识他。要不是有腰牌可以证明,屈从海的声音也不变,那些人真心要将屈从海当奸细给抓起来了。   大家纷纷打趣,是哪个不长眼的奸细,假冒谁不好,偏生假冒一个嘴巴臭的家伙,分分钟讨打的节奏。   秦锦带着落雪去逛街,她忽然发现她目前最大的挑战就是找到一件落雪说不好的东西。   不管她拿什么给落雪看,落雪都点头……秦锦觉得落雪那审美也是没救了。   不过秦锦还是买了一套好看的衣服回来。   这是坤州城特有的样式。是由大梁的儒裙和柔然的窄袖混合演变而来的。   秦锦知道萧衍今天回来,特地喜滋滋的换上了这一身漂亮的衣裙。   裙子的质地并不是十分的上佳,不过也是在这坤州城里能买到的顶尖的了,虽然是丝绸的,但是比不上秦锦的那些。   坤州城的姑娘们比京城里的来的奔放许多。   现在已经是四月份。冰雪都消融了,大地开始回暖,就连桃花杏花什么的虽然比京城那边晚了一个月,但是也都竞相开放了起来。   坤州城里显露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田间地头被雪水滋润过的黑土地被勤劳的人们翻开,撒上了种子。   姑娘们纷纷换上了轻薄一些的春装。她们喜欢穿一种阔领窄袖的长裙。秦锦今日穿上的便是这种裙子。领口开的略大,腰线上用红色的丝带紧紧的裹着,显得纤腰不足一握,腰线裹的紧实了,上面的部分就显得尤其的突出。就连秦锦这样胸部不是十分丰满的人,也穿出了波涛汹涌的感觉。原本她穿的这都是京城带来的衣服,后来一把火,衣服被烧了,国公夫人又从京城送了一批过来。但是还是按照她原本的身材去做的,已经是不太合身了。京城的春装还没送来,秦锦就想着买几件这里的衣服穿个新鲜。   今日她一套上这样的裙子,就连折风她们几个都是看的红了脸。   “殿下真的是太诱人了。”沐雪叹道,“将军回来看到殿下这个样子一定连路都走不动了。”    第94 作!   秦锦的个子不算是高的,整个人小巧玲珑的,但是身材却是十分的匀质,如果非要找出什么缺点的话,就是胸略小了一点点。而这件衣服因为将腰线收的特别紧,所以就凸显了身材。   她在燕京的时候穿的基本都是宫装,宽袍大袖,是够端庄典雅的,但是她现在的年纪毕竟也只有十几岁而已,整个一个女人如花初绽的时候,这身衣服够活泼,将她衬托的如同水葱一样的嫩。   都说是燕瘦环肥,而秦锦是属于瘦而有肉的,细致玲珑之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圆润和饱满。脱下了沉重的冬装,整个人都好像蜕变了一样。那红色的丝带将她的腰束缚的恰到好处,显得她的臀部在长裙的包裹之中益发圆翘。丝绸的面料贴合在身上,就如同第二层皮肤一样,随着她的呼吸,胸部在绵薄的布料之下轻缓起伏,带着诱人的线条。   秦锦站在镜子前自己看了看,也不由脸有点微微的发红。   衣裙是很好看,她也很喜欢,可是这样穿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要不还是换下来吧。”秦锦有点犹豫的看向了自己的侍女。“会不会太过招摇了一点?”   “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这么穿啊。”剪雨却是觉得好看,一点都舍不得自己家郡主换下这身衣服来,“再说了,她们怎么穿都没咱们郡主穿的这么好看。别人不敢说,将军一定是喜欢的。”   萧衍会喜欢?秦锦又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自己也觉得她这么穿似乎异常的动人。   秦锦笑了起来,“那就这样吧。”   萧衍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回来了。总要给他一个惊喜。   秦锦穿戴好,没多久,萧衍就匆忙的走了进来。侍女们一看就马上退到了一边。   秦锦好久没见到萧衍了,见他回来,忙迎了过去。   她还故意走的摇曳生姿的,就是想博得他一声赞扬。   萧衍显得有点心事,低着头进来,等抬眸看向秦锦的时候,他先是一怔,随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萧衍!”秦锦跳过来挽住了萧衍的手臂。“你看我这身好看不好看,我新买的呢。”   说完她还邀功一样在他的面前拧了一下身子,摆出了几个婀娜的动作,她满心欢喜的等着萧衍夸奖她。   “难看死了!”萧衍却是脸一绷,寒声说道,“去换下来!以后不准穿这个!”   秦锦顿时就愣住了,退在一边的侍女们也都十分尴尬的垂下了头。   从她嫁给萧衍到现在,都已经一年的时间了,萧衍还从没和她说过什么重话,当然那次吵架的时候不算。平日里就是忙个不停的时候。他也会抽出时间回来看她,对她温柔体贴,这一年的时间下来,萧衍都快要让秦锦忘记他还是前世那个萧衍,几乎是敞开心扉的接纳了他,完全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来看。   只是现在忽然被他吼了一嗓子,还是在她满心欢喜等他回来的时候,泼了一盆冷水在她的头上,秦锦就有点受不了了。   她也是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捧在手里呵护大了的人,即便重活一回。也是带着娇气和傲气的,再加上前世她不是皇后就是太后,身在高位,即便是被眼前这个男人逼着,囚禁着,也从来都是带着一身的骄傲。   秦锦脸上的笑容骤然冰封,她本是想反唇相讥的,但是唇角抽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她放开了萧衍,一回头,直接走去了屏风之后。   “剪雨,折风。”秦锦在屏风之后强忍着心底不住泛起的酸楚和烦闷,冷声说道,“替我更衣。”   “是。”侍女们头都不敢抬了,忙迈着小碎步,快步的走到屏风之后。   萧衍其实是有心事,天隐宗传回来消息,宫里正在历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似乎萧呈言很快就要被推上皇帝的宝座了。一想到萧呈言对秦锦存着那样的心思,萧衍就满心的烦闷。   他回来只是将东西放下,一会还要出去一下,所以在秦锦换衣服的时候,他将手里的拿着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走了出去。   秦锦本来就一肚子的气,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腰带,越是生气,那腰带的结就越是打不开,越打不开,她越烦。   “殿下殿下。”剪雨一看,活结都被秦锦给扯成死结了,忙说道,“让奴婢来!”   “他走了?”秦锦从屏风的缝隙朝外看了看。   “是。”折风应道。   秦锦就能难受了!这算是什么意思?   女为悦己者容,所以她才会精心的装扮了一下,原本是想给他惊喜的,他不给面子就算了,还冷面冷口的吼她。   秦锦站在屏风后面,剪雨蹲在她的身后替她解着那个被她拽死了的衣带结,折风替她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秦锦则气的?孔冒烟,凭什么他不让她穿这个,她就不穿了?   “别换了!”秦锦烦躁的吼道。“他萧衍不叫我穿,我就不穿了吗?走!我不光要穿,还要穿上街去!”她拍开了剪雨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别弄了,我也不准备换了,就这样。”   “殿下,这样不太好吧。”折风又将项链替秦锦带上,“将军都不喜了。”   “哈!”秦锦现在最气的就是这个。凭什么她都要按照他的喜好来?   秦锦甩开了折风,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抬眸看到了萧衍放在桌子上的盒子,她气??的走过去,一把将盒子拿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朵木头雕成的簪子。   “呵,我当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秦锦将那簪子拿出来,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对折风说道,“开窗子。”   “是。”折风马上去将窗户推开,秦锦手一扬,直接将那簪子给礽到了窗子外面,“他还真是够上心的!两个月不见了,就拿这么一个破东西来糊弄我。真当我是三岁的孩子那么好骗?”那木头簪子的雕工真的不咋地,打磨的倒是十分的圆滑,可是一看就是出自拙劣的工匠之手。   秦锦从没指望过萧衍能送她什么,不过拿这样一个破东西来糊弄,真的是够了!亏她还费劲心思的想要讨了他的欢喜。   秦锦穿着那身衣服真的上街去晃了一圈,她本就生的十分的艳丽,这衣服一衬,那小腰一拧,妩媚天成,不知道看呆了多少路人,秦锦看着众人的眼神,这才稍稍的感觉到有点不太妥当。   有些目光实在是太过火辣了……还有人不怕死的有意无意的朝秦锦这边撞了过来,要不是落雪在一边挡着,还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秦锦“逃”回了家,还是觉得胸口发闷。   她泄愤似的直接拿剪刀将腰剪了,将衣服换了下来。   “去拿一套黑色的来。”秦锦冷笑着对折风说。   折风去取了一套最最保守的黑色长裙过来,替秦锦换上。   “他大概就喜欢这个!”秦锦换上之后,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冷声说道,“以后就照这个打扮我。”   剪雨和折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应下来,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均是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郡主明明就十分在意将军的反应的。   秦锦真的是从来都没这样难受过,她一个下午都在烦躁之中度过,看什么都不顺眼,吃什么都没味道。   萧衍就回来了一下,一直到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都没再露面。   “殿下,还要再等吗?”剪雨看着一桌子的冷菜,小声问道。   今日大家在秦锦的面前都十分的谨小慎微,生怕声音大点都会惹的她烦躁。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即便她们都当透明人一样,泰和郡主殿下还是烦的不行。   “等什么等?”秦锦一推桌子,站了起来,转身走了两步,回眸对折风说道,”都倒了去喂狗。”   “可殿下,您也要用点啊。”折风急道。“您中午就没怎么吃,晚上再不吃,身体会吃不消的。”   秦锦瞪着折风,折风在秦锦的注视之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她和剪雨将外面的丫鬟唤了进来,大家通力将一大桌子的饭菜都收拾了起来。随后退出了房间。   郡主殿下今日心气不顺,大家都小心点。说起来秦锦算是脾气好的了,作为金枝玉叶,秦锦使性子归使性子但是从来不波及下人。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也是大家的运气。   剪雨和折风退出了房间,“怎么办?”   “要不去找将军?”剪雨问道,“不然你去找找你那个大黑熊怪?”   折风的面孔一红,“我去找他又有什么用?他又没和将军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剪雨问道。   “将军刚才出去之后,黑熊怪就来找过我了。我悄悄的问过他。”折风说道。   “真够厉害的。”剪雨佩服说道,“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你都能去见一下黑熊怪。”   折风……   两个人再度沉默了下来,随后各自叹息了一声,“算了,咱们还是别插手郡主的事情了。”折风说道,“两个人的事情,别人越是掺和,越是乱。”   “你现在倒是深有体会了?”剪雨揶揄道。   “你将来找到喜欢的,就明白了。”折风也不再躲闪,而是斜睨了一眼剪雨,说道。   秦锦不知道等了多久,最后她直接叫人过来给她沐浴更衣,随后叫折风拿来了一把大铜锁,她将折风她们都轰出去之后,直接在房间里将房门用铜锁给锁了起来。   那个混蛋,别回来了!回来也别进门。   秦锦翻倒躺在了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真是越想越委屈。她心气不顺,再加上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在床上翻了两下,就觉得自己的胃好像有点隐隐的作痛。   她有点痛苦的抬手按住自己的胃部,压着,能减轻一点点的痛楚。   身体上的不适,再加上心里的委屈,秦锦的眼泪就巴拉巴拉的掉了下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胃越来越痛的厉害,她只能出言去叫人。   叫了一声,外面却是无人应她,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赌气,将人都哄走了,也不要人陪着。原本她就是想大概过一会萧衍就会回来了,可是萧衍居然到这么晚还不出现。   秦锦痛的额头直冒冷汗,她咬牙将被她赌气塞到了床下去的钥匙给摸了出来。   这一起一卧之中,疼的她龇牙咧嘴的。真是自己作孽,自己折腾自己!   秦锦更是委屈的要死,她捏着钥匙,顶住自己的胃,然后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站的有点着急了,又有点头昏眼花的,坐在床边缓了一会,才缓过劲来。   就在秦锦准备撑着走过去开门叫人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响动,有人在试着拉开房门。   秦锦白着一张脸,瞪向了门口。   不是折风她们,她们知道自己从里面将房门锁上了,自然不会这样拉门,拉门的声音很大,力气也很大,两扇房门都桄榔了一下。   “长宁?”门外传来了萧衍的声音,他带着几分疑惑。   好好的锁什么门啊。   他侧耳听了听,里面有人。   “长宁你在屋子里面吗?”萧衍问道。“开门啊。”   秦锦原来是想去开门的,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疼死,也不能去开那个门了。   她强忍着痛。哼了一声,随后缩在了床铺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到最后吃亏倒霉的还是她自己,但是她就是不舒服,不舒服就想作妖,作来作去的,将自己给作进去了。   都怪那个混蛋!秦锦趴在了床上,强忍着胃痛,脸上已经是冷汗涟涟。   疼吧,疼吧,疼死算了。反正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秦锦自暴自弃的想着。   萧衍蹙眉,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凝眸想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   这门看来是从里面锁上了,里面的人必定是秦锦。   萧衍从门口走开,绕到了窗子处,试着推了推,关的紧紧的,他刚要换一处的窗户,脚下就嘎嘣的脆响了一下。萧衍低头一看,一阵的错愕。   他弯下腰来。将被他不小心一脚踩断了的木头簪子拿了起来,吹掉了簪子上沾着的泥,萧衍一蹙眉,眉目之中显露出了几分不悦,他将簪子的两截都收到了怀里,“你若是真的不给我开门,我就睡在隔壁了!”萧衍朗声对屋子里的秦锦说道。   这簪子虽然是不值钱,不过从木头到雕刻,再到打磨都是他亲手完成的。   军营长夜漫漫,他无心睡眠。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秦锦。   他从没学过木工,还是现找军营里面会手艺的士兵教的。   木头是他亲自上山去选的,选了好久,才选到这种天然的暗花纹路,废了那么多树,就找到这一小段他满意的花纹,然后自己拿着刀一点点的雕琢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可是这簪子里面满怀着的都是他的心意。   即便秦锦看不上,那也是他送的东西,不至于就这么礽了吧。   萧衍的心底也有点不顺。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萧衍等了好久,再三确定里面的人是不准备理他了,他这才举步,“我真的走了?”萧衍走出去两步,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刚才秦锦哼了一声,他是听到的,屋子里的人的确是秦锦无疑。   秦锦熬的难受死了,胃痛如刀绞,她趴在床上。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想自己难受的叫出来。   她一点都不想理那个人。   而且现在自己将自己作成这副狼狈的样子,她更不想让萧衍看到了。   “滚!”她咬住唇,又哼了一声。   滚?萧衍怔住了,成亲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她对他用这样的字眼。   萧衍的眸光为缩,手指碰触到被他收在袖子里面的断簪,被簪子断开的切口狠狠的划了一下。   “不知所谓!”萧衍也冷了声音,“你要自己将自己锁在房门里就随你!我去书房!”   他说完迈腿就走。   秦锦趴了好一会,等外面完全没了动静了,她这才强撑着,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她缓缓的挪动到门口,拿钥匙打开了房门,门一打开,秦锦就看到了一个黑影站在了门口,吓的她冷不丁一哆嗦。   “我就知道你会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萧衍,他只是假装走开,其实还是悄悄的转了回来。   秦锦已经没力气和萧衍说话。更没力气和他争吵了,她只是白着一张脸,默默的看了萧衍一眼,随后就想扶着门框朝外走。   解着门里倾泻出来的灯火,萧衍终于察觉到秦锦的异常了。   她的脸色白的和纸片一样,额头上挂着虚汗,单手还抵在胃部,她的身子在不住的轻颤,朝前迈一步都有随时摇摇欲坠的感觉。   萧衍顿时慌了,上来想要扶住秦锦。却被秦锦挡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萧衍急道。   “不用你关心。”秦锦说完,就连续喘了好几口气,太疼了。   她执意朝外走,萧衍一把将秦锦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秦锦目露寒光,直勾勾的瞪着萧衍,随后冷漠的说道。   她完全是一幅冰封千里的表情,萧衍的心没来由的一皱,“不放!”他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将秦锦打横抱了起来,“你病了吗?为什么要将自己锁起来?侍女们呢?”   秦锦瞪着一双黝黑的眸子。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竟是看都懒的看萧衍一眼了。   萧衍心底发急,心肝都在发颤,他懊悔的要死,早知道刚才直接破门而入好了,他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啊!   “我这就叫人去找大夫来。”萧衍抱着秦锦,一脚踢开了房门,快步走进去,将秦锦放在床铺之间,他这才发现秦锦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萧衍心痛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秦锦的额头,随后马上飞奔出去,不一会,他就叫来了折风,剪雨,沐雪和追月,追月一看这情况,拔腿就出去找大夫。   “到底怎么回事?”秦锦不理他,还有侍女可以问。   折风和剪雨将今日萧衍回来接着又走后秦锦的情况粗略的说了一下。   萧衍一听,更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他是隐约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吃了闭门羹是因为他今天吼了秦锦一嗓子。   这个丫头。他又不是真心的要吼她……他也是着急,她都不知道她穿上那一身是有多诱人!若是不出他的意料之外,萧呈言顶多在今年的秋天便会登基了,不知道他登基之后会不会还想着远在坤州的秦锦。也不知道萧呈言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他本就厌恶萧呈言觊觎秦锦,今日秦锦又穿成那样,自然是让他烦上加烦,所以才忍不住那么说了一次。   大家都是无心,却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萧衍心急如焚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的秦锦,心就好象被人掏出去放在油锅里炸着一样的翻腾。   ”我错了,我错了。”萧衍凑到了秦锦的身侧,俯身靠近了她,握住她冰冷的手说道,“别这样不和我说话?你是哪里不舒服?胃吗?我给你揉揉可好?”   秦锦闻言翻了一个身,直接拿背对着萧衍。   萧衍更是束手无措了。   本来就是他不对,不应该吼秦锦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偏生她又无巧不巧的病倒了,真是叫他完全不知所措了。   “你看看我?”萧衍低声求道,“哪怕就一眼,让我知道你还醒着,好不好?”   废话!秦锦一边忍痛,一边在心底骂道,如果她不是醒着的,刚才是鬼在翻身吗?   未来陛下这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还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反正她现在在气头上,身子又不爽利,秦锦一点都不想理萧衍。   萧衍难受的要死,看秦锦的表现就知道自己今天将这娇柔的小妻子给得罪完了。   他抬眸看了几个侍女一眼,侍女们忙各自找事。   “奴婢去烧点热水来。”剪雨第一个跑了。   折风一屈膝,“奴婢去帮忙。”她也跑了。   沐雪一看,嘿!“奴婢去找点生姜,煮点暖胃的来。”她也不留了!   瞬间,侍女们跑了一个干干净净的。   我还在加班,先更一章。明天继续。肉有空回放群里,憋催,最近有一个大审计。太忙。    第95 肃宗驾崩   侍女们是极其有眼力价的。今日郡主殿下的表现就是在生气,找个机会还不赶紧将房间让出去。   “长宁。”萧衍又叫了秦锦一声,“今日是我错了。”   他态度极好,马上低声认错。   秦锦就是打他两下,骂他两下他都无所谓,但是就是受不了秦锦这样不理他。偏生秦锦现在还在生病,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秦锦痛的难受死了,更没什么心情去理萧衍。   感觉到萧衍抬手过来想要替她摸摸肚子,秦锦就躲了一躲。   萧衍不敢造次,生怕自己力气大,再拉疼了秦锦,只能将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   “你是下定决心不理我了吗?”萧衍难过的问道。   秦锦懒的理他,一动不动的趴着。   她今天脾气也上来了,本来她就是开开心心等着萧衍回来的。都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她还真是挺想他的。也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成想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秦锦就在心底冷笑。   她是真的不明白男人都是怎么想的。   活了两世,她都没将这东西给琢磨透澈。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即便不喜欢看她那样子,好好说不会吗?非要吼来吼去的。   “长宁。”萧衍定了定神,缓声说道,“今天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吼你的。对不起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即便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也别动怒。”   秦锦虽然不想理睬他,但是却是竖着耳朵听着。   “这几天京城里面的消息传来了很多。”萧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心情有点不太好,回来没控制住,将闲气出在你的头上。是我的不对。”   京城有变?   秦锦一听,身子稍稍的一僵,也顾不得自己疼的都快要抽筋了。忙转过身来。   萧衍看秦锦动了,心底就是一喜,他就知道她心底牵挂着靖国公府,听到京城的事情,必定不会再这么冷静。   “我伯父伯母可安好?”秦锦颤声问道。   说话伤神,她说完就紧紧的将眉头蹙起。   “他们听了你的话,这一次几乎没怎么参与。”萧衍低头沉吟了片刻,“所以不会有事。我担心的是太子殿下大概就要登基了。一想起他对你的龌龊心思,我就恨不得……”他机敏的闭住嘴。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就恨不得宰了那个萧呈言!   听到萧衍这么说,秦锦似乎是觉得心头堵着的那一口稍稍的有点散了些去。   “你还知道疼惜我?”秦锦哼了一声,得知自己的大伯父和大伯母还有表哥们都没事,秦锦就再也不想理那个人了,她本是准备再转过躺下,不过萧衍的动作过,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我不疼惜你,还能疼惜谁去。哪里痛。我替你摸摸。”   他放柔了声音,服小的问道。   “别碰我!”秦锦怒道。   “那哪里能不碰你呢。”萧衍也开始厚脸皮,没办法啊,都是被逼着的,本来就是他错了,都已经被媳妇儿给关门外面去了,如果脸皮再不厚点,还不知道秦锦要什么时候消气。   看着秦锦现在这样子,萧衍难受极了。只恨不得疼的那人是自己才好。   “你是我媳妇儿,这天下也只有我有资格能碰触你了。”萧衍赖皮说道。   哄自家媳妇,什么面子,里子的,都可以统统扔掉。   关起门来过日子,谁有面谁没脸,真的那么重要吗?只要媳妇不生他的气,不恼他了,就是罚他他都愿意。   秦锦被气的眼睛里冒着火,如果不是自己的胃不争气的疼的那么厉害,一定拧死这个混蛋。   萧衍抱着秦锦一边哄,一边用手掌贴着她的胃,朝里面输了点热力过去。秦锦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在他大掌贴着的地方传递过来,那气流似乎减轻了一点她身上的疼痛,她也就不再挣扎了,反正也是挣脱不开来,况且,似乎被他这么轻轻的揉着,真的舒服了好多。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稍稍的打开,脸色也没刚才那么苍白了,被吓的不轻的萧衍也轻轻的出来了一口气。   “今儿真的是我错了。”萧衍将唇贴在秦锦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认罚可好?你说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能原谅我。”   未来陛下已经如此的低声下气的和她道歉了,秦锦的火气又消除了不少。   她只是觉得自己委屈,啪啦啪啦眼泪就又掉了出来。   萧衍才感觉到秦锦有点平静下来的趋势,这一回功夫,就哭了起来。他顿时就傻眼了。秦锦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顺着苍白的脸家滑落,萧衍心疼的心里面一阵的抽抽。   “好了好了。”他又笨手笨脚的去擦秦锦的眼泪,怎么都觉得自己的手掌太粗了,怕是要将秦锦细嫩润滑的脸颊给划伤了。   他娶的人,那是金尊玉贵,千娇百媚的,当真是捧在手里都怕风大吹坏了的人。   偏生今日被他给气成这样,萧衍的心底也十分的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己混帐透顶。   自己既然已经娶了秦锦,就有责任好好的爱护着她,况且,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到已经超过了一切。萧呈言对秦锦存的心思和秦锦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当初她不是为了逃离萧呈言的身边,也不会义无反顾的选了他。这样一个姑娘,他居然还吼了两句……萧衍自己都有点看不上自己了。   没本事保护的了她。本就是自己的不对,不能因为自己心里烦躁就将怒气出在她的身上。不管萧呈言是不是皇帝,秦锦就是自己的人,秦锦的未来由他来陪伴,而不是萧呈言,萧呈言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将他的媳妇从他的身边带走。   想到这里,萧衍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心境也随着开阔了许多。   秦锦是他的宝贝,这一辈子他都要好好的将这个宝贝带在自己的身边,如果萧呈言真的还在觊觎他的妻子,那他也不用管萧呈言是不是皇帝,直接反了他就是,那个位置由自己来坐,只要他是天下第一人,还有谁再敢来和他抢媳妇?反正当初他不就是有光复他这一族的使命和目的在身上的吗?这不是正好应了这些!   秦锦倒真的没猜到自己这一回作的,倒是无形之中将未来陛下朝那个位置的方向推了一把。   秦锦的眼泪流的让萧衍也忍不住眼眶稍稍的有点发红,“长宁,你干脆骂我两句好了。你这个样子,我看的真的心里难受极了。”萧衍说道。   秦锦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闹都是有限度的,不能胡乱的因为自己站着理上就无节制的闹,那就是作了。秦锦活了那么久,虽然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是懵懵懂懂的,但是道理她还是通透的。   萧衍现在已经十分的诚恳了,不如就这样吧。   其实按照她的臭脾气,那是十天半个月都可以不用理他的。   不过过日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秦锦还内来得及说话,追月就带着大夫赶了过来,一阵的兵荒马乱,人仰马翻。等大夫看完之后,确诊是秦锦受了寒了。   这天虽然已经回暖,但是还是十分的凉,秦锦今日穿的那件衣服实在是有点轻薄,旁人是受得了春寒,但那时秦锦本来身子就比寻常人要虚弱一点,所以她是受不了的。再加上她自己生气,午饭和晚饭都不肯吃,人在发怒的时候身子更是虚,所以几下凑在一起,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大夫开了药,让人去熬着,又叮嘱给秦锦喂点好消化的不伤人的米粥,那胃不能总空着。   萧衍这一回将侍女都轰了出去,自己亲自拿着勺子给秦锦喂了一小碗咸粥进去,又给她喂了药,再帮她清洗了一下,这才再度半靠在床边。轻轻的抱着秦锦。   “感觉舒服好点了吗?”萧衍还是用手替她捂着胃部,源源不绝的输送着自己的内力过去。用内力帮她暖着。   秦锦现在气都已经消的差不多了,人也是困乏了,刚才又是生气伤神,又是生病伤身,她也没什么精神头儿了。她乖巧的靠在萧衍的怀里,点了点头。   萧衍垂眸亲了亲秦锦的额头,“还生我的气吗?”   “哼。”秦锦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是生气了。凭什么吼我。”她委屈的说道,“我还是特意将那件衣服穿给你看的,追月她们都说好看,还说你一定会喜欢,结果你就看了一眼,还吼了我!难道我真的难看到不堪入目了吗?”   女人都是会对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的,秦锦更是对萧衍说的那句“丑死了”一直耿耿于怀。   “我那不是着急吗?”萧衍苦笑了一下,“你穿那神衣服好看的不得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就想将你直接按倒,然后好好的揉搓一番,你那样子太过诱人了。”   “我呸!”秦锦啐了萧衍一下,“你自是生出那样的心思,别将你的心思装在别人的身上。”萧衍说她穿那身衣服诱人呢……秦锦最后在心底存着的芥蒂瞬间因为萧衍的话语而消失殆尽。   “我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心思是怎么样的。”萧衍见秦锦现在对他明显态度好很多了,而且还带着几分娇憨之气,就知道这次危机大概快要过去了。萧衍暗自松了一口气,真是吓都被秦锦给吓掉了半条命去。   萧衍现在真的难以想象如果哪一天秦锦真的离他而去,他要怎么过下去。她就是稍稍的不理他,他就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爱一个人怎么会如此的患得患失,牵肠挂肚。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这让萧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尤其是和秦锦在一起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秦锦需要他。而他也离不开秦锦。   “我不信。”秦锦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想想今日自己穿成那样出去,惹来的目光,也不禁心有戚戚焉。“我今天穿那衣服出去了。”她为了气气萧衍故意说道。谁叫他将她给气坏了。   “你……”萧衍稍稍的一蹙眉尖,随后还是叹息了一声,“下次别这样了。”   “为何?”秦锦一抬眉,“你说不要就不要啊!”   “我舍不得。”萧衍揉了揉秦锦的眉尖。随后亲了亲,柔声说道,“你是我的,以后那衣服只能穿给我看。”   秦锦……白了萧衍一眼,不过心气算是真正完全平复了下来。   未来陛下还挺会说情话的……   秦锦睡着之前想着的便是这个念头了。   到了第二天,秦锦的胃痛就好了,不过萧衍还是不放心,好好的给她调养了好几天,这才作罢。   天气回暖,城门也打开了,大量的柔然人进入了坤州城里,他们带来了大量的皮货。过了一整个冬季了,柔然人那边物资也匮乏的很。   坤州城瞬间就又繁华热闹了起来。   因为琥珀在京城销的十分好,所以这一个春季,从京城来了不少寻找琥珀的珠宝商。   秋莎和秦锦有过约定,她一整个冬天在柔然都在收别人手上的琥珀,所以秦锦从来不愁货源的问题。这附近的几个部落,能找到的琥珀大概都已经在秦锦的手里,秋莎是在开城的第一时间就将琥珀送了过来,小姑娘现在也是有钱人了,才不过做了小半年的琥珀生意,秋莎现在就雇佣了好几个柔然人替她收货,送货。   所以放眼整个坤州城,手里有大量琥珀的只有秦锦一人。   那些珠宝商若是想找到货源的话,基本上只能自己去柔然寻找了。只是柔然部族众多,遇到好客和善的部族还好,遇到好战难缠的部族。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陷落在柔然变成奴隶,再也回不来,所以一般的大梁客商都不敢轻易的去尝试自己进入柔然的地盘收琥珀。   这就让秦锦手里的琥珀益发的金贵了。   所以秦锦才送的一批去京城的琥珀里面就带着一封信,信里让靖国公夫人可以酌情将琥珀的价格提高一些了。   秦锦所说的农场和牧场也在积极的建造之中。   军营里面的老兵听说将军夫人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都是十分的开心。他们来到这几半数的人都已经超过是十年,从懵懂的少年,变成了饱经边塞风霜的中年人,几乎大半辈子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有很多人家里已经没了亲人了,卸甲归田之后去哪里就成了大问题。   大部分人都已经快要遗忘掉故乡的山水。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所以在退役之后,大家都十分的茫然,回到家乡,物是人非,也是人生地不熟,倒不如留在这里,彼此之间还十分的熟捻,有个好照应。   南怀竹对这事情也十分的上心。他选定的农场和牧场的位置都十分的好。   已经有不少去年冬季退役的老兵先搬去了农场和牧场居住,帮忙拾掇着。   春季一回暖,便是播种的好时机了,萧衍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的俸禄去买了各种种子回来,分给大家。地是秦锦买下的,分别租给大家,只要到了收获的季节,交上所种粮食的一部分充当租金便可,剩下多少都是自己的。所以这些老兵们一个个都干劲十足,剩的多,自己留的就多了,大家都铆足了劲。   也就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农场和牧场都已经欣欣向荣,初具规模。   秦锦还通过秋莎买了不少柔然的好马回来。   军营里会养马的人多的是,尤其那些老兵们,对这些都门精的很,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好马买回来怎么养的问题。   秦锦又是肯花钱的人,给那些良种马吃的饲料都是精饲料,那些良种马在落日牧场长的膘肥体壮的,奔跑起来雄姿英发,让人看着就觉得这马值钱!   秦锦买马是按了私心的,如果大方向发展的不错的话,萧衍是肯定要走上夺权的道路的,有兵就需要有马,兵马不分家,所以这些马是多多益善。一来可以赚钱。二来将来只要萧衍有需要,这些马就能派上用场。   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收获的秋季,农场和牧场都获得了巨大的利润,秦锦的运气是真的很好,这一年坤州城可以用风调雨顺来形容,真的是为新农场和牧场的经营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开头和基础。   秦锦让秋莎帮忙买回来的骏马还已经下过了一批马驹了,如今落日牧场每到傍晚赶马入圈的时候,那场面壮观的不得了。   大黑熊怪屈从海正式的向秦锦提出求娶折风的要求。   秦锦在问过折风之后也就答应了下来。   屈从海是恨不得马上就将折风娶回去,但是秦锦这辈子第一次嫁侍女,就等于嫁姐妹,哪里能让屈从海就那么凑合着委屈了折风。   屈从海想了一下也对,折风是他好不容易求回来的,自然要给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才是。   得知屈从海要成亲,方锦州也够意思,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钱在坤州城里买了一个小院子送给了屈从海。   屈从海激动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抱着方锦州半天也不肯松手,还是被方锦州一脚给蹬出去的。这才没闹出什么笑话出来。   “别谢我。”方锦州笑道,“要谢就谢那死去的卢秉义。给你买宅子的钱,大多都是他给的。”当年卢秉义为了和大家搞好关系,没少朝他那边送过礼。虽然卢秉义的官比方锦州大多了,但是他一直在做点见不得光的勾当,塞钱给方锦州全当是买路买方便了。方锦州送给屈从海的院子虽然不大,只有一个厨房,两间屋子,但是这是屈从海的家啊。屈从海这开心的,天天过来拉着折风去看自己的房子。   在中秋十分,京城传来的肃宗驾崩的消息。   全大梁都陷入了一片白的海洋之中。   全大梁百姓要为驾崩了的肃宗穿孝三日。   秦锦虽然知道自己的皇帝舅舅命不久矣,但是等噩耗传来,她还是有点伤心的。   相隔不到十天,又一个噩耗传来,太后殡天了。   这一回秦锦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足足关了一整天。   萧衍十分的担心秦锦,所以专门和衙门请了一天假来陪伴在秦记的身边。   秦锦很难过,历经两世。经历了这么多,最爱她的两个女人都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一个月后,在初冬将至,萧呈言正式登记为帝。   夏烟如愿的嫁入了皇家,只是这一世她依然没有被封为皇后,而是得了一个皇贵妃的称号。   萧呈言在这一世竟是没有皇后。   不知道他是如何跟忠义侯交代的。   秦锦看着双喜送来的信还有靖国公府送来的信,两厢比较着。   大哥秦沥阳和二哥秦沥川依然在大齐的边境上守着。   秦锦记得萧呈言登基之后,一连三年都是天灾人祸的。   所以在今年,她就已经有了不少的准备。   今年坤州会有雪灾。柔然人也会因为冬季的的天灾而进攻坤州城。   所以在秋季的时候。秦锦除了将一些良种好马和新下的马驹留下之外,其余的牲口已经全数卖掉了。   萧衍虽然不知道秦锦为何要这么做但是牧场是秦锦的,自然是秦锦说的算了。   秦锦还从南方买了大量的棉花运来坤州,让人赶制成了棉被。   牧场之搭建了好几连排的马厩。   柔然人养马都是在露天圈养,所以秦锦找人建造马厩的时候,柔然人都在笑话秦锦。只觉得这位将军夫人一点都不会当家,哪里就不知道个柴米贵呢?   给那么多马搭建马棚,这要花多少钱啊!   真是钱多人傻又任性。   守备军新来的知军是个刚正的人,向朝廷争取了最大限度的军粮回来。虽然还是有不少的缺口,不过好在秦锦手里已经有了农庄,而且这一年的收成还不错,所以过冬是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秦锦还让秋莎也去多存在粮食在家。   秋莎对秦锦的话那是当圣旨一样遵从,所以秋莎回去之后就将卖琥珀的来的钱财分了一大半出来去购买了粮食还有肉羊,圈在了家中。   加班到刚才,才有空写出来。让大家久等了。    第96 孩子   夏烟最近还是心气不顺。   她这两天想着法子想要将凤翔宫要来住,但是萧呈言不管她怎么说,都不一点口风都不松。   夏烟知道萧呈言是在敷衍她。说什么先帝和太后双双驾崩,现在不宜有庆典活动,以免落人话柄,封后的事情容后再说。   都已经是当了皇帝的人了,想做什么,还有谁敢说三道四的,虽然她已经是这宫里份位最高的皇贵妃了,距离皇后的宝座也就一步之遥,可是那一步却是难如登天。   她今日召见了自己的祖父,想让祖父和萧呈言说一说立后的事情。忠义侯其实心底对萧呈言也是多有怨言,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萧呈言立后的事情。可是萧呈言就是在打马虎眼。   这小子登基之后和当太子那会儿就又不一样了。   萧呈言居然也想抓权,在朝堂上对他的话也是阳奉阴违的,偏生还有一群老顽固还在跟着他的屁股后面随声附和,弄的忠义侯现在颇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蓝逸那个混蛋居然还教了不少东西给萧呈言。   蓝逸身为大儒,桃李满天下,声望又高,先皇在位的时候就封过蓝逸为大学士,如今萧呈言更是将蓝逸推到了朝堂之上,每每都称呼为帝师,让蓝逸出尽风头。萧呈言对自己都不见得有对蓝逸那么尊敬。   朝中不少文臣都以蓝逸为尊,那些曾经保皇的老臣,现如今也都靠在了萧呈言的一边。   这种局面是忠义侯最不想看到的。   他故意将萧呈言带歪,为的就是刻意的培养一个昏庸的皇帝出来,这样他好执掌权柄,但是萧呈言竟然没按照他设定的路线来走。难不成他现在还想当一代明君了不成?忠义侯反复的思量,萧呈言若是离开了蓝逸,还能仰仗什么?   往年与肃宗皇帝走的最近的靖国公府如今平静的如同井水一样,任凭外面风吹雨打,靖国公府都波澜不惊。   靖国公似乎存有隐退之意,在朝堂上从来不表态。   现在朝中分成了三股势力,一是以他为首的忠义侯一派,一是以萧呈言蓝逸为首的一派,再就是以靖国公为首的中立派了。   他现在和萧呈言争的厉害。倒是让靖国公府有机会在一边休养生息了。   忠义侯虽然知道靖国公府永远不可能和他尿到一个壶里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暂时将靖国公府放在一边,姑且不管了。   并且忠义侯发现现在靖国公府居然热衷于经商,并且扩张的很快,两年不到的时间,已经在京城开了不少的店铺,大有星火燎原的趋势。   秦锦是真没想到仅仅因为自己当初的一个主意,不光保下了蓝逸的命。如今还让蓝逸成为了萧呈言对付忠义侯的工具。   看着双喜从京城找人送来的信,秦锦思绪起伏,百感交加。   如果上一世萧呈言但凡有一点点的担待,她也不至于过的那么凄惨,这一世,她重生了,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就连萧呈言也变了不少。   之前萧呈言是抓着她当挡箭牌,现在抓的居然是蓝逸。   秦锦呆坐在房间里。苦苦的思量,如果萧呈言这一世是要当一代明君的话,那萧衍怎么办?   她嫁给了萧衍,就是将自己给押在萧衍这边了,如果因为她的重生,历史被改变了,萧衍今后造反不成功……岂不是问题大了。   秦锦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个什么好的办法,如今之计也只能先看看再说了。反正她现在还看不出萧衍有什么反叛的迹象。   秦锦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几年之后西北的那一次大饥荒会不会如期爆发,西北流民之乱还会不会给大梁造成那么深远的影响。蓝逸在朝堂上的话,多半是会劝阻萧呈言胡来的。   当年她也劝过,但是萧呈言不听她的,不知道这一世换成蓝逸来,会不会起到一些效果。   薛宝琴依然被封了一个美人,留在了宫里。萧呈言现在宠信的一个美人叫刘元,双喜的信里说,夏烟现在拿刘元当眼中钉一样。   刘元不知道什么手腕,入宫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美人的封号,如今已经晋位成了妃了,所以夏烟十分的紧张,死盯着萧呈言要皇后的宝座。   刘元这个人,秦锦还真是没什么印象了。她搜刮了肚肠也没想起前世那个叫刘元的人长得是个什么样子。或许见到人还能有点印象,但是名字是真的想不起来。   前世的萧呈言宠过不少美女,她当皇后那会忙的要死,也没什么精力去认识太多宫里的妃子,除了几个常在她面前走动的,大部分人她也就混个眼熟而已,名字和人经常对不上号。   反正她是皇后,不记得人家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萧呈言从朝堂上回来就钻入了信元宫。   这里本来是叫风涵别院,因为元妃的入住改成了信元宫,萧呈言用了刘元的名字来命名这座宫殿,可见刘元的受宠程度。   “阿元。”萧呈言一进信元宫就高声叫着。   “陛下。”刘元身穿一件浅杏色的海棠长裙走了出来,浅笑依依。   萧呈言原本微微蹙在一起的眉头在看到刘元的时候瞬间就打开了。   “看这个。”萧呈言从衣袖之中取了一只盒子出来,递给了刘元。刘元行礼之后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陛下又赏赐东西给臣妾,臣妾真是受宠若惊。”   萧呈言脸上初初挂起的笑容稍稍的淡了一下,“那你戴起来吧。”他挥了一下衣袖,在椅子上坐下,不过就是一个小玩意,看把她高兴的,其实她能如此的表现,萧呈言的小小虚荣心还是能够满足的,他又扫了一眼刘元的面容。但是如果是秦锦的话,多半会对他送的东西不屑一顾。   萧呈言抿了一口侍女送来的茶水,茶水升腾起的热气氤氲,隔着朦胧的水汽,刘元的面容在某一个角度还真有点像秦锦了。   他之所以一眼就看中了刘元,就是因为她低头的这个角度颇有点秦锦的神韵在其中。   所以刘元在侍寝的时候,他总是让刘元的身子歪过来,成一个角度。   秦锦打从嫁给萧衍就离开了京城,一晃一年多,杳无音讯。萧呈言不是不想将秦锦叫回来,但是现在没有机会。   他在无意之中听到了夏烟与她哥哥的对话,猛然得知忠义侯居然派人去除掉秦锦,这叫他心惊肉跳,好在并没有得逞。所以现在将秦锦从坤州弄回来实在不是时候。   萧呈言??的叹息了一声,将秦锦弄回来又能如何?他的身体也就这样了,难不成还要将那个病传给秦锦吗?   萧呈言和刘元说了一会话,宫门外就进来了一个小太监,“陛下,奴才奉皇贵妃之命前来请陛下。皇贵妃有事与陛下商量。”   又来?萧呈言闻言眉峰就是一皱,“告诉她,朕没时间。”   刘元低眉顺目的站在萧呈言的身后,“贵妃娘娘找陛下,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她能有什么急事?”萧呈言冷笑了一声,无非又是和他吵闹不休而已。   想当皇后?做梦去吧。   反正萧呈言就是铁了心了,不管夏烟怎么闹,不管忠义侯怎么威逼他,他都不会将皇后的位置给夏烟的。   夏烟在宫里左等右等,终于将她派去的人给等了回来,在得知萧呈言不肯来之后,她气的又砸了几件瓷器。   走了一个秦锦,又来了一个刘元,狐狸精怎么这么多!   夏烟咬牙切齿的恨。   远在坤州城的秦锦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怎么这么热?   已经是初冬时分,今年的坤州城特别的寒冷,才刚刚立冬,就已经下过了一场大雪,天气骤降,不过秦锦的屋子里却依然温暖如春。   萧衍按照惯例又在冬季去了军营居住,每个月只能回来一次。   秦锦看了看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就提起笔来给萧衍写了一封信。   她不记得柔然人是什么时候大军突袭的坤州,反正上一世萧呈言登基之后,的确是和柔然人打了一仗,起因便是今冬的雪灾,柔然人没东西吃了。只能用抢的。   秦锦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柔然人应该是在过年那时候前来突袭的,因为那时候入冬已久,柔然人那边的粮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大梁过年期间守备相对薄弱一些,是打偷袭战的好机会。   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当务之急是将折风的婚礼办好。   之前看好了的日子是在下个月的初八,那是一个绝佳的好日子,宜婚嫁,宜动迁。   屈从海的新房子就在隔壁的街上,走过来也就几步路,近的很,所以秦锦十分的满意,平日里屈从海在军营,折风还依旧可以住在这里,这嫁和不嫁也没什么区别了。   屈从海的那个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已经布置好了,用的东西自然都是坤州城里能找到的最好的。秦锦一贯出手大方,如今是嫁自己的侍女,更是眼睛都不眨的花钱,光是给折风准备的四季衣裙皮袄之类的就装了六只樟木大箱子。   头面之类的首饰准备了五套,镯子,戒指之类的东西更是装了一盒子。   这一世她早就准备着将让侍女们都找到自己的归宿,所以嫁妆银子是她早早在宫里的时候就刻意备下了。那是她逢年过节去各宫和京城王公贵族家里拐骗来的银子,东家一些,西家一些,凑了不小的数目。她都均等的分成四份,只等着这个时候用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她还给每个侍女准备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这些便是她们的体己私房钱了,将来若是有什么变化,或者需要急用,也不至于手上拿不出银两来。   大家伙围在秦锦的房间里替折风绣着被套。秦锦对针线活不怎么擅长,只能在一边看着花影剪着红喜字。   “你还会这个?”等花影将手里的红纸剪好展开,秦锦又惊又喜的看着花影。“你不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吗?”   “谁说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就不会剪?”花影白了秦锦一眼。大惊小怪的,“你倒是一直被当成女孩子养的,你会吗?”   秦锦……她被花影噎的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才回了一嘴,“你那么能耐,倒是也给自己剪一个红喜字啊!南怀竹等你点头都要等的头发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答应嫁他?”   秦锦故意戳着花影的蹩脚。   “去去去。少管我闲事。”花影神色?了一下,不过还是啐了秦锦一口。“你有那闲心事还是想着调养一下自己的身体吧。”她看了看秦锦的肚子,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已经成亲快两年了,怎么还是没动静?是不想要孩子吗?”   花影的话让秦锦面色顿时一僵。   她还真没想过孩子的事情……   刚刚嫁给萧衍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不能人道的,所以也就认了,没孩子就没孩子好了,反正上一辈子也没孩子,拖着萧呈言的儿子来当成亲儿子养。   但是现在萧衍在那方面显然是没任何问题的,两个人到现在也没刻意的避过,不过她倒是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锦想起了上一世和这一世太医都说过她子嗣困难的话,眸光就?了下去。   难不成萧衍都那么努力了,她这一世还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吧。   花影见秦锦神色不好了,也就知趣的闭嘴。心底也在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秦锦打小身体就不好,她也是够了,怎么忽然之间提到这个事情。   侍女们自然是听在耳中,但是谁也不敢说话,大家纷纷的垂下了头去。   原本热闹的屋子瞬间就变得寂静无声,气氛也显得稍有点尴尬。   “其实……”花影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所以想要解释,“你也别太着急了。毕竟还年轻着呢。”   “我知道。”秦锦怕花影觉得尴尬,勉强的笑了一下,“来日方长,也不着急在这一会,对不对。”   “恩恩。”花影忙连连点头。   侍女们也都纷纷的松了一口气,刚才郡主脸色沉的,大家都以为郡主是要生气了,还好还好。   花影自知说错话了,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而是闷头剪着喜字。   秦锦就在一边帮她折纸,绣花她不行,剪纸她不会,折纸尚难不倒她。   准新郎屈从海整日乐的都合不拢嘴,走路都是哼着小曲的。   他背着手在军营里溜达着,他现在每天都扒拉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平日里不觉得日子难受,现在越是临近成亲的日子,他就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慢了。难受!   反正是要成亲的人了,平日里在军营里就生浑不忌的,现在他更是“虚心”的和成过亲的老兵请教了很多很多……他之前连人家姑娘家的手都没主动拉过,如今一下子直接跳到成亲的阶段,自然是有很多不懂的事情,不懂就问,屈从海在这方面绝对是不耻下问的。   他见萧衍从外面回来,马上很狗腿的跟着萧衍进了萧衍的房间。   “将军。”屈从海笑道,“巡营回来了?”   “恩。”萧衍解下了悬在腰带上的长剑。松了松领口,“怎么?睡不着吗?”他都巡营回来了,可见已经是深夜了。   “是啊,睡不着。”屈从海从怀里拽出了一个酒葫芦,“天冷,要不要喝点,驱一下寒气?”   “我看你是有备而来吧。”萧衍横了他一眼,随后去拿了两个杯子过来。“说吧,什么事情。”   “就是想来谢谢将军的。”屈从海倒了一杯酒出来,“若不是将军夫人的成全,我老屈没现在这么高兴。”   萧衍接了杯子过来,小酌了一口,辣!   屈从海就是喜欢喝这种烈酒。   不过这种天气,喝这种酒,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痛快的很。酒顺着喉咙下肚,一直从喉咙口辣到胃里,随后整个人的血液都似乎滚动了起来。   “酒不错。”萧衍微微的一笑。   “将军你好厉害!”屈从海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萧衍。   “什么厉害?”萧衍笑问道。   “我才知道。原来夫人就是泰和郡主!”屈从海说道,那一双带着些许桃花的大眼睛眯成了两条缝!“我老屈就知道自己没跟错人。我就说之前总听着折风她们管夫人叫殿下,我还纳闷呢,那是哪门子的殿下……前几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了折风,这才知道。”   “折风是看你开成一家人了,所以才告诉你的。”萧衍笑道,“不过你别到处去说。长宁不想张扬。”   “是是是。”屈从海点了点头,立马一抬手,“我老屈的嘴巴可严实了。”他随后嘿嘿的一笑,“将军今日喝了我的酒,那之前我老屈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将军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萧衍端着酒杯的手稍稍的一滞,随后他就笑了起来,“人家都说你是个糙汉子,可是你比鬼都精!怎么,这样一壶酒就当是赔罪了吗?”   “我老屈穷啊。最近还要娶媳妇儿,浅可不是都花光了吗?”屈从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以后再补将军一顿酒席。我老屈说道做到。”   “好!”萧衍也不推辞。“那就等着你的酒席,不过你是因为得知了长宁的身份才和我说这些的?”   “那也不是这样。”屈从海挠头道,“早就想和将军说一声谢谢了。就是一直都抹不开那个面子。您刚来的时候,我是看不上您的。现在我可是打心眼里的服你。反正以后我老屈就跟着将军干了,将军日后去哪里若是能用的上我老屈,自管带上我就是了。反正我那媳妇也是离不开郡主殿下的。折风和我说了,将来要是郡主随着将军离开,她也要跟着郡主走,要是我不答应。她就不嫁我了。我思来想去的,反正我老屈这辈子也没什么亲人了,娶了媳妇就等于有了家,媳妇儿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也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过得好不好自己明白,将军您说对吧。”   萧衍略感诧异,不过也觉得有点好笑。   屈从海居然能为折风做到这个份上,倒是真叫有几分感动了。   “你这是准备一直跟着我了?”萧衍问道。   “恩。”屈从海点了点头。“我也想过了。人活一辈子吧,总不能总像我现在这么混着,以后有了折风,便是成家的人了。总也要有点出息才行。将军不要笑话我,我之前没读过书,嘴巴是不好,现在识字了,读书了,也知道一点点道理了。我老屈想过。你看我这样的人都能将兵书背熟了,之后也没什么是学不好做不好的。只要将军不嫌弃我老屈,老屈就跟着将军干。”   “叫你做什么都可以?”萧衍试探着问道。   “上到山下油锅!”屈从海郑重的说道,“只要能用的上,尽管说。”   “要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折风怎么办?”萧衍笑道,“既然你有心,那我也就记下了。我相信你的为人。否则的话,也不会让长宁放心的将折风给你。”   “多谢将军。”屈从海抱拳对萧衍行了一礼。”对了。折风可有什么卖身契在将军和夫人那边?老屈愿意用自己的换回折风的。”   萧衍笑的更盛了几分,“不需要你卖身!长宁早就将折风的卖身契给了折风了。现在折风是自由的了。”   屈从海一听,眸光更亮了。“郡主和将军都是仗义之人,我老屈服!”说完他自己倒了一杯,“我老屈先干为敬!”   说完他就将杯子喝了一个底朝天。   萧衍等屈从海走了之后,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屈从海是个人才,只要他肯努力,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屈从海会是一颗将星。   他展开了被收在袖子里面的竹筒,那是他刚才巡营之后去取回的线报。   等他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之后,眸光一缩。   薛宝琴和萧呈言有一个儿子被秘密的养在宫外!现年已经一岁了。    第97 滚就一个字   萧衍早知道薛宝琴和夏家的关系。   他的师傅虽然已经在宫里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安养天年,看起来已经是一个不管俗世混吃等死的老太监,但是事实上,他在宫里一辈子,皇宫的边边角角又哪里少的了他的眼线,平时不说不代表他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   薛宝琴迁出宫廷之后,萧呈言将薛宝琴放在了京城的一家民宅之中,也是保护的严密的紧,看来夏家人根本就没将这个婢女的去留放在眼底。亦或者薛宝琴有什么别的手腕,让夏家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总之能在大家的眼线之下将孩子生出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天隐宗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忠义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否则以忠义侯的脾气,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死尸了。   夏烟是不会允许在她怀有身孕之前,先有皇子落地。   夏家都不知道的皇子,倒是一个好棋子。   萧衍的眸光闪烁不定,人沉稳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夏家要弄死的人,必定是他要保住的人。薛宝琴已经被封了美人了,她和萧呈言还是不敢将这个孩子的事情公诸于众,估计就是在忌惮着夏家。萧呈言如此庇护这个孩子,可见这个出现在他生命之中的第一个男孩对萧呈言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对夏家来说是不好的事情,对萧衍来说不一定不是好事。   秦锦表面上还是过的乐乐呵呵的,但是那日花影在屋子里说的话还是在秦锦的心里留下了一点点的阴影。   秦锦知道花影也是无心之过,并不是什么坏心所致,但是这几天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想,总是觉得有点不妥。   她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   秦锦这天沐浴过后就斜靠在床边发呆,她的心底有点烦闷。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欢孩子的。   她还记得自己上一世当皇后,每次传出宫里有嫔妃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后她都会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是还是会很开心。她会带上一堆东西去看人家,还会按照皇后的身份,说一些叮嘱别人小心的话语。   秦锦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时候也挺傻的。   她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可是人家呢?   她送去的补品,那些宫里的嫔妃们没一个是敢吃的,都是悄悄的叮嘱自己宫里的人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拿出去挖个坑埋掉。   其实开始的时候,她也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每每叮嘱自己的侍女多送点过去。不过有一次。她在于花园里休息,看到一个宫里嫔妃养的狮子狗跑了出来,从一棵花树之下刨了东西出来,她觉得好奇,就叫剪雨去看看那是什么,可是巧了,这些东西拿过来之后她刚巧认识,是她亲自从库房里面选的几副燕窝,都是上好的金丝燕窝。这一追问之下才知道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的侍女们都义愤填膺。纷纷怂恿她去找那个宫妃的麻烦,她虽然也气的要死,但是转念想想也就作罢了。   在那个宫里,谁不是多了不知道多少个心眼的在存活着。   她从小在那边长大,虽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已经替她挡去了大部分的阴暗,让她不至于过早过多的接触这些黑暗的东西但是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些妃嫔都带着身子,若是她再去兴师问罪的,动了胎气,这帐又是算在谁的头上。   所以她忍了。秦锦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还是太过单纯。将别人想的太过简单,将所有的事情想的太过美好。她毕竟是在皇后的位置上,在别人看来,她一个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捧在手里长大的人又怎么能容的下其他人在她的前面诞下皇嗣。   所以后来她干脆就不叫人送补品了,而是选了十分安全的金首饰送过去。   只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即便那些嫔妃们在怀孕之后都是小心了再小心,但是还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小产。   当然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夏烟的功劳了,但是也有萧呈言自己做的孽。   秦锦觉得自己对萧呈言渐渐的不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萧呈言居然连自己的子嗣都下的去手。   她还记得萧呈言下旨将一个怀了身孕的宫中妃嫔杖毙时候的惨状。   她得了消息之后匆匆忙忙的赶去,不过也已经来不及了。   血从汉白玉的台阶上缓缓的流下,触目惊心,那个被杖毙的美人死的时候还是圆瞪着双目,依然保持着护住自己肚子的姿态。   她吓的都挪不动腿了。宫里杖毙犯了大错的宫女或者太监不是没有,但是却没人这样活生生的死在她的眼前。那个嫔妃便是偷偷埋掉她赐下补品的那个。   秦锦低叹了一声。   她前世到死都记得那日萧呈言的脸色,阴沉的好像乌云压顶一样。   见到她去,萧呈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快步带着她离开。   她一步三回头的去看那个尸体,却被萧呈言吼的不能再看。   她质问过萧呈言为何要杖毙那个宫妃,到底她犯了什么错,萧呈言都阴沉着一张脸,只说了一句,因为她该死。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了。   后来秦锦自己也找人去查过,却也没查出什么原因来。   后来萧呈言有很多怪癖,她也懒得再问,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萧呈言在她的心目之中已经变了。   变得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表哥,而成了一个不可理喻,暴虐,喜好美色的昏君。   她虽然贵为皇后,但是说实在话,平日也见不到萧呈言几次,按照宫规,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萧呈言都是要留宿在她的凤翔宫的,但是每个月的这个时候,萧呈言不是找各种借口不来,便是很晚很晚才来。他每次来身上都带着浓郁的香气,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沾染来的,那香气刺的秦锦都没什么靠近他的欲望。   而萧呈言每月这两天都是倒头就睡,还说嫌她的床太窄,要她去睡一边的软榻。   秦锦知道他是不想碰她,也不想她靠近。   其实秦锦是十分不理解萧呈言这些举动的。平日里再他高兴的时候,他也会主动的拉住她的手,和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那态度诚恳的让秦锦会以为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可实际上呢?   萧呈言避开她的时候就好像她身上带着瘟疫一样。   若是说萧呈言真心的是厌恶她的话,为何还一直将她保在皇后的位置上。   不过当有一天,萧呈言将一个一岁多一点的孩子带到她的身边,告诉她这个是薛宝琴的儿子,让她当那个孩子的嫡母的时候,秦锦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萧衍的意思。   他竟然瞒着宫里上上下下,瞒住了夏家的所有耳目,让薛宝琴在宫外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还养了一年多。他给那孩子取名萧文筝,认在了秦锦的膝下,在秦锦看来,他就是为了保住萧文筝的命。   想到之前那个被杖毙的宫妃,秦锦即便再怎么不愿意,还是点头认下了这个孩子。   她想的很单纯,只是不想再看着宫里因为权利之争,再牺牲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难道死的还不够多吗?   她点头的时候,萧呈言显然高兴坏了,不顾众多人在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秦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样开心的萧呈言了。   他生的十分漂亮,笑起来明眸皓齿的,如果不是他身上带着诡异的香气,秦锦觉得他抱着她旋转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好像在那一刻,他们似乎回到了年少的时光,宫中相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亲密无间。   秦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让萧呈言对她产生了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迫于无奈,才只能将她放在皇后的位置上,借以平衡夏家的力量。而在他的心底大概是真正喜欢薛宝琴的,所以他才会将薛宝琴保护的那样好。宫里死了那么多的孩子,唯独萧文筝活下来了。   时间太久了,秦锦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那种百感交集的心态了。   秦锦苦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还没有全干透,于是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斜靠在床头。   上一世,在她答应了教养萧文筝的之后,萧呈言就迫不及待的宣布萧文筝为太子。   为了这个事情,忠义侯气的三天没上朝,朝中很多人质疑过萧文筝的身份,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泼在了薛宝琴的身上。   萧呈言那个上朝都不怎么积极认真的人。居然连续几日都准时上朝,为的就是保住萧文筝的太子之位。   他还拉上了靖国公府。   大伯父为了保住她的地位不动,也坚决的站在了萧呈言的那一边,这大概就是日后忠义侯借漠北叛乱除掉她大伯父最大的导火索了。   有了靖国公府的一力担保,萧文筝的太子之位总算是坐稳了。   秦锦按了一下自己微微发胀的脑仁儿,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有的在她的记忆之中已经逐渐的淡化,但是有的还是十分的清晰,回想起来,宛若昨日重现。   萧文筝小的时候是真的挺难带的。   经历过那位宫妃的事情之后,秦锦对萧文筝那是真的上了心的。   但凡是饮食,都是由自己的四名侍女亲自操持,从不假借别人之手。   就是这样,萧文筝还是发生过几次危险的,所以小时候的萧文筝身体并不好,即便是后来他长大成人,肺部还是有所损伤的,到了冬天就容易咳嗽。天凉就要注意了。   前世,她自己没孩子,是真的将萧文筝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点点的养大。   但是后来,她还是伤了萧文筝的心。   她是要保住他的命啊!可是萧文筝大概并不是这么想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就是两码事了。   秦锦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手养大了的孩子死在萧衍的剑下。她舍不得,所以她先择了逼迫萧文筝退位。将皇位拱手让给了萧衍。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在前世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太后,而是和萧衍狼狈为奸的谋夺了大梁的江山。只是她自己从来不愿意承认,所以才一口一个反贼那样喊着萧衍。   她恨萧衍。   而现在她却是萧衍的妻子。   他对她好的叫她根本没有办法再去继续记恨他什么。   秦锦将目光挪到了自己的小腹,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坦一片,秦锦的神色黯淡了下来,难道她这一世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她有心去找大夫看看,但是她一出门就是劳师动众的,别说躲过落雪和王璇的眼睛了,就是自己几个侍女的眼睛,她都躲不过。   若是她因为这个去找了大夫,不用多少时间萧衍便会知道。   唉。秦锦左右为难之中。   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子嗣的话,难道她要给萧衍纳妾?   一想到这个,秦锦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了。   说起来奇怪,她前世身为皇后,宫里的新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她都已经麻木了,可以说毫无感觉,但是这一世,就是这个念头稍稍动一下,她都觉得心头堵的慌。   秦锦稍稍的一惊,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难不成她是真的喜欢上萧衍了吧?   不对,她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萧衍了,而这种反应,应该是证明她是爱着萧衍的……   这个念头也将秦锦给惊到了!   她居然喜欢上前世的仇家,真够狗血,惊悚的。   秦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觉得心头发闷,不知不觉的,她就这样歪在床边睡了过去。   萧衍进门的时候,秦锦已经睡着了,她习惯在屋子里留一盏灯,所以萧衍进门就能看到秦锦披散着一头黑鸦鸦的长发斜靠在床边的样子。   他一阵的失笑,轻手轻脚的走过来,都落了身上沾染的寒气,这才将秦锦抱着在床上放平,然后合衣躺在了秦锦的身侧。   她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眉尖微蹙着。不过睡的倒是挺踏实的,就连他去挪动她,她都没察觉。   秦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她吓了一跳,差点一巴掌就挥出去,等看清楚抱着她的是谁,秦锦这才缩了一下脖子,老实了。   “想打我?”秦锦稍稍一动。萧衍就醒了,他昨天连夜赶回来,确实有点累了,所以也只是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没动。   “那不是没看清楚你是谁吗?”秦锦嘟囔了一句,“不是说今天回来的吗?怎么昨夜就赶回来了?回来和我说一声啊。害我刚才吓一跳。”   萧衍怜惜的抬手捏了一下秦锦的脸蛋,觉得她这几天比他前一个月离开时候的皮肤还要细柔滑嫩,真是捏着捏着就上瘾,再也不愿意丢开手。他怕将秦锦给捏疼了,所以捏了两下之后就改成用指腹轻轻的抚摸了。   “你睡的那么沉,若是换一个人回来将你抬出去扔掉,你都不会知道。”萧衍略带抱怨的说了一声。   “我那么可爱漂亮,才没人舍得呢。”秦锦眼梢稍稍的一抬,十分臭美的说道。   萧衍……随后他笑了出来,低头在秦锦的眼眉之间亲了亲,“是是是,我的长宁的确是应该被人捧在手里疼爱着的。”他收紧的手臂。将秦锦抱的更紧了,“所以我要好好的将长宁给藏着,莫叫别人觊觎了去。”   尤其是那个萧呈言,萧衍默默的在心底加了一句。   秦锦这才嘴角抑制不住的悄悄上扬了几分。   “对了,你回来了,那准新郎呢?可回来了?”秦锦问道。明日便是折风的婚礼了,萧衍赶着昨天回来,那屈从海也应该和他一起回来才是。   “回来了。”萧衍果然点了点头,“他比我还急呢,若不是他催着,我也就不赶夜路了。好在昨天晚上没下雪。”   “是的是的。”秦锦一听,顿时点了点头,“你可千万要小心。有风雪的晚上不要赶着朝外跑。”   “长宁这是在担心我吗?”萧衍看秦锦那秀气的眉尖又蹙了起来,心底一暖,缓声问道。   “废话!”秦锦脸颊稍稍的一红,不过还是呵斥了萧衍一声,“我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去!”   “若不是现在天亮了。一会儿屈从海就要来府上。”萧衍低头在秦锦的耳边轻轻的咬了一下,泰半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边,“我还真想要你一回。”   秦锦的脸更红了,她抬手去推萧衍,不过他稳如磐石,哪里推的动。   看着怀中的妻子面如红霞,端的是动人可爱又明艳非凡,萧衍的手还是不老实的探入了秦锦的襟口,“吃不到,摸一摸还是可以的。”他十分流氓的说道。   秦锦……忙抬手按住了他不老实的手,“你哪里学来的!”秦锦气急败坏的横了他一眼。   “你浑身上下哪里是我没见过的。”萧衍见秦锦有点薄怒,知道她是开不得这种玩笑,忙解释说道,“我都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你了。想你想的紧呢。”他的心底也有点懊悔,秦锦和别人不一样。他也是在军营里听那些老兵口没遮拦的说着荤话听的习惯了,自己也顺嘴这么来了一下。   秦锦大小从宫里长大的,现在即便出了宫也是不怎么接触外面的人,自然听不得这么俗气的话语。   萧衍忙唤来了侍女们伺候着秦锦梳洗。   他自己所以的披上了外衣。坐在床上看着秦锦的背影。   晨光之中,她的纱裙之下曲线玲珑,曼妙的身材随着她的动作缓缓的舒展开来,优雅而美丽。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蜜桃一样的臀,无一不是生的恰到好处。   萧衍看着,心底就有点发热。   她那两片臀瓣简直性感诱人之极,又翘又圆。他虽然不是没摸过,但是那种手感每次都能给他极大的兴趣。即便现在只是看着,他都想好好的将她推倒疼爱一番。   真是没就了。   萧衍一边鄙视自己,一边拉着被子遮住自己某个又蠢蠢欲动的位置。   等到晚上的!萧衍暗自发狠,晚上他可不会在放过她了。   秦锦越长越是漂亮,萧衍不由有点挠头,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可是比她大了八岁的,要是有哪一天。他老的配不上她了怎么办……   从不为自己相貌而烦恼的萧将军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忧患。   看来他只有努力再努力,完完全全占据她所有的视线才好。   屈从海这几天兴奋的哪里睡的着,在新房子里稍稍的打了一个盹就跳起来朝萧衍这里跑。他那新房子里现在都已经布置好了,门上的大红喜字都已经贴上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换了新的,还堆了一床的红锦缎的被子,他都舍不得沾手,所以昨天晚上他回去。愣是在一个长条凳子上横了半夜。导致今日起来都有点腰酸背痛的。   那可是他娶媳妇要用的,舍不得碰。   他试着摸了摸那些被褥,但是也只是摸了一下就赶紧将手给收了回来,生怕自己手上的老茧将那床被褥的丝缎面子给摸坏了。   他在想折风的脸光润的如同剥了壳的蛋一样,不知道摸起来是个什么感觉。   屈从海想的心神荡漾的,也唯恐自己的手太过粗糙了,会伤了折风。   所以他也在家待不住了,一早就跑来找萧衍。   他是想问问将军,他会不会伤着折风啊。   萧衍不知道屈从海那么神神秘秘的将他叫出去是做什么。屈从海那厮还有点贼头贼脑的。等他听屈从海一说是这个,萧衍顿时神色复杂的看了屈从海一眼。   “伤是肯定会的。”萧衍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屈从海的肩膀,“怕伤着就不要娶妻!”   “那不行!”屈从海急了。“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嘿嘿。”萧衍坏笑了两声,目光扫了一眼屈从海的双腿,“你不会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军营里那些人整天胡说八道的,你一点数都没有?”   屈从海脸一红,“那能没数吗?就是问问有没有办法让我的手变的细嫩一点……”   萧衍……滚!    第98 屈从海“抢亲”   萧衍还是去找秦锦拿了一瓶子的绵羊油膏子丢给了屈从海,“用这个吧。”他瞥了一眼屈从海的手,也的确是忒惨了点。这也不能怪屈从海,他十几岁就来了这里,风霜日晒,也不知道疼惜自己,自是手上老茧都摞成了个了。   屈从海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打开闻了闻,带着淡淡的香气,“吃的?”屈从海一脸懵逼的问。   萧衍扶额,“给你擦手的。”他无奈的说道,“不是你嫌弃自己的手指头粗吗?坚持用,会好一些的。虽然你明日就成亲,今日已经是临时抱佛脚了,但是日后会慢慢好转。”   “多谢将军了。”屈从海大喜,捧着罐子乐成了三岁口。“我就说将军这里有好东西。不如将军再在家里看看有什么是我能用的上的,一并都给我得了。”   萧衍……见过赖皮的,也没见过屈从海这么赖皮的。   “我将家给你可好?”萧衍嘴角一抽。   “不用不用。”屈从海忙摇了摇头,“那我可要不起!也养不起!”   萧衍再度无语,“你倒是想!”   其实秦锦她们已经帮屈从海准备的十分完备了,从平时的吃住,到节庆上需要用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屈从海也是打心眼里感激,益发的觉得自己没跟错了人,人家待他如家人,他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唯有这条贱命了。他就是习惯性的嘴巴要占点便宜而已。   明日就要成亲了,今日按照规矩来说的话。新郎是不能见新娘的了。可是屈从海已经好久没见到折风了,心底痒痒的,多次探头探脑的都被剪雨她们给拍回去了,折风在秦锦的屋子里羞成了一个大红脸。   “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折风不好意思的对秦锦说道。   “那也不叫没脸没皮。”秦锦笑道,“自然是因为思念你,所以才想要见你。”   “可也不能不受规矩啊。”折风心底甜面,但是怕秦锦觉得屈从海搬不上台面,于是马上说道,“日后奴婢会好好的和他说的。”   “这还没成亲呢。就帮上了。”秦锦知道折风的意思,打趣道,“行了。咱们在这小地方,讲究也不是那么多。不过你倒是真的可以慢慢的教他一些东西。”秦锦思量了一下轻声说道,“萧衍也挺看好他的。”有些话点到即可。折风跟随她多年,自是玲珑的很。   秦锦说完,折风便是起身朝秦锦福了一福,“多谢郡主,多谢将军栽培。若是没有郡主和将军的成全。奴婢也走不到今日。”   “你的日子是你自己争来的,日后嫁了人,也不比是当姑娘家的时候跟在我的身边,一切都有我替你出头。屈从海人不坏,不过可能因为读书少会粗鲁一点,你也不用都忍着,有什么和他说,但是要说的婉转一点。让他能接受一些,切莫要伤了他的心。他对你也是一片赤诚的。我看得出来。”秦锦叮嘱道。“得一份姻缘不易,好好的维持着。”   折风听的眼眶直红,秦锦的年纪虽然比她小,但是这番话却是说的十分的中肯,折风连连的点头。其实她们几个侍女陪在秦锦的身边,说是在照顾着秦锦,但是秦锦又何尝不是照顾她们呢。   她们有眼睛看,有耳朵听。宫里那么多宫女,又有几个人能过的比她们还好,如果不是秦锦护着她们,她们凭什么吃穿用度要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好。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只要秦锦能给,必定会有她们一份,利钱也多的数不胜数。在宫里其他人看来秦锦的脾气不算好,平日里不容易让人接近,但是她们几个却是知道,这天下没有比秦锦更好的主子了。   如今她要成亲了,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秦锦帮忙置办的,简直都不需要她操什么心。   “哭什么。”秦锦见折风眼眶红的眼泪眼瞅着就要落下来,忙笑着说道,“你看我,就是爱罗嗦,行了,你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不要哭。要笑才是。要是今日将眼睛给哭肿了,明天不漂亮了,屈从海要退人,那可就不好了。”   折风本来感动的要死,知道秦锦是在故意的逗她,脸上一个没绷住,忍不住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那他倒是退啊。退了,我也就安心的在殿下的身边了。”   “呸呸呸。”秦锦笑骂道,“别胡说八道的。这都还没成亲呢。”   晚上萧衍是有心拉着秦锦好好的温存一番,可是秦锦却是第一次嫁侍女,居然生出了几分嫁女儿的心态来。临到了夜里,她比折风还紧张了几分,拉着剪雨还有花影她们问东问西,还觉得放心不下,亲自又在府里转了转,将要用的东西都检查了一番,这才作罢。   等她回到了房里,萧衍差点在床上等睡着。   听到动静,知道是秦锦回来了,萧衍这才睁开了眼睛。有点迷糊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   每次看都觉得看不厌这是什么心态?萧衍低叹了一声,这辈子他是被秦锦给栓的死死的了。   “外面冷不冷?”萧衍起身过来,帮秦锦取下了披风,随后摸了摸她的手,还好,带着温热,这才放心下来。   “心里装着事情,倒是真不觉得冷了。”秦锦笑道,她抬手主动的环住了萧衍的腰,抬眸看着自己的丈夫,“我总觉得现在的日子顺畅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日子过的顺畅难道不好吗?”萧衍温柔的一笑,抬手点了点秦锦的鼻尖,她的鼻尖倒是冻的有点凉,所以萧衍索性拿大手捧住了秦锦的脸,帮她捂热。   “好。怎么可能不好呢?”秦锦眼底带着几分迷离,“但是就怕这是梦,若是等到梦醒,发现一切不再,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胡说。”萧衍心头稍稍的一凛,秦锦是在忌惮萧呈言吧,说实在的他也在担心这个,所以上次对秦锦才莫名的发了一通脾气。不过他还是笑着轻轻呵斥了秦锦一声,“这本就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的日子,怎么会有梦醒之日。不要瞎说。我要和你长长久久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他说完轻叹了一声,将秦锦拉入了怀里,随后轻轻的抱着她,“长宁,我活到现在,最开心的那天就是你当着先帝的面说喜欢我的那日。虽然我不确定你那时候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是我真的真的好欢喜。长宁,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句话?那是我的真心话。”   秦锦的心都化了开,人也好像没了骨头一样靠在萧衍的怀里。   她并没有吱声,只是将耳朵紧紧的贴在萧衍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秦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的勾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   “萧衍。”良久秦锦才缓缓的说道,“今冬过年的时候,大概柔然人会有所动。你要小心。”   “恩?”萧衍不解,他稍稍的推离了一点点秦锦,“怎么忽然说到了这个?”   “我大概是有点预言的能力。”秦锦勉强的一笑,掩饰的说道,“相信南怀竹也和你说过了吧。”她从萧衍的眼底没看到诧异,便是猜想着南怀竹估计和萧衍说过点什么。   “恩。”萧衍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真的能看到未来?”   “也不是一直都能看到。”秦锦胡乱的扯着,“就是有的时候会想到一点。我开始也不信,不过到现在都一一的应验了,所以就干脆当预警,提醒着点便是了。”   萧衍略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记下了,放心。我不会让大家出事的。”   “恩。”秦锦悬着的心这才稍稍的放了点下来。   其实她现在也说不准很多事情了,因为她的存在,已经让很多人,很多事情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是她能预测的了的。不过雪灾这种事情已经有迹象浮现了,所以秦锦觉得这事情有必要和萧衍说一声。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早点准备早点好。   上一次卢秉义放柔然人进了坤州城,战争到底是有多残酷已经摆在了秦锦的面前,那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一遍。   折风只是稍稍的安歇了片刻就被喜娘叫了起来。   秦锦几乎都没怎么睡,萧衍本来是存着心要好好的扑倒秦锦一回的,但是看秦锦如同嫁女儿一样紧张,他倒也不好意思拉着秦锦滚床单了。而是一起陪着秦锦说话,这一夜两个人倒是聊了不少。说起来他们两个自从相识,到成亲,还真没在一起好好的说过话。这聊起来才发现,两个人其实还是都挺能说到一起去的。   秦锦对萧衍十分的了解,知道他的一切喜好,所以和萧衍聊天,她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怎么说萧衍会开心。   而秦锦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前世高冷的未来皇帝陛下,其实是一个十分闷骚加健谈的人,所以也不怪他总是和南怀竹,虞听风几个人有说不完的话,议不完的事情。   秦锦十分的汗颜,她上一世还一度真的以为不近女色的萧衍是个断袖,将南怀竹还有虞听风他们留下议事,其实是为了掩饰他们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人家其实是十分光明坦荡的好不好……   她真是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前世萧衍总抓着南怀竹,虞听风他们几个,大概也是因为宫里太寂寞了吧。   秦锦暗自抹了抹自己的冷汗。当年的自己对萧衍可是从来都不假颜色的,就连敷衍都懒的多敷衍几句。   那时候两个人见了面,她就马上炸了毛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萧衍和她都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两个人若是真的论了辈份也是平辈的关系,却在登基之后依然尊她为太后,只要两个人不大的争吵的话,平日里都是早晚来看她,说是来请安,他对她又是请的哪门子的安啊……   秦锦昨夜里不知道悄悄的盯着萧衍发呆发了多少次,难不成前世他就是真的喜欢自己?所以即便是当了皇帝,也是想着法子的将她扣在宫里,以便能天天见到她?   这个想法十分的惊悚,若是放在以前,秦锦一定对这个想法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这日子过下来,她越来越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秦锦不由又在想,若是她上一世也一不小心和萧衍发生点什么“奸情”的话,那她那太后的身份可怎么办?秦锦想了一会就觉得自己好笑。   前世的她和萧衍就是一对仇敌,她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不苟言笑,动不动就拿她家人威胁她的男人。除非她脑子有病。所以这种假设就是根本不成立的。   天都没亮,折风就在梳头了,秦锦今日有心事,睡的也浅,一睁眼就直接披上了衣服去找折风。   萧衍本是想拉着她,让她再陪他一会的。但是看着秦锦那么紧张,也就由着她去了。   萧衍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翻来翻去的都觉得不是滋味。   独守空闺啊!   平日里他在军营,秦锦就这样一个人待在这个大屋子里,一想到这个,萧衍就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秦锦的样子。但是职责所在,他也不可能整日都陪在秦锦的身边。   唯有能在一起的时候,多多的疼惜她才是真的。   剪雨她们一看秦锦披散着头发就来了,忙将秦锦给让到屋子里面。没过多久,落雪和花影都来了。   落雪平日里高冷的很,话不多,但是和秦锦她们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和大家十分的数落了。大家也都十分的喜欢她,虽然她话不多,但是人很好。   喜娘在给折风梳妆,剪雨她们就替秦锦梳妆,就连花影也被沐雪抓着要在她的头上试一个新学的发型。一屋子的姑娘家闹起来也是十分的开心,让折风看在眼底,暖在心头。   盛装打扮起来的折风,让秦锦都觉得眼前一亮。   “我就说,我家的折风即便是嫁个王侯公子的都行。”秦锦赞道,随后她就十分幽怨的一耸肩,“当时我怎么没再多刁难一下屈从海那个臭小子的!真是心一软,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殿下这话说的,屈从海为了折风也是拼了命的。”沐雪笑道。“折风那时候都快自责的去撞墙了。若是殿下还再刁难一下屈从海,折风可是要心疼坏了的。”   “呸。”折风红着脸啐了沐雪一下。   “别不承认啊!”沐雪笑道,“那时候是谁啊,哭着喊着要照顾人家一辈子的。”   折风被说的抡起了拳头要去打沐雪,她身上穿着锦缎面的大红礼服,头上的珠钗都已经弄好了,这一动,浑身挂着的东西都在响,骇的折风手伸出去人就僵直了。   沐雪灵巧的抛开,随后笑话着折风,“你看看,不能动了吧。你今日是新娘子,别那么粗鲁。”   “行行行。我等你出嫁那天。”折风好笑又好气的啐道。   大家就又是一阵子的哄笑。   受了好一阵子的“空房”的萧衍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于是就起来,溜达着去前厅看看,秦锦那么看重自己的几个侍女,嫁侍女弄得和嫁女儿一样,他这个当家长的也要帮看着一点。他这一溜达遇到了同样被“遗弃”的南怀竹。两个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的去找屈从海的“麻烦”去了。他今天的任务重的很,不光要当女方的家长,还要当男方的家长。   屈从海没有高堂在世,他这个当将军的,便是屈从海和折风要拜的人了。所以萧衍今日穿的也是非常的隆重。就连不喜欢什么饰品的他也在选了一根镶嵌着蓝色宝石的发带束在了发上。整个人顿时就显得华贵无比。   屈从海的婚礼热闹而隆重,平日里与他十分熟捻的军中之人能来的都来了,要不是萧衍之前安排的好,只怕屈从海成亲,两山关都有守备空虚之嫌。   方锦州要坐镇两山关,好友的婚礼来不了,也是一个遗憾。   前来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的绕了坤州城一圈,这才来到了萧衍的府上。   折风拎着要上轿子了,这又舍不得大家了,抓着秦锦的手死活不肯松,将等在外面的屈从海急了一个抓耳挠腮的。   有秦锦在屋子里,屈从海又不能硬闯进去。急得他差点要去给秦锦跪下。   最后还是落雪一把将折风从秦锦的身边给“撕”了下来。   “好了好了。”秦锦拿着帕子给折风按了按泪水,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是要让屈从海急死吗?况且你这虽然是嫁人了,但是屈从海不在的时候你依然是要住在这里的,与现在也没什么大区别了。”秦锦好一顿劝说,才让折风收了泪水,大家又手忙脚乱的给折风补了补妆容,这才算是将折风给送出门去。   按照坤州这边的风俗。新娘子离开娘家脚不能再沾地,意思是不走回头路,所以屈从海要将新娘子给背出萧府去。   屈从海看到折风被人搀扶着出来,头上还盖着红盖头,他就马上弯下腰去,想要从盖头地下看看。   “将军这是做什么?”喜娘忙笑着制止。   “我老屈就是想看看,新娘子是不是折风。”屈从海嘿嘿的笑着,说道,“别弄错了人了!”   他这边一说。惹的前来接亲的他的那些军营里面的好哥们一个个都哄笑了起来。   “呸。”秦锦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我难道还赖你一个新娘不成?”   “那自是不会。”屈从海见到秦锦出来,忙抱拳行礼,他知道秦锦身份,也不敢多造次,“夫人说是,那就是。反正我媳妇要是被调包了,我就来找夫人要人便是。”   “你这嘴!今日是自己成亲之日,就不能消停消停?”秦锦哭笑不得。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屈从海的嘴巴不好了。   “是是是。”屈从海忙说道,“今日我可是带了把门的出来了。我保证不会说任何不吉利的话。”   他说的一本正经,惹的深知他臭毛病的一堆人又是一阵哄笑。   折风捏着帕子,无语的被人搀扶着,她寻思的是,能不能不嫁了啊……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靠谱吗?   她正想着呢,就觉得自己忽然身子一请。直接被人给背了起来,她正想事情,没防备,惊呼了一声,忙搂住了那人的脖子。   “新娘子好热情啊!”折风这举动让前来接亲的人又是哄笑起来。   折风……   她更不想嫁了怎么办?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反悔是来不及了,但是又觉得有点气不过,她只能暗自的稍稍掐了屈从海一下,其实她还是拿捏好了分寸的,还是怕将屈从海给拧痛了。屈从海感觉到了,却是大大的咧开了自己的嘴,露出了俊朗而阳光的笑容,“嘿,这媳妇够泼辣。我喜欢。”原本他是以为折风光是温柔多学了,如今被掐了这一下,屈从海甜在了心底。   折风掐他是代表心底有他的意思吧。   不知道屈从海是怎么理解的,居然能将被掐给理解成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打是亲,骂是爱。这媳妇儿一上我的背就拧了我一下,这是有多喜欢我?”屈从海哈哈的大笑道。   秦锦带着一干侍女颇有点要石化的感觉……   折风整个人都僵住了……   呜呜呜,她现在真的想反悔了……   屈从海就是怕折风反悔,所以说完之后,拔起腿就跑。   他本就长的高高大大的,腿长迈的步子又大,他背着媳妇跑了,可是苦了喜娘和秦锦这些人了。   喜娘们一看,我去!这难不成是抢亲的?忙迈开步子都追了出去。秦锦她们一看,屈从海这混蛋,知道不知道礼仪啊!哪里有背起媳妇撒腿就跑的,于是大家也都纷纷追了上去。   于是萧府里今日就出现了一个奇观,一个身穿红衣的新郎官背着新娘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一大堆人在追……好不热闹!   这今天真的事情太多了,三个审计,一个预算。天天加班,今天都不例外。好不容易能早点更。   等这几天忙完的,改补的都会补上。包括欠的肉。我在考虑要不要写一章去从海和折风的洞房肉。大家有兴趣吗?今日估计加更不了。    第99 亳州失守   屈从海人高腿长,这一开心,撒丫子跑起来,一群喜娘怎么可能追的上,眼瞅着他一溜烟的就将折风背着跑的没影子了。   大家……   “落雪拦住他!”秦锦又好笑又好气,对落雪说道,“还有很多东西没弄呢!他这是要将折风直接带走吗?”   落雪得了命令,直接飞身而起,三下两下的就追上了屈从海,落在了他的面前。   从天而降一个人,将乐的屁颠的屈从海倒是吓了一跳,“还带抢亲的?落雪姑娘,你是女的,抢折风回去没用,难不成是抢我?”屈从海哈哈一笑,问道。   落雪……   折风……   “我对折风可是忠贞不二。你抢我没用!我们那边有个叫方锦州的,抢他!”屈从海背着折风不肯放手。   落雪=。=!!   若是在平时,落雪肯定已经将屈从海打包扔去秦锦的面前了,只是现在是折风成亲,她只能缓声对屈从海说道,“还有仪式尚未完成,你若是这样带着折风走了,不吉利。”   “早说啊!”屈从海一听不吉利,马上一拨拉脑袋,“我回去就是了!”   “别走回头路。”落雪再度挡住他。“在这里等。”   “对对对。”屈从海这才反应过来,笑道。   折风被屈从海背在背上已经要昏厥过去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会,后面的喜娘这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个个累的气喘如牛。   “哎呦,没见过你这么心急的新郎官。”喜娘们会说话,嘴巴和抹了蜜一样。“心急归心急。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她们将该说的吉祥话说完,随后塞了苹果给折风,这才陪着屈从海出了大门,将折风放在了轿子里。   秦锦和其他的侍女们站在府门前,目送着折风的花轿被抬起,缓缓的离开萧府,一个个都是百感交集。   剪雨与折风关系最好,第一个受不了,眼巴巴的将折风送走,她就很想掉眼泪。但是又是折风的大喜日子,她若是哭了的话,岂不是十分的不吉利。   屈从海别提今天是有多开心了,嘴巴一直都是咧着的。   他事先都已经和别人告饶过了,大家今日喝喜酒的时候都手下留了情。还有几个平日里和他相处的十分好的人帮着他挡酒,所以他虽然带了几分酒意,但是人是清醒的很,就连走路都不见有丝毫的趔趄和蹒跚。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等宾客都散去,屈从海就忙不迭的跑进了房间。   他想了无数的话想要和折风说。但是真的等到了这一刻了,他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盖头,白天都已经揭开。   所以他一进屋子,就能看到折风坐在床上。   折风也在抬眸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触,折风的心头就是一慌,忙别开了自己的实现,她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烧。   屈从海今日十分的帅气,他的脸本就生的很好,只是平日里邋遢惯了。整天不修边幅,让他的容貌打折了不少,而今天他穿着剪裁合体的大红色礼服,衬托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平日里胡乱扎在脑后的长发今日好好的梳理着,虽然没什么华丽的装饰,但是整个人清爽自然。他平日里挂在唇角的那一丝略带痞气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阳光而热烈,看着就叫人眼前一亮。   屈从海走到了折风的身边,试着挨着她坐了下去。   折风略微一僵,她并不习惯被一个男人如此贴近着,他都坐在了她的裙摆上,她挪了一下手,将要将自己的裙摆从屈从海的屁股下面拽出来,她这一挪手,屈从海就会错意了,以为折风这是要过来牵住他的手,那他哪里能让折风主动,这些事情还是男人主动一点比较好,他飞快的抬手握住了折风的手。   折风……   “媳妇儿!”屈从海眼睛亮晶晶的,折风的手很软,握在手里好像没骨头一样,屈从海吓了一跳,不敢用力,“我今日好开心。你呢?”他没话找话说。   屈从海微微的侧过脸来,盛装打扮下的折风,如今在这烛火朦胧之中显得更加的娴静温婉,眼眉如画。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屈从海看得眼睛都有点发直。   女孩子家生的就是细致,看看这?子,看看这嘴唇,抹了点胭脂就艳丽了起来。折风的手又细又软,柔若无骨,屈从海虽然不舍得捏,但是却是摸了又摸,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太粗了……可是叫他放手,他又舍不得。   “成亲,哪里有不开心的。”折风轻声说道,说完脸就红了起来。   屈从海的手心里都是老茧,折风能感受到,更能感受到屈从海对自己的珍视,所以折风心底是泛着喜色的,就是她面子略薄,不能直说,所以干脆拐弯说。   屈从海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媳妇儿,我保证会对你好的。”他捧着折风的手如同捧着珍宝一样,见折风到现在没反抗,他的胆子就稍稍的再大了一点,抬手去摸了摸折风的脸颊。   果然脸颊比手还有细腻,这手感好的。屈从海的心神都跟着一荡。   他咽了一口唾沫,略带了点紧张,“天色不早了,那咱们就歇了?”说完他眼巴巴的瞅着折风。   成亲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洞房这一天要对折风如何如何,但是真的事到临头了,屈从海却觉得自己比上战场都紧张。   折风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她带着点嗔意的将目光投射到了桌子上。   屈从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你是要吹蜡烛?不行,今日这蜡烛是不能灭的。”屈从海正色说道。   折风……心底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夫君,合衾酒还没喝。”   “对对对!”屈从海这才想起来,他一拍自己的脑门,脸刷的一下红了。   折风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满室的灿烂,让屈从海的魂都快要飞出去。   “媳妇,你真美!”屈从海直勾勾的看着折风,这是他心爱的姑娘,屈从海忍不住手上微微的一用力,直接将折风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折风被屈从海拉的猝不及防,直接跌落在了屈从海的怀抱之中。   她啊的一声小声惊呼了起来。   抬眸,满眼都是屈从海那张帅气的脸庞还有专注的目光。   折风的脸更是烧的厉害,她有点慌,想要推开屈从海,无奈屈从海抱的死死的,折风哪里是他的对手。   “酒!”折风不得已,提醒着屈从海。   “我知道。”屈从海柔声说到,“先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折风被看得身子有点发软。   “就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屈从海也不会刻意的说什么情话,自是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我老屈上辈子一定敲破了十几个木鱼,这一辈子才能遇到你。还能将你娶回来。”   折风微微的垂下的眼眸,心底也是柔肠百转,只是她比较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的脸颊忽然被人亲了一下,折风一惊,抬眸,还未等她说话,屈从海就直接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是屈从海第一次亲一个姑娘,他的唇都有点抖,他紧紧的抱着折风,折风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瞬间就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屈从海的脑子瞬间就是一片空白,心怦怦怦跳的离开,甚至让他带着几分头昏脑胀的感觉。   他一点点的碾磨着折风的唇,没人教他,单就是凭着他的本能,想要去探究一个他之前从没想过的地方。   唇一点点的挪,他亲过了折风的唇角。下巴,脖子……   他还想再朝下,却被折风抬手按在了他的唇上。   折风已经被亲的浑身都在发软,不过她还是想着合衾酒的事情,“酒。”抬起了带着水色的眼波的眸子,折风微喘着,轻声说道。   屈从海这才想起来还有合衾酒没饮,桌子上的酒杯早就倒上了酒水一直备着,屈从海万般不舍的拉着折风去按照规矩将合衾酒喝下。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离折风,等她将杯子里的酒一喝掉,他就马上一把将折风打横抱了起来,”媳妇儿,我忍不了了。“屈从海红着眼睛,穿着粗气说道。   刚才亲吻她的时候,他觉得浑身气血都在翻涌,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好像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野兽,忽然之中就冲开了桎梏,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折风闻言,羞涩的垂下了头,”我已经是你妻子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完折风只觉得自己脸热的都要麻了起来。   屈从海一听,嗷的一声,直接将折风扔到了床上,折风略惊呼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的妆容尚未卸掉,头上的金钗也都还在,她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屈从海眼睛都红了,哪里还会再等,直接飞身扑了过来……   折风……   翌日,折风一直睡到晌午的时候才幽幽的转醒,她疲惫至极,一醒来竟然茫然不知自己是在哪里,定了好一会神,才想起来,这以后便是她的新家了……   她将目光挪到了自己的身侧,映入眼帘的就是屈从海的那张放大了的脸庞。   “夫君早。”折风开口,嗓子尚带着沙哑,她脑子嗡了一下。因为锦被下,屈从海的手臂又绕上了她的腰。   “别!”折风骇然,忙摇头道。她昨天被他折腾了大半夜,骨头都要散架了。   折风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姐,但是初经人事,哪里受得了屈从海的横冲直撞。她现在双腿还有点合不拢的感觉,整个人也是乏力的很。   折风连忙按住了屈从海那不安分的手,昨夜他不知道用着双手描绘了多少次她的身体,怎么还没摸够啊……   “媳妇儿,我又想了……”屈从海食髓知味,丝毫没有半点节制。   “别别别……”折风忙吓的摇头,我需要休息。“   “你躺着,我动就是了。”屈从海故意曲解了折风的意思,再度嗷的一下扑了过来。   秦锦……   再度沦陷。   折风散朝回门回的就是萧府了。   萧衍在屈从海成亲第二天就赶回了两山关,屈从海在新婚,所以萧衍给了他十天的假。   折风回门日这天早早的就起来,成亲头一天屈从海的毫无节制惹恼了折风,这两天她都不准屈从海碰她。可是将屈从海给憋坏了。   今日屈从海穿的是折风亲手给他做的深紫色长袍。   屈从海将新衣穿在身上,在镜子前看了又看,“媳妇儿,你比我娘对我都好。”屈从海由衷的叹道。“你可知道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一共就穿过三次新衣服。一次是我来军营之后,第一次换上了士兵的衣衫,第二次便是昨天一大早沐浴之后换上的新郎礼服,而这第三次就是现在。”   尤其这套衣服还是折风亲手完成的,意义非凡。   折风手巧,这衣服竟是做的几乎十分的贴合他们的身子。暗紫色的底色,上面用淡紫色的丝线,勾勒出了各种繁复的花卉图案,但是饶是这样。却一点也不显得这衣服太过花哨了,而是恰到好处,精致而华丽。   这算是屈从海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他穿上后简直路都快不会走了。   “还是有媳妇儿的人幸福!”屈从海惊叹道。   十天假期一到屈从海不得不离开了自己刚刚熟悉和爱上了的新家,天知道他是有多舍不得折风,只很不能将折风干脆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能大手一挥,将折风带着到处跑,这样他才会放心和定心。   不过军命在身,屈从海知道轻重缓急,纵然再怎么依依不舍。还是狠心咬牙离开了自己的家,前往军营之中去。   屈从海才走两天,天上就开始下上了鹅毛大雪。   折风现在搬回了府里居住,在萧府的时候只是除了发型上有所变化,梳了妇人才会梳的发式之外,其余的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了。   开始了。秦锦望着一连下了好多天都不听的大雪,不由神色黯然。   她还记得这是她当皇后之后的第一场雪灾,这一场雪灾之中,整个大梁的北方不知道冻死了多少牲口。别说是牲口了,就是人也被这大雪冻死了不少。被大雪压塌了的房屋也是不计其数。   北方一片哀鸿。   等奏报到了京城之后。萧呈言却依然在外吃喝玩乐,整日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秦锦倚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思绪万千。   ”殿下,还是将窗子关上了吧。”剪雨提醒道,“外面太冷了,殿下这样站在窗户边,可是要生病的。”   秦锦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将窗户关上。   “也不知道这雪会下多久。”折风若有所思的问道。   “很久。”秦锦即便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将这个事实告诉大家。   众人一听,一个个的心都冷了半截。   “那将军和屈从海岂不是回不来了?”这么大的雪别说是要赶那么多山路。就是走平路都十分的艰难。   “可能是吧。”秦锦的神色也淡了下来。   好久都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不光是折风想屈从海,秦锦也在想着萧衍。   这雪果真如同秦锦所“预言“的那般一下就真的一直下了一个多月。   外面天气异常的冷。坤州城里有已经有人家的房子不负重荷,倒塌了下去。   秦锦让田凌去找人核实了一下看看城中究竟倒塌了多少房屋,田凌派人出去一查,列了一个长长的名单回来。   秦锦无语的看着那份名单,怎么办,这些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之前她准备的东西数量了。   秦锦只能找了田凌将这些人能集中的就直接集中到了坤州城里一个前朝留下的寺庙之中。   这寺庙还挺大的,再前朝也是十分?盛的一个寺庙。后来改朝换代,几经沧桑已经是破败不堪了。坤州这地方时常的被柔然人是骚扰,所以城里的人也想修缮一下这座寺庙,但是衙门一直都拿不出什么余钱来。   用了寺庙里面好一个大殿,才勉强算是将这些房子被压塌了的人家暂时的安置了下来。   秦锦准备的棉被也就那么多,全数都拿了出来,给田凌让大家凑着一起用用。   在得知御寒的棉被是秦锦捐出来的之后,坤州城百姓对萧呈言和秦锦均是感恩戴德。   如秦锦所料,柔然人那边损失也十分的惨重。   这么大的风雪,冻死了一大批的牛羊,就连新出生的小马也死了一大片。   秦锦的落日牧场里面却是安然无恙。   她早在秋季的时候就将牧场里面是所有的牛羊都给卖了出去。   现在牧场里面剩下的就只有那些骏马了,而且秦锦好建了马厩。那些马驹进了屋子。肯定是要比在外面强太多了。   秦锦都已经预见到等来年开春,柔然人部族之间为了武装自己的时候,发现整个柔然都找不到几个像样的卖马的牧场,就只能托人到坤州城找秦锦来买马的样子。到时候她就完全可以当一回奸商。   等高价出掉今冬的马驹,等来年开春下的马驹再长起来,她就可以再度出手,多买点回来了。   这一来一去的,又可以赚到不少钱,还能替未来的萧呈言要造反的时候,提供不少高品质的骏马去。牧场和农场都是南怀竹一点点的看下来的   在秦锦的带动之下,城中的富豪乡绅也都积极的拿出了东西来安置那些灾民。所以坤州城虽然也遭了灾,但是看起来依然秩序井然,百姓也没聚众闹事的,已经算是解决的十分完美了。   越是临近新年,秦锦就越是在府上坐立不安。   这个府里只有她知道今年冬季的春节附近,柔然人回来偷袭。   这一次萧衍得了她的提醒,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柔然人前试试看。   战争好像随时都可能到来。   诚如秦锦所记忆牛羊,柔然人今年冬季损失惨重。   几乎所有的部族都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牛羊,在这冰天雪地里。冻死了的牛羊不是不能吃,但是这口气咽不下去。   再加上有不少柔然人觉得自己的损失就要去抢别人的补回来,所以柔然大可汗登高一喊,响应之人无数。   不出几日的时间,柔然人竟然真的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在关外压境。   柔然大将拉米是知道萧衍的。   他就是出自萧衍送还俘虏的那个部落。   他与萧衍打过几次交道,所以深知两山关这边易守难攻,虽然病例不多,但是萧衍训练有素,十分难偷袭。   这一次他带着二十万大军,若是首战连一个小小只有两万人把手的两山关都拿不下来的话。面子实在是挂不住,但是要拿两山关,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有点巨大。   所以拉米两厢权衡了一下,放弃了从两山关入大梁,而是改道去了亳州城。   亳州比坤州地方要大,守军要多,但是无两山关险要的地形,更重要的是,亳州守将是夏氏一族的人。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还行,真正打起来。那就是一个怂包。   以前他就是仗着人多打人少,每年还朝大梁的朝廷里面报功。   如今柔然大军一集结,那亳州的守备也就是一个渣了。   所以在拉米的严重,有十万守军的亳州城要比只有两万守备军的两山关要好拿多了。   因为有秦锦的提醒,所以萧衍一直都在关注着柔然人的动向。   柔然人大军集结之日,萧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情报回了京城,同时也派人去通知附近周边的守将。   看守亳州城的是夏家的一个支系,名叫夏远。   在亳州镇守也有点年头了,一直都想着离开亳州到一个富庶之地去当守备军指挥官。边境上实在是太苦了。   他接到了萧衍的书信,就完全没将萧衍的提醒当回事。   马上就是新年。他还想着怎么叫手下的人多送点东西来。   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看城防守备。   在他看来,即便是柔然人集结了大军,但是也不可能从亳州进大梁。   他亳州有十万守军,柔然人是脑子有水?不走距离柔然最近的两山关,却从他的亳州走?   所以夏远觉得自己可以拿了枕头睡觉,这不过就是萧衍杞人忧天了。   人家柔然人前几日还派了人过来给他送了不少东西,哪里会有一边要打仗,一边还送东西的道理。   萧衍想要出名想疯了吧!   等除夕夜,万家灯火,毫无防备的亳州城被柔然人二十万大军踏破城门的那一刻。夏远才猛然惊觉,原来这一切都不是萧衍的臆想,而是柔然人真真切切的打到了他的脑袋上了。   夏远不战而逃,带着他能带的妻妾儿女,朝关内跑了,直接将诺大一个亳州城以及城中百姓丢给了如狼似虎的柔然人。   亳州城一丢,两山关的屏障作用就完全消失。   萧衍连夜发信,让落雪带着秦锦出坤州城,前往两山关。   坤州城必然失守。    第100 战前夜   秦锦和花影带着侍女们被落雪还有王璇他们护着进了两山关。   “情况真的很糟糕吗?”秦锦看萧衍的面色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的心情也有点复杂和紧张,虽然她知道最后必然是萧衍打了一个胜仗,将柔然人大军赶了出去,但是等到真正经历的时候,谁都会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万一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都发生改变了呢。这是战争,面临的是真实的生死。   越是在乎,越是舍不得。   秦锦蹙着眉,咬住唇。   萧衍取下了头盔,解下自己身上的铠甲,然后将秦锦拉入了怀里,他抱着自己的妻子柔软的身体,久久不能言语。   他要怎么和秦锦说。   虽然柔然人来势汹汹,但是这也是一个契机,他崛起的契机。   夏远弃城而逃,边境上其他城池守将人人自危,他手里的兵力是这些守将之中最弱的一个,二万人守两山关,如果他不主动想办法的话,最后的结果便是困坐愁城。或许柔然人看不上他这个小地方,前面有更广袤的大梁国土,柔然人会一路高歌前进,但是他作为一方守将,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摆在萧衍的面前的路,在萧衍看来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战!   作为大梁的皇族一支,打从他偶遇秦锦,被带入皇宫的那一刻,他就曾经暗暗的发誓过,总有一天。他要从正阳门光明正大的作为皇族血脉而被迎入皇宫之中,而不是一直守在神武门当一个小小的侍卫。   他的曾爷爷在宫里埋下的棋子,也是要帮助这一支有朝一日能重返燕京,站在巍峨的皇宫殿堂之上。   从他接下天隐宗宗主的位置起,他的肩膀上就担负着这样的责任。   而秦锦,是他这条路上的一个意外,也是一个必然。   “你可信我?”萧衍浑厚的声音在秦锦的耳边震荡。   秦锦微微的敛了一下自己的眼眉,点了点头。   她信。   如果她不信,她这一世就不会在情急之下选了萧衍当她的丈夫了。   “那就好。”萧衍的眼眉缓和了下来,带着点点的笑意。“其实我也没什么信心,但是你今日点头了,我就也莫名的自信起来。长宁,萧呈言已经称帝,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不能一直都在他的阴影里过日子。你给我的生活我是那么的满足,我很贪心,我想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所以有的时候我必须去冒险。”   他说完,顿了顿。“你信我,我很开心。不过我也要和你说明,如果这一次我失败,很可能与你便是天人永隔。我能娶到你已经是没什么遗憾的,如果我这一次失败了,命陨边关,你不要替我守什么,带着人回到燕京城,我会安排人护送你离开。”   “放屁!”秦锦的眼睛顿时就红了起来,她是真的发怒了。“你胡说什么?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屁话!我不想听,我不能说我会等你,你若是不回来,我转身就去嫁给萧呈言,我会发兵替你报仇。你若是不想我嫁给萧呈言,你就给我安安生生的,好好的活着!”   萧衍的心头稍稍的一凛,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已经有点气急败坏的秦锦,眼底的眸光深邃而明亮。   “我会好好的。”隔了好一会,萧衍浅笑着说道。   “这才像话!”秦锦的神色稍霁,“你堂堂一七尺男儿,如果不想你老婆守寡还要嫁给别的男人去替你报仇,就好好的绸缪,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也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这两山关里等着你。坤州城有我们的家,我们还有牧场,还有农场,才刚刚都弄起来。朝大了说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卫国,朝小里说你是在保家。我的男人自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萧衍,我信你,所以我嫁你,不要让我失望。”   萧衍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一热,鼻子微微的发酸。   他的大掌抚上了秦锦那细腻滑顺的脸,“你说的对,我萧衍堂堂男子汉,也不光是嘴上说说的。我会好好的绸缪,怎么也要护住自己的家园,保住自己的妻子,谁若是敢觊觎,我就让他……”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将秦锦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随后压了下去。   他看着秦锦的眸光幽暗,竟是带了几分狠厉的味道,就连动作也不若平时那样的刻意温柔,正如同行走在雪夜之中的一头孤狼一样……   秦锦也是存了一点豁出去的心思,刻意的配合其他来,而不是像之前完全的被动,让萧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销魂蚀骨。   接下来几日,秦锦完全见不到萧衍的人,若不是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自己的床头摆着一朵红色的梅花,秦锦几乎以为萧衍从没回来过。   秦锦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   一个男人在这样的关头还想着回来看她,并且给她带来一朵花,这样的男人,她似乎没有选错。   可惜上辈子他们是仇敌。   她将每天萧衍带回来的花都找盒子收了起来。   日后她会亲自己学着做一个香囊,将这些花风干之后放进去,随身带着。   不管这一次,萧衍会不会如同上一世那样凯旋而归,总是萧衍已经像一颗种子。深埋如她的心怀之中,生根发芽,与她的血脉融为了一体,拔不出,也剃不掉。   十天之后,秦锦再度看到了萧衍。   她在傍晚的时候站在门前的回廊下看着外面的雪景。   而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铠甲,劈开风雪,朝她行来,他的步伐沉稳刚毅,血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随风恣意的飞扬着,宛若飘散在空中的一抹红云,暮色阴沉,天地灰暗,而他却似乎瞬间点亮了眼前的一切。   秦锦凝视着萧衍的面容。   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她前世也曾见过他如此凌厉的步伐,如此强大的气势。   这才相隔十日不见,他的气质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褪去了眼眉之中尚存的一点点青涩,越发的沉稳刚毅,眼神犀利,步伐之中似乎胸怀沟壑,成竹在握的样子。   他的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本是稍稍的蹙在一起的,在目光触及到她的时候,他眉宇间的阴郁瞬间打开,如云破日出一样的晴朗,光华。他就好像一把磨砺已久,蓄势待发的长剑,经过了重重的淬炼,剑芒若隐若现,剑气逼人,带着能劈开天地的气势。   秦锦看着现在的萧衍,隐约又回到了从前。   现在的他与深藏在她记忆之中的未来陛下重合在了一起。   她还记得自己在皇陵焦急的等待着他那时候的情景。便如同今日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她一身素白的宫装,身上带着重孝,静静的凝立在行宫的大殿之前。看着萧衍就这样一步步的朝她走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微臣萧衍,恭迎太后回宫!”萧衍的声音好像透过了无数的岁月,又回荡在了她的耳边。   “怎么这样看着我?”萧衍抬手拦住了秦锦的肩膀,柔声问道,不过他的目光却是带着一点点的疑问,刚才秦锦看他的时候眼神带着几分迷离,看得是他,却又让他感觉到不是他,而是秦锦在透过他想另外一个人。   萧衍并不喜欢她刚刚流露出来的那种眼神。   他将她揽的更紧了一点,“你刚刚在想什么?”他的声调之中好像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   他不想她在看着他的时候去想别的人。   秦锦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就是感觉几天不见你,你好像变了一样。我还在想着我们初见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你又?又瘦的,哪里知道现在竟然会长成这样的英俊潇洒。”   听自己家媳妇儿夸自己,萧衍的脸就再也绷不住了,他低下头。深深的嗅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温和宁静,让他略感疲惫的心顿时清明了起来。   “那是你养的好。”萧衍柔声说到。   “我倒是想养,可是你总是不见人影。”秦锦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她如嗔如怨,眼神稍稍的那么一飘,萧衍就感觉到自己骨头快酥了,他也想她啊,每天回来看她的时候是他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他回来的太晚,走的又太早,不能惊扰了她的好梦,所以只有每天带来一朵关外峭壁上的红梅,证明他回来陪过她。   他实在是太喜欢她了。   这几天他也十分的疲惫,但是每次只要一看到她宁静的睡容,他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将所有的风霜都遮挡在外,让她能有一方宁静安详。   能守护着她,让萧衍感觉到也是莫大的一种幸福。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秦锦作势看了看外面暗沉的天空,“也没见太阳从西边出来啊。”   “坏丫头。”萧衍闷声笑了起来,抬手点了点秦锦的鼻尖,发现她的鼻尖冰凉,忙拥着她进了屋子,“你身子不算很好的,就不要在这样的大雪天里站在外面发愣了。”他握住了秦锦的手,还好,她穿的不算少,手上是温热温热的。萧衍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小人娇娇弱弱的,真是叫他疼惜到了心坎之中,在萧衍看来,秦锦就是红梅花蕊上的那一点点白色的积雪,美的叫人挪不开眼眸,却也脆弱的一碰就碎。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自己当心着自己的身体。”萧衍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叮嘱她两句,明日他就要离开两山关了,所以他今日才回来这么早。为的就是能多陪陪她。   他想和她长长久久的,现在他就要开始去扫平横梗在路上的一切障碍,要让自己变强。而她千万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管将来他拥有什么,能走到哪一步。都是希望有她在身边陪伴的。   “你是要走了吗?”秦锦也十分的敏感,听到萧衍这么说,就马上问道。   “恩。”这种事情瞒不住,所以萧衍点了点头。“明天一早,就我就会带着人开拔。”   柔然人残暴,将亳州城的百姓杀的杀,抢的抢,马上还要押运大批的战俘当成奴隶送回柔然。萧衍便是接到了消息,准备在半路将这些战俘全数截下。   这些战俘都是夏远弃城而逃的时候没带走的大梁士兵。   米拉因为打了一个大胜仗,又没有遭遇到大梁人有效的反击,这几天有点飘飘然起来。   他托大了,这些战俘有八万之众,而他派去押送的人马却只有两万。其实米拉也是不敢让太多的人前去,毕竟他还身在大梁的地界上。虽然说大梁调兵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小心总是没大错的,他手里捏着的兵越多,就越是安心。   原本亳州守军有十万人,夏远跑路的时候带走了一万轻骑兵,而米拉破城的时候又杀了一万人,现在剩下的人就这么多了。   这些人会被送往柔然境内最大的矿山之中做苦役。   柔然的大可汗最近抢了大齐的一个矿山回来,正好缺人手。   所以米拉这些战俘送到,可是帮柔然大可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不然的话,按照米拉的意思,这些人都不能留。   萧呈言准备将这些人从半路上劫回来,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手里的兵太少了,而这些大梁战俘便是最好的兵员补充。他们本来就是士兵,恨死柔然人,也恨死了夏家人,夏远这不负责任的一跑,就是将他们留下当炮灰的。   萧呈言说起来也要感谢夏远的贪生怕死。夏远这一跑。带走的都是他的亲信嫡系,生下来的这些自然而然的就过滤的一干二净。   如果这些人能归拢到他的麾下,将是他最大的一笔财富了。   只要他手中的兵力激增到十万,他就有信心有能力与米拉一战!   秦锦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虽然她早就知道萧衍这几天会带兵去打仗,可是现在真的要走了,她的心底竟是那么的难过。   她想开口挽留他,但是她不能。   她只能深深的将这些话都再度咽了回去。   “恩。我等你回来。”千言万语,最后就化成了这一句话,从秦锦的朱唇之中吐露了出来。   秦锦本以为自己是最最了解萧衍的人,这世上没有人比她与萧衍相处的时间更长了。但是现在秦锦却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萧衍。   她看到的都是他展露给别人的一面。他风光凯旋,他一步步从小侍卫就这么成为了将军,大将军,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再然后是封王,先是郡王,再是摄政王,最后成为了皇帝。她看到的都是大家全数都能看到的一面,光鲜亮丽,充满了传奇。   而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呢?   良将不是一天就能成就的。他也是血肉之躯,却在刀光剑影之中一点点的拼杀。他所有的功绩有幸运,但是更多的都是一刀一枪的换回来的。   他会受伤,会生病,他也是人,和她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秦锦见过他受伤的样子。   前世他压着西北军不肯平乱的时候,她连夜从京城赶去西北,骑了好几天的马,两条腿都不会走道了。那时候他的借口就是他受伤了。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受伤了。身上缠着绷带,脸比绷带还白。   前世的时候。她去探望他的伤势其实是不相信他受伤,认为他就是在找理由,和她讲条件,所以一直拖着不发兵。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真的挺狭隘的。   秦锦还深深的记得他见到她骤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份眼底迸发出来的欣喜。   她连日赶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在见到他的瞬间就晕倒了,不过在晕倒之前她还是见到了他的惊慌失措。   那时候他就已经在乎了她吗?   秦锦不知道,不确定,现在也无处去问。   她低叹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思绪。   萧衍一直在??的陪着她,今日他的话很少,他陪着秦锦用膳,帮着她卸妆,就连沐浴这种事情,萧衍也将侍女们全数赶了出去,自己一手包办了。   温热的水被他的大掌鞠起洒落在她的肩头,他的动作轻缓无比,带着无尽的温柔,让秦锦有点想哭的感觉。   她生生的忍着。生怕自己一落泪会不吉利。   她并不算是一个特别迷信的人,但是这一刻她在心底特别虔诚的为萧衍祈求过满天神佛的护佑。   她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事,但是亲身经历着,她不免依然紧张,依然害怕。   他将沐浴过后的她抱起,放在床上,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裙,他待她如同珍宝一样。   “等到天亮,我就要出发了。”萧衍拿着布巾一点点的替她擦干头发,柔声说到。   “恩。”秦锦拥着被子,坐在萧衍的身前,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她顿了顿,才艰难的问道,“你手里的兵马不多,其实……这一仗你也没什么把握对不对?”萧衍现在有多少兵,她是最清楚的了。   拉米大将带着二十万大军,区区两万两山关守备军,简直不够人家一个手指碾碎的。   况且萧衍也不能将所有的人都带走。   秦锦的心底有点稍稍的发寒。   她没打过仗,所有对战争的印象都是放在她桌案上一份份关于战争的奏折。   秦锦不由缩了缩自己的肩膀,靠入了萧衍的胸膛。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靠山,这两个字忽然就蹦在了秦锦的脑海之中。   “恩。不好打。”萧衍知道秦锦是瞒不住的,所以干脆老实的承认,“是一场恶战,但是如果赢了的话……”他的眸光在发亮,浑身飞扬其一股豪迈的气势,可惜秦锦背对着他,看不到。   “如果输了呢?”秦锦问出来就后悔,她忽然抬手按住了萧衍的手,然后飞快的转过身来。半跪在他的面前,原本被她拥在怀里的被子滑落,露出了窈窕婀娜的身体。   她的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肩膀,“你不会输!”她马上更改了自己的问话,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随后她的手臂一收,柔软的身体就滑入了他的怀抱之中,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将他顺势按在了床铺之上,“你是我泰和郡主的男人!”说完她就霸气的压下自己的身体。吻在了萧衍的唇齿之间。   她的主动让他惊喜交加,萧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小妻子带来的甜蜜。   他的气息越来越乱,她那毫无章法的乱啃乱咬带着异常的刺激,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感觉,他的手不由抚上了她的腰。   原本他是想今夜放过她,只要抱着她好好睡上一觉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现在,他心底最狂野的情绪已经被她勾了起来,这种狂潮一旦形成,便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发而不可收拾。   秦锦啃的自己也是气喘吁吁,她放开了萧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的双颊带着诱人的绯红,双眼迷离而透亮,带荡漾着无尽的水色。   “今夜如何,随我!”她的话语霸道而温柔,说的萧衍的心激荡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落地,他就是一把烈火,而秦锦则是引火的柴。一旦相遇,星火燎原……   萧衍只觉得她变成了飞花,落在了他的心头,一旦落下,就直接将他灼穿,在他的心上留下了她不可磨灭的印记……痛且甜蜜着。   这一夜,她如同山中精魅,而他倾尽所有……   抵死的缠绵,销魂蚀骨……   翌日,萧衍离开的时候,她正深深的沉睡着。   他穿好铠甲,俯身在她的额前留了深深的一吻,毅然离去。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他弹衣而去。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秦锦的双眸骤然睁开。   她翻身坐起,浑身的酸软,她拥着被子怔怔的看着那两扇已经紧紧闭上的房门,眼泪忍不住从眼角缓缓的滑落。   其实她一夜都没睡。   以前是他看着她,昨夜换成了她来守着他。    第101 萧衍之计   秦锦不顾自己身体的酸软,披衣而起,她用了两辈子都没有过的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自己的衣衫,抱上了琴冲出了房间。   天地苍茫,大雪飘凌。   天光尚未全亮,灰蒙蒙的一片。   秦锦抱着琴,跑上了两山关的城楼,还好,她没有迟到。   从城楼看出去,大梁的士兵才刚刚从关内出发。   脚步声与马蹄声踏碎了这凌晨时分的宁静,军队如同一道铁流从城门流出,朝着广袤无边的天地之中进发。   秦锦凝眸,风雪交加,打的她的眼睛有点睁不太开,不过她还是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   萧衍!   他身后飞扬着鲜红的斗篷,那抹亮色,接天连地,涌动出一种鲜活。   秦锦将琴直接横在了城垛之上,素手一扬,琴音随手而动。   前世他总是找借口要听她弹琴,而她总是别扭着不肯,即便是被逼无奈拿出琴来,也是象征性的敷衍一下。   而这一刻,她的心变的虔诚起来,她弹的是一首百战归,琴声激越,带着洞穿天地的力量。   飞雪肆虐之中。她就是盛开在雪中的花,孤傲的屹立在城头,用她特有的方式去送别她喜欢的人。   萧衍稍稍拢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缰绳,回眸,青?色的城楼上,她的墨发飘扬,一张素白的面容虽然未作任何妆容,却比萧衍所见她任何时候都要美的让他感觉到惊心动魄。   她的琴声他懂!   萧衍缓缓的朝城楼上的人微微的一笑,再度回身。他大喝了一声“驾!”纵马前行。   直到所有人都走出了秦锦的视线,她才将自己的琴声停住。   手指已经因为风雪而变的僵硬,在弹琴的时候她竟然浑然不觉。   “殿下。”折风上来将准备好的狐裘盖在了她的肩膀上,秦锦这才恍然回眸,她的侍女还有花影竟然都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每个人的面容上都带着动容与肃穆,秦锦的目光扫过了大家的脸庞,眼眶带着些许的微润。   “都回去吧。”秦锦轻叹了一声,??的走下了城楼。   屈从海就等候在城楼之下。   他被指派着守城。就连他这个不懂什么音律的莽汉子都听懂了秦锦的琴声。   “殿下,将军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自信满满的朝秦锦一抱拳。   “借你吉言。”秦锦展颜一笑。   萧衍走了,带着她的祝福和全部的思念。   所以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养着自己的身体,好好的等他。   等待这种事情是她上一辈子常做的,她等过萧呈言,等过萧衍,等过大伯父的灵柩,等过大哥和二哥的凯旋。但是没有哪一次的等待会如同这一回这样让她心思百转千折。   萧呈言已经接到加急的军情奏报,奏报是萧衍第一次时间传回去的。为了防止夏家做什么手脚。所以奏报是经由靖国公直接传递上去。   萧呈言本就一直在找忠义侯的痛脚,看到这份奏报,他顿时心花怒放。   他马上将蓝逸宣入宫里,将奏报交给蓝逸。   身为将军,弃城而逃,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忠义侯显然没想到自己远在亳州的一个支系子弟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出来。萧呈言借助着蓝逸的力量已经在朝堂上咄咄逼人了。   而他那个当太后的女儿似乎也有点意味不明的样子。   这些都叫忠义侯恼怒透顶。   而他又遇到了一次刺杀,同样刺客虽然没能将他刺死,但是却让他再度受了一次重伤。说起来他的运气似乎特别的好,这一次他是遇到了回府路上的靖国公,承蒙靖国公出手相救,他才能留下一条命来。   原本他对靖国公就是一肚子的怨气,现在人家又救了他一次,他那叫一个憋屈,蓝逸又在一边苦苦的打压,几方面的事情都推了过来,这一回让忠义侯终于感觉到了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了,所以就将夏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当着大家的面,指定了夏旸为忠义侯世子。他这边一宣布由夏旸承继忠义侯之位,夏家表面平静,暗地里却已经是炸了锅了。   忠义侯知道在这种时候,要是真的将夏旸推出去,夏家自己会内乱一阵子,但是没办法。   夏家这一辈子之中也只有夏旸能入他的眼里,况且忠义侯府这么大,庞支那么多,都仰仗着忠义侯府的给养,而夏家最大的进项就是被夏旸牢牢的握在手中,如果不将忠义侯之位传给夏旸,就是传到别人的手里,夏旸第一个也是不服的。   与其让夏旸将忠义侯府弄一个天翻地覆,倒不如先将位置传给夏旸,忠义侯相信以夏旸的能力,其他人闹也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被夏旸镇压下去。而他所有的意图,夏旸都懂,他这有生之年是看不到夏家走上那个宝座的了,但是夏旸还有机会!   忠义侯遇刺的时机简直算的太精准了,就在夏远弃城而逃的战报到达京城的第二天,这让忠义侯府的精力都分散到了忠义侯的事情上去,却将夏远的事情给暂时搁置了下来。   但是蓝逸他们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攻击夏家的机会。   萧呈言下旨,将夏远革职查办,押运回京受审,而太后在这件事情上则选择了沉?。   她心里明白的很,虽然她是夏家人。但是她还是大梁的太后,夏远丢的不光是夏家人的脸面,更丢的是大梁人的尊严,丢的是大梁的国土!   靖国公趁机上奏,说萧衍已经发兵去解救被俘虏的大梁将士,一旦萧衍成功,这些人将马上可以继续投入战斗之中,他还请萧呈言将这些人收编入萧衍的?下。   萧呈言虽然厌恶萧衍,但是一想到秦锦尚在边城,如果两山关,坤州都被攻破,秦锦的性命堪忧,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他就全当给靖国公一个面子了。   萧衍可以日后慢慢的整治,现在是朝廷用人的时候,如果萧衍真的能将那些人都救出来,倒也是大功一件。   所以萧呈言下旨,封萧衍为亳州将军,代替夏远接管亳州城防,他还留了一个心眼,在圣旨之中命令萧衍将亳州从柔然人手里夺回来,如果不能,严令查办。   萧呈言是不会让萧衍平白轻易的得了亳州的军队的,既然想要从他这边要东西,也必须付出点代价才对。   靖国公看到这张圣旨也是有点无奈,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怀疑萧衍的能力。   忠义侯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在遇刺的时候恰巧碰到他。   这一切都是萧衍的安排。   就连让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现,都是算的准确无误的。   按照萧衍的意思,如果忠义侯一死,夏家必然大乱,而萧呈言便会趁机夺权,这是萧衍一点点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一旦萧呈言大权在握,就一定想着秦锦,到时候对他和对秦锦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只要让忠义侯府吊着萧呈言,他才有机会能快速的发展起来。   忠义侯不能死,只能伤。   让萧呈言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与忠义侯之间的斗争之中。   而他必须送一个大礼给靖国公。   让靖国公去救下忠义侯,他不求夏家的人会对靖国公感恩戴德,至少要让夏太后心底有数,同时也让萧呈言明白,靖国公并非一直都站在他的那边,靖国公府是中立的,并且只站在公理这一方。   萧衍这一手阴阳,也需要靖国公的配合。原本他以为靖国公会对他所言不屑一顾,他都已经做好了其他的准备,但是没想到靖国公倒是轻松加愉快的答应了。   萧衍不知道秦锦的话其实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秦锦在给靖国公夫人的信里已经描绘了将来靖国公的惨状,这让靖国公触动很大。   他这一生光明磊落,为国捐躯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是死在那样憋屈的情况下。   萧呈言为帝,如果真的心底有这群老臣子的话,他又怎么会在对漠北诸部作战的时候无法果腹?所以靖国公也是有点寒心的。   一旦大梁国土被占,那他出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他已经看开,不想再卷入什么权利的争斗之中,不值当。   所以萧衍的来信,他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为了秦锦,为了靖国公府,靖国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萧衍所说的事情,陪着萧衍演完了这出戏。   靖国公早就看出来萧衍不简单,而秦锦如今又嫁给了他,所以于公于私,靖国公都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萧衍的安排,而且这件事情他也左右思量过。   他将关于夏远的战报呈送上去,已经是得罪了夏家在前,只要夏家一抽出手来就会马上对他报复,虽然他不惧怕,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萧衍接下来让他卖一个大人情给忠义侯府,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还有什么比救下了忠义侯的命这种恩情来的大呢?   萧衍这一手阴阳两面,玩的好。所以靖国公乐意去配合。   他也是存了心想看看,这萧衍究竟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所谓忠君爱国,也要看那高位的君值得不值得他去忠才是。   萧呈言显然不是那个人。   萧衍领兵埋伏在了回归柔然的必经之路上,他的战术是将押运战俘的大队人马拦腰截断,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各自为政。   押运战俘的柔然人有两万之众,怎么也比他们的人多,所以只能采用这样的办法,才能将人分散开,然后逐个击破。   萧衍来了两山关之后,对所有的守备军训练都加强过。这一回,他带出来的人又都是经过筛选过的,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是要比普通的士兵强上那么一些。再加上他们这一次是救援行动,只要能释放一部分的战俘出来,那些人就随时可以变成战斗力投入战斗。   只是开头的时候是蛮难的。   好在他手里的天隐宗的人,这些人神出鬼没,将押送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调查的十分清楚。这给了萧衍更多的信心。   拉米根本没想到过困守在两山关里面的萧衍居然有胆子主动出击,所以这一次他选的路也是距离两山关十分近的路回柔然,这就给萧衍一个十分巨大的便利条件。   拉米对大梁与柔然边境上的事情十分清楚,他也知道萧衍作为武将,若是没有朝廷调令,一般是不能擅自带着人马离开城池的,可是他却没想到萧衍已经背地里将所有的后顾之忧全数解决掉了。   人家万万没想到的事情,事无巨细,萧衍都已经想到并安排好了退路。   所以当柔然人押着战俘路过萧衍埋伏的地方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这山林之中还能杀出一直突袭的骑兵出来。   这一回柔然人拿亳州城拿的实在是太轻松,所以上到将军,下到士兵都存了一点松懈的心思。   萧衍一马当前,如同战神降世,带着手下的兵这么一冲杀出来,柔然人都懵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萧衍究竟带了多少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萧衍的两山关之中撑死只有两万人马,而现如今能带出来人数肯定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兵合一处的话,也够萧衍喝上一壶的。   萧衍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出其不意。措手不及,让柔然人完全找不到北,并且前后隔断之后,前面的人在犹豫是否回头救援,而后面的人则在等待前面。   这样一来,最佳的战机就会被柔然人给措失掉。   萧衍一战,达到了他所有的预期!   不光将八万即将沦为奴隶的大梁士兵解救了出来,更是将那两万人马全数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萧衍这一次可是真没手下留情,他不光杀光那两万柔然人。还命人将柔然的左耳割了下来,留了一个柔然小兵,将装满耳朵的布袋挂在他的马上,让他回亳州城去报信。   他就是要激怒拉米先,让拉米主动带人出亳州城。   收编了这些柔然士兵,他的兵力就激增到了十万之众,已经可以和拉米一战了。   拉米的兵力约莫也只剩下十八万不到。虽然也依然是萧衍的两倍之众,但是萧衍却是已经不再惧怕与他。他事先做的工作当然不止只有京城一处。   大梁与柔然边境上与柔然接壤的城池不光之后坤州和亳州还有一个宁川。   宁川守备军有八万,加上他手里的十万。已经是和拉米势均力敌的了。   而且现在他又一个优势,他已经拍南怀竹去了宁川。   南怀竹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是相当给力的,将宁川守备将军韩昭已经说动。   韩昭心里明白的很,一旦亳州城破,唇亡齿寒,第二个倒霉的不是坤州就是宁川。即便拉米拿下坤州也不代表他就会放过宁川。所以只要柔然人出兵,宁川与柔然人也必有一战。   南怀竹过去游说韩昭,用的就是萧衍相处的守望相助这一计。   只要萧衍激怒了拉米,拉米出兵坤州的话。宁川那边就马上出兵亳州,趁着拉米与萧衍争斗的时候,将亳州趁机夺回来。   而如果一旦拉米不上当,而是派大军去攻打相对薄弱的宁川的话,那萧衍就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亳州,驰援宁川。   反正他们一左一右,拉锯战是拉开了,让拉米顾的了宁川就顾不了坤州和亳州。   这一计若是用的好的话,不光能将亳州夺回来,还能保宁川与坤州的安宁,更能将拉米给逼出关外去。   到时候,他们在兵和一处,乘胜追击一下柔然人,将柔然人击溃,这一场仗便算是彻底打赢了。   所以南怀竹这些日子压根就不在两山关之中,而是一直在宁川。   韩昭原本稍有犹豫,但是听南怀竹说他的未婚妻如今就在坤州,而他现在人在宁川。便也就打消了最后的顾虑。他打听过,南怀竹便是萧衍身边的心腹之人,如果萧衍没有诚意的话,根本不会让南怀竹一直在宁川蹲着。他也和自己的幕僚商议过,如今萧衍的这一办法已经是最好的御敌之策了。   所以韩昭表示会全力配合萧衍。只要拉米稍有出兵坤州的动向,他就马上出兵亳州,去断拉米的后路。   南怀竹现在对萧衍用兵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他更加相信了当年秦锦对他说的话,若是想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来,便去和萧衍在一起。   他站在宁川的城头与韩昭滔滔不绝讲述着守望相助这一条计策的时候,甚至心底还生出了几分豪情。更有一种感觉,萧衍并非池中之物,已经开始崛起了,南怀竹甚至想,好像萧衍的这样心思细密,安排周全的人,将来不管走到什么样的位置上去,他都不会觉得吃惊。   南怀竹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了萧衍?下的一名军师。   如今守备军里所有人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南军师,而非当初的南先生或者南公子。   萧衍将那八万大梁兵带回了坤州。从库房里面拿出了崭新的军服。   这库房里之所以能存下这么多存货来,倒也是当年卢秉义做的事情了。   他在当知军的之后一直都在克扣各种物资,几年下来,竟然被他积攒了上十万套的军服下来。而为了供养这多出来的八万人吃饭,萧衍也是将自己的所有老底都讨了出来,但是这一回他讨钱讨的值当。   这八万人也并非是无底洞,既然萧呈言已经答应了他,那么朝廷调拨的粮草不日就会到达。   所以他掏钱也只是暂时应急罢了。   那些已经沦为战俘的大梁士兵被萧衍所搭救本来就是死里逃生的事情,已经对萧衍是感恩不尽了。如今又得了萧衍发出去的新军服,这让他们觉得萧将军根本就没有半点不尊重他们的意思,相反,萧衍十分看得起他们,这叫他们当中大部分都热泪盈眶。当俘虏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大家一个个的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报答萧衍的救命之恩,同时洗刷掉战俘这个不光彩的字眼。   萧衍的礼贤下士与夏远平日里的假孤高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报答萧衍,重新夺回亳州城,变成了这些人现在存着的唯一念头。   原本萧衍还以为会有一部分逃兵的存在。哪里知道两天下来,竟是没有一个人当那不光彩的逃兵。   这简直让萧衍喜出望外。   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这一支军队,将来很可能成为他的私军!   秦锦一直都说他可以征召私军在手,这不是现成的来了吗?这些人都是正规军出身,比临时征召的民团要强太多了。   所以萧衍又生出了几个念头出来。   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柔然人,再做他想,萧衍就只能暂时将那些临时冒出来的念头暂时先搁置在一边。   不出萧衍所料,拉米在见到那些血淋淋的耳朵之后。勃然大怒。   当时如果他选了两山关作为首要的攻击目标的话,现在哪里容的了萧衍在这里和他耀武扬威?   萧衍他凭什么?   拉米气的哇哇直蹦,当下马上调集自己手下的军队,整饬一番准备前去坤州,等他破了坤州城,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柔然人的耳朵好割,还是大梁人的耳朵好割。   拉米要出亳州城,但是有人劝阻。   那是别的柔然部族的将军,柔然部族众多。有大可汗一人可以号令其他的部族。   虽然大可汗振臂一呼,一呼百应,但是也存在一个问题,因为柔然人部族过多,所以部族与部族之间也偶然之间也会相互争斗。   将军与将军之间也会因为意见不统一而争吵起来。   拉米想要弄死萧衍,以消除他的心头之气,却又别的部族将军劝诫他。   他已经丢了进献给大可汗的八万战俘奴隶了,这已经是损失了一大笔财富,若是再将亳州城给丢了,那就损失更加的惨重。   他们所希望的是拉米能建好就收,带着从亳州城洗劫来的财物回到柔然去。    第102 我来陪着你   拉米哪里肯咽下萧衍给的那口气。   他好端端的没从两山县走,就是不想和萧衍正面冲突,直接找了夏远那个软柿子捏,但是他手里有二十万的大军,萧衍有什么?他对萧衍已经是放过一马了,这人竟然还敢到老虎屁股上来拔毛,真的是活腻歪了。   他原本在大可汗面前好好的一件头功就这样被萧衍给抢走了泰半。那八万奴隶是他拍胸脯保证的,鸭子都已经煮到锅里却是飞走了。   而且萧衍还嚣张的很,两万人的左耳,挂满了几个大布袋子,几匹马才拉回来的。   这仇势必要报。   况且现在看来大梁朝还没有朝柔然这里增兵的趋势,他就算损失了两万人,手里也有十八万的兵力了,怎么就对付不了萧衍那货了。   他阴沉着脸制止了那些建议赶紧带着财物回柔然的将军的建议,“要走你们走!但是这一次大可汗拜我为大将军,现在只要你们走,我就以逃兵论处。”拉米对那些反对他的柔然将军们说道,“不要给你们的部族蒙羞。”   那些将军见拉米一意孤行,暂时也只能作罢。   他们只巴望着能赶紧打完,好回到柔然去。   大梁人要过年,他们也要过啊。   拉米见大家面色不善,为了安抚他们,又加了一句,“只要攻破坤州,带着坤州的财物,我们就马上回柔然去。”   大家一听,这才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萧衍毕竟兵少。虽然早听说这个人是大梁的后起之秀,但是到目前为止,他的战绩也仅仅限于几年前与西域的作战而已。经验还是少了点,大家也觉得这一次押送战俘的军队被萧衍偷袭成功,也是侥幸了。   萧衍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区区十万人马,而这边兵强马壮,留下三万守城,十五万的精锐尽出,怎么也将萧衍的坤州城给占下来了。   萧衍接到了亳州城里自己天隐宗的人发来的消息。所以早早就起了防御工事。   他在坤州将近两年的时间,坤州城的城墙已经和他来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他与田凌两个从不贪墨银两,真正的将每一分的银子都用在了刀刃上,就连城外的护城河都比以前挖的深。   这边冬季寒冷,护城河的水一般在深秋时分就会开始结冰,所以壕沟里到了春季才会放上水,到了秋季来临的时候就会将水排空。   这几天萧衍命人在壕沟里面弄了很多大木桩订成路障,那些木桩都是用桐油泡过的,遇火就燃。   他要坚守坤州城直到南怀竹带着韩昭先夺回亳州然后带兵来援。   如果说将战俘抢回来那一仗只是一个预热。真正艰苦的战争其实应该是在这里摆开。   秦锦也得到消息。   拉米被萧衍激怒,目标是直取坤州,但是萧衍怕拉米转道两山关,他在两山关放的人马并不多,所以他让落雪带着秦锦离开两山关,去山林之中暂时躲避。   他早早就准备妥当,山林之中他选定的地方一定是战火波及不到的。   “殿下,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折风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咱们从侧门出去。将军已经安排好一切。”   秦锦一动不动的坐在镜子前面。   “殿下?”折风见秦锦丝毫不为所动,只能再度叫了一声。   “我不想躲进山里。”良久,秦锦才稍稍的叹息了一声,“让落雪带着你们进山吧。让王璇护送我去坤州城。”   秦锦上辈子也是当过太后的人,此时她的声调和眸光都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坚定与从容。   折风大惊,“可是殿下,将军说过不管怎么样都要先保住殿下。”   “保住我?”秦锦微微的一笑,她起身,“还有什么地方是比萧衍的身边更安全的呢?”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   从萧衍出征那日,她就一直在等待着萧衍的消息,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当她知道萧衍成功带回战俘之后,她欢喜的跑去了城楼,她想在那边第一时间看到萧衍回归。   但是……屈从海告诉她,萧将军直接去了坤州城,并不回两山关。   秦锦何等的聪明,她马上意识到,萧衍夺回战俘只是第一步,南怀竹一直不见踪迹,可见他早就已经秘密的离开,萧衍的目标肯定是亳州城里的柔然大军。   他不前去攻城,却退守坤州,就是一定有办法引亳州城里的柔然人主动攻击坤州。   这场战役的关键便是在坤州了。   秦锦微微的一笑,她两辈子一直都在等待,一直都按照别人替她安排好的路在走,从出生开始,她就是大梁的郡主,接着是皇后,太后,一步步走来,其实这并非她真正所愿。   她真正想的,就是重生之后的愿望了,找一个爱护自己的人,与那人甘苦与共。   如今她益发的意识到,其实那个爱护自己的人她已经在无意之中找到了,就是萧衍,那么甘苦与共呢?   她一直都被被人保护的那一个,她虽然生长在尊贵富贵之地,但是她并不是温室之中的花,她想见萧衍,并非任性,而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种时候陪在他的身边,而非是被他送到山林之中保护起来。   她受够了这种等待的心情。   “不用再劝,说我任性也好,说我不懂事也罢。”秦锦自己拉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披风。给自己罩上,“反正我心意已经定下来了,我是肯定要去坤州城,与萧衍在一起的。你们护着花影便是了。”   “我陪你一起。”等候在门外的花影,闻声推门而入。   “不用啊。”秦锦急道,“你凑什么热闹,我是去找我的丈夫了。你的南怀竹还希望你好好的。”   “他如今是萧衍军师。”花影恬静的一笑,“殿下是觉得他可能置身事外吗?想我当年在京城,那也是风光无限的人物,如今却只能躲在闺房之中。我自小读的是圣贤之书,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我虽然穿回了女装,但是豪情扔在。你为大梁郡主,我为大梁子民,国家有难,偏安一隅算是怎么回事?”她昂首说完,眸光之中迸发出了万千豪情。   秦锦微微的一怔,随后展颜笑了。   现在的花影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花影了,不再愁眉紧锁,期期艾艾,而是带着光,带着热的花影。   “好!”秦锦一点头,“那我们两个都去坤州城。”   她们这么一定,屈从海就急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来,“不行不行。”他摇着脑袋,“将军叮嘱过我一定要送你们出城。”   “你一会送我们出城就是了。”秦锦眨了眨眼睛,笑道,“至于我们去哪里,是你管不着的。”   屈从海……他已经算是够赖皮的了,但是现在发现郡主比他还赖皮。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折风,折风朝他微微的一笑,“郡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从容的走到了秦锦的身后。   屈从海的心隐隐的一沉,“我知道了。”他虽然不想折风去涉险,但是之前成亲的时候他们说定了的,将来只要折风想跟着秦锦,他是不能阻拦的。   屈从海现在的心情又是酸酸的,又是带着些许的骄傲。   他的折风是个忠心又守诺的人,这样的女人,他真没看错。   秦锦改了计划,落雪他们也就都跟着改变了路线,王璇自是带着侍卫们跟着秦锦,落雪无奈也只能陪着秦锦她们一并前去坤州。   “万事小心。”在送秦锦一行人出两山关的时候,屈从海终究还是不舍的拉住了折风的衣袖。   秦锦带着人到前面去等他们。   屈从海见秦锦他们走的稍稍远了一点,他一用力,将折风拉入了城门的阴影黑暗之处。狠狠的在折风的唇上亲了一下。其实他本是想咬她一口的,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叫他省心,好好的躲去山林之中不好吗?但是他又舍不得咬她,于是只能气势汹汹的亲了她一下。   凌乱的气息让屈从海有点想哭,他从没这种揪心的感觉过。   “好好的。”他有好多话想和折风说,但是这些话涌到了喉咙口之后就变成了这三个字,从他略带沙哑的喉咙里被挤了出来。   “恩。”折风点了点头,她抬手抚摸了一下屈从海的脸颊,“夫君等我回来就是。”她轻柔的说道。随后折风怕自己落泪,毅然的推开了屈从海,投身入了风雪之中,追上了在前面等候的秦锦他们。   折风没敢回头,怕自己意志力不够强大,一旦回头,她就会选择留下。   屈从海挪步从黑暗之中走出,沉着一张俊容,目送着那一行人在风雪之中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他这才狠狠的一跺脚!   他抬手摸了摸眼角,骂了一声,“妈的,这叫什么事!不应该是她在家等我老屈的吗?怎么就反过来变成我老屈憋屈的在这里等她了!”他指责所在,要坚守两山关,所以不能离开这里,不然的话屈从海早就甩开膀子去追自己的老婆去了。   秦锦她们不敢在路上耽误,虽然从两山关到坤州的距离比从亳州过来要近的太多了,但是未免路上出什么意外,所以一路未曾歇息,而秦锦也不曾做马车,而是亲自骑马。   前世她就会骑术,所以这一世根本不用刻意的去学。   等他们到达坤州城的时候,坤州城就如同一头硕大的怪兽蛰伏在黑暗之中。城垛上燃着硕大的火盆,将周围照的雪亮。   守城的士兵见风雪之中行来一队人,早早的就示警。   王璇前去,守城士兵一见是将军夫人来了。忙一边叫人去通知将军,一边将城门大开放秦锦他们进去。   萧衍在县衙合衣而眠,听了通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愣了一会这才弹了起来,抓了一件外衣就匆忙的朝外跑。   秦锦她们骑马,所以萧衍跑出县衙大门的时候,正巧秦锦一行人刚刚到达县衙的门前广场。   真的是她!   萧衍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娇小的身影,虽然她全身都笼罩在厚重的披风之中,头上带着风帽,脸上遮蔽在兽皮围脖之中。   “你疯了!”萧衍冲过去,一把将秦锦从马上抱了下来,怒道,“这种时候你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没人告诉你这里要打仗了吗?”   秦锦本来满心期待的看着萧衍,哪里知道他冲过来劈头盖脸的就将她骂了一顿,她脸上的笑容稍稍的凝了一下,随后她就哼了一声,“我知道啊!”   她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他这是干什么?比谁的眼睛更大吗?   “知道你还来!”萧衍捏住了秦锦的肩膀,气急败坏的说道,“落雪呢!我怎么和你说的?走!现在就走,还来得及!”说完他就要将秦锦朝外面推。   “你如果这一次敢赶我走,以后都别想见到我!”秦锦叫道。   “即便你以后都不肯见我,我也不能让你涉险!”萧衍怒道。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来用小性子。   秦锦哪里弄的过萧衍,眼看着自己要被他给再度推上马去,她情急之下,只能回身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搂住了萧衍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我不走!你要么打死我!要么留下我!”她耍无赖道。   在场的众人还从没见过平日里端庄华美的泰和郡主耍臭无赖的一面,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郡主殿下也忒奔放了点吧。   萧衍也僵住了,他的脖子给秦锦勒的都有点酸痛,可见这丫头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了。   “别逼我啊。”萧衍凝眸警告道,他不介意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叫落雪送她离开。   “你也别逼我啊。”秦锦马上更是死死的抱住萧衍的脖子,“你敢用其他的手段送我走的话,我就真的敢去跳山崖,你选吧!”   萧衍……   众人……   “你是死了心不肯走是不是?”萧衍低叹了一声。放缓了自己的声音,问道。   “是!”秦锦忙不迭的点头。   “那回家去吧。”萧衍摇头,扶住秦锦的手低声说道,“你快要勒死我了,力气可真大。”从秦锦的搂住他的力道上就能看出秦锦是肯定不会走的。   罢了罢了。萧衍长叹了一声,他是拗不过自己的妻子的。   其实他虽然是在发怒,但是心底在处处见到她的瞬间是极其的感动和开心的,不过这些喜悦之中还是夹杂着怒气。   秦锦……马上尴尬的松手。   众人纷纷低头,窃笑了起来。   秦锦被萧衍送回了自己的府邸。才一进房间,萧衍就将房门给反踹上,将侍女们全数关在门外,他的长臂一勾将秦锦拉回到了他的怀里,随后一个旋身,将秦锦结结实实的按在了门板上。   “你这是要急死我还是要气死我?”萧衍在给了秦锦一个火辣的吻后,放开了她,拿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恨声问道。   “我这是来陪你了。”秦锦虽然被吻的气息缭乱。但是依然巧笑倩兮,她的明眸生辉,看得萧衍恨不得一口将她吞到肚子里去护着这才安心。   萧衍……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哑着嗓子说道。   这么多天不见,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他长长的叹息环绕在了他们两个紧紧相拥的身体边,似一条纽带将他们两个紧紧的缠住。   “我想过了,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的身边。”秦锦抬手捧住了萧衍的脸颊,“你休想甩开我,而且我一点都不想去什么山林,坤州这里有我们的家,你在为了守卫家国而战,我却躲在一边,这算是干什么?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你打仗,我可以带着侍女们替你们端茶倒水,煮饭,我可以帮你们照顾伤员。我真的能做很多事情。我虽然不会,但是我很聪明,一看就会。坤州城里有我们这多的心血,我不想放弃这里,我会陪着你一起守卫它。”   “行了。”萧衍已经感动的无以复加,得妻如此,再无他求,“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那边是不要逞强。明白吗?”   “明白明白!”秦锦顿时大喜,她捧着萧衍的脸颊,在他的脸上亲了两口,这才放开了他,本想是将他推开的,哪里知道萧衍再度将她按在了门上,霸道的落下了他的吻。   从狂风暴雨渐渐的,吻变成了春如与丝,他将对她的思念,全数倾注到这个吻里。缠绵悱恻,难分难离……   “我不能在家里陪着你。”良久,萧衍才缓缓的放开了被他吻的连站都有点站不住的秦锦,低声说道,“你切记不管做什么都不要逞能和逞强。我先走了,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他不舍的再度叮嘱了一下秦锦,再在她的鼻尖上轻轻的咬了一下,这才放开了她,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门。   秦锦站在门里目送他离开。直到人不见了,秦锦才长出了一口气,妈呀,刚才真是吓死她了,其实萧衍大怒的样子还是很可怕的!   秦锦稍稍的一挑眉,露出了几分甜蜜的笑容。   秦锦真的没闲着,稍事休息,等天亮之后,她去找了县令夫人。   刘灵儿在坤州城的时间比较长。经历的事情也比较多,她是去和刘灵儿请教的。   秦锦不能让萧衍觉得她是一个负累啊,况且昨天她海口都夸出去了,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她一点用都没有的话,没面子是小,拖了萧衍的后腿就真的糟糕了。   刘灵儿见秦锦再度回转了坤州城惊的嘴巴半天没合拢。   她知道秦锦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泰和郡主,郡主与她们一起共患难啊!这年头让刘灵儿消化了好久才消化开来。   刘灵儿经历过一场大战,自是知道坤州城打起来之后是怎么样的。   于是她事无巨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数和秦锦说了一遍。   “真正开战了。城楼下会有很多等待医治的伤员,如今这坤州城里有十万的士兵,伤员多起来,医营是肯定不够的。”刘灵儿说道,“那时候县衙和那个破庙里面就会挤满了伤病员了。我会带着城中妇女帮忙清理伤口,要是夫人不嫌弃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不嫌弃不嫌弃。”秦锦马上点了点头。   刘灵儿是山贼出身,山寨里面的平日里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情,他们小毛病和小伤口都是自己医治。所以刘灵儿对于包扎伤口颇有心得,还知道一些简单的止血草药,她索性一并都传授给了秦锦。   秦锦将自己的侍女和侍卫们都叫了过来跟着一起学。   学生专注,老师就说的更开心。刘灵儿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当了郡主的老师,更是会什么就教什么,倾囊相授。   秦锦也是够聪明,练了两下就已经弄的十分的好了。   “也不是特别难。”秦锦欣赏了一下自己包的东西,笑道。   “等真正开战之后便不会有这么好的环境了。”刘灵儿笑道,“那时候夫人不要手忙脚乱才好。”   秦锦这一看就是什么都没经历的过的,刘灵儿在心底叹道,等真正开战了,哀鸿遍地,到处都是血的时候,若是还能保持像现在这样的从容与水准的话,那她才是真正的佩服。   大战将至,坤州城上空的空气似乎都已经比其他的时候来的凝重和压抑。   坤州城的百姓虽然已经喜欢了战乱,但是真的到了这种关头还是十分的紧张,街面上早早的就歇了门市了,家家户户都关门闭窗的,就连路上的行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出来走动。坤州城里陡然增了那么多士兵,所有的空地几乎都被临时搭建的营帐所占据。   萧衍是真的没时间去看秦锦,他偶尔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来都是匆忙的看她一下,然后就赶紧抓紧时间补眠。   就在秦锦到了的第二天临晨,一枚带着火焰的箭从黑暗之中朝坤州城的城墙射来。   “柔然人攻城了!”守城的士兵喊了一嗓子。    第103 苦守孤城   秦锦得到消息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时候,这才恍然发觉战争真的不是只有奏折上描绘的那么轻松。   花影已经换过了一身男装,朝着秦锦走来,秦锦微微的一愣,眼角有点莫名的湿润。这么长时间了,她终于又看到一个鲜活飞扬的花影,退去了那一身的哀愁,眉宇间飞扬的是如同在京城里见她时候才有的自信和洒脱。   “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花影对秦锦一抱拳,“你万事小心。”   “你也是。”秦锦上前两步握了握她的手。   “恩。”花影一点头,随后转身,投入了风雪之中。   秦锦站在院子里朝城墙的方向看去,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狼烟。城墙上腾起四根硕大的烟柱,直冲天际,烟柱之中夹杂着火光,在暗夜之中显得尤为的显眼。   由柔然人从城外射来的火箭如同暗夜之中的流星,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叫秦锦站在这边看的心惊胆颤的。   城中已经有不少民房起火,田凌正组织着人帮忙救火。   原本压抑寂静的坤州城瞬间好像活了过来一样。   萧衍和田凌之前已经做过相应的安排,由坤州城的乡绅组织了人手,再由衙役带领,看守住坤州城的大街小巷,不管哪一边有地方起火,附近都有人进行救援。   这是战争,在战争与生存面前,所有的生命都已经平等了,再无出身高低贵贱。身家富庶贫困,几乎所有的坤州城里面的百姓都在为着大家这个共同的家园所努力。   萧衍站在城头,指挥着战事。   “让大家都先暂时忍住。”萧衍下令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一排排火箭如雨一样的落下,萧衍知道拉米第一轮肯定先是用火箭来攻击造成城里的混乱,所以早就做好的准备。城墙上竖起来的盾牌有效的阻挡了火箭对士兵们造成的伤害。   至于那些飞入城中的箭,自由田凌带人去处理。   他如今的目的就是坚守,只要坚守到南怀竹带人来,那他就能赢。   这场仗他也不能输。他的身家性命几乎全数押在这场仗上了,而且秦锦还在他的身后。   一想到秦锦,萧衍的眸光骤然温和了许多,这世上若是还有一个人能让他不顾性命,不顾一切的爱着,那便只有秦锦。   他与她的缘分或许是前世亦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如他所说,情之所至,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拉米的火箭如同石沉大海。已经放了好几批了,整个坤州城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城墙上明明就有人,却是连一根箭都没有放出来。   怎么回事?   萧衍这是怕了吗?   “还没动静吗?”拉米问道。   “回将军,一点动静都没有。”前去探查的传令兵马上禀告道。   “再放一波箭!”拉米沉思了一下,说道。   又是一波猛烈的攻击,城里多处起火,虽然田凌已经算是安排有序的了,但是起火的地方太多。一时之间顾此失彼,实在是忙不过来,反而显得有点乱了起来。   田凌尽量维持着城里的秩序。   秦锦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王璇他们已经在周围待命,时刻的保护着郡主的安全,至于落雪此刻已经长剑在手,断不肯离开秦锦半步。   “去烧些热粥吧。”秦锦定了定神,城墙上还是没什么动静。   但是秦锦明白萧衍这是在诱敌。   拉米能被萧衍激的离开亳州,跑来坤州就证明他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萧衍这么做就是在引诱拉米主动出击,萧衍一定捏着后招等着拉米。   秦锦知道这一仗关乎萧衍的未来,也一定是一场恶战,不然萧衍不会安排她走的。   她能为萧衍做的不多,但是在将士们困苦,城中百姓没饭吃的时候送上一口热粥还是可以的。   她也让家里的厨子烧了不少热水出来准备着,相信打起来之后到处都会需要这些基本的东西。   这世上最懂萧衍的还是秦锦。   萧衍一直按兵不动,拉米开始不敢主动出击,两军对垒,总是要有试探在前,而他几波火箭都放出去了,坤州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叫拉米就越来越沉不住气。   “萧衍是什么意思?”拉米摸着自己的下巴略有烦躁的说道。   “末将看来,他大概是在拖延时间。”有人上前进言道。   “拖延时间又有何用?”拉米不耐的一挥手,“我带着十五万的大军,坤州城破是迟早的事情。”   他现在却是忘记了之前他选择了亳州而不走坤州就是不想与萧衍正面碰撞,萧衍他是打过交道的,此人光华内敛,说话滴水不漏,是个难对付的人。而他手下的方锦州和屈从海也都是他的“老熟人”了。一个萧衍已经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有方锦州和屈从海这两个已经在柔然人那边出了名的大梁将军。   所以他当时避重就轻,选了平日里只会狐假虎威的夏远。   但是现在的拉米显然已经被自己的胜利冲昏了头,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也是被萧衍几次挑衅弄的十分的烦躁与不耐。   “不管他了,下令攻城!”拉米大吼了一声。   他一声令下,火箭骤然停住,柔然人擂响了进攻的鼓声。   坤州城外的护城河又宽又深,里面的水早就放干,现在变成了硕大无比的坑,柔然人的马冲到了护城河前就难以再前行,只有步兵可以继续。护城河的河沟两壁陡峭,人下去之后,要非常缓慢的才能爬上对岸。萧衍之前还在河边和河沟里面都泼了油,这些油因为天寒都凝了起来,再加上天上在下雪,柔然人肯本就看不出来里面有油。有这些油的存在。再加上萧衍命人投下的浸透过桐油的原木,柔然人更是举步维艰,有的人好不容易爬去了对岸,也还是掉了下去。   前面的人还尚未爬出护城河,后面的柔然人已经冲下了河沟,一时之间,河沟里面的柔然人顿时就失去了队形,乱成了一团。   萧衍见护城河里的人越来越多,嘴角冷冷的一笑,“放箭!”   他一声令下,城墙上的盾牌马上撤去,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举起了手里的箭矢,从火把上取火,点燃了捆缚在箭头上的油棉,随后就见一大排火箭如同天上的流星坠落一样,带着奔雷之势直扑而下。   因为距离近,河沟里面柔然人的密度也大,所以几乎没有一只火箭是射空了的。   萧衍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如今是在守城,所有要珍惜手里的每一份资源,他不能让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将箭射的例无虚发,但是他可以创造条件提高他们的命中率。   要让手里的每一件武器都发挥到极致,尽可能时间长的拖延,才能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火箭下了一排又一排,终于有箭头点着了已经冻凝了的油,一旦点燃了这些油,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火势接着风势迅速的蔓延开来,渐渐的烧着了那些沉在坑底的原木,让整个护城河的河沟变成了一条火沟,那些来不及爬出去的柔然人就生生的被烧死在河沟里,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坤州城外宛若炼狱。   第一波冲锋的柔然人伤亡惨重。   就在拉米的大军启程开赴坤州城的第二天,南怀竹和韩昭也带着宁川城里面的守备军秘密出城,赶赴亳州。   所以在坤州城狼烟升起的同时,亳州也在同一时间开战。   韩昭虽然资质平庸,但是他的身边现在有一个南怀竹。   萧衍早早就将南怀竹派去韩昭的身边,为的就是让南怀竹尽可能多的取得韩昭的信任,让他能在进攻的时候多听取南怀竹的意见。   南怀竹幸不辱命,他也凭着自己聪明的脑袋和口绽莲花取的了韩昭的信任,现在的宁川守备军,与其说是韩昭在指挥,不如说是南怀竹在指挥着韩昭。南怀竹这人还十分的圆滑,生怕韩昭手下的幕僚对自己的僭越会有什么微言,所以按照萧衍调查过的那些幕僚的喜好。这些日子在宁川都已经一一的下手攻破,有爱财的,他就送钱,有贪色的,他就送几个美人,总之,南怀竹已经是将宁川军这边上上下下一一打点清楚。   而且他也明确的表示,这一次他只是为了解坤州之困,只要有功劳,那便是韩昭和他的手下的,有?锅就由他们来背,不要紧。   既然有这种好事,所以韩昭的手下也就一个个的开始睁一眼,闭一眼,反正横竖都是他们得益,何乐而不为呢。   有天隐宗的人在亳州城里接应,所以亳州之战只持续了一天一夜便已经平息下来,韩昭用了极少的代价占据了整个亳州城,还将守城的柔然人抓住,除了一小部分哄抢了一些财物逃窜出城的。   可谓首战告捷。   韩昭一进亳州城,就被吓傻了,亳州城里的百姓被屠戮过半,老人和小孩都是砍下头颅,只剩下妇女和一部分青壮之人,那是柔然人留下帮忙搬运东西的,妇女是准备送回柔然去当奴隶的。城里有一处寺庙里面堆满了尸体,好在现在是冬季,尸身已经被冻上,不然那味道能将人熏死,绕是这样也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路上随处可见支离破碎之人。   而且亳州城里大部分的财物都已经被柔然人打包装车,柔然人贪心的不得了,不光是金银珠宝,就连稍微富贵一点人家里的陈设都不放过,甚至连庙里的佛像上贴着的金箔都被柔然人一点点的铲下。   韩昭一看到这么多财宝,顿时心底也起了一些贪念。他竟然一点都不想再出兵坤州,而是想着让人将这些财物秘密的运出亳州城一部分占据为己有。   原本说好的只要一打下亳州城,就马上驰援坤州,如今韩昭为了这些财物直接就延误了下去。   南怀竹已经急的喉咙快要冒烟了。   他多次奉劝皆没有什么结果,韩昭就是在拖延时间,以便他贪墨这些亳州城里的财物。   “将军,若是坤州被攻破,亳州必定保不下来。”南怀竹都已经上火了,这几日韩昭有意躲着他,他多次求见,都被韩昭拒之门外,这天南怀竹硬是闯入了韩昭的书房,对韩昭冷眉说道,“守望相助之计便已经是毫无价值!”南怀竹说的话,韩昭怎么可能不懂,他只是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转移财物而已。   如今他见南怀竹将房门撞破,知道南怀竹已经急了。   若是萧衍不保,他这里也危险,所以韩昭顿时笑了笑,“这几日本将军身体微恙,所以一直不见客。今日稍稍有点好转,可巧南先生就来了。好好好。就依先生,我们明日就出发。”   “将军!战机不可延误啊!”南怀竹若是现在手里有剑,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气的在冲动之下一剑刺死那个混帐玩意儿。   他急在眉梢,心底却是不住的在哀叹,大梁从建国到现在,也不过才历经四代。高祖惊才绝艳,圣孝仁皇后天人之资,都是世上一等一的人物,怎么后代却是如此的不堪,权臣当道,奸佞横行,就连武将都如此的贪财。长此以往,大梁危矣!   “行了行了!”韩昭落下了脸来,“本将军还用你来教?你回去等着吧。我心意已决,明日一早出兵。”   随后他命人将南怀竹给拉了出去。   南怀竹气的简直要杀人,但是现在大军掌控在别人的手里,他是有求与人,所以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暂时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萧衍已经在坤州城支撑了五天了,亳州城被破的消息已经传入了拉米的耳朵了。   拉米如同疯了一样的加紧攻城,他丢战俘在前,后被萧衍激怒。出兵坤州丢了亳州在后,最最重要的是他将这一次出征所获得全部财富都留在亳州城中,如今亳州一丢,他相当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叫他怎么不气急败坏,狗急跳墙。   萧衍和南怀竹本来计算的是只要在坤州城支撑四日,援军就会来到,到时候两边一起夹击,不愁拉米不完。   但是现在已经是第五日的日落,亳州那边依然毫无消息。南怀竹放出来的消息根本就传递不到坤州城里面,因为坤州城外面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就是一只鸽子都飞不进去。   坤州城现在是两眼一抹?,如同孤城一般。   原本坤州城里的东西是供两万守备军所用,如今军力直逼十万,十万人张嘴吃饭,每天的消耗不是小数目,再加上柔然人日夜攻城,现在就是堆尸体都快要堆到坤州城的城头了,再这么困守下去,只怕也守不了多少日子。   双方伤亡都十分的惨重。   可是柔然人的基数大,死掉五万还有十万之众,而坤州城里面死掉五万,变就只有五万人了。   萧衍心急如焚,但是脸上依然肃穆沉静。   他甚至自己是一军之统帅,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手下所有的人。   方锦州已经三天没合眼,他如今略带疲惫的冲到了萧衍的身边,“不好了。”他拉了一下萧衍的衣袖,低声说道。“城中恐怕已经快要没粮食了。”   萧衍眸光微闪,“我知道。”   方锦州抿唇不语,看向了萧衍,“将军说吧,该怎么做,大家不会含糊的。”   这种时候,唯有捏成一个团才有生的希望。   “再等两天!”萧衍沉声说道,“我信南怀竹。”   “我等信将军!”方锦州一点头,对萧衍抱拳说道。   “我们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看拉米如今发疯了一样的进攻,应该是南怀竹得手了。”萧衍沉思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但是只要大家受下去,绝对会有希望。”   他不能光凭一句信南怀竹就能让这么多人陪着他一起在这里苦熬着,总要说出个理由来服众。   方锦州等人闻言,纷纷点头。就连几个已经有点丧失斗志的副将闻言也都精神一震。   谁知道拉米的损耗也是非常巨大的,只要上城头看看城墙下堆的尸体就知道了,所以只要南怀竹带着韩昭的人马赶来。就一定能大获全胜。所以现在就是咬牙挺住等!   秦锦和刘灵儿在帮忙救助着伤员。她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景象,第一天的时候她真的是被吓坏了,那血好像怎么止都止不完一样。但是这几天下来,秦锦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老手。   她几乎很少睡,只是在累极了的时候才会回去稍稍的休息片刻,历经两辈子,秦锦第一次知道疲惫是个什么滋味。但是全城的人都在努力的为活下去而奋斗着,她又有什么资格躲在一边旁观着。   “殿下,咱们的东西都快要用光了。”折风担忧的说道。这几天他们将府里能用的上的东西都拿来了。可是还是不够。   “如果我们这里的东西都快要耗费光了的话,那萧衍那边应该也要断粮了。”秦锦望着城头的方向,轻声低叹。“今日你和剪雨找家中的家丁将粮库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送去给萧衍。沿路上你要告诉所有的城中百姓,就是我们萧家砸锅卖铁,拆了房子,也要支撑着坤州守军。”   “是!”折风马上点头。   沐雪等折风走了之后担忧的问道,“若是将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送去给守军,那殿下怎么办?”   “别人能吃的苦。我也能吃。”秦锦淡淡的扫了沐雪一眼,“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没有了守军,咱们命就没了。谈什么吃穿。”   沐雪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深深的低下了头去,“奴婢知错。”她愧疚的说道。   “无妨。”秦锦微微的一笑。   坤州城的百姓在得知了将军夫人将家中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去支援守军,纷纷也都开始从家里拿出能吃的东西源源不断的送往了城墙。   萧衍和方锦州原本还为吃的东西所担忧,哪里知道下一刻就有人前来禀告,说是将军夫人命人送来了好几车粮食。在将军夫人的带领之下,坤州城的百姓也都自发的前来送粮。   萧衍和方锦州就赶紧趁着现在柔然人尚未攻击,跑下了城楼。   看着大家送来的东西已经将城楼下的空地给占满,萧衍的眼眶微微的发酸。   他的长宁啊……   萧衍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才没让自己的泪水滚落下来。   方锦州他们几个已经是乐的合不拢嘴了。   “将军,你可是娶了一个仙女!”方锦州乐道。   “她不是仙女。她是大梁泰和郡主!”萧衍凝眸,沉声说道,“是我们大梁的骄傲!”随后他转身,对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将士们!你们的郡主,在看着你们,你们的百姓也在看着你们!你们守卫的不光是我们大梁的国土,更是我们大梁人的生命,尊严!如今我萧衍在这里立誓,断不会辜负每一粒被大梁百姓送来的粮食!我们要让柔然人尝到我们的怒火!如今我们只要再坚守两日,就一定会等到南军师带着援军到来。到时候我们就打开城门,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将恣意侵占我们国土,所以侮辱和杀害我们亲人的柔然人全数击溃!让他们滚回柔然去,再也不敢在涉足我们大梁半步!”他的声音慷慨激昂,虽然带着一点点沙哑,却是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原本已经苦战了五日,身心俱疲,甚至有点丧失斗志的将士们听到这样的话语,一个个顿时群情激愤了起来,将军夫人居然就是大梁最最有名也是最最尊贵的泰和郡主,有泰和郡主在这里,他们还怕什么!   前来送粮的坤州城百姓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平日里那个对他们和蔼可亲,现在又在忙前忙后救助伤员的艳丽女子就是大梁最有名的泰和郡主。   一时之间,受了鼓舞的士兵们在方锦州的带领下齐声高呼,“大梁万岁,郡主千岁!赶走鞑虏,光复河山!”   那声音直穿云霄,气吞山河。    第104 给我掌嘴   士气是两军作战之中十分重要的一个要素。   萧衍知道守城的军民这几天消耗巨大,柔然人无休止的攻城让大家都疲惫不堪,秦锦在关键时刻送来了家中仅有的粮食,萧衍虽然知道这些粮食对于几万人的守军来说可能一人都分不到一碗粥,但是萧衍要让所有的人在都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知道希望还在。   秦锦就是一面旗帜。   她是大梁唯一食亲王与公主俸禄的郡主,代表着的就是整个大梁的脸面,或者可以说,她就是在大梁百姓之中神一样存在与尊贵的人。   如今她就在这座古城之后,与大家一起浴血奋战,大家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和消沉。   所以萧衍将秦锦的身份公布了出去。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坤州城。   泰和郡主和大家一起在抗击敌寇,保卫家园,只要郡主在,萧将军在,这个城就不会亡!   这个信念顿时犹如一股滚烫的洪流涌入了大家的心胸之中,顿时就将人们已经快要熄灭了的斗志点燃了起来。   秦锦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会有人朝她低头行礼。   与她在京城所接受的礼仪不同,这里的人或许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但是每个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尊敬与虔诚的。   秦锦一一颔首回礼,悄悄的问了刘灵儿一声,“大家这都是怎么了?”她自从让剪雨她们将家中的粮食都送去给萧衍了之后,就索性带着东西来了前的广场上,这里临时搭建了一些棚子,用来放置那些受伤的士兵。秦锦让沐雪在这边支起了一个大炉子,帮忙熬着各种草药。反正家里都已经让她给搬空了,所以在哪里都一样。   其实仗打到现在,城里的药品也都消耗殆尽了,草药都只能留给一些危重但是看起来还有的救的人,至于那些已经明显是救不过来的,也只有放在一边让他们等死了。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即便大家再有不忍。也只能默默的承受战争带来的苦果。   说来也奇怪,平时她是最娇滴滴的,夏天怕热,冬季怕冷,这广场上四面透风,与她平日蹲的暖阁自是一天地下,一个天上的区别,但是她在这里忙碌着却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寒冷,即便她的手指都已经冻的发红发肿,她也浑然不觉。她只觉得累,但是再累也要熬着。因为她的萧衍也是在熬着的。   “殿下,您有所不知。”刘灵儿抬起疲惫的双眸看着同样一脸倦容的秦锦,“您的身份已经被将军公开了,大家现在都知道您是泰和郡主了。”   秦锦……   但是她也没说什么。萧衍在这个时候宣布她的身份,应该是有他的用意。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秦锦觉得自己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他。   她相信萧衍。   有秦锦这强心剂的存在,坤州城里上上下下都是精神一震。   原本已经心生惧意的部分守军亦是恐惧全消。   大家苦中作乐,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有哪一天死在这坤州城了。但是有泰和郡主陪着大家一起,这一辈子也算是值当了。   敢问这世上的普通人,又有几个能让尊贵的泰和郡主陪着一起的。   大家斗志高昂,顿时又击溃了几次柔然人的进攻。   拉米已经气的在外面直跳脚了。   原本他见坤州城已经斗志消极,相信是带了强弩之末,再源源不断的发动几次攻击,相信很快就能将坤州城打开一个缺口,哪里知道只是眨眼的时间,萧衍不知道在城里用了什么邪术魔法的,让整个坤州守军的士气高昂了起来。   拉米的脚还没跳完。就有传令兵上前带来了一个叫他几乎要杀人的消息,那边是南怀竹带着韩昭的大军已经从亳州出发,朝这边进发,以大军的速度,最晚三天,最快两天,就会到达坤州城。   这消息让柔然所有的将军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好了!   拉米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中计了!   萧衍故意激怒他,调虎离山,然后让南怀竹抄了他的后路,如今南怀竹领兵前来,两厢夹击,他的大军危险了!   “将军,不如咱们走吧!”当下就有人建议道,“坤州城久攻不下,已经是消耗甚巨了,若是再让南怀竹引兵而来,只怕咱们到时候就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他这话一说,就有几个人默默的点头表示赞同。   拉米已经急红了眼睛,暴跳如雷,当下叫人将那进言的柔然部将拉下去砍了,“两军对阵,动摇军心者斩!”   那进言的将军嘴里骂骂咧咧的,不住的挣扎,但是军令难违,还是难逃一死。   拉米斩杀了自己的部将,是将剩下来的其他人都暂时给震住了,但是大家心里已经生出了对拉米不服的心思。只是现在碍于他是主帅,谁都在面子上表现出来。   “给我全力攻城!”拉米疯了一样的吼道。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撤回柔然,但是他就彻底的成为了败军之将,不光丢了这么多部属的姓名,还弄丢了战俘和已经到手的财物,大可汗不会留他的性命,不光他要死,就连他的家人也会获罪,不是死就是被打成奴籍。   还有一条路就是在南怀竹大军赶来之前他能攻破坤州城,杀入城中,以坤州为据点再回头击溃南怀竹所率大梁军队,继而重新攻回亳州,再将亳州与坤州两城财物送回柔然,这样他才能逃得大可汗的惩罚,勉强也算是打赢了这场仗了。   所以两相权衡下来,拉米唯有全力攻城,完全不能再有半点松懈了。   坤州城的守军很快就发现柔然人和不要命一样发动攻击,他们踩踏着自己同胞的尸体朝城墙上爬,大有一种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将城围攻下来的气势。   萧衍见到拉米如此,倒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拉米越是疯狂,就越是证明南怀竹要来了!   如今他日夜坚守在城头。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柔然人了,他铠甲里面的衣服都已经被血给浸透,天寒地冻,浸透了人血的衣衫会被冰上,铠甲的边缘都挂着血色的冰凌,他的眸光依然沉稳,他手持长刀,巍然而立,如同一个钢钉一样牢固的钉在坤州的城头。   秦锦同样的如此。   在她将粮食送去给萧衍的第二天,她这里就已经断了粮了。她是在季度疲惫的情况下饿着肚子和刘灵儿一起帮忙救助伤员。   在秦锦的带领下,一些原本躲在家中的坤州妇女也纷纷走出了家门,她们打开房门接纳了受伤的士兵,让他们至少有一口热水喝,也不必躺在冰天雪地之中。   全城都被带动了起来。   这时候的坤州城,军民一心,全力抗敌。那些身体康健的壮实小伙子也自发的走上了城楼,做一些他们能做的事情,更有人干脆拿起了长毛,弓箭,和守城的士兵一起杀敌。   拉米的希望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失而变得越来越渺茫。   在第三日的破晓,萧衍终于在晨光之中看到地平线的另一端出现了一队人马。   他们披着朝阳的霞光而来,铁蹄之声撼动着山岳,斗大的旗帜迎风招展,上面写着硕大的“韩”字。   柔然人一看,只是在转瞬之间就彻底的崩溃了,拉米在乱军之中被自己的同僚刺死,死的时候他双眸圆瞪,不肯瞑目,而那些部将在刺死拉米之后带着残存的柔然大军快速的朝柔然边境撤退。   这个时候再不走,估计就再也没希望走了。   守城的萧衍看到柔然人一撤退,马上叫人擂起了战?。   战?轰鸣,?声如雷,每一下都好像敲打在人们的心头,让所有已经疲惫至极的坤州守军再度振奋起了精神。   坤州城们在紧闭了七日之后,终于在第八天的晨曦之中打开,萧衍率领着大梁坤州守备军,乘胜追击,歼灭了大部分已经毫无斗志只想快速回到柔然的柔然大军。   史书上将这场战役记载为坤州大捷,亦成为后世兵书之中联纵抗敌,以少胜多的典范战例。   而萧衍也因此战,一战成名,成为让柔然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等待萧衍率部凯旋回到柔然的时候,南怀竹已经率兵进城了。   韩昭得意洋洋的骑马走在坤州城之中,田凌狼狈不堪的站在县衙之前迎接。   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田凌那身体也有点支撑不住,如今危机解除,他一松懈下来,颇有点摇摇欲坠的趋势,但是韩昭前来,作为坤州县令。田凌不得不迎,他强打着精神站在县衙门前相迎。   “我倒不知道这小小坤州县令这么大的排场。”韩昭骑在马上耷拉着半边眼皮子看着在他马前行礼的田凌,分外傲慢的说道。“见了本将居然不跪。”   南怀竹心急如焚,率领了一部分骑兵先到,那时候柔然人大撤离,萧衍领兵追击出去。而韩昭是跟在后面的军队摇摇晃晃后到的,他到的时候,坤州城的城门已经打开,例外已经开始收拾战场和残局了,可以说韩昭几乎没费力气,单凭南怀竹带着骑兵先到已经吓走了柔然人。   他觉得自己连胜两场,已经成为战神一样的人物,想着南怀竹和萧衍的事先允诺,此番收回亳州,驰援坤州,所有的功绩都会记在他的头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加官进爵四个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所以见田凌一个小小县令在得知他来之后居然不出城迎接,心底十分的不满。   田凌谦逊的一拱手,“是下官怠慢了韩将军,还请韩将军恕罪。”实际上他的心底已经是万分的不耐。不过人家官大,而且又是为了救援而来,不管怎么说,都要恭敬一些。   其实田凌心里明白,韩昭迟迟而来,而南怀竹率先带着骑兵前来,一眼看来就知道韩昭并不是真的想前来救援坤州,只是现在捡了一个大便宜而已。   韩昭从?孔里出了一下气,这才下马,阔步走进了县衙之中。   一进县衙他就皱眉,到处都是伤员,将过道都已经堵死。   “成何体统?”韩昭一皱眉,对田凌说道,“你这县衙有一点点官衙的体统没有?”   “将军见谅。”田凌赔着笑脸说道,“实在是刚刚经历恶战。”   “这坤州守备军的知军何在?”韩昭傲气的问道。   “知军大人已经出城去调集粮草了。”田凌回道。   坤州城里已经断粮,所以城门一开,知军就带着他的手下前往两山关。   那边的粮库里还有粮,先拿一点从过来应急。   韩昭又不高兴起来。   他现在已经以坤州的救星自居,原本他是想自己进入坤州城的时候会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还有地方官员会同此处乡绅的热烈迎接,哪里知道这一路走来。满大街都是残垣断壁,大家都已经疲惫至极,哪里有什么夹道欢迎的景象,而萧衍带兵追击柔然人,不在城里,知军出城筹粮也不在,就连小小的坤州县令对他都有所怠慢。   这实在叫他不爽到了极点。   他的不满等到了晚膳十分全数爆发了出来。   田凌命人送来的晚膳居然只是一碗稀的可以照人的小米粥,外加两根可怜兮兮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咸菜。   韩昭勃然大怒,直接将托盘给掀翻,“去将田凌抓起来!”他对自己的下属说道。   他的侍卫得令,冲出去,将田凌不由分说就给按在了地上。   刘灵儿一看,也是怒不可遏,才上前问了一句,为何抓她的夫君,就被韩昭的侍卫推搡了一把。   田凌已经累到了极致,被这么一按,身子骨哪里还吃的消,当成就晕了过去,刘灵儿一看自己的丈夫都晕了,却还要被架走,也是着急了,她是山贼出身,情急之下就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官家夫人的身份,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上来就打了那两个侍卫,将自己的丈夫抢了回去。   那两个侍卫一看吃亏了,忙不迭的回去找韩昭,韩昭一听,这还了得!马上让自己的亲信带着一队人马去将县衙团团围住。叫嚣着要捉拿田凌夫妻二人。   刘灵儿其实也是一时冲动,等打了人之后就知道自己闯祸了,马上找人去请秦锦来。   所以等秦锦赶来的时候,韩昭的亲信正带着人要砸坤州县衙的大门。   秦锦一个眼神,王璇就带着两个侍卫飞身而出,直接落在了那些人的面前。“有什么好好说!”王璇蹙眉,挡在县衙门前沉声说道。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亲信也是一个副将,也是姓韩,是韩昭的本家侄子,平日里长着自己的叔父是宁川守备军的将军。所以也是有点张狂的。他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璇,见这几个人身上穿着都是一样的服饰,均是选黑色长袍,腰间是黑金色的腰带,三个人虽然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是都是气质不凡,十分的干练帅气。王璇的袖口比其他两个人多了一道金边,一看就是他们之中的领头人。   这种非官,非民,非兵,非将的打扮。那韩副将从没见过。   若是他再仔细的看看,就会看到这些玄色的衣袍上用同样的丝线绣着龙鱼的样式,而这大梁朝有资格穿龙鱼图案服饰的一定是锦衣卫出身,并在锦衣卫之中尚有官职。   韩春雨这副将就没进过京城,也没机会接触到锦衣卫,所以对这些一概不知。   “闪开!”他不耐的一挥手。   “这是坤州县衙,即便你们官职比田县令的要大,他也是朝廷命官,他若无大罪,你们怎么能私闯坤州县衙?”王璇还是耐下了性子。好好的说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韩春雨不屑的一撇嘴,“田凌藐视上官,目无尊上,冒犯了我们将军,我们将军如今要拿他,他又纵容其妻行凶,打伤了将军手下。如今要拿他们夫妻问罪又有什么错?再说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有资格在本将军面前指手画脚?”   王璇本是想好好的相劝,但是看着那韩春雨讥诮的眼神,心底就有气。   南怀竹已经去见过秦锦了,将事情的经过和秦锦讲述了一遍,王璇他们自然也在场,所以都知道韩昭是为了救援来迟的。   他们还没问韩昭一个贪墨财物,延误战机之罪,现在韩昭居然还有脸来拿田凌,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萧将军说过,此番战役只要有功就给韩昭,毕竟也是他肯出兵,才能解了坤州之困。现在萧衍追击柔然人未归,王璇还是强忍着怒气,不想与韩昭的人起什么冲突,坏了萧衍的事情。   “这位将军,田县令带着大家抗敌,已经几天没合过眼了。田夫人帮忙救助军中伤员,也是没日没夜的,可能太过辛苦以至于肝火比较旺盛。”王璇好言相劝,“不如就这么算了,等萧将军回来,一切再做定夺。”   “呵呵。”韩春雨冷笑了起来,“萧衍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要是没有我们家韩将军率兵前来,你们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和我们这么说话吗?笑话!”   秦锦本是一直站在暗处静静的听着的。   她都已经累的不行了,城门打开之后,她又忙了好一阵子才回到府上,刚沐浴更衣过之后,想睡上一会,就接到了田家下人送来的信,说是要让她来救命,他们家老爷和夫人惹毛了前来救援的韩将军了。韩将军要拿了他们家老爷和夫人去问罪。   秦锦感觉到事态严重。这才赶紧又叫了人跟她出门到这里。   原本她也是想着,毕竟韩昭是来救援坤州城的,所以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面,给人留三分颜面,以后在边境上,说不定什么时候萧衍就要用到宁川的人马。   不过现在她可是一点都忍不住。   且不说那姓韩的救援来迟是为了什么,就凭现在这嚣张跋扈的副将不将萧衍放在眼底,她就不能忍了。   萧衍算什么?要是没有萧衍,那宁川姓韩的能白白的得了一大笔财富,又跑来这里耀武扬威的充当坤州救世主吗?   秦锦一怒。就迈腿走出了隐藏的地方。韩春雨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就见从县衙门前的广场上走来一名年轻的漂亮夫人。   借着火光看了看那夫人的面容,韩春雨不由眼睛就有点发直。   虽然那夫人脸上带着倦容,就连眼下也有不少的青黑,但是那姿容,那气质,满宁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她面上未着粉黛,长发也只是用一根发带就这么系在脑后,不过看起来却是丽质天成。艳丽之中还带着几分叫人心动的娇弱之态。   只是她的目光却一点点都不娇弱,落在韩春雨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光华外露的凌人气势。   她缓步拾阶而上,稍稍的拎起了自己的裙摆,顿时给韩春雨一种她不知行走在坤州县衙这简陋的门前石阶,而是走在巍峨的耸立的宫宇殿前一般。   气势非凡!   秦锦在韩春雨的面前站住,似笑非笑的一勾自己的唇,“落雪,给我掌他的嘴!”   “是!”落雪本也听不得别人贬低她的宗主,贬低她的宗主便是贬低整个天隐宗。他们这些天隐宗所收养的孤儿都是天隐宗所救,没有天隐宗就没有他们的现在.   所以落雪得了令,冷冷的看着韩春雨,朝前了两步。   韩春雨一个武将,先是被秦锦的气势所摄,再被落雪冰冷的眼神所迫,几乎就有点傻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等落雪走近了,他才反应过来。失声叫道。“你敢!”   “你说呢!”落雪一冷笑,抬手就打。   韩春雨仗着自己会点武功,马上就开始躲,可是他躲了两下就发现,无论他怎么格挡躲避,都躲不开那名叫落雪的白衣姑娘的攻击。   那白衣姑娘就如同幽灵一样,身影飘忽,巴掌也是随人而至。他明明看着巴掌是从东边来的,可是一偏头,那巴掌还是精准无误的落在他的嘴巴子上。   啪啪啪!掌嘴之声不绝于耳。   韩春雨的手下都已经看傻了,一个个都忘记了要将他们的将军给抢回来。   大家十一快乐。    第105 他不配   落雪就是一个直脾气的姑娘,执行任务从来不打折扣,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敢辱骂她视作是家与恩人的天隐宗宗主大人,那她下手绝对是不含糊的。   十几个大耳光抽下来,韩春雨的脸颊又青又肿,鼻血直冒,嘴角也都被震裂了开来。   他手下的兵这才反应过来,有的上前想要去抢下自己家的将军,却见王璇的人呼的一下围了过来,直接将那些兵给拦在了县衙的台阶之下。   那些兵平日里跟着韩春雨作威作福还可以,又怎么是王璇手下的对手,本是想仰仗着人多势众,叫嚣着上来揍人。哪里知道今日是遇到了硬茬子了,才交手,就马上落下阵来,被打的头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是去将他们的将军给抢回来了。   “服了吗?”秦锦见落雪这巴掌扇的,都将那人快给打成猪头了。于是秦锦抬了一下手,落雪这才收住了自己的手,抱着自己的剑退了回来,站在秦锦的身后,眼底布满了不屑之意。   韩春雨被都已经被打懵,捂着自己的脸半天的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愤恨的看着秦锦,一张嘴,嘴角就流出血来,痛的他抱着自己的脑袋龇牙咧嘴的,本来脸就肿,这一呲牙,已经没法看了。   他痛的手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的瞪着秦锦。抬手指点着秦锦,意思大概是让秦锦在这里等着。   秦锦冷冷的一笑,“好啊,我今日就在这里等着。”她傲然的对韩春雨一抬自己的下颌,“你自去搬你的救兵前来。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个什么天来。”   秦锦说完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的人让开,那些被王璇逼退了的士兵马上上来将他们的将军给架走。   “殿下。这样不会出什么事情吗?”追月有点担忧的看着秦锦,“那人毕竟也是宁川的守备军。现在将军不在城里,若是宁川守备军作点什么事情出来。只怕咱们……”   “我们脚下踩着的是大梁的国土,那些士兵都是我大梁的士兵。他们能将咱们怎么样?”秦锦冷冷的一笑说道,“你去搬一张椅子出来,本郡主今日还真就管定了田凌这件事情了。对了。你去和南怀竹说一下这件事情,让他和花影暂时回避一下。”花影目前尚不能见光,如今这里到处都是宁川的守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在此,她就冲动的贸然前来,免得身份曝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找南怀竹是想要问清楚,南怀竹手里是不是掌握了那韩昭的什么把柄。秦锦还是十分了解南怀竹的,他不可能不抓着韩昭的把柄。之前不说,不代表他没有。当时南怀竹身在韩昭的军中,又有求与韩昭,自是不能拿着他的把柄来要挟他,免得被他杀人灭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南怀竹手里有韩昭的把柄,那秦锦就好办事了。   “是。”追月福了一下,就马上去办秦锦交代的事情。   不一会,县衙就有人将一张宽大的太师椅给搬了出来。让秦锦安安稳稳的坐着。折风还去弄了一个暖手炉过来,给秦锦放在手里,防止她被冻到。   刘氏在县衙里面将田凌给救醒,田凌问起外面的情况,得知是郡主前来救下了他,他自是感激不尽,但是也考量到萧将军现在不在坤州城里,唯恐因为这件事情,起了什么乱子,若是伤及郡主,那就麻烦了。他思索了片刻,就叫来了自己的师爷,叮嘱了几句,让师爷赶紧去办。   师爷得令,从后门出了县衙,叫来了好几个衙役,又耳语了一番。   韩昭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左等人没被抓来,右等也不自己的亲信回来,刚要派人去看,就见好几个士兵抬着韩春雨进了自己的营帐。   韩昭大惊,自己这侄子的脸真的是没办法看了,比被毒蜂蜇了都惨。   “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韩昭怒问道,这坤州城里还有人敢殴打朝廷命官?   韩春雨说话都已经含糊不清了,还是他身边一个口齿比较伶俐的小兵将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韩昭怒朝上撞,根本就没问打人的人是谁,“来人!”他一拍自己的桌子,站起身子,怒吼道,“点齐兵马,带着二百人,本将军就不相信了,这坤州城里还有人敢造反了!管她是什么人,一个小小县令都敢指使人殴打上官,目无尊上,无视法纪,本将军今日不光要拿人,更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抽他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韩春雨一听,眼底顿时露出了一种扬眉吐气的神态出来,他这脸已经肿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能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赞成。   韩昭带着人杀气腾腾的冲到了县衙,在县衙前的广场停下,就见一名艳丽的年轻女子正正当当的端坐在县衙大门前的台阶上。   在她的身边,站在一名怀中抱剑的白衣少女,面容秀丽,但是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冷漠与疏离。另外还有两名姿容俏丽的侍女分别站在那名女子的身后。而二十名身材几乎一样高矮的年轻?衣侍卫排开在那女子的两侧。   人数是不多,但是无端却给人一种气势非凡的感觉。   在坤州县衙的牌匾之下,那女子愣是带着几分叫人高山仰止的风华与气度。   她明明就是十分娇小与艳丽的,身上的衣衫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就是胆敢叫手下殴打朝廷命官的泼妇?”韩昭也算是见过点世面,这年轻的女子已经做了妇人的打扮,那周身上下的气势实在不是这种地方能培养出来的。于是也稍稍的愣了一下神。一时之间,他没敢让自己手下的直接上去将人按下,而是抬起了拿着马鞭的手一指秦锦。   “大胆!”沐雪上前了一步,轻喝道,“泰和郡主凤架在此,来人见了泰和郡主还不赶紧下马下跪行礼?”   秦锦缓缓的抬起了眼眸,淡扫了那韩昭一眼,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翻。   原来这个就是那个因为贪财而差点让坤州沦陷的宁川守将?   自打宁川军进了坤州城,秦锦还忙的没空去看这所谓的宁川守将是个什么模样。   泰和郡主?韩昭闻言稍稍的一惊,他没听错吧!   他转眸看向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说那是谁?”他不确定的再问了一句。   “回将军,那侍女说好像坐在那边的是泰和郡主。”跟在韩昭身边的亲信也有点不太确定的说道。   泰和郡主是何等的人物,哪里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韩昭先是心里一惊,随后就笑了起来,“你可知道冒充皇亲国戚是为何等的罪过?”   “那你可又知道,在本郡主的凤架前耀武扬威是何等的罪过?”秦锦缓声说道。她的声音不大,声音清越动人,但是却是清晰无比的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的眼眉好像会发光一样,眸光之中洋溢着忽然天成的骄傲与尊贵,这是只有皇家才能培养出来的一种独有的尊贵气质,别人是模仿都模仿不来。   “将军,她不会真的是泰和郡主吧!”跟在韩昭身边的亲信有点心悸,不由低声问道。   韩昭也不确定……“泰和郡主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没见秦锦拿出凤印,自是还心存一丝的侥幸,厉声问道。   秦锦给了沐雪一个眼神,沐雪一颔首,“我家郡主嫁给萧衍萧将军,早在两年之前就跟随萧将军来到坤州。怎么?你一小小的宁州守备将军难道还要我们家郡主给你亮印不成?你还得脸了!”沐雪她们都是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虽然是宫女,但是举止气度都已经是不凡的,这两句话说的色厉内荏,铿锵有力,一时之间将韩昭说了一身冷汗出来。   萧衍竟然是泰和郡主的丈夫!   这……不太可能吧。   就在韩昭还在犹豫的时候,就见从路的两边分别涌来了不少百姓,由几个衣着富贵的乡绅带领着,“坤州乡绅带坤州百姓前来叩谢郡主大恩!”领头的乡绅停在了县衙之前,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一拜到底,虔诚的说道,跟在他们身后的百姓也纷纷拜倒,“叩谢郡主大恩。”   韩昭一听这个,再一看这景象,吓的再也不敢质疑秦锦的身份,立即从马鞍上滚了下来,噗通一下,双腿一软就跪在了秦锦的面前,“末将,宁川守备将军韩昭,不知道泰和郡主凤驾在此,多有冒犯。万望郡主殿下恕罪!”   他一边说,一边身上冒着冷汗,就连跪在雪地里的双腿都有点微微的发颤。   这些乡绅是田凌叫师爷去喊来的。   郡主在守城的时候为坤州百姓做所的一切,百姓都看在眼底,记载心头,早就想找个机会当面叩谢郡主殿下,奈何人家身份尊贵,也不好贸然登门去谢,田凌只是叫师爷告诉他们郡主如今就在县衙门口,只要想谢郡主殿下大恩的,自管前来便是。   田凌这么做其实就是怕韩昭莽撞之下伤了秦锦。坤州百姓几乎个个受过秦锦的恩惠,现在秦锦在他们的心目之中那时就无比神圣与尊贵的存在,谁敢在他们面前动秦锦分毫,便是动了坤州百姓心目之中的偶像,那坤州百姓哪里有容忍之理,所以就算是韩昭那个不长眼的敢去动秦锦,只要坤州百姓都在,他就动不了。   “韩昭,你可知罪!”秦锦一见坤州百姓都来,不知道是南怀竹的主意还是田凌的主意,不过不管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都是妙计一条。   她正好有话要说,原本还想着要怎么昭告坤州百姓,现在倒是送上门来了,甚好甚好。   于是她大吼了一声,目光之中威仪更盛。   她当过垂帘听政的皇后,对于唬人这一套还是深有心得的。   她看得出来如今韩昭已经十分的心虚,所以只要她这边虚张声势,气焰高涨,韩昭就一定会益发的服小做低。   果然如秦锦所料,韩昭被秦锦这突然的一嗓子给吓了一大跳。   他几乎想都没多想就马上将头垂的更低,“微臣知罪!”   “既然知罪。”秦锦冷笑了一声,“王璇,去将罪将韩昭押下,投入大牢之中。传本郡主的口谕,暂扣宁川守备军军符,宁川守备军暂时交由方锦州代管。”   韩昭一听,更是大惊,“郡主殿下,末将虽然对您不敬是为大罪。但是末将的兵符乃是朝廷所发,郡主只是郡主,没有权利将末将的兵符收回。”   他才说完,王璇就过来将他按住,“那你就错了。”王璇冷笑道,“圣安皇太后和圣慈皇太后在世的时候曾颁过一条口谕,但凡我大梁官员,官职大小不论,只要敢招惹泰和郡主,那便是死罪。你刚才对郡主不敬,郡主没叫本官一剑刺死你,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你若身死,按照大梁律法,在朝廷没有指派新的武将前来继任之前,兵符交由附近的武将暂管。郡主所说的每一条都符合大梁律法。你就是闹上金銮殿,只怕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   韩昭更是心惊肉跳,脑子里面一阵的发懵,圣安皇太后和圣慈皇太后有没有发过这样的口谕?   “殿下,末将是宁川守备将军,是为驰援坤州而来,如今我解坤州之围在前,算是已经立下大功。若是郡主只是因为末将不知道郡主的身份而降罪与末将的话,只怕难平民心!”韩昭被王璇按着,还在垂死挣扎,他大声呼喊道。   他不提这件事情,秦锦也要提。   她刚才之所以没明说了,也只是因为还没将这些人控制起来而已。   如今韩昭被王璇按着,而韩昭带来的二百士兵也因为主将被抓,被解除了身上的武装,对于一群被拔了爪子的狗。秦锦现在也无需惧怕什么了。   她闻言就是一阵的冷笑,“你还有脸提驰援之事。你以为本郡主真的是因为你的藐视而治你的罪吗?今日就当着所有坤州的乡绅以及百姓,本郡主让你知道为何要将你拿下。”她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本郡主问你,从亳州驰援坤州需要几日?”   坤州百姓和乡绅们稍稍的一怔,原本他们都是觉得韩昭能前来增兵救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恩人一样的存在了,所以在秦锦下令拿下韩昭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对秦锦生出了几分怨言,但是现在大家都竖起了耳朵,这里面是另有内情啊!   韩昭现在才是心底真正的一凉。合着这泰和郡主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若是说因为对泰和郡主的不敬而被知罪,他或许还能喊冤,但是这件事情……   “臣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韩昭还是试着替自己辩解,“臣在拿下亳州之后身体暴恙,实在不适宜长途奔袭,虽然臣也对坤州被围困之事心急如焚,但是还是抵不过病魔侵袭,所以休息了两三日,才从亳州启程。但是臣并没耽误驰援坤州。”   “你还好意思说没耽误?”秦锦冷笑,朗声说道。“你可知道你耽误的时日,差点让柔然人攻破坤州,若不是坤州军民上下一心,孤注一掷,只怕等你来到坤州,坤州已经是一座死城,犹若亳州一般。只要柔然人一占据了坤州,亳州就不保,你的宁川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秦锦这么一说,在场所有的坤州百姓纷纷点头。只有真正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才明白在过去的七天之中,他们到底经历的是什么,那是噩梦一样的经历,只要经历过一次的人,都不会想要经历第二次。   韩昭脸色一晒,“此非微臣所愿。”   “非你所愿还是你故意在拖延时间?”秦锦厉声问道。   “臣身体暴恙。”韩昭的心底益发的凉,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要咬的死死的不说。   秘密运送东西出城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而且事先他都已经将必经之路上的人调防了,能知道这件事情的都是他信的过的人!秦锦就算是泰和郡主,也不可能手眼通天,她被困在坤州城里,不会知道亳州城的事情。   所以韩昭心底尚存一丝侥幸。   “笑话!”秦锦怒道,“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你还在撒谎,那你所患何病?找的是哪一个大夫看得,开的是什么药?你倒是给本郡主说出个一二三来?”   韩昭的唇抖了一下,显然他说出不来。   况且在这种时候,就是临时现编也需要思索一二。他本就紧张,这临时现编,也觉得脑子里面是一团的浆糊,“臣,腹中绞痛,想来是水土不服。”他支支吾吾的片刻,说道,“臣当时是随便找了一个亳州的大夫看了看。”他想的是军中的军医都是随军而行,只要他说是军中的军医所诊断,秦锦可以马上叫人来和他对峙,到时候就露馅了。   “那大夫叫什么?住哪里?是谁找来的?”秦锦冷冷的问道。   “殿下,当时情急,臣又身体不适,哪里会去问这么多琐事。”韩昭辩解道。   “你是守备军将军,身体暴恙为何不先找军中所带军医前来诊治,却要去街上随便找一个大夫前来。亳州刚刚光复不久,若是前来的大夫是柔然奸细,你不是反而容易死在奸细之手?军中配军医是为何?”秦锦反问道。   秦锦的话让在场的人也不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韩昭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硬抗,“当时臣已经腹痛如绞。没什么办法了,也不知道手下人是怎么办事的。”   “你倒是会推。”秦锦冷笑。她的话音才落,就见几个人簇拥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从人群之中穿行而来。   秦锦一看来人,心头顿时一松。   南怀竹来了。   “殿下。”南怀竹一走到秦锦的面前,就跪下行礼,“微臣南怀竹叩见泰和郡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做足了礼仪,益发显得秦锦的尊贵。   南怀竹从小受的便是最正规的教育,这一套礼仪由他做下来,端正大气沉稳,看得周围的百姓也都暗暗的称赞。看看人家,这行礼都行的如此的儒雅俊逸。   “南军师辛苦了,平身。”秦锦淡淡的一笑,天色已经?了下来,县衙门前支起了硕大的火盆和火把,火光之中,秦锦的笑颜显得明暗有致,更加的轮廓鲜明,而她的举止也更加的带着皇室的典范风仪。看得坤州百姓由衷的又赞叹了一下泰和郡主。   看看人家的举手投足,这才是真正的皇家郡主风范。   “臣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位韩将军在那几日里做的是什么。”南怀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册子。呈交给了秦锦。“还请郡主过目。”   沐雪过来将册子取来,交给了秦锦,秦锦打开一看,“都是柔然文字?”   “是的。”南怀竹淡淡的一笑,“都是柔然文字,这是柔然人登记造册的账簿,上面写着他们在柔然所掠夺财物的数目,原本这账目是要随着那些财物一起送回柔然的进献给他们的大可汗的。但是现在亳州城里,被柔然人所略多的财物在库房之中已经只剩下一小半了。而大部分的财物已经被这位韩将军,利用亳州城破之后。他接管亳州城的三天多的时间,秘密的押运出亳州,被他占据成为自己的财物。他不识得柔然文字,以为这是无用之物,所以被微臣偶然得到。只要郡主派人去将亳州库房里面剩下的财物与微臣呈递给郡主的账目上的物品一核对,就会发现,微臣所说之言全部属实。此人名为大梁将军,本应是保我大梁一方平安祥和之人,但是却在夺回亳州之后,将亳州百姓被柔然人掠夺财物据为己有。此等行径与山贼土匪又有何异?甚至性质比那些还要恶劣。身为朝廷命官,本应行保家卫国之事,却背地里悄然掠夺同胞财物,简直猪狗不如。况且他为了秘密运送这些财物出亳州,称病屡次将微臣拒之门外,拖延发兵时间,延误战机,造成了坤州城巨大的损失。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根本不配当我大梁的守城将领!”    第106 心思   南怀竹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话音才落就让身在县衙门前的坤州百姓倍感震惊。   他们只知坤州之围是这位宁川将军所解,但是却不知道原本他可以更提前几日前来救援。想到自己在坤州被困的那些日子的煎熬,压抑与绝望,坤州百姓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殿下,联纵抗敌,守望相助本来是萧将军所出的退敌良计。但凡是我大梁将士,只要稍稍有点血性,行保家卫国之事便是本份,更不要说,如果让柔然人在亳州站稳脚跟,会将宁川与坤州逐个击破。这计策不光是抗敌之计也是保命之计。所以身为宁川守将,韩昭配合我们萧将军联纵抗击柔然人本就应该是他的本份之事。如今他却依仗着所谓军功,以大不敬之罪对坤州县令咄咄相逼。究其原因,竟然只是当他进入坤州城的时候,田县令未曾率领坤州之乡绅父老出城相迎以及送给他的完善不过就是一碗清粥。”南怀竹说完抬眸,看着面如死灰一样的韩昭,冷冷的一笑,“你可知道,现在的坤州城,能拿出来招待与你的也不过就是一碗清粥,而我们的郡主殿下已经在城中随着坤州百姓两日颗米未尽!你想要吃什么?难不成是要吃坤州百姓的肉,喝坤州百姓的血吗?”   南怀竹很会煽动人心,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怒目。   泰和郡主何等尊贵的人物还在这里陪着大家一起饿肚子,你一小小的武将,这品级放在京城根本人家连眼皮都不会给半个的身份,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要拿下田县令。   田凌来到坤州之后,所做之事都被坤州百姓看在眼底。前些日子坤州被围困,田凌脱了官袍和大家一起奔走救火救人,这种好官差点就被这所谓坤州救星给拿去问罪了,当下本就已经被南怀竹煽动起来的坤州百姓更加的激愤异常,韩昭一看这种景象,已经是话都说不出来,唇哆嗦着,生怕自己一不留声,就要被群情激愤的坤州百姓给活撕了。   秦锦终于松了一口气。   宁川守将毕竟还是一方将领,她让自己的手下将他拿下也是冒着兵谏的危险的。所以她才火速找了南怀竹来。果然她对南怀竹的了解还是正确的,南怀竹依然如同上一世一样的做事滴水不漏,没有让她失望。   如今坤州百姓得知了韩昭的所作所为,再也不会有人替他说上半句话,而她替萧衍接手宁川的军队,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秦锦抬起了自己的手,稍稍的按了按,示意周围的百姓们且安静片刻。   她如今的威望已经在坤州城里高到了一定的境界了,所以她一出手,百姓们顿时都停止了自己的话语与动作。安静了下来,看着秦锦。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秦锦厉声说到,“若是本郡主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本郡主已经得知此事,便再无袖手旁观的道理。南军师,本郡主今日就交给你一件事情,你亲自去追查此事,将此事的前后,事无巨细全数勘察清楚,写成奏章呈报朝廷。另。本郡主命你替亳州百姓追回被韩昭贪墨了的财物,造册封存,等回报陛下之后,重新发还给亳州百姓。”   “是!”南怀竹一抱拳,随后看向了韩昭,“韩将军,走吧,和下官去饮上几倍坤州的茶水,顺便说道说道,你将财物都弄到哪里去了吧。”   秦锦与南怀竹的声音才落,百姓之中就爆发了热烈的欢呼之声。   等宁川来的将士们得知自己的主帅被泰和郡主给扣下,并且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也一个个的都羞臊的抬不起头来。   都是大梁的将士,人家萧将军不光从柔然人手里就回了自己的同袍,更是保下了坤州,亳州,乃至宁川,再看看自己的将军,什么玩意儿?   所以即便再有韩昭的亲信在军中煽动想要将韩昭抢出来,也没什么人去响应,反而暗中有人将韩昭的亲信给告发了出去,让南怀竹将人拔出萝卜连着土,一抓到底。   两天后,萧衍追击柔然人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已经修养了两日的坤州百姓在得知消息之后,夹道相迎。   秦锦在家中也是翘首以盼。   她没有上街去相迎,而是静静在家中等候。   等到下午的时候,房门终于响动了一下,秦锦抬眸,就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房门口,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人影晃动,已经快速的移动到了秦锦的眼前。   随后她就被纳入了一个宽厚的胸怀之中。   鼻端萦绕着的是夹杂着血腥气的属于萧衍的味道,很奇怪,秦锦以前是最怕那些怪味道的,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她也收紧的自己的双臂,热烈的回应了萧衍的拥抱,秦锦有点恍惚,其实在守城的时候,只要她想,就能见到萧衍,但是此刻,秦锦却觉得自己似乎与萧衍分别了很久很久。   眼眶不由自主的就在发热和发红,打赢了,她已经改笑才是,这些日子所有的紧张,委屈以及恐惧,在被萧衍抱入怀中的瞬间全数在秦锦的心头迸发了出来。   她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都好了。”感觉到秦锦的颤抖,萧衍的心都快要碎开,他的声音发着嘶哑。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他不住的安慰秦锦,“让你担惊受怕,是我的不好。”他满怀着愧疚,心底亦是激荡着骄傲与自豪,他一回来就听南怀竹说了秦锦已经将韩昭投入了大牢之中,并且将宁川那支军队也收到了他的麾下,虽然只是暂时的,萧呈言必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得了这么多守军,但是从这件事情上,萧衍看得出来,秦锦是真心向着他的。   即便秦锦不这么做,他也会弹劾掉韩昭。   萧衍越是这样说,秦锦就越是哭的厉害。   这才像是一个家啊。   前世里,她为萧呈言不管再怎么奔波劳累,再怎么殚精竭虑,萧呈言都不会如此将她揽入胸怀,道一声辛苦了,或者安慰一句。   萧衍不敢再多说,只能无言的拥着秦锦,等她哭够了,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哭下去呢。”他半开玩笑,半怜惜的说道,她从他的怀里扬起了小脸,萧衍低头用唇吻掉了她眼角残留的泪滴。   秦锦闭着眼睛,感受着萧衍温柔的动作,她拉下了他的颈项,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点干,带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但是更让她沉醉与迷恋,她是主动的,但是吻到最后,她却感觉自己要变成一弯潭水了。   良久,两个人才缓缓的分开,秦锦的心终于宁静了下来。   她的眼眶还带着一点点的红肿,看得萧衍心底怜惜的不行,一点都不想再离开秦锦半步。可是想着自己还没有沐浴,只是在前几日的路上换过一套衣服,可是这套衣服也已经都染上柔然人的血了,他万般不舍的放开了秦锦,“我去沐浴,一会回来。”说完他就要朝外面走,才走出一步,衣袖就被秦锦拉住。   “怎么了?”萧衍柔声问道。   “你还出去干什么?”秦锦轻声说道,“就在屋子里洗好了。”说完她的脸就是一红,即便已经和他做了两年的夫妻了,但是他十分的迁就她。   秦锦在心底叹息,经过了这一场仗,她也是彻底的认准了萧衍了。   前世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仇敌。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过到了一起去了,秦锦还十分享受与萧衍在一起的时光。秦锦在心底大叹了一声,果然是前世的冤孽,今生才能做夫妻。   相比较于秦锦的羞涩,萧衍却是大喜过望。   他的长宁现在是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接纳了他吗?   秦锦让人送来了热水,随后亲自解去了萧衍的铠甲。   这是她活了两世,第一次替一个男人解去铠甲,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头绪,还是萧衍耐心的指导着她。   萧衍略偏过头来,从铜镜里看着围绕着自己忙碌的小女人的身影,心底如同灌了蜜一样。   等到将所有的衣衫除去,秦锦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虽然两个人已经是亲密无间了,她早就知道萧衍的身体健硕,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但是就这样坦诚的展露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有点羞涩。   萧衍一笑,迈开了长腿,自己跨进了浴桶之中,等微微发烫的水浸泡了他的身体,他才由衷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秦锦转过身去将脏衣服连同铠甲全数收起来,随后拿了出去。   她先是交代了剪雨去将那只屈从海昨天找人送来的山鸡熬了汤给萧衍补补身体,然后又叫人去拿了萧衍的衣服来洗。   前世她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可是这一世,屈从海找人送来的山鸡和野兔却被她当了宝贝,愣是没舍得吃,一定要留到今天等萧衍回来一起吃。   屈从海知道秦锦这边已经将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去,所以等萧衍解了坤州之围,他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之后,他就带着几个亲兵去山里抓了一些野味送了过来,有一只山鸡,两只野兔。冬季,这些东西也难抓。   等秦锦将外面的事情交代来,走进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洗澡的人已经靠在桶沿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坏了。   守城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合眼,等事情安定下来,其他人都在修整,萧衍却要带着人去追击溃散的柔然人,确定将柔然人全数赶出大梁的地界才回来。这几天又是没怎么好好的休息过。   秦锦的心底一阵的感动。   她本是想将萧衍叫醒的,但是走过来摸了摸水温,还是决定让他先睡上这么一小会的。   秦锦半跪在萧衍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深沉的睡容。   他的眼眉已经完全放松开来,睡的十分的安稳,眼窝深邃,睫毛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暗色的影子。他的样貌本就生的十分的漂亮,萧家的男人就没有样貌不好的,但是他的眉宇之中比萧呈言多了几分浩然之气,显得更加的阳刚与威武。   难怪前世那么多世家小姐都哭着闹着要当摄政王王妃,单凭这人的长相,也的确是非常叫人着迷的,更不论他的手里还捏着大梁的兵权。   秦锦轻叹了一声,抬手从浴桶里将浴巾捞了出来,替他轻轻的清洗着他的长发。   他的发质极好,头发是乌?乌?的,只要清洗干净就带着自然的健康的光泽。其实在秦锦替他洗头发的时候,萧衍就惊醒了,但是他只是稍稍的打开了一点点自己的眼眸,就没有再动。   他十分享受秦锦伺候他的感觉,所以他一点都不想打破这样的宁静与美好。   他能感觉到她温柔的手指轻轻的按摩着他的头皮,让他感觉到头皮带着一点点麻酥的感觉,那感觉舒服极了,似是带着能催眠的魔力,让他的意识再模糊起来。   他原本是一个极其机敏警惕的人,但是这一刻,他完全的放松了下来,将自己交给了秦锦。   萧衍再度迷迷糊糊的睡着,秦锦给他洗完头发,顺便也将身上替他给洗了,自己累了个半死。她摸着这水的温度差不多要凉了。怕萧衍着凉,只能将他给摇醒。   等萧衍穿上衣服,就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坐在一边瓷牙咧嘴的揉着她自己的肩膀和手臂。   “辛苦了。”萧衍笑着走过去,贴着她坐下来,随后帮她捏着肩膀。从没有人这么体贴细致的对待过他。萧衍用爱怜的眼神看着秦锦。她的鬓角和皮肤都沾了刚才的水气,?发益发的?,皮肤也益发的白,因为刚才太过费力,所以现在秦锦的呼吸有点不稳。她垂落的发丝有一小缕被水给打湿了,妖娆的贴在了她白嫩的脸边。那一小缕的秀发就蜿蜒出了一种特别勾魂的味道,让她的五官显得更加的艳丽和细致。   这么漂亮细致的姑娘,身份又是那样的高贵,如今也为了他挽起衣袖,体贴细致的照顾,萧衍的心底就是一阵说不出的感动。   这世上只有一个秦锦,他萧衍这辈子也只要这一个女人就足够了。   萧衍的喉结滚了一下,侧头还是亲在了她的脸上,他沉声在她的耳边说,“我想要你怎么办?”   秦锦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你就不怕累着!”   “为夫人鞠躬尽瘁。”萧衍低声道。   “呸。”秦锦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啐了他一口,“你就消停一下吧,洗个澡就能睡着了,还想着那档子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吧。”   “不要。”萧衍见秦锦要跑,勾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拿自己的下巴蹭着她的脸颊,“我真的很想很想。”   “可是我不方便。”秦锦横了他一眼。“那东西来了。”   “哦。”萧衍略带失望的消停了下来,将下颌搁在了秦锦的肩膀上,叹息道,“那让我抱回儿。”   他抱着秦锦,将自己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脖子上面,弄的秦锦又是痒,又是酥,想躲还躲不开,真正儿是半边身子都要酥了。   不过秦锦还是有点失望。   她的月事又来了,就证明她未曾有孕。   她微微的垂下自己的眼帘,用纤长的睫毛遮盖在自己眼底略略流过的一丝失望之意。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她前世以为萧衍是个不能人道的,但是这一世,试过才知道萧衍在那方面也如同他其他方面一样卓越出众,即便她两世加起来,真正拥有的男人也只有萧衍,但是那个人每每折腾到最后都是她恨不得要一脚将他踹开,偏生又被他弄得浑身柔顺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所以有问题的人必定是她自己了。   太医们两世都说过她子嗣困难……   秦锦的心底有点淡淡的失落。   不过想着自己这一世到现在也才不过十七岁,年纪尚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调理。秦锦的心情才算是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坤州经过大战,满目苍痍,但是好在坤州的百姓乐观向上,即便是天灾人祸不断,但是有泰和郡主在这里陪着大家,又有一战成名的萧将军镇守坤州,百姓们对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韩昭的事情被南怀竹整理成册,快马呈递到了京城。   坤州大捷,萧呈言虽然高兴,萧衍这一次替他狠狠的打了夏家的脸面,这叫他十分的满意,但是他对萧衍依然有各种不满。   归根究底,他不满的理由就是秦锦。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封赏萧衍什么。他都已经将亳州也交给萧衍了,就没必要再升他的官了吧。他给足了萧衍粮草器械,已经算是对的起他的了。   想到秦锦还在边关和萧衍在一起,萧呈言就浑身的不爽。   他的小表妹就应该在京城,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那种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是什么鬼地方。   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将秦锦弄回来,但是碍于忠义侯还在,所以只能动动这个心思。却不能行动。秦锦成了梗在萧呈言喉咙里面的一根刺。   她与萧衍的婚姻是先帝所御赐的,萧呈言如今当了皇帝却也不能推翻先帝的决断,所以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弄死萧衍,才能让秦锦重新自由。   可是萧衍偏生一点错都不犯,还打了胜仗,如今萧衍一战成名,若是没有十足的理由,要动萧衍的话,不光秦锦是个什么态度,萧呈言不确定。就连帝师蓝逸都不会放过他。   现在大梁能指派的将军真的是太少了,基本都是夏家族人分布在各个位置上,太后在一边看着,他就是想收了这些人的权利,太后也是不让。   萧呈言顿时觉得自己在京城还是举步维艰。所以对秦锦的那些念头也就只能暂时再按上一按。   “陛下,简太医到了。”萧呈言身边的贴身太监小六子走进来轻声的说道。   “恩。”萧呈言点了点头,“你与我在这里看好了,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小六子应道。   简太医很快就被让进了内室,行礼之后,简太医先是仔细的替萧呈言把了一下脉。随后躬身对萧呈言说道,“陛下最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真的吗?”萧呈言的眉尖本是蹙在一起的,现在骤然展开。   “有好转的迹象。”简太医笑道,“恭喜陛下。”   “你是说朕能好?”萧呈言不确定的问道。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简太医含混其辞的说道。“只要陛下能坚持用药。臣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若骗朕,便是欺君!”萧呈言沉声恐吓道。   “臣不敢。”简太医忙说道。“陛下的脉象上看,是比之前要稍好一点。”   “恩。”萧呈言的神色这缓和了一些下来,“朕也觉得近日里身子好像爽利一点。太后那边可有人问你什么?”   “回陛下,太后那边着人盯的很紧。”简太医回道,“每次臣从陛下这里出去。都会被太后叫去问话。但是臣一定会守口如瓶。”   “恩。”萧呈言点了点头,“你能分的清楚主次便是好的。等明日午后,你在宫外东城的坛子胡同等朕,朕要让你去看一个人。”   “是。”简太医忙行礼道。   萧呈言又叮嘱了简太医几句,这才将人放了出去。   他斜靠在软垫子,目光稍稍的带着几分阴狠。若是明日,简太医查下来,那孩子也如他一样的话,他只能亲手将那孩子一并结果了。   这念头在萧呈言的心头一闪,随后他就想起了秦锦。   若是他的身体真的能康复。他一定要让秦锦给他生一个漂亮的孩子,即便太医说过秦锦子嗣艰难,不过有简从严在,他这种病都能治好,相信给秦锦调理身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萧呈言的心头就是稍稍的一松,嘴角也稍稍的有点上翘了起来。   前两天加班,没办法,的确抱歉的很。   今天有加更。    第107 太后问话   萧衍解了边境之危,但是萧呈言也没准备将宁川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交到萧衍的手里。   他横竖是不喜欢萧衍,所以能打压就尽量打压着,他下了一道圣旨,惩办了韩昭等人,并和蓝逸商量了一下,将一个丝毫不起眼的人给派去了宁川,那人便是虞听风。   所以萧衍在得到消息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早就猜到萧呈言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拿了宁川的。萧呈言有打压他的心思,他也有后手准备着。   朝中现在能派出来的将领实在是太少了,虞听风一直都赋闲在家,所以只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稍稍的去蓝逸的面前转悠一圈,这人选多半也就会落在虞听风的脑袋上,总之蓝逸是一定不会将宁川守备军再交还给太后的手里。   想想这蓝逸也是为了萧呈言够殚精竭虑的,不光要对付夏家。更要防着太后,他这般对自己的弟子负责,就是不知道萧呈言对他是不是也是一片赤诚呢?   萧衍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难。   萧呈言也不过是将蓝逸当跳板而已。   蓝逸这人思虑周全。是个谋臣,但是他也是帝师和大儒,总是带着一股子的酸腐之气。如今的萧呈言已经不是当太子的时候了,当了皇帝。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若是蓝逸还如同以前一样对待萧呈言,只怕等萧呈言对付完夏家,第一个就是拿蓝逸开刀了。   因为萧呈言那脾气性子,一定受不了时不时就要纠正他言行的蓝逸那种鸿儒。现在不爆发,只是为了依仗着蓝逸替他谋划着对付夏家而已。   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萧衍只希望蓝逸能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惜蓝逸是个人才,但是如果人才不能为他所用,他也不介意这人变成一个死人。   一个月后,虞听风带着补给和粮草到了边境上,他没直接去宁川,而是先来了亳州。   萧衍已经被封为亳州将军,所以现在的坤州守备将军已经在萧衍的建议下变成了方锦州,而屈从海也被萧衍带来了亳州。   靖国公在兵部的老关系,调动几个品级不高的军官还是游刃有余的。   方锦州在坤州驻守八年,终于得到了升迁,虽然说也是凭借着自己的军功和实力说话的,但是对萧衍的感激之情自是不用言表。而屈从海也升到了从六品,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田凌也因为在坤州大捷之中的卓越表现。如今暂代了坤州太守一职。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萧衍的功绩,和背后靖国公的努力。   如今的靖国公俨然已经成为了萧衍将强的后盾。   屈从海随着萧衍来了亳州,将在坤州的房子送给了方锦州,原本是打算在亳州再买一个房子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这样漂泊不定的人,没准哪一天就又和萧衍离开亳州了,反正他成亲的时候答应过折风,以后折风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所以想来想去的,还是租了一个小院子暂时住下。   秦锦的几个侍女都快要羡慕死折风了。   谁会想到那个以前和大黑狗熊一样的屈从海,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折风对他也是尽心尽力的,如今的屈从海和以前已经是判若两人了,剔去了满脸的大胡子,露出了原本那张俊美的容颜不说,他的举止也变得比以前文雅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张嘴虽然经常还是会噎死人,但是人已经不俗了。就连屈从海都觉得自己这媳妇儿找的好。找的对,他是个耿直的脾气,一门心思的对折风好,又是一个重诺守信的,之前成亲的时候答应过折风什么,现在都不折不扣的做到。   秦锦在坤州的院子现在暂时让田凌帮忙照看着。   那是她活了两辈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所以对于秦锦来说,即便那家在坤州守卫战之中已经是被毁的七七八八的了,在最困难的时候,院子里很多地方的装饰都被拆下来当柴火烧,但是那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了。   坤州的牧场和农场在春季又闹忙了起来。   秦锦的马如今在柔然卖的价格是之前的三倍都不止,而且开春之后,农耕开始,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南怀竹如今当了军师,也就没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管农场和牧场。靖国公夫人在秦锦的信里得知此事,专门从京城找了一个妥帖的管事派来了坤州,现在南怀竹已经撒手将农场和牧场之事都交了出去。   秋莎知道秦锦去了亳州,还专门来亳州找了一次秦锦,问她琥珀还要不要了。   琥珀这个生意现在几乎都被秦锦和靖国公夫人垄断着,外人根本插手不进来,所以这事情是断然不能丢的。今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这些进项自是一个都不能少。   虞听风一来就和萧衍进了书房。   两个人从中午一直说到了晚上这才出来用膳。   他会在亳州稍作停留,然后去宁川上任。   在前世,虞听风根本就没当过宁川将军,所以秦锦现在觉得这一世的事情似乎都因为她的重生而发生了变化。   她也不知道前途如何,只能默默的祈祷事情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秦锦在亳州暂时安顿了下来。小日子过的不错。   但是夏烟在京城就闹心的要死了。   她虽然是皇贵妃,不过总是头上顶着一个妃字,而非后。   之前萧呈言答应的事情,现在一点点的耽搁下来。忠义侯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也拖不了多久的样子,只等她的祖父一死,夏家未来前途如何都是难说的事情。虽然她还有姑母在太后的位置上,夏家还是有着一定权势的,但是在夏烟看来,好像那个姑母对她也不如以前那么好了。   前几日。姑母还将她叫去了慈宁宫好好的敲打了一番,叫她在后宫不要做的太过分。   她怎么就过分了,不过就是刚刚教训了一个不听话的嫔罢了。   这些事情放在以前都不叫事情!   萧呈言迟迟不立后,如今她就是在后宫份位最重的一个,除了没有皇后的头衔,她现在的地位也和皇后差不了多少了,后宫皆在她的管辖之中,惩戒一个不听话的嫔本就是她的份内之事。   她做自己的事情居然也被当太后的姑姑拿出来说。这叫夏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一丝让她不安的气息。   “姑母。”夏旸垂手站立在慈安宫的内殿里。   “世子来了。”夏太后微笑着,让人给夏旸让了座。   “不知道姑母传唤侄儿是为了何事?”夏旸不动声色的问道,这种节骨眼上,太后的一举一动都是至关重要的。忠义侯已经熬不了多少时日了,他这世子之位也坐的不是太安稳,明里暗里夏家想要他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可在外听说了关于陛下的什么风言风语吗?”夏太后直接开门见上的问道。   夏旸心底一颤,“不知道太后指的什么?”   “全部。”夏太后落下了面容,沉声说道。“特别是陛下的身体。”   夏旸低垂了眼眉。只是在他目光垂落的瞬间,他瞥见了夏太后的手指关节按在了描着金粉的椅子扶手上,那关节按压的极其用力,都有点微微的发白。   夏旸心思一动。“侄儿似乎听到祖父说过这件事情。”   “他说什么?”夏太后的心一紧。   夏旸一料自己的衣摆,跪在了夏太后的面前,“事关重大,侄儿……”   “赦你无罪!”夏太后忙接口道。“说!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大哥似乎带这陛下去过不该去的地方。”夏旸回道,“也似乎是祖父授意的。而那边更似乎是让陛下染上了一些隐疾。侄儿知道的不多,大概也就是这些。至于其中的事情是不是实情,侄儿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姑母也知道。侄儿来大宅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   夏太后闻言颓然的将身形朝后一顿,“你可确定?”良久,她才缓声问道。   “此等事情事关重大,侄儿不敢确定。”夏旸说道。   “行了。你走吧,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把严自己的嘴!”夏太后无力的挥了一下手。   “是。”夏旸低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退出了大殿之外。   等出了慈安宫的大门,他的眸光才稍稍的闪烁了一下,背脊上出了些许的冷汗。   好在当初祖父让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留了一个心眼,设计了夏刚去做的,他就知道萧呈言若是染病,即便瞒的再厉害,身为太后的姑母不会一点耳闻都没有。   按照忠义侯原本的安排,就是让萧呈言染病,以便日后更好的控制他。   可是太后忽然问起这件事情,而且夏旸瞥见太后的手在用力的扣住扶手,那就证明她已经隐约的猜到一些端倪,找他来不过是求证而已。   所以夏旸只能顺水推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一个将死的忠义侯还有那个愚蠢而不自知大哥夏刚身上。   夏旸微微的一笑,既然姑母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那祖父的病是真的拖不下去了。   看着吧,很快他就是新的忠义侯了。    第108 有人晕了   夏旸走后,太后将自己关闭在寝殿之内,良久。   她屏退了自己的宫女,如同行尸一样在屋子里来回漫无目的来回踱步,再度抬首,双眼已经通红。   她大步走到内室的衣柜旁,拉开了衣柜的门,在最下一层,放着一只红木雕花镶嵌云母的箱子,她用力将箱子拽了出来,打开,不由泪流满面。   箱子里是她出嫁的时候,夏家替她做的嫁衣。   上面繁复的花纹是由全大梁最好的绣坊中的绣女一点点的绣上去的,百名绣娘,历时半年的时间,呕心之作,夏太后不敢说这件嫁衣在这世上是最最精美的,但是当年这件嫁衣却承载着她对未来的一切美好。   夫君的俊美无殇,是她一眼就看中的,所谓一见钟情大抵如此,更何况他还是皇子。   夏太后的泪水流的更加的肆意。   自从嫁给那个人之后,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可惜愿望终究只是存于她的脑海之中,并没变成现实。   那个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他爱的人出身寒微,而她不过就是他为了那个位置努力而娶回来的人。她只是他的一个有用的工具,如同他的剑,他的盾一样。   几十年,他从没喜欢过她半分半毫。   丈夫她已经不指望了。萧呈言这个儿子便成了她的所有,只要他想要,对他好,她都会弄过来。   可是现在呢!   她的母族居然存的是毁掉她儿子的心!   不错,她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确是因为了她的母族,但是这么多年她的牺牲还少吗?她的父亲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萧呈言!   夏太后死死的咬住牙关,她的胸口好像憋了一团火,在不停的炙烤着她的心。   她想尖声大叫,这里却是皇宫。而她已经是太后,唯有死死的咬紧牙关忍着。   可是她越是想压,那团火就越是烧的厉害。   她哑声低吼了一下,随后抓起了放在梳妆台上的发簪,用发簪的尖刺发泄一样的划着她当初那件出嫁所穿的衣裙,直到将上面精美的绣样划的面目全非,珍贵的湖丝变成了破布,她这才罢手。   夏太后定了一下神,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角和衣衫,再将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嫁衣重新放回盒子里面。收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来人。”夏太后恢复了平静,沉声说道。“哀家要出宫去一次忠义侯府。”她这一声,尊贵至极,怎么也要在父亲临终前好好的“谢谢”他才是。   许是已经预感到了父亲的亡故,太后凤驾去了忠义侯府,缠绵病榻已久的忠义侯,在太后探视的时候驾鹤仙去了。   忠义侯府上下恸哭不已,夏旸成为新的忠义侯,太后在傍晚时分回到皇宫之中。关闭宫门,三日不见人影。   忠义侯身死的消息传出,着实的让朝野震惊了一番。   夏家一系自是人心惶惶,不知道前途未来如何,不住的有人借着吊唁之名去忠义侯府试探新忠义侯的口风与虚实。   而萧呈言则是春风得意。   忠义侯那老妖怪终于死了,他关起门来在大殿里大笑了起来。   夏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呆若木鸡。   她马上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去找太后,却被太后宫里的太监给拦在了宫门外,“太后说了,三日之内任何人都不见。”   “可是本宫是太后的亲侄女!”夏烟惊恼道。   她娇纵贯了,即便是在宫里,除了太后之外也是她的份位最高,所以鲜少有人在宫里敢在她的面前说上半个不字。   可是这几日,她接二连三的受挫,心情自是惶恐,再加上现在她最大的靠山忠义侯也离世了,这叫夏烟更是心惊肉跳的,偏生在这种节骨眼上身为她姑母的太后又闭门不见人,夏烟不知道太后这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所有人的。   她蛮横贯了,竟是想着要硬闯进去,反正太后是她的姑母,她有持无恐,太后总不能连她都处罚了吧,顶多是口头上骂上两句。她这心底一直都是空空的,即便拼着被太后说上几句,她也要见到姑母,日后她该怎么办?太后总是要给她一个话的。   夏烟硬闯,门前的侍卫和太监们也不敢硬是拦着,还真的被她给将半个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大家也不敢关门,怕将她给夹着,夏烟一用力,就这么闯进了太后的宫里。   “混帐!”   随着一声怒喝,夏烟抬眸看了过去,就见一身素服的太后就站在院子里,自己刚才挤进门的丑态全数被太后纳入了眼底。   夏烟心底委屈,朝前跑了两步,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姑母,您也不喜欢烟儿了吗?”   “放肆!”太后寒着脸,“你成什么体统?今日哀家倒是看到了怪事了,堂堂贵妃,居然丝毫礼仪不顾,哀家已经说过不见外人,你却偏偏要闯宫,你是将哀家完全不放在眼底吗?况且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在宫里,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是皇帝的妃子,你在这里便要称呼哀家为太后,谁是你的姑母!”   原本她对夏烟也算是爱护有加的,但是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别有所图,并坑害了她唯一的儿子之后。她现在看夏家人便如同看到苍蝇一样的厌恶,若不是她也出身夏家,维系夏家的权势,也是维系她自己的权威,她现在已经掉转过来对付夏家了。   她闭门谢客,谢的是谁?   谢的便就是夏家之人,以及与夏家有关的人等,偏生这夏烟还是一副不知道死活的样子,非要一头栽进来。   她心底烦躁的很,本想叫人来打夏烟二十戒棍,出出心底的恶气,但是考虑到夏烟如今的身份以及她现在不能在面上做的与夏家太过生分疏离甚至叫人看出来她是在憎恨着夏家人的,所以太后还是生生的将心底生出来的一丝暴戾之气给压制住了。   “滚!”太后大袖一挥,“日后若是再敢触犯宫规,哀家定不轻饶了你!”   “请吧。”太后言语刚落,马上就有太监过来挡在了夏烟的面前。   “太后。”夏烟心底更是没着落了,可怜巴巴的瞅着太后,却再也不敢叫出姑母二字。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只是在几日的时间,太后对她的态度竟然转变若斯。   夏太后转过脸去,竟是看也懒的再看她一眼。   夏烟心底知道不好,现在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期期艾艾的站起,被人簇拥着出了太后宫门。   宫门在她一踏出的瞬间就关闭上,夏烟回眸,也只来得及在宫门闭合的瞬间瞥见太后独自站在庭院之中寥落的身影。   太后在夏烟走了之后就调了后宫嫔妃所有的侍寝记录。   似乎萧呈言并不是十分喜欢宫里的妃子,只除了几人。   他更热衷于微服出宫。   太后一脸的肃穆,着了心腹去给那几个侍寝过的妃子看诊,她暗中调查下来之后,发现这些妃子竟然没有一个染病的。   等几日之后,她召见了其中的两个,看似无意的问及此事,那两个妃子红着脸皆道,陛下之前还是有宠幸过她们的,但是大约在大半年前就已经不再宠幸了,即便是召她们侍寝也都只是说说话,然后就睡下了。   太后的心底如同刀绞。   她心底有数,萧呈言如此只是为了掩盖他身上所染的疾病而已。   宫里人多嘴杂,若是不召寝,便会有人胡乱揣测,若是召寝,一旦将病传给宫里的人,又是丑事一桩。   太后的眼底微光闪烁,唇抿成了一条线。   忠义侯身亡,太后似乎对夏家并没大家想象之中那么热忱,只是着人送了一幅挽联,并下懿旨安慰,就再无其他举动,这叫夏家中人以及夏家的追随者揣测颇多。   夏旸在承继了忠义侯之后,府中多有同辈中人不服,即便是夏家的内部也暗自分了好几个派系。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在蓝逸的带领之下,弹劾夏家中人的奏折越来越多,太后则有袖手旁观之势,这叫夏家人也有点摸不到头脑。   靖国公将这些看在眼底,也不由在心底微微的叹息。   大梁从开国到今日,也不过才历经几代,朝纲竟然也乱成了这种地步。   人都说文官贪财,武将怕死,朝之不稳。看看现在的大梁朝堂,文官贪财又贪权,武将好财又怕死。靖国公只觉得自己心凉若斯,完全对他们的明争暗斗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反而他的兴趣都放在了边境之上。   萧衍的安排看似琐碎,但是却在一步步的实现之中。   虞听风是何人,那是与萧衍关系非常铁的。萧衍竟然料到了萧呈言定然不可能将东北的兵权全数交到他的手里,所以干脆先一步利用了陛下与夏家之间的嫌隙,巧妙的将虞听风安排到东北,虞听风掌管了宁川,萧衍坐镇亳州,而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方锦州与田凌则帮他看着坤州。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萧衍抓住了机会,竟然将触角从坤州延伸到了大梁东北与柔然边境的全境之中。原本他的手里也只有两万兵马,如今他实际上能掌控的兵马俨然已经变成了将近二十万。   他如今已经在东北一线站住了脚跟,所以靖国公很想看看,萧衍下一步想做什么。   如今的朝堂乱成了一锅粥,所以靖国公跳脱出来再看,眼界也是异常的深远。他的宝贝侄女嫁给了萧衍,将来不管萧衍走到哪一步,他靖国公府都是和萧衍已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所以不管如何,只要萧衍出事,靖国公府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靖国公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唯有一路??的给萧衍保驾护航。   靖国公甚至有一种大不敬的念头,以萧衍的能力,能在一年多两年不到的时间实际上控制了东北边境,那么再给他十年的时间,他是不是可以控制全大梁?   萧衍也是皇室分支,血脉里流动的也是皇家纯正的血液,所以将来萧衍取萧呈言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的,这就要看萧衍的能力到底有多大。而萧呈言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了。   若是夏家倾覆,以蓝逸为首的学就们崛起,能否敌得过能文能武的萧衍。更何况萧衍的身边还有一个能“预测”未来的秦锦。   等秦锦知道忠义侯离世的消息已经是好多天之后了。   她努力的回想着前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却发现自己对这一段时间内记忆有点模糊。   她只记得忠义侯死去之后,夏旸当了新的忠义侯,忠义侯府沉寂了一些时日,而这些日子里面,太后的性格也是发生很大的变化。   原本太后是一点点都不喜欢她的,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对她十分的客气。但是自从忠义侯死后,太后对她也似乎好了不少,反倒是对夏烟疏离了一些。   其实秦锦上一世也想不明白为何太后会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秦锦前一世是觉得大概是因为太后认为自己诚恳可信的缘故吧……   看看上一世的自己,简直就是典范一样的遵守各种宫规礼仪。   秦锦摇头叹息,说的好,她是循规蹈矩,说的不好,她那就是傻!   “在想什么?”她的腰身被人从后揽入了怀里,秦锦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衍已经回来了,悄然的站到了她的身后,抱住了她。   “没事。”秦锦忙敛了一下自己的眼眉,笑道。   萧衍虽然应了一声,但是心底却不以为然。   他进门并没有刻意的放轻自己的脚步,而秦锦却站在窗子口一直发呆,还摇头叹息,这并非她说的那样无事,而是有事却不想告诉他。   萧衍暗自在心底揣测了一下秦锦,又仔细的看了看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益发的笃定她是有心事的。   能让秦锦烦恼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京城里的萧呈言了吧。   萧衍不由缩紧了自己的双臂。将秦锦更加紧密的熨帖在自己的身上,“你若是在想人,便只能想着我。”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也是不想变得这么小气,但是越是和秦锦相处,萧衍就越是觉得她就好像能叫人上瘾的罂粟,让他越来越不想离开,也离不开。   他不喜欢她想着别的男人,即便那个人是她所厌恶的萧呈言也不行。   萧衍低叹了一声,用下巴轻轻的蹭了蹭秦锦的额头,“不用担心京城的事情。我若是不能护住你,也枉生为人了。”   秦锦的心底稍稍的一动,他竟然知道自己想的是京城的时候,不过很快秦锦就释然。   “恩。”她点了点头,伸开手臂也紧紧的环抱住了萧衍的腰身。   其实萧衍劝说秦锦不要担心,他自己对京城的局势也并不是那么有把握的。   按照他的估计,虽然夏家的老头子缠绵病榻,但是再拖上一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却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就死了呢。   这有点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今朝堂之中必定是风起云涌,蓝逸与夏家谁能赢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过动荡也代表着机遇。并非全然是坏事。   他尚有一枚棋子潜伏西北多年,未曾启用,如今也要利用这段时间,不光好好的巩固一下东北刚刚创下的局面,更要想办法让西北那边松动松动了。   秦锦的两个哥哥在南边与大齐的边境上面,如今萧衍看得出来靖国公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日后只要靖国公招呼一声,南边的那两位哥哥自是不在话下。   四方之中,一旦有三方局面落定,那日后他要再想做点什么。亦是容易的多了。   萧衍从小在市井之中混迹,知道这世上最最管用的便是拳头,任凭你嘴上说出花来,一巴掌呼过去也疼,也吐血。   所以他目前最最要办的事情便是尽快的将自己的实力暗中巩固起来,只有他更加的强大,秦锦才会更加的安泰。   萧呈言那人的脾气秉性不太好说,所以这就是他所有计划之中的未定因素了。   萧呈言觊觎秦锦的心思一直不灭,这点萧衍是知道的。   他的师傅就是宫里的太监,宫里遍布着他的眼线,多多少少都能从萧呈言平日的言行之中看出些许的端倪。   萧衍知道萧呈言最喜欢的一个嫔,她的样貌在某些地方看起来与秦锦有几分相似。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萧衍气的差点将自己的书房给砸了。   他即便是现在拥着真正的秦锦,但是一想到萧呈言的宫里还放着一个与自己妻子有几分相似的仿冒品,他那火气也是说来就来。   如果在他羽翼未曾丰饶之前,萧呈言不按规矩出牌,非要将秦锦带回京城的话,他真怕自己会在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所以萧衍又是叹息了一声,“你这个小坏蛋。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喃道。   秦锦觉得奇怪,从萧衍的怀里抬起头来笑问道。“我又怎么坏了?”她明明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做吧……   “你怎么就不坏?”萧衍垂眸,“你将我全部的心思都给挖走了。”   秦锦……   虽然这人说的蛮横了点,但是这种话她爱听……   秦锦吃吃的笑了起来,“那我可要好好的藏着,切莫再被别的女人给偷走了才是。”她打趣说道。   “我早就说过,我的心很小,只装的下你一个人。”萧衍凝视了秦锦良久,才缓声说道,“所以别人是偷不走的,唯有你。”   这情话越说越溜了!   秦锦笑的更加的欢快,被萧衍两句话一说,她倒是一扫心底刚刚的疑云和阴霾,颇有点拨开云雾见日出的感觉。   两个人正要吻上的时候,就听到房门被敲的震天响。   秦锦骤然与萧衍分开,走过去将房门拉开,却见屈从海急赤火燎的站在门外面,那么高大的汉子,憋了一脸的汗,眼底带着深深的惊恐,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了。“夫人夫人,你去看看我家折风,她怎么忽然晕了!”   “晕了?”秦锦也是吓了一跳,忙拎起了裙摆走出门去。   屈从海急的直拉袖子擦自己额头的汗。   “你叫我去看又有什么用?”秦锦跑了两步也回过神来,真是被屈从海给带的,自己也跟着没脑子起来。“赶紧叫大夫去啊!”她催促道。   “对对!”屈从海这又甩开大长腿朝外跑。   秦锦……   屈从海跟着萧衍来了亳州之后,本事想要租房子在外面住的,但是萧衍觉得他没必要去花那个钱,反正折风是要跟着秦锦的,这将军府附近也没什么合适的宅子。好一点的要价太贵,不好的让屈从海住也委屈了他,所以索性让他就住在将军府里。反正这里地方大,拨出一个院子来给屈从海和折风小两口也没什么。   这样折风也不用跑来跑去的,比较方便。   南怀竹和花影也住在这里,所以多一个屈从海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事情秦锦自是举双手同意,她也不愿意和折风就这么分开,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   萧衍摸了摸鼻子也跟在秦锦的身后朝折风的院子走去。   折风身边有个伺候她的小丫鬟,是秦锦在亳州城里捡回来的,她也不过就是十四岁。父母已经死在了柔然人刀下了,秦锦来亳州的时候,她正在自卖自身,秦锦看着她可怜就干脆买下来放在折风这边,屈从海多少也算个官,折风也是正经的武将夫人,也需要有个人帮忙。   那小丫鬟名叫坠儿,坠儿显然也吓的脸色发白,正抽着鼻子束手无措的站在折风的床边。   “好好的,怎么就晕了?”秦锦进门就问。白天折风在她那边还是说有笑的。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来。   “不知道。”坠儿见到了秦锦,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忙说道,“屈将军回来之后将夫人一把抱起来,才转了两个圈,夫人就说头晕想吐,屈将军将夫人放下来,夫人就晕了。”   这个屈从海……   秦锦嘴一歪,难怪刚才吓成那个熊样,合着折风是被他给转晕了的!   也不对啊。折风身体一贯是不错的,断不会转两圈就晕过去。    第109 喜讯   折风的面色看起来真的有点不太好。   秦锦记得自己前世这几个侍女的身体那都是个顶个的好,再加上平日里保养得当,一个个的寿命也不比她短上多少,虽然都走在她的前面了,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们离世的那个年纪也都是在六十七十岁的。放在普通人家也算是古稀之年。   “许是这些日子折腾的。”秦锦轻叹了一声,“跟着我倒是让她们受苦了。”她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折风的额头。折风成亲之后就没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又是守城,又是搬家的。秦锦自己是被侍女们照顾的很好,一点毛病都没有。   剪雨和沐雪她们也闻讯赶来,正巧听着秦锦说这句话,三个人对看了一眼,纷纷垂下了头去。   其实她们一点都不觉得苦。   从离开皇宫,跟着郡主来到边境,她们看过了大部分女人都见不到的景色,经历了普通侍女完全不可能经历的事情。   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她们这一路跟着秦锦走来,眼界不知道增长了多少。   她们喜欢这样的生活,比困在皇宫里,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单调乏味不知道好多少倍。   屈从海是个腿长的,也没过多久就拎着大夫跑了回来。   他的宝贝媳妇那是他这辈子最最在乎的人了,媳妇儿晕了,他急的眉毛都要着火的感觉。那大夫也挺大一个个子,但是被屈从海如同拎小鸡一样的拎过来,倒不是屈从海对人家不敬。实在是他嫌弃人家走的太慢。   大夫一脸的苦笑不得,知道这里是新上任的亳州将军府,也不敢怠慢,忙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衣冠就给折风把脉。   屈从海两只大眼睛紧巴巴的盯着那大夫,“怎么样?严重不严重,什么病?”   大夫拿出药箱之中的嗅盐放在折风的?子下面稍稍的扇了扇,又给她掐了掐人中,这算是将折风给弄醒过来。   随后他才满面笑容的对屈从海一拱手。“这位将军,恭喜你,尊夫人有身孕了。只是这几日大概有点操劳,所以才会晕倒,好在尊夫人的身体底子好,没什么大碍的,就是休息休息。老夫再开一贴安胎凝神的药,吃点好的。就没问题了。”   “你说什么?”屈从海的眉头一抖,一把抓住了那大夫的肩膀,恨不得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拔起来。   他虽然长的是十分的帅气,但是毕竟也是死人堆里滚大了的人,这眼睛一瞪,杀气横溢。愣是将人家大夫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怎么尊夫人怀孕了,将军好像并不高兴一样?“大夫皱眉说道。说完他就后悔,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他插什么嘴。   屈从海已经完全傻掉了,手一松,大夫哎呦一声从他的手里掉在地上。   屈从海目瞪口呆的看向了萧衍,“我没做梦吧?”他喃喃的问道,随后拉扯了一下萧衍的衣袖,“不然将军你给我一拳?”   萧衍忍俊不禁,果真抬手拍了一下屈从海的脑门,“没做梦。你要当爹了!”   “哎呀妈呀。”屈从海这才回过神来,噗通一下跪在了折风的床头,将屋子里面的人和刚刚转醒过来的折风都给吓了一大跳。   “媳妇儿!”屈从海结结巴巴的说道,“咱们老屈家这是要有后了吗?”   折风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现在都已经化成了满怀的喜悦,她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大夫都说是了,那还有假吗?”   屈从海马上握住了折风的手,看着自己漂亮的妻子,唇抖的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锦见状,将大家都悄悄的叫去了外面。   “多谢大夫了。”秦锦对大夫说道,“坠儿你跟着大夫去拿药。”她让剪雨给大夫封了一封银子,折风怀孕,这是大喜事,所以剪雨出手也大方,一下就封了十两银子,喜的那大夫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   亳州城才刚刚被洗劫过,虽然萧衍追回了大家的财物,但是实在是分不清楚到底谁家多谁家少,况且,过半的亳州百姓都被柔然人杀害。所以就只能按照存活下来的亳州百姓人头数,平均分了出去,大概每人能得个五十两银子。剩余的银两用于重建亳州城。   剪雨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自是大方的很。   大夫欢天喜地的带着坠儿去拿银子。   秦锦心底也高兴的不得了。   她早就将几个侍女看成了自己家人一样。所以折风有孕,她就给每个府上的下人发喜钱。   反正她也不指望屈从海那个大老粗会想到这些事情。能帮他们夫妻做的,她就代劳便是。   阖府上下都得了赏钱,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   屈从海在屋子里握着折风的手,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等人走了之后,他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折风已经是柔肠百转,“好好的大喜事,你哭什么。”她看得出来自己的那个直愣愣的丈夫是真的欢喜。折风柔声问道。   “我就是太高兴了。”屈从海这才开了口,声音哑哑的。他将脸贴在了折风的手上,“折风。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的学着当个好父亲。你若是生的是个儿子,我就教他骑马射箭,你教他读书,可千万别像我,都老大不小了还不识字,若不是遇到将军和你,我到现在还是一个睁眼瞎,吃亏的很。若是个女儿,我也叫她骑马射箭,免得将来被人欺负了去。”   屈从海说完,折风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合着不管生男孩是生女,你都要教她骑马射箭啊。”   “那可不是。”屈从海的眼睛里星光四溢,“我能教的也就这些了。”   屈从海夫妻两个在屋子里说不完的话,秦锦忙了一圈之后才和萧衍回到房里。   她的脸上还挂着喜悦的笑容,看得萧衍的心底直发痒。   他将房门关上之后,直接将秦锦一把抱了起来,狠狠的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孩子?”   他们成亲都已经两年了……原本萧衍也没觉得孩子不孩子的有什么,但是现在看着屈从海那个大狗熊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萧衍的心头也就动了念头。   “看来我还要更努力一下。”他笑着说道,这就大踏步的抱着秦锦朝床边走去。   秦锦的心呼的一下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就连原本脸上带着笑容也骤然凝固在了唇边。   她不由一阵的慌乱。   “你很喜欢孩子?”她有点惊慌的问道。   “你不喜欢吗?”萧衍垂眸,话才一说完就发现了秦锦脸上的惶恐与黑暗,萧衍也是心神骤然一凝,“怎么了?长宁?你为何是这种表情?”   秦锦抬起了双臂勾住了萧衍的脖子,她稍稍的定了定神,随后看着萧衍的眼睛,“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   萧衍直觉上就在心底稍稍的一颤。   “你说吧。”萧衍抱着秦锦坐在了床边,他的手臂紧紧的将秦锦圈在怀里,秦锦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惊慌与无措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想放开秦锦。   “太医说我从娘胎里就带着亏欠,所以子嗣困难。”秦锦说完难过的垂下头去,“我已经在努力的调理了。”   萧衍忽然之中骤然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他刚才还真的怕秦锦说出什么和萧呈言有关的事情……他虽然也信现在的秦锦是真的爱上自己了,但是当初她嫁给他的时候可是要他三年不准碰她。那时候他就想着大概她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如今子嗣的问题上,她再度惶恐,所以不由萧衍不想歪了去。   “无妨无妨。”他心情松开,就马上明白了为何秦锦会流露出那样仓皇的神情出来。虽然这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但是也是纯属无奈,“没关系。”他轻轻的拍了拍秦锦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太医也说是困难,没说完全没机会。不要紧的,咱们来日方长。”   “可是……”萧衍这么一说,秦锦一阵愕然,随后心底就充满了愧疚,“可是你刚刚明明说喜欢小孩子……”她难过的低下了头,“若是我真的不能生……你便纳个妾……”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秦锦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底一阵的钝痛。   她半点都不想将萧衍分给别人。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她难受的想要哭,手臂紧紧的环绕着萧衍的颈项。   前世的萧呈言,三宫六院的,更不要说外面有多少红颜知己供他寻欢作乐的,秦锦都从没产生过这么难受的心思。她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恨不得说完就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你真的要让我纳妾?”萧衍眉头稍稍的一皱,低声问道。   她是应该点头的,为了萧家的子嗣传承,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啊。   秦锦不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死死的抱住了萧衍的脖子,“我不要!”她反悔了,她将脸深深的埋进了萧衍的颈窝之中,泪水止不住的掉,“我不准!你是我一个人的!”她哭着说到。   她就是自私了!   她就是不愿意了!   爱谁谁吧!   萧衍的眉心这才舒展了开来,轻轻的拍了拍秦锦的后背,他刚才差点就以为她是真的不怎么太在乎他呢……现在看她哭的这么厉害,他反而定心了。   他的好长宁,还是那个单纯藏不太住事情的姑娘。让他爱到骨子里,怎么也放不开的姑娘。   她在乎他。这很好。   轻轻的哄着秦锦,萧衍笑道,“其实没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家也不会因为咱们没孩子就没了传承。放心放心,不要哭了。我不想纳妾,也不会纳妾。我只要你陪着我就是了。孩子不孩子的顺其自然。”   “这是你的真心话?”秦锦渐渐的止了哭,还是有点心悸。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假话?”萧衍笑道。“倒是你,总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也没什么其他的特别大的事情瞒着你了……”秦锦抽泣着说道。   她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萧衍,那边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在前世,她与萧衍是死敌……这个秘密不说也罢。   秦锦想到这里,脖子缩了缩,稍稍的抬起了头来。   萧衍的目光温柔,骤然碰触,秦锦虽然还是有着些许的心虚和愧疚,但是人却是松懈了下来,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心的,但是这些话,他现在能说给她听,秦锦觉得已经十分的感动了。   其实萧衍说的也对,太医只是说她子嗣困难,又没说她一定不能生……   这样说开了也好,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调理自己的身子了,免得还要偷偷摸摸和做贼的一样。   自打折风有了身孕的消息传了出来,屈从海就整天走不动道了,除非是必须去军营。那是没办法,只要一没他的事情了,他必定回来老老实实的黏在折风的身边,真是赶都赶不走。   折风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真是羡慕的其他几个人直流口水。   这日屈从海和萧衍都去了军营,折风在秦锦这边坐着,大家反正也是无事,就开始凑在一起替折风肚子里的孩子商量着做小衣服什么的。一屋子人,包括花影,都是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人家这肚子里多揣了一个了。你什么时候答应南怀竹啊?”秦锦抬手拱了一下花影。   花影横了秦锦一眼,“我不想嫁。”   “口是心非!”秦锦笑道,“你明明就是很想嫁他。其实,说实在的,你们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而且你都毫不避嫌的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虽然说不同屋,但是在外人看来,你们已经与夫妻没有什么两样了。为何总是咬着不肯松口。”   反正这里都没外人,秦锦索性大方的问道。   花影叹息了一声,她低下头,“南怀竹和我不一样。我在别人眼底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不也是假死遁出京城的?”秦锦奇道。“怎么就不一样了?”   “他还有机会回去。如今他已经当了军师了。以他的才能,将来一定是栋梁之才,而我是个真正见不得光的。长宁。我也是出自世家,知道日后若是南怀竹入朝为官,身为他的夫人要替他张罗些什么。我能出去见人吗?我连在京城抛头露面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将来必然成为他的拖累,我又何苦一头栽进去,将来若是他埋怨我了,我也是有傲气的人。我觉得我会受不了,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他对我也不必有那么大的责任,将来若是他能遇到比我更好的,或者对他更有帮助的,娶回去就是了。”花影怔怔的说道。   秦锦听完,顿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其实你应该问问南怀竹心底是怎么想的。”秦锦略思量了一下,柔声劝说道。   前世的南怀竹为了花影可是终身不娶的。可见南怀竹是真正的将花影放在心头,并非嘴上说说。   秦锦真的是觉得他们两个既然已经如此相爱,何必再蹉跎岁月呢。但是花影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花影并不知道上一世的南怀竹为她做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有所顾虑也是无可厚非。   “我不想变成他的拖累。”花影有点失落的说道,“若是和他商量。他必定要我嫁给他。”   “你不是他,会不会变成拖累不是你在这里想就能想的出来的。”秦锦说道,“有很多事情,你要和南怀竹说。他若是真的爱你,便会担待并且想办法和你一起解决。”秦锦顿了顿,“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花影若有所思的看着秦锦。   其实秦锦这句话倒是真的说到了花影的心里面去了。   她开始思量,自己单纯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看问题是不是有点太过片面了。   翌日,南怀竹就兴冲冲的跑来敲秦锦的房门。   萧衍已经去了军营,剪雨前来开门。   “殿下。”才见秦锦,南怀竹就是躬身长揖。   “这一大早的,你这么是做什么?”秦锦才刚刚起身,还有点睡眼惺忪的,生受了南怀竹这么大的一个礼,哈欠打到一半都打飞了,她一惊。问道。   “影儿答应我了!我和她要成亲了!”南怀竹兴奋的抬起了脸来,再度对秦锦行了一礼。“多谢殿下帮我说话!不然的话,影儿这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肯点头。”   秦锦……   “她答应了?”秦锦问道。   “是,答应了!”南怀竹脸上的笑容如同旭日一样明亮。   “这倒是大喜事了。”秦锦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我看了日子。四个月后有个好日子。我也不想再拖了,就那一天好了。”南怀竹说道。   “那京里……”秦锦迟疑的问道。   “我马上就修书回去,禀明此事。”南怀竹说道,“相信家父与家母不会反对此事。”   “你不是早就和他们说过这件事情了吗?”秦锦问道。   “之前只是说看中一个姑娘。并没说那姑娘的身份。”南怀竹兴奋的说道,“主要是怕出事。”   “那现在说明身份的话……”秦锦微微的一皱眉,问道,“令尊与令堂……”   前世南怀竹与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好,即便以后他当上了丞相,文官之首,也几乎断绝了与吴国公府的往来,并且以他当时的身份以及与萧衍的关系。即便改回南宫这个姓,回归本宗也不是难事。但是他一直沿用南怀竹的身份一直到离世也不肯与南宫家和解。   秦锦觉得这其中大概就是因为花影的缘故。   所以她现在倒是多了这一层的顾虑。   她虽然怂恿着花影答应了南怀竹的求亲,但是花影的身份毕竟是一个大问题。   萧呈言若是以此降罪萧衍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秦锦想到这里,眼皮子就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南军师,我觉得花影的身份暂时还是隐瞒一下吧。”秦锦说道。   “郡主是怕家父与家母不同意吗?”南怀竹微微的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秦锦的意思。   “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身份现在是见不得光的。”秦锦点了点头说道。“这里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令尊与令堂那边就先不要说明了。你只需要写信回去说你在这边成亲便是了。”   南怀竹的眸光暗了暗,随后点了点头。“郡主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倒是我被喜悦给冲晕了头了。”他今日真的是太高兴了,一高兴就忘了思量很多事情。倒是亏着秦锦提醒。   虽然他娶亲,真的是十分的希望高堂在座,但是花影和寻常的女子不一样。她见不得光。南怀竹离开京城也已经好多年了,虽然吴国公夫人常找人捎信给他,信中也提及婚嫁之事,但是吴国公夫人是让他以南宫家旁系的身份重回京城。   他的身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花影。   对于父母能不能接受花影的身份,其实南怀竹这么想想也是没底了。   他思量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郡主说的也有道理。”南怀竹说道,“等以后成了亲,再慢慢告诉他们花影的身份也不迟。”他说完之后就释然的一笑,“不光家父家母的意思如何,反正我这一生是认准的花影了的。再无他人。”   秦锦自是相信南怀竹所言。   “不过有一个人,你们应该请过来。”秦锦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谁?”南怀竹不解的问道。   “花影的生母。”秦锦笑道,“华阳郡主啊。”   “对对对!”南怀竹一拍自己的额头,“我倒是给忘记了。还是殿下细心。其实花影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其实是挺想见见自己的生母的。以前她只以为华阳郡主是她的姑母。”   秦锦笑了起来,“我去写信给华阳郡主便是了。”   前世,花影身死,华阳郡主得到消息之后为了报仇,暗地里用大笔的财富支援了萧衍,在萧衍最困难的时候,拉了萧衍一把。   这一世,花影还好好的活着,也算是弥补了华阳郡主上一世的缺憾了。   怎么感觉还没放假就又要上班了。还加了三天的班……见鬼了    第110 程氏兄妹   萧衍将花影从大牢里面偷梁换柱的换了出来,这对这一世的华阳郡主来说也是大恩一件。   花影是在华阳郡主离京之后出事的,到现在华阳郡主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估计是侯府隐瞒下这件事情了。可是这种事情瞒的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秦锦现在想想后来华阳郡主即便是回京了,也不肯再去侯府大概也是有这种原因在其中,她原本就孤身远嫁,吃过的苦别人难以想象。侯府原本对于她还算是一个眷恋,但是隐瞒她女儿的事情这么久,让她的心底有了怨怼。   这种怨怼无从消除,也就造成以后的果。   秦锦曾经觉得自己上一世很冤,但是现在回头过来看看,想想惨死的花影,她那一世虽然经历了不少风浪,但是也算是一直养尊处优的过着。   人生百苦,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别有感触。   在亳州的日子波澜无惊,萧衍一战成名,所以即便是大梁与柔然的边境全面换防,但是柔然人一时半会是不敢再度犯边,只要部族小范围的骚扰,并不成气候。   萧府上下都在替花影和南怀竹的亲事忙碌着。   约莫一个月后,南怀竹收到了吴国公府的回信,他展开信一看,便将眉尖紧紧的蹙起。   信上说吴国公夫人病重。想让他赶紧回吴国公府一次。   南怀竹拿着信去找了萧衍,萧衍马上点头放人。   南怀竹算了算时间,距离成亲尚有三个月,回去看看母亲也是应该的,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所以他就马上收拾行装匆忙上路。   秦锦起先并不知道南怀竹要回京,因为南怀竹怕耽误时间,又不知道母亲身体的状况到底如何。所以走的很快。   秦锦是在南怀竹走后第二天才从花影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她一听,心底就是一咯噔,坏了!   虽然她前世对吴国公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并不算了解,但是她在直觉上觉得这件事情事有蹊跷。吴国公夫人身子骨一贯很好,偏生早不病,晚不病,要在这个时候病,所以秦锦觉得这是一个坑。   吴国公府的门第位列三公。虽然不止南怀竹这一个孩子,但是南怀竹却是他们十分心疼的一个孩子。   可是怎么说,若是没有南怀竹默默的为他们牺牲了十几年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将吴国公的位置坐牢。所以吴国公对南怀竹的感情是要比其他的孩子都要深厚一些的。   即便现在南怀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们也在想办法让南怀竹认祖归宗。而让自己的儿子在边境上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成亲则是吴国公夫妇两个最不愿意看到的。   南怀竹主意大的很,一旦事情决定了,也没什么头好回的,所以吴国公夫妻两个大概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先将南怀竹诳回京城去。   当然这也只是秦锦的猜测罢了。秦锦也希望自己猜错了,吴国公夫人若是真的病了的话,谁也不能阻止南怀竹回京去尽孝。   秦锦只是比别人多吃了那么几十年的饭,凡是都喜欢朝坏处去想,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是花影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   这种不确定的事情,秦锦也不能乱说,只有等萧衍回来再和萧衍商量一下,再做决断。   等晚上萧衍回到家中,秦锦趁着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将自己的想法一说,萧衍也微微的蹙起眉头来。   他倒也没想这么多,倒是秦锦十分的细心。   “你放心。”萧衍搂着自己的娇妻的肩膀,安慰道,“我会派人去京城看看情况,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就看南怀竹的意思了。所以他执意离开,我自有办法将人从吴国公府里弄出来。若是他想就这样认祖归宗,不再回来,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怎么能顺其自然呢!”秦锦急道,“花影好不容易才客服了自己的各种思虑,答应嫁给南怀竹,如今这么一弄,你让花影日后当如何自处?”   “那怎么?”萧衍觉得好笑,“总不能将南怀竹绑回来吧。”   他嘴上笑着说,心底却是真的有这种思量。   南怀竹知道他不少事情,如果南怀竹离心,他为了安全起见,也只能暗中除掉他了。   不过从直觉上,萧衍还是愿意相信南怀竹不是那种人的。   “其实大概也是我多虑了。”秦锦低叹了一声,重新在萧衍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依照南怀竹的品行,是断然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我那么着急是怕你派出去的人没将事情调查清楚,弄了一个一知半解,亦或者被人给蒙蔽了,以为南怀竹是要留在京城。所以你要让你派出去的人好好的探查清楚,一定要问道南怀竹本人,再三求证才能作数!”   “那是自然。”萧衍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便是。”   “对了,你要派谁去?”秦锦忽然开口问道。   萧衍微微的一怔,含混其辞的说道,“说与你听,你也不认识。”   天隐宗的事情他现在还不想让秦锦知道。   秦锦是非常聪明的人。又是在宫里长大,若是知道天隐宗的事情,必定会有所怀疑。   秦锦对萧氏宗族十分的了解,自是知道他与萧呈言身上都流着皇室血脉。以他一个小小侍卫的单纯身份又怎么可能拥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宗门教派。所以秦锦必定会揣测到他另有所图。   现在这种事情,还是能隐瞒便隐瞒吧。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秦锦略点了点头。虽然她没再多问,但是也已经隐隐的有点觉得不对劲起来。   那日她病急乱投医,去求萧衍帮忙将花影从大牢里面弄出来,萧衍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竟是连犹豫都没犹豫,而这一次,萧衍又如此的笃定即便是南怀竹被南宫家的人关起来,他也有办法将人给弄出来。   萧衍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秦锦上一世也是当过皇后,当过太后的人,虽然那皇后当的万分憋屈,太后也当的身不由己,不过见识也是比一般的女子要开阔一些。   她已经隐隐的觉着萧衍不像是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试想一下,一个前辈子能从侍卫一点点爬起来,最终登上皇位的人,背后难道真的就是单凭着合理的利用了各种机会吗?   她自诩是对萧衍最最了解的人,但是现在越是和他相处,秦锦就越觉得,自己好像嫁了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还真的被秦锦给猜对了。   南怀竹一回到京城,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母亲哪里是生病的样子,简直比他还要看来康健一些。   这就是一个挖好了的坑,只等着他自己回来自投罗网了。   南怀竹心底颇有点不悦。   诚如秦锦所猜想的一样,吴国公夫妻两个可不就是不想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外面胡乱的娶亲,他们也知道若是平白无故叫南怀竹回来,他定然是不肯,也只有用这个办法将南怀竹给诳回来。   吴国公夫人给南怀竹相看了一家亲事,便是泸州逍遥侯程家的姑娘。   那程姑娘几年前在太皇太后生辰的时候来过京城,那时候吴国公夫人就对程姑娘的印象很好。逍遥侯又是世家,虽然不在京城,远在泸州,但是没关系,程姑娘嫁来便是了。   现在她正与来京城小住的程夫人打的十分的火热,为的就是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的婚事。   既然吴国公夫人看中了程姑娘,那哪里还能让自己儿子在外面胡乱娶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女人为妻。   “儿子啊,只要你娶了程家的姑娘,自是好的。那程姑娘出身侯府,论身世。论长相都是能配的上你的。”吴国公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的儿子。   她见南怀竹被锁在家里,心底也是难受。“你若是不再和你父亲对着干,母亲现在就可以放了你。”   “母亲,我说了多少回?其他的事情我都能依你们,但是娶妻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娶程家的姑娘。”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南怀竹已经消瘦了不少。他的手脚都被带上了铁链,虽然有一定的活动范围,但是左右走不出这间屋子。   “程家姑娘有什么不好?”吴国公夫人急道,“你却非要认准了那什么不知名的边境上的乡野女子,你知道她是安的什么心?你又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连她父母是谁都说不清楚,你叫我们怎么能安心的让她成为你的媳妇?儿子啊,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单就在这事情上糊涂了呢?况且你是我南宫家的人。你父亲已经说服宗族长老,要让你认在他的名下。日后你就是正经的侯府嫡子。即便是承继吴国公之位也是可以的,何必贬低身价?”   “我是什么身份,恐怕没有人比母亲还要清楚了吧?”南怀竹轻笑了起来,虽然形容萧索,但是他周身气度不坠,依然风华斐然。只是他的笑容间如今夹杂了些许的轻蔑,看得吴国公夫人心底十分的不安加惶恐。   原来儿子还是怨恨他们的。   可是从小到大,南宫雅表现出来的都是十分的驯服与安分,从没任何不满的表情在他们的面前流露过。   “程家也是疯了吗?好好的嫡小姐,竟然要嫁给我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南怀竹笑容益发的深邃,“母亲也是疯了吗?我承继吴国公府的爵位?那你让我那些兄弟当如何?我的身份底细一旦被翻出,吴国公府就大难临头。母亲,我再说最后一次,不用再劝说了,当你们让刚刚出生的我假扮成女子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没了我这个儿子了。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要认祖归宗。没有吴国公府,我一样可以堂堂正正的以南怀竹的身份站在这天地之中。你们若是还怜惜我为你们的爵位牺牲的这十几年的光阴。现在便放了我去。你们依然是我的父母,但是若是执意再度摆弄我的人生,别怪儿子大逆不道!”   “你你你!”吴国公夫人显然没想到南怀竹居然如此的拒绝,又惊又气,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下她真的是脸色发白,带了几分倦容与病意。“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可是在边境被那不知来路的妖女所蛊惑所致?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早早的将你弄回京城来。”   “弄我回来做什么?”南怀竹冷笑,“我的存在难道不是你们的欺君的罪证吗?母亲,你与父亲的心思儿子明白,但是儿子真心的是想娶那位姑娘为妻。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走如儿子的心怀之中。你们就成全儿子一次。那姑娘保证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不堪,难道你们还不相信儿子的眼光吗?至于逍遥侯家的姑娘,你们就不要祸害人家了。我的身份本就见不得人,你们却还妄想着如何如何!不切实际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吴国公夫人听完之后,眼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儿子啊,之前是父母对不起你,但是现在我们就在补救啊。名门之女,总比乡野村妇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吧?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吴国公夫人哭道。   “即便强上一千倍,一万倍,我看中的也不是你说的程姑娘,而是你口中的乡野村妇。”南怀竹寒声说道。   他并非不孝。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左手与左脚上的锁链,再度冷笑,“你们便是这样对待你们的亲生儿子的吗?我不是囚犯,我也并没犯错。为何要锁我。”   “若不是你要跑?何苦如此?”吴国公夫人唉声道。“你再好好的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吧。”说完她起身出屋。   虽然她还没和程家的人说要求娶程姑娘,但是相信以程夫人的聪慧已经看出来她是看中了她们程家的姑娘了。以吴国公的门楣,逍遥侯府的姑娘嫁过来算是高嫁了,所以程夫人也十分乐见其成,所以双方虽然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相信以自己儿子的样貌才学,再加上国公的看重,即便他只是过继过来的孩子,程家也愿意将姑娘嫁过来。   所以在吴国公夫人看来,这便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南怀竹这个都快要煮熟的鸭子还是在几日之后不翼而飞。   靖国公府自从上一次被路家大闹过一次,已经是戒备十分森严了。就这样,南怀竹竟然如同鬼魅一样在大家的眼皮子地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掉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两截被砍断的锁链。以及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儿子自去,勿念,日后如见,亲恩不忘,但陌路已定。靖国公夫人捧着这信跌坐在房间里,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起来。   经过了这一段插曲。更是让南怀竹坚定了跟在萧衍身边好好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   他还会再回到京城。   只是再度回京,他必不会以吴国公之子的身份,而是以他南怀竹的身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南怀竹跑了,吴国公府与程家的亲事便就落了空。   程夫人也是八面玲珑的人,最近见吴国公夫人对自己不是那么热络了,心底也隐约的明白了点什么。   她就叹息了,自己这么走的什么背字,儿子程烨当年被泰和郡主那事情闹的现在也无心婚嫁之事,有事没事的就去摆弄自己的琴,而女儿程伊荷本以为是可以嫁入吴国公府的,现在这念头也落空了。   程夫人正在感慨着呢,可巧程烨和程伊荷都来请安。   “母亲。”程烨在行礼之后,抱拳说道。“儿子有一事想和母亲禀告。”   “说吧说吧。”程夫人心情这几天也不是太好。她若不是为了儿子和女儿的婚事,也不会轻易的跑来京城了。   “儿子想远游。”程烨垂眸说道。   “去哪里?”程夫人心底一动。   “四处走走。”程烨说道。“儿子久居泸州。也就来过两次京城,前几日在酒楼之中听人说起四处的风光,心中羡慕不已,如今父亲与母亲身体康健,儿子心底也没什么牵挂,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到处走走,领略一下四处的风光。不知道母亲可否恩准。”   “这……”程夫人犹豫了一下并没当场答应下来。   程伊荷则过来拉住了母亲的手,“母亲,女儿想和大哥一起去。”   “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程夫人不悦的轻扫了她一眼。   程伊荷自是知道自己的婚事告吹,她算是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当年在京城惊鸿一瞥,她的心底早就住进一个人去,虽然那人现在已经成亲,但是程伊荷就是觉得自己忘不掉他。   这回来了京城,她还刻意的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人在亳州,当了将军。   这叫程伊荷心底十分的高兴也有点失落。   她看中的人果然是少年英豪,短短数年,便已经有了如此的声望,更何况他一战成名,就连京城的说书的都将他的事情编成了故事来说。   程伊荷不由抬眸扫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他心中所想之人正好也在亳州。   程伊荷料想哥哥不肯能不去亳州,所以这一次。她是一定要跟着大哥一起走的。   哪怕再见上那人一面,也好啊。   程烨的心头也是一阵阵的忐忑。   前几日他带着程伊荷上街去,不管是进茶楼还是进珍宝铺子,听的,看得都是关于秦锦与萧衍的。   茶楼里面是说书的,说的是萧衍抗敌的事情。   他从柔然人手中抢回八万战俘,以柔然人一半的兵力守住了坤州城,他还用了联纵抗敌。守望相助之计,不光是守城成功,更将二十万柔然大军打的溃不成军,退回了柔然,大获全胜,更是将亳州百姓的财物追回,这一系列的事情宛若传奇一样,原本应该只是存于话本之中的故事。如今活生生的发生在了大家的身侧。   几经传诵,如今萧衍的名声鹊起。   而只要一进铺子买珠宝,就必定会有伙计拿出一套套华丽的琥珀首饰出来推荐。   提到这个,便会提到泰和郡主和靖国公夫人。这是泰和郡主和靖国公夫人都独爱的首饰,这些琥珀更是由泰和郡主传入京城的,再经由靖国公夫人之手发扬光大。   琥珀价值不菲,但是一颗颗看下来,的确有独有的风味在其中。   程烨手托着琥珀。不由也有点看得痴了。   这琥珀就如同泰和郡主一样,美且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所以他的心不知不觉的就飞向了亳州,即便是知道她已经嫁为他人的妻子,但是他还是忍住不会去想起她。   他甚至有点怨念,她说过会教琴的,但是后来她竟然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她尚欠他一曲……   程夫人原本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远游的,但是架不住这两个人的软磨硬泡,她也就心软了。罢了罢了。女儿才刚刚经历这种事情,儿子又一直闷闷不乐的,不如放他们出去散散心也好。   程夫人这边一松口,程烨与程伊荷就怕她会反悔,马上收拾行装启程。   兄妹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一并踏上了北去之路。   等程氏兄妹到达亳州城的时候,亳州已经是初夏时节。   与大梁大部分地区的夏季相同,亳州城的枝头是繁茂的绿色,而这边又比大梁其他的地方夏季要稍稍凉爽一点,只要不站在太阳地下基本上感觉不到酷热的暑气,应该算是避暑的圣地了。   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已经穿上了边境姑娘最爱穿的儒裙,窄腰,大领口,显得身段十分的妖娆。   程伊荷和程烨所坐的马车一驶入亳州城,程伊荷看得眼珠子就要瞪出来。   她朝程烨一乍舌,“大哥,这边京城的姑娘可真是放得开!”   程烨也瞥了一眼外面,笑着摇了摇头,“一方风土,一方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心中所年的是,知不知道泰和郡主是不是也入乡随俗了呢?    第111 意图拨乱反正   边境风光与京城和泸州截然不同。   亳州有太守,城破之日太守身亡,如今派来的新任太守乃是程家的支系,算起辈份来,虽然程烨比他年少,却也应为他的族叔。   听闻逍遥侯世子协同其胞妹前来亳州,亳州太守早就准备好了庭院相迎。   “小叔叔前来怎么也不早点说一声。”亳州太守在将程烨迎入了准备好的庭院之后,陪着笑脸说道,“也好让侄儿早点准备准备。”   他叫的亲热,不称呼世子,只管程烨称呼为小叔叔,程伊荷为小姑姑,确带着一些套近乎的嫌疑。   程烨本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程的,但是念及在此地自己并没有什么优势,所以不得不到了亳州城不远的地方,派了两名侍卫前去通知程文杰。   幸亏程文杰刚刚被调任来此,不然程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拜访秦锦。   有程文杰在就好很多了,毕竟萧衍是亳州将军,与程文杰一武一文管辖着亳州这个大州郡。   亳州下有三郡十二县,地盘很大,显然是当初的坤州所不能比的。   其实程文杰也刚刚到任不久,只是拜会过萧衍,并没真正的交往过。   程伊荷四下看了看这所宅子,轻笑道,“大哥,想不到这边境的土地方还有这等清幽之地,到有点像我们泸州了。”   “小姑姑有所不知。”程文杰马上说道,“不久之前柔然人曾经大破亳州城,这所宅院的主人虽然幸存下来,但是十分的害怕。所以等侄儿来此之后,就低价将这所宅院转给了侄儿,他举家迁往了南边去了。他南边有老宅,这所宅院便是按照他南边的老宅仿建的。所以带着咱们那边水乡的特色,在这亳州城里也是小有名气。”   “难怪这里叫水月别居。”程伊荷笑道,“我当这里都是蛮族遍地呢,倒也有这等清幽雅致的地方。”   “小姑姑喜欢就好。”程文杰笑道。   “大哥。咱们就在这里住下。”程伊荷笑着对程烨说道。   “恩。”程烨点了点头。这里的环境的确是不错,水月洞天,假山嶙峋,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一看原主人就是用心了的,将江南园林的精髓都展示了出来。在这等边陲之地,的确是难得的好地方。   程烨与程伊荷安顿下来之后,程烨就想着去拜访萧衍。   可是巧了,程文杰也有此意,他才到任不足半个月,此间郡守与县令以及各地的乡绅他都还没认全,所以也忙的没空与萧衍拉近关系。   毕竟他是此地太守,与亳州将军必须要关系融洽,否则一文一武相互阻滞。谁的事情也做不好。他琢磨着自己的同族这位小叔叔,又是世子的身份,一来就要与萧衍拉上关系,想来这大概是与泰和郡主有关。   还别说,程文杰真的误打误撞给懵对了。程烨的目标果真便是泰和郡主。   其实程文杰也想搭上泰和郡主这条线,人家那身份,那地位,若是与她关系处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萧衍一个小小的皇宫侍卫。不就是因为搭上郡主这条线了,所以来了这里当一方守将,当然程文杰也承认萧衍有本事。可是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怎么好事就落在了萧衍的头上了呢?   想那方锦州,在边境当了八年的守将,才得以升迁,还是在萧衍来了之后大力举荐的情况下,人家方锦州没本事吗?人家能在坤州守八年,怎么可能没本事。所以有实力,也要有机会和关系。萧衍来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从坤州那小地方转到了亳州,手里的兵马从两万,变成了现在的十万,那是什么速度?   所以程文杰早就打定主意要和泰和郡主搞好关系了,只是他官阶太低,与萧衍又不是太熟络,就这么贸然的去找泰和郡主,很可能没来由的就碰上一鼻子的灰。   泰和郡主据说脾气也不是特别好的人,当年就连先皇和当今陛下还在当太子的时候,她也说呛就呛上两句了。   如今程烨一来,他身为逍遥侯世子,这身份就上去了,所以打着程烨的旗号去邀请泰和郡主和萧衍前来,也就变得好像不太冒昧的样子。   所以程烨与程文杰一拍即合。   程文杰用自己的名义写了一个拜帖去了萧将军府,邀请萧衍和夫人泰和郡主来这水月别居赴宴。   只要泰和郡主能来上一次,与这里的各位夫人相熟了,下次再以自己夫人的名义相邀便变得容易多了。   萧衍接到拜帖之后也没多想什么。他也是有意要与信任的太守搞好关系,毕竟自己的驻军就是在人家的地头上,关系好了,什么都好说,关系不好,人家下点小绊子,使点小手段,有的时候也是有苦说不出。   秦锦自从来了这里之后,除了去过一次卢府之外,还真没好好的参加过这种宴席。卢府那次,卢知军也只能算是萧衍的下属,而这边的太守则是与萧衍同样品阶的一方大员。   萧衍初来乍到的,的确是需要这样的活动,拉近自己与这里地方官员的关系。   秦锦觉得还蛮新鲜的。前世她当皇后或者太后,凡是有宴会,她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没人敢在她的面前说笑,见到她也是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那时候她是君,别人皆是臣下,不存在她要和别人搞好关系这一说,只有别人惧怕她,尊敬她,想要靠拢她。   这一次让秦锦终于有了一种当家主母要替自己夫君出去处理好人际关系的感觉。   秦锦也是蛮上心的。还专门让王璇他们去街上打听了一下这新任太守的家眷情况。这位新任太守有一妻三妾,妻子的娘家也是书香门第,应该说风评还是不错的。程文杰有三子三女,嫡长子是夫人所出,其他皆为妾室所生。   看来他也是比较恪守规矩的一个人,没让妾室的孩子生在正妻之前。   秦锦初来这里手边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拿的出手的便只有琥珀首饰了。   她让人去坤州的作坊之中选了几样比较精致的琥珀首饰送来。女人之中,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这边境之地,首饰都是最叫人欢喜的东西,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的诱惑。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宴请之日。   萧衍早早的从军营回家,秦锦替他准备了一系深紫色的长袍。   萧衍本来人就长得高大俊逸,平日里他并不是十分的注重自己的外表打扮,总是穿着一身神色的衣衫,也没什么饰物,而今日换上了秦锦准备的长袍之后,整个人顿时换了一种风格,俨然是芝兰玉树的一介贵人之象。都说紫色是贵气的颜色,真是一点都不假,萧衍这身深紫色的长袍一穿,还真将那份贵气给穿了出来。   秦锦自己围着萧衍转了两圈,啧了啧嘴,真不愧是萧家的男人,原本眼眉就长的够叫人嫉妒的了,这稍稍的一打扮,骨子里那份皇家的超然也就完全被发挥了出来。他深邃的眼眸之中敛去了在军中磨砺出来的杀意与煞气,简直就是一介翩翩公子。   秦锦忽然伸手抱住了自己丈夫的窄腰,撒娇一样的依偎进了他的胸膛,“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放你出去了。这么帅气,要是被别的女人看上拐走了,我怎么办?”   萧衍忍俊不禁,“那我换下来,还是穿套?色的。”   “不要不要。”秦锦忙连连摇头,“这么穿好看,帅气的不得了。”随后她朝萧衍眨了眨眼睛。“敢和我泰和郡主抢男人的女人,大概也很少吧。”   萧衍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抬手在她的鼻尖点了点,“你自是放一百二十个心。要是真的有敢和你抢男人的女人出现,你男人会先剁了她。”   “哇,好凶悍!”秦锦大乐,夸张的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不过我听着怎么就那么舒心呢!”   谁说未来陛下木纳无趣来着?未来陛下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秦锦想了想,怎么前世就觉得这人没有一点意思呢?   她在萧衍的怀里腻了一会,这才自己更衣。   萧衍坐在屋子里,品着众侍女刚送来的茶水,隔着屏风看着屏风后自己妻子曼妙的身姿,嘴角含笑。   她比刚刚嫁给他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初初嫁给他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少女的青涩。如今经过这两年的磨砺,她就如同一朵被他呵护备至的鲜花,从含苞待放到??的绽放芳华,或许她不知道,现在的秦锦比之两年之前已经更美了不少。   不光她的身量长开了,就连眼眉也长开了,那艳丽的脸庞之中已经有一种倾城的风华蕴含在她的其中,她如今已经不同于当年生长在宫闱之中的时候,气质更盛与当年。她本就沉稳大气,但是现在的秦锦更像是经历过苦寒风雪,依然傲骨绽放的红梅一样,鲜艳夺目,带着另外一番媚人心魄的绰约风姿。   屏风的细白素纱朦朦胧胧的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那纤细的腰肢,圆润的臀部,修长的腿,看得萧衍不由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别催别催。快好了!”秦锦在屏风后面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催促你?”萧衍俊容稍稍的一红,若不是等着要去赴宴,他现在就该走过去,将她刚刚穿上的衣服再一件件的剥去才是。   秦锦那纤合适度的曼妙身姿竟让他刚才产生了一种要将她狠狠按在墙上,就这么要她一回的冲动,他想看着她为他沉醉的眼眉,想听一听她因为他而发出的娇喘与低吟,想让她如同藤蔓一样缠绕着他,感受他的一切。   正经事重要,来日方长,萧衍只能强压下这种念头,他咳嗽不过就是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情,顺便想开口催她一下,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秦锦就已经开始会话了,这叫萧衍十分的诧异。   “我就是知道。”秦锦笑道,“你过来忙帮,这带子我系不上了。”   平日里都是侍女替她更衣,今日萧衍在这里,她没让侍女进来,总是觉得自己穿的不好。   萧衍只能放下了水杯,绕过了屏风,看着自己的小妻子正可怜巴巴的拿着湿润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萧衍顿时心头狂跳不已。   唉!他长叹一声。刚刚压制下去的念头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你真是笨的可以!”萧衍只能埋怨道,他伸出大手将秦锦的身体转了一个面,“我帮你。”   好像解开啊!萧衍一边帮秦锦绑着衣带,一边怨念丛生。   秦锦这好不容易在萧衍的帮助下,将衣裙穿的妥当了,刚要走出屏风,就被萧衍拉住了手臂,直接拽入了他的怀里,接着便是一顿狂风骤雨一样的吻落了下来。   “先吃点开胃小菜。”等萧衍吻够了,这才放开了秦锦,他哑声说道,“等晚上回来,看我怎么整治你!”   秦锦的脸不由红了起来,她用力的一推萧衍,跑了开去,“你还想不想去赴宴了!”她跑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这才停下,抱怨的看着萧衍,“我的唇现在都肿了,怎么去见人啊!”她瞥了一眼铜镜之中的自己,懊恼的跺脚道。   这人是属狗的吗?刚才又啃又咬的,到现在嘴唇还有点麻麻的。   “谁敢多看你?”萧衍双手抱胸,十分痞气的朝屏风上一斜靠,“再说了,敢将你的唇咬肿了的,除了我还有谁?”   秦锦……   狂妄!不要脸!   不过她喜欢!   秦锦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这才和萧衍一起上了马车。   亳州虽然是初夏,但是到了傍晚时分,还是十分的凉爽的。   他们到的时候,太守率人在门前相应了。程烨和程伊荷赫然在列。   太守家的小厮等马车停稳之后,小厮过来放下了踩脚蹬,萧衍先下了车,随后转身将秦锦扶下来。   程烨在刚一看到从车里伸出来的素白柔润的手,心就提了起来。   她嫁人这些年,他就念了她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到见到了,怎么叫他不心悸。而程伊荷的目光早就被刚才帅气跳下车来的男子所吸引,更是眼珠子连眨都不眨的盯着萧衍看。   几年不见,他的风采更盛往昔。   夕阳余辉之下,他的周身好像都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柔和之中带着几分超然气质,她原本以为边塞风霜会让他的容貌枯槁,那里知道,风霜并没夺取他分毫的风采,反而在他的面容之上增添了几分京城贵胄公子之中不曾见到的铁血气质,刚毅,挺拔。   程伊荷都看痴了。   程烨的目光也一直随着秦锦的手朝里而动。   初夏的季节,秦锦只穿着轻薄的海棠裙,耦合色的水袖滚着淡青色的莲花纹路,与萧衍的浓墨重彩相比。她宛若夏季拂过湖面的风一样清雅韵致。   珠帘轻扬,从帘中探出了半个身子,美人风华乍现,即便只是低垂着头,手里的团扇半遮着她的面容,那一身的气质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投来了注目的眼光。   萧衍觉得要将人藏起来的应该是他才对,他还真不喜欢这么多人一直都盯着他的妻子看。   人群之中,他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等扶着秦锦下车之后,萧衍望了过去。   是他!   萧衍的心底顿时一凛。   那日在行宫之中的“奔雷”?呸呸呸,什么奔雷。就是那个逍遥侯世子!   萧衍何等心机之人,心底虽然在看到程烨之后已经不喜了,但是脸上却是分毫未着不满之意。   秦锦下车之后一扫人群,眼睛骤然也瞪大了。程烨和程伊荷什么时候来的亳州?   “见泰和郡主,见过萧将军。”太守携众人前来行礼,随后笑道,“可是巧了,在下的本家小叔叔,逍遥侯世子以及小姑姑不日抵达亳州。”   “臣逍遥侯世子程烨,协同程伊荷见过泰和郡主殿下。”程烨马上行礼,朗声说道。   “倒是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逍遥侯世子还有程姑娘。”秦锦倒是十分的开心,毕竟她来这地方两年了,才遇到两个京城的熟人。想当年,逍遥侯程家也是大伯母替她选定的夫家人选之一,只是时移世易,阴差阳错的错过了而已。   前世她对当了逍遥侯之后的程烨印象极好,因为那么多让她头疼的封疆大吏之中,只有逍遥侯程烨是最让她省心的,朝岁不断。而且兢兢业业的将泸州治理的很好,风调雨顺的。好像这种大臣,秦锦只想大吼,来上一沓!   “京城一别,已经恍然经年。”程烨垂眸说道,心底泛起了淡淡的愁雨,不过这淡淡的愁雨还是被见到了秦锦的喜悦所冲淡。   “是啊。”秦锦笑道。   萧衍见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就将其他人当了透明的,心底略带不安与不悦。   他看得出来秦锦今日是真的非常的开心,眼眉之间的笑都带着说不出的光彩,夺人眼目。   他不由心底略略的发起了酸胀起来。   是啊是啊,他是粗人,武夫,自是不知道什么十大名琴,不知道什么奔雷不奔雷的。   萧大将军开始冒起了酸泡泡。   程文杰却是听的兴高采烈,果然他的这位本家小叔叔是与泰和郡主相熟的!   “郡主好。”程伊荷也福了一福,笑着说道。   她的心底也在冒着酸气,她那日在吴国公府的游园会上早就对萧衍一见钟情,原本还想着要找个什么办法说服家人允她下嫁呢。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泰和郡主来,愣是将人给截胡了过去。   看着萧衍那高大威武外加俊逸不凡的样子,程伊荷心底就更加的对秦锦充满了不满。   怎么天下的好事都要被这个女人给占了去呢?   她又有什么好的,不久是仗着宫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她的喜爱吗?当年就连自己的大哥也不过就是她选婿的人选之一。早知道她后来要嫁给萧衍,当年她说什么也要将自己的大哥给推出去塞给秦锦才是。   程伊荷心底忽然有个念头闪现,她瞥了大哥一眼,从小她都是粘着大哥一起的,所以对自己的大哥是再了解不过了。她知道大哥对秦锦的心思,如果她能想办法拨乱反正的话……   不过程伊荷很快就泄气了,萧衍与秦锦的婚事那是先帝御赐的……相要拆散谈何容易?   程伊荷稍稍的发愣了片刻。很快就转过念头来,虽然这桩婚事是先帝御赐的,但是秦锦是何人?她是泰和郡主,大梁唯一一个拿亲王与公主俸禄的郡主,即便是当今陛下的面前,秦锦也是能说上话的,如果真要和离的话,别人做不到,但是泰和郡主却是能做到。   当下她的心情就稍稍的松了一点,大哥若是能勾的泰和郡主主动抛弃萧衍的话。那她再在萧衍伤心的时候出现,岂不是两全其美?让大哥也如意,让她也随心了!   想到这一点,程伊荷的眼眉就带了几分跳脱的喜悦,她主动上前了两步,“郡主殿下,还记得当年吴国公府上的游园会吗?”   “自是记得。”秦锦笑道,“程姑娘比当年风采更盛了。”   当年陪着她的人也就是落宛星和程伊荷了。而且秦锦对程伊荷的印象还不错,落落大方,人也生的漂亮。她哪里知道程伊荷的心思,只是在这里能见到故交,她是单纯的开心而已,所以干脆拉起了程伊荷的手,显得与她十分的热络。   程伊荷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要和秦锦混的熟了,就能经常邀请秦锦来这里玩,一来二去的,不怕大哥没机会的。   只要大哥能引的泰和郡主移情,以泰和郡主的地位和身份。与萧衍和离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况且大哥也是十分有才又有貌的男子,再加上大哥是逍遥侯世子,怎么也比萧衍这个亳州将军身份地位要尊荣了不知道多少了吧。   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要怪就只能怪大哥当年太骄傲,太不上心了。    第112 第一次交手   程烨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已经是懊悔不已。   当年自己不知道为何偏偏心底要存着那一口莫须有的傲气,偏就错过了这样的一个人。   几年不见,她的风采与京城相比,只盛不衰。上天何其眷顾这个女人,给了她尊荣的地位,还给了她如此完美的容颜,如今这容颜依法的夺目耀眼,光就这么浅笑依依,就已经摄人心魄了。   其他人也摄于秦锦的美丽,但是多半都产生了一种敬畏的心态。   秦锦的地位实在太高,不容他人觊觎。   大概其他人的心底也只有暗暗的羡慕萧衍好运气的份了。   有程伊荷在,太守夫人只能默默的退居一边做陪衬,这边一个郡主,一个侯府嫡小姐,虽然她是女主人,但是怎么看怎么也没她说话的份,至于太守府的公子小姐们更是远远的跟在她们的身后,并不敢贸然上前。   程文杰也打听过萧衍的为人,知道他当年严办了坤州知军,手段还是比较狠绝的,没给人家留什么活路。所以他更加坚定了要和萧衍搞好关系的心思。   没见泰和郡主的时候,还恍然不觉的什么,只是觉得泰和郡主只是一个封号,但是如今见了泰和郡主,程文杰这才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自己和人家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虽然现在他与萧衍一文一武是品阶相同,但是看看泰和郡主这气度,这容貌,生是让他感觉到了什么是皇室中人的华美大气。   萧衍的未来必定是不可限量的,抱住萧衍和泰和郡主的大腿。将来他大概也能沾沾人家的贵气。   他虽为泸州程家之人,但是是旁支末系,从读书到当官,本族之中也是有所帮助,但是怎么也比不得能受到泰和郡主眷顾这么实在。   思及于此,程文杰更是诚惶诚恐,只恨不得将府中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供着这位女的活大神。   秦锦一进这庭院就喜欢上了。   她上一世一辈子在京城度过,京城的简直多是北方风格,华美大气有余,精巧雅致不足。而这座庭院带着浓郁的江南水乡风,一步一景,不经意的回眸,亦或者是抬头都能见到不同的风光,精巧之中足见原主人的匠心独运。   庭院之中各个水塘也以桥相连,一路走来,清水绿波,荷花初绽,人如同行走在一副画中,说不出的身心愉悦。秦锦留心看了看。这庭院之中大大小小的桥,竟然是没有一座相同的,栏杆上也是雕花各异,这可是花了大心思的。   “这里真是太漂亮了。”秦锦由衷的赞道。   萧衍不动声色的跟在秦锦的身后,默默的摸了一下?子。现在他造不起这样的宅子,等以后有了条件了,若是她还喜欢,就给她造一个。   程烨看着秦锦的笑颜,不由有点痴了,只是他不敢盯着看。毕竟人家的丈夫还在身侧。   “程世子几时到的亳州?”萧衍瞥了程烨一眼,问道。   “萧将军。”程烨心头一虚,忙敛下了眼眉,侧过头来看向了萧衍,他自己觊觎人家的妻子,总是觉得有点不仁义,可是他又心有不甘,明明他也曾是郡主选婿的人选之一,若不是他那可笑的骄傲,现在站在郡主身后的男人应该是他才对。“也就几天前而已。”   “程世子准备在这里小住还是只是路过?”萧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本就是出来散心,应该会小住一段时间。”程烨眸光闪了闪,随后温润的笑道,“能领略一下边塞风光也不虚此行。”   萧衍也略呲了一下牙。   他还是对当初那个什么奔雷耿耿于怀,虽然那日他没说什么,不代表他不记得。   十大名琴哈?!   适才下马车的时候,在萧衍瞥见程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默默的关注他了。即便程烨已经在掩饰了,但是在人后,他对秦锦流露出来的目光是如何的,没有人比萧衍更明白。   曾经他也曾用那样的目光注视过那个姑娘。   如今这个姑娘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他又怎么会再允许有别的男人觊觎属于他的人,萧呈言固然不行,这个程烨也不行。   “也是。”萧衍的眸光也暗暗的闪烁了一下,随后笑道,“边塞一带的风光的确是与京城还有泸州不一样,别有一番风情,世子来的时节刚刚好,此时应该是这里最美的季节了,且这里瓜果丰富,甘甜多汁。世子若是不嫌弃,萧某不才,倒是也可以带着世子到处走走。”   想单独和他妻子在一起?没门!   萧衍这么一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烨也不能拒绝,只能呵呵的笑着,口是心非的应下了。他一点都不想和萧衍一起出去走走好吗?他真正想的人正走在他妹妹的身侧。   程伊荷见秦锦喜欢这里,心底也是窃喜,没想到自己那个旁支的侄子倒是会选地方,只要秦锦喜欢,那她就有了引诱秦锦来此的东西了。   “郡主殿下若是喜欢,可以常来啊。”程伊荷拉着秦锦的手热络的说道,“我与大哥最近都会住在这里,若是郡主肯赏光前来,那自是最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秦锦是本着想帮萧衍搞好和太守府之间关系的念头,也就笑着顺着程伊荷的话说道,“那以后还真是少不得来打扰了,就怕太守大人和太守夫人不乐意了。”   说完她目光朝后挪了挪,太守夫人一直都被晒在后面,也是不妥,所以秦锦忙借了一个话题停下脚步来等太守夫人李氏。   李氏也是书香门第。见郡主刻意停留下来等自己,知道郡主这是不想冷落了她,她忙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郡主殿下的身侧,“那哪能呢?郡主殿下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如今小姑姑就住在这里,郡主与小姑姑又是故交,能常来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程伊荷忙敲边?,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秦锦笑道。   等去了一处水榭花厅落座之后,秦锦让人将礼单送上,太守夫人受宠若惊,“郡主殿下和萧将军赏光能来,已经让这里蓬荜生辉了。这礼是真的重了。”她一看那礼单,都是首饰珠宝,心底就是暗暗的乍舌,毕竟是皇家的郡主,这出手就是厉害。   一会回礼可是麻烦了,之前她准备的那些和人家这些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李氏开始发愁了,一会可是要找个时间溜出去将回礼的东西更换一番才是。   其实秦锦就是单纯的想要帮萧衍和人家搞好关系,她到没想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能逼死人,她前世当皇后,当太后都已经习惯成自然,赏赐下去的东西断然没有小气的,首饰之类的,在她的眼底就是稀疏平常之物,她却忘记了这一世她现在只是一将军夫人。   她出手如此的阔绰,倒是为难了被她送礼的那家人了。   按照礼仪来说,回礼至少要对等。   可是之前太守夫人准备也就是亳州的土产之类的东西,所以现在李氏默默的在心底流汗。   大梁男女之防没那么严重,并且是在边境之地上,更是不避讳很多事情,即便是用席都是男女同桌的,况且能与泰和郡主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那是莫大的荣耀,所以花厅里虽然开了两席酒宴,但是却没男女分开,而是按照辈份来,秦锦,萧衍与程烨,程伊荷还有太守以及太守夫人一席,太守府家的公子小姐们一席。   萧衍不喜程烨觊觎他的夫人,所以酒席上对程烨也就没有手下留情,不住的给程烨灌酒,他喝一杯,程烨硬着头皮也要来上一杯。   这北地的酒也如北方的姑娘一样热辣而奔放,泸州那地界是地处南方,水乡水韵,就连酒都透着一股子水乡独具的灵秀与温婉,所以程烨这南方来的翩然公子,哪里能架得住萧衍这番锤打。   几巡下来,程烨的面皮子不光发红,头晕脑胀的。舌头也是有点不听使唤了。   “再来一杯。”萧衍不动声色的举杯对程烨说道,“我与世子一见如故!”   谁要与你一见如故!程烨性格也算是一个倔的,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一边坐着,也就憋足了一股子劲儿,不管如何,断然不能在歆慕之人的面前失了面子。   他明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但是还是摇摇晃晃的举起了酒杯,虚虚的朝空中一推。   在座的人纷纷侧目。   程伊荷稍稍的拽了一下程烨的衣袖,小声的提醒道,“大哥,你敬的方向错了。”   程烨这才努力睁大自己已经朦胧的醉眼,努力的看了一会,这才发觉自己真的举杯举错了方向了,眼前这晃动的人影分明是自己的妹妹,而萧衍则在他的另外一侧。   程烨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来,“干!”他大着舌头说道,并努力的晃了一下自己的头,让自己稍稍的清醒一点。   萧衍嘴角噙着一丝淡笑,“爽快!”他还赞了一句。   秦锦……   从没见过这样的萧衍……怎么感觉今日萧衍是存了为难程烨的心了呢?   她认识萧衍那么久,对他嘴角那蕴含着的似笑非笑的意味十分的了解,但凡他流露出这种表情,大抵就是心底打着什么主意了……   秦锦思前想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程烨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萧衍。   其他人都不明就里的看着萧衍和程烨,看萧衍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看程世子那张大红脸,大家不得不佩服萧将军果然好酒量……   程伊荷越看萧衍就越觉得心跳如擂?,男人喝酒的样子鲜少能做到如同萧衍这般从容不迫,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竟是千杯不醉一样。   见多了悲风闵月的公子哥儿在一起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模样,萧衍这等自信的样子,真是叫人爱到心坎之中,让程伊荷大叹了一声,世间男子若是都如萧衍这般,那些瘦骨嶙峋的所谓美公子大抵也没什么活路了。   被萧衍的风采所征,程伊荷的脸颊不由也有点微微发红。   这一杯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程烨一杯下肚,直接砰的一下倒在了桌子上,他这一倒,压翻了不少面前的杯碗,杯碗之中的菜汤酱汁顿时翻了他一身。还飞溅到了程伊荷身上不少,弄的程伊荷惊叫着闪躲站起,一时之间场面的确有点不太好看。   萧衍满足了。   就连喝酒都喝不过他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跑他面前来争自己的妻子。   当然喝垮他只是萧衍计划的第一步,这位程世子不是要在亳州住上一段时间吗?   很好,好的很!萧衍会慢慢的计划着一点点的将程世子的自信心全数击溃。   他会让这位程世子知道,他萧衍在各个方面都能轻松赢了他!   萧衍放下了酒杯,不去理会那边鸡飞狗跳的程伊荷,还有程家的仆从上来七手八脚的去抬当众喝趴下的程烨,他略带得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妻子,默默的从桌下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妻子的腰。   秦锦……   她瞪了萧衍一眼,萧衍却给了她一个十分得意的眼神。   秦锦再度无语!幼稚不?未来陛下?!她只能稍稍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避开萧衍那十分不老实的手,大庭广众的,他这是要做什么啊!   程文杰见这边全乱了,忙站起来对萧衍作揖道,“小叔叔不胜酒力,实在是让萧将军见笑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啥这两人一坐下来就在喝酒上面较劲,只能坐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的。   要说这两个人之间有嫌隙,可是两个人都是言笑晏晏,分明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但是若是说这两个人之间关系甚好,也不觉得,看他们两个的眼神,隐隐之中又好像是带着雷雨闪电的。   实在是叫人摸不到头脑。   程文杰顿时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恩。你们世子爷的这酒量,的确是叫人见笑了。”萧衍平时不是呈口舌之快的人,偏生这个时候还特地的来补上一刀。他缓声说道,“既然世子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我看今日就散了吧。我也有点不胜酒力了。”   大家纷纷……不带这么挖苦人的。   这是不胜酒力的样子?看着萧衍那贼亮贼亮的眼神,大家纷纷不忍直视了。   既然萧将军说要走了。大家也不再挽留,毕竟程烨已经嘴的不省人事了,大家只能起身,恭送秦锦和萧衍出门。   程伊荷临到秦锦上车之前,还不忘拉着秦锦的手,“郡主已经答应了伊荷要常来,便真的要常常走动才好。不如过上两天,我与大哥去拜访郡主。”   “好啊。”秦锦不疑有他,高兴的点了点头。   萧衍清咳了一声,意在催促秦锦。   行啊。程烨要是敢来他家,他可是有一百种花样等着整他!   萧衍在心底冷冷的一笑。   秦锦这才与程伊荷挥别,上了马车。   等放下了车帘之后,萧衍就马上霸道的将秦锦圈入了自己的怀里,大掌贴合着她柔软的腰肢,暧昧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快说,你爱的人是我。”他揽着秦锦的肩膀,蛮横的轻喝道。   “你抽什么风?”秦锦闻到了他身上传来一阵醇厚的酒气,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一下他不老实的手。“别闹了!”   “不是闹。”萧衍眸光晶亮晶亮的强迫着秦锦抬眸看着他,在看到秦记的瞳仁里只映出他的倒影之后,萧衍这才稍稍的在心底放松了一点,就连刚才凶神恶煞一样的眼神也跟着缓和了些许下来。“你就说一声喜欢我,爱我又怎么样嘛?”他的语调缓和了下来,说道后面竟然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在其中。   他是爱惨了这个人的。   他不求秦锦能同样的,对等的爱着他,他只求她心底有他便是。   他的心底还是稍稍的带着一丝的颤抖的。   “好了好了。”秦锦真是拿萧衍没办法了,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爱自己的夫君,我喜欢你,这总可以了吧。”   她这边话音刚落,萧衍的吻就落了下来,他的气息之中蕴含了浓郁的酒香,不知道是他的气息醉人,还是那尚未化开的酒香醉人,反正秦锦在第一时间就觉得自己浑身酸软了下来。   她被他吻的浑浑噩噩,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手已经散开了她的衣带,滑入了她的衣襟之中。   秦锦大惊,想要推开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摇摇晃晃,秦锦只觉得自己置身与惊涛骇浪之间,她死咬着自己的唇,抵死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生怕惊动了车外的人。   马车径直的驶入了自家的宅院之中,马车之中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让周遭的人纷纷垂下了头,前来迎接的剪雨她们细细的一听,顿时都羞红了脸。再三确认是将军与夫人在车里之后,剪雨她们将周围的下人全数的打发离开,随后她们也悄然的退下,不敢惊扰了车中那一对缠绵的人。   秦锦觉得自己丢脸透顶,好不容易让萧衍将一次做完了,她才回过神来,衣衫已经被萧衍扯了一个稀烂,而他的衣袍只是松散的挂在身上,看起来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她气的踹了那个满足的眯起眼睛来的男人,恨声说道,“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萧衍接着酒劲尽兴了一次,看着自己妻子那副被滋润过后泛着桃红的皮肤,还有那带着嗔怨的小眼神,萧衍就觉得自己好像还想再来一次。   他坏笑了一下,拉起自己的外袍来裹住了自己妻子,随后飞身跃起,以最快的速度卷着她进了房间。   秦锦骇然,还没来得及拉起被子来遮蔽住自己,却再度被自己的丈夫给压在了床褥之间。   秦锦……   不知道这个人今日到底是发了什么疯。一遍遍,好像没够一样。   开始她还能配合着他,到后来,她已经觉得自己完全体力不支了。   很想踹飞他怎么办……   直到她哭着求饶了,他还依然不肯放过她,只恨不得将她揉碎了,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才肯罢休一样……   反正第二天,秦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的骨头缝都透着说不出的酸痒,整个人也是懒洋洋的。   她摸了摸身侧。那人早就离开了,去了军营。   秦锦懵了半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恨恨的一咬自己的后槽牙!   想着昨夜萧衍在做那事情的时候眼底带着的几分狠绝的劲头,秦锦的心跳就乱了好几下。   他到底是怎么了?   秦锦一天都有点恍恍惚惚的,身体困乏的不行,她吃了睡,睡了吃,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才回过点劲儿来。   秦锦被萧衍折腾的一天都不怎么下床,那边水月别居里面的程烨也是醒了就吐。吐了再睡……   程烨也是一直折腾到了晚上才稍稍的缓过来,喝下了醒酒汤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胃如同翻江倒海一样。   他起身披上了外袍,看了看镜子之中的自己,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吐的形容萧索,眼窝还有点青黑……   程烨也是十分的无语,萧衍那个莽夫!除了酒量大,还有什么其他的本事!   反正喝酒这一项,他是输了……   程烨扶着自己疼的要炸开的脑袋。滑坐在了椅子上,心底益发的替秦锦不值了起来。   泰和郡主那么聪慧可人,琴艺超凡的一个妙人儿,怎么就被太子逼到一定份上,嫁了萧衍那个莽夫了呢!   程烨现在想想,若是当时自己不是那么骄傲加清醒的话,在太子逼婚的时候,只要自己体现出些许的热忱出来,被萧呈言逼到快要掉河里淹死的泰和郡主怎么也会选了他,而不是选萧衍那个武夫了。   被那武夫娶回来的泰和郡主。一定与那莽撞的武夫没什么话说。   郡主会的,那莽夫都不会……   泰和郡主好可怜……   程烨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动的脑补了一番,越是想,越是替秦锦觉得不值……   只恨不得现在就能以身代替萧衍,站在秦锦的身侧才好。   此章有肉,稍后再群里。之前还欠两篇,最近会补上。    第113 发现了一个秘密   泸州逍遥侯在大梁颇有点名望,所以程烨便以自己的名义广撒名帖,邀请亳州的书生才子前来相聚,以文会友,以琴传意。   当初在京城被秦锦的琴艺打击到之后,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外人面前弹琴,后来又得秦锦开导,心境才重新开阔,琴艺也是登上了一个新的境界,是以以他目前在琴艺上的造诣足以傲笑亳州。   程世子瞬间出名。   亳州人纷纷对这位温文如玉,身份高,但是待人接物都十分谦和的世家公子倾慕不已。不过也有不少人看不惯程烨的这等做派。   毕竟亳州才经历劫难不久,很多人家都遭受着巨大的悲痛,程烨一来,笙歌曼舞,诗词歌赋,看似十分文雅,却也完全没考虑到旁人家尚有重孝在身。   萧衍对这样生在太平之中,从不知道民间疾苦的公子哥真心有点看不上眼,原本他还存着一些要与他一较高下的心思,这几天派人观察下来,他对程烨生出了几分不屑之意。不过转念想想,自己这种想法又有点偏颇,毕竟程烨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他并非亳州官员,来了此地自是不需要考虑到亳州的实际情况。   不过萧衍见他时不时的以琴会友,以诗文相聚,目的估计是吸引秦锦的注意。   这叫萧衍不由重新思量了一下秦锦的喜好。   这姑娘打从嫁给他之后,除了到坤州的头两天,他陪着她出去游玩了一次。还遇到了卢家的那个登徒子,其他的时候,他虽然已经尽量将空余的时间都用在陪她了,但是还是觉得聚少离多。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现在想想竟然全然没了什么头绪。   倒是现在他喜欢的饭菜口味,偏好的衣衫打扮,秦锦却是了然于胸,有时候只要他一个眼神,她都会将已经准备妥当的东西放在他的面前。   思及于此。萧衍觉得心底热乎乎的,却又有点惶恐起来。   他实在太忙,抽不出多少时间来相陪秦锦,时间长了,秦锦会不会觉得他十分的无趣?   他的确是不会琴艺书法,这等风雅之物,他的时间太少,只能用来学他认为用的上的。比起程烨来,他现在给秦锦的生活都是紧巴巴的,充满了动荡和危险的。   反观一下程烨。世家豪门,琴棋书画无一不出众,若是他没点真本事,在亳州也不可能出名这么快,这点即便萧衍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得不认下。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他的军中也有一个隐形的大才子在,南怀竹,只要将南怀竹放出去,程烨也不见得就能在文才上讨了什么便宜。   即便是萧衍也在想,如果秦锦当初选的人不是他。而是程烨,现在应该在泸州过着锦衣玉食的豪门生活。而非是跟着他在这边塞之地殚精竭虑。   不过他一点都不想放手。他没那么大度,他喜欢的人就要在他的身边才是,任何肖想之人,都会被他慢慢除去。   萧呈言那样的身份都别想,更何况是程烨。   秦锦发现萧衍这几天在床上似乎比平时更加的黏她。   有的时候她都睡着了,这个人还要拉着她弄上那么一回,这让秦锦特别的无语。   如今她的脖子上已经布满了他啃咬出来的痕迹,红红紫紫的,害的她大夏天的,非要穿上高领的儒裙,用以遮挡住这些痕迹。   萧衍白天在军营忙碌着,府里的人也没闲着。   眼看着南怀竹与花影就要大婚了,秦锦在替花影张罗着成亲的东西。   南怀竹考虑自己成亲之后不适宜再住在将军府,所以这几天也在外面奔波看房。   如今他与吴国公府已经闹的比较僵,南怀竹也是有几分硬气,已经不再使用吴国公府提供的用度和银两,所以一切的支出都是由他自己在军中赚到的银两开销的。这就叫南怀竹十分的捉襟见肘。   买下一所宅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即便他现在是军师,但是军中那点俸禄是不可能给花影支撑着原本在侯府之中那样的开销的。他又怕委屈了花影,只能暗中和萧衍借了一些银两。为了找到一处价廉物美的宅院,南怀竹几乎用空余的时间跑遍了整个亳州。   不过亳州之前才逢大难,有不少人家破碎支离,所以也有不少房屋低价出租的。   南怀竹跑了好几天,终于看中了一家位于城南的小宅院。那边距离将军府也不算是很远,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只要花影想,随时方便过来将军府找秦锦。   庭院是两进两出的,经过战乱,略显的破败与萧瑟一些,南怀竹打听过,这房子的原主人是开药材铺子的,现在百废待兴,他为了归拢一点资金重新开张,不得已才将自己居住的院子拿出来出租,他本人则带着家中剩余的儿女去了铺子里面住。   在这种环境下,大家都生存不易。   所以这里并非什么凶宅,南怀竹自己读书多,也涉猎过一点点风水玄学,他看了这房子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就花钱租了下来。   如今能租下这么大房子的人不多了,药材铺的老板也是十分的感激南怀竹,这里是他的祖宅,他是断然不会出卖的。   价格谈妥,给了银钱和契约之后,南怀竹就开始着手修缮这所宅子了。   花影怕南怀竹累着,所以干脆也穿上了男装出去办一些采买材料之事,有的时候也去宅院那边看看修葺的进度。守城之时,花影恢复了男子的装束,所了不少事情,从那之后心境就渐渐的开朗了起来。这是秦锦和大家都乐于见到的。所以大家后来也都一直鼓励着花影不要憋在家中。   程伊荷自从那天见了萧衍之后,就想着能早点再见到他。但是毕竟是贵族豪门之后,眼皮子也没那么浅和急,所以她熬了数日,看着自己的大哥名声在亳州打的差不多了,这才以自己的名义给秦锦去了一张拜帖,要登门拜访。   秦锦欣然应允了下来。   这日,程伊荷和程烨特地的打扮了一番,才坐着马车来了将军府。   门前有小厮侯着,只等人来就将人应进去,程伊荷与程烨进将军府大门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花影朝外走。   程伊荷好奇的看这那名俊俏的年轻公子,总觉的是在哪里见过,她垂眸思索了片刻,忽地心底就是一惊。   “大哥,你看到刚才出去的那人了吗?”程伊荷不时的回头去看,忍不住拉扯了一下程烨的衣袖,“你觉得他像谁?”   程烨回眸顺着妹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花影的背影,茫然的摇了摇头,“没看到正脸。”随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妹妹,“这等边境之地,你有认识的人?”程烨瞥了一眼程伊荷,却觉得她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于是顺嘴问道,“怎么了?怎么好像一副大白天见鬼的样子?”   可不就是见鬼了!   程伊荷只觉得自己的指尖有点冰凉。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那人的样貌竟然是与几年前她在京城看到过的花家公子一模一样。   可是当年花家的那位公子女扮男装之事败露,罪犯欺君,已经死在天牢之中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程伊荷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背脊渗出了一丝的冷汗。   她对花影的印象还是蛮深的。   当年太皇太后寿诞,她陪着家人去京城,大哥被靖国公夫人看中,成了泰和郡主的夫婿人选之一,而逍遥侯家中也有意在京城适龄的公子之中选出了几个人选来供她挑选,她记得她从画像之中选出的几个人里面就有花影。后来家中人带着她去了一些聚会,曾经见过花影几面,花影本人比画像上还要俊俏,十分的开朗爱笑,说话也比较风趣。若不是后来程伊荷又看到了萧衍,只怕多半是要选这个花影了。   程伊荷一路走来,都觉得自己有点发虚。   一个应该是死去的人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将军府之中,虽然已经时隔一年多的时间了。   “刚才出去那位是……”程伊荷快走了两步问了府上的小厮一句。   “哦。那是我们夫人的远房亲戚。”小厮笑道,“别看她穿的是男装,只是为了方便走动,其实她是一位姑娘。”   “她可是姓花?”程伊荷的脸色稍稍的缓和了一点,心底却是升起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那倒不是。”小厮说道,“我来的时间短,都是听大家称呼她为二小姐,具体姓什么,小的也不甚明了。”   沐恩侯花家本就是泰和郡主的亲戚。这点一点都没错。   程伊荷掐着自己的帕子,越想越是心惊,若是花影当年没死,那这里面牵扯就更大了。不光是沐恩侯府欺君,就连泰和郡主和萧衍都跟着脱不开干系,更有可能将靖国公府都扯进来。毕竟是逍遥侯府的出身,程伊荷转念之间,就已经想到很多。   她不由深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大概大哥是没见过花影,可是她实打实的见过啊!   目前这个宅院里,除去了将军府的知情人之外,发现这个惊天秘密的大概也就是她了。   程伊荷心底一阵的慌乱之后,现在反而沉静了下来。   她低头不语。   “没出去迎接你们,倒是有点怠慢了。”秦锦站在花厅前,笑意盈盈。   今日秦锦在家中迎客,迎的又是在京城就认识的人,所以也没怎么刻意的装扮,只穿了一件杏色的儒裙,简单而明丽,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儒衣的袖子略短了一些,露出了一小截白如冰雪的皓腕,手腕上套了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称的她的皮肤更加的白嫩。她的墨发简单的挽在脑后,只有一只嵌琥珀的凤尾簪绾着,腮边还俏皮的垂下些许的发丝,显得娇憨又闲适。只是她刻意在儒衫的领口又陈了一段素白的纱巾,将整个脖子都遮蔽了起来,虽然看起来的确是十分的漂亮,但是总觉得这大夏天的,将脖子都捂的严严实实,着实是有点奇怪。   “见过郡主。”程烨马上行礼,程伊荷也收拾了一下自己刚刚纷乱的心情,款款走来,和秦锦行了一个福礼,笑道,“哪里有郡主出门相迎的道理。”   “赶紧进来吧。”秦锦将人朝厅里让,这厅四面通风,窗户一开,清风徐来。外面又有几棵参天大树遮挡着夏季的艳阳,显得十分的清幽,更十分的凉爽。   等大家落座之后,侍女们送上了瓜果茶点。   “这里比不得京城,没有什么冰窖,所以也没藏了冰。”秦锦笑道,“好在后院有几口深井,这些瓜果都是拿井水镇过的,甚是凉爽可口,程世子和程姑娘可以尝尝看。”   “多谢郡主。”程烨欠了欠身。   大家说笑了一些话,谈论了一点关于京城的风月。程伊荷十分的健谈,巧语连珠,说的十分引人入胜,惹的秦锦都听的十分津津有味。   程烨则不停的偷眼看着秦锦。   以前见秦锦都是觉得她华美大气,而今日再见,又觉得秦锦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那是只有成为了女人之后才会透出的风情。   艳丽的眼眉之中潋滟着一种叫人销魂蚀骨的淡淡感觉,不浓,但是足以叫人神魂颠倒,她的神态娇憨可掬,介于妇人与少女之间,那眼底荡漾着的慵懒水波如同小手一样勾着人的心魄。夏衣轻薄,布料又是上等的丝绸,完美的贴合在她柔软圆润又不失玲珑有致的身体上,蜿蜒而下,无处不透着一股子女人独有的柔和与娇媚。   她斜斜的靠在软垫上,以手托腮,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碗间的碧玉镯垂挂在手腕上,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闲适,从敞开的窗户吹来的习习凉风。吹皱了她的一袭儒裙,宛若轻轻荡开的水波一样。   这一切都叫程烨挪不开眼目。   对着这样的泰和郡主,他觉得百看不厌。   想想这样的软玉琢成的美人儿,差点就成了他的,他的心底更是陷入了无限的唏嘘之中。   “对了,殿下来了亳州之后可曾参加过一些诗会?”程伊荷暗中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哥,笑着问秦锦道。   “倒是不曾。”秦锦笑着摇了摇头,“那种聚会以前京城就很多,我只是嫌麻烦,所以就算是在京城之中。也鲜少参加。”   秦锦说完,程烨就在心底默叹了一声。   程伊荷笑道,“斗琴大会呢?”   “斗琴?”秦锦道是来了几分兴致。“什么意思?”   “郡主也知道我大哥痴迷琴艺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程伊荷笑道,“简直就是一个琴痴,他听闻这亳州城里有不少精于制琴的工匠,所以就想着干脆出个彩头,弄一个斗琴的大会,让大家将最精湛的至亲技艺展露出来。”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秦锦笑道。   不错,亳州这地方产一种乌色的桐木,用来制琴乃是良材。所以亳州虽然是边塞上的大州,却也有着琴乡之称。这么想来,程烨这种琴痴,来亳州游玩倒也没什么突兀之处。   原本秦锦还想着这兄妹两个忽然来了亳州别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用意,但是听程伊荷这么一说,心底就释然了。   程烨爱琴也是出了名的,这点是做不了假的。   “再好的琴也比过程世子手里的奔雷。程世子对不对?”秦锦笑道。   说实在的,那奔雷的确让她有点垂涎,不过程烨是个大琴痴,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她也只是羡慕几分也就作罢了。   “郡主也知道奔雷?”程伊荷的眸光一亮笑道,“那可是大哥的心肝宝贝,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就是想碰也不让碰一下的。”   秦锦拿着手里的团扇,轻摇了一下,笑了笑,这是真的,就连去太皇太后出殡,这位世子爷都将奔雷随身携带,可见一斑。   “可是臣的琴艺实在是配不上奔雷。”程烨好不容易能插上嘴了,不无遗憾的说道,“臣看这大梁地界上,能以琴艺与奔雷相衬的,唯有郡主。”   “我那不过是无聊的时候拨弄拨弄的,不能算是什么本事。”秦锦笑道,她说的也是实话,前世被囚禁,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唯有钻研钻研琴技之类的东西了。   “郡主过谦了。”程烨的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他怎么都忘不了。那日秦锦所奏的曲子,好像天象晴雨都化成了她手里的琴音,她就好像掌控这晴雨的女神一样,琴弦便是她的神器。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程烨都觉得胸怀之中激荡着几分激动的情绪。   “若是郡主有空的话,不如也一起来玩玩。”程伊荷马上说道。   “可以啊。”秦锦这回倒是没推脱开来,她原本对诗会什么的没兴趣,但是会这斗琴大会却是觉得比较有趣。   见秦锦答应了,程伊荷略带得意的看了自己兄长一眼,怎么样,还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好吧,她就说郡主对那些诗会什么没兴趣。   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曾刻意的打听过关于秦锦的消息,知道她是十分难请的人,京城之中盛会无一不想邀请秦锦前去,好撑撑场面,但是无奈这位郡主就是不屑这些。   既然大哥与秦锦当年是以琴结缘的,那就说明秦锦对琴还是比较看重的,所以程伊荷才想出这么一出来。   他们的远房侄子就是亳州太守,想要办这样一个斗琴的盛会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由太守出面。逍遥侯世子作为主办人,现在又拉上了泰和郡主一起,这斗琴会现在俨然规格就高大上了起来。   程伊荷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久,她人伶俐,口才也不错,所以秦锦倒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挺有趣的。   这几日花影没时间陪她,她一个人有的时候也蛮无聊的。   萧衍回来的时候,程家的兄妹还没走,他大步的走入了花厅之中。程伊荷一喜,忙起身行礼,程烨也站了起来。   “世子和程姑娘都在啊。”萧衍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抱拳行礼。   “你回来了。”秦锦笑着朝萧衍伸出手去,萧衍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随后在她的身侧坐下。   看着他们如此的熟捻与亲密,程烨的心底顿时就是一阵的酸涩,喉咙口也好像下了火一样的难受。   程伊荷也暗暗的咬了一下唇。   不过她想到今日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一个大秘密,心底不由就再度放松了些许。脸上的笑也深了几分。   “天色都不早了,二位……”萧衍笑着对程烨说道。   程烨一愣,随后马上朝秦锦抱拳道,“既然天色已晚,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呃……”秦锦不由横了萧衍一眼,她都准备留人在家里吃晚饭了,萧衍这句话一说,顿时就是逐客的节奏啊。   不过萧衍有这种意思,秦锦就不再留人了,她也朝人家略一颔首。随后叫侍女们将人送出去。   等人送走了,秦锦才拍了一下萧衍的肩膀,“你干嘛赶人家走啊!”   “咱们家也不富裕。”萧衍嘻嘻的一呲牙,“那又是世子又是姑娘的,可是请不起。”   秦锦……明知道这个人是在胡扯,但是也不再说什么了。   “你不喜欢程烨?”秦锦试探的问道,上次在太守家里,她就有这种感觉,萧衍平日里并非咄咄逼人的性格,而那天在酒席上。将程烨直接灌倒……   “我为何要喜欢他?”萧衍说道,随后补了一句,“他又不是你。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只有你。”说完他就在秦锦的脸颊上大力的亲了一下,气的秦锦直拿手去拍他。   “又是在胡扯!”秦锦笑骂道。“若是你真的不喜欢他,那我答应了他们兄妹去参加那个什么斗琴大会,怎么办?我若是去了,你岂不是不开心?”   “怎么会?”萧衍依然笑的灿烂,“你自管去就是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表面上虽然在笑,可是实际上却是磨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这程家的兄妹两个还有完没完了!   不让秦锦去,岂不是显得他很小气?他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第114 似是而非之计   程伊荷自觉的见到了穿了男装的花影便是手里有了了不起的把柄。   不过她又怕自己看到的有所偏颇,事关重大,也不能草率的就下了论断。于是她就让太守府里的人去打探一下将军府之中下人的出入之处。   程文杰以为自己的小姑姑打听这事情只是为了更好的和郡主搞好关系,也没做多想,派了人去了。   萧衍的府上自是十分的警觉。   程文杰派人这么一打听,马上就传入了萧衍的耳朵里面。   萧衍是最忌讳有人到他府上来打探事情的。一来秦锦的身份地位不容他人觊觎,二来他本身也有事情不能为外人道,三来,花影在府上居住。   所以萧衍马上就派人去探查为何程文杰忽然对他府上的事情起了心思。   天隐宗的人出手,又哪里是一小小太守府之中的人能防的住,几番查证下来,萧衍马上就知道原来觊觎他府邸的不是程文杰,而是程伊荷。   这就叫萧衍略有点觉得奇怪了,她一侯府的小姐为何对自己的府邸如此的上心,这里有她想要的什么?若是程烨派人来打探将军府,或许还说的过去,毕竟萧衍从在亳州见到程烨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在觊觎他的长宁。而程伊荷窥视将军府,难道是为了帮助她哥哥?   不管程伊荷出于什么目的,萧衍都想了对策。   他让府里一个小厮假意的上钩,去赌坊输了一些钱财,程伊荷以为找到了一个将军府的突破口,于是马上就叫人将那小厮截住,许了银钱给他,和他打听着花影的事情。   小厮回去之后。将程伊荷所询问的事情一一和萧衍说明,萧衍这才拧了拧眉头。   也是大家最近安生日子过的习惯了,花影的心情也日渐开朗,再加上婚期将至,所以都大意了。   这程伊荷明明久居泸州的,去京城也不过就一两次的机会,竟然也能认识当初的花影。   这倒是一件难办的事情了。   不过看程伊荷还在打探花影的消息,从她问的那些问题上来看。现在的程伊荷尚不能十分的确定花影的身份。   萧衍在府里稍稍的排查了一下,知晓了那日程伊荷在将军府里虽然问过门房上的人却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萧衍这府里的下人不多,多半都是自己的天隐宗的人,毕竟秦锦还被萧呈言惦记着,所以从饮食到日常的安全,萧衍都不得不加着小心。只有门上的几个门房和跑腿的才是从亳州本地找的,他们进不得内宅,所以也不知道花影的真实身份。   如今花影的模样被程伊荷瞧见。瞒已经瞒不住,程伊荷也知道这府里还有一个二小姐在,所以对付程伊荷也只有骗。   兹事体大,既然程伊荷发现了花影,就不能不和南怀竹,花影还有秦锦说明此事了。况且知会沐恩侯府的事情尚需要秦锦来做。   当夜,南怀竹就被萧衍叫了过来,用过晚膳之后。萧衍将其他人都遣散,和屋子里的三个人将情况这么一说。花影的面色顿时就白了起来。   南怀竹见状忙握住了花影的手,他只觉得花影的指尖冰凉,他的心也跟着隐隐的一沉。   那件事情对花影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从她被救出来到现在已经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花影才稍稍恢复了些许原来的精气神,南怀竹真怕程伊荷将她认出来这件事会让花影重新沉沦。   花影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变成大家的负担。   为了救她一人,不光秦锦,萧衍担上了风险,就连靖国公府也脱不了干系,若是自己再娶了她,吴国公府也是难辞其咎,再加上沐恩侯府花家,她一个人的身上系了四家人的安危。   秦锦也是怕花影多想。   这事情虽然难办,但是大家现在既然都坐在这里了,也提前知晓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她忙也走过去,轻轻的抬手按在了花影的肩膀上。   花影抬眸,对上了秦锦那双温柔的眼睛,她虽然满心的愧疚,但是此时也安定了下来。   “我没事。”她朝秦锦嫣然一笑,“你们已经为了我的事情如此的殚精竭虑,若是我再出什么幺蛾子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你能这么想那边是再好不过的。”秦锦低叹道。其实她还真是的怕了花影如同以前一样钻了牛角尖。“有我,有南怀竹,有萧衍,我们都陪着你。程伊荷目前也只是怀疑,并非十分的笃定,咱么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南怀竹沉思了片刻,“如今这瞒是瞒不过去,越是瞒,程伊荷就越是觉得怀疑,反而坏事。”   萧衍笑了笑,南怀竹的想法与他一般无二。   “将军身边可有通晓易容之人?”南怀竹问向了萧衍。   “落雪便对易容之术颇有心得。”萧衍说道。   秦锦稍稍的撇了撇嘴,她一直都觉得落雪并非萧衍所说的那样,是从江湖上聘回来的。她总觉得落雪是萧衍的属下,如今时间处的越长,秦锦这种感觉就越盛。   秦锦好奇的问南怀竹,“你是想找落雪将花影弄成什么样子?”   “似是而非,混淆视听。”南怀竹握着花影的手,温文尔雅的一笑。   他本就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以前秦锦觉得他是被当成女孩子养了那么多年,所以不免沾了些许的脂粉气,但是现在看来,经过几年军营的磨砺,南怀竹身上的阴柔之气退却了不少,渐渐的显露出了一份独有的男子气质。不同于军人的铁血,不过却也自有一番风骨天成,如苍松翠柏,傲而不骄。   花影和秦锦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萧衍淡笑了起来,“南军师倒是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你们两个卖什么关子?”秦锦跺脚道,“最烦你们这样的!”她撇开了花影,走到萧衍的身侧,抱住了他的手臂,“赶紧说,不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很烦!”   “好好好。”秦锦发难,萧衍顿时就气焰全灭,“这就解释给夫人听。程伊荷是泸州逍遥侯府之女,去京城不过就一两次,按说不应该认得花影,可现在她偏生将花影给认了出来,就证明当日花影给她的印象还是蛮深的。花影你可记得自己与程伊荷见过面?”   “没有。”花影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时候在京城,我还是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自是不会单独与贵胄之女会面,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事实上我早就十分避讳这些了。除了在宫里一时兴起逗过长宁一回,在外面我都是规规矩矩的。”   “这就是了。”萧衍继续说道,“你们既然没单独见面过,你对程伊荷都没什么印象,那边是她悄悄的看过你。出于什么原因,大概也不过就是说亲之类的事情,先见过你的画像,再见过你的人,如此而已。”   “大概吧。”花影觉得有点尴尬,讪笑了一下,还真没想到自己当年也曾经是别人选婿的对象。   “多半就是这样。”南怀竹笑道,“我家媳妇儿生的好看,就连女子都难逃魅力。”他打趣道。   “别胡说。”花影脸上一红。“还不是你媳妇儿。”   被南怀竹这么一说,屋子的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不若刚才那么凝重了。   “既然只是见过画像,又是不知道在什么聚会上远远的见过一面。所以对花影的样貌她必然不是那般的笃定。”萧衍说道。“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慎重的在找人来打探花影了。说明她的心底也是拿不准这事情,所以才要多番求证。”   “所以呢?”秦锦问道。   “所以我们就要利用她这举棋不定的情绪。”南怀竹笑着接口道,“咱们要让她自己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人。”   “那如何觉得?”秦锦是有点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行。   “让落雪稍稍的改变一下花影的容貌。”南怀竹笑道,“但是改的不能多,要在形上看起来像,仔细看又不太像,再让她派人去查。等她自己查回去的结果与她之前想的截然相反,然后让她自己推翻自己的论断才是。”   “咱们现在的优势便是程伊荷并不知道咱们已经知道她在探查此事了。”萧衍笑道,“所以不管她自己查到点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是我们在骗她,而是觉得这就是事实。”   秦锦和花影这才双双点了点头。   听起来有点高深,但是实际上并不复杂,归根结底边是要让程伊荷去相信他们让她相信的东西。   “所以花影并不需要避讳程伊荷和程烨。”秦锦笑道,“我明白了。只是尚需要替花影编排出一套身世出来,并且经得起程伊荷去查。”   “这并不难。”萧衍笑道,“不过现在尚需要花影自己给自己编造一个差不多可信,并且查不出破绽的身份。你可以想一下你们花家的旁支之中还有什么人。”   花影沉思了片刻,随后眸光稍稍的一闪,“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当年我们花家有一个庶出的女儿与姑奶奶生的十分相似,站在一起便如同孪生一样,后来姑奶奶入宫,而小姑奶奶则因为庶出的身份嫁给了一名小官。只是那小官福源浅薄,没多久便离世了,在宫里的姑奶奶给了不少银两,小姑奶奶拿着那些银两带着小表叔去了小官的乡下祖宅之中落户。那祖宅离这里并不算远,就在建州的陈郡。他们家家道中落,等到了我这一辈,家中似乎也只有一双孪生的儿女,建州前几年水灾。他们逃难去了京城,陈家那兄妹两个虽然找到了我。我看他们都身染疫症,怕让他们入侯府去传染了家人,所以就先安排他们在城中的客栈住下,找了大夫治疗,本是想着等给他们治好了,再带回府上去看看怎么安置。但是很可惜,他们兄妹都不治身亡,那陈箬娴与我便有几分相似。我倒是可以用了陈箬娴的身份,当年陈家已经在水灾之中死的差不多了,陈郡的相亲即便是认识陈箬娴的,这几年下来,想来也是变化颇大,所以身份是没问题的,查不出什么破绽,这样貌上只需要按照陈箬娴的稍加改变一下就是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南怀竹抚掌笑道,“就用这个身份。”   “当初我也是怕他们将病传入侯府,所以才暂时安排他们在外居住的。”花影感概道,“是以他们的身份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后来他们死后,我禀明了父亲就在京城厚葬了他们,并没将他们的尸体发还到原籍之中,没想到当初一件无心插柳之事,今日倒成了我的救命稻草了。”   “你也不用觉得对他们有所亏欠。即便不是遇到你,他们身染疫病又长途跋涉到京城,想来也是活不了多久的。”萧衍也点了点头,“让程伊荷去陈郡查一下便是了,这些事情交给我去安排。”   大家等商议完毕之后,都觉得悬着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一些。   花影的身份始终是个大问题,平日里除了府上几个信的过的人,其余人都是瞒着的。如今若是真的能用了陈箬娴的身份倒也是一件好事。   文牒什么的办起来并不难,天隐宗里面的人想弄出一个身份文书来,那真是太容易了。   萧衍不得不佩服尚在宫里的师傅,他是有多细心,才会将一个天隐宗弄成现在的局面。   翌日,落雪就按照花影所描绘的陈箬娴的样子将她的容貌稍加做了一点改变。大家看了之后都啧啧称奇,还别说,这改变了之后的花影真颇有几分如同南怀竹所说的那般似是而非了。   秦锦好奇的摸了摸花影现在的面容。对落雪说道,“你这也太神了吧,有这本事在手里,岂不是想变成谁就能变成谁了?”   落雪敛眉不语,不过看得出来,她的眼底还是带着些许的小得意的。   这边安排的妥当了,秦锦就下了一个帖子,回请太守全家以及程家兄妹。   这本来就是礼尚往来的事情。所以一点都不会显得特殊和突兀。   太守府上夫人一看是郡主亲自写的请帖,简直觉得自己祖上都冒了青烟,太有面子了。   她将那请帖收的妥帖,然后就马上着人去告诉了太守和程家的兄妹。   回帖马上回到了将军府之中,程太守全家与程家的兄妹,准时应邀而到。   今日秦锦穿了一袭水蓝色的薄丝对襟小衫,七分的袖子,袖摆略显的宽大,腰间是一袭的粉白的百褶石榴裙,裙摆用淡蓝色的丝线绣着水波纹的图案。她的腰间挂了一串水蓝色渐变的璎珞,坠着一颗明珠。她今天是主人家,所以妆容上不能那么随意,为了表达对客人的尊重,她上了一些淡妆,显的五官更加的突出艳丽。一对金翅明珠小簪斜插在发间,整个人既有为人妇的庄重。也带着几分她这个年纪的俏皮。她的脖子上依然围着一条素白的丝巾,用来遮挡住颈间的红痕。   程烨自打进了将军府,就一点都不想将眸光从秦锦的身上挪开。   浓妆淡抹总相宜,他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了这样的句子。   几乎每次见她,都能给人不同的惊喜与惊艳。   程伊荷原本巴望着在这里能再见到花影,所以进了将军府就一直四下的张望着,想再见花影的心到压过了想要见到萧衍的心思了。   将军府就是普通的小宅院,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大家就直接坐在花厅里面品茶说话。   萧衍又不在,程伊荷完全就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与前几日她来府上做客的时候显现出的那一份热忱与伶俐的劲头相差甚多。   她花钱收买的将军府下人给她打听过了,那将军府上的二小姐乃是建州陈郡人氏,名叫陈箬娴,说的是有?子有眼的。   程伊荷这就不服了,那人明明就是与花影一模一样的样貌,怎么就变成了陈郡人氏了呢?   她已经派了府上的侍卫去陈郡,她到要看看陈郡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户姓陈的人家。   “殿下。表小姐做了点家乡的点心。”剪雨进来和大家福了一福,随后说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品尝。”   “这表小姐是……”太守夫人好奇的问道。   泰和郡主的表妹……那不也是皇亲国戚?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说起我这表妹,也是有点叫人揪心的。”秦锦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她的祖母与先太后是姐妹,后来远嫁了建州陈郡。陈郡前几年遭灾,她与她的孪生哥哥逃难去可京城。路上还感染了时疫,她的哥哥就那么没了我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在了身边。反正她也无亲无靠了,就一直随着我来了边境上。”   程烨点头,“殿下心善。”他赞了一句。   程伊荷却是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心善,编。继续编!等人来了,再看,到底是不是当初的花影。   太守和太守夫人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眸光之中皆是略有点失落。   原本以为郡主的表妹是个京城之中哪一个世家的小姐。他们还值得一交,如今听郡主这么一说,倒是一个没家的孤女。也是,谁家还没个穷亲戚呢。   秦锦让剪雨去请花影前来与大家见上一面,顺便让大家品尝一下她做的点心。   剪雨去了,每隔多久,她就再度陪着一名白衣少女转了回来,门口的珠帘一响。大家就都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程伊荷更是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她捏着帕子的手都紧张的有点颤抖。   秦锦稍稍的瞥了一眼程伊荷的样子,就在心底冷笑。   若是这姑娘不相信花影是陈箬娴的话,只怕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别说是让萧衍出手了,就是秦锦自己都不会让程伊荷继续活着。花影的身份关系着几家人的安危,这时候秦锦是断然不能拿这么许多人来冒险的。   她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宫闱长大,虽然早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护佑。并不过早的接触到血雨腥风,但是不代表她没有耳濡目染。况且前世皇后,太后这么一路做过来,她手上的血腥也不见得就是一点没沾的。   花影今日是按照她所回忆的陈箬娴的样子让落雪给易容的。她身上是梨花白的素裙,周身上下没什么装饰,裙角上用这银色的丝线夹着白色丝线绣了几朵梨花点缀,腰间是淡绿色的丝绦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轻移,裙角如波纹一样翻动,也显得整个人娴静淡雅。   她低垂着头,程伊荷看不清她的样貌,真心是有点挠肝儿一样的着急。   程伊荷不由的探了探身子。   “看起来程姑娘对我这表妹十分的感兴趣啊。”秦锦不由开口说到。按照原本的辈份,花影应该是秦锦的表姐,但是现在用了陈箬娴的身份,那就只能倒过来了,秦锦唤花影为表妹。   程伊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点出格了,她忙站起来笑道,“郡主殿下的表妹自是一等一的人才,只是真真叫人心急,只能看到这倩影,却看不到样貌。”她落落大方的说完之后走到了花影的身边,笑道,“真想看看这姑娘到底生了一个什么样子!”   花影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程伊荷一眼,随后对上座的秦锦以及程太守和夫人行了一礼,“小女见过太守大人和夫人。这是小女亲手做的糕点,聊表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太守与太守夫人忙欠身说花影太客气了。   剪雨将托盘拿了去分给大家。   花影这才大大方方的转眸看向了程伊荷,“您边是程姑娘了吧。听郡主说过您好几回了,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小女陈箬娴。”   程伊荷故作熟络的拉起了花影的手,仔仔细细的将她上下都打量了一番。   怎么抢眼一看觉得她像是花影,可是靠近了这么仔细的一看,却又觉得不是特别像了呢?   到底是哪里不对啊!    第115 呵斥   许是当初见她的时候她是以男装示人,而现在却又是以女装示人的缘故。   程伊荷这么一想,心底便是又冷冷的一笑,换个名字,穿上女装便不是当初的花影了吗?若是她为花影,大概也会如此的装扮一番,换个身份出来混淆视听。   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不能草率的就这么样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了,即便程伊荷在心底已经认定她就是的昂出的花影,但是也不敢造次。   毕竟这事情还牵着泰和郡主和靖国公府,秦锦和秦海丰不管是哪一个,随便得罪了,都够逍遥侯府喝上一壶的,更何况,逍遥侯府素有庭训,不准族中子女过多的过问朝中大事。   她若是外嫁出去,另当别论,但是如今她还是逍遥侯府的小姐,这庭训就不得不遵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事情就不能随意的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况且有这种把柄捏在手里,她的本意也不是要看萧衍倒霉,她对萧衍心生爱慕,也自知是比不过泰和郡主的身份尊贵,若是泰和郡主不和萧衍和离,她也可以凭借着这件事情要挟他们两个,让泰和郡主允她入门当个平妻。   毕竟她要比那高高在上的泰和郡主和顺温柔。只要能当了萧衍的妻子,不管怎么样?她都有信心让萧衍的心思慢慢转到她的身上。   “这位姑娘今年多大了?”程伊荷故作热络的问道。   “回姑娘的话,十六了。”花影敛下了眼眉,轻声说道。   花影是秦锦还要大点的。不过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这两年在秦锦这里各种羊脂膏子滋润着,虽然身在边塞之地,但是也是养尊处优的过着,这皮肤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你与我当年在京城见过的一个人真像。”程伊荷故意试探的说道。   花影已经十分的镇定,她心底比谁都明白。如今她身上维系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如今的花影已经不是当年在京城那个单纯率真的姑娘,一个进过天牢,受过刑,鬼门关滚了几遭,又守过坤州城的人,无论是心智还是沉着上都已经今非昔比。   这么多人都在替她兜着,担着,即便不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大家,她也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更何况,她如今马上就要嫁给南怀竹了。   南怀竹和她求婚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让她尤为感动,不要让外面那些没什么干系的人所说的和所作的耽误了她心底真正想过的日子。   她想的日子便是太太平平,与南怀竹一起,不管贫富,不管风雨,只要两个人扶持着。也没什么过不起的坎儿。   “是吗?”花影的气息极稳,淡淡的一笑,“程姑娘也这么说,当年郡主在初见小女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想来大概是真的很像吧。”   程伊荷故意握着她的手不放,又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眸为的便是好好的观察花影,但是见这姑娘的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慌张与惶恐,手依然沉稳温和,这叫程伊荷在心底也不由皱了一下眉。   她是真的与花影无关还是装的这么镇定?   就连程伊荷现在都有点小小的惊讶。   “妹妹说的是谁?”程烨倒是不明就里的问道。他再度看了看花影的眼眉,毕竟人家也是姑娘家,他一男子也不能总是盯着看,他也是觉得这姑娘有点面善,只是想不起她到底像谁。   随后程烨转眸又看了看秦锦,“这姑娘不是很像郡主吗?”程烨恍然,追加了一句,随后笑着对秦锦说道,“郡主与令表妹眼眉之间依稀有点相似呢。”   “是吗?”秦锦一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程烨见秦锦终于搭了他的话题了,心底也是高兴,忙拱手道,“真的有点像。郡主与表姑娘春花秋月,不遑多让,郡主的风采更是令人折服。”   他的本意就是想夸秦锦的,但是又不能捧一个踩一个,只能婉转的表达了他心底对秦锦的思慕。   程伊荷深深的被自己哥哥这猪队友给噎了一下,她哪里说这姑娘和秦锦相似了,她的意思是引出花影来。哪里知道自己的哥哥会忽然接了这个话题。   大哥你将天给聊死了,知道吗?   程烨这么一打岔,程伊荷若是再执意说下去,倒是显得有点居心叵测了。她还不想现在就和萧衍还有秦锦闹的十分僵,来日方长,反正这个所谓的陈箬娴已经在郡主府了,如今也被太守和太守夫人看到,以后就不怕她跑了。   程伊荷笑了笑,“果真是有点像。我一见就觉得投缘,不然就让表姑娘跟我一起坐,说说话也好。”   “坐便是了。”秦锦笑道。   剪雨马上给花影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花影就挨着程伊荷的身边坐下。   大家在花厅里说这话,程伊荷这可就缠上了花影了,一会说她皮肤好,一会说她长的细致不像是在边塞待的时间长了的人,不住的敲打着,旁敲侧击的问着花影的身世。   花影不动声色。反正程伊荷试探什么,她就应对什么,等到用膳的时候,程伊荷将花影的出身,所居住的地方都打听了一个遍。   她心底暗暗得意,一会等她回去就马上派逍遥侯府的侍卫去陈郡核实这一切。若是陈郡的户籍之中没有陈箬娴这个人的话,到时候她再看看秦锦还有什么说辞。   程伊荷的心底已经笃定了陈箬娴这个人是虚构的,是秦锦和花影杜撰出来哄骗她的。所以她自觉只要查到陈郡根本没她么说的这个陈箬娴就能旁证了花影她们在说谎。只要她们的这个谎言被撕破了,那程伊荷便可以确定此人就是花影。到时候她就很有把握拿这件事情做点文章出来。   这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   等宴席散去,将客人送走,秦锦和花影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互对看了一眼,鱼儿已经上钩了。   程伊荷回去之后自是不敢耽误,马上派了可靠的亲卫连夜快马加鞭的赶赴陈郡,查询此事。只能她将秦锦和花影的谎言揭穿,看她们两个再怎么圆这个场。   其实按照程伊荷最佳的心思,便是秦锦能和萧衍分开,让她一个人独占了萧衍。平妻也只是退而求其次。   想想她今天为了花影的事情都没好好的多看萧衍两眼,程伊荷心底又有点遗憾。   程伊荷将亲卫排出去,不消一柱香的时间,萧衍那边就已经得了消息了。他如今派人将太守府已经严密的监控起来,曼说出去一个人,便是从里面飞出一只蚊子,他想知道的话,都能查清楚那只蚊子是公是母。   得了秦锦的赞同,再加上太守的支持,在亳州已经小有名气的程烨一提议办上一个斗琴大会,便有不少附庸风雅的才子与乡绅附和。   这斗琴大会分了两个部分比拼,一为琴艺比拼,顾名思义,便是大家比拼奏琴的技艺高低,不问是何地址人,不问出身高低贵贱,只考奏琴的水平,二为品琴,亳州多造琴师,届时大家可以拿出自己认为坐的最好的琴出来供人品鉴,斗琴大会将评出最佳的三把琴。   程烨手里有奔雷,乃当世十大名琴之首,他允诺在斗琴大会的最后,会将奔雷拿出与大家共赏,供琴艺比拼之魁首弹奏一曲。   这个消息一出,亳州城就十分的轰动了,这里为琴乡,素来以造琴技艺笑傲大梁。十大名琴便是造琴技师心目之中的圣洁之物,而十大名琴之首的奔雷据说就是取材与亳州附近的山林之中。如今奔雷回归亳州,便是如同圣物到了亳州一样。   程烨当年以琴艺闻名天下,如今他在亳州举办斗琴大会,以他的名气,广撒名帖,也是得到了大梁各处博有名气的才子以及琴师的响应。   斗琴大会安排在两个月之后,这两个月之内便是留有时间供大梁各地的琴师汇集亳州的。   原本秦锦只以为程烨是弄一个亳州范围之内的斗琴大会,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哪里知道一看下来,程烨将这斗琴大会弄的如此的声势浩大,竟好像有蔓延全国,变成了全国性质的盛会一样。就连秦锦也不由暗暗的乍舌。   素来低调的逍遥侯世子这是怎么了?   她前世忙的屁打脚后跟的,根本就没时间理会这些风雅之事,倒是真的小看了程烨,竟然不知道他的名气与号召力有这么大!这真的让秦锦对程烨刮目相看。   萧衍听闻这个消息就笑的冷飕飕的,程烨此举不就是为了他的媳妇吗?   他是大老粗不懂琴!不闻雅而达意,只会带兵打仗。而他媳妇儿泰和郡主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人,此番斗琴大会上,依照程烨对秦锦的推崇,只要秦锦一出手,便绝对是魁首无疑。那便是在世人面前做实了他一介武夫,配不上泰和郡主的名声了。   小小逍遥侯世子,真会利用自己的名声造势。   日后便是秦锦不要他了,与他和离,也不会有人说秦锦什么,而只会说是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一介莽夫,不堪配如珠如玉的泰和郡主。   这人忒坏!   萧衍知道以自己媳妇儿的地位和样貌已经是十分的惹人了,再加上她若是在世人面前展露出才情来,大家就更会私下议论他配不上她。   媳妇儿是他的,他自是不会去理会别人多说什么,但是这程烨的小心思转的着实让他觉得厌烦。程烨又是一个好琴之人,所以萧衍只要想想程烨在斗琴大会上和自己媳妇朝一起一站,双双抚琴的模样就觉得自己牙根又痒又酸的!   萧衍这几天忽然忙碌了起来,常常是几天瞧不见人影。平日里处理好了军务,他就忙着朝会跑,这几日他处理完军务便会消失一段时间。   有的时候秦锦问起早早回家来陪折风的屈从海,将军在忙什么,屈从海也是一脸的懵逼。   将军就是很忙,老屈斩钉截铁的说道。   气的秦锦真想一脚踹他出去,将军都那么忙了,你这个当属下的怎么这么闲?大把的时间回来陪老婆。不过秦锦转念想想,屈从海或许是得了萧衍的优待也说不定。   所以秦锦也没特别的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程伊荷派出去的侍卫只用了十天便已经折返回来。   得知那名亲卫回来了,程伊荷迫不及待的将他叫了过来问话。   “回小姐,属下已经去查证了。陈郡真的有这户陈姓人家。”侍卫将自己所查证的来的消息如实的汇报。   “什么?”程伊荷大惊,拍案而起,脸上原本满是笃定秦锦她们在骗人,已经挂上了些许轻蔑的表情,现在那表情已经全然被震击的支离破碎。她花容失色,眼底流露出一丝的慌张和不信,“不可能!”她失声道。   “真的。”那侍卫也是暗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属下真的不敢欺瞒小姐。属下按照小姐给定的线索,十分轻易的就查到了这家人家的宅子。的确就是在小姐所说的位置上,而且属下也问过了附近的人,那家人家的确是家道中落,前几年陈郡水患,他们离家去了京城,原本是兄妹二人一起去的,说是投奔京城的亲戚,还是皇亲贵胄之家,然后这些年就再没回来过。小姐所说的那个陈箬娴的年纪也分毫不差。属下怕不妥。还专门用咱们逍遥侯府的牌子递去了衙门,查证了一下户籍,真的一点都没有错。”   那侍卫说的信誓旦旦,有条理,有凭据,也由不得程伊荷不信。   她颓然跌坐回了椅子里,失神的看着被自己排出去的侍卫,直将那侍卫盯的心里发毛,她这才长叹了一声。“如此,那便是真的了?”   “应该是真的。”那侍卫不敢欺瞒,忙回道。   怎么可能是真的?   程伊荷无意识的搅动着手里捏着的巾帕,心思一阵的慌乱,好在她没有轻举妄动,没有一惊一乍的指着陈箬娴说她就是花影……   程伊荷刚觉得有点庆幸,便又心底生出了几分疑虑。   泰和郡主她们又不是傻子,她们若是有本事能让花影“死而复生”便不会是那么不机敏的人!若是这次陈郡之行真的被她抓住了错漏那才叫真的奇怪了呢。   程伊荷思及于此,复又镇定了下来。她托腮思量了片刻便再度对那侍卫说道,“你再去一次陈郡。”   “不知道小姐要属下做点什么?”那侍卫马上拱手问道。   “既然陈郡真有这一户人家,那他们家总有族人尚在人家吧,你去打听一下,与他们家相熟的人有谁?最好是见过陈箬娴的,你将人请来,花多少钱不是问题。”程伊荷说道。   “是。”那侍卫领了新的任务,再度出去。   程伊荷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塞了些银票给他,供他路上和办事所用。   秦锦和花影虽然能用了陈箬娴的身份。但是这样貌总是变不了的吧。   程伊荷提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冷冷的一笑,她们不会以为她是这么好骗的人?   那日在将军府里见到的陈箬娴虽然与当年的花影有点不太一样,但是这样貌也也有七分相似了。程伊荷一直都觉得是因为陈箬娴现在做了女子的装扮所以与当年她偷偷见到的花影有点不太一样。   “我刚才见程宁从你这么出去。”程烨这时走了进来,拧着眉头,“你又叫他去做什么事情?”   他身为逍遥侯世子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属下被妹妹秘密的派出去了。他与这个妹妹素来亲厚,所以一般他妹妹用了他的人,他不会说什么。   但是刚才见程宁走的匆忙,程烨知道他才刚刚回来,看这样子是又要离开,他还见了程伊荷的丫鬟塞了银票给程宁。他怕是自己的妹妹不知道暗中再搞什么花样,所以才过来问上一嘴。   程伊荷原本是不想这么早和自己的哥哥说这件事情的,但是现在被大哥看到了,只要他去问程宁,程宁是断然不敢欺瞒大哥的,所以干脆和大哥说了实情。   于是程伊荷就将房间里不相干的人都遣散出去,随后将自己见到花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程烨说了一遍。   程烨大惊,“这事情你没让别人知晓吧?”他一激动捏住了自己的妹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没有!”程伊荷吃痛,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大哥,说了一声痛,随后回道。   程烨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忙松了手。“兹事体大,你不要乱说。”   “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牵连甚广,所以我才让程宁前去取证。”程伊荷说道,“你当我一点脑子都没有吗?”   “若是那个人真的是花影的话,你若做何?”程烨蹙眉问道。   “大哥,你想不要娶了郡主?”程伊荷朝程烨眨了眨眼睛,问道。   程烨的心神有了片刻的恍惚,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一沉自己的面容,低声警告道,“你不要乱来!”   “大哥不是对那泰和郡主牵肠挂肚的吗?此番来亳州难道大哥真的是为了琴来的吗?不就是为了泰和郡主?”程伊荷见自己大哥的这个样子好像不赞同她一样,不由瞪大了眼睛。   “是又如何,我的心思,你早就知道。不用赘述。但是你要知道我们都是逍遥侯府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以侯府为先。”程烨低叹了一声,“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在玩火,小心引火烧身。咱们的祖训是什么?不过多的参与京城之中事务。先祖迁离京城,居于泸州为的就是保咱们这些后世子孙一个太平富庶。当年我不愿意身为选婿人选,一是为了心中的骄傲,二便是因为这条祖训。虽然现在想想满是遗憾,但是无愧于逍遥侯府。只是愧对了自己的内心。不错,我是心仪泰和郡主,并且一直都为了她不想旁的女子,但你要明白,我这次来,的确是有心争夺泰和郡主,只是我要夺也是光明正大的夺,若是萧衍做的不好,吃味嫉妒。迁怒郡主,郡主那么骄傲的人自不会与他相处下去。但是若萧衍能将此事化与无形,能让郡主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我便也是会祝福他们天长地久的。我终是不甘心,所以才来此一试。你如今所作的,便是要利用这件事情威逼郡主和萧衍吗?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你可知道会牵连多少,如果这件事情不是真的,你又能做什么?无非是妄作小人罢了。妹妹。哥哥劝你一句,沐恩侯府花家素有诗书传家之名,当年之事他们是做的不对,但是也是出于无奈,华阳郡主远嫁在即,若是被华阳郡主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断是不肯前去和亲,对于沐恩侯府来说也是一个大罪。那忠义侯府又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忠义侯做的事情哪一件是有情有义的?他们盯的是什么大家相信这天下明眼人都有目共睹。妹妹,咱们逍遥侯府虽然有爵位在身,但是避世已久,自保尚可做到,却没能力逐鹿。不要走这种歧途。”   “大哥你怎么如此的窝囊!”程伊荷听完之后瞪着大眼睛一脸不置信的说道,“我总觉得大哥心中有丘壑,哪里知道你和府里那些长老还有爹一样的憋屈。”   “胡说!”程烨眼眉一立,厉声呵斥道,“是谁教你的目无尊长?”   程伊荷自知说错了话了,神色上稍稍的一晒。   若是没离开泸州,她或许不想太多,但是见过了京城的繁华与锦绣,再看到其他的世家小姐的那种做派,她就真的觉得逍遥侯府在泸州真的太亏了。都是几代的世家,都是开国的元勋功臣,怎么偏就他们家跑去了泸州了。   泸州虽好,可是又怎么比得了京城的殿宇巍峨,恢宏大气。   再加上萧衍的存在,更是让程伊荷一点都不想回到泸州。   那样的一个男子,若是能跟在他的身边,爱他,助他,帮他成立一番事业与成就,难道这样的人生不是一个圆满的人生吗?   对不起大家,这几天连续加班,终于病倒。昨天高烧,今天烧腿了,但是头痛的要死,先更一章,我去休息一下,要是晚上稍好点,我就再更。   我也不想断更,这边的规矩,断更一次,倒扣三天,大家就知道断更对于一个作者来说也是有多惨重的损失了。   因为断更,流失很多读者,但是也没办法,唯有更加小心的写,能留下的亲,都是真爱,么么哒。谢谢大家。    第116 出丑   程烨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安了这些出格的心思在其中,越是思量便是在心头越是惊恐不安。   当初他的祖先在高祖敕封的时候要了“逍遥”二字,便是一直想着警告自己的后世子孙,这世上的事情唯有逍遥二字最难做到。   他们避居泸州变也是先祖高瞻远瞩,不想过多涉及京城以及皇室宗亲的事务。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在巨大的权利面前,能不被熏花了眼,蒙了心的人很少很少。当初的逍遥侯便是不想自己的子女后代过多的缠绕在皇室的牵扯之中。   而程烨刚才在瞬息之中,从自己妹妹眼底读到的便是两个字,“野心”。   他对妹妹了解甚深,知道她是一直都不安于平淡的,不然也不会吵着非缠着他要带她去京城,去了一次不行,还要去第二次,第三次……   他总是想着,自己的妹妹自己护着,只要看护好了,她又遵从祖训,断然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想要见识一下泸州以外的繁华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现在显然程伊荷已经在撩拨到了泰和郡主的事情了。   程烨身为世子,又素有才名,自是想的比自己的妹妹深远很多。   如果陈箬娴真的是泰和郡主和萧衍所救,那证明人家根本就不是吃素的。你想想,能皇城根,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偷换出来,是需要多大的部署以及多大的胆色。   拥有这样的胆色与能力,又怎么会是惧怕别人拿捏的人。   自己的傻妹妹居然用逍遥侯府的侍卫去陈郡调查此事,人家既然敢让陈箬娴光明正大的出来。就已经铺好了后面的路,就等着自己的傻妹妹去查呢。   查下来的结果,程伊荷若是相信,这事情也就罢了,若是不信……程烨不由微微的打了一个寒战,他们现在身处在亳州城。而这亳州城是谁的地盘?   萧衍对于亳州城的百姓来说那就是救星一样的存在,况且之前萧衍与泰和郡主苦守坤州,在坤州已经是被奉为神仙一样的人物了,这亳州亦然。   这些日子他在亳州,虽然只是诗词歌赋。抚琴作乐,但是接触的才子儒士,不管是谁,只要提及萧衍和泰和郡主皆是满嘴满脸的称赞之意,可见萧衍此人在亳州根基之稳。   就连程烨也依法的意识到,其实自己的那个远房的族侄来亳州当太守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的事情,这地方虽然分了军政两个长官,但是总体来说,在萧衍的威望之下,自己的那个族侄简直就是萤火虫想和日月争光一样的微不足道。   萧衍给脸给程文杰。那是程文杰的福气,萧衍若是与程文杰翻脸的话,程文杰必会是处处碰壁,寸步难行。   程烨本意是在秦锦的身上,他来也是因为心底那分不甘,想要最后再为自己努力一下,但是这些日子越是在亳州待的时间长,他就越是觉得萧衍此人的不凡。   诚如他所说,他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成。是他之幸,不成,也是他之命。   若是早知道泰和郡主是那样的妙人儿,他必不会还怀抱着心底那点点可笑可怜的自尊,即便是违背了庭训,也会将人给争取回来。   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也知道即便成了,能将泰和郡主带回泸州也意味着他无穷无尽的麻烦开始,但是他并不惧怕这些。   “你赶紧收了你那些无聊的想法。”程烨难得对自己的妹妹落下了脸色,厉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你断然不能再拿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   “大哥你……”程伊荷一脸的不服,眼底亦是划过了几分轻蔑之色,当年若不是大哥畏首畏尾,觉得不应该去搅和太子与泰和郡主的混水,又何至于这几年为了泰和郡主牵肠挂肚的。如今大哥跑来亳州心里不就是按了想要再接近泰和郡主的心思,怎么偏偏这件事情在他嘴里说出来便是十分的光明正大外加理直气壮,但是到了自己这边就成了胡闹了呢。   手段不一样,但是目的不是一样吗?大哥无非也就是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在泰和郡主的面前,让她将大哥与萧衍相比罢了,若是大哥能赢,激着泰和郡主改变心意,离开萧衍,随他远走。而她不过就是多了一手的准备,若是大哥失败,她会拿这件事情来说事,逼着萧衍娶她为平妻。   同样做着拆散人家夫妻的事情,大哥满嘴说道都什么仁义道德。   祖训是人定的,程伊荷觉得自己的祖辈定下这种规矩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生为大梁的臣子,却又不想与大梁的皇室宗亲牵扯过多,这本身不就是一个大矛盾吗?泸州那地方能保逍遥侯府多久的繁华?看看京城那些世家,哪一个不是想着花样的攀龙附凤。   萧衍好歹也是萧氏正统,即便现在落魄,不代表以后不会飞?腾达,他都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从侍卫变成了将军了,镇守一方,难保将来没有更高的成就。   总之程伊荷是看对眼了萧衍,在她的心底萧衍便是百般的好。   “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程烨寒声问道,他不是没在意程伊荷眼底流露出来的一丝鄙夷,他虽然觉得激愤,但是却也无从辩解,他是存了卑鄙的心思,也是因为他之前的犹豫和懦弱错失了秦锦。妹妹鄙视自己也是应该的。   “大哥你难道不好奇吗?”程伊荷忙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眼神,换成了一种温柔哀求的口气,“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花影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程烨沉声说道,“终究是别人的事情,与咱们无关。”   “反正侍卫都已经派出去了。”程伊荷索性拉着程烨的衣袖撒娇道,“就等等看结果如何好不好。”   程烨的眼底流过了一丝的无奈,他都不用去等。现在就可以告诉程伊荷结局如何,以程伊荷的能力是断然差不出任何关于陈箬娴的毛病的。   程烨动了一下唇,最终还是没将这些话说出来,自己这个妹妹被自己护着,被母亲宠的,实在是有点自以为是,既然她兴致勃勃的要去查,那就查好了,只等她自己碰壁,然后他在从旁敲打,赶紧将人送回泸州去便是了。   程伊荷再度将侍卫放出去的事情,萧衍几乎是在侍卫出城的同时便知晓了。   他就忍不住的冷笑。   等着这侍卫再度回来,他就想要看看程伊荷还要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若是她做的太出格了,他也不介意除去这个姑娘。   倒是这位程世子看起来到有点内涵的样子。萧衍自是有渠道知道这人是程伊荷派出去的,若是程烨真的插手此事的话,就不会是如此的小打小闹了。   逍遥侯在泸州根系已经很深,出手不会这么小气的。   就看这位程世子将这斗琴大会办的如此声势浩大便知道,程世子不是那么鬼祟的人,这一点上,萧衍倒有点觉得程烨是个不错的,只是这人觊觎他的长宁,所以即便再有点本事,萧衍也断然的将程烨划为了不予交往的那一行列。   凡是觊觎他夫人的,统统拍死!   几日之后,侍卫再度回到了亳州城,这一次,他带回来一个人,一个是一直在陈府帮忙看门的陈府老家奴,陈府破败之后,他也无处可去,当年水患过后,陈家的一对儿女去京城寻亲,他就主动请缨当了一个看门人。   那侍卫打听了又打听,再三确定这老汉的身份才将人带来这里的。   程伊荷大喜过望,问了那老奴很多话,老奴都一一答了,可是老奴越是说,程伊荷就越是觉得迷茫了起来,怎么感觉秦锦好像没撒谎一样,这老汉所描述的陈箬娴与出现在萧衍那边的陈箬娴一般无二呢。   花家还真有这么一个庶出之女远嫁出来……   程伊荷没胆子去查花家,但是这老奴的话应该假不了,他人又是自己的亲卫亲自去寻来的,这件事情暗中进行,秦锦他们也并不知晓。   那么说陈箬娴是真的了?   程伊荷心思忐忑,她问话的时候,也没避讳着程烨,所以当她用恍惚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大哥的时候,程烨却起身站起来,先让那老奴下去休息,随后寒声对程伊荷说道。“如此,你是不是就断了这份念想了?”   他早就已经料到结果,只是在程伊荷面前不想表露出来。   程伊荷呆了好一阵子,神色灰败,但是还是存着一丝的不甘在心怀之中,“大哥,让那老奴去见见陈箬娴!”她手里搅着帕子,咬着唇说道。   “你还真是不死心。”程烨在心底大叹了一声,“行了行了,随你吧。但是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若是真的验不出什么,你就死了这条心,将这件事吞到肚子里揣着,再也不要和别人说出半点关于此事的言论。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是有多严重。你质疑的不光是泰和郡主,更是靖国公府还有沐恩侯府。他们在京城盘根错节,不与你争是一回事,真要与你相争,你一小小逍遥侯府的姑娘,是断然争不过这些人的。我是你大哥,能言明的便尽与此,你若是还一意孤行,胡乱做主的话,别怪大哥要派人押送你回泸州了。”   程烨平日里十分疼爱这个妹妹,一般不会对她说出什么重话来,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已经是相当的严厉了。程伊荷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大哥,你真是……你的威风也就是冲我摆摆,你在面对秦锦的时候若是也有对这我的这般魄力,她又何至于嫁给了萧衍!”   程伊荷这句话顿时就戳中了程烨的痛楚,让他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他怒目自己的妹妹,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摔袖出门。   程烨与程伊荷闹翻的事情也很快传入了萧衍的耳朵里面,萧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手下派去监视这对兄妹人的回报,只觉得程家的这位大小姐真心是自己在作死。   既然她想再查,那就让她在查查吧,不然她又怎么会死心呢。   程烨存的也是这个心思,为了让自己的妹妹早点死心,不再出这种损招,所以他很快就以自己的名义邀请秦锦萧衍以及表小姐陈箬娴再度过府,用的事由便是商议斗琴大会之事。   萧衍当然马上带着秦锦还有花影去了。   程伊荷再见到萧衍和秦锦在一起。别提心底有多不是滋味了。她原本满心的以为可以拿这件事情来要挟这夫妻两个,至少也要让她进了萧衍家的门吧。她堂堂一侯府的嫡小姐,放低身段来当一个小小守将的平妻,已经是萧衍的福分了,也不会辱没泰和郡主的颜面。   她暗中让那老奴看着,让他瞧仔细了,花影究竟是不是陈箬娴,那知道那老奴一见陈箬娴激动的直接冲了出去,跪在了花影的面前,“小姐啊!你去了那么多年,一直不回陈郡,老奴还以为你与少爷不在了呢!”他匍匐在地,哭的老泪纵横。   他这斜斜的冲出来,倒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花影也是。   她万万没想到忽然又这么一个人冲了出来,顿时呆在那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姐,难道你不记得老奴了?老奴是给小姐和少爷看门的陈新啊。”那老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   他这才刚刚冲出去,跟在秦锦身后的侍卫便是一拥而上,将那人与秦锦,萧衍还有花影给阻隔开来。   程伊荷一个没看住,让那老奴给冲了出去,吓的她也花容失色,心底不住的咒骂这老不死的,心底亦是一片死灰一样。   完蛋了,看那老东西激动的样子,这陈箬娴是真的了!程伊荷的指尖冰凉,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他这一冲出去,可不就做实了她在遣人调查陈箬娴身份的事情了。   她忙也跟了出来,求助一样的看向了程烨,程烨却是将脸稍稍的别开。眼底一片冷意。   这让程伊荷顿时更加的慌张了,看样子,这次大哥是真的不准备帮她了。   怎么办?程伊荷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   “这是怎么回事!”秦锦见状,故作恼怒的呵斥了一声,“怎么好好的太守府邸,说冲出来一个人便是冲出来一个人?”她随后眼眉一抖,依偎向了萧衍,“夫君,那是什么人,这样忽然冲出来。真是吓死人了!”   萧衍知道她是在演戏,心底乐的屁颠屁颠的,不过手上却是马上十分配合的拥住了娇弱的受到惊吓的秦锦,“夫人莫怕,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坏人。”他柔声安抚道。   “殿下,似乎是小女的家奴。”花影也忙闪身而出,对着秦锦一福,她马上分开了侍卫,走到那老奴的面前,“你可是老辛?”   “是啊。小姐。”老奴哭的眼睛都似乎肿了起来。   “可是你不是在陈郡吗?怎么会来这里?”花影好奇的问道。   “老奴是被人带来的,说事要认一下小姐是不是真的。”那老奴哭道,“据说有人冒用了小姐的身份。”   老奴说完,大家就齐刷刷的将目光都落在了程氏兄妹的身上。   程伊荷一脸的苍白外加慌张,程烨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后还是不得不出面,他朝着萧衍和秦锦一拱手,“此事说来可能是有误会。还望将军与郡主殿下以及表小姐不要生气。”   他就算真是想撒手不管,但是这种局面哪里容的了他再不过问的。   萧衍却是斜睨了一下躲在程烨身后已经开始有点颤抖着的程伊荷了。   “程小姐怎么抖的这么厉害?”萧衍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程伊荷都已经慌到了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才好的地步,萧衍是她的心上人。如今在心上人面前被揭穿此事,虽然兄长已经对她马上回护了,但是在程伊荷的心底已经明白,自己在萧衍的面前日后是再也没什么近乎好套的了。   她的心底一片悲哀,就连目光也灰败了下去。   她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大哥,一咬唇,随后说道,“是我。我觉得陈姑娘像是我认识的一个故友,所以才有所试探。”   程烨微微的一震,不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妹妹,他原本打算回护的,哪里知道自己的妹妹在这个时候竟然说出真话来。   程伊荷眼见着萧衍眼底那片冷光,心底益发的寒。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戏了,所以索性丢车保帅,只要大哥能得了秦锦的青睐,秦锦便会舍弃萧衍,到那时候,她再出现在萧衍的面前,或许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她相信只要在一个男人落魄,沉沦的时候出现。以她的温柔与美貌感化他,他不会不感动。   要挟一事已经无从再提了,萧衍看她的眼神便好像是能洞穿一切一样。   程伊荷被萧衍刚刚扫了那一眼,就觉得身体上一阵的寒气袭来,他虽然说的不急不许,但是那目光之中已经说明了一切。那老不死的冲出去的时候,将她所藏匿的位置也暴露了出来,让她不得不跟着一起出来,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现在程姑娘可验证出什么了?”花影也落下了神色,脸上显露出气愤的表情出来。她高声质问道。   “你的确是陈家的姑娘。”程伊荷诺诺的说道,眼眶发红,她今日颜面尽失,日后只怕也没什么脸面再在这些人面前出现了。   程伊荷手里搅着自己的帕子,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日后只希望大哥能争气一点。   “误会,都是误会。”程烨忙打着圆场说道。   “只怕这件事情,世子大概也知道的吧。”秦锦冷冷的一笑,她也走出来拉住了花影的手,狠狠的瞪了程烨一眼,“怎么?程世子也是一位我这表妹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吗?”   “不敢不敢。”程烨被秦锦这么一瞪。心底也是一片的哀色,他忙躬身说道。   “不敢?”秦锦也是得理不饶人的,“若是真的不敢,这老奴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程世子,今日咱们就把话说说开,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只管问出来,我表妹在这里,她府上的老奴也在这里,索性说明白点。别回头再有人背后搞什么不值当的事情出来。不将我的表妹放在眼底,就是不将我泰和郡主放在眼里!逍遥侯府在泸州的日子难道是过得太逍遥了,所以也质疑道本郡主的脑袋上来了吗?”   见秦锦毫不留情的将逍遥侯府给拉下了水,程伊荷的脸上更是死灰一片。   这事情要是给族中长老知晓,只怕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泸州城了。   “不是,殿下不要误会。”程烨极力的替自己的妹妹说好话,“小妹也只是一时的好奇。”   “好奇什么?”秦锦冷笑着,“我身边有什么人,何时需要逍遥侯府的人插手了?你们不觉得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吗?你们是欺负先太后已经仙去了?”   “殿下。”程烨的脑门上已经在冒斗大的冷汗了,他现在哪里还敢存着半点的旖旎心思。只想将这事情解释清楚,但是这事情本就是程伊荷做下的,刚才那蠢妹妹还自己认下了,即便是再怎么解释也变得十分的牵强附会了。   秦锦借题发挥,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将程伊荷吓的跪下求饶,这才算作罢。   大家不欢而散,各自回府,花影还顺便将那老奴给一并带走。   等入了将军府,大家关起门来。这才笑成了一团,就见那老奴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哪里还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分明就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即便脸上还顶着那张老人脸。   “师妹的吩咐,做师兄的幸不辱命。”那年轻人笑着抱拳说道,他的声音也瞬间变得年轻有活力,之前的垂暮之气也荡然无存。   落雪朝他淡淡的一笑,抱了一下拳对萧衍说道,“将军。他便是落雪的师兄蝰蛇。如今也来投奔将军。”    第117 选秀   说什么投奔不投奔的,蝰蛇本就是天隐宗之人,萧衍为了不让这些人的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显得十分的突兀,所以才让落雪前去介绍。他早就有心思在秦锦身边放几个男侍卫,毕竟秦锦身边的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由姑娘家出面并不是十分的方便。   王璇不错,但是他一直都是靖国公府的人,但是他的身上还有这锦衣卫的职责,所以萧衍思来想去的,还是想将秦锦身边塞上几个自己人,才觉得放心。如今不同往日,之前是肃宗为帝,他是秦锦的亲舅舅,对秦锦不会生出什么坏心,而现在是萧呈言当了皇帝,萧呈言的心思萧衍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再加上锦衣卫是皇上的近卫,之前王璇不会有什么旁的心思,但是日后却是难保。   萧衍抿唇喝着茶,眼底笑眯眯的,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以后迟早是要摆在秦锦的面前,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他故意隐瞒,而是这件事情现在暴露出来对秦锦并没什么好处。   落雪之前露了一手易容术出来,大家都已经十分的信服了,如今这蝰蛇是落雪的师兄,大家就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唯一让大家觉得奇怪的是这蝰蛇到底生的是个什么样子。   在大家殷切的目光之下,落雪去打了一盆水来。再水盆里倒了一些粉末,随后用手搅匀了,那了巾帕给了蝰蛇。   蝰蛇也落落大方,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将脸上修饰用的东西全数洗去。   洗的过程,大家还是觉得蛮恶心的,毕竟是类似皮肤一样的东西一片片从脸上剥落,就如同剥皮一样。等蝰蛇将脸上的东西弄干净,大家再看,都纷纷赞叹。   这小伙子生的还真的很可爱。一张娃娃脸,愣是肯不出什么年纪的大小来,你可以说他是十几岁的少年,也可以说他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双眼睛也是灿烂如星辰,秦锦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落雪,蝰蛇还有她的相公萧衍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边是他们都生的样貌不凡,但是都十分善于隐匿自己的气息,若是他们不想让旁人注意到自己的话。即便是一个长的比一个好看,但是安静的站在一边就是如同路人一样,但是若是他们真的想让周身的气息显露出来,却又一个比一个耀眼。   这个念头让秦锦转眸深深的多看了自己的相公两眼。   落雪是萧衍找来的,如今这蝰蛇又是落雪找来的,保不准今后再会有几个人是他们两个再度找来的。秦锦的这个念法才落,就听到蝰蛇抱拳对萧衍说道,“将军在边城一战成名,落雪在信中给我们说过。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想前来投靠将军,还请将军收留我们。”   秦锦……还真的有其他人?刚才她不过就是念头转转罢了。   她一双妙目落在了萧衍的脸上。   萧衍似乎是十分的惊喜,“那真是一件大好事了。只要是落雪的师兄弟,来多少我都欢迎。”   秦锦掩面!装!继续装!她历经两代,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好吗?   不过萧衍不想说,她也不腆脸去问。   秦锦与落雪相处的时间长了,知道落雪是个不错的姑娘。   蝰蛇被安排保护秦锦,大家又纷纷恭喜秦锦身边得了能人相助。秦锦嘿嘿的笑着,坦然的接受。   萧衍断然不会害她,现在安排了这么多人来保护她的话,必定是出于萧衍自己的考量。   她只是怕王璇知道之后会有其他的想法,所以秦锦想着一会还要再去安抚一下王璇和他的手下,另外再写一封信给靖国公,毕竟王璇他们是自己的大伯父安排来保护自己的人。   见秦锦答应了,落雪和蝰蛇马上让自己其他的“师兄弟”进来,连蝰蛇在内,一共来了四个人,蝰蛇,灵泉,角狼还有一个叫冰刃,四个年轻人各个精壮高大,仪表也不凡。这些人名字是奇怪的很,再加上一个落雪,大家都觉得这不是这些人的真名,不过江湖中人,没个准名字也没什么,只要萧衍和秦锦不觉得有什么便是了。   秦锦和王璇说了一声,她的身边忽然多了这些人,未免王璇会有意见。   王璇听说这些人都是落雪的师兄弟,便也释然,职责所在,他又再度和靖国公报了此事。   这些人都是萧衍从天隐宗里面选出来的,他接掌天隐宗也有好几年了,对于自己的手下的能力已经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程伊荷被老奴的事情给敲打了一下,连续几天都萎靡不振,哪里还敢再度提及花影的事情。程烨因为这件事情知道已经在秦锦的面前落了面子,也十分的神伤。即便他再怎么表现的出众,都已经暗自的打了折扣了。   那个陈箬娴的身份的确可疑,不过程烨也发觉从这件事情上看,秦锦和萧衍已经是全力掩盖了,他或许可以追溯到底,但是不免会与几大家族生了丛怨,况且他歆慕秦锦,也不希望秦锦因为这些事情被连累了,所以既然程伊荷已经不再伸手。他也就暗自的将这件事情压在心海深处。   虽然程烨知道自己在秦锦心目之中的形象已经受损,不过他生而爱琴,所以这次大会他还是办的尽心尽力的,并没因为自己妹妹的事情受到过多的影响。   人生年轻的时候就那短短几年,程烨心底明白,日后他若是接掌了逍遥侯府,必定也是循规蹈矩的过完这一生。若是不趁着现在他尚有几分自由在身,能恣意的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局面了。   程伊荷消停了两日,也是苦苦的求了自己的大哥不要押送自己回泸州去。程烨终究还是心软,让她留下,只是警告再三,不准她在惹事,若是真心的喜欢萧衍,就用出光明正大的手段来惹萧衍的瞩目。   程伊荷恶心都要恶心死了,大哥真是虚伪至极,明明做着拆人姻缘的卑鄙事情,却还要光明正大,怎么个光明正大法?与萧衍明说?   程伊荷思前想后,自己在这里自艾自怜的也没什么意义。或许大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都不让萧衍知道她喜欢他,那不是十分的遗憾。   所以程伊荷这日便仔细的打扮了一番,等候去了军营的门口。   隔着亳州军营的木头栅栏,程伊荷坐在马车里面朝军营里张望了一下。里面营帐排列整齐,一队队士兵或是巡逻,或是闲谈路过。   “将军,外面有人找。”传令兵跑进了萧衍的营帐,递上了一个拜帖。   萧衍打开一看,眉头就轻轻的一皱。   逍遥侯世子的拜帖。   萧衍心底不喜,还是站了起来,随着传令兵出了军营。   挂着逍遥侯府徽记的马车没有停在军营的正门前,而是停在了比较远的一个角落里面,萧衍走过去,并没见到程烨的身影。   “程世子要见末将?”萧衍走到马车边,缓声说道,他隐约的觉得有点不对劲,程烨还算是一个磊落之人,为何要如此的遮掩。不光将马车停了这么偏,就连人都不下车。   马车的车帘打开,露出了一张娇艳的面容。   程伊荷今日经过了精心的装扮,面如桃花,眉如远黛,唇上点着粉色的胭脂,皮肤白的透亮润泽带着淡淡的珍珠光华。她穿了一身梨花白的儒裙,一截子淡粉色的飘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动。只是一嫌车帘,便有淡淡的花香传来,沁人心脾。明珠耳铛缀在她小巧的耳珠上,又显得纯洁乖巧,怎么看怎么都是艳而不妖,还带着几分惹人怜惜的气质在其中。   “程姑娘?”萧衍蹙眉,心底暗暗的冷笑了一下,这姑娘的胆子还真的不小,竟然拿着她大哥的名帖出来。“不知道程姑娘找末将是为何事?”   程伊荷见萧衍一身戎装站在她的马车前,星眸神采奕奕,长眉入鬓,帅气高大,心底便是一阵欢喜又一阵忧愁。   “将军,我有一事想与将军说。”程伊荷从马车上被人搀扶了下来,随后她摆了摆手,让丫鬟们退下。她站在萧衍的面前,仰头看着身姿矫健高大的萧衍,脸颊稍稍的发红,心也如同揣了一只小鹿一样乱蹦。   “说吧。”萧衍耐着性子说道。   “小女当年无意之中在京城见过将军一面。将军或许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小女却对将军念念不忘。”程伊荷壮了壮胆色,轻声说道,“小女子对将军钦慕已久。将军可知?”说完她就轻咬着自己的下唇,用波光粼粼水色荡漾的双眸就这么楚楚可怜的看着萧衍。   萧衍先是一怔,随后他双手抱胸,玩味的牵动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倒是要多谢程姑娘的青睐了。”   程伊荷闻言眼底带了几分期盼之意,“那将军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感谢而已。不过末将已经有了妻室。所以不能接受姑娘的心意。”萧衍淡淡的说道。   程伊荷的脸色瞬间便是一僵,她虽然已经料到自己前来表白,多半是这种结果,但是话真的从萧衍的嘴里说出来,程伊荷依然还是觉得心如刀割。   这世上的好事当真就全被秦锦给占了去了。   “我不求其他,只愿跟随在将军身边就好。”程伊荷压下了自己当侯府嫡女的骄傲,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萧衍。“我断然不会惹泰和郡主不喜的。”   萧衍嘴角的玩味更是深了几分,“长宁与我虽然没什么海誓山盟,但是我有承诺给她,此生只她一人。所以程姑娘,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好了,这件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程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   “萧衍!”程伊荷见萧衍有了去意,不顾矜持抬手拉住了萧衍的衣袖。   萧衍的目光一沉,“你这是要做何?”他一抖手,程伊荷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一麻,手指不由自主的就松了开来。“还请程姑娘自重。”萧衍后退了两步,眼底已经不见适才的轻松,变的深沉阴桀起来。   程伊荷被萧衍身上骤然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一震,倒也是再不敢朝前了,而是双眸含泪,“萧将军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小女吗?”   “不给。”萧衍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又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该拒绝的时候,他会断然拒绝。   程伊荷颓然后退了两步,眼底一片的哀色,“为什么?是我出身不高,是我样貌不好吗?为何萧将军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我已经自降身价,委曲求全了?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程姑娘大可不必这么委屈。”萧衍冷声说道,“自去找一个高门大户堪配你的身份的男子成亲便是了。程姑娘,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这一生,只有秦锦一人。你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也懒的管,不过还请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说完他便一转身。径直离开,将程伊荷丢在了原地。   程伊荷索然而立,良久,才长叹了一声,如同全身的力道都被抽走了一样的斜靠在了马车的边缘。   至此,她已经完全死心。   原本陈箬娴的事情,她已经讨了一个没脸了,现在跑来和萧衍表白,又被拒绝的如此的决绝。   程伊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心底一片死灰。   斗琴大会如期而开,亳州城才经过战乱清洗,召开这样的盛会,程太守从中出力不少。程烨是他的族书,又是逍遥侯世子的身份,他这个马屁还是要使劲的拍一拍的,所以有了太守的?力相助,这盛会也举办的有模有样的。   本来亳州城百姓还稍有怨言,但是看到大梁各地汇集而来的才子鸿儒还有琴师以及商人。亳州百姓到了后面也就一点怨怼都没有了。这些人来,让原本已经十分冷清的亳州城再度热闹了起来,就连受邀而来的方锦州和虞听风都觉得这盛会可能还真的办对了。   亳州城大小的客栈如今已经人满为患,原本空出来的很多宅院现在都已经租了出去,往昔的满目苍痍现在在太守的刻意修葺之中也渐渐的得到了恢复。   街市上人头攒动,那些已经萎靡凋零了的街市如今也是顾客盈门,每天中午和晚上,各个饭馆里面都是人头攒动。   前面的初赛以及复赛,秦锦自是不用出面。不过她也好奇,带着侍女们还有落雪和她的师兄弟,穿上了男装,大摇大摆的混迹在人群之中。别人见她穿的富贵,身后又跟着许多人,只当她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出来游玩的,却万万没想到这便是闻名天下的泰和郡主。   花影为了怕自己再度曝光,这几天哪里都不去,只猫在府里面安心的准备她出嫁的东西,距离她的婚期还有一个月不足了。   萧呈言在宫里也得到了亳州举办斗琴大会的消息,说是大梁有点名望的琴师都已经赶赴了亳州。   他听闻之后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如今忠义侯府式微略有蛰伏,蓝逸一派正在蒸蒸日上,但是无奈蓝逸那老家伙管他管的太死了。蓝逸弄了一帮子酸腐的文人在御史和监察使的位置上,动不动就参这个,参那个,还要整饬忠义侯把持朝政的时候官员的闲散作风以及骄奢之气。蓝逸此举自是得了平日里满嘴之乎者也那些文人的拥戴,一时之间京城之中歌舞之所人少了大半。   可是萧呈言对蓝逸的怨怼却与日俱增,太束缚手脚了。原本这次萧呈言是想亲自去亳州的,一来看看这次大会,二来看看秦锦,顺便将秦锦带回京城来。但是蓝逸知道他想要微服出巡,并且是去那么危险的柔然边境,说什么也不肯,不光他拦着不让,还一本参去了太后那边,弄的太后也整天在萧呈言的耳边不停的叨叨叨。   萧呈言便只能将这个想法暂时克制住,不过心底却是对蓝逸越来越觉得厌恶。   不过他现在为了抗衡忠义侯府,还不能妄动蓝逸。   萧呈言在京城里急的抓耳挠腮的,恨不得马上飞去秦锦的身边。他也动过干脆下旨让秦锦回京来住着的念头,无奈何蓝逸在这里,他若是没有一个好的由头召唤秦锦回来的话,难免又要被蓝逸念叨,怎么说秦锦也算是蓝逸的女弟子。   蓝逸对秦锦尚有回护之情。   萧呈言也派了人前去亳州监视萧衍,只要他有什么错漏,萧呈言就马上让秦锦知道。只要秦锦发一点点的脾气,他就马上可以有借口下旨拆开秦锦和萧衍的这段姻缘。   其实依照他的性子来的话,即便秦锦和萧衍之间什么嫌隙都没有,只要他愿意这道圣旨也是可以下的,但是现在蓝逸在,也容不得他胡来。   所以当萧呈言的密探将萧衍在军营之外私会了逍遥侯府的小姐这件事情呈递到御书房里的时候,萧呈言乐坏了。   抓了这么久,总算是被他抓到了一个萧衍的把柄了。   私会逍遥侯的女儿,这是要作妖啊!   他派出去的人和程伊荷的贴身侍女打探过了。程伊荷对萧衍的确是存了心思的。   要不然干脆他撮合撮合?   萧呈言捧着密信瘫在自己的龙椅上思来想去,又觉得有点不太妥当。他讨厌萧衍,厌恶萧衍将他的小表妹从京城,从他的身边带走,凭什么还要再给他一个娇妻美眷,这哪里是罚,明明就是赏!   他是想用程伊荷去分崩离析萧衍和秦锦,但是又怕秦锦吃亏,他的小表妹傻乎乎的那么好骗。要是被程伊荷给下黑手了怎么办?   萧呈言在京城也是有点坐立不安的。明明抓住了萧衍的把柄在手里,却又不能用。   “陛下该吃药了。”新上任的总管太监福海轻手轻脚的走入了书房之中,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食盒,食盒里温着一壶药。   福海是肃宗贴身太监的弟子,之前萧呈言身边御书房的总管太监并不是他,只是那人出了意外,他才被擢升到了这个位置上。   这药是简太医秘密送来的,就连福海也不知道这药到底是治什么的。   福海是个拎的清的人,陛下身边的伺候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想来这些人就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若是他想长命百岁的话,还是紧紧的闭住自己的嘴巴,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该问,不该听的,一概不能问,不能听,就连看都要少看。   看看给陛下贴身伺候的那些小太监。每个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没有人再见过那些被换下的小太监露过面,对外说,都是说他们被换去了皇陵行宫了,但是福海却觉得,这些人只怕不是被换取了皇陵行宫了,还是被换去了皇陵的地宫,陪着先皇长眠去了。   萧呈言微微的一蹙眉,脸上显露出了万般的厌恶之色,不过还是坐直了自己的身体,从福海的手里将药给接了过来。   密报就放在了桌子上,福海敛下眼眉,还是看到了上面的字。   他将头垂的更低了。   喝了这么长时间的药,萧呈言觉得自己这几天比前些日子更好了一些。   夏烟最近比较消停,没来烦他,许是知道最近夏家的情况,又被太后打压的狠了,所以不敢出头出脑的。   “陛下。”福海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名册摆在了萧呈言的面前,“这是太后让奴才呈递给陛下的。”   “是什么?”萧呈言喝下苦涩难言的药,所后滑了那册子一眼,问道。   “陛下难道忘记了吗?陛下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啊。”福海轻声说道,“这些都是储秀宫里比较出挑一点的秀女名单,太后亲自选的。陛下过目。”   萧呈言手稍稍的一顿,随后笑了起来,“朕倒是真的忘记这件事情了。”各地秀女前些日子就已经到了京城,全数安排在储秀宫里。这些日子他被蓝逸盯的贼紧,功课,政事一件都不能拖拉,倒是真的将这些莺莺燕燕的给忘到了脑后了。   “名单就不看了。”萧呈言想了想说到,“反正太后挑出来的都是对她胃口的,朕要自己挑。”    第118 斗琴   萧呈言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立太子,在肃宗的面前明里他规规矩矩的,但是私底下却也是被皇后宠坏了,再加上夏家的人刻意的纵容偏护,素来便是想什么便去做什么。   肃宗当年心底也明白这孩子这样将来怕是要坏,当时他对萧呈言还是心里带着不少的期望的,所以才三顾茅庐的将蓝大儒请出山来教导这个儿子,只盼望着能让这颗眼瞅着就长歪了的苗能稍稍的正上一正。   临到他最后实在看不过眼想要废掉这个儿子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自己先被夏家人下了手了。   不过好在肃宗没看错当年的蓝逸,是个刚正忠直的人,要么人家不答应,一旦答应,得了肃宗的知遇之恩,这些年来,不管风雨如何,蓝逸都在努力的支撑着自己弟子的场面,一心替萧呈言谋划。   蓝逸的心中也是有所丘壑,他既然已经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便是咬牙也要将这表率一当到底,即便他的心底明白萧呈言对他多半有敷衍之色,也只能默默的忍住,一是为了当年肃宗的情分,二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忠义之名。   像他这样的人,做官最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为了博一个名垂青史罢了。   蓝逸心底如同明镜一样。   名之一字,自古到今,不知道坑了多少人,他也是芸芸众生其中之一。躲不开,避不过。所以这次选秀,他也选了自己家族之中一名姑娘前来参加。太后知道此事,特地将这蓝姑娘的名字提到了前面来。   太后在宫里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底多少有点心灰意冷,她在得知夏家对自己的儿子下的毒手之后,更是对夏家的人怀着一种异样的情绪。   她比谁都看得明白,靖国公,夏家。蓝逸,这三足?立的朝堂,夏家的野心路人皆知,蓝逸苦苦支撑,而靖国公府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她并不怨怼靖国公府不精忠报国,毕竟当年夏家对靖国公府多有排挤打压,而她现在又在太后的位置上,所以靖国公不管做什么都会顾忌一二,而她也会揣测一二。但是太后相信,靖国公这样的人,是不会坐视大梁有难的,靖国公府的底线便是这大梁是萧家的大梁,所以只要她儿子稳坐这皇帝的位置一天,就不怕靖国公府生出什么二心来。   但是她却不知如今的靖国公府已经和秦锦当皇后的那时候的靖国公府不太一样了。   靖国公听闻了秦锦的描述,对萧呈言也起了一些心灰意冷的意思出来。   现在太后想想还是有点遗憾的,当年若是她不那么排斥秦锦,一味的想要将夏烟竖起来,现在的靖国公府就一定会站在她的这边。说来说去。也是她将靖国公府亲手给推远了。   所以当萧呈言第一次选秀,太后就十分上心了。   她仔仔细细的看过名册,划出了几个人,里面有靖国公府旁系的姑娘,蓝大儒家族的姑娘,还有几个她认为能好好辅佐她儿子的家族之女。这些姑娘,她即便没见过人长的是什么模样,就一股脑将人全推荐到儿子的面前去。这么多人,总会选中一两个,若是选不中,她也会做主将这些姑娘留下。   “宗主,咱们的人被京里那位看中了。”几日之后,清泉将最新的情报报给萧衍听。   这些人自打在秦锦的面前露了面,来回去找萧衍倒也比之前方便了许多,之前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想要找萧衍,随时随地,光明正大。   “如此甚好。”萧衍早就料到,所以并没太大的惊喜,“让她们几个小心。”   “是。”清泉退下。   萧衍坐在自己宽大的椅子里,稍稍的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师傅果然是在宫里蹲了一辈子的老人精,就连萧呈言那样起伏不定的性子,他虽然不出那个小院子,也能揣测到一二,这一次萧衍就是趁着大选秀女的机会,与师傅两人谋划着安插了几个人进去。   萧呈言觊觎秦锦的心不死,萧衍现在拿萧呈言也没什么过多制肘的法子,唯有先送几个人去他的身边,分一分他的心思。   这几个姑娘都是与夏家有仇的,为天隐宗秘密救下,重新造了身份。   要说只能说夏家当年作孽太多,又坏了朝中的风气,想要买通一下甄选秀女的官员简直易如反掌。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天衣无缝的。所以萧衍又再度佩服了一下自己的师傅。   当年他就有这种眼光,高瞻远瞩,筹谋这么久,做足了充足的准备,所以这事情才能进行的如此的顺利。   不怪当年自己的曾祖父如此的看重他。   萧衍觉得自己应该觉得庆幸,师傅他是一个阉人,又对自己的曾祖父忠心不二,不然以师傅那样的人才,不知道要将这大梁朝搅的是一个天翻地覆才是。   “将军在书房吗?”门外传来了秦锦的声音。   萧衍猛然睁开眼,起身快速的走到门口去拉开了房门。   他的小妻子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张琴。   看着小妻子笑的纯净的脸庞,萧衍收拢了其他的心思,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得到了新玩具了?”   “怎么是玩具呢。”秦锦还带着一丝的兴奋,抱着琴走进了萧衍的书房,她看了看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兵书,想来自己的夫君刚刚还在努力读书。“别看书了。来看看这琴。”   她将书推到了一边,随后将琴放了下来。   琴有什么好看的,萧衍腹诽,他对这些东西完全就是门外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看着秦锦有兴致,他也就装模作样的多看了两眼。   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来。   这琴造的古朴,连个装饰的花纹都没有,焦黄焦黄的琴身,实在是一点都不起眼。   “我今天去斗琴大会,无意之中看到这张琴。”秦锦却是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了一下琴弦,“趁着别人还没注意到它,就花了大价钱买下来了。”   “你喜欢便好。”萧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能顺着秦锦的话说。看琴,不如看他的媳妇来的好。萧衍抬手轻轻的揽住了自己媳妇的纤腰,心底一阵的满足。拥她入怀,怎么都一副万般满足的样子,垂眸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小兴奋,就连萧衍都觉得自己的心情会随着媳妇儿的笑而变得敞亮起来。   他低头,轻轻的蹭了下自己媳妇的脸颊,弄的秦锦一抬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去,秦锦略带嫌弃的说道,“老实点。”   萧衍……   “这琴好在哪里?”被自家媳妇嫌弃了的将军只能找一个自家媳妇喜欢的话题来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秦锦兴奋的脸都有点发红,眸光也比平时亮了那么几分,“这琴是一个落魄琴师拿出来卖的。我让蝰蛇去查过他的底,没猫腻。他就是亳州人,战乱之后,流离失所,这琴就是因为不起眼所以才逃过一劫,那琴师想卖了琴然后离开亳州再讨个营生。我就花大钱买下来了。你别看这琴丝毫不起眼,但是的确是一把上佳的琴,即便是比不上奔雷,但是也不逊色多少,可惜没名气,不然即便是和十大名琴之中其他的琴比,也不遑多让。若是斗琴大会最后一天,能让这琴展露在世人面前,只怕十大名琴的排行是要改一改了。”   “你要亲自奏琴?”萧衍一听,就稍稍的在心底起了皱。媳妇这意思是要展露琴艺在众人的面前?   “不行吗?”秦锦的笑容略暗了一点,其实她这几天天天看斗琴大会,真是十分的技痒啊。不会弹是一回事,但是如她这般弹的这么好的,遇到了高手,忍不住就想过招一二,虽然她觉得自己也已经是活了上百岁的人了,按道理来说这种得失心应该也已经淡了,但是这就如同习武之人的臭毛病一样,看到就忍不住想露两手了。   “你若是不喜,我就不弹了。”秦锦还是十分照顾萧衍的面子的。   “喜。”萧衍收起了心底微微荡起的些许不满。她明明就是十分的想去参与,却因为顾忌自己的喜好所以才要掩住她的心思。其实萧衍这么想想,心底也就释然了,他收了收自己的手臂,“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再转眸看她,眼底已经是一片柔光了。   他的长宁这么好,他也没必要为了程烨那小子拈酸吃醋,虽然萧衍是这么劝慰自己的,但是还是十分的讨厌程烨。这些天,秦锦天天跑去斗琴大会,萧衍就知道程烨这一招其实还是蛮狠的。   投其所好啊!   这几天秦锦和程烨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萧衍一脸的怨夫样。   他悄悄的跑去看了几次,的确,那程烨是有可取之处,世家公子的风仪在京城的时候,贵公子扎堆的地方或许显露的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在这亳州就不一样了,程烨的风华在一众人的衬托下更加的如美玉明珠一般。就连他这个看不上程烨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程烨站在秦锦的身边还真有那么一种莫名的般配感!   该死的。天知道他气的已经恨不得掐死那个程烨了。   萧衍已经在脑补了无数次自己弄死程烨的乖张模样。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他的手下人严密看护着秦锦,程烨顶多也就是在秦记的身侧站站而已,想要再有什么举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萧衍的眼神在落在程烨的身上的时候还是冷飕飕的。   萧衍这厮武功高,又是天隐宗的宗主,想要刻意的隐藏住自己的时候,那外人是断然发现不了的。所以好几次程烨都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人在朝他扔眼刀子,但是看了好几回,都看不到人在哪里,弄得他以为自己是过于敏感以至于出了幻觉。   萧衍只是巴望着这劳什子的斗琴大会赶紧结束,然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人轰走。   见萧衍同意了,秦锦眼底的笑意便浓了起来,她开心的抱住了萧衍,在他的脸颊上主动亲了一下。   萧衍虽然很享受长宁如此的热烈和亲昵,但是心底却依然是酸溜溜的。   程烨那厮是算准了他是武夫对不对?   哼哼哼!老子只是不出手罢了!   再过了几日,便真是到了斗琴大会的最后几天,经过层层的遴选,如今留下的,不管是琴师还是琴,都是有真才实料的。   等到最后一日的时候,亳州城热闹非凡。斗琴大会因为前来围观的人数太多,所以不得不卖上了门票。   这门票的价格也是嗖嗖的朝上飙,毕竟一票难求,况且泰和郡主都会到场,没准可以听到泰和郡主的琴音,这种事情是这些平头百姓一辈子都难遇到一回的。   泰和郡主那是什么身份,别说是听她奏琴了,就是见都难见上一面。   斗琴大会的最后一场便是放在了昌福寺里。   萧衍一看这么多人,就怕出事情,所以让屈从海带着人将昌福寺在头一天就彻底的清查了一遍,随后派人将四周全数围了起来。   即便是他派人将昌福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但是那天的人还是多的叫他乍舌。幸亏他早有准备,不然面对这样的人山人海,还真是很可能会出问题。   外面的人没票进不了昌福寺的,也久久不愿意散去,能看一下泰和郡主的车辇经过,或许能看到泰和郡主的人影也是好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泰和郡主真人这些天要么乔装打扮,要么微服出巡,早早的就混迹在他们的身边,只是他们浑然不觉而已。   程烨的心底十分的忐忑,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日,他便也没什么理由再留恋在秦记的身侧了。   这些日子里,他努力的展示自己最佳的一面,可是好像收效甚微。   程烨心底酸涩之余也有点暗暗的释然,是啊,若是泰和郡主真这么容易就被他所吸引了,那便也不是他心中所幕的姑娘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好在程烨自小饱读诗书,家教甚严。自己也没什么太多歪门邪道的坏心思,此举也就是因为心底的不甘罢了。他曾默默的和自己说,若是此举不行,以后便会将这份感情深埋心里,他不敢说日后非秦锦不娶这种话,因为他是逍遥侯世子,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做的事情。此番不过就是终结一下他心底的执念,等他老迈之际,倒过来再看,不至于心底留有遗憾。   他等在昌福寺的门口。等秦锦的车驾驶来,便带着人迎了过来。   秦锦今日稍加打扮了一下,穿的比较隆重。   她没拿出自己的郡主礼服,只是穿了一身在宫里常穿的宫装。说实在的,和萧衍离开京城之后,她几乎就没再这么端庄过。   宽袍大袖的这袭宫装是她上一世穿惯了的,可是现在时隔两年再度上身,她却有了几分唏嘘和感慨。似乎自己已经远离京城很长时间了一样。   那一袭白底绣着金色番莲图案的宫装在阳光下十分的耀眼。她的长发被完成了堕马髻,显得十分的妩媚又不失大气。一枚翘翅掐丝嵌红宝石的凤簪斜斜的压在发鬓上,纤长而丰满的流苏垂下。随着她的步态轻轻的摇晃着,华丽的似乎要生晃花人的眼。长裙及地,金色的绣纹在阳光的下流光溢彩,广袖轻舒,随着秦锦的脚步,裙纹流动,步步生莲。   围观的百姓不由发出了一阵阵的赞叹之音。   皇室的庄严宝相,华贵大气在秦锦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即便看不清楚泰和郡主的面容,也被这一身的光华所折服。   萧衍今日穿着一袭白衣。他甚少穿这样淡色的衣服。他原本早上起习惯性的套上自己的黑衣的,但是看到秦锦的妆容之后,萧衍默默的换上了这身衣服。   这衣服是秦锦的大伯母托人从京城捎来的。   他在程烨来的时候就写信给大伯母,问过要怎么打扮一下才能显得温润一点。他对这些事情素来不上心,但是程烨的出现,让他起了一点点的心思。偏生他周围的都是大老粗,一个个的不修边幅的比他还厉害,所以他思来想去的,就只能求助远在京城的大伯母了。   大伯母是个实干的人,没过多久,就叫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五套衣服,连同配饰都一一准备妥当,就连鞋袜都一应俱全,还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怎么穿戴和搭配。   靖国公夫人是个大好人!萧衍接到东西的时候,泪流满面。   所以这对壁人一出,顿时就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尽数吸引过去。   萧衍今日换上这套衣服,就连秦锦的眼底都是一亮,看着自己妻子目光之中明显流露出来的惊艳之色,萧衍还是很得意了一下下的。   程烨是个喜欢穿白衣的人,如今一见萧衍做了这样的打扮。他的心底便是一暗。   平日里他白衣飘然,萧衍都是黑衣黑袍的,他是比较占便宜一点,但是现在被人家一比,就连程烨也不得不服,泰和郡主挑人的眼光还是好的。   明明就是一个满身戾气的武夫,这么一装扮,也顿时就变得翩然如同谪仙一般。偏生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点点冷冽的气息,看起来如同高山之雪,清冷而不可亵渎。与秦锦站在一起,女的明艳大气,男的高大清冷,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上都般配的一塌糊涂。   程伊荷躲在人群里,痴痴的看着今日的萧衍,眼底暗自的发红。   她是真的喜欢他啊。   程烨今日也穿了一套素白的雪衣,但是看到萧衍的时候,不免也有点自惭形秽。   他是断然不能将白色穿的如同萧衍一样张扬。   等大家坐定,最后的比试便是直接开始了。   不得不说,程烨作为裁判还是十分的公允的,最后上来展示琴艺的这三个人里面有两男一女。无论是琴技还是曲谱上的学识都十分的卓然超脱。   尤其是那个女琴师,丝毫没有半点风尘之气,神情纯净闲适,她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外人无从窥探,既然她不想暴露身份,大家都表示理解。   大梁的风气虽然不那么古板闭塞,但是女子在外还是会稍稍惹人非议的。   秦锦看那姑娘的装扮以及用的琴就猜她出身应该是不凡的,再加上她的气质斐然。   她默默的在心底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但是还是对这姑娘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从京城来的。   等大家都赛完之后,魁首自然就落在那位姑娘的身上,其余两个男琴师也没有不服,那姑娘拿出来的琴谱是一曲已经据说已经失传的古琴谱,要求的琴艺之高,已经让人乍舌了。就凭这本琴谱,她也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等颁过奖,大家便是邀请着程烨世子给大家展露一手,其实大家更想看的是泰和郡主,但是人家身份过高。要是秦锦自己不开口,旁人是万万不能开口的。   程烨等的便是这个时候,他一直都梦想着和秦锦能合奏一曲。   他从善如流的站起来,朝秦锦一拱手,“不知道臣能不能邀请郡主与臣合奏一曲呢?”   秦锦已经得了萧衍的同意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又看了萧衍一眼。   程烨心底黯然,益发的觉得泰和郡主是真的好。以她的身份其实是无需顾虑萧衍的,但是她却对萧衍如此的尊重。   他更加觉得自己当年的那点点自尊心实在是可笑。   “郡主乃是我妻。”萧衍缓缓的开口,“自是与我合奏。”   秦锦……   大哥你会不会啊!这么吹牛?   这不是关起门来闹着玩,当着这么多人面呢。   萧衍微笑着看向了秦锦。站起来,随后朝着秦锦伸出手来,“长宁,不知道为夫可有这么荣幸?”   程烨的脸色暗淡至极。   萧衍这厮,竟是连这最后的一点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吗?   秦锦不介意和萧衍合奏,但是她担心的是未来陛下当众出丑就不好了。依照她对萧衍的了解,这人十个手指头要是论拿剑杀人那是好手,但是论弹琴就如同大蒜头一样掰不开……   但是看着萧衍那淡定温和的笑,秦锦还是伸手,随后朝他嫣然一笑。“就如夫君所愿。”   她灿烂恬静的一笑,如同一道阳光直射入萧衍的心扉,却也如同一道利刃戳的程烨心底鲜血淋漓。   他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萧衍与秦锦携手而下,长袖颓然扫地,他是不可能再插入他们两人之间了。泰和郡主的眼底只有萧衍。    第119 败露   围观的人可不管程烨的想法,大家来就是为了看泰和郡主的。   能见她一面已经是心满意足的,现在能听到泰和郡主夫妻俩的合奏,更是打足了回票,大家的心底皆叹,不虚此行。   萧衍脸上的自信让秦锦忽然有一种感觉,那边是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萧衍做不到的,只看他愿不愿意去做了。   前世的萧衍是肯定不会奏琴的,就算是音律方面他大概也不精通,这一世的萧衍难道偷偷的学了?   还真的被秦锦猜中,自打这个程烨说哦要办什么斗琴大会开始,他就开始潜心研究音律了。萧衍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前几天不见人影,就是去找了一个老琴师来暗中教他。   不过他也是一个会变通的人,知道自己这点临时抱佛脚抱出来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和在场这些下过十数年以上的人相比的。所以他学会看谱子之后,便也不再纠结琴不琴的事情。   他在军营之中看到别人会吹叶子,在闲来无事想念秦锦的时候也就和屈从海学了学。   老屈难得有一桩事情能拿出来教给萧衍的,所以教的是尽心尽力,军中两年,这两个人即便是拿一个纸片出来也能吹出调子来。   现在是夏季,萧衍拉着秦锦走出去之后,秦锦让剪雨将自己新买的琴放在紫薇花藤下,她盘膝做好,随后抬眸看着萧衍。   他的乐器呢?   “将军若是无琴,便用奔雷吧。”程烨心底难受,但是还是说了一声,秦锦喜欢奔雷,虽然他爱惜奔雷如同眼珠一样,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就让奔雷陪伴秦锦合奏一曲。且当是他能了了这个心愿。   “不用。”萧衍一摇头,随后他抬手从紫藤花的花藤上摘下了一片树叶,“我用这个就是。”   程烨的脸色更是难堪到了极致,他的手按在了奔雷上,隐隐的捏成了拳。   最后的这点念想也被萧衍断掉……   “奏什么……”秦锦笑了起来,柔声问道。她涉猎广泛,除了今日魁首那位姑娘拿出来的琴谱她不熟悉之外,其他的寻常琴谱就没她不会的,所以随便萧衍选。   “望乡”萧衍低声说道,他的一双明眸落在了秦锦的身上。   “好。”秦锦点了点头。望乡是前朝一才女做谱,她的夫君征战南北,这是她在家中揣测了她夫君的心思谱写的一曲,即带着江南女儿的恋恋深情,还带着几分铁血男儿的铮铮铁骨。虽然是一首大众广为流传的琴曲,但是因为内容丰富,所以也是一篇上佳之作。   萧衍身为守将,这曲倒也贴合萧衍与自己的身份。   秦锦抬手在琴上起了一个调,“这样可好?”她问道。   “恩。”萧衍颔首。   他将树叶放在了唇畔,秦锦的琴曲一起。他就吹响了树叶。   秦锦的眼光真好,在场的都是懂琴之人,秦锦的琴音一出,大家便已经惊叹,秦锦手里的琴看似毫不起眼,却是上佳之品。   就连程烨也是吃了一惊,他当这世上再无琴可以与他手里的奔雷相媲美,但是泰和郡主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弄到一张与奔雷不相上下的。   若非实在是懂琴,几乎都听不出有什么大的区别来。   若是奔雷的声音厚重了一些,秦锦那把琴的声音便比奔雷要清越些许。用来弹奏这首望乡竟是相得益彰。   而萧衍的树叶合奏进去,呜呜咽咽的带着几分苍凉之意,竟是将这首望乡所要表达的将士出征在外,月下难眠,北望故里的点滴情怀表达的淋漓尽致。   原本大家还有点交头接耳,等萧衍开始合奏的时候,大家便再无一人开口言语了。   薇薇紫藤,开得荼蘼,简单的竹子搭成的花架上爬满了藤蔓,夏日阳光下,紫藤如同一片跳跃着的花海,微风一过,花朵轻摇,带出了一波波温柔的花浪。   花藤下的一对白衣壁人,一站一坐,女子低眉之间,一片柔光笼罩,就连阳光透过花的间隙洒落在她的肩头都变得温和了起来,而那男子俊美无殇,腰背挺直而立,不动巍然如山。   就连秦锦都有点暗自的心惊,她从未和萧衍合奏过任何曲子,却没想到能如此的合拍,树叶的咽呜之声如同大漠羌笛,幽怨深远,将北地风光展露无遗,而秦锦的琴音婉转流畅,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这一刚一柔,一高昂,一低沉,配合的天衣无缝,堪堪的就在大家的面前展开一幅凄美的长卷,长卷之中,从夫妻鹣鲽情深,到因为战事被迫分离两地,再到以明月寄托相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着动容。   亳州的百姓刚刚经历了战火洗涤,妻离子散,人间的悲欢离合在大家的心头尤其的印烙的深刻,秦锦与萧衍这一曲合奏不知道勾起了在场多少人对亲人的思绪与离愁。   一曲终了,整个场地之中竟是久久的寂静无声,秦锦抬眸看着萧衍,浑然不觉自己的眼眶也暗自的发了红。这曲她前世不知道弹过多少次的望乡,今日竟然被她弹出了一种新的境界出来。   清泪滚落,萧衍的目光也是迷离情深,他轻轻的俯下身子,抬手抹去了秦锦眼角的泪珠,深情而专注。   他们如此的旁若无人,让在场所有的人心底顿时生出了一种温柔之意。   离别悲欢。人生百苦,不若珍惜眼前人。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掌了起来随后便是掌声雷动。   就连刚刚拿了魁首的那位姑娘也起身,走到了秦锦和萧衍的面前,深深的行了一礼。“琴之大家者,当属泰和郡主。小女子这魁首在泰和郡主面前实在是愧不敢当。”   她自问自己弹不出如同秦锦那般的意境深远,所以说的是相当的诚恳以及心服口服。   秦锦这才慢慢从琴的境界之中释放出来,“我也只是碰巧了而已。”刚才她弹琴的时候想的边是那日萧衍离开她出征柔然的光景,琴音与当日她的感受统一了起来,所以才能弹出这种境界。   要说萧衍真的是会动脑子,秦锦深深的看了萧衍一眼,当年程烨琴艺大成,她便说过程烨,专门卖弄技巧,但是有技艺无情意。   而萧衍已经能领略到情景和一的境界。   悟性这个东西真的是难说啊。   程烨的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竟是久久的不能言语。   他知道这一场下来,自己边是输的彻头彻尾的了。   程烨也明白萧衍赢的是有点投机取巧,但是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能让引着泰和郡主进入那种场景之中,才能弹出如此委婉哀愁动人心扉的一曲望乡。但是他也算是一个心胸不是那么窄的人,人家赢了便是赢了。整场斗琴大会举办下来,秦锦的心思就从没放在他的心上过。   伤心,失落,程烨现在看着萧衍扶着秦锦重新朝自己走来,却在心底也隐隐的生出了几分解脱的释然出来。   他长嘘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胸腔之中所有的积累的陈腐之气全数嘘出一样。   待这口气一出,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将军高才,郡主琴艺之高超。臣彻底服了。”程烨诚心诚意的拱手一揖。   萧衍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讶异,不过很快就湮灭在他深邃的眸光之中。   程烨虽然觊觎他的长宁比较该死,但是这人倒也不算失去了做人的根本。   服就好!萧衍转眸看向了秦锦,他如果不服,萧衍不介意打到他服为止。   斗琴大会一事落幕了,程烨带这程伊荷准备离开亳州。此番来他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解开了心底的一个结,能让他卸掉心中一个重担,轻松远行。   程烨走的那天,秦锦并没前来相送,而是叫人送了一封信去。信上所言不多,只是她弹琴这么久的一点心得吧了。   程烨得此信,如获至宝,将信反复的看了几遍,珍而藏之。   程伊荷满心的不满,哀怨还有当中丢人的羞愧,都埋没在了南归的滚滚烟尘之中。   这兄妹两个一走,亳州城顿时恢复了平静。   萧呈言还想着给萧衍添堵来着,但是新来的秀女之中有两个人,一个娇憨,一个明艳,倒是让他找了新的玩具。所以暂时就将萧衍和秦锦的事情给抛去了脑后。   他最近身体见好,简太医的药还是很有疗效的,再加上太后暗地里给他调养着,好像那讨厌的脏病一点点褪去了一样。这叫萧呈言喜出望外,一连几天都宠幸了新人。   太后心惊胆颤,忙派人去暗中观察新人的反应,见她们并没察觉出什么异状来,太后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宫里来了新人,夏烟消停了那些日子之后又开始愤愤不平了。   她见萧呈言连续翻了好几个新人的牌子,气的不行,有心去找太后哭闹,又怕像之前一样得了姑姑的呵斥。没办法,她只能委屈的和新任的夏家家主忠义侯夏旸讨教一二。   夏旸给她的答复是等。   萧呈言是什么身体,别人不知道,夏旸还不知道吗?   且让他蹦达蹦达吧。   这种病根本就没办法根治,若是他潜心静气的养着,或许还能有所恢复,但是他若是这么折腾,依照夏旸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复发。到时候皇室传出丑闻,看萧呈言怎么收场。只怕都不用夏家施压,即便是朝中其他的臣子都会逼着萧呈言早日立嗣。   萧呈言的兄弟不多,刚巧夏旸手里就捏着一个,只要萧呈言将自己兄弟的孩子过继过去,他就有办法拿捏出未来的太子。   大梁总要有人来承继,到时候就连自己那当太后的姑姑也是没有办法回天的,谁叫她的儿子那么不争气呢。   夏烟那性子哪里是能等的了的人,她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憋屈,就连去御花园走走,遇到了新入宫就被宠幸还被封了才人美人的几位新人,她都气的要死,只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几个姑娘的脸才好。   她明里不能在宫里闹,暗地里却是可以耍点小手段的,反正她现在在宫里的位份最高,所以夏烟变着花样的去折腾这几个新人。   一来二去的,人家还不说什么,但是折腾的狠了,人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们几个都是与夏家有仇的,进宫的目的就是吹枕头风弄倒夏家的,夏烟还如此的不知道收敛。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她们几个设计了夏烟两次,夏烟那蠢性子还真就上了当,让萧呈言对夏烟大发雷霆,要不是看在太后的份上,差点没将夏烟的皇妃封号给废了。   宫里闹的如同一台台大戏接二连三的上演,还真如萧衍所料那般,萧呈言前朝忙着,后宫闹着,一时之间还真是抽不出什么空来想着秦锦。   蜀去寒来,萧衍和秦锦带着一大家子人在亳州过着安静的小日子。   华阳郡主秘密的到了亳州,看着她的女儿和南怀竹成亲。半辈子飘零的华阳郡主乍一得知自己当年生下的孩子没有死,就是花影的时候也是心底震惊加纠结。   当年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心底最清楚,原本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但是肚子里装着一个孩子,那感觉着实是叫她舍不得将这孩子弄掉。虽然她痛恨孩子的父亲,但是稚子无辜,她都准备将孩子生下来好好养了,却又生出难产,胎死的事情。   这些年她在西域,早就断了念头了,但是如今花影的存在简直就是天上掉了一个大石头下来,直接将华阳郡主给砸晕了。   接到秦锦信的前几天,华阳郡主都如同游魂一样。   秦锦知道华阳郡主大概一次接受不了,所以连发了三封信,开始讲述花影和南怀竹的事情。   华阳郡主接连三天都受到秦锦的信,思前想后,再将信拿出来仔细的反复的观看,秦锦的文笔很好。将花影的遭遇跃然纸上,让华阳郡主即便是看信也如同亲见一样。华阳郡主在第五天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收拾了东西,将城主令朝怀里一揣,就准备带着包袱和家当去亳州找女儿去。   她还和当年的土匪头子留了一封信,信上就写了一句话,“这破城给你了,老娘不回来了。”   土匪头子沙多姆一看这信,顿时就毛了。这么多年,都是他陪着华阳郡主。早就不干土匪了,而是兢兢业业的帮着她经营这个城,别人眼中,他就是城主的丈夫,在他的心底,那个中原女人就是他的老婆。他也不知道求婚求了多少次,人家就是不松口,气的他恨不得脾气一上来就直接将华阳郡主捆了去成亲算了。但是又不敢……   他是真的爱华阳郡主爱到了骨子里。   所以沙多姆一看,去球!追老婆去了。   他也丢下了城给城中的枢密,自己快马加鞭的追着华阳的踪迹一路朝东北方向跑。一直追到了亳州城。   花影的婚礼上别提多热闹了,虽然因为花影的身份问题,不能太过张扬,不过能来的人都来了,沙多姆带着他的手下喝的横七竖八的醉倒了一院子。   华阳郡主也喝醉了,笑着,哭着,闹了好久,才被秦锦愣是拽走回去。   花影婚礼过后,华阳郡主就堂而皇之的在将军府住下。   萧呈言的密探靠近不了将军府。不知道为何华阳郡主会忽然去了亳州,他们知道萧呈言的脾气性格,若是弄不清楚的事情贸然上奏,倒霉的是他们。所以大家一合计,干脆等弄明白了再说吧。   华阳郡主这算是赖在将军府不肯走了。花影新婚那几天还是住在南怀竹新租的房子里面的,但是等南怀竹开始去军营了,花影也就自动自觉的回了将军府居住。   一晃夏季就过去,等到秋日便又是闭城,扫除奸细的时候,萧呈言的那些密探们只能再度潜伏下来,不敢出什么幺蛾子,怕被当成奸细清理出来,那时候不用萧衍处置他们,就是萧呈言也都能将他们给查办了。   第二年的开春之后,亳州城的城关再度开放,密探们才再度活跃起来。   此时已经是萧呈言登基的第二年。   漠北的战事如期爆发,靖国公吃惊的发现自己的那个宝贝侄女竟然真的将这件事情给说准了。   这一年,是萧呈言连续三年大旱的开始,靖国公挂帅出征,这都是延续着前世的轨迹行走。而这一次因为有了充足的准备。所以靖国公府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平静。   第二年,漠北战事吃紧,而萧呈言手里根本就拨不出钱粮来支撑漠北的战事,他能给靖国公提供的东西越来越少。   夏家人从中作梗,愣是各种拖延,前世的时候有秦锦在其中斡旋,苦苦的支撑,依然收效甚微,这一次没了秦锦,夏家人更是肆无忌惮。   即便蓝逸这几年逼迫的夏家似乎退让了一些,但是朝中的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夏家这是借此机会反扑。   蓝逸动的不过就是夏家的皮毛而已,真正的核心没有被动摇过。   六部之中,户部,工部,吏部都在夏家之手,他不过让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就让萧呈言沾沾自喜,让蓝逸以为能撼动夏家。   漠北这一仗,夏家不光是在打脸萧呈言。更是在警告靖国公府,若是不趁机归顺夏家,那日后便不会再有军粮。   靖国公府早就有所准备,哪里还会惧怕夏家这一举动。   再加上现在华阳郡主就在秦锦这边,秦锦想要用钱,随时都有大笔的资金可以用。华阳郡主感念秦锦和萧衍救了她女儿的恩情,所以说了一句话,只要是萧衍和秦锦用的到的,只管开口就是,她有多少拿多少。绝不藏私。   只要有华阳郡主这句话,秦记也就足够安慰了,哪里还能真的用的到华阳郡主的钱。   她和大伯母绸缪了好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场战事,她的皇庄之中存粮甚广,肯本不愁。   况且夏家也不能将事情做绝,毕竟靖国公是在顶在前面扛着漠北大军南下呢,若是被漠北诸部打进来,即便是夏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他们用的是拖延的战术就是在恐吓靖国公府,逼迫靖国公府顺着忠义侯府做事。但是却又不敢真正的断了前线的粮草。   晚发和不发是两个概念。   漠北的仗打了两年,最终还是以靖国公大捷而告终。   等接到靖国公凯旋的消息的时候,秦锦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这一世,大伯父安好,没有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甚幸,甚幸!   靖国公凯旋已经是大梁大旱的第三年年初了。   这一回秦锦虽然不能亲自回京去相迎自己的大伯父,却也是朝着京城的方向双手合十默默的替大伯父祈福。   秦锦是觉得很奇怪,这一世过的顺当,可是上一世这个时候。好像萧衍已经被召唤回京城了,她那时候对萧衍还尚未在意,竟是想不起来萧衍为什么会被萧呈言投入大牢之中。   不过秦锦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   萧呈言安排在萧衍身边的密探们也是辛苦,这些年潜伏,终于弄明白了未和华阳郡主一直在亳州不走的事情了。   此事还是因为花影怀孕才暴露出来的。   花影带着身子也不知道,在自己的院子晕倒了,南怀竹一着急就找了外面的大夫来看,这一看知道花影有了身孕,南怀竹一得意便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当爹了。找人去将军府报喜,华阳郡主得知了消息之后。也高兴的差点晕过去,赶紧赶去了南怀竹家里。   不在将军府,密探们得以靠近了,这才得知了华阳郡主与那姑娘的真实身份。   他们没见过花影,所以这些年不知道花影的真实身份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华阳郡主的女儿就只有一个,边是早几年已经死在大牢里面的花家的姑娘。   所以密探们一探得此事,便马上飞鸽传书给了萧呈言。   萧呈言一看,乐坏了!   他忙不迭的下旨,彻查萧呈言与花影还有华阳郡主,让萧呈言就地革职,押送回京城受审。    第120 押解   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就在将军府外,萧呈言派来的御林军威风凛凛的站满了将军府前的街道。   百姓们都在远远的围观,并不敢靠前,三三两两的低头私语。   华阳郡主一脸的惊恐与愧色,她自己当城主已经很长时间,身边有沙多姆尽心尽力的保护着,过的是逍遥惯了,一时之间倒真是忘记了小心谨慎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哪里知道会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出来。她心急如焚的在秦锦的门外徘徊,却不知那夫妻二人在房里说的是什么。   他们连个已经进去很久了。   王璇一干人面色沉寂,他们守在将军府的门前。   “王大人,我们也是奉旨办事。”前来捉拿萧衍的御林军都尉郑浩然朝王璇一抱拳,“您挡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的职责是保护郡主殿下。”王璇淡淡的回道,“此地是郡主住所,你们若是要拿人,只管出了这里,随便,但是只要郡主在将军府一天,我便不能让你们胡乱闯入。”   “王璇,你这是有意包庇?”郑浩然眉头一立,呵斥道,“你觉得你手下二十人能扛得住我手下的二百人?你也太托大了。”   “你只管闯了试试。”王璇一点不为所动的轻扯了一下唇角,淡然的说道。   王璇的态度显然是激怒了郑浩然,别人见了御林军都是礼让三分的,王璇出身锦衣卫,与郑浩然之前也有过几面之缘。平日里御林军与锦衣卫之间早就有嫌隙,同样都是陛下的亲卫,凭什么锦衣卫升迁总是快过御林军。锦衣卫在外行走,旁人也只知锦衣卫,却不知御林军。   所以郑浩然顿时被王璇的三言两语挑的心头火起,“试试就试试!”他顿时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试什么?”一个清冷的男子声音从门内侧传了出来。随后大门敞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郑浩然一看,眼底划过了几分得意之色,他朝王璇一挑眼梢,眼底袋了几分挑衅的意思。   “不用试。你既然是前来押送我回京受审的。我跟你走就是了。”出来的人正是萧衍。他已经换过了一身玄色的长袍,面上的神情镇定自若。   王璇对着萧衍一抱拳,却是没看到秦锦的踪影,他侧身让开,让萧衍从门内走出。   “萧衍,不要怪我们。”萧衍当过神武门的侍卫。与御林军很多人都相识,这郑浩然他也是认识的。郑浩然曼声说道。   当年萧衍变成了泰和郡主的郡马爷,着实的叫宫里这些当差的人羡慕了一番,谁知道这才过了几年的时间,萧衍居然变成了阶下囚了,所以大家难免心底没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将镣铐枷锁给他戴上!”郑浩然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声,马上就有人过来推搡萧衍,萧衍眸光一凝,横扫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觉得周身生冷。就连手都跟着稍稍的一抖。他不由垂下头,第二下却是没敢再推出来。   老老实实的替萧衍将镣铐枷锁戴上,郑浩然指着街道上停着的囚车,“郡马爷,请吧。”萧衍的将军之职虽然被废,但是郡马的头衔却还在,郑浩然也不敢做的太过,毕竟泰和郡主尚是他的妻子。   以泰和郡主和陛下的关系,难保这位萧侍卫不会再东山再起,到时候脸面上不好看。   萧衍不动声色的上了囚车。御林军这才与前来颁旨的太监一道,启程回京。   王璇目送着御林军的人马渐渐的走远,这才收回了目光,推回到门内,吩咐人将门口看好,自己则大踏步的进了内院之中。   秦锦气的要死要活的,萧衍居然敢点她的穴道!   她原本的意思是要和萧衍一起回京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萧呈言动了萧衍,哪里知道萧衍那家伙嘴上答应的好,可是暗地里却是出手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长宁,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萧衍在放平了秦锦之后,揉捏着秦锦的手,轻声的说道。   “放屁!”秦锦这一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就连骂人的话都脱口而出,“萧呈言会弄死你。”她急得眼底都要出血了,“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和你没完!”她撒泼一样的吼道。   “嘘。”萧衍抬起手指轻轻的点在了秦锦的唇上,“不要闹,好姑娘,乖,你听我的就是,不要去京城,我会让落雪安排你出亳州城。她会给你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总之不要去京城自投罗网,萧呈言抓我只是幌子,他要的是你。”   秦锦急的没办法,浑身上下除了头能动,其他地方都僵硬无比,她只能一张嘴直接咬住了萧衍点在她唇上的手指,她愤恨的咬着,用了好大的力气,萧衍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一样,依然浅笑依依的看着她。他低垂的眼眸之中蕴满了情意,让秦锦咬着咬着就再也咬不下去。   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秦锦的脸颊滚落,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哭是无济于事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乖,别哭了。”萧衍低叹了一声,轻轻的抹去了秦锦脸上的泪滴,“你要知道我从娶你那一天开始,萧呈言便已经安了心想要置我于死地了。这是难免的。”   “你知道还要去京城!你疯了吗?”秦锦哭道,“我们可以走啊!天高皇帝远的,萧呈言找不到我们的。”   “有些事情总是要去做的。”萧衍淡淡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听我的话,不要跟着我去京城。”   “我有免死的丹书铁卷。”秦锦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拿出那个,萧呈言不敢对你如何。”   “你留着便是。”萧衍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好啊。萧衍,你敢走试试!”秦锦见萧衍一脸的去意已决,心底一片冰冷。她颤声说道,“你若是敢让落雪拦着我不让我跟去,我便马上死了给你看。”   “别胡闹。”听秦锦这么说,萧衍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我没胡闹。”秦锦现在反而稍稍的冷静了下来,“你不了解萧呈言,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不会放过你。你也说他的目的是我了,如果他不见我回京,会用尽办法来折磨你。并且会放出话来让我知道。与其那样,不如我现在弄死我自己,免得日后还是逃不出他的手心。”   萧衍的气息稍稍的一窒,好看的眉梢拧成了一个疙瘩,“你不要乱想,我受点皮肉苦没什么。我有战功在身,他不能胡乱斩杀。况且京城之中尚有你大伯父在。”   “所以我才应该和你一起回去。”秦锦说道,“大伯父刚刚打了胜仗,我又是蓝师傅的女弟子,不管怎么说,有我在一边看着,萧呈言不敢轻易的动你,况且现在夏家依然强悍,蓝逸这头萧呈言是万万不敢让他心冷的。所以我即便现在回京也是安全的。萧呈言不敢弄一个不伦不类的事情出来惹恼蓝逸。”   其实秦锦说的都对,萧衍心底明白,但是他就是不想让萧呈言看到现在的秦锦。   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秦锦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虽然已经容貌不俗,但是还都带着几分稚嫩与青涩。可是现在的秦锦已经和五年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在他的精心照顾之下,秦锦从当初的花蕾到现在的盛放,已经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是他看护着养大了的花,又怎么能容得了别人的觊觎。   “花影的事情你准备如何解释?”秦锦问道。   “如对付程伊荷一样。”萧衍说道,反正一口咬定这个花影就是陈箬娴,华阳郡主那边也商定了,只是因为陈箬娴与她的女儿长的相似,所以才认作了干女儿,萧呈言派在这边的密探只探了一个皮毛,就回去禀告了。   萧衍一直都知道萧呈言派了人在监视他们。   这些人是从他们到了亳州开始出现的。   身为天隐宗的宗主,自家大门前出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会给萧呈言看到他想给萧呈言看得事情。   这次便是他的一个机会。   靖国公虽然已经全面打胜,都已经准备凯旋而归了,但是漠北尚有一小股流寇,听闻靖国公要班师回京,所以又在开始冒头,靖国公上奏了萧呈言,立誓要将贼寇灭净,将漠北诸部彻底打服,这才回归京城。   萧呈言也准奏了。   这是扬国威的事情。   萧呈言少年皇帝,也是年轻气盛,看到靖国公在奏表之中将他夸奖了一番,顿时心花怒放,真觉得自己就是靖国公陛下的明君了。所以提笔应了。丝毫没有想过漠北战事只要存在一天,消耗便是巨大无比。   大梁已经连续三年大旱了,江南的老底都已经啃的差不多,四处都在闹着饥荒,各地已经出现了流民之乱。只能说亳州,坤州还有宁川这三个州城在萧衍,田凌还有虞听风的管制之下风清气正,官府积极想方设法的抗旱救灾,所以影响不是特别的大,而且这边以放牧为主,农耕为辅,也多亏了还有一条大河经过,才让灾情减缓许多。饶是这样,也是有不少的田地生生的被太阳晒成了焦土,颗粒无收。   萧衍他们也是救助的及时,才没让这些颗粒无收的百姓流离失所,踏上逃难之路。   他在亳州虽然有办法安稳的度日,但是他的目标与志向并不在此。   萧衍尽力的收敛着眼底的光芒,君子十年一剑,他这把剑已经磨的十分的锋利了。   况且他在西北尚有一部棋局要下,不能总是偏安在地处东北的亳州城中。   他拉起了秦锦的手,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吻了吻,“好吧,你若是想去京城便跟着去吧。只是我要和御林军同行,你不要任性胡闹,当个犯人也要有犯人的样子。这样你那表哥的心气才会稍稍的安顺一些。”   萧衍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秦锦去涉险,万一萧呈言发疯了呢……   不过他又反过来劝慰了一下自己,秦锦和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去京城。他会让落雪小心跟着。若是萧呈言真的发了神经,那就是拼着弄死他,也不能让秦锦受损。   他抬手解开了秦锦的穴道,猛然脱离的受制的秦锦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抬手就想要给萧衍一巴掌,但是终究这手扬起来,还是没舍得落下去,而是狠狠的剜了萧衍一眼,秦锦别过头去,“你走吧。赶紧走!别让我看着心烦。”   见自己的小妻子在和自己发脾气,萧衍也只能再度叹息了一声,“别气了。”   “你都想去送死了。又管我气不气的。”秦锦将头拧的更厉害,气??的说道。   萧衍……   他再度揽住了秦锦的肩膀,将她抱了抱,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秦锦本是想挣扎出去的,但是那里知道萧衍竟然早她一步将她放开了,秦锦顿时就是一阵的无语,她又不是真的生气……   萧衍起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秦锦……   走了?这就走了?   不会吧!   秦锦回过头来,瞪着已经再度关闭上的大门,气的狠狠的一锤柔软的床铺。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有心追上去,却又想着萧衍刚才的话,当犯人就要有当犯人的样子,所以秦锦生生的忍住了。   萧呈言那家伙自大骄傲,当了皇帝之后更是这样,若是让萧呈言知道萧衍当犯人的时候还十分的桀骜的话,必定会给萧衍惹麻烦。   所以秦锦只能咬牙忍着。   等萧衍被押送着出了亳州城之后,秦锦这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来人!备车,咱们也回京城去!”   落雪得了萧衍的吩咐,早就叫上了蝰蛇他们几个。他们原本就是四处奔波的人,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也没什么行礼可以收拾的。   王璇自是了解秦锦的脾气,所以早就吩咐了自己手下的侍卫整理好随身的物品,可以随时出发。   剪雨她们更不用说了,圣旨一下就估摸着郡主会要赶回京城,所以沐雪已经在开始收拾东西,折风却是一咬牙,将已经咿咿呀呀的学着念书识字的儿子一把塞给了屈从海。   “媳妇儿……”屈从海抱着儿子,委屈的看着折风,“你也要跟着走吗?”   “之前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郡主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折风的心底好难受,不过还是咬着牙说道。   “你真的不要我和儿子了吗?”屈从海心底更难受,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在媳妇的心目之中分量重过。他是爱折风,也十分感激折风,这么多年夫妻下来,折风对他的好,他知道,她还给他生了大胖儿子,可是媳妇这说走就要走。怎么都让他感觉到十分的失落。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了?”折风本来就难受,被屈从海这么一说,更是又愧疚,又伤心。“如今郡主和将军有难,我能撇清楚不管吗?这事情放在你身上,你做的出来?”   屈从海一咂吧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么一想,他的心底顿时就好过了许多。   “那媳妇你去吧。”屈从海舔了一下记得唇,紧巴巴的说道。“我和儿子等你就是了。”他抱着儿子,地下头对小铁蛋说道,“娘要和郡主姨娘去很远的地方,咱们爷俩好好的,等着娘和郡主姨娘回来好不好?”   小铁蛋生的结实,样貌上随了两个人的优点长,别看屈从海皮肤晒的黑,这小铁蛋却是个粉团子做成的铁蛋子,白的雪糯雪糯的,谁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他现在三岁不到的年纪,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听爹这么一说,马上就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娘亲要远行的危机感。   折风本来还能强忍着,见儿子这么乖巧可爱,她那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唰啦一下全涌了出来。   “媳妇儿,你怎么哭了?”屈从海一看,也是心疼的不得了,折风嫁给他这么久,还从没掉过眼泪,这下屈从海也着急了,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将折风抱到怀里来哄着,他平时说别人的时候嘴上从来都不留情,但是现在却笨的和锯口的葫芦一样,哼哈半天,愣是不知道怎么哄折风,那么高大的一个汉子。给急出了一身汗来。   铁蛋儿这小名是屈从海取的,按照他们村子里面的说法,取个贱的名字好养活。铁蛋儿的大名是折风给取的,叫屈博扬。   折风看着自己丈夫那手足无措的窘样,不由轻轻的踮起脚尖来,抬起头在他的唇角轻碰了一下,“好好的带着铁蛋儿,等我回来。”她眼角尚待这泪滴,梨花沾雨一样,轻盈的声音飘了过来,屈从海即便是万般舍不得,也不得不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不等着她也没办法啊。   刚才他听说将军府出事了,丢了手里的事情就跑来了,正巧遇到萧衍,萧衍就将他拉到一边叮嘱了两句。   所以,不管怎么说,没有萧衍,没有郡主。就没有他屈从海现在的日子,所以他一定会在亳州好好的帮将军守着这摊子的。   亳州的兵是将军的兵,除了将军,谁也动不得!   不管朝廷派谁下来接任亳州将军,有他屈从海在,萧衍挣下的这份产业就一定不能丢了。   他是个性子大咧咧的人,但是隐隐的也觉得将军不会是那么容易出事的人,况且还有泰和郡主在呢。所以在屈从海的心底里,并没太担心萧衍会出什么大事。反而他觉得将军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被陛下抓住了把柄了呢?   那些陛下派来的密探。他也知道,他也是将军府的一份子,平日里他都刻意小心,不会将将军府之中的事情流露出半分半毫出去。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走漏了消息了。   所以屈从海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折风告别了屈从海马上找到了秦锦,花影和南怀竹正在秦锦的屋子里,花影才刚刚出了月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急的差点吐血。   她的身子从那次受刑之后就一直都不太好,生养这个孩子又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再加上这件事情一打击。她几乎摇摇欲坠。南怀竹心底也是着急上火,嘴角出了一大堆的燎泡,好好一个温润的人现在也变得有点干巴巴的。   ”放心放心。“现在是秦锦反过来劝慰着他们夫妻两个,“萧衍他心底有数。大家到时候只管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说就是了。况且一切有我,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出事的,萧衍也不会让大家都不得安宁的。”她虽然笑着劝慰别人,自己的心底却是一团乱麻一样。   花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秦锦说了,她总觉得自己在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加矫情。   看着花影眼底含泪,秦锦也是心惊肉跳的,“你才出月子。身子还虚的很,可别胡思乱想什么。你想想你丈夫,想想你儿子。我们可是都盼着你好呢。放心吧,就按照原来商量好的说辞,大家都一口咬定,陛下他拿不到什么把柄,也就没办法了。”   话是这个话,理是这个理,但是那套说辞能在程伊荷的面前蒙混过去,可是在萧呈言的面前能混的过去吗?   再三的叮咛了花影。秦锦还是不放心的让南怀竹看好自己的老婆,又让华阳郡主陪好自己的女儿,这才放心的带着一种人等,坐上马车开始追赶御林军而去了。   御林军行的并不算快,虽然比秦锦他们早走了半天,但是秦锦的马车好,王璇他们骑的又是自己马场里面培育出来的骏马,大概在第三天的午后时分,王璇就已经看到了御林军的队伍了。   “殿下,咱们追上了。”王璇打马回来和秦锦汇报。   秦锦轻舒了一口气,“好,就这么跟着他们。”   秦锦的马队跟上了御林军的消息,郑浩然也马上得知。   他的心底也是一咯噔,不好了,泰和郡主来了……    第121 锁着挺好   他是御林军都尉,以前在燕京城每日耳朵里听的最多的便是泰和郡主如何如何。   泰和郡主养在宫里,他也是有幸见过几次的。只是那时候泰和郡主年纪尚小,他的官职也低,只能远远的看上几眼。就觉得那么多人簇拥着一个小人儿,堆金砌玉的,也看不真切。   如今泰和郡主的马车就跟最在他的队伍之后,郑浩然思前想后的,还是打马过来。   “卑职求见郡主。”郑浩然几天前还在将军府门前和王璇针尖对麦芒的,现在却又不不得低头来请他通传,着实的心底有点不甘。   “等着。”王璇冷冷的说道,随后调转马头朝后,策马到郡主的车驾旁边,见郑浩然求见的事情说了。   秦锦就是在等着郑浩然自己来,马上让王璇带他来见。   郑浩然跪在了泰和郡主的车驾之前,先是行了礼给秦锦问了安好。   车帘打开,秦锦从车里稍稍的探出了点身子来,“郑都尉辛苦了,平身吧。”   郑浩然应声站了起来,稍稍的偷眼看了一下泰和郡主的样貌,心底稍稍的一颤,这萧衍的运气未免有太好了点吧,秦锦那容光,不说倾国倾城。那也是没几人能出其右了。   郑浩然不敢多看,瞥了一眼就马上收敛起来,规矩的站好。   “郑都尉奉旨办事辛苦了。”秦锦温和的笑道,“我的夫君在郑都尉那边,还请都尉多多关照。”   剪雨上前,塞了一个荷包在郑浩然的手里,吓的郑浩然忙跪下,“卑职不敢。”他哪里敢收泰和郡主的东西。   “应该的。”秦锦却不让他交还回来。“京城到这里这么远,即便是郑都尉不说,本郡主也是知道路上风霜之苦。”   郑浩然憋了半天只能将荷包收拢起来,只觉得这荷包略有点烫手。   他来之前,得了某人一个红包,意图在路上就将萧衍给折腾的只剩一口气,等这口气留到京城之后,就待将其终结掉。   可是现在泰和郡主又追了上来。那只怕不好办了……   这几天他连水都没给萧衍喝,东西更是不给他吃。   如今刚刚过了春节,但是北地严寒,即便是初春也冷的好像冬天一样,只是没了风雪肆虐,萧衍身上穿的也单薄,他又刻意的折磨,那囚车周围就是木头棱子。连个御寒防风的毡子都不给上,让萧衍就这样生挨着冻。   郑浩然有点担忧,若是被泰和郡主看到萧衍在自己手里的样子,会不会……   “殿下这是准备回京吗?”郑浩然问道。   “是,正好同行。”秦锦说道。“如今年成不好,路上流民甚多,还请都尉大人多多照拂本郡主才是。”   “卑职哪里能谈照拂郡主,卑职的本职便是护卫皇室安全。保护郡主乃是卑职份内之事。”郑浩然忙拱手说道。   完蛋。郑浩然就知道秦锦是追来和他同行的,这下真不好对萧衍下手了。   人家是郡主,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小小的御林军都尉哪里能说半个不字。   “殿下,郡马爷如今是戴罪之身。”郑浩然说道,“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卑职。”   “本郡主是那种罔顾国法之人吗?”秦锦缓缓的一笑,如明辉流过,“只是大人说萧衍是戴罪之人,本郡主倒也不觉得,圣旨只说萧衍革去亳州将军一职,却没说连同泰和郡马的身份也一并拿走,况且萧衍之罪在本郡主眼底只是陛下偏听偏信了别人的谣言所致,一旦谣言澄明,我夫君复职也是指日可待。本郡主此行便是为了替夫君和陛下解释此事的。何谈难为都尉大人呢?本郡主只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路上过的好一点,免得还未曾到达京城,倒是因为路上的风雨将身体给弄坏了。这不算是为难都尉大人吧。”   秦锦一口一个都尉大人,将郑浩然叫的满脸通红,他这点官职在泰和郡主面前算得了什么。简直一无是处。   郑浩然讪笑着忙说自己说错了。   “既然都尉大人也觉得自己错了,那可否让郡马上了本郡主的车。本郡主拿自己的封号保证,不会私自放走自己的夫君的。”秦锦说道。   郑浩然顿时一脑门子的冷汗。   “这……”他若是让萧衍上了秦锦的马车,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不太妥当吧。”   “呵呵。本郡主也这么觉得。”秦锦笑了起来。   郑浩然听秦锦这么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然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你有圣旨在身,我也不为难你,本郡主的马车就跟在郡马的囚车之后,这样可好。你还顺便可以更好的保护本郡主。”秦锦笑眯眯的说道。   郑浩然能说不好吗?郡主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反正横竖人家是追来了,若是真的发难,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泰和郡主就是一个完全不是他能得罪的人。若是背着她用点小手段也就罢了,现在人都追上来了,那些脏手段也不敢再用在萧衍的身上了。   “殿下赎罪,前几日卑职对郡马爷招股不周。”郑浩然忙告罪道。“卑职也是一心想要赶路,唯恐误了陛下的事情。”   “我皇帝表哥可曾定下时限?”秦锦问道。   “未曾。”郑浩然想了想,还真没这一条规定。   “那倒是都尉大人为国办事尽心尽力了。”秦锦不无讥讽的说道。   郑浩然又在擦冷汗。   “好了。本郡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本郡主不会拖延大人。”秦锦说道,“大人也只需要尽心尽力的保护好我们便是,其他的事情本郡主不再追究。”   秦锦这么一说,郑浩然大喜过望,泰和郡主这是在点醒他,她对之前他做的事情既往不咎了。   郑浩然忙趴下谢恩,随后让自己手下的人分开一条道让秦锦的马车过去,混入了队伍之中。   萧衍静静的在囚车里面打坐,三天没有喝水,他只能默默的将自己身体所需的一切东西降到最低。囚车已经在这里停了好久了,虽然他在囚车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估摸着这样无缘无故的半路停车,又不见押送他的人下马休息,便是秦锦追上来了。   等他听到响动,稍稍的抬起眼皮凝眸看去,就见一辆他熟悉的挂着泰和郡主徽记的马车朝着他的方向驶来,打前引路的便是骑在马上的王璇。   萧衍已经干裂的嘴角稍稍的一牵,痛,但是他的心底却是暖如春日。   她还是追上来了。即便早知道她会来,但是在看到熟悉的马车的时候,萧衍还是觉得自己眼眶微微的发涩。   他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但是他现在知道,不管他是身处什么样的窘境与险地,秦锦都对他不离不弃。   得妻如此,那便是足够了。   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固然是锦上添花,但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做到雪中送炭。   “殿下,郡马爷就在前面的囚车上。”王璇见到萧衍,算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萧衍虽然看起来萧瑟,但是身上衣服还是离家那日穿的那套??整整的,发丝是缭乱了一些,不过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伤痕。想来那郑浩然还没敢对萧衍用什么私刑。   其实郑浩然不是不敢,而是还没来得及,他是逼的萧衍撑不住要水喝,破口大骂他的时候,再动手的……哪里知道秦锦会忽然追上来。   秦锦打开了车帘,一眼就看到了囚车之中的萧衍。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萧衍给了秦锦一个温和的笑意。秦锦却是有点想哭。   这才三天不见。他都把自己给弄成什么样子了!这个骗子!之前口口声声骗自己说不会有事,这样也叫不会有事?如果不是她赶来了,他能不能熬到京城都是两说。   “送水过去给郡马爷润润喉咙。”秦锦对折风说道。   “是。”折风马上取了马车上给秦锦准备的蜂蜜水过去。   萧衍隔着木头笼子将水囊接过去,也不多说,他是渴极了,马上对着嘴,将一水囊的蜂蜜水都喝了下去。这才觉得浑身血脉开始缓缓的流动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   秦锦就觉得自己胸口堵的要死,怒火中烧,狠狠的转眸刮了郑浩然一眼,郑浩然一缩脖子,心底咯噔了一下。完蛋。   “走吧!莫要耽误了夜间落脚之地。”现在还不是和郑浩然翻脸的时候,秦锦强一下了自己的怒气,放下了车帘,寒声说道。   “是。”郑浩然如蒙大赦,忙应了一声,下令大家继续前行。   萧衍手里拿着水囊低眉,无声的笑了起来。   她刚才的样子是真的怒了。不过自己的媳妇儿就是发怒的时候也是那么漂亮。   他也不想和秦锦分开,但是这一次京城他是必定要回的。   苦肉计什么的虽然过程是恶心了点,不过他若是不想再蹲在亳州那地方,也唯有放手一搏。   秦锦坐在马车里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   “殿下这是在和谁较劲?”沐雪看着觉得奇怪,问道。原本萧衍有官职在身,她们称呼萧衍都称呼将军,如今萧衍被革职了,所以大家就都改口叫了郡马爷了。其实这是秦锦在成亲之前吩咐的,毕竟她的身份高过萧衍太多,若是总让自己的侍女称呼萧衍为郡马的话,总是担心萧衍心底会生出几分自卑来。   “和萧衍!”秦锦没好气的回道。   “殿下,郡马爷身上穿的单薄。”折风提醒到,“外面风大。咱们……”   “罗嗦什么,赶紧让王璇来将这披风给他送去。”秦锦还没等折风说完,就将自己垫在身子后面的狐狸毛披风拿了出来。递给了折风。这是她出门的时候就拽着放在车上的,以备不时之需。   沐雪和折风无言的一笑,郡主嘴里说和郡马爷较劲,可是心底不知道有多关心他。   王璇结果了折风从马车里面递来的披风,拍马过去将披风送到萧衍的手里。   萧衍接过去,心安理得的披在了身上。   厚实防风的披风一上身,这被风吹透了的身体顿时暖了起来。虽然他武功极高,已经不畏惧严寒了,但是有好日子谁不愿意过?尤其这上面尚带着他熟悉的秦锦的味道,淡淡的馨香似有若无的传来,就好象秦锦环抱着他一样。   郑浩然跟在囚车边上,眼角直抽抽,心底更是羡慕加嫉妒。   他暗自探手如自己的袖中捏了捏刚才由郡主的侍女递来的荷包,里面??囊囊的,他不敢现在看,但是摸着觉得是银票,若是都是银票的话,恐怕泰和郡主出手要被那个人要大方一些。就是不知道这些银票面额是多少的。   “王璇。看看郡马爷在做什么?”秦锦坐了一会马车就有点坐不住,她对跟在马车边上的王璇说道。   王璇看了一眼,回道,“郡马似乎睡着了。”   “他不要命啊!”秦锦又开始咬牙,“这么冷的天,他睡在外面……”   不一会,王璇又得了一个郡主从马车里面递出来的东西。“去给他,让他靠着睡。”   “是。”王璇将两个金丝绒包裹着的软靠垫又送去前面给萧衍,萧衍也大咧咧的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腰后。果然舒服了许多,靠着软和还保暖。难怪媳妇儿走哪里都带那么多软靠垫呢。   郑浩然的嘴角又是一抽。泰和郡主这是准备将囚车变成软榻吗?   又过了一会,秦锦又问萧衍在干嘛,王璇抿唇一笑,“郡主,不然您亲自过去看看?”   “我去看他?美的他!”秦锦横眉一怒。她那暴脾气还没消呢。   不过秦锦还是悄悄的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只掀开了一条缝。   萧衍果真似乎是睡着了,不过似乎两个人之间有了感应,秦锦这边去偷看他,他鬼使神差的忽然一抬眸。   两个人的目光又在空中碰了一个正着,萧衍再度朝自己的媳妇咧唇一笑,秦锦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车帘是落下。折风将车帘拉好,不让外面的寒风进来。等她收拾好,再一回眸的瞬间,却见自己家的郡主已经是不气了,而是抿着唇,靠在垫子里偷笑。   几个侍女再度纷纷摇头。   郡主这一会怒,一会笑的……正是应了那句话,喜怒无常。   傍晚时分。车队来到了一个镇子上,秦锦吵吵累了,所以大家就决定在这镇子上休息。   镇子外有个官驿,大家就在官驿住下。   听闻泰和郡主在,官驿的驿丞吓的屁滚尿流,忙打发人去镇子上买了最好的食材回来,又将客房之中的被褥全数换成了新的。   各自安顿下来之后,郑浩然又接到了属下的汇报,“大人,郡主将饭桌搬去了囚车旁边,就连被褥都带了过去。您看这……”   郑浩然的嘴角就又抽了一下,他挥了挥手,将人遣了出去,随后马上掏出了秦锦给他的荷包,足足的银票两万两。吓的郑浩然手一哆嗦,差点没将银票掉到炭火盆里烧了。   要知道那人才给了他五千两银子……孰轻孰重。立见高下。   郑浩然定了定神,将银票收纳好,随后马上撩衣出门。   “外面风寒,还请殿下回房用餐。”郑浩然见秦锦真的就坐在囚车的边上,忙过来行礼道。   “可是本郡主的夫君尚在此地。”秦锦微微的眯眼,“本郡主又如何能在房中高穿暖枕的安坐呢。”随后她就低叹了一声,“许是本郡主就这个命吧。太医说过本郡主脾胃打小就弱,不能吃过冷的东西,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帝表哥听信谣言,恼了我夫君,夫妻同命,若是我夫君在这里挨饿受冻,我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又会被世人说成如何的不堪?”   “殿下。郡马可以从囚车里面出来。”郑浩然忙拱手说道,“用餐而已。”   “真的吗?”秦锦眸光一亮。   “卑职不敢妄言。”郑浩然忙道。   “不会给大人带来什么麻烦吗?”秦锦又故意假惺惺的问道。   “不会不会,饭总是要吃的。”郑浩然说道。“只是镣铐脚链不能除去,还望郡主明白。”   “那便是太好了。”秦锦给了一个眼神给自己的身边的侍女,侍女们忙又收拾东西回去房间里。   郑浩然摸出钥匙去打开囚车的锁,一抬眸无意之中瞥见了萧衍的冷眸,他的心底一颤。萧衍的眼神之中隐隐的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如同冷刀子一样直插过来。   郑浩然手都稍稍的抖了一下,随后他很快就定下神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望郡马爷不要动怒。卑职也是逼不得已才对郡马爷如此这般。”他抬手虚虚的在囚车的柱子上写了一个夏字。随后特别无辜的对萧衍一笑,“卑职是鬼迷心窍了,如今郡主赶来,卑职翻然醒悟。还请郡马爷既往不咎才是。”   “你倒是转的快。”萧衍低声冷哼道。   “卑职身在这个位置上,有的时候也是没办法的。还请郡马爷看在同僚过一场的份上,饶了卑职这一次。”郑浩然忙低声说道。   “哼。”萧衍轻哼了一声,“知道了。”他寒声说道。   即便是秦锦不来。萧衍也有所准备。   其实他心底如同明镜一样,这一路上的事情他都已经考虑进去了。   不过他原本以为暗中对他下手是萧呈言所下的命令,可是刚刚郑浩然却指出了一个夏家。   他与夏家的瓜葛并不算多,应该在夏家眼底,他不算是什么人物,难道是他之前所做之事败露了出去?应该不会。夏家的主要精力都在与蓝逸对抗之上,暗地里弄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过萧衍只是稍稍想想,便也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若是他死在路上。秦锦必定以为是萧呈言出手,这就逼着秦锦和靖国公对萧呈言产生嫌隙。倒也是一条借刀杀人之计。   况且现任的夏旸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看他这些日子雷厉风行的整饬夏家便知道,此人也是留不得的。   夏家发展这么多年,枝蔓弯弯绕绕的,好的,不好的就纠结在一起。夏旸当了几年的忠义侯,表面看起来似乎落在了蓝逸的下风。夏家人一蹶不振,但是实际上,夏旸也在借用蓝逸的手砍除掉自己家族之中那些不好的东西。   从靖国公出征便可以看的出来,其实夏家核心的东西还是牢牢掌控在夏旸之手的。   萧衍想明白,便起身下了囚车。   久不活动,他的身子稍稍的一侧歪,郑浩然忙扶了他一把,“郡马爷小心。”   萧衍转眸看着郑浩然满脸赔着的笑,心道这人便也是会见风使舵,不过他能如此将夏家轻易的卖出来想来也不单单是因为秦锦来了。   秦锦一定做了别的事情……   看在他刚才扶了自己那一下的份上,萧衍决定再留他的小命几天。至少现在他表明一个态度,他不会再在路上下手害自己。   好在他表态表的快,不然今夜郑浩然就是一个死人。   “多谢郑大人。”萧衍敛眉低笑。   郑浩然不好意思的讪笑一下,“卑职在郡马爷面前哪里敢称大人。”   萧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推开了他的手,举步朝秦锦的房间走去。   他身上还带着镣铐,脚上也有脚链,走起路来,铁链拖着,一路响声不断。   等进了秦锦的房间,就见秦锦坐在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后面勾着一双妙眸盯着他。   “长宁。”萧衍心底欢喜,低低的叫了她一声。   “呵呵。”秦锦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下,“看看是谁来了?不是很本事的吗?干嘛还带着这些劳什子的器料。你不是口口声声自己不会有事吗?我若是不来,你连口水都喝不上。”   “长宁心疼我。”萧衍凑了过去,想要抬手握住自己媳妇的手,却被秦锦一拧腰躲开。   “这镣铐着实的恼人。”萧衍笑道,“碍事。”要不是手被锁着,秦锦哪里能这么轻易的躲开。   “我看着挺好。”秦锦冷声说道,“锁着多省心啊。你走到哪里都动静那么大。我一听便知道。”   艾玛。昨天送走一个审计组,现在轻松多了,今天居然不加班了!简直感动。   一会有加更。么么哒。    第122 抵京   “长宁,我手疼。”萧衍摆出了一幅委屈的样子,身子朝秦锦斜斜的靠了过去。   秦锦本是想再躲开的,但是心底又有点不忍。   若是早几年,萧衍这样子一定会让她吓的目瞪口呆,说好的高冷未来陛下怎么画风变成这副鬼样子,但是她已经嫁给萧衍五年了,现在所认知的萧衍在前世的基础上又加了不少元素进去。   “我看看。”秦锦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还是让萧衍靠了过来,轻轻的捧起了他的手腕。   沉重的镣铐磨砺着他手腕上的皮肤,虽然没有磨破,但是已经是又红又肿了。   折风她们是极有眼力价的。马上取来了绵羊油膏子和热水,秦锦一点点的将他的手先洗净,再细细的摸上了一层厚厚的绵羊油膏,又扯了两块自己的帕子将手腕包裹起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抬眸,她正撞入他黝黑的眼底,秦锦的脸上一红,正要偏开头去。下颌却已经被他抬手勾住。   绵密的吻落下,如同清风拂过水面一样……   折风和剪雨相对一笑,双双垂下头,退出了房间。   气息交缠。从亲密的平静渐渐的过度到了凝重的不安,良久,秦锦才被萧衍放开,两个人都已经是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若不是我身上已经几日未曾清洁过,真想就这么要了你。”萧衍将额头抵在秦锦的发间,喘息平缓着自己的欲念,哑声说道。   “被锁着还不老实。”秦锦嗔道。   “对你,我老实不起来。”萧衍低笑着,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心底无比的平静和满足。似乎只要有她在身侧,外界的一切风雨都已经不再。   瑰丽的琉璃色晕开在萧衍的眼底,他抬眸,看着自己的妻子,“长宁。幸亏你当初选了我。”若是当年她选的不是他的话,他现在又哪里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他现在的路一定是独自在行走,如同旅人在风雪之中孤独难熬。像现在这样即便是获罪也有她在一边温柔陪伴,真是想都不敢想。   “油嘴滑舌。”秦锦笑着啐了他一下,“吃饭吧,一会凉了。那个郑浩然这几天一定没让你过好日子。”说道这里。秦锦的脸上就有了几分狰狞,“哼,且放着他的狗命。真当我的人是这么好惹的?等到了京城,我再慢慢收拾他!”   萧衍一怔,随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哎呦,他真的好爱好爱这个上天赐给他的女人。   等用过饭之后,剪雨准备了热水。秦锦让郑浩然过来给萧衍打开手铐与脚链。郑浩然原本觉得不妥,后来还是一咬牙,打开了。他为了表忠心,连夏家都卖出去了。现在再说这些不是太过矫情了吗?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他求秦锦,等萧衍梳洗好了之后,再将那些都戴上。   秦锦不吱声,萧衍点头答应了,表示不为难郑浩然,让郑浩然又是一顿千恩万谢。   这一路上,萧衍过的畅快无比,开始还坐在囚车上,等后来,秦锦吵着要搬去囚车和自己的夫君一起,郑浩然也没办法不让萧衍上了秦锦的马车。   秦锦路上又是各种借口慢慢的拖延。从亳州到京城不过一个多月的路程,这些人愣是走了将近两个月才到,期间这夫妻两个虽然没有怎么为难郑浩然,但是郑浩然依然是苦不堪言。   等这段让郑浩然心惊肉跳的旅程结束,秦锦和萧衍回到京城的消息马上就让身在皇宫之中的萧呈言知道了。   夏旸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皱眉,如果秦锦和萧衍一起到的京城,那路上郑浩然就不会得逞了。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一个信,里面什么都没写,但是之前他打点给郑浩然的银票却是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夏旸看着放在桌案上摊开的那些银票,眼底一片阴磔。   他对秦锦的心思目前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的确是要借刀杀人,顺便让靖国公府和秦锦对萧呈言起了嫌隙,但是最最重要的也是要除掉萧衍。萧衍不死,秦锦便不是自由之身。   不过如今萧衍到了京城,入了天牢。靖国公如今出征在外尚未回归,天牢里面也不是不能动手脚的。夏旸想到这个,心底的阴霾就稍稍的退散了一些。   萧衍被带去了诏狱关着,得了信的沐恩侯花家早早的就等在了靖国公府。   所以等秦锦进了靖国公府大门的时候,看到的不光是自己的大伯母,还有沐恩侯夫妻两个。   “我的宝贝大侄女啊!”看到秦锦,靖国公夫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沐恩侯不沐恩侯的,眼泪汪汪的将秦锦一把抱住。“赶紧让大伯母看看。”这姑娘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况且秦锦这些年在边塞,与靖国公府的书信往来从未断过,这次靖国公出征,能平平安安的到现在,也多亏了秦锦之前的“预言”。   靖国公人在漠北。写回来的家书之中早就提及了自己的军饷与军粮被扣押迟发的事情。   军饷迟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出征在外,士兵们哪里还有出去用钱的机会,但是军粮迟发非同小可。靖国公夫人也是各种暗中运粮。才保证了大军的正常用度。   所以一见不次于救命恩人的秦锦回来了,靖国公夫人激动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才好了。   “很好很好。”靖国公夫人含着眼泪将秦锦仔仔细细的好好的看了一番,这才将选者的心放了下来。边塞一蹲五年,秦锦非但没有变丑。反而更加的耀眼夺目。这皮肤细腻的哪里像是在那苦寒之地蹲过的人,即便是京城的名门闺秀,那样保养着也不一定就比秦锦的皮肤还要好。   “长高了。也变得结实了。”靖国公夫人笑道,“看来萧衍将你养的不错。”   一提到萧衍。靖国公夫人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他如今……”   “进去再说吧。”秦锦看了一眼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的沐恩侯夫妻两个,低叹道。   大家忙进了花厅之中。   路上走了两个月,又是从北到南,这时候京城已经是四月的季节,春回大地,和风暖煦,花园里百花争先恐后的开着。色彩绚丽,正是燕京城里姹紫嫣红的时候。不过这回儿也没人有心思欣赏窗外的美景,等大家都安坐下来,靖国公夫人将门窗关好,又吩咐心腹的人将周围看好,这才急急的问道。“陛下圣旨之中说的罪状可是真的?”   当年在天牢偷梁换柱的事情只要秦锦,南怀竹还有萧衍知道,就连靖国公都不曾知晓。更不要说是靖国公夫人和沐恩侯夫妻两个了。   听靖国公夫人这么一问,沐恩侯夫妻两个也抻长了脖子听。   “自然不真!”秦锦看了一眼沐恩侯夫妻两个,缓声说道。   现在这事情还是暂时瞒着他们两个吧。   这事情知晓的人越是少,越是安全。   沐恩侯夫妻两个的脸上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   他们也是相当的矛盾。如果这事情是真,花影就还活着,毕竟是他们带在身边亲手养大了的孩子,早就和亲生的一样。不然当年沐恩侯全家也不会跪在皇宫前,那么以爵位为注,也要救下这个孩子。可是现在秦锦说是不真,那萧衍便不会有事。但是他们的花影也回不来了。   秦锦看着沐恩侯夫人难过的垂下头,心底也有点不忍,“夫人可记得当年花家还有一个庶出的姑娘嫁去了陈郡的?”   “记得。”沐恩侯夫人倒是真晓得有这么一个人。   “大家都说那姑娘与太后长的像双胞一样。那姑娘的孙女也就是你们侯府的表小姐也与花影长的十分相似。”秦锦说道,“她叫陈箬娴。夫人若是见了,也会以为那是花影再世。”   “真的吗?”沐恩侯夫人先是有点茫然的抬起了眼眸看着秦锦,随后眸光微微的一闪,“那姑娘现在何处?”   “她刚刚做了母亲,不适宜长途跋涉。”秦锦说道,“或许过一段时间,她会来京城。到时候夫人便可以见到了。”   “如此,那咱们就不叨扰郡主休息了。”沐恩侯起身,带着夫人告辞。   等两个人坐上了马车,沐恩侯夫人才憋不住扯着自己夫君的衣袖问道,“你说郡主说的那人是不是就是咱们的影儿?”   沐恩侯按了按自己夫人的手背,稍稍的皱眉,“不要问了。郡主说不是那便不是。你也不想他们再出什么意外不是吗?”   沐恩侯夫人稍稍的一愣,随后连连点头,“我就是心急。不然侯差人看看陈郡的事情?”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自有分寸。”沐恩侯叮咛道,“以后莫要轻易提及此事了。”   “知道知道。”沐恩侯夫人忙又点了点头,她想着那姑娘已经生了孩子,眼底就是一片柔光,本是想和侯爷提要不然去看看那孩子的事情,但是想到现在眼下的局面,就只能再将已经涌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艾玛不容易。时隔一个多月,终于可以开始加更了。    第123 入宫   秦锦回到靖国公府的消息传入了萧呈言的耳朵里,他与原本是马上就想要下旨召见秦锦入宫的,但是想着自己才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理由将人家的丈夫给关去天牢之中,这念头就作罢了。   秦锦不比别的女人。   若是对付一个寻常人家的女人,他自可不管不顾的便是了。但是到了秦锦这边,他总是觉得还是让这秦锦几分。   或许秦锦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敢当面和他对着干的姑娘了。想想从小到大,自己在秦锦那边吃的瘪,踩的坑,萧呈言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他的小表妹就是这样的特立独行。   萧衍的事情只要做实,就是欺君之罪,下场是好不了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萧呈言也不想暗地里下手将他弄死。毕竟蓝逸还在一边看着,打从蓝逸进宫教他,教的第一件事便是做人立身,要行端走直。如果他现在暗中下手弄死萧衍,秦锦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闹起来,蓝逸那边也说不过去。他还巴望着蓝逸帮他对付夏家的人。现在这几个人都不能轻易的得罪了。   当年小表妹玩出那一手,弄的他一个措手不及,让先皇指婚,陪着萧衍远走边塞,就是不知道小表妹这些年下来有没有想起过京城的繁华与富贵来。   太后下懿旨让秦锦入宫,什么都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萧呈言甚至换上了一身今年才刚刚新作的龙袍,等着小表妹为了萧衍的事情来找他。   只要小表妹当面为萧衍求情的话,那就证明此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那他就更有理由将萧衍下罪问斩。   他看了看镜子之中的自己,眉心却又稍稍的皱了皱。   为何他看起来如此的憔悴?   “你过来!”他一指一边跪着的一名小太监,小太监浑身不经意的稍稍的一颤,跪行到萧呈言的身侧,“陛下。”   “朕今日看起来如何?”萧呈言凝眉问道。   “陛下看起来好极了。”那小太监不敢说别的,颤声回道。   “狗奴才。”萧呈言冷笑了一声,一脚蹬在了小太监的肩膀上,顿时就将人踹翻了过去,“连看都不看上一眼。就来敷衍朕,看你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太监吓的脸上的血色全消,“奴才不敢冒犯天颜,望陛下恕罪!”   一阵浓郁的香风忽然而至,小太监心神一紧,萧呈言的眼眉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怎么朕的样子很恐怖?”   “不是,奴才不敢。”小太监更是哆嗦成了一个团。忙结结巴巴的说道。   “连话都说不清楚,要你何用!”萧呈言冷哼了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小太监跌坐在了地上,又马上爬起来跪好,“陛下今日气色好极了。”小太监慌忙说道。   “真的?”萧呈言转眸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却总觉得不甚满意。   他的脸色白里透着一点点的青,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有点森然之气。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从掌心位置沿着手臂而上。分布着一些暗色的恶疮,有的地方好了,尚未脱痂,但是在旁边便又生出新的疮口来,即便已经涂上药了,但是依然隐隐的带着恶臭,他就算是用了最浓郁的熏香,也好像总也掩饰不掉这味道萦绕在其中。   萧呈言脸上的喜色顿时就凝固在了嘴角。   他的眼底流过了一次暴戾与激愤。   萧呈言飞起一脚,直接踹倒了那落地的铜镜,硕大的铜镜轰然倒地,发出了骇人的声响。   刚刚伺候更衣的小太监已经吓的缩成一团,见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了双臂之间,却是半点响动都不敢发出来。门外後着的其他太监和宫女听到房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个个都吓的脸上没了血色,也不知道陛下在里面怎么了。   管事太监隔着门问安,并没有得到萧呈言的回答,而是听到房里一阵叮叮咚咚。   陛下又在发火砸东西了……   大家脸上均是一个表情。现在谁进去谁就是那个倒霉的。   里面发出了几声惨叫和哀求之声,站在外面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缩着脖子,就连眼神都不敢再有什么交汇,而是紧紧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只恨不得将自己面前的地板用目光灼出两个洞来。   等了好长时间,里面的声响渐渐消退,外面的人这才听到萧呈言在里面骂道,“不成用的东西!来人!替朕更衣。”   总管太监带着几个人开门进去,就见原本摆设的齐整富丽的大殿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了,刚刚给萧呈言更衣的那名小太监倒在一片碎瓷断木之中,已经是一动不动的,身上?褐色的太监服被血迹染的斑斑驳驳。   “赶紧。”总管太监给了自己的手下一个颜色,忙过去了两个人,掀了桌布下来将那不知道生死的小太监给覆住,一裹,扛出了大殿之内。   “陛下,奴才御下不严,冲撞了陛下,奴才这就回去将那人处死,给陛下消气。”总管太监轻声说到,“还请陛下息怒。”   萧呈言坐在这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齐整的椅子上,他缓缓的抬起了头,白青的脸上沾了两滴血痕,看起来更加的叫人觉得心惊胆战,刚刚的森然之气之中又添加了几分暴虐之意。   陛下越来越喜怒无常,这宫里的人都是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抬出去的人便是自己。   不过陛下动不动就杀人出气这件事情还需要对外隐瞒着。不然太后也不会放过他们……之前的宫女太监只要被选在陛下的身边那都觉得是一种荣耀,即便是走路头都比别人昂的高一点,但是只要真正进了这里,才知道这里不次于炼狱,谁不是在这苦苦的熬着。   “替朕更衣。”他沉声说道。   “是。”   秦锦穿着礼服,缓步走在御花园之中,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又是前世拘禁了她一生的牢笼,她重活这辈子,为的就是逃离这里,想不到兜兜转转的,还是又回来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对这皇宫的一草一木都会熟悉无比,不过刚刚她从车辇上下来,再度踏入这里,她竟然有了一种这里十分陌生的感觉。   她想家了,想念她远在亳州的将军府,想念她坤州的那个小宅院。   还有她更想萧衍了。   虽然才刚刚回到京城,与萧衍分开不过两日的时间,对于秦锦来说,就好象分开了很久一样。这种感觉是之前未曾体会到的。   在亳州的时候,萧衍也会因为军务很多时日不归家,但是她却是住的十分的心安,因为她知道他就在军营之中,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将他叫回来。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身陷囹圄,而自己却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宇之中,这种感觉,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殿下,去慈宁宫的路在这边。”剪雨见秦锦走错了方向,不由低声提醒道。   秦锦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了看,还真的是走岔了。   她刚要转身绕回去,就听到花丛外传来了一些笑语,其中有个声音她十分的熟悉。   夏烟啊……   秦锦转头看了过去。   夏烟带着几名与她走的近的宫妃正在花园之中散布。   正值春日,御花园里百花争相开放,鸟语花香的。现在也不是那么冷了,夏烟已经换上了俏丽的春装,带着人出来散步。   她刚转过这个花丛就看到了路对面的秦锦。   夏烟稍稍的一愣,她回宫了?   夏烟转念一想,萧衍这不是出事了吗?秦锦又怎么可能不来宫里求萧呈言放过萧衍?   想着这人之前一直都是自己的眼中钉,偏生就是看不到她吃瘪,好不容易抓着这次机会,夏烟顿时就昂起了头。   她在宫里当贵妃也有短时日了,迤逦醒来。那架子也是端的十足十的。   以前她在侯府的时候,见到秦锦每次都要下跪行礼,而现在她才是君,秦锦可是要朝她行礼了……夏烟想着都觉得高兴。   看秦锦的意思是调头要离开,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这不是泰和郡主吗?”夏烟高声喊了下。   跟在她身后的人进宫的时间都是在秦锦离开了京城之后的,秦锦名气大,在外走动却是少,见过她的人并不算多,不像当年夏烟,十分的招摇。   所以大家一听是泰和郡主,纷纷止住了说话,拿眼睛朝秦锦这边投了过来。   真烦,秦锦的心头如今就只有这两个字。   前世她就和夏烟不对付,这一辈子也是这样,逃不开,她也不想逃,索性转过身来落落大方的看着夏烟。   果真是不一样了,前世她见了自己这个皇后多少还是碍于身份上的差异,能收敛点自己的嘴脸,而现在那漂亮的脸蛋上明晃晃就写着两个字,嚣张。   “见过贵妃娘娘。”秦锦稍稍的一颔首,并没如夏烟预期的那样屈膝行礼。   夏烟的笑顿时就冷了几分,“倒是不知道泰和郡主离开京城这些年,是将宫里的规矩给忘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亏着还是从小被养在宫里的人。怎么?见了本宫不行礼了吗?”   “贵妃为几品?”秦锦淡淡的问道。   “一品!”夏烟顺着秦锦的话说道,眼底不免有点得意之色。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顶多的也就是四品的昭仪。   “本郡主虽然封号只是郡主,但是食亲王和公主邑。公主已经是一品了,到了亲王便是超品,随便按照哪一个算,都超过娘娘的品级了。”秦锦笑了笑,松松的一耸肩,“所以,见面点头即可。若是想让我下跪请安,等你当了皇后再说。”   秦锦一言就戳在了夏烟的心头上,顿时将夏烟的心给戳的血淋淋的。   “大胆秦锦!”夏烟脸都气歪了。   她本就是被忠义侯给养歪了的,当姑娘的时候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现在当了贵妃,宫里除了萧呈言和太后,还没人敢这么当着她的面下了她的面子,尤其她身后还跟着一群平日里马屁拍的好的宫妃,秦锦这么不给面子,当真是要将夏烟给逼疯了。   夏烟气的大吼一声,秦锦稍稍的一皱眉,“看来夏烟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规矩也是没学好,宫里最忌讳的便是大省喧哗,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在这里鬼叫鬼叫的?”秦锦曼声说道。   秦锦这么一说,夏烟真的是要被气死的节奏。   倒地是谁不懂规矩?她这贵妃怎么说也是代管六宫事务,秦锦倒好,一回来不光不行礼,还将她数落了一遍。   “来人!将泰和郡主拿下!”她发了疯一样赤红着眼,对身后的太监说道。   落雪稍稍的靠近了一点秦锦,冷冷的看着听了夏烟的话,围过来的太监。   她可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反正宗主说过要尽心尽力的保护夫人,谁敢过来动手,她就弄死谁!   那些太监还没等沾了秦锦的衣服,就被落下三下五除二的给放倒在地。   看着躺倒一片哀声不断的太监,落雪还稍稍的愣了一下,“这么不济事?我还当宫里的人多能耐呢。”   她只是稍稍的吐槽了一下,却是让秦锦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喷了出来。   “好了,不管他们了。咱们走吧。”秦锦拢了一下落雪的手臂,转过身去想要带着大家离开。   夏烟这下是真的疯了。   “秦锦你当真这世上就没人能治的了你?”夏烟气的指着秦锦骂道。“你那个什么夫君萧衍如今已经是戴罪之身,只待秋后问斩,你一扫把星,出生就克死自己的爹娘,到了现在又克自己的夫君。你即便再嚣张,都有老天来收你!”   秦锦猛然停住了脚步,回眸,眼底浅浅的笑意已经不再,目光之中透着一种彻骨的寒气。   她转身。一步步的走向了夏烟。   夏烟本来戳到了秦锦的痛处,骂的挺解恨的,但是还没高兴几下子,就见秦锦一脸阴霾的朝她走来,那气势竟是好像完全将她压住一样。   “你待如何?”夏烟不肯承认自己在秦锦的逼视下之下已经有了几分心虚的意思,她愣是梗着脖子瞪着秦锦,“你还想打人不成?”   只要秦锦敢动手,她就叫侍卫抓人。   这是在皇宫,是她的地盘。不过不知道为何,夏烟总有一种被秦锦看得心里发毛的感觉。   “你给我听好了。”秦锦走到了夏烟的面前。   之前她年纪比夏烟小,个子也比她矮,但是如今秦锦已经二十岁,身量都已经张开,在边境上,萧衍怕她身子骨弱,容易生病,所以都叮嘱厨房上每天都给她备着牛羊奶。换着花样的给她做着,这些年牛羊乳吃下来,秦锦的身高猛窜了一下,如今已经是比夏烟尚高出小半个头来。   这番居高临下的一逼视,顿时让夏烟不光是气势还是旁的上面都矮了下去。   “你要怎么样?”夏烟知道自己气势渐弱,努力的克制着,问道。   “咱们走着瞧!”秦锦忽然朝她一呲牙,略带威胁的一眯眼。“你可千万要福寿延绵的好好的活着,不然我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谁的夫君短命,以后就有分晓!   “你胆敢威胁本宫!”夏烟瞪着大眼珠子问道。   哎呦,还听出来了,不算太不可救药。   “哪里哪里。”秦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只是祝福娘娘而已。好了,本郡主也没多少时间在这里和娘娘耽误了,太后召见,娘娘,少陪了。”   说完秦锦再度转身,带着自己的人潇洒而去。   夏烟愣愣的看着秦记的背影消失在花丛之后。这才稍稍的缓过神来。   她的眉头瞬间落下,不由重重的跺了一下脚,该死的!秦锦以下犯上,她明明可以叫人拿了她的。还有秦锦纵容自己的侍女在宫里行凶伤人,亦是大罪!怎么她刚刚就没想起来。   以前被秦锦压制都成了习惯了,夏烟现在回过神来,她都已经是皇贵妃了,还怕那丫头片子作甚!   不过现在回神过来,秦锦已经走远,她气的扯下了一把枝头上怒放的鲜花,揉碎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娘娘。”身后的昭仪过来,“那泰和郡主实在是太嚣张了。”   她们在宫里都是凑在夏烟的眼前拍马屁的,秦锦在的时候,她们摄于秦锦的名气不敢吱声,现在过来一个个的落井下石。   “对啊。娘娘,她还当现在是两宫先太后都在世的吗?现在的太后是娘娘的亲姑母。”一个美人凑过来添油加醋说道,“正好那泰和郡主是去给太后请安了。娘娘不如干脆就去太后面前告她一状便是了。”   “是啊。太后娘娘那里,她若是还这么嚣张,即便是娘娘有容她之量,也不能让她在太后那边还这样放肆。”又有人随声附和。   夏烟现在都不太敢去太后那边,但是听了大家这么说就又觉得有道理。   之前自己的姑姑也是十分厌恶秦锦的。   正好!   夏烟的嘴角就稍稍的松了一些,不若适才崩的那么紧了。   去太后那边!   她马上迈着小碎步朝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秦锦等候在慈宁宫外,有人进去通传,她就顺便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与她当年在宫里的时候一般无二,就连花园里的景泰蓝鼓凳都没更换。   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却是换了。   秦锦在心底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次回来,她说什么也要去皇陵拜祭一下太皇太后和太后了。   “殿下,娘娘有请。”前去通传的嬷嬷行了出来,给秦锦屈膝行礼,随后打起了垂落在门口的珠帘,让了开来。   秦锦从容走进。   慈宁宫里的摆设也一如当年,只是桌子上铺着的绣花桌布都换了。   太后当年在这里的时候喜欢肃静,那些桌布上都绣着梅兰竹菊这类的雅物,而现任的夏太后却是喜欢富贵的东西。桌布上的绣样都变成了牡丹,芍药之类的国色天香了,色彩浓艳。   在里间的软椅上,夏太后正襟危坐。   秦锦低眉过来跪拜行礼。   “是泰和回来了。起来让哀家看看吧。”夏太后的声调之中藏着几分疲惫之意,语调淡淡的,倒是听起来比以前似乎性子转变了一些。   秦锦一进来就闻到这里弥漫着上好的檀木香气,她被搀扶着起身,目光沿着夏太后的裙摆一点点的朝上,待到看到夏太后的手的时候。就见她保养的极好的手上居然握着一串西瓜碧玺加绿翡翠的十八子佛珠。看那珠子油光水滑的,定是在手里不听的盘复才能盘出这样的水色来。   夏太后信佛了?   前世的夏太后可没这个爱好,盘着一串佛珠在手里。   等秦锦完全抬起头来的时候,夏太后也在上下的打量着她。   这些年边塞的日子,秦锦长大了,看起来比之前小姑娘的时候更加的沉稳。   她穿着郡主礼服,朝殿堂中央一站,不知道怎么的,就猛然会给人一种她十分可靠的感觉。   夏太后瞧着也有点心惊。当年那个眼底光芒让她看不透的小姑娘出去了五年的光景,怎么这气质上却凝炼的越来越成熟大气,看她这样子,倒真有几分一国之母的威仪。   想起当年自己的儿子吵着闹着要娶她,夏太后就觉得心口有点揪痛。   她还曾动过要弄死秦锦的心。却不想自己的一番举动反而成就了秦锦与萧衍的婚事。   当初那时候,她以为秦锦成亲了,总算是断了自己儿子的一个念想了。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倒不如让秦锦当了皇后,那个夏烟虽然是自己的侄女,但是无论是气度还是风仪,都完全不能和秦锦相比。   更何况,现在夏太后最恨的便也是夏家了。   如果不是夏家,她的儿子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许是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姑娘,夏太后倒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她缓缓的抬起手来,朝秦锦招了招手,“过来,孩子,让舅母好好的看看你。”   秦锦……   这闹的是哪一出?   画风全乱了好不好!    第124 见鬼了   秦锦当了那么久的太后,在夏太后的面前不会表露出自己真正的念头。所以她虽然是有点凌乱了,但是脸上还是一片从容。   这让夏太后看在眼中更是唏嘘。   她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她自问自己在秦锦这个年纪的时候却也做不到秦锦这般淡定。   夏太后知道秦锦忌讳自己,当初肃宗在世的时候,她和自己就不是那么的亲,只跟舅舅亲。不过这也不怪秦锦,当初的她一心想要扶持自己的侄女上位,对秦锦也是多有打压。   孩子的感情是最最纤细与细腻的,谁对他好,他心底比谁都明白。   所以即便是现在秦锦表现的吃惊一些,夏太后也不以为意,而秦锦如此的淡定从容,则更叫夏太后暗暗的吃惊。   荣宠喜怒不行于色,这才是一国皇后最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这孩子能在这个年纪就做到这一点,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秦锦走到了夏太后的身侧,由着夏太后拉起了她的手。   “舅母这些年的风采依旧。”秦锦微微的笑着说道。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嘴甜。”夏太后拉着秦锦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侧坐下,秦锦不敢僭越,便坐在了她脚边的紫檀木踏步上。小的时候,她就常常坐在这里,只是那时候抱着她喊心肝儿宝贝的人却不是这个夏太后。   “哀家看到你就能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夏太后今日真的是思潮起伏了。   她当皇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太后的位置上,但是真的做到这个位置上了,她现在越来越茫然。   这个皇宫,她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她的青春。她全部的热情都消磨在这片看起来富贵无比的风景之中。可是现在留下的又是什么。   肃宗在世的时候,心思就不在她的身上,她心心念念苦苦的守着这个位置,为的难道真的是夏家的荣宠?可笑。   她之前觉得夏家的荣宠是她带来的,但是现在她明白,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棋子。只是她身在棋局之中犹不自知,以为自己才是下棋的人。   可悲。   她这辈子,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又被自己的族人与父亲当成了棋子。现在她的儿子也被摆弄在这棋局之中,每天看着儿子那种模样,哪一个做母亲的不心如刀割。这是夏家做下的孽……亦是她种下的苦果。早知道现在会是这个结局,她到宁愿嫁给一个寻常的男子,不求富贵泼天,但求一家人相爱相守,和乐安康。   她年轻的时候傻,但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却是不傻。   秦锦想着法逃离的地方,她年轻的时候却一头撞了进来。   夏太后居然落泪了。   秦锦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一凉。凝眸一看,赫然是一滴眼泪不经意间垂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秦锦更加的有点懵圈了。   “舅母。”秦锦轻轻的叫了夏太后一声。   她原本只是觉得人家夏太后都哭了,她这个做小辈的也绷不起什么脸来对着人家黑脸黑口的,所以叫的时候刻意的将声音放柔。   哪里知道她这一叫出声来,夏太后更是哭的厉害。   秦锦猝不及防的被夏太后弯下腰一把揽住了肩膀,秦锦……   她记得自己和夏太后不是这么熟捻的……   秦锦被夏太后揽在怀里,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情景。好像后来夏太后对她的态度也是转变过来的,不知道怎么就变的比较柔和了。   前世的时候她也是苦思不得其解。后来看到了夏太后对小皇子的宠爱,秦锦便以为自己是沾了小皇子的光了……   对了,怎么萧文筝这一世还没露面?前世的这个时候,萧文筝已经记在她的名下了,是正经的嫡皇长子。   既然现在萧文筝都还没被带回宫里来,那夏太后对她的态度转变就一定不可能是因为萧文筝了。   许是她寂寞了吧。秦锦心思转了几转,最终还是伸出手来,轻轻的回抱了夏太后。   她瘦了许多,之前坐在那边还不觉得,但是这一抱入手里,秦锦却也有点微微的讶异。   宽大的黑底织金色牡丹的华服之下,是一副羸弱的躯体,抱在手里,如同枯骨一样。   秦锦暗自的心惊,夏太后这是病了吗?   这厢她们正抱在一起的时候,就听到殿门外传来了隐约的喧哗声。   夏烟跟在秦锦的后脚赶了过来,见到秦锦的侍女就站在殿外,她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对落雪。   “原来狗真的都在这里。”夏烟吃过落雪的亏,那张嘴也是毫无顾忌,见到落雪就冷笑一声。   落雪得了秦锦的叮嘱,在宫里不能乱来,她充耳不闻夏烟挑衅的言语,只是微微的垂着眼眉,任由夏烟在一边说什么,她都巍然不动。   夏烟见落雪眼皮都不动一下,心底也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更加的激愤,只是稍稍的瞪了她两眼。左右就是一个奴才,等她主人倒了,夏烟可以慢慢炮制她。   “本宫要见太后娘娘。”夏烟冷哼了一声,对立在门口的管事太监说道。   “娘娘,太后娘娘正在见客。”慈宁宫的管事太监低眉说道,“还请娘娘稍候。待老奴进去禀告一声。”   那太监进去通传,秦锦就感觉到太后的身躯明显的僵了一下。   太后放开了秦锦,坐好,秦锦也起身站在太后的身侧。   太后用户搜里的帕子轻轻的将眼角残留的泪滴按去,这才凝声说道,“让她进来吧。”   秦锦一直注意的看着夏太后的表情,就觉得她在擦眼泪的时候,似乎眼底流转过了一丝淡淡的不耐。   奇了。   秦锦不知道夏太后这点不耐是对着谁的?不过鉴于夏太后刚刚还抱着她落泪的情况来看,难不成是对这夏烟的?   想到前世这个时候,夏太后也是疏离了夏烟,秦锦就更加的觉得奇怪了。   上一世的时候,夏烟知道了萧文筝的存在,嫉妒的要死。几次三番的对萧文筝下手,要不是自己护萧文筝护的紧,夏烟只怕都已经得手了,她还用出各种手段来让萧呈言留宿在她的寝宫,不过这事情,似乎也从没得逞过。   夏烟走了进来,马上给太后跪下。   “行了,起来吧,找哀家什么事情?”太后淡淡的说道。   夏烟哪里肯起来,生逼着自己的嗓子出了些许的哭腔,“太后娘娘,求您给臣妾做主。”   “又是什么事情啊?”太后只觉得自己脑仁疼。   平日里夏烟也不见得就会来请安,但是只要她来,必定是有事。夏太后都已经习惯了。   她就不明白了。宫里的妃子也不少,怎么单单就夏烟的事情多,一会告这个,一会告那个,亏她还是这宫里独一份的贵妃。   “泰和郡主侮辱臣妾。”夏烟狠狠的瞪了秦锦一眼,哭诉道。   秦锦扒拉着眼皮都瞧不上夏烟,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就连告状都不会告了……倒还不如她当姑娘的时候了。那时候尚透着几分阴狠,现在透着的只有一个字,蠢。   太后一听,就看向了秦锦,“泰和?”   “回太后的话,夏贵妃这是欲加之罪。”秦锦淡淡的说道,“放在在御花园相遇,臣女已经去请过安了。娘娘如此的生气,大概是气臣女没有对着她下跪。旁人不知,娘娘却是知道的,臣女虽只是郡主的封号,但是当年先帝疼惜臣女,给了臣女亲王以上的礼遇。臣女倒非是托大,大梁能让臣女下跪请安的,如今也就是太后和陛下两人了。臣女不过说了一句,等夏娘娘当上了皇后再说,夏娘娘便是觉得臣女在折损她了。”   秦锦将事情的经过这么一说,夏太后心底就有数了。   她落下了面容,看向了夏烟,“贵妃,你当贵妃也这么多年了,自是应该对宫里的事情有所了解,泰和她在宫里,从来都只是跪皇帝,太后还有皇后的。她也没做错什么。怎么就变成折损你了?不知道你来哀家的面前告的是哪门子的状。”   夏烟一听,完全懵了,抬起脸来看着太后,随后又看了看秦锦,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上面坐着的是她的亲姑母啊!和她一个姓!是她父亲的姊妹啊。怎么就向着秦锦说话了?当初她可是记得自己的姑母一点都不待见秦锦的!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太后挥了一下衣袖,正要让夏烟回去,就听到门口的太监唱和了一声,“陛下驾到。”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门边。   大门打开,萧呈言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站在太后身边的秦锦了,眼眉顿时就完成了两道弯月,就连脚步都变得比平时轻快了一些。   在萧呈言的眼底,夏烟看到了一丝惊艳,这叫她更是胆战心惊的。   她素来知道萧呈言对秦锦是极其的上心的。   想不到隔了五年,他非但没有将秦锦忘记,反而似乎是变得更浓烈了几分。   萧呈言在看到秦记的瞬间,眼睛就挪不开了。   五年不见,边塞寒风没有吹散小表妹的美貌与气质,反而将她锤炼的更加的出色。   她的身上当年带着的稚气如今已经完全消褪,眼眉之间萦绕的均是风情百态,即便她是在那边肃立着,神情肃穆,但是萧呈言依然觉得小表妹身姿婀娜,她长高了,更加的窈窕,曲线玲珑,在不失柔美之中又带了几分北地女子的康健,那皮肤白的如同上等的珍珠一样,隐隐的还发着光,那是健康的肤色,叫他羡慕不已的颜色。   他在宫里肖想过她无数次,都比不得今日见她时候那种刹那间的惊艳。   美女他见的多了,如小表妹这样的,真是独一份。   “长宁,你回来了。”萧呈言先和秦锦打了一个招呼,随后抱拳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儿子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给陛下看座。”夏太后唯恐自己的儿子身子虚弱。马上叫人给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安放在自己的下手边。   萧呈言也不拒绝,他坐下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秦锦的身上,“长宁,这次来,可想在宫里住上几日?”   “陛下的好意,长宁心领了。长宁已经出嫁,再这样住在宫里实在是会惹人非议。”秦锦拒绝道。   “你就是在宫里长大的。”萧呈言笑道,“你住的长寿宫可一直都给你留着呢,朕还叫人好生的打扫着,就等着你回来。”   萧呈言说的含混暧昧,让在场的人都表情微妙了起来。   太后敛眉,不让人看到她的神色,而秦锦则是忍了又忍才将堵在胸口的一口气给压制下去。至于夏烟则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   萧呈言,你好啊!什么叫等着秦锦回来?   这些年,后位一直悬着,难道就是为了她吗?   “陛下,长宁既然已经远嫁,本应随着夫君一起。这次长宁回京只是因为有小人在陛下的面前诬告了长宁的夫君。”秦锦低头说道,“如今长宁的夫君身陷囹圄,而长宁却要住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长宁心底不安。还望陛下恕罪。”说完她屈膝给萧呈言福了一下。   萧呈言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凝滞,随后他再度开口,“萧衍的事情朕自会找人查清楚,至于是不是被人诬陷,自然要等查证之后再做定论。长宁既然已经回京,便在宫里小住几日。朕见太后也是十分的想念长宁的。”   随后萧呈言就拿眼睛看着太后。   太后稍稍的一皱眉,让秦锦住在宫里不是不可以,但是自己儿子对秦锦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万一人住在宫里,儿子又闹出点什么不伦不类的事情出来……   萧呈言见太后不言不语的,遂抬起手,捏成拳在自己的唇下咳嗽了一声。   太后听到萧呈言的咳嗽声,目光微凝,萧呈言的手上带着一副精致的素白色的真丝手套。倒是与他身上那袭白底彩丝团龙衫相得益彰,显得俊美儒雅。可是那手套却并非是因为要好看才戴的,实在是若是不戴的话,只要萧呈言一翻开自己的手掌,就会有暗疮展露出来。   太后当下心就软了。   萧呈言的病之前稍有好转,但是选秀的时候,新人入宫,萧呈言那几日风花雪月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这些日子这病已经是四度发作了。   就连简太医都有点束手无措。   反反复复的。只怕是好不了了。   太后都不知道儿子尚有几天可活的,她问过简太医,像萧呈言这样的,可会留下子嗣,简太医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太后即便是猜也猜到了结果。   即便是真的留了,那孩子多半是带着这种病的。   “太后,您不是常念叨着长宁吗?”萧呈言见太后在看着自己出神,就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是啊。”太后回过神来。“好了,长宁,既然回京了,就在宫里住上几天,长寿宫这么多年,陛下的确是给你留着。至于萧衍的事情,自由刑部和锦衣卫会调查清楚。这些你不用担心,若是真如你所说,他是被人构陷了,相信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秦锦……   她是一点都不想在宫里住着,这倒是真的应了萧衍的话了。不过有落雪在自己的身边,她随身带着的侍女里面还有蝰蛇,清泉,他们两个都易容缩骨成女子的模样,所以她现在身边带着的侍女里面,除了剪雨和折风是真的,沐雪和追月都是由蝰蛇和灵泉假扮而成的。有这些人护着她,倒也相对安全一些。   萧呈言再没脸面。真的想要用什么卑鄙的手段,这些人也能将护她一时。   秦锦嘴角旋开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长宁再推辞便是不知好歹了。”秦锦对太后行了一礼,这算是应承了下来。   “真是太好了!”太后还没说什么,萧呈言就已经抚掌笑了起来。   夏烟面如死灰的跪在一边,这些人似乎已经是将她完全遗忘了一样,萧呈言打从进来就再没看过她一眼,而太后也好像完全忘记她还跪在这里。   夏烟低下了头,眼底流过了一丝狠绝。   很好,既然秦锦敢住在宫里,那就别怪她手狠了!   只要秦锦活着,萧呈言的心思就不会断了!若是萧衍真的出事身死,秦锦必定会被萧呈言留在宫里。   从太后那边出来,萧呈言便亲自带着秦锦朝长寿宫而去。   他显得十分的兴奋,一路上和秦锦说个不停。   秦锦是打足了十二分的耐心,才压制住心底的火气,与萧呈言虚与委蛇。   等到了长寿宫,萧呈言就如同献宝一样将长寿宫里所有的摆设都指给秦锦看。“长宁,你看,这些都是你住在这里的时候东西摆放的位置,就连变都没变过。”   “陛下,东西是没变过,但是我们都变了。”秦锦耐着性子说道,“您如今贵为天子,而我也变成了萧夫人。”   她这是在提醒萧呈言。   萧呈言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笑容稍稍的一凝。不过他很快就将秦记的话忽略掉。“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一会我就叫御膳房给你做,今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用晚膳可好?”   他一开心,将朕都去掉,直接自称的我。   秦锦即便是说不好,大概也是无济于事的,也只能稍稍的点了点头。   萧呈言还想在这里赖着,不过却是来了一个太监禀告,“陛下。帝师在书房求见陛下,说是有要事。”   萧呈言一脸的扫兴,不过蓝逸叫他,他又不能不去,只得站起来,“长宁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来。一定要等着我一起用晚膳。”   等将萧呈言送走,大家将宫门关闭,又以泰和郡主要休息为由。将这长寿宫里不相干的太监宫女都轰了出去,秦锦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瘫在了软榻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夫人。”落雪皱眉说道,“咱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下?”   “那还有什么办法?”秦锦无奈的一摊手。   “夫人少与陛下接触才是。”落雪提醒道。   “我也知道要少接触。”秦锦给了落雪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   “我不是别的意思。那陛下似乎有很严重的病。”落雪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现在蝰蛇和清泉扮成了沐雪和追月守在门口,应该是安全的。一旦有人靠近,他们两个会先行示警。   秦锦先是一愣,随后坐直了自己的身体,“倒也是。他的脸色非常不好。”不过前世,他那脸色也是这样青白青白的。   向着萧呈言后来的暴毙,秦锦也就释然,萧家这几代的男人都是够短命的。   “夫人没听明白。我是说陛下的病似乎是会传染的。”落雪想了想,说道,“我看陛下手上带着手套。”   “那可能是他的一个怪癖吧。”秦锦想了想,前世他也是这般,所以萧呈言戴手套的举动在秦锦这里并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   “不不不。”落雪说道,“我之前有一次任务遇到一个得了花柳病的人,她身上的味道与陛下身上的味道类似。”落雪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记忆力与辨识能力都超群。   “陛下用的熏香并不是寻常的东西,外面的女人是用不到的。”秦锦奇道。萧呈言似乎越来越喜欢那种熏香,而她却是真心受不了那么浓郁的味道,只是觉得香的发腻刺?,还隐隐的带着一点别的不好的味道。只是因为上一世她是皇后,也不好说什么。   “我说的不是那香气,而是被香气掩盖住的味道。”落雪说道。   秦锦的脸色一变,“你说的意思是萧呈言用这么浓郁的香气是为了掩盖身上的味道?”她猛然站了起来。   “是。”落雪点了点头。   花柳病……   秦锦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寒。   她又重新跌坐回了软垫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落雪。   “夫人,您这是什么表情?”落雪被秦锦看得发毛,不得不出言问道。   “见鬼了的表情!”秦锦喃喃低语道。   一会还有加更。    第125 暴雨   落雪顿时……   “你真的没记错这种味道?”秦锦稍稍的缓了一点回来,马上起身拉住了落雪的手,神色凝重的说道,“你确定吗?”   “不是太确定。”被秦锦这么一逼问,落雪也不敢将这事情给咬死了,但是她的记性一贯很好,嗅觉也十分的灵敏这是事实。   秦锦尚被落雪的话给震撼着,脑子显然也有点转不动。   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再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种种细节,秦锦就越来越觉得可能落雪没有记错了。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季,萧呈言都会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连领子也都是封闭的极好。他的脸色常年都是青白色的,带着不健康的灰败。熏香的味道也是日益渐浓。   萧呈言还真的从不碰触她。即便是难得来看她,抱抱她的时候也都是隔着手套的。晚上留宿安寝,也是在旁的地方换了衣服过来,与她睡在一个宫里不是睡旁的地方就是睡在外间。   秦锦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心惊胆颤。心底悲喜交加,也觉不出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了。   原本上一世她是想不明白为何萧呈言在外面风花雪月,却从不碰她,现在她终于隐隐约约的知道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却叫她实在是哭笑不得。难不成她还要去谢谢萧呈言不碰之恩吗?   萧文筝!   秦锦又站了起来,随后再度坐了回去,这一世还有萧文筝吗?还有韩宝琴应该现在就在宫里了吧……前世里萧呈言对韩宝琴才是真爱啊。   秦锦在长寿宫里心思百啭千回的,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天空就炸响了一个大大的春雷,秦锦顿时被这雷声给震的身子一抖。   “起风了。怕是要下暴雨。”剪雨走到窗口,推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将窗户关上。   等剪雨将所有的窗户都检查完毕,就听到外面哗的一声,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原本秦锦入宫的时候,尚有几分明媚阳光的天色如今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雷雨之中带夹杂着闪电,时不时的将窗户映的雪亮。   “这雨终于下下来了。”落雪的语调之中带着几分欣喜。   “你很盼望这场雨吗?”秦锦觉得奇怪,落雪素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看到她如此的开心,真是与平时十分的不一样。   落雪抿唇一笑,再不言语。   大梁连续旱了三年,这一场雨就是开春之后的第一场暴雨,虽然下的势头是猛的一些,但是应该是别人盼望已久了的吧。想到这个,秦锦就再没怎么深想。   这雨大概是真的因为憋了三年,所以下的是愁死人了。   蓝逸一脸凝重的站在御书房里不动声色的看着心不在焉的陛下,他在等陛下的回答。   “蓝师傅,刚刚你说西北流民有作乱之意?”良久。萧呈言才收敛回心神来,正了正目光,“蓝师傅也说是流民了,又有什么可惧怕的,派人去镇压了便是。”   “派谁去?”蓝逸问道。   萧呈言今天明显的在走神。蓝逸心底十分的不满。   这种事情不是小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句话便是刚刚开蒙的小孩子都很可能知道,为何陛下却还不将这种事情当回事呢?   朝堂上内忧外患,大旱三年,即便是富庶的南方也在艰难度日,更何况是西北了,这种情况下,一旦流民四起,很快就会汇集起来形成燎原之势。   “蓝师傅可有人选?”萧呈言问道。   蓝逸愁的就是这个。   朝中竟然找不出几个得力的将军来。   他是大儒出身,素来有点看不上武将,他总觉得文章既能安天下,但是真的入朝之后,与夏家对峙越久,越是觉得捉襟见肘,文章华美。又怎么能比的了真金白银能迷惑人心,言辞锋锐也比不得刀枪无眼给人的震撼来的直接。   朝中现在有能力的人不是拍在边境上,便是夏家那边的人,一个都指望不上。   大牢里面倒是关着一个,是他女弟子的丈夫。   “如今大概能派出去成用的,也就是被陛下关在大老里面的萧衍了。”蓝逸叹息了一声说道。   萧衍?   萧呈言的眉头当场就皱了起来。   派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派他!   “不行!”萧呈言马上就截断了蓝逸的话,“他是戴罪之人。”   “可以戴罪立功啊。”蓝逸正要劝说道。   “不行不行,蓝师傅再想一个人选。”萧呈言立马摇头说道。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萧衍的漏脚,将他给下了大牢,又怎么能轻易的将人给放出来?   况且,不过就是镇压一下流民而已,如果真的让萧衍去了,岂不是等于他手捧着一个功劳放在萧衍的面前,萧呈言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干这种事情。   萧呈言目光一闪,“难不成有人走了蓝师傅的门子了?”他问道。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秦锦。秦锦是蓝逸的关门女弟子。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难保蓝逸不是以这位借口让他赦免了萧衍。   那就更加的不可以了。   蓝逸蹙眉,“陛下当老臣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寒声说道,“难道陛下是觉得老臣受了什么人的恩惠所以才会替人说话吗?”   他当萧呈言的师傅当的习惯了,即便是现在口吻之中也多有教训责备之意,他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萧呈言的耳朵里则是十分的刺耳。   “不不不。”萧呈言忙摇头说到。“不如就让封铁山去吧。”   封铁山现在赋闲在家,在兵部挂了一个闲职。   蓝逸思来想去,如果萧衍不行的话,能派的出去的将领似乎也就只有封铁山了。   只是封铁山这人好赌成性,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被人弹劾赋闲的。   “可是风将军才刚刚被弹劾。”蓝逸略带迟疑的说道。   “就他了。”萧呈言着急去找秦锦,怕和蓝逸在这里罗里罗嗦的。不知道要罗嗦到什么时候去了。他宁愿对着小表妹,也不想看着蓝逸这张老脸。   蓝逸见萧呈言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叫人拟下旨意给萧呈言过目。   萧呈言匆忙的扫了一眼就叫人去用了印。   等打发了蓝逸。萧呈言算是松了一大口气,一出书房,下雨了!   雨势很大,雨丝跌落下来在地上飞溅起来的水花都将房檐下站着的侍卫衣摆全数打湿。   “走走走。赶紧去长寿宫。”萧呈言才刚刚催促着人送他去长春宫,就见一名小太监急急匆匆的冒雨前来,他虽然是打着伞的,但是风大雨急。身上泰半的衣衫都已经被打湿,贴在身上显得十分的狼狈。   “陛下。有信。”他跪在了萧呈言的面前说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信……”萧呈言刚刚要发作,却一眼瞥见了被那小太监捏在手里的玉佩!他的瞳仁骤然一缩,生生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摆驾景仁宫!”萧呈言沉声说道。   “是。”抬步辇的太监们齐齐的应了一声,等萧呈言坐上步辇,太监们健步如飞,马上带着萧呈言去了景仁宫。   秦锦撑着脑袋坐在桌边,外面雨大。天色?的如同夜色降临一样,房里都掌了灯,她实在是无聊了,就拿了一把小剪子剪着蜡烛心玩。   “殿下,陛下那边传来消息,陛下去了景仁宫了。还请殿下不用再等陛下前来。”一名浑身都被雨给湿透了的小太监进来,跪在秦锦的面前行礼说道。   “好。知道了。”秦锦挥了挥手,待那小太监出去。她又长出了一口气。   不来才好!   秦锦终于暂时放下心来,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刚刚落雪和她说的事情让她可是真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虽然是越想越觉得落雪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也太叫人接受不能了。   “对了。落雪。你刚刚为何说这场雨终于下下来了?”秦锦现在想起刚刚落雪无心的话。就再度追问了一下。   落雪这人平时话少,难得冒出这一句话来,一定别有深意。刚才她是有点心不在焉,被萧呈言烦的。又被落雪之前的话给震的,现在萧呈言确定不来烦她了,她又琢磨了好久,终于想起来问落雪。   “夫人有所不知。”落雪笑了笑。小声说到,“这雨下的太大了!”   “是啊。我看到了。”秦锦觉得更是奇怪,雨下的和天都漏了一样。   “雨下的这样大,田地里新播种的庄家怕是又要没了。”落雪说道。   这……秦锦稍稍的一愣。对于农事上面的事情。前世这个时候,她是不懂的,但是现在却是多少懂点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农场和牧场。   “灾祸连绵不绝。”秦锦又低叹了一声,“百姓民不聊生。”   “是啊,都活不下去了,大概也会动上一动了。”落雪也跟着低叹着说道。她压低了声音对秦锦说道,“将军有命,若是下暴雨了,就让我找个机会护送着夫人和靖国公夫人出京城躲避一段时间。”   秦锦……   她猛然醒悟,大旱三年,西北大乱!   这场雨便是大乱的开始了……    第126 皇子现世   天灾人祸,总是连在一起说,这是有道理的。以前她年纪轻,不懂这句老话的含义,经历两世,却是有点看得明白了。   这一世她有了自己的农场,虽然她也就是一个甩手的掌柜,不过每年到春耕以及秋收的时候,农场里面的管事的人都会到她面前来汇报情况。   她一手办起来的农场,自己也是颇为上心,管的多了,自然就懂了,一年之计在于春,自古以来,春耕夏做秋收都是国之大事。   大梁连旱三年,地里能收上来的粮食本来就少,还要从这紧巴巴的口粮之中抠出一些种子来年耕种。现在百姓们播种下去的不光只是粮食那么简单了,播下去的是生命,是活下去的希望。   而老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生是要将这些希望给冲灭下去。   这雨下的如同前世一样的大,瓢泼倾泻。   秦锦走到窗户边,抬手推开了精美的雕花大窗,外间的风雨骤然打入,她猝不及防,被飞溅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一身。剪雨忙过来将窗户再度阖上,“殿下,风大雨大的,别受了寒。”剪雨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这场雨而已。”秦锦说道。   播种下去的庄稼才长成绿茸茸的一层,这大雨会一连下上半个月。等再度天晴之日,地里的庄稼会被冲的七零八落,完全长不起来。若是在往年大家尚有余下的种子加紧补种,而今年……   秦锦捏着帕子,将打在她头脸上的雨滴一点点的擦干,随后她让剪雨她们几个退出了房里,只将落雪留下。   “落雪,你和我说实话,你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吧。”秦锦让落雪坐下,随后轻声问道。   落雪的眼皮稍稍的一跳。苦笑了一下。   宗主大人果然高才,居然连夫人要问她什么话都猜到了。   萧衍之前叮嘱过她,若是夫人问及此事,只要说她是自己的手下便是,至于天隐宗的事情,暂时不要透露给夫人。其他的事情由他事成见到夫人之后亲自和夫人解释。   想到这个落雪点了点头,“属下乃是萧将军手下的人。”落雪抱拳说道。   “你那几个师兄弟大概与你一样是不是?”秦锦又问道。   “是。”落雪不再隐瞒,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秦锦脸上并没有什么过于吃惊的表情,这是她早就猜到的,只是一直等到今日才加以印证而已。   “所以这次萧衍入狱不过就是一个计策?”秦锦想了想又问道。   “这……”落雪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衍并没和她说这些,但是夫人猜的不错。宗主将一切事务都安排了妥当了。   见落雪一为难,秦锦便不再追问。   她知道落雪的为人,如果能说,她肯定已经和自己说了,她现在吞吞吐吐的样子便是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说。   不过即便落雪不说,秦锦也觉得自己猜到了其中的深意。   这一次萧衍入狱不是什么错漏所导致的,而是他刻意为之。   秦锦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脑仁儿,看来前世她所经历的事情背后尚埋藏着很多她并不知晓的事情。   亏她总觉得这世上最懂萧衍的人就是她了。   但实际上萧衍做过什么,她也只是知道一个皮毛罢了。   应了萧衍那句话了。她知道的只是萧衍让她知道的那一部分,而萧衍想掩饰的,她一概不知。   秦锦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前世经历,也就是这一次流民之乱过后,萧衍正式开始步入权柄之中,之前种种皆未给夏家造成什么沉重的打击,也是从这一次流民之乱,夏家的根基开始动摇。   萧衍自是知道萧呈言不可能再升他的官职,萧呈言都派人来监视他了,为的就是找出他的错漏,好将他一棍子打闷,这种情况下,无论他再在柔然边境上做的多好都无济于事。   为了不然萧呈言再度觊觎秦锦,萧衍就必须掌控更多,让萧呈言投?忌器,不敢再多加妄想。   所以萧衍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抓住兵权,他手里现在能掌控的兵力还远远不够。正常的手段已经不足以用,唯有剑走偏逢,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梁举国之兵百万之众,萧衍现在能调动的也不过才一成而已,若是想让萧呈言投?忌器,必须手里至少有四十万,这样,才能让萧呈言不敢轻举妄动。   在靖国公的捷报传回京城的时候,萧衍就写过一封信给靖国公。   信中无他,只是恳请靖国公能延缓回到京城的时日,至于靖国公大军之中所短短缺的军粮,由他贴补上。   这些年,天隐宗所赚取的银两一部分发往了西北,还有一部分一直存着,就等着用在这类事情上。   不过在资金上,萧衍尚有不少短缺之处,毕竟要养这么多人,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的感觉。   靖国公在接到萧衍的信之后,反复思量,还是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   狡兔死,走狗烹,只要他领兵在外,萧呈言即便是想动靖国公府也会有所顾忌,更何况,他也想过,这次他大军在夏家百般阻挠的情况下依然打了胜仗,名面上也是敲打了夏家一下,夏家的夏旸多半会将这个场面给找回来的。   所以他迟迟不归,对靖国公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靖国公就以漠北尚有小股作乱的部族尚未平复之由写了奏表传回京城,萧呈言也没多想,大笔一挥,就将这张奏折给准了。   而在南边,大齐派了慕容家朝大梁发难,两军在齐梁的边境上多有摩擦。时不时的会打些遭遇战。大齐这些年发展的不错,意图北上扩充版图,而原本大梁与大齐在边界勘定上就没什么太大的定数,以往若是摩擦多了,双方就会坐下来谈上一谈,而如今大齐的新帝登基,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意图将与大梁接壤的一部分有争议的城池全数收回。   慕容家世代为大齐的战将,家族之中善战人才辈出,此番慕容家挂帅,对阵的亦是靖国公府的世子与二公子,双方在边境上你拉我扯,打的好不热闹。   这对于萧衍来说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一南一北,战事不停,朝廷为了养兵必定加大赋税,而大梁连年干旱,民怨积压已久。   南边富庶之地多为夏家派系的官员掌控在手,夏家近年来开是整顿自己的家族,有些人见情况不妙,更加的横征暴敛,准备狠捞上一笔走人。   当年夏家打压了西北的落家,意图将整个西北的军政大权全数抓在手里,这些年他们派了不少夏家派系出身的官员去西北掌权,却都收效甚微。   一个个都写信回来说西北民风彪悍,悍匪成灾,实在难管。   真的是这么难管吗?   当年的落将军被靖国公救出来之后,秘密的送回西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沉寂了,其实暗中已经和萧衍联手。落家在西北影响深远庞大,落将军秘密的回到西北之后,联络了衷心的旧部,暗中串联,反正横竖就是不让夏家的人如意掌权,这些年下来,夏家在西北这一盘棋算是下错了。   西北的主要官员均是夏家所委派,但是几乎每一个下去都是被权利架空了。   每年他们都朝朝廷所要大笔的银两用于剿匪,可这匪却是越剿越多。   三年大旱期间,西北的流民数量与日俱增,在京城还觉得十分的安逸,但是实际上西北的局势已经十分的恶劣。   几个夏家派去的官员均被人杀死在官邸之中,这让夏旸也十分的头痛。   按照落家的意思,索性就直接反了,直逼京城,弄死夏家人,但是萧衍却给他们一个更好的主意。   落家如今已经人丁稀薄,总要留点血脉下来,夏家却是庞大无比,他们就这样冲杀,能冲杀多远都是问题。落家意不再谋反而在掀翻夏家,所以萧衍就利用了落家这一念头。说服了落家与他联手。这些年来,萧衍一直用钱供养着落家在西北的秘密活动。   其实萧衍能有别的错处被萧呈言“抓住”,但是因为现在西北与漠北同时消耗钱财,所以光靠这天隐宗的力量已经不足为继。萧衍需要更多的钱。   是以萧衍就将目光落在了华阳郡主的身上。   华阳郡主坐拥西域最奢糜繁华的城池,她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要让她甘心情愿的拿钱出来,而且是倾囊相助的就只有在花影的身份上做文章了。   所以萧衍故意将花影这件事情泄露了出去,还让华阳郡主误以为是因为她的错漏所导致的。   华阳郡主在萧衍临走前曾经和萧衍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她自觉对不起萧衍,于是当萧衍提出和她借款,用于大事的时候,华阳郡主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花影和她的外孙现在就是她的宝贝,她有城池在手,不管损失多少银两都能再赚回来,而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和刚刚出生的外孙却是多少钱都换不回的。   华阳郡主还大方的表示,这些钱是她送给萧衍的,以后不管萧衍要用多少,只要她有,用就是了。而且她不管萧衍是将钱用在了什么地方,一个将她女儿和外孙的命都救了的人,就是要了她的命,她都肯给,别说是只要用一下她的钱了。   有了华阳郡主这样强大而充足的资金后盾,萧衍顿时觉得手脚都能放开。   萧衍将一切因素都考虑到了,这才安心的来了京城。   故而秦锦没有猜错,这一切都是萧衍已经事先安排好了的。   他也知道秦锦回到京城,萧呈言必定会想着花样的将秦锦弄到宫里去住,既然他阻止不了秦锦入宫,但是却可以想办法牵绊住萧呈言。   萧呈言有病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宫里的凤兰阁里还住着他的师傅,宫中眼线密布,又怎么会不知道一点点端倪。   萧呈言此生不可能再有子嗣,除了被他秘密保护在宫外的那一个。   而景仁宫里住着的便是那孩子的生母。   说萧呈言没脑子,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萧呈言还是十分的谨慎小心的,毕竟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让他不得不多思量一点,他迟迟没将孩子带回宫来,就是害怕孩子或者是他本人出事。   萧呈言并不知道夏太后如今已经在心里恨透了夏家,这孩子夏太后若是知道。必定当成眼珠子一样的护着。他想的是,若是被夏家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只怕马上他就要变成一杯黄土,夏家会先除掉他,然后扶持这个孩子,挟天子以令天下。   萧呈言这样想也不无道理,他原本就是想利用蓝逸弄垮夏家之后,再将这孩子的存在公布天下,立他为太子,承继皇位。   这孩子还少一个能一辈子对他好的母亲。   景仁宫的那位已经身染恶疾,如他一样,没几天好活的了,况且薛宝琴出身卑微,不足以震慑天下。   萧呈言思来想去,还是只有秦锦可以当这个孩子的母亲。   靖国公府素以中正清直闻名,秦锦的身份也是贵不可言。况且小表妹与他一起长大,秦锦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但是实际上还是心地善良的,总比宫里其他的女人要好上一大截。   更何况,他也是真的喜欢秦锦。   其实就连萧呈言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对秦锦的存的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少时陪伴,青梅竹马,这些的情分都有。   她宁可嫁给一个低贱的侍卫都不肯嫁给他当太子妃,不甘,愤怒,这种情感也存着。   见她越来越美,越来越华贵大方,心中仰慕,又觉自己身染恶疾,自卑,难受。这样的感觉也在见了秦锦之后萦绕在他的心头。   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夹杂在一起,林林总总的,到让秦锦真的变成了萧呈言的心中明月,眉间朱砂了。   求而不得,心底酥痒难耐。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大梁的未来,更是为了自己心底的念想,萧呈言想来想去,都觉得要将秦锦留在自己的身边,皇后这个位置只有她堪堪配的上。   萧衍就是绊脚石。所以萧衍只要稍稍有一点的错漏被他抓住,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将萧衍弄回京城来。   偏生现在蓝逸还在,这种杀人夺妻的事情还要做的漂亮一点,不能让蓝逸又寒了心。   萧呈言也是蛮难的。   萧文筝现在已经年岁不小了,三四岁的孩子难免顽皮,今日他就从高处摔了下来,晕了过去。   那个小太监捏着玉佩前来找萧呈言便是因为萧文筝出事,而萧呈言摆驾去了景仁宫,就是要让景仁宫的人当幌子,掩饰他微服出宫的事情。   萧文筝摔的不轻。简太医被抓过去照看了他一夜。   萧呈言也是急得直上火,他的病本就要静养,这一着急,也是发病了,浑身恶疮流脓淋漓不止,人也发起了高热。   等他被心腹之人秘密的送回宫历来,已经是烧的人事不省。   夏太后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萧呈言有什么三长两短。   现在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的,直接冲去了景仁宫,将薛宝琴抓去了慈宁宫质问了萧呈言到底一夜都去了哪里?   若是没人能说出来。她就杀了整个景仁宫的人陪葬。   薛宝琴忍住不说,但是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却是熬不过太后的手段,将陛下的去向说了出来,更言明了陛下尚有一子养在宫外。   太后一听这个消息,如同雷击……   这么多年,她愁的便是陛下的子嗣,如今萧呈言的儿子都已经四岁大了,却瞒着不说,叫她这个当祖母的心底做何想法?萧呈言这是在防着她啊。   太后又将简太医叫来,核实了此事。   皇孙流落宫外非同小可。   太后怕夏旸先她一步拿到孩子,于是亲自出宫,让简太医领着,去了那户民宅之中。   民宅附近都是萧呈言安排的人暗中保护着,见太后亲来,大家全懵圈了,也不知道是该阻挡,还是不该阻挡。   当太后看到躺在床上的萧文筝的时候,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这孩子和萧呈言小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粉妆玉琢的,生的那叫一个漂亮。   太后只看了萧文筝一眼。便再也不怀疑这孩子的身份。   因为和萧呈言小时候实在是太像了,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是父子。   宫里迎回了小皇子,养在太后的身边,这消息如同生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朝野。而萧呈言病重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太后骇然,萧呈言的病一直都是瞒的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弄的满城风雨了。   宫里的人又被清理了一批,现在皇宫之中人心惶惶,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而朝堂之上,众说纷纭,大家也是各自揣测,各怀心事。   甚至有人质疑了皇子的身份。   总之,不过一夜之间,皇宫和朝堂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的,秦锦处在这种环境之中,反而变得十分的安全。萧呈言病倒,就没人惦记着她。   太后得知了小皇子的事情,忙小皇子还分身无暇,哪里顾得上其他。而宫里的女人一个个的盯着小皇子,也都没心思再去管秦锦。   秦锦倒成了这宫里最逍遥快乐的人了……   原来萧文筝还在啊。秦锦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她还真的很想萧文筝的。   毕竟前世,萧文筝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感情那是真的有。   她原本是想去看看萧文筝的,不过还是将这个念头给掐灭了。   现在萧文筝的存在已经是将所有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了,对萧文筝存了什么样心思的人都有。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是少去凑热闹为秒,免得有什么不妥发生之后,会惹祸上身。   秦锦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萧衍坐牢是他刻意而为,反而定下心来。   不过这些事情爆发的时间也太凑巧了点吧……   秦锦隐隐的觉得其中有猫腻,怎么小皇子早不暴露。晚不暴露,偏生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而萧呈言病的也真是时候,就在她进宫的第一天晚上。   她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推进此事,她不是没想过这些都是萧衍干的,但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人已经被关在牢里了,况且这是皇宫,他怎么可能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若是他在宫里有这么大的本事的话,当年有太监假借太皇太后的懿旨打他出气。他怎么会隐忍不发?   秦锦在宫里百思不得其解,而萧衍则安稳的在天牢里面打坐度日。   “宗主,夫人一切安好。”等吃饭的时候,有打扮成牢中衙役模样的人前来送饭,趁着无人发觉,压低了声音说道。   “恩,她安好就是了。”萧衍眼皮都没抬,缓声说道,“记得催促落雪带夫人离开京城。”   “是。”那人压了一下衙役的帽子,转身离开。   “夫人。咱们还是想办法赶紧离开皇宫吧。”落雪看了看外面的天,大雨不断,这都已经连续下了五天了。   西北之乱已经起了,再过几天,相信他们就会将民乱蔓延到京城的附近。   “那我去找太后。”秦锦也感觉自己住不下去了,她起身,带着剪雨和落雪朝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如今全面戒严,若是没有太后允许,就是一个苍蝇都不让飞进去。   秦锦才到慈宁宫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慈宁宫外。   “侯爷,您还是请回吧。太后说了不见客。”慈宁宫门前的小太监苦口婆心的说道。   “即便是本侯来了。太后也不见吗?”夏旸微微的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   “奴才已经进去禀告了。”小太监忙作揖道,“但是太后就是不松口。这奴才也没办法。”   夏旸的脸色明显的不好看,他敛下眉头,沉着一张脸,犹豫了片刻,只能转身。   等他转过身来,发现了站在路这边的秦锦。   夏旸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五年不见了,泰和郡主竟然出落成此等的风致!    第127 搬石头砸脚   秦锦低叹了一声,冤家路窄。   前世纠缠的牛鬼蛇神,还是一个个的冒出来,烦不胜烦。   如今她更是怀念在边境上的日子。每天过的那叫一个宁静舒心。   “郡主回京了。”夏旸忙快走了两步过来,他紫色的朝服沾了些雨水,带着一层湿气。他身后有一个随从替他撑着伞,也跟着一起过来。   “忠义侯万安。”秦锦略一颔首,表情淡然。   当年她当太后,吃过不少夏旸的暗亏,现在再看到他也笑不出来。   秦锦觉得自己不踹他两脚已经是涵养极好了。   “郡主回京可是因为郡马入狱一事?”夏旸低声问道。   秦锦抿着唇,拿着一双妙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夏旸。   见秦锦不说话,夏旸忙抱拳说道,“若是郡主能有用的上在下的地方,在下自是会倾力相助。”   “我夫君不过被人构陷而已。”秦锦缓缓的一笑,不冷不淡的说道,“陛下乃是明君,自是会派人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到时候我夫君便可返家。忠义侯的好意,本郡主心领了,不过不需要了。”   夏旸表情稍稍的一滞,随后垂眸,“郡主何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那不然怎么样?   秦锦吐槽了一句,随后笑道,“并非是拒人千里。只是还不需要劳烦忠义侯的大驾。”上一世她着急的时候上过他一次当,这一次她哪里又是那么好骗的人?   夏旸这么说无非就是希望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动撞上他那边去。呵呵了,即便萧衍是真的被萧呈言给抓回来受审的,找谁的门子也不会去找夏旸的门子,那不是自己送上门去找死吗?   他哪里有那么好心?此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另有所图。总之秦锦是断然不会上他的当的。   请他帮忙,代价真心太大,伤不起。   “郡主可是来找太后的?”夏旸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是的。”秦锦稍稍的看了剪雨一眼。剪雨撑着伞冲到了慈宁宫的门口,和门外的太监说了几句话。那小太监忙闪进宫门之中去通传。   “皇姑姑不见客。”夏旸提醒道,“不若让陪郡主走走。雨中漫步也别有情趣。”   细雨之中漫步算是比较有情致,但是这种暴雨之中漫步,是不是脑子坏了?   秦锦笑的更加的艳丽,“太后不见侯爷,未必不见本郡主。”其实她也就是这么一说用来气气夏旸的。太后刚刚潜小太监出来打发夏旸的话,她刚刚也听到了。   秦锦话音才刚落没多久。就见宫门打开了一条侧缝,“郡主,太后宣你觐见。”   夏旸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的古怪,秦锦微微的一笑,一侧身,带着一种侍女打着伞,从夏旸的身侧翩然走过。   这次太后娘娘真给力,帮着自己打了夏旸的脸。   秦锦迤逦而行。带着人进了慈宁宫。   夏旸垂着双手站在雨中,面色因阴沉沉,眸光暗淡不明。   “侯爷,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他身侧替他撑着伞的心腹随从不解的小声问道。   “不要多言,随我去尚安宫。”夏旸低声快速的回了一句,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两扇紧闭的宫门,带着随从走向了尚安宫的方向。   秦锦进了慈宁宫,稍稍的扫了一眼周围,就有点稍稍的吃惊。   慈宁宫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当真是被宫中侍卫保护的如同铁桶一样。   前几天,御膳房的双喜前去长寿宫看她,给她带了一些糕点,将太后带回一个孩子,声称是小皇子的消息告诉了她。御膳房的消息素来灵通,双喜又十分的机灵。这些年来,宫里的大部分消息都是由双喜告诉她的。如今看来,萧文筝果然就是在太后这里了。   所以她不肯见夏旸也解释的过去。   秦锦暗自思量着,已经走到了殿前,有人替她将大殿的门打开,秦锦迈步走了进去。   大殿里今日连熏香都没摆,只是在桌子上摆了不少瓜果,桌子和凳子的边角都用黄色的织锦布包了角,里面垫了棉花,防止小孩子撞到。   秦锦进去的时候,一个四岁大小的男孩子正在哭闹着。太后蹙着眉坐在绣墩上,几个宫女和太监轮番的在哄着他,却收效甚微。   “长宁来了?”太后见秦锦走进来,算是舒展了一下眉头。她朝秦锦招了招手,“快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和言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秦锦是和萧呈言一起长大的,虽然现在那孩子正在哭闹的让太后心烦,不过看到秦锦,太后便想起了萧呈言小时候的模样,自然而然的眼底就流露出了几分暖意。   “这就是皇帝表哥的儿子?”秦锦见到萧文筝也是有点激动的。上一世,就是他比现在还稍小一点的时候就已经被带到自己的面前认自己当了母亲了。   “可不就是。他叫萧文筝。”太后一脸的柔软。   秦锦上一世没孩子,萧文筝算是寄托了不少她的关注与母爱,只可惜,他们到最后还是形同陌路。   萧文筝怨恨她逼着他写了退位诏书,却不知道那时候她也是在保护他啊。   萧衍的势力如日中天。碾死萧文筝就和碾死一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如果不写下这封退位诏书,萧文筝便会死于非命。   秦锦的眼底不由稍稍的红了一些。   “长宁?”太后有点诧异的看着秦锦,怎么看着看着眼圈都看红了。   秦锦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忙展颜一笑,“娘娘,你看我这激动的。这孩子和皇帝表哥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拓下来的。”   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目光更是柔了几分。   她对秦锦的态度更加的缓和,毕竟秦锦还是太皇太后和先太后带出来的孩子,就是和皇家的人亲,这几天太后听了太多质疑这孩子身份的话了,就连夏烟跑过来也是不住的质问职责这孩子来路不明。   这些人心里按的是什么念头,太后怎么会不知道。   萧呈言如今这种地步,唯一的一个孩子就是这个萧文筝,这孩子身上天生注定就是要背负起大梁的未来的。   得到了秦锦的肯定,太后的心底顺畅多了。   “你和你表哥从小就亲。”太后低叹了一声说道,“当年,若是你能入宫当太子妃那就好了。”   秦锦……当年你老人家为了不让我当太子妃可是都痛下杀手了,现在又来说这些做什么?她不住的在心底腹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太后娘娘言重了,长宁何德何能,哪里能入主中宫成为一国之母。长宁现在的夫君对长宁极好,也是拖了太后娘娘的鸿福。”   她说的表面上是赞了太后一声,实际上也带着几分讥讽。   太后哪里是听不出来,她的神色稍稍的一滞,随后就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孩子怎么总是在闹脾气?”秦锦叉开了话题,这种话多说也没什么意思。   “可不是呢。”太后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开了,也跟着说道,“怎么哄都不好。”   “让我看看。”秦锦走了过去,蹲在了萧文筝的面前,抬手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细发,眼底不由也泛起了一片柔光。   前世她到老的时候最怀念的便是萧文筝小的时候了,多好玩的一个孩子,就是有一点不太好,他总是憋着不说事,让你去猜。   秦锦看了看他的身上,随后了然。   她抬手解开了萧文筝脖子最上的一颗珍珠扣子,“可是这领子有点紧了,你觉得箍的难受?”秦锦柔声问道。   真是神了,秦锦才一解开他的扣子。他立马就不闹了,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乌鸦鸦的看着秦锦,随后点了点头。   在场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松了一口气,暗自擦汗。闹了半天,小皇子是因为这颗扣子弄的心情不好。   “下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说。”秦锦替他将小立领翻开,这衣服一看就是赶制出来的,里面加的衬挺硬的,萧文筝上一世就十分讨厌穿这样的衣服,虽然是好看,对襟的小立领会让孩子显得十分精神,不过箍在脖子上也的确是蛮难受的,更何况是这种新赶制出来的衫子,为了华丽,还在领子上绣了花,用的是金丝线,更是磨皮肤了。   “可是我和他们都不熟。”萧文筝低下了头,喏喏的说了一句。   他看这漂亮的姨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的亲昵,小孩子其实是最能看的清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的。   刚才的几个人虽然表面上在斗他开心,可是眼底里已经泛起了不耐之意。   “慢慢就会熟悉了。”秦锦心底泛着酸,她轻轻的将萧文筝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用将他细软的头发一点点的理顺,“你看,坐在那边的人是你的奶奶。她会对你很好很好。以后还会有很多人陪着你一起玩,一起读书。你现在识字了没?”   萧文筝似懂非懂的抬眸看了高高在上的太后一眼,他被带到这里来之后,熟悉的一切人都不见了,他怕的要死,又哭又闹的,开始几天都不让人靠近他。这两天算是好点了,但是他还是十分的仓惶。   他只看了太后一眼,就马上垂下了眼睛。他很怕那衣着华丽的奶奶。   看着萧文筝在秦锦这边居然便的一点也不吵闹。太后不由又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   秦锦猛然醒悟,完蛋了!她一看到萧文筝居然忘记了来慈宁宫的目的是什么了……   秦锦站了起来,牵着萧文筝的手,随后对着太后福了一下,”其实小皇子只是觉得脖子难受,换件轻便点的衣服就好了。”   “你们带着小皇子去换衣服。”太后果然马上顺着秦锦的话说道。   萧文筝被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扯了扯秦锦的衣摆,秦锦朝他微微的一笑,朝他挥手告别,他这才被人抱走。   “太后娘娘,我在宫里也住了不少日子了。”秦锦等萧文筝走了之后,福了一福,随后说道,“今日过来便是请太后娘娘恩准我出宫回靖国公府。”   若是没有刚才那一幕,太后也就准了秦锦的这个请求了。但是经过了刚才那事情之后,太后现在说什么也不会放秦锦出去。   这宫里的人居心叵测,唯有秦锦对小皇子无欲无求。   她谁也不能相信,但是直觉上却让她认为秦锦是可信之人。再加上小皇子和谁都不亲,刚才第一次见秦锦却安静了下来。   现在若是将秦锦放出宫去,她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如同秦锦一样的人来帮她照看萧文筝。   靖国公府虽然一直以来都和夏家不对付,但是靖国公府的清正公允之名也是闻名天下的。秦锦这孩子没坏心,太后心底比谁都清楚。   太后思来想去的,也绝然不会放秦锦出宫。   “你就先在宫里住上一段日子吧。”太后笑着说道,“至于你夫君的事情。哀家自有主张,你放心,哀家会替你夫君做主的。”   完蛋!要坏!   秦锦就知道刚才自己忍不住对萧文筝如此的亲昵就没好事……   这下真的坑了。   秦锦不住的在心底懊恼,叫你手欠,叫你多管闲事……但是表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显露出来。   她显得十分的高兴,“太后娘娘真的愿意替我夫君做主?”   “是啊。能有多大不了的事情?”太后点了点头。将秦锦先稳在宫里再说别的,“你放心吧,等皇帝的身子稍稍好点。哀家就会和他说这件事情。”   “多谢太后的厚爱了。”秦锦心底都要哭出来了,却还要假装的十分欣喜的屈膝行礼。   “不如你干脆搬来慈宁宫陪着哀家吧。和哀家说说边疆的风情,这些你在外面一定遇到不少趣事。”太后说道。   秦锦……   她能拒绝吗?   这下彻底完蛋了。   “也好。”秦锦心底那叫一个苦,不过表面上一定要挤出笑容来,“说起来也是好久没再住在慈宁宫了。”她这算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是啊。”太后见秦锦答应了,也是开心,她心底感慨,不怪当年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对秦锦青眼有加。和夏烟一比,秦锦便真的成了一朵解语花了。   太后下了懿旨,秦锦搬入慈宁宫居住,这懿旨一下,后宫又开始炸锅了。   秦锦之前得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宠爱,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郡主就是那两位老人家带大的。可是现在秦锦又得了夏太后的青睐,这就实在是存着几分叫人寻味的意味在其中。   秦锦的夫君如今关押在天牢之中。她却在宫里住的如此的安逸。还能与太后同处一宫之中,这代表着什么?   夏旸还在夏烟的尚安宫里和夏烟说事情,没走,宫里就传来了这个消息。   夏烟猛然站了起来,手一挥,顿时就将桌子上所有的茶具都扫落在地,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夏旸挪了挪腿,他的衣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溅上了打落在地的茶水,夏旸不悦的低头看了看,随后沉声问道。   “我做什么?”夏烟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还能做什么?我都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那明明就是我的亲姑姑,即便是要住去慈安宫,也应该是我才对!秦锦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腔的委屈没地方出,之前还能忍着,今日是再也忍不住了。   “萧呈言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那小贱人去了边疆五年,萧呈言就念了她五年。萧呈言迫不及待的将萧衍弄到大牢里面去是为什么?”夏烟哭道,“你们都说我傻。我哪里傻?我能看得明白!那后位空到现在,就是为了给那小贱人留的。现在太后又将那小贱人拢去了慈宁宫。七哥,我这皇妃也不用做了。早知道会这样,我何必非要嫁入宫里?”   夏旸手里的茶杯刚刚被他捏在手里,所以免遭了夏烟的毒手,不过现在也在夏旸的手中发出了一声脆响,还是没逃出碎裂的厄运。   夏旸将手里被他捏碎的杯子扔到一边,沉下了面容,“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之前我叫你什么都不要做,只是等,你听了几句?现在哭闹有什么用。你既然已经踏入宫门,便是死也只能死在皇宫里。”   夏旸这话一说,夏烟哭的更厉害,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忙抓住了夏旸的衣袖,“我听人说萧呈言染了脏病,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她才哭的一把?涕一把眼泪的,现在又揪着夏旸说话,夏旸略有点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你听谁说的?”   “宫里人暗中都传遍了。”夏烟想到这个就是一脸的慌张,“我听说那病会传染,我不会也被传染了吧……”   夏旸不动声色的将衣袖从夏烟的手里抽了出来。“不要胡思乱想,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一定不能问这事情。也不能和别人说!更不要暗中找太医看。回头我会安排人过来替你看诊的。“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夏烟顿时脸色一白,整个人的力气好像瞬间被人抽光了一样。“他……他怎么能这样!”她急的又哭了出来。   夏旸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真头疼啊。他是脑子坏了,才会想到来这里找夏烟商量事情……   这人当年被祖父养的脑子大概只有核桃仁儿那么大。   “好了好了。你听我的话便是。”夏旸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夏烟别哭了,“这件事情不管旁人怎么传怎么说。你都不要参与,若是我猜得不错,太后马上就要对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下手了。”   “我听七哥的就是。”夏烟收了哭声,啜泣道,“但是秦锦那小贱人实在是叫我觉得恶心!七哥,你要想办法帮我除掉她!”   她在宫里试过弄死秦锦,但是秦锦身边的侍女们不知道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厉害,她安排过去的毒物都到不了秦锦的面前就都被人处置了。还害的她损失了两个心腹。吃了哑巴亏,又不敢吱声,夏烟也是拿秦锦毫无办法,这才求助了夏旸。   “行了,这事情我也知道了。”夏旸点了点头,现在的关键问题不在于秦锦,而在于那个孩子。“我刚刚与你说的事情你可听进去了?”夏旸问道。   “七哥说的是让我多去看看那孩子?”夏烟问道。   夏旸……真想捅死这个蠢货。   “是。”夏旸耐着性子点头说道。估计是指望不上夏烟了,他要另外想办法才是。   “恩。”夏烟点了点头。“一会我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不过一想到今后只要去慈宁宫请安就会遇到秦锦那个贱人。夏烟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多和那孩子亲近。”夏旸还是叹息了一下,叮嘱道,“你要让太后将那孩子认到你的名下明白不明白?”   “那若是太后不允呢?”夏烟呆呆的又问了一句。   “那是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夏旸目光一凛,说道。   他说完站起身来,“以后你要谨言慎行,努力的扭转你在太后那边的形象。”他压低了声音又叮嘱了夏烟一句,“那孩子才是未来的关键,你切记切记。要让那孩子喜欢你,认你。太后如今只有这一个孙子,如果孩子认你,今后咱们的路就好走。”   “哥哥的意思是将来让我当太后?”夏烟总算是智商上线了,反应过味来。   “你明白就好。”夏旸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反正他也不能全指望了这个蠢货。好在之前他还送了两个人入宫,现在也该是用她们的时候了。   唉,真是心累。   夏旸从尚安宫里出来之后,就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这要不是他堂妹的话,他真保不准要动手掐死她了。   秦锦接了懿旨,回去稍稍的收拾了一下,就搬去了慈宁宫里。   落雪和其他的几个侍女也是一脸的懵逼,这原本是过去请求出宫的,哪里知道反而陷落在宫里出不去了。   秦锦身边还有两个侍女是男扮女装的,更是要小心谨慎,唯恐在慈宁宫里露出马脚来。    第128 传信   太后这里管的严,就是双喜借着御膳房的身份也不能靠近慈宁宫。   慈宁宫里有小厨房,为了防止有人祸害萧文筝,太后这些日子都已经不让御膳房传膳了,而是用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在小厨房做些吃的。   秦锦着急,入了慈宁宫,到处都束手束脚。   萧衍在天牢里面蹲着是坐牢,而她又何尝不是在慈宁宫里坐牢。   好在慈宁宫占地甚大,从大梁开国以来都是历代太后所居住的地方,几经修缮,里面宫舍三纵三横,倒不用时时刻刻的都被太后盯在眼皮子下面,她如今是太后看重的人,自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只要进了这里,就相对而言安宁一点,外人也不敢轻易来叨扰了她。   落雪既然催促她和靖国公府的人离京,就说明西北之事已经非常的严重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京城。   秦锦想了想,便去和太后禀告了一番,说是自己入宫的时候来也没准备在宫里常住,所以没带什么替换的衣服,长寿宫里是有不少她旧时所穿的衣衫,可是现在已经不太合身了,天又一直下雨,衣服难干,尚衣监的衣服送的慢。所以恳请太后准许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出宫一会,去靖国公府带点合身的衣服过来。   太后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秦锦如今比当年可是高了不少。大雨滂沱的,可不就是衣服洗了很难干。   于是她就准了。   秦锦这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蝰蛇和清泉两个人拿着牌子出宫将正经的沐雪和追月换进来的。   但是落雪却是没让,她说蝰蛇和清泉两个人自有办法守密不会被人发现真实的身份,若是换了沐雪和追月两个进来,只怕若是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她们自顾不暇。还哪里有办法来照顾秦锦。   落雪素来十分的稳重,既然她都这么说,那蝰蛇和清泉应该是靠的住的。   只是身边跟着两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如果真的败露了,又是在慈宁宫里,那就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蝰蛇和清泉也再三保证他们不会惹祸,秦锦这才犹犹豫豫的应了下来,不过她还是派了剪雨和落雪两人出宫去带个口信给大伯母。   剪雨和她一起在宫里长大,各方面都熟络。折风稳重多智,所以她在宫里看着蝰蛇和清泉比较妥当,若是他们两个有什么礼数上的不周全,折风还能帮着掩盖一下。   落雪和剪雨领命去了。   秦锦独自去了前面陪着太后和萧文筝。   萧文筝一见秦锦来了,就睁着一双?水银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   直觉上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看起来十分漂亮,身上又带着好闻味道的姨姨的。   秦锦上一世就是萧文筝的记名母亲,几乎是将他亲手带大的,那时候她怕别人害了萧文筝,也是让萧文筝就和自己住在一起。衣食起居,无一不是经由她的手一桩桩的办妥。   所以她知道萧文筝一切的喜好。   当年她怕萧文筝和萧呈言一样混帐,所以早早的就亲自教他读书习字。   太后看着和萧文筝很快就能玩在一起的秦锦,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佛珠,在心底再度长叹了一声。   当年若是她不被家族蒙蔽,允了秦锦当太子妃的话,如今萧呈言可能便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她现在心里明白的很,萧呈言是废了,这次即便是高热褪去,可是那身病是好不了了,能拖延多久都不知道,而萧文筝如此的年幼,身份又得很多朝中重臣质疑。   她不是不可以扶持萧文筝登位,但是她依仗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夏家的势力。   夏太后看着萧文筝那张稚嫩无邪的脸庞,心就好象被人生捅了一刀一样。想想她的儿子吧,当年她不甘心被一个出身卑贱的丫头踩在脚下,拼命也要霸住皇后的宝座,无论如何也要当上这个太后,她的心愿是达成了,但是却是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到了火坑之中,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   夏家但凡只要有一点当她是家人,当萧呈言是家人,都不可能让萧呈言走上这种路,落到这种境地。   如果她再度牵着萧文筝的手登基,她垂帘听政,无外乎还是大权落于夏家之手,终究逃不出让夏家掌控的厄运。   依照夏家人的野心,萧文筝不可能在那个位置上安稳的长大,也更加不可能一直都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夏家借由她和那孩子的手将所有的异己全数铲除,接下来厄运就会落在她和那孩子的身上。   她可以因为自己曾经是夏家女的身份或许还能留下一命,但是萧文筝必定会是一个死人。   夏太后怔怔的看着陪着萧文筝玩耍的秦锦,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秦锦笑的十分的灿烂,目光澄净清明。   夏太后猛然感觉,在这宫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同秦锦那般的笑容了。   她稍稍的垂下了头,掩饰掉自己在不经意之中外露的情绪,看着自己精美华丽的护甲片,忽然之间脑子里生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萧衍与秦锦和离了,那秦锦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为萧呈言的妻子,大梁的皇后,如此,再让萧文筝过继到秦锦的膝下,以秦锦的敦厚,必定不会亏待了这个孩子。   更重要的是,秦锦的背后是靖国公。靖国公素来与夏家不合,如果秦锦为后,靖国公一支的势力无形之中便是水涨船高,如今靖国公尚在漠北,而靖国公府的两个公子也在大齐边境上,手里各有一只军队,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是夏旸遇到了靖国公府,也要掂量三分。   将来萧呈言即便是驾崩仙去,也有靖国公府和秦锦护着萧文筝,夏旸投鼠忌器,多少也会收敛二三。   不管将来靖国公府是不是能斗的过夏旸,至少萧文筝尚有一份生的机会。   夏太后越是想,这个念头便越是强烈。   但是想要让秦锦对萧文筝好,又不能硬逼着她与萧衍和离,唯有让萧衍不要她了,这事情才算是好办。可是萧衍能答应吗?   夏太后想到这里,又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费劲思量。   她枯坐良久,才缓缓回神。   她在这里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不如叫人去牢里探一下萧衍的口风。   看看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他想要财,她可以给,想要高官厚禄,她也给的起,但是前提却是一定要让秦锦对他死心,她不光会赦免萧衍所有的罪,还会让他离开京城,丰厚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夏太后的心思百啭千回,弯弯绕绕的,只是这一会的功夫都已经不知道绕出多少圈去。   最终千丝万绪皆化成一声绵长的叹息吐露出来。   “太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抱着萧文筝给他喂水的秦锦倒是听到了这声叹息之音,略带疑惑的抬起了眼眸。   “只是稍稍的觉得有点累,无妨的。”太后马上朝着秦锦和善的一笑,“毕竟是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样的年轻,带着小孩子,劳神伤力。”   “若是太后乏了,便去休息片刻。”秦锦笑着说道。   “不用了。哀家看着你们高兴。”夏太后现在基本是走哪里都带着萧文筝,生怕他出半点纰漏。   萧文筝乖巧的靠在秦锦的身侧,就着她说里的茶碗喝着水。   秦锦等她喝好了,柔声问道,“文筝想不想读书习字呢?”   萧文筝不明就里的看着秦锦。   秦锦……她怎么能奢望萧呈言那个坑货让萧文筝读书,估计那个家伙也就是将萧文筝当个宠物一样锦衣玉食的养着而已。   看着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秦锦心底也蛮难受的。   这一世的萧文筝估计从生下来便已经被拘禁在外面,萧呈言怕萧文筝出事,定然不会让外面的人过多的接触了他。所以长这么大,萧文筝估计都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秦锦动了恻隐之心,就耐着性子细细的和他讲述了自己在边境上的见闻,那边有广袤的草原,有壮美的日出和日落,有遍地的牛羊。   萧文筝就如秦锦所料想那样,一直都被圈养着,哪里见识过这些东西,萧呈言放在他身边的人除了照顾他之外,被萧呈言吩咐的就连话都不准和萧文筝多说,他是生怕这孩子的性子被挑的顽皮起来,就不好糊弄了。   所以萧文筝一直都纳于言辞的。   前世的萧文筝在遇到秦锦之前也是如此,只是那时他比现在还年幼一点,等到现在的这个年纪,已经被秦锦带的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活泼气息了,不像现在这么木纳,有点呆呆傻傻的。   萧文筝很快就被秦锦的言辞所吸引,一边听,一边忍不住不住的问,牛羊是什么样子的,兔子,野鸡,鱼这些寻常所见的动物,活生生的都是什么样子的,他是一概不知。   秦锦越是解释就越是觉得心酸,索性叫人拿了纸笔和颜料过来。   她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平时只是懒得动手而已,但是真的动起手来,所画之物栩栩如生,跳跃与纸上,便如同活了一样。而且她在边关五年,心胸之开阔已经不是当年的秦锦可以比拟的,下笔之中大开大合,气势不凡,已经不若闺房女子那般。   她自己还有一个农场,得了空闲的时候。她这个甩手掌柜的也会去农场溜达一圈,顺便喂喂农场之中的鸡鸭鹅,接触的多了,她又极其的聪慧,便将这些动物的形态与动作牢记与心。   所以即便是她只画了动物,旁边没有陪衬之物,那画作也堪称上佳之品。   就连在一边替秦锦磨墨调颜料的嬷嬷都忍不住赞了一声,“郡主画的可真好。”   这沉桂嬷嬷是一直陪着太后的,太后当年也算是颇有点才情,所以沉桂嬷嬷也跟着耳濡目染了不少。被她这么一夸,就连太后也抻长了脖子去看,这一看,不由更是对秦锦另眼相看。   以前她只当秦锦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宠坏了,蓝逸收她做关门女弟子也不过就是看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面子上,但是今日这么一看,秦锦果然锦心秀颜。自己那儿子学的一个乱七八糟,但是秦锦却是学的认认真真。   越是看到秦锦的好,就越是让太后更加的觉得扼腕可惜。   秦锦在这边画画给萧文筝看,门口的太监过来通传。“娘娘,夏贵妃求见。”   “她来做什么?”夏太后本是不想见的,不过转眸看了看秦锦和萧文筝,还是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她之前已经不见了夏旸了,再不见夏烟,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夏家她是打从心里厌恶着,但是她毕竟还是出自夏家,况且现在萧呈言尚在病重之中,萧文筝年岁又小。秦锦那事情尚未办成,夏家的面子也不好驳的太过厉害。   不见夏旸尚有几分道理,但是不见夏烟就真的太过刻意针对了。   如今秦锦都住在慈宁宫里,她要是连见夏烟一面都不肯的话,传出去,必定会对前朝造成一些不小的震动。   不能将夏旸逼的太紧,因为还不到时候。   得了太后的恩准,夏烟走了进来。   如果不是因为被夏旸叮嘱了一番,又被夏旸说了一句让她当太后的话。夏烟是一定不会冒着外面那么大的雨前来慈宁宫的。反正太后姑姑现在一点都不待见她,而且秦锦那小贱人又住在太后这里,真是一想到来了就要见到那小贱人的嘴脸,夏烟真心是被恶心到了。   夏烟进了慈宁宫,让是自己的侍女替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头看了一眼被雨打湿了的裙摆,夏烟就是一脸的不高兴。   雪白的裙摆上都被雨水飞溅起来的泥弄得好像被撒了芝?一样,星星点点的。   夏烟忍了忍心底的烦躁,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这才走进了偏殿之中。   一进来,她就看到屋子里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夏烟忽略了坐在桌案后的秦锦,先和太后娘娘行了礼。   “起来吧。”太后抬了一下手,语调平缓。”今儿怎么想到来了?别不是又有人惹了你,想要找哀家做主的吧。”   “哪能呢!”夏烟被太后堵的笑容都僵了一下,随后马上说道,“臣妾来看自己的亲姑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回儿倒是会套近乎了,太后只是笑笑。并没揭穿她。   “这就是陛下带回来的孩子?”夏烟随后就将目光落在了萧文筝的身上,见他被秦锦抱在膝头坐在桌案后面,她忙起身走过去,故作亲昵的想要抬手去摸那孩子的脑袋。   萧文筝不认识夏烟,忙朝秦锦的怀里缩了一下,手反过来抓住了秦锦的衣袖。   “表姨。”萧文筝叫了一声秦锦。   秦锦刚刚讲故事的时候和他说了他应该叫自己为表姨。因为她是他父亲的表妹。所以萧文筝就记住了。   这一声表姨叫的秦锦心都要化开了。她也顾不得许多,忙一抬手,护住了萧文筝。   夏烟当场脸色就有点难看起来。   “郡主这是何意?”她落下了脸来,呛声质问道。“怎么,本宫便是想要看看陛下带回来的小皇子都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秦锦瞪了她一眼,即便是太后在这里,秦锦也丝毫不避讳自己对夏烟的不耐,“而是你就这样贸然的伸手是会吓着他。”   太后也稍稍的有点蹙眉。这孩子有点木纳纤细,来的时候就哭闹了好几天,这几日总算是和大家有点熟捻了,夏烟一来就伸手,可不就是要吓着小皇子了。不过这孩子和秦锦倒是投缘,秦锦就好象知晓他的一切喜好一样。还真是叫人觉得十分的讶异。   “吵什么!”太后低声呵斥了一声,夏烟以为太后说的是秦锦,略带得意的看了秦锦一眼,下颌稍稍的抬起,十分的不屑。   秦锦只当没看到夏烟的表情。   反正一个人作死那是无时无刻的,秦锦心里很明白现在太后对夏家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从她在小皇子现世,避而不见夏旸就能看得出来。   宫里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一二,唯有这个傻大姐不知道。   “表姨,你还给我讲故事好不好?”萧文筝哪里会管大人之间的纷争,他正听秦锦说故事听的开心,不仅有的听,表姨还会画画,他正是兴趣十分浓郁,偏生被这个不认识的人给打断了,他也多少有点不悦。所以他忙催促着秦锦。   “好。”秦锦笑道,“不过你先换一边坐着,表姨的腿要?了。”萧文筝毕竟是四岁大的男孩子。一直坐在她的腿上,真心有点吃不消。   “哦。”萧文筝从善如流的从秦锦的腿上跳下来。   夏烟见这是机会马上一抬手拉住了萧文筝的手腕,将他一把拽到了自己这里来。   萧文筝吓的脸都白了,愣了半天。   “小皇子。”夏烟尽力的让自己笑的温和,才说了一句话,回过神来的萧文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孩子就是这么讨厌,总是哭啊闹的,夏烟被萧文筝一哭,顿时就有了几分不耐。虽然她极力的掩饰着,但是怎么也瞒不过被她拉在身边的萧文筝,萧文筝是十分的敏感的,于是哭的更厉害了。   “你这是做什么?”太后一看,顿时就怒了,“好好的,你干嘛惹小皇子哭?”   她也顾不得别的,起身过来,将萧文筝从夏烟的手里夺了过来。随后将萧文筝交给了秦锦。太后怒目看向了夏烟。原本她还说忍着点夏烟,免得让夏家的面子有点过不去,但是看到夏烟直接从秦锦的手里抢孩子,她还是没忍住。   “我什么都没做啊。”夏烟被太后这么一吼,也有点慌神了,她万分的委屈,“只是想和小皇子说两句话。”   “说话不能好好的说吗?”太后怒道,“你拉拉扯扯的算是做什么?”   说完她又转身去看萧文筝的手腕,生怕被夏烟刚刚一捏给捏出个好歹来。好在手腕上只是红了一点。并没什么其他的痕迹,太后这才作罢。   “臣妾只是太喜欢小皇子了。”夏烟一慌神,忙屈膝行礼道,“所以情急之下,没忍住。”   “哼。”太后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是哼了一声。   那边秦锦已经哄的萧文筝止住了哭。   太后随后就对夏烟说了一句,“既然是来请安的,现在安也请了,这里也没你什么事情。你就回吧。”   夏烟……这就被赶走了吗?   她一想起夏旸的叮嘱,顿时就头大如斗。“外面雨下的太,太后开恩,准臣妾在这里避避雨再走吧。”她马上软下了语气,哀求道。   太后不由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外面的雨一直都这么大,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这个做姑姑,又是做婆婆的,将她赶到雨里去也是有点不近人情。太后遂一挥袖,“那就好好的坐在这里说会话,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了。”她说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命人给夏烟送上茶点来,让人给她看了座,这才算是稍稍的安生了下来。   夏烟就在这里陪着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眼睛时不时的瞄着带着萧文筝的秦锦。   看着秦锦那副温和的样子,夏烟就打心眼里看不上她。这贱人不光会狐媚男人,就连太后的马屁也十分的会拍。   不过她要如何接近小皇子呢?   夏烟看了看秦锦画的画,于是笑道,“小皇子喜欢看画啊。我哪里倒是有不少好画,小皇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呢?”她对萧文筝说道。   萧文筝虽然知道小皇子叫的大概就是他,但是这个人刚才吓了他一跳,他一点都不想搭理……   夏烟碰了一个钉子,脸色就点不太好,不过太后在一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她只能讪笑了一下,继续和太后说话。   那厢的靖国公夫人得了落雪带来的秦锦的口信,当下二话不说,直接打点了行装,马上准备出京城去住一段时间。   还在加班。明天放假加更。    第129 牢房   前面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靖国公夫人对秦锦的话已经是深信不疑了,所以当落雪说了是秦锦让她暂时离京的时候,她连原因都没问。只是问了落雪该去什么方向,待多久再回来。   落雪按照秦锦的嘱托,让靖国公夫人去往感业寺。   其实秦锦也想让靖国公去别的地方,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感业寺好一点。   靖国公夫人是一品的诰命夫人,不能随意离京,大梁的规定之中诰命夫人若是离京必须报备。   所以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便是出去礼佛了。   靖国公夫人便是以了替在边关征战的夫君与孩儿祈福为名,去了感业寺。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靖国公夫人还留了一个心眼,她走之前见了府上各个店铺的管事和掌柜,吩咐他们在她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尽量减少店铺里面的存货,首饰店里比较值钱的那些宝石和做好的首饰全数收归到库房之中,对外只说是盘点存货,只留一些简单便宜的款式放在柜面上。一切等她从外回来再说。   秦锦知道大伯母已经家里安排妥当之后,她也安心的在慈宁宫里住了下来。   反正也走不了,既来之则安之。   秦锦不是没想过要装病出去,但是宫里这么多太医众目睽睽,装病不成万一被发现,又是祸事,现在萧衍还在大牢里蹲着,万一她这边弄巧成拙。总是不好。   况且上一世,京城动乱,她也是随着萧呈言一起去了感业寺的,路上是狼狈不堪了一些,不过总算是性命无忧,况且这一世还有落雪,蝰蛇以及清泉在身边,怎么也比上一世好太多了。   秦锦这几天在慈宁宫里。一边给萧文筝讲故事,一边慢慢的教他识字,读书,秦锦活了两世,最有的便是耐心了。有的时候就连太后都觉得秦锦的耐心竟是比她这样的老太婆还要足上几分。看她的眼底毫无芥蒂,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太后即便有点顾虑也渐渐的打消掉,因为她看得出来秦锦是真心的对小皇子好。并非因为他目前是唯一的皇嗣。   这让太后对秦锦越来越满意。   于是她上次所想的那个念头就益发的在心底浮现闪动,以至于她有点坐立不安的地步。   萧呈言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二十天才有所好转。   期间关于萧呈言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悄然在宫里以及朝野扩散开来,前一段时间就有人暗传陛下得了不可言说的暗疾,最近又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陛下没有早朝,朝臣人心惶惶,众说纷纭。太后不得已,穿上礼服去了一次朝堂,当众宣布陛下只是感染了严重的风寒。有点体虚,静养一段时间必然会重新上朝。   即便是这样,朝中关于萧呈言身体的传闻就没平息过,甚至愈演愈烈,就连宫里也时不时能听到这样的言语。   景仁宫里的那位也被萧呈言过上了病,这段时间也是越来越不好。   其他宫里的妃子现在多半已经心知肚明,一个个的人人自危,有的甚至在庆幸自己从未被临幸过。   秦锦即便在慈宁宫里,也在闲暇的时候听到慈宁宫的小宫女在嚼舌根子。她就觉得奇怪,上一世她身为皇后对萧呈言身体有恶疾这件事尚被蒙在鼓里,怎么这一世反而这件事情却演变成了昭然若揭的一样了。   秦锦想不透的事情其实是萧衍暗中安排的。   秦锦跟着他来京城,必定会被叫到皇宫里居住。为了不让萧呈言有机会染指秦锦,萧衍不得不用了一点点手段。   他早在前几年就已经得知了萧文筝的存在,那时候萧文筝尚在襁褓之中,天隐宗的人便已经渗透进去,萧文筝摔倒以及萧呈言病倒其实都不是凑巧发生的。   他既然拦不住自己的媳妇儿,那就只有去坑对他媳妇儿虎视眈眈的人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做在暗处的,哪里能让秦锦知道。   既然萧呈言已经病倒了,萧衍就想着,索性让宫里和朝堂越乱越好,越是乱,就越能将夏家推到风口浪尖上。   所以他就利用了宫里的眼线将萧呈言身体的实际情况给散布了开来。   这种事情只会越传越厉害,等太后真的想制止,已经是完全来不及了。就是想追根溯源都十分的困难,太后总不能将满后宫的太监宫女都给杀了堵嘴吧。   事情果然演变的如同萧衍所料,宫里的谣言越传越厉害,真是有点叫嚣尘上的感觉。   等这些闲言碎语都刮到太后的耳朵里的时候,太后勃然大怒,但是已经无力制止。   她是杀了几个嘴碎的意图阻止谣言的传布,但是萧呈言将近一个月都没上朝这是事实。太后现在再杀人未免有了灭口的嫌疑。   况且太后杀人制止谣言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也传入了朝堂之上,这让原本就人心动摇的大梁朝堂更加的风雨飘摇。   靖国公门徒弟子八百里加急投书给远在漠北边境上的靖国公,想请他赶紧回来主持大局,靖国公在边境上看到信的时候沉?了好久,才提笔回了一个静观其变。   只是四个字,便有无穷的奥义在其中。   得了靖国公的批示,靖国公这条线上的人倒也定下心来,平日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参与也不讨论。   夏家却是跃跃欲试。   夏旸现在踌躇满志,他相信,萧呈言已经这样了。他的那位皇姑母迟早要依仗他的力量,他只管等就是了。不然太后还能依仗谁呢?靖国公吗?那也要靖国公肯理她才行。当年挤兑靖国公的时候,她身为皇后也没少下?手,况且她还是夏家女的出身,靖国公是脑子坏了才会帮她。   夏旸暗中观察了靖国公那边的人,见他们一个个的从容淡定,基本没有任何的影响,就是暗中的发笑。说起来这些人顶着一个中正耿直的名号,实际上就是一群死心眼的傻子。只等将来改朝换代,这大梁纳入他的掌控的时候,他会让这些自诩中正的人看看,什么才叫处世之道。   不是心中有朗月,外面便是晴天的。   太后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她可以一次不见他,两次不见他,总有过来求着见他的时候。   大牢里面一灯如斗,外面风雨交加,这雨带来的潮气让整个大牢里面都弥散着一股发霉的恶臭气息。   关萧衍的牢房门被人打开,进来了几名身穿?衣的男子。   正在盘膝打坐的萧衍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眉心就稍稍的一皱。   这些人穿的不伦不类,不是衙役官差,也不是江湖草莽,却有牢房的钥匙,萧衍快速的那眼睛扫了他们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他们的靴子上。   制式的官靴,?棕色的小牛皮面,这种官靴他当年也穿过,是宫里侍卫才会配发的标准靴子。   他们是深宫侍卫。   萧衍的嘴角微微的一勾,看起来似乎有好戏哦。   以萧呈言目前病的状况,是万万没机会来惦记他的,看来这次来的人不是夏烟派来的,便是太后派来的。夏烟没什么能力能调动刑部大牢,所以这些人只可能是太后派来的。   “起来,跟我们走。”为首的一位朝着萧衍低吼了一声。   萧衍慢条斯理的起身,拍了一下沾在身上的草,这才跟在那些人的身后走出了大牢。   这条甬道深邃漫长,即便是插着火把也依然昏暗不明,两边的铁牢里面关满了人,萧衍被人带着走过,两边牢房里面的人就自然的靠拢到牢房边盯着萧衍。   走这样的甬道,经历并不愉快。   通道尽头有一个平时用来刑讯用的小屋子。石头的构造,只有一个门与外界连通。   萧衍便是被带入那个小房子的。   萧衍一进去就看到屋子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坐在一张宽大华丽的太师椅上,看身材便是女子的样子。   萧衍被侍卫们拉着脚镣与手链固定在石头屋子的墙壁上,这些侍卫们才退出了房间,将那人与萧衍单独留下。   那人周身都笼罩在?色的披风之中,等门关上,她才缓缓的揭开了盖压的很低的风帽边沿。   “臣何德何能,竟然能劳动太后大驾。”萧衍一看,就笑了起来,他果然猜的不错,就是太后。   只是他没猜到太后为何而来,难道是帮萧呈言解决自己?如今萧呈言病倒,小皇子的身份众说纷纭,太后自顾不暇,哪里有那种闲情雅致亲自来处置他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重要的人。   萧衍觉得自己想多了。   “原谅臣如今五花大绑,没办法给太后下跪请安。”萧衍说道。   太后仔细的将萧衍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以前只是知道他是神武门的一个小小侍卫,也曾经是皇室子弟,只可惜他的祖上在他太祖那一辈就已经别贬成庶人了,他的祖父因为体弱多病,受皇帝的垂怜,尚能留在京城度日,不过他祖父的其他兄弟或死,或流放,死的大概也差不多了不剩几个了。   他还是因为救了秦锦所以才能入宫的。当年的太皇太后十分的不待见他,听说暗地里对他还有惩戒之法。所以以前太后对这个人并没特别关注过,就算那日秦锦当众说要嫁给他,她都没看清楚这人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现在太后就仔仔细细的好好看看。   这一看,太后就不免心惊了。   不怪当年心高气傲的泰和郡主会选择了他下嫁。   这人若是混在人群之中,刻意的收敛,几乎不会让你察觉到他的存在,所以太后当年没在意他也实属正常。而现在他虽然被锁在墙上,手指粗细的铁链环绕他全身。将他钉的死死的,但是他却丝毫不见任何惊慌之色,光是这份骨子里透出来的淡定从容已经让太后稍稍的动容了。   更不要说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后。   萧家的男子素来都是容貌精致而闻名,此人更是其中的翘楚。   太后自觉自己的儿子已经是模样非凡了,但凡看到萧呈言的,即便不屑他那花花公子的做派,但是对他的容貌也是赞不绝口。而萧衍则更胜与萧呈言。不是说他更漂亮,而是胜在气质与气度上。眼若星辰,即便人是狼狈的,但是周身那种风范却足以叫人折服。   秦锦这些年便是与这样的男子在一起,只怕更是看不上自己的儿子了……太后看到萧衍才明白为何秦锦到了边关五年,非但没有暗淡下去,却反而变得更加的美丽夺目了。好的男人会让自己的妻子如同明珠一样熠熠生辉。秦锦在抱着萧文筝的时候,那眼眉里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温柔娴静,便是与这样的男子相伴相依才能培养出来。   他一定是极其疼爱秦锦的人。因为他的目光一如秦锦一般的清正,丝毫不带任何的邪念。   太后心冷,但是为了自己的孙子还是,强咬了一下牙。   “你便是萧衍?”太后再度确定一下。   “是。萧衍点了点头。   “你可知你罪犯欺君?”太后声音一厉,声调高了几分,借以先恐吓住萧衍。   “娘娘。您身为太后,可知我大梁律法,任何罪状都必须提交刑部裁定才能最后定论。太后如今一来就打了臣一棍子,臣实在是担当不起。”萧衍说道。   “你胆子不小。”太后冷笑了一声。   “臣乃是战场上滚过来的人,尸山血海都见过。”萧衍回道。   这他到真没夸张。守卫坤州的时候,柔然人的尸体可不就是在城墙下积累成山,流出来的血沿着城墙蜿蜒流淌,冻结成冰,暗红色的一片,可不就是如同血海一般。   太后脸色一滞。她知道萧衍是在暗中职责他们不顾功臣,随意贬低有功之将。   她在京城听说过萧衍的战功,知道他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这样的男子如日在东,冉冉升起,而自己的儿子却是西山之暮,晦涩暗沉,哪里能比。   “太后来不会是光来职责臣欺君这么简单吧。”萧衍问道,“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太后的眸光闪了闪,有点惊骇。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萧衍果然啊是个通透的人,对这样的人她便也不拐弯抹角的了。   “哀家想要你与泰和郡主和离。”太后缓缓的说道。   萧衍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原只以为萧呈言看不得秦锦在自己的身边,却没想到太后居然也如此。   “你笑什么?”太后不悦。“哀家完全可以下懿旨让你们和离。如今哀家纡尊降贵前来这种地方,就是想要让你主动放弃泰和郡主。”   “长宁乃是臣的妻子。”萧衍笑道,“臣为何要放弃自己的发妻。”   “因为你们并不般配。”太后沉着面容说道,“你什么出身?泰和郡主何等的尊贵?当年不过就是泰和郡主的一个笑话。让你一步登天。如今泰和郡主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又何须你来拖她的后腿。”   “这些话是太后来和臣说的,还是长宁请太后来和臣说的?”萧衍收住了笑容,沉声问道。   太后微微的敛下了眼眉,“是长宁自己想这么说的。”   “如果是这样,请太后将长宁请来当面和臣说。”萧衍的声音一寒,“如果这些话不是从长宁的嘴里说出,臣一概不信。”   “大胆!”太后又呵斥道,“你敢质疑哀家?”   “臣不信长宁会说这样的话。”萧衍淡然的说道,“所以除非是长宁亲口对臣这么说,否则臣不会信。”   见萧衍如此的坚决,太后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秦锦是断然不会亲口对萧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萧衍又是如此的固执。   “长宁既然已经意欲与你一刀两断,又怎么会来见你?你在这里坐牢的这些日子,泰和郡主可曾来看过你半次?你自己获罪也就算了,别拖累了泰和郡主才好。及若是还有点念及夫妻之情,便赶紧写下离合书。放了泰和郡主自由。”太后冷笑着,“长宁还让哀家和你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金钱,高官,只要你写下和离书,哀家带回去交给泰和郡主,泰和郡主都可以将这些给你。”   若是说刚才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萧衍的心底尚有一点点的悲愤与紧张,但是太后说道这里,萧衍便已经可以完全断定太后在说谎了。   长宁素来不看重金钱,他与秦锦成亲,秦锦就已经托着大笔的财富交给他的手里,只是被他推辞了。她又怎么会说出只要自己肯和离,就许他无数财富的话来。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要她的钱。   思及于此,萧衍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只是心底益发的怜惜秦锦。她在宫里过的大概也不会很舒心……   这姑娘就是傻,就是掘,非要跟着自己来京城。如果她肯听他的,让落雪护着她先避开一段时间,又哪里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不过秦锦执意要跟来,也是怕自己出事,一个事事关心自己,听闻自己获罪。明明知道京城是个大陷阱,也义无反顾一头扎进来的姑娘,又怎么会辜负了他呢。   “臣倒不知道太后甘心情愿的替泰和郡主当起跑腿的了。”萧衍一笑,随后看着太后说道,“臣相信自己的妻子对臣的忠贞。所以太后娘娘,下次请您编造一个更好点的说辞前来。或许我愿意洗耳一闻。”   “你可知道哀家想要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太后一听萧衍这么说,心都凉了。他居然如此的信任秦锦。即便秦锦现在身在宫里,从未来看过他一回,他也深信不疑,半点都不曾动摇。   虽然心冷,但是太后在心底也有点稍稍的羡慕秦锦。   有的人运气就是好,生来就万千宠爱在一身,当姑娘的时候有家中老人宠爱着,出嫁了还有夫君爱护着并且无条件的信任着。   这天下的好事还真如夏烟所说的那样。都叫秦锦给占全了。   “臣命的确卑贱如同蝼蚁。皇上只要一句话,臣就身陷囹圄,太后娘娘只要伸出手指,臣就已经粉身碎骨了。但是即便如此,臣还是不会放弃长宁。”萧衍笑着说道。“长宁既然已经嫁给臣,臣就会陪伴她一生一世。想要臣离开长宁,除非臣死。”   “你当真以为哀家不敢动手杀你?”太后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   她只能用这种表情来掩饰心底的悲苦与沮丧,她也知道自己在虚张声势。   如果她杀萧衍。秦锦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她的目的是让秦锦心悦臣服的帮她带着萧文筝,护着萧文筝,而不是让秦锦继续记恨自己,连带着让整个靖国公府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这样只会让自己和萧文筝的处境更加的被动。   上苍垂怜,她好强了一辈子,如今只是想替自己的孙子找一条活路而已!   “臣还是那句话,想要臣离开长宁,除非臣身死魂消。”萧衍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他算准了太后不敢轻易的杀他,即便太后动了这种念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亲自动手。   她能假传长宁的意思来动摇自己,为的大概就是不想让秦锦生她的气,她是有求与秦锦。萧衍是何等聪慧的人,只是三两下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   不过身为夏家人的太后忽然想要求助秦锦以及靖国公府,能然太后作出这等转变的,大概也就是萧文筝了。   萧衍心思转的极快,很快就将太后的心思前前后后猜了一个透彻。   他想明白了,就在心底一阵的冷笑。   当初为了让夏烟当皇后,她不惜对秦锦下?手,若不是自己那时候眼睛不眨的看着秦锦,秦锦只怕已经从高台上跌落而亡了,如今她又为了自己的孙子能有条活路又来算计秦锦。   即便秦锦能忍她,自己已经不能忍她了。   太后外强中干,被萧衍堵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她愤然而立,恶狠狠的盯着已经闭上眼睛不想理她的萧衍,却不知道萧衍的心底却已经实实在在的对她动了杀念。   将未来陛下牵出来溜溜。   还有加更。    第130 事起   太后愤然离开,既然萧衍如此的不识抬举,那就只有做实了萧衍的罪过了。   萧衍的欺君之罪一旦判下来,即便是秦锦也要受到株连,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让秦锦屈从也是一样。   萧呈言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可以起身,开了一次早朝,在朝堂上露了一面,算是稍稍的平息了朝堂上的诸多猜忌。   他的脸用了不少女子上妆用的粉借以掩饰他的面容上的暗沉与枯槁。   他也去慈宁宫看了太后和自己的儿子,并且看到了秦锦。隔了一个月再见秦锦,萧呈言竟然发觉自己对秦锦无话可说。即便是他想说点什么,但是面对秦锦的时候,他也说不出口了。   秦锦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可是自己呢?萧呈言的眼底流过了几分厌恶之色,这不是对秦锦的。而是对自己的。   他这一身的脏病就连他自己心底都已经有数,算是好不了了。   景仁宫那位已经身亡,太后嫌弃薛宝琴晦气,只是叫了心腹之人草草的用草席将人卷了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烧掉。   尸首是留不得的,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得了去。只能造成更大的麻烦。   不光是景仁宫的那位,就连其他被萧呈言宠幸过的宫妃,太后都在想办法一一的除去,或者干脆将人都拘禁起来,不让她们随意的活动。以免落人把柄。   萧呈言病才稍稍好一点,他的书桌上就堆满了亟待他处理的奏折,等他走入御书房之后,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公文,萧呈言面沉如水。随后如同疯了一样的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发泄一样的踩在奏折上,又蹬又踹。   为何他要承担这些责任?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凭什么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就在萧呈言在御书房里面发泄的时候,蓝逸在外面求见。   萧呈言这才止住了自己疯狂的举动,被人搀扶着坐在了龙椅上,蓝逸被人引进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奏折。   蓝逸不悦,“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萧呈言阴沉着脸,寒声说道。   他受够了!受够了要在蓝逸的面前假装一个虚心的皇帝,受够了要在殿堂之上假装一个英明的君主,更是受够了这具时刻散发着就连他自己都厌恶着的身体。   难得被萧呈言堵上一句,蓝逸先是一愣,随后摔袖怒道,“老臣自打入宫成为陛下的师傅开始就一直和陛下说,在世立人树信谦和好学。陛下,今日的举动哪里有点点像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作为?这些奏折乃是民间之意上达天听的通道,怎么能容陛下如此随意的践踏。陛下将朝政当成儿戏一般轻贱,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今后如何在大臣面前立威?”   “你说够了没有?”萧呈言若是在平时尚有几分闲情逸致给个耳朵给蓝逸,但是现在,他心底本就烦的要死,再听蓝逸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更是心头恶起。他嘶吼了一声,抬手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九龙笔洗就朝蓝逸扔了过去。   蓝逸年事已高。哪里有年轻人那般灵活矫健的身手,闪避不及,被这沉重的笔洗砸了一个正着,额头上被砸了一个破口子出来,顿时血流满面。   蓝逸哎呀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只觉得眼前红光一片,老人家心神皆裂,也是被气的一口堵在了胸口,没喘上来,就大叫了一声,砰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一边噤若寒蝉的太监们纷纷吓的一哆嗦。   “陛下不好了,蓝大人……”管事太监还算是有点眼色,忙对萧呈言说道,“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将蓝大人抬出去。”   “让他死都死远点!”萧呈言怒气未消,但是眼见蓝逸被自己砸倒在地,心底也是一惊,只是他嘴上还是不肯有半点的松懈,怒道。   “是是是。”管事太监忙命人抬着蓝逸出了大殿,将人赶紧送去太医院。   太医们一看被送来的是蓝大人,也都慌了,蓝大人年纪大了,这满脸血的被送来,大家都以为人是不成了。不过等诊治下来,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人是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经过一番舒缓,算是喘过气来了,只是这脑袋上的伤口有点深,都见了骨头了,好在没被砸破。   萧呈言这是大病初愈,手上没什么力气,否则以那九龙笔洗的分量,当场砸死蓝逸都是有可能的。   蓝逸醒来之后长叹了一声,摸出了自己的官印,丢在了太医院的桌子上,“老朽这就辞官离去了。”   太医们都懵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然当朝首辅蓝逸蓝大人说走就走。   大家纷纷劝说挽留,蓝逸捂着额头,痛苦流涕,“先帝待老朽恩重,三顾老朽茅庐。老朽感念先帝知遇之恩,出山为官。教育太子殿下,本是想本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念头来报答先帝恩情。如今老朽错了,没将陛下教育好是老朽的不是,老朽意欲身死以报先帝,但实在没有脸面下去见先帝圣颜,唯有退居皇陵,结草为庐,替先帝守着皇陵,才能稍稍的减轻一点老朽心底之罪,诸位大人,你们的好意老朽心领,但是老朽意念已决,无需再劝。这大梁朝到了陛下的手里。呵呵!怕是要愧对先帝在天之灵了!”   蓝逸的脑袋上包着白布仰天大哭,哭的便是先帝。   众人一听他的言辞之中包含着对近上的怨念。又说出这等言辞出来,已经是大逆不道,谁也不敢再接他的话题,更是不敢再度出言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逸褪去身上的朱紫朝服。一身雪白中衣,就这样拂袖离去。   等太后得到消息的时候,蓝逸已经走到了宫门口。   太后亲自坐着步辇前来追赶。   终于在宫外的金水桥上将蓝逸给截住。   太后也顾不得金水桥外便是热闹的朱雀大街,忙不迭的下了步辇,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就上去抓住了蓝逸的衣袖,“帝师留步!”   蓝逸一看是太后追来了,忙下跪行礼。   “让帝师受了委屈了。”太后心底气萧呈言现在如此的冲动,这是什么时候?如果蓝逸一走,靖国公又远在漠北。夏旸会再度把持朝政,到时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再忍忍呢!   太后苦口婆心,又是哭又是阻拦,总算是将蓝逸给阻拦下来了。但是蓝逸借以自己受伤为名,要在家中静养半个月,太后只要能将蓝逸留住,什么都好说,马上就点头同意。半个月而已,大梁朝不至于因为半个月的时间而亡掉。   太后这段金水桥上追蓝逸的故事瞬间流传开来,追根溯源的就又绕到了萧呈言的脑袋上。   蓝逸为何要走?为何受伤。为何心灰意冷的在太医院里哭先帝?不就是因为那个不争气的皇帝陛下吗?   蓝逸这段事情才刚刚平息,回府去静养,西北就传来了消息,封将军被愤怒的流民杀死并且分尸。封将军一死,西北与京畿之间的屏障就破,西北流民以蝗虫蔓延的速度快速的朝京城逼近。   这几日京城城门到了傍晚便会关闭,防止有流民混入,饶是如此,京城里面还是来了不少逃难而来的灾民。   这大雨下了已经快要一个半月了。   秦锦看着外面依然暗沉的天气,这样下雨。必有洪涝,大旱之后是大涝,真是民不聊生。   这天夜里,宫里的人都已经睡下,落雪过来轻轻的将秦锦摇醒。   “夫人。咱们稍稍的准备一下。”落雪轻声对秦锦说道。   “是在今日吗?”秦锦猛然睁开眼睛,快速的坐起来,即便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真的来了,她还是有点紧张。   “是。咱们稍稍的整理一下。一会不至于太过狼狈。”落雪轻声说道。“对外只说是夫人尚未就寝,依然在看书。”   “恩。”秦锦翻身起来,折风她们早就收拾妥当,过来替秦锦寻了一件结实方便的衣裙换上,又稍稍的将头发整理了一下。秦锦还真的拿了一本书坐在了桌边,只是她半个字都看不下去,她捏着书本的手指微微发白,若是注意看,能看得出她的指尖在轻轻的颤抖。   不多一会。就隐隐的有巨响之声传来,轰隆隆的,如同旱天里的滚雷一样,连绵不绝。   不光是秦锦这边惊醒,就连太后那边都亮了灯。   “怎么了?”有宫女跑出去询问。   不多时,就听到外面脚步声乱,秦锦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见到慈宁宫里乱做了一团。   沉桂嬷嬷小跑着过来,“郡主殿下尚未安寝实在是太好了。”她看到秦锦手里的书,忙福了一下,“陛下和太后有旨,让郡主殿下赶紧准备一下,咱们要出宫暂避。”   “暂避?”秦锦故作吃惊的看着沉桂嬷嬷,“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那几声巨响……”她说完就朝西北方向看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之中雨丝如注,西北边的天空却隐隐的被染成了橘色。   “着火了吗?”秦锦假装吃惊的问道。    第131 混乱   “不满郡主殿下。有流民作乱,只是瞬息的时间直奔了皇宫。御林军正在护着。但是陛下怕太后和郡主有事,所以让太后和郡主还有小皇子先离开皇宫。等一切安定下来再回宫。”沉桂嬷嬷说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准备。”秦锦忙说道。   随后她将房门关上,手扶在门框上稍稍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   上世的这个时候,她在凤翔宫里,也是半夜三更的被人匆忙叫起来,等她带着小皇子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坐在最末的几辆马车上了。   身为帝皇,遇事躲避,居然弃城而逃……   折风和剪雨她们早就将东西收拾的停当,反正她是来宫里暂住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几件换洗的衣衫还有一点随身的银两。   所以秦锦也就在房里等了一会,带着大家出了房门。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匆忙奔跑的宫女和太监,怀里不知道塞的是什么,天?,还下着雨,整个慈宁宫看起来就如同菜市场一样。   折风过来将披风替秦锦披上,随后大家打起了伞,一起朝外走。   太后已经拉着小皇子的手在外面的大殿门口。她沉着一张面容,宫灯飘摇,明暗不定,她矗立在光影交界之中。整个人也显得含混不明。   “太后。”秦锦过来请了一个安。   太后将目光落在了秦锦身上,见她和她的侍女们一个个都仪容干净整洁,脚步虽然比平时快了一点,但是步伐却依然沉稳淡定,每走一步有着与平时一般无二的优雅。太后在心底暗自的嘉许,不愧是皇宫里教养大的孩子,遇事丝毫不乱,有条不紊,再看看自己宫里的那些宫女。一个个跑的就差自己将自己给绊倒,慌里慌张的。   “乱什么!”太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吼了一声,”乱民还没打到皇宫里面呢!”   她侧过脸来对沉桂嬷嬷说道,“其余各宫可曾通知了?”   “奴婢已经打发人去了。相信这回都通知到了。”沉桂嬷嬷毕竟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是沉稳的很。   “恩。那就好。”太后点了点头,牵着小皇子的手,走下了台阶,马上有人替太后打起了伞。有华盖马车在慈宁宫门口等着,一共五辆。秦锦分得了两辆。她带着剪雨和落雪坐在一辆马车上。折风和蝰蛇还有清泉在第二辆马车里。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萧呈言烦躁的在柔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他的身边站着两排朝中的大臣,有的人官服湿透,衣角还在滴着水。   “究竟是什么人开的城门!”萧呈言怒道,书桌上的东西以及被他摔的七七八八,也没什么好摔的。   他一问,其他人都纷纷低下头去。   “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事情的时候。”兵部侍郎壮着胆子抱拳说道,“光华门那边被打的很厉害。臣等从神武门进宫的时候,已经见有小股的流寇朝着神武门这边来了。”   “五城兵马司,兵部,锦衣卫,御林军,骁骑营。”萧呈言一个个的数过来,“平日里不是都很厉害?在朕的面前吹起牛来,能吹上天去。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真可以?居然让流寇打进了京城,还打到朕的家里来!”   “陛下,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大人被人暗杀在外室的家中。锦衣卫一直都是由靖国公掌控的,如今靖国公出征在外,南大营也随之出征,就剩下北镇抚司,区区几百人,寡不敌众啊。御林军正在抵抗,骁骑营在忠义侯的手里,却迟迟不见来救。”兵部侍郎说道。“陛下,如今情况不明,不知道御林军是否能抵抗得住,还请陛下先行躲避一下。”   “忠义侯呢?”萧呈言怒道。   “臣等不知。”在场的众人齐声说道。   “朕真的要出宫躲藏?”萧呈言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已经下旨让太后和后宫诸人暂避开来,但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果连他也跑了,不知道以后将如何面对京城的百姓。   萧呈言虽然一直都浑浑噩噩的,但是这个时候还是稍稍的有点拎的清。   他是大量的定海神针,如果他动,京城会更加的动荡不堪。   他犹犹豫豫的看着兵部尚书,这些连夜进宫来的朝臣,应该都算是忠臣了吧……至少在萧呈言看来是如此的。   兵部侍郎都叫他离开,可见外面的情况真的不妙。   他在宫里,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御林军统领刚刚回报,攻打皇宫之人?压压的都看不清有多少,这叫萧呈言不免有点心惊肉跳的。   这么多人,哪里冒出来的?   早知道今日,当时蓝逸推荐萧衍的时候,他就应该将萧衍从大牢里面捞出来,送去西北替他抵挡抵挡了。那个姓封的实在是个草包。   “陛下,如今的情势十分危险,陛下如果不走,等流民到了神武门这边,只怕就无路可走了。”兵部侍郎说道,“臣非是贪生怕死,但是不在于这一时的意气之争,如今咱们是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可以先避其锋芒,等咱们的人马收拾起来,再将京城一举拿回来。陛下是国之根本,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大梁将何去何从。陛下,臣还是建议陛下先避上一避。”   萧呈言本来意志就不怎么鉴定,再被兵部侍郎这么一说,马上就有动摇的意思。   一边御史出来抱拳。“陛下,不可啊。您若是避开了,出了京城,御林军更是没了斗志了!”   “张御史你什么意思?”兵部侍郎沉下脸来,“难道明知道凶险,还让陛下留在虎狼之地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吵了起来,其他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说。   萧呈言被吵的头大如斗,大吼了一声,“好了!都别吵了!朕要离开皇宫,卿等随朕一起!”   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马上下令准备车马。   夏旸并未在自己的府中,而是站在一处离皇宫最近的民宅中,苦苦的等待着消息。   他早知道西北流民,也知道西北流民愈演愈烈,已经汇集成军,抵达京城。   他手下有一批人已经混入了流民的队伍之中,他也接到了消息,流民要攻打京城。所以他的心底就有了一个计划。   直奔皇宫是他的手下带人去的,其中不乏他夏家的死士,还有这些年他暗中私藏着的一些军队,骁骑营掌控在他的手里,这些人里有一部分便是骁骑营的人假扮的。   他意欲借刀杀人。   夏烟太蠢,这些日子连小皇子的衣服角都摸不到,他安排在宫里的其他女人也都接触不到小皇子。太后这次是将慈宁宫看的如同铁桶一样,水都泼不进。   既然小皇子不能被他拿捏在手里,太后现在有与他貌合神离,设法过继小皇子给夏烟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唯有走另外一条路。   自古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是拿定宝座呢?   所以夏旸打的主意便是趁着流民之乱的机会,让自己的人打入皇宫里面去,趁乱杀死萧呈言。   萧呈言一死,小皇子名正言顺的登基,如今靖国公尚未回京,蓝逸又得罪了萧呈言,太后想要扶持小皇子,少不得还是要靠他这个侄子。不然他可以连小皇子都一起除去,再拿一个孩子来充当萧呈言的儿子承继大统。   反正这小皇子出现的莫名其妙,除了萧呈言说他是皇子,朝中大部分的朝臣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他再弄一个孩子出来,又有谁敢多言。   等靖国公班师回朝,一切就都尘埃落定,就算靖国公有什么疑问,也只能藏着,否则便是谋反,那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朝靖国公不派下手。   这计划几乎就是圆满和完美的。所以西北流民才能如此迅速的扩张并且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京畿范围。   城门是怎么开启的,夏旸心底一清二楚,并且他还知道皇宫的大门很快就要开了。   他安排的人在御林军之中,只等稍作抵抗之后就打开皇宫大门,放流民进入皇宫。真正的流民进了宫无非就是为了财,而他的人则会趁乱弄死萧呈言。只等萧呈言一死,他就立即带人入宫去将太后救下,那个时候,他才有筹码和太后谈判。   “侯爷。”他的手下进门来,抱拳。“不好了,陛下下旨让后宫诸人撤离皇宫。”   “什么?”夏旸猛然站起,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之上,“萧呈言要跑?”   “是。”手下说道,“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太后的马车已经离宫。陛下也坐上马车了。”   夏旸的脸色沉的堪比一潭死水,目光也是游弋不定。   萧呈言竟然如此的没有血性,说走就走!他可是一国之君啊!他可知道放弃京城意味着什么?   夏旸用手指一敲桌子,“派人在半路劫杀!”   “是。”手下得令。   “记得,打扮成流寇的样子。不要让萧呈言看出端倪。”夏旸再度叮嘱了一声。   “是。”手下出去。   夏旸这才缓缓的坐下,整个人如同浸透在暗?之中一样。   “宗主。”牢房的大门打开,天牢里面的囚犯纷纷逃命,有人来开了最里面一道门,走进牢房之中,跪地打开捆在萧衍手脚上的锁链。“属下来迟了,还望宗主恕罪。”   “不迟。”萧衍活动了一下自由了的手脚,一边朝外走一边询问。“外面是什么情况?”   “如宗主所料,那些人都是忠义侯的人。”角狼对萧衍说道,“属下等已经查明了,他们的人煽动着流寇直接去攻打皇宫。倒是比咱们先一步了。”   萧衍稍稍的蹙眉,随后就展颜一笑,“也好,有人要当替罪羊,咱们也不用拦着。收到落雪的消息了没?”   “暂时没有,不过咱们的人看到宫里出来了马车,由御林军护着,浩浩荡荡从神武门出宫,往南而去。”角狼说道。   “那就好。”萧衍略点了一下头,“落雪素来是办事妥当的。夫人应该无恙。”   “是。”角狼颔首,“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凡是咱们的人见到夫人,一定会回护的。”   “恩。”萧衍略带满意的笑了笑,“走吧,先看两天热闹去。叫咱们的人稍稍的收手。让夏旸的人去闹去。”   “是。”   萧衍早就觉得有点不对。   西北的流寇是他煽动来京的,但是这一路上也未免太过顺利了吧,只是打了几场仗而已,等杀了姓封的那个蠢货,就等于一路畅通的到达京城,即便经过州县遇到了抵抗,也是象征性的,打打人就跑了,不光人跑了,就连官员的家眷等都一起不见。   若是说其中没有猫腻。真是说破天都没人信。   所以萧衍就留了心眼,果然被他的人发现在不断加入的流寇之中有骁骑营官兵的影子。   他已经让自己的人将这些人全数标注出来了。   骁骑营是在夏旸的手里,骁骑营渗透到流寇之中,不从内而外的将流寇击破,而是沿途随着其他地方的土匪流氓一起加入流寇的行列,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有阴谋的味道。   萧衍估摸着夏旸也是看中了这股流民的力量,所以他就叫自己的人到了京城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了。   城门已经不需要由他的人去开启,夏旸若是真的想借着这些人做点事情的话,一定会找人开城门。若是自己的人去了,反而会暴露出来。夏旸也是个聪明人,稍有不慎,便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马脚来。   既然夏旸作死,那他也不能拦着,更是要在背后稍稍的推上那么一把。   诚如夏旸所料,皇宫的大门很快就被“攻破”。几乎是萧呈言坐着马车从神武门离开的同时。   萧呈言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回头看着在大雨之中的皇宫。   曾经他一直都在想着办法从那里面出来,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游玩。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是无比的悲凉。   那个他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他这皇帝当的,就连自己的家都已经拱手让人。   萧呈言拿自己的头重重的撞了一下马车的车壁,随后阴沉着脸,将车帘放下。   “宗主。”角狼再度来报,“似乎有人暗中跟上了萧呈言的马车。看装扮是流寇之类的人,但是看身手却一定不是流寇,咱们怎么办?”   “夏旸想要趁乱杀死萧呈言。”萧衍已经换过了衣衫。也是坐在一处民宅之中,清洗干净的萧衍显得十分的干练精神,他微微的一笑,“夏旸想要做的事情,咱们就偏偏不让他做成便是了。萧呈言是该死,但是还没到他死的时候。传令下去,叫他们穿上锦衣卫的衣服,只要是夏旸的人假扮流寇想要刺杀萧呈言,咱们的锦衣卫就出洞去救。反正要不惜代价,将萧呈言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是。”角狼马上再度出去。   天下的好事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被夏旸就占全了。   萧衍等角狼出去之后,也?不作声的坐在屋子里,心底不住的盘算着。   秦锦坐在马车里,看了看外面,一片?漆漆的,只有雨丝不住的落下。   “夫人若是累了就睡会。”落雪说道。“有我在,不会有事。”   “是啊。”剪雨也将披风替秦锦拉了一下,怕秦锦冷着。这雨下了这么多天,即便是春季了。还是带着料峭的寒,这哪里像是五月了,倒像是三月初的气温。   “能睡的着就奇怪了。”秦锦一笑,不过还是闭上眼睛来养神。   她的脑子也是乱七八糟的。   前世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想的东西少,哪里能分辨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今重活一次,嫁给了萧衍,才知道西北流民之乱这件事情根本就是萧衍在暗中策划的。   她记得前世,流寇入京之后烧杀抢掠,淫人妻女,无恶不作,难道这些都是萧衍授意的吗?   曾经自诩最了解萧衍,但是秦锦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也看不透萧衍了。   虽然说一将功成万古枯,可是那些妇孺又是何等的悲惨无助?萧衍的手下如何能下的了手?   秦锦略觉得自己的心头有点烦闷,她难过的别开了脸,将脸颊藏在了暗处,不想让落雪还有剪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是有点矫情。但是她还是觉得难受。   马车在雨中急奔,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秦锦都有点迷迷糊糊的想睡,忽然马车的速度减缓。   “怎么了?”秦锦睁开眼睛,问道。   “好象是有事情。”落雪说道,她挑起了车帘稍稍的看了看外面。“是太后的车在前面停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秦锦问道。   剪雨打发跟在车边的御林军去问。不一会那人回来禀告道,“陛下的车队跟在后面遇刺了。不过消息传来的时候,陛下已经脱险,有一队锦衣卫杀出来救下了陛下。太后正停车嘉奖那些锦衣卫。”   “哦。”秦锦点了点头。   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大伯父的手下顶用。   马车的车队只是稍稍的停了一会。便开始启动,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车队才在一处镇子上停下。   镇子里的人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只见到呼呼啦啦的来了数十辆乌木华盖马车,还有不少的护卫,不知道是哪一家大户人家出游,这等的气派,这种盛况也难得一见,纷纷出门看热闹。   因为是逃命。昨天又被人刺杀过,所以太后下旨,将所有带着皇家标记东西全数取下,御林军全数将制服反穿,不让人看到上面的纹绣图案。所有宫里出来的太监皆不准与外人交谈,免得暴露了身份。与外界的采买以及交涉全部由各宫带出的老成持重的嬷嬷前去。   对外也只说是京里逃出来的大户人家。   经过了一晚加半天马不停蹄的狂奔,这些人都是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如今是又冷,又饿。还困乏。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客栈,全数被宫里人占了。   才一进了大堂,夏烟就马上跑来了太后的身边,“姑母,咱们可怎么办?”   她昨夜得了消息要离宫,慌里慌张的什么都没准备就被嬷嬷催促着上了车。她想到宫里她留下的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什么的,心底就在滴血,虽然这些都是外物。作为忠义侯家的大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极其的稀疏平常,但是一想到她的东西很可能被那些肮脏恶心的流寇随意的碰触取走,她就和吞下了十个八个苍蝇一样的难受。   太后心底也烦着,别人都很有眼力价的不敢过来烦她,偏生只有一个夏烟不知死活。   她横了夏烟一言,“闭嘴!”她没给夏烟好脸色。   “舅母,房间收拾好了。”秦锦带着人走过来,福了一幅,“您先带着筝哥儿去休息一下,稍稍的修整。我已经叫人出去采买食物了。一会就有吃的。”   “恩。”太后的目光落在秦锦的身上,缓和了许多,她拉着萧文筝的手走上了台阶。   如今她也只信秦锦,所以上午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叫人来传话,等到了歇脚的地方,由秦锦来统一安排一切事务。   秦锦是一定不会害萧文筝的。   况且她昨天一路从宫里出来,看到各处都是慌乱无比,只有秦锦和她的侍女们是如同平时一样有条不紊。这叫太后的心底尤为感慨。   还是秦锦有一国皇后的模样,其他人与秦锦比起来,真是没法看了。   “那我的房间呢?”夏烟见太后上楼,忙对秦锦问道。   “自是少不了表嫂的地方。”秦锦淡淡的一笑,“只是咱们的人太多了,这客栈房间又太少,只能委屈了表嫂和其他的表嫂一起挤一下。”   “本宫……”夏烟一听,眼睛一瞪,脱口而出了本宫两个字,萧呈言正好听到,怒吼了一声,“闭嘴!”   夏烟一缩脖子,当真还是闭嘴了。   她今日是撞邪了,连续被太后和陛下吼闭嘴……    第132 你不吃给我   夏烟深感委屈,但是萧呈言在,她也不敢多言。   秦锦安排了一个最好的房间给萧呈言,他的身体不好,又一路奔走逃亡,此时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她赶紧让人带着萧呈言去休息,随后再去安排别的事宜。   好在她前世便是皇后,少不得要统领后宫诸事,再加上在边关,她经历了那么多,操持起俗务来也是井井有条的,并没显露出什么杂乱错漏。   太后让沉桂嬷嬷站在门口看着,好随时和她禀告秦锦的举动。   秦锦的沉稳与妥当,就连沉桂嬷嬷这样跟在太后身边以久,诸多挑剔的老嬷嬷也暗自点头。   秦锦按照嫔妃等级,将房间安排好,其他人都不说什么,只是道了谢便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唯有夏烟斜着眼看着秦锦。   刚才萧呈言在,她不敢多言什么,现在人都走的七七八八的了,她就忍不住冷笑了一下,“郡主如今倒真的当自己是这家中的人了?”   “表嫂有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说这些酸溜溜的话来噎我。”秦锦本是想去厨房看看,这客栈里面的厨子是不能用的,现在折风带着几个人在准备食材,现在客栈里面住的是太后,皇上还有大梁朝目前唯一一个小皇子,任谁在这里出了事情,她都担待不起。所以一切的食物都是有侍女里面最最稳妥的折风出去采买。秦锦还留了一个心眼。让蝰蛇和清泉还有落雪三个人一步不离的跟着自己。   这三个人都是萧衍的人,她就怕萧衍的手下现在忍不住朝太后他们下手,萧衍目前羽翼未丰,如果太后和萧呈言现在出事,夏家独大,萧衍和靖国公府往后日子都不好过。   虽然秦锦明白落雪他们不得萧衍的吩咐是不会擅自行动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的其中有人手痒忍不住,脑子又不清不楚的,将太后和陛下还有小皇子一锅端了。那事情就坏菜了。   “我才是……”夏烟本想掐腰吼秦锦的,但是想起现在的境况是他们在逃命,于是只能压低了声音对秦锦说道,“我才是统领后宫的贵妃,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本就姓秦,嫁的又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武将,哦,对了,那武将现在已经被夺了官职压在大牢里面。也算是一个白衣了。你凭什么在这里吆五喝六的,你还安排我与别人同屋,那你自己呢?”她见秦锦宣布了一圈,唯独没有说她自己的名字,就觉得秦锦一定是留了好房间给她自己。装什么装?不过就是摆出来给太后和皇上看的,死狐狸精,看她不揭穿秦锦的伪善面目?质问完,夏烟就有点得意的看着秦锦,只要秦锦给自己单独留了一间房,她就马上闹去太后那边。   秦锦冷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我管这些杂事也是奉了舅母之命。若是表嫂真的不愿意让我插手这些事情。那请表嫂去和舅母禀明,我自是马上会将手里的一切都交给表嫂。至于房间的事情,你确定你是要和我换吗?如果是真的话,就现在说明。”   “当然,你一定是留了最好的给你自己。”夏烟横眉道。   和太后说她要管理其他事务这件事情,她还有点不敢,但是房间上夏烟笃定自己抓住了秦锦的小尾巴,这是要一闹到底的节奏。   “那好。”秦锦笑了笑,“剪雨,带我的好表嫂去咱们的房间。”   “是。”剪雨福了一下,“请随奴婢来。”她朝边上一让,夏烟哼了一声,从剪雨的身侧走过,昂首挺胸的。   她走了两步就觉得不对,“等等,这是要出客栈?”   大门在那边,而客房是在反方向。夏烟狐疑的看着秦锦。   “客栈之中所有的房间都已经分完,就连柴房和堆杂物的地方都已经分给了家中仆役和侍卫们休息。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秦锦冷笑着说道。“我的房间便是在马车上,表嫂刚刚不是说要和我换吗?那我这里还要多谢表嫂了,将干燥温暖的客房留出来给我住,至少晚上我可以睡在床上安稳的休息一下了。多谢表嫂关心爱护。”秦锦嘴上说的客气,语调却是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夏烟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她懊恼的一跺脚,“谁要和你换!”说完她也再不多言,而是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灰溜溜的溜进了秦锦给她分配的房间里去。   与她同一房间的正是平日里多拍她马屁的那个四品昭仪,夏烟就将在秦锦那边受的一肚子窝囊气全数发在了昭仪的身上,骂的昭仪和一只鹌鹑一样退出了门外,站在走廊上连动都不敢动,夏烟大摇大摆的占了整个房。   秦锦在楼下的大堂里,自是看到了二楼昭仪被骂出来的惨样,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这人平日里仗着夏烟的势力,也没少欺负别的宫妃,此时得了这种下场也是活该,没什么好同情的。   她带着人去了厨房,刻意将蝰蛇,清泉还有落雪留在了厨房的门口,自己则带着剪雨进去。   一进去,她就暗自吃了一惊,“只有这么一点点东西吗?”她看着厨房里少的可怜的食材,问道。   “就这么多了。”折风也是十分的无奈,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上上下下连同侍卫在一起足有六七百人的队伍,走到哪里都是养不起的说。更何况现在的状况,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这阵子上的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哪里会有余粮拿出来给他们。就是手里托着钱买,人家也不卖啊。   客栈老板将家底都拿出来了,折风她们也挨家挨户的将阵子上所有的人家都敲遍了门,好话说尽。凑来凑去的也不过就只有五十斤的白面,一百斤的玉米面,另外只有二十斤的白米。五百人,按照一个人半斤算的话,也至少需要三四百斤的粮食才够吃饱一顿,这堪堪就够一半的。   况且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呢?   秦记抬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上一世逃亡的时候,她带着小皇子,这些俗事倒不是经由她的手去处理的,而是由太后亲自管理。秦锦这才想起,自己上一世逃亡的时候衣食不愁实在是托了萧文筝的福,少了别人的,怎么也不会少她的。   难怪那队伍越走人越少,中途逃走了不少御林军,想来也不怪他们,他们也是饿的难受。   “那就别费劲想了了。”秦锦想了想说道,“将玉米面和白面掺在一起,下点热乎乎的疙瘩汤,味道调的好一点,再放点辣,让大家驱驱寒气。陛下和太后那边准备几样精致的小菜便是,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吃这些,没有区别。把那些米给太后,陛下还有小皇子做了吃的之后剩下的收起来,只怕这路上大概也没什么地方能买到粮食了,总不能让他们饿着。”   “是。”折风点了点头。这样连汤带水的,不管怎么说,也能混个囫囵饱。   折风带着宫女们忙碌了起来,人多,手脚也快,很快太后小皇子还有陛下的东西就先做出来,秦锦派人送了过去,接着便是大家的疙瘩汤,每个人一碗,没有的多。   夏烟在房间里等的饥肠辘辘,从昨夜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现在都已经是午后了,再过一个时辰,太阳都要落山,谁不是饿的肚子咕咕叫。   好不容易等着有人端着托盘走进来送吃的,夏烟一看,顿时就怒了,这一碗黄乎乎,稀稀落落的是什么东西?她直接将托盘掀翻在地,瓷碗不是结实,碰触到地板上啪的一下碎开了,吓的给她送饭的小宫女马上跪在了地上,噤若寒蝉。   “当真是欺负人欺负到极致了!”夏烟骂道。气呼呼的走出房门,直冲去太后的房间。   “姑姑!”夏烟跪在了门口,哭喊道,“您倒是看看秦锦!她如此的欺负与我!咱们家的颜面都丢光了。”   太后好不容易哄着小皇子吃了点东西,准备让他先睡下休息,这孩子敏感的很,一路上倔强的拽着她的衣袖,眼睛不肯合一下,就怕发生了什么,大家会将他丢下,看得太后直心疼。   这一会的功夫就听到夏烟在门外鬼哭狼嚎的,太后气的只恨不得自己抓起房里面的鸡毛掸子去将那人抽上一顿。   “叫她进来!”太后按着自己发胀的脑仁,对身边的宫女说道。真真是一点点皇家的体面都不要了,即便现在是在逃命,隐姓埋名的,但是都是天家的人,这样乱喊乱叫的到底是要做什么?太后现在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一心要扶持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飞扬跋扈,没有半点礼貌,专横无理还没有脑子的人当皇后。   幸亏儿子咬定不松口,夏烟如今只是一个贵妃,不然让这样的女人当了一国皇后,只怕儿子死的还要更快一点!   夏烟见门开了,知道太后肯见自己,忙不迭的起身冲了进去。   她进门就看桌子,见桌子上摆着四样菜肴还有白米饭,心底更是嫉妒生气。   “姑姑,你都不知道我被秦锦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夏烟马上哭诉道,“她居然给我吃猪都不吃的东西。怎么说我也算是您的儿媳妇,她也太欺负人了。”   “既然是我的儿媳妇,为何一口一个姑姑的叫我?”太后本就不悦,她一边轻拍着小皇子萧文筝,一边沉眸看着夏烟。   “母亲……”夏烟这才惊觉不对,马上改口。“我那不是觉得叫姑姑更加的亲热吗?”   “你从未将自己当成我的儿媳,又何来亲热一说。”太后怒道。“秦锦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别人吃得,你怎么就吃不得?跑我这里乱喊乱叫。”   太后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现在周边的状况,大梁已经干旱了三年。这场春雨又是没完没了的下,吃的东西哪里会很多。   她现在相信秦锦,便是觉得秦锦万事皆好,靖国公府出事公正,身为靖国公府的孩子,自然也有一颗公正之心。   “可是那东西就连下人吃的都不如。”夏烟哭道,“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去将秦锦叫来。”太后知道夏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于是对沉桂嬷嬷吩咐道。这回她是耐足了性子的,太后暗自思量,她也就再给夏烟这么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真是秦锦欺负她,她会说秦锦,但是如果是夏烟无理取闹,她保证马上叫人将夏烟扔出去,任由她自生自灭去。   秦锦很快就出现在屋子里,她进门看到跪在地上掉眼泪的夏烟就是一皱眉,这女人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一会一个事情。   “舅母。”秦锦行礼之后站起,太后和颜悦色的问秦锦,“刚刚你表嫂说你欺负她。可有这件事情?”   “表嫂这次说的又是哪一桩啊?”秦锦也耐着性子的问道。   “你给我送的那是什么?”夏烟一抬头,恶狠狠的瞪着秦锦,“那是人吃的东西吗?”   “你说的玉米面疙瘩汤啊?”秦锦这才恍然,原来这位娇滴滴的贵妃娘娘是在这里叫屈呢。真是不做不死,若是她是宠妃,这么作,或许还能有个萧呈言给她撑腰,如今她既不受宠,又不遭太后待见了,这么可劲的闹,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夏烟哪里见过那种东西。一脸的厌恶,“那是人吃的吗?”   “那你的意思是在场所有人,除了舅母和小外甥之外,其他的都不是人了?”秦锦觉得好笑,“我们大家都吃那东西,味道还不错,样子是有点不太好看,你若是不愿意吃,正好,拿给我。我还没吃饱呢。”   秦锦这么一说。太后就明白了,她扫了一眼桌子上那几样精致的小菜和香喷喷的白米饭,心底一阵的感动。秦锦已经尽力了,她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和小皇子。   “你闹够了吧。”太后沉下脸来,对夏烟说道,“咱们这是在逃命!你要求这么多,就自己回宫里去吧。”   夏烟一听,太后这是要赶她走啊,她本想再说的话被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我就是吃不惯那些东西。”她马上变脸,撒娇道。“母亲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吃过任何苦。”   “说得好像这里有人小时候吃过苦一样。”秦锦冷笑道。“你那碗东西呢?”秦锦一说这话,别人就都只能闭嘴了,小时候养尊处优的,还有谁能比的过秦锦?就连萧呈言小时候的待遇都没秦锦高。   “砸翻了……”夏烟低声说道。   “呵呵。”秦锦更是脸色发冷,“那真是太好了,你可知道为了找这点东西,折风已经带着人将这镇子上的地皮都铲过来了!挨家挨户的求,才求来这么一点。大家都只能靠着这点东西充饥,你倒好,二话不说就砸翻了。现在我告诉你,吃的已经没有了,你砸翻了便砸翻了,你就饿着吧。现在当着舅母的面我将话说清楚给你,别一会你又跑来告状说我是欺负你!”   秦锦一番话将夏烟堵的面如死灰。   她求助的看着太后,太后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笑,“你若是真的饿了,我的饭还没有吃,让给你了吧。”太后隔了一会,说道。   夏烟哪里敢用太后的饭食,忙磕头谢了罪,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等夏烟出去了,秦锦又和太后告了一个罪,“回禀舅母,刚才秦锦欺上瞒下了。”   太后和颜悦色的看着秦锦,“你怎么了?”   “事实上还有一点白米。”秦锦说道,“只是秦锦想着以后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状况,所以就将白米私藏了一点下。一会我让折风给太后取来,放在太后这里,免得被别人惦记上。咱们大人饿着点没关系。但是孩子不能饿着。”说完秦锦看了看已经困乏到极致,自然睡去的萧文筝。她说的别人就是夏烟。   太后心底更是感动。   此时此刻,谁不是想着自己,秦锦却能如此的大度,她与其他人一起吃的夏烟口中不是人吃的食物,却将最好的东西让给了自己和孩子。   都说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诚不欺人。   “你是个好的。”太后点了点头,眼眶微微的发红,“以前我对你一直有所偏见,倒是让你吃了不少亏。孩子,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哪里。”秦锦垂下眼眸去,屈膝行了一礼,“秦锦现在过的很好,有夫君疼爱,家人呵护。太后也并没让秦锦吃什么亏。”   秦锦说的倒真的是事实。萧衍对她自是没的话说,靖国公府对她也是掏心掏肺的,人生如此,也比大多数人都圆满了吧。   秦锦目前的遗憾就是自己的肚子着实的不争气,都成亲五年了。一儿半女的都没有,每每想起这个,秦锦就神色黯然。   秦锦收拢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垂眸道,“只等这次动荡结束,陛下和太后能明察秋毫,还秦锦夫君的清白,秦锦也就感激不尽了。”   太后嘴上应着,心底却是另有盘算。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想办法将秦锦留在身边了。至于萧衍,既然不肯写下和离书,那下场便只有死了。只是如何做的让秦锦察觉不到却是要好好的思量一番。   如果让秦锦记恨上了她,那就坏事了。   太后苦苦思量起来。   大家在这镇子上歇了一阵子,萧呈言便来了太后这里,还有几个朝中大臣跟着,他们是最早入宫的那一批,如今也跟着陛下一起逃了出来。   太后叫来了秦锦,让她帮忙看着萧文筝,自己则和其他人商讨事情。   秦锦坐在萧文筝的床边。一边看着萧文筝,一边竖着耳朵听。   大家讨论热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根本完全没主意该去什么地方。   太后和萧呈言也是一筹莫展的。   太后眼睛划了一下,看到了坐在床边看着萧文筝睡觉的秦锦,于是就柔声问道,“泰和郡主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骤然偷听被点名的秦锦一愣,随后站了起来,“不如干脆朝感业寺去。”   前世大家也这么讨论过,最后也是她建议去的感业寺。其实她上一世完全就是乱说的。   “为何?”太后和萧呈言都看着秦锦。   秦锦又是愣了一下。该死的,上一世她就那么随口一说,大家反正都没主意,于是就绕路去了感业寺。这一世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是难为她吗。   “感业寺有先帝赐下的良田千顷,虽然咱们大梁干旱三年,但是感业寺那边这些年存下的余粮一定不少。”秦锦想了想说到,“咱们这么多人,吃饭是个大问题。感业寺那边估计可以帮咱们解决这个问题,等回头太平了。太后和陛下再给感业寺一个什么封号之类的,也算是换了恩情了。况且感业寺在山中,咱们这么多人藏起来也比较隐蔽,不像是在这阵子上这么惹人耳目。”   秦锦说完就出了一口气,哎呀妈呀,真是活活的要憋死她。她这算是急中生智,才想出了两个理由出来。   她看着大家,大家也都看着她,良久,太后才询问了朝臣们的意见。   这时候,大家都没了主意了,秦锦的主意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于是大家一起决定,等明天天亮,就赶往感业寺。   感业寺不在这条路上,需要绕路而行,还需要两天的时间。   秦锦觉得自己快要愁死了,太后交给她的明明就是一个苦差啊,这么多人还有两天的饭要准备,她去哪里变出粮食来喂饱这么多人?   等从太后那边出来,看到折风来请示晚上吃什么,秦锦就很想撂挑子走人……   妈蛋,她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秦锦无语望天,这可是她自找的,现在是骑虎难下,走是肯定不能走的。   萧衍虽然现在一定已经从牢里出来了,但是日后还需要在陛下和太后的手里要兵权,现在她走了,岂不是给萧衍拖后腿?唯有将这些人都伺候好了,日后也好说话。   有加更,么么哒。    第133 主事   雨还在下,已经找不出什么粮食了,秦锦算是被晚餐彻底给难住。   落雪见秦锦这一脸的愁容,开口道,“若是在以前,时间多点,倒是可以去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只是现在一直下雨,山中野兽也要避雨,想来也难找。”   “鱼呢?”秦锦喃喃的低语道,“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河水应该涨起来了吧……”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之前还旱了三年……   “让属下出去问问。”蝰蛇说道。   “不用你。”秦锦白了他一眼,穿着女装,做着女子的装扮,还是消停的待在她的身边吧。跑出去一淋雨,漏了马脚怎么办。“让折风叫几个侍卫跟着出去看看。”   折风领命带了十几个人出去。   没过多久,折风兴奋的跑了回来。   “还真有一条河,那条河即便是干旱的年份也没干涸,这里的百姓不需要逃难。便是因为这条河的缘故,即便干旱,多少还能取点水灌溉。”折风说道。“我已经叫了几个有经验的侍卫看了,河里肯定有鱼。”   “即便是有鱼,但是咱们这么多人。消耗巨大,那钓起来的鱼又能当什么用?”秦锦依然是十分的苦恼。   “殿下。”折风身后跟着的侍卫有一人低声抱拳说道,“微臣的家乡是水乡。小时候见过人筑坝拦鱼。一下子可以打好几百斤上来。咱们人多,不若试试这个?”   秦锦的眼睛一亮,“需要多少人?还需要什么?”   “只要一些木头和石块便是。”侍卫说道。“若是殿下恩准,便让微臣带人去试试。”   “你要多少人手?”秦锦又问道若是带走的人太多,只怕也不妥当。   “只要七八十人便好。”那侍卫回答的比较肯定,秦锦思量了一下,就同意了,她转身去和太后商量了一下,毕竟调动这么多人出去,万一期间出个什么好歹来,也是一个?烦事情,多问一嘴总是好的。   不到她作主的时候,秦锦是一点都不会乱做主,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太后一听这个主意也觉得甚妙,既然太后都同意了,秦锦马上安排人去。   如今是傍晚时分,等到了掌灯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就听到客栈的门口人声沸扬了起来,折风开心的跑了回来,“去看看吧,真的拦了好多鱼,拉了六大车呢,足有三四百斤呢。”   秦锦带着人出去,剪雨细心的替秦锦打着伞,就见门前真的停了六个板车,上面放着筐啊箩的。都是折风现从当地百姓手里买来的,板车是租借来的。   不光是秦锦,其他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宫妃也纷纷出来看热闹。   大家在宫里时间长了,这种景象真不多见,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儿,现在也不嫌弃鱼腥,站在廊檐下,对着那一框框从车上卸下来的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鱼指指点点的。大家中午吃了那样的东西,一个个都心底有怨言,但是在得知秦锦和她们吃的一样的时候,这些宫妃也不是没脑子,稍稍的想想便知道这里是真的缺粮。再得知夏烟因为这件事情哭闹,差点被太后打发走,一个个也就都闷了下去,大家尚在为晚上的饭食发愁,就听到秦锦命人去抓了鱼来,大家现在也对秦锦颇有几分信服。只觉得,秦锦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是怎么看起来那么沉稳?好像她朝那边一站,大家便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一样。   这种感觉素来都只有男子才能给予,如今秦锦也能给人这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也是让大家啧啧称奇。   夏烟在房里听到外面这么热闹,也打发人过来看,听了自己宫女的汇报,她本是想亲自出来看看的。但是一想到秦锦,人就又缩了回去。   她气的一头蒙在了被子里,眼下秦锦是不断的在太后和陛下的眼中出风头!替大家张罗吃的,这些事情她也会作,不就是叫人去河边捞个鱼吗?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也没见秦锦自己下水去捞鱼啊,怎么大家现在就都说秦锦的好话了?这些人都是一个个只会捧高踩低的,以前都是来奉承她的,如今见秦锦得了太后的青眼,就又都跑去拍秦锦的马屁了。   她们等着便是,以后等她当了太后的,她让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好过!   夏烟在这边生气,外面的人却是欢天喜地。   秦锦分配了宫女去干活,又让人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姜糖茶水分给那些冒着雨去捉鱼的侍卫,防止大家冻坏了。   侍卫们纷纷写过秦锦,也觉得泰和郡主对大家真好,宫里的贵人一般哪里会想到这许多……他们不知道秦锦那是当老妈子当成习惯了。   当初当萧文筝的老妈子,事事考虑周全,等这一辈子在边关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在坤州守城的时候。她便是每日做着这样琐碎的事情尽量的减少守城官兵的后顾之忧。做的多了,就成了习惯,变成处处能为其他人考虑周全。   萧呈言也因为外面的热闹而打开窗户,站在窗边观看,他看到了伞下的秦锦。   她只是穿着一袭并不起眼的灰?色的长裙,那长裙的裙摆已经被雨水沾湿,濡了暗色的影子,其实他并不能真切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因为角度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呈言现在看着秦锦,心底便有了一种安定踏实的感觉。她从容的安排人做着,做那,丝毫没有半点的慌乱,就好象她在替他操持着家中事务一样。萧呈言的心瞬间便静了下来。如果他不是皇帝,如果之前他没有那么荒唐不经,如果他现在身体很好,如果……萧呈言想着,便是长叹了一声。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陛下,风大,还是关了窗户吧。”萧呈言的身边的管事太监见斜风细雨刮入了室内,于是马上出言提醒道,萧呈言那身体。前段时间折腾好那么久才稍稍有点好转,要是因为淋雨了发热,那就糟糕了。   “关了吧。”萧呈言沉?了片刻,还是低头转身离开了窗口。   管事太监去关窗子,心底暗自的奇怪。好像刚才他瞥见陛下在低头的瞬间,脸上带着泪,眼角也挂着,陛下这是哭了吗?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之中驱散,陛下那喜怒无常的性子,若是说瞬间爆发杀个把人出出气,那是常有的,但是他好像还没见过陛下落泪,一定是外面的风雨袭来,沾湿了陛下的龙颜。   晚上总算大家是喝了一回鱼汤。热乎乎的鱼汤煨的白白的,撒上了点胡椒面,碗里有雪白雪白的鱼肉,虽然也是吃不饱,但是总算是食之有物,而且新鲜捕捞上来的鱼,鲜嫩的不得了,有很多宫妃都觉得这鱼汤比宫里吃过的任何鱼汤都要鲜美可口。   秦锦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她何时过过这种吃了这一顿就要想下一顿在哪里的日子。   如今天色黑暗,也不能让人冒雨抹?的再去拦河。万一掉水里可是要出人命的。   明天怎么办啊。   秦锦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这么多人对于她来说就是这么多张嘴等着她找东西给塞上。   夜间秦锦和折风还有落雪一道窝在马车里,马车里铺了棉被,三个人挤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冷,比起要和宫里别的宫妃一道住一间房。秦锦倒宁愿和自己的侍女挤在马车上,这样来的自在一些。   秦锦这厢入睡了,萧衍却是彻夜难眠。   流民的队伍里面混入了不少各地的流氓土匪,总之什么人都有,这些人一旦入了京之后。就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一般。   他们仗着如今流民实力庞大,打家劫舍的不说,胆子越来越大,竟是煽动着一些仇恨富人的真正流民一道冲入了有侍卫把手的豪门世家之中,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当初的设想。   萧衍蹙着眉头。略有点头痛。   “宗主,他们似乎下一个目标是北镇抚司副指挥使的家。”角狼来报。   “也该咱们出手了,不能任由这些人无节制的闹下去了。”萧衍起身,带着角狼走出了民宅之中。   他现在已经换上了当初的那件囚服。   北镇抚司的副指挥使与他比较熟悉,当初他成亲的时候。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心实意的恭贺他的。他是靖国公的老部下,靖国公执掌锦衣卫多年,手下的人基本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人都算是不错。   原本萧衍也是准备从他这边入手,所以才派人一直看着他家。   如今流民之中贼寇的目标放在他的身上,倒也方便了萧衍借机靠近他。   北镇抚司副指挥使徐松的眼睛都要红了,他提着剑,护着家中最后的一个院落,门前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尸体,有他家护院的,有他的手下,还有更多是贼寇的。   只是他的人越来越少,而不断涌来的贼寇却是越来越多,这让他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他身后便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四个儿女,徐松唯有一个信念,便是他倒下之前,都绝不让自己的家人受半点损伤。    第134 在途中   徐松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眼见着流民即将攻破这最后的防线,在他心灰意冷准备博命的时候,忽然天降一人,徐松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也仅仅的带了十几个人前来,飞快的击退了围拢过来的流寇。   “徐大人,后门口有马车,赶紧随我们来。”萧衍一剑戳死一个正欲上前的流寇,随后转头对徐松说道。   徐松一怔,院子里的火把隐隐的照亮了萧衍的面容,即便是身穿囚衣,但是萧衍目光澄明有力,神色果决刚毅,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徐松顿时就有了几分精神。   “好!”他认得萧衍,知道他是泰和郡主的夫君,就是靖国公的侄女婿,这种事情,也由不得他多想什么。   他喝令还剩下的家丁和自己的手下人,围拢过来,被萧衍一众人保护者,带着自己的家人朝后门涌去。果然在后面口停了几辆马车。先将徐松的家人送上车,萧衍拉着徐松上了其他的马车。车夫大喝一声,骏马撒开四蹄,奔驰而去。   待到了安全的所在,萧衍这才和徐松略说明了一下情况,他自然不会说实话,只是说流民砸烂了牢房,天牢之中的所有囚犯都放了出来,他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只是到处流浪,见到相识之人就顺手救下,他身穿囚衣,流寇很容易将他当成是自己人,喊着他一道去一个大官家里,他一听是徐松家中,立即带了几个江湖上认识的朋友赶来相救。   徐松自是感激涕零,萧衍这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当下叫了夫人和自己的儿女过来拜谢萧衍。   徐松被萧衍安置在这所民宅之中,吃食皆由萧衍从外带来。   萧衍询问徐松往后有何打算,徐松如今全家脱险了。便想着一一找回散落各处的下属。   这正是和了萧衍的心意,他救下徐松的目的便是借由徐松的力量将散落的锦衣卫都联络起来,然后再将五城兵马司的人集合起来,一点点的对抗那些真正的土匪流寇。   只是破城的这一夜,京城宛如陷入了炼狱之中。   萧衍的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由锦衣卫北镇抚司副指挥使的帮忙,萧衍已经变得名正言顺起来。至于夏旸也深觉流寇之乱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了,萧呈言也逃离了京城,他的忠义侯府虽然有人防卫着,但是也遭到流寇不停的攻击。   他也是急坏了。家中这妇孺老小一大家子,上百口,若是在他手里出事,他刚刚坐稳的家主之位就马上要再度陷落到风雨飘摇之中。   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也是他所不能估量的。如今夏旸也有点应接不暇的样子,骁骑营之中他能信的过的人已经被他派着渗透到了流民之中,也有不少人排出去刺杀萧呈言。而剩下的骁骑营军官,不是他亲信的,如今家中也在遭难,个个自卫护家。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一时之间,他就是想调集骁骑营的五千骑兵也调集不出来。   说来这事情也是怪他,他为了让自己的手下好混入流寇之中,之前还特地和萧呈言请旨,让骁骑营一部分人休沐回家,一部分人调走去了别处,只有人员分散开来,他才好从中动手脚。   现在真的出了事情了,他却没办法将骁骑营的人在最快的时间内归拢起来,弄的现在里外不是人,焦头烂额。   如此一想,夏旸杀萧呈言之心就更盛。   一旦京中之乱平息,萧呈言回了京城,只怕是要借着这个事情朝他发难了。   萧呈言在客栈住的并不算安稳。   是夜,大家已经沉睡,大部分的侍卫也都找地方靠着睡去,只留有值守之人警戒着。   夜深人静,外面只有雨声不住的传来,落雪忽然睁开了眼睛猛然坐起。   秦锦睡的不沉,在这种地方她哪里能睡的安稳,所以落雪一动,她也跟着惊醒。   落雪按住了秦锦的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秦锦拥着被子,惊恐的看着落雪,她正蹙眉侧耳仔细听着外面。   “有人来夜袭。”落雪等听的真亮之后马上出言警告。   “是什么人?”秦锦迟疑了一下问道。   落雪想了想,低声说道,“肯定不是咱们的人。应该是与白天遇到的刺客是同一拨人。”她顿了顿问秦锦道,“要不我先护着夫人躲避开来?”其他人的死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保护好秦锦便是。   落雪这边惊醒,蝰蛇和清泉也听到了动静,飞快的跳下了马车打着伞走到秦锦的马车边上,轻轻的敲了敲马车的车壁。   落雪揭开车帘示意她已经知道,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在了秦记的身上,看她到底怎么安排。   秦锦思量了一下,这些人应该不会是冲她来的,他们的目标一定是萧呈言,既然不是萧衍派来的人,那还能有谁。   秦锦也来不及去想到底还有谁想在这个时候杀萧呈言了,但是大面上她却是想的通透,萧呈言现在还不能死。自己的大伯父尚在边关,萧呈言一死,小皇子必定即位,那时候夏旸肯定趁机夺权,这么一想,秦锦倒真的觉得这些人很可能是夏旸派来的。如果她能找到证据的话……   “马上示警。”秦锦说道。她揭开了被子,下了车,蝰蛇马上将伞盖在了她的头上防止她被淋着。   秦锦他们都住在马车上,自是衣不解带,只是发髻有点松散,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秦锦一边让折风去通知值守的侍卫,让他们先不要慌乱,将弓箭准备好,不要惊动外面的刺客,又让清泉和蝰蛇去探视一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随后她则带着落雪马上去了楼上太后的房间。   “娘娘。”沉桂嬷嬷见是秦锦前来,忙去叫醒了已经睡下的太后。“郡主深夜来见。”   “什么事情?”太后白天已经累坏了,现在是一动都不想动。   “应该是很重要。”沉桂嬷嬷现在也知道秦锦沉稳,这个时候来找必定不会是小事。   太后只能让秦锦进去。秦锦马上将落雪发现有刺客围拢过来的事情和太后说了。   太后闻言,大惊失色,最后的一点困意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忙拉起了小皇子,将小皇子交给了沉桂嬷嬷。“你确定?”她却是半点异常都感觉不到。   “确定。”秦锦看了一眼落雪,落雪会意,上前说道,“太后娘娘。我可以肯定有人已经将这里都围住了,但是他们迟迟不动,应该是在等待指令或者其他的什么。”   “那咱们怎么办?”太后认得落雪,知道她是秦锦身边的贴身侍女,但是她到不知道这侍女是会武功的。   “我已经让折风去通知值守的侍卫了。”秦锦说道,“我还有两个侍女也出去观察情况。”   秦锦才说完,剪雨就带着清泉和蝰蛇来了,剪雨行礼之后对太后还有秦锦说道,“奴婢们刚刚悄悄的看了看,他们这些人准备了火油。看样子,他们不光要烧咱们的客栈,就连附近的宅子都要一起烧了。”外面正下着雨,那些人虽然要动用火油,也要准备妥当才能动手,所以这边才有了不少时间出来斡旋。   剪雨的话音才落,太后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   这些人是想要烧死她们!   客栈拥挤,人多,附近的民宅之中也住满了人,一旦着火,那场面必定会混乱不堪,那些刺客便可以趁乱行刺,成功率会提升许多。   真恶毒!   “他们有多少人?”秦锦问道。   “不清楚,太黑,奴婢们也不敢靠的太近了,唯恐被发现。”剪雨说道。   “太后,如今天黑,刺客的人数不明,他们如此便是下定决心置咱们与死地的,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陛下,不如先找两个人假扮成陛下的样子,混淆视听,这样陛下活的机会高很多。至于小皇子,无从改变,只能让人看紧一点了。”   太后一听,事不宜迟。马上叫人去将这话传给萧呈言,兵部侍郎与萧呈言身量相若,又是会武功的,所以他被告知此事之后马上自告奋勇的假扮萧呈言。   萧呈言则穿上了兵部侍郎的朝服,并且将朝服反过来穿着。等这边都收拾停当了,秦锦一声令下,客栈之中齐齐的掌灯,顿时亮如白昼,将那些还在布置柴火火油的刺客倒吓了一跳。   客栈大门打开,大家先护着假萧呈言冲出了客栈,上了一辆马车,急奔出去,那些还想放火烧人的刺客一看,萧呈言的马车跑了出去,上面坐着一个与萧呈言衣衫还有身高差不多的男子,纷纷乱了阵脚。   怎么办?他们一合计,还放什么火啊,追啊!   他们的目标便是萧呈言,其他人都是次要的,放火不过是要将萧呈言一行人都逼出客栈,趁乱行刺。如今正主都跑了,他们还墨迹个什么劲。   刺客们一追出去,秦锦事先让折风去通知的侍卫便是一排箭矢放了出去。   黑暗之中,箭矢带着森然的寒光刺破了暗夜雨丝,骤然飞出,那些刺客只顾着追赶“萧呈言”的马车,却完全将后背暴露在箭矢之下。这一排箭出去,顿时射落了好几个刺客。   刺客的首领一看这种情况,心知不好!行踪败露,他们已经处在被动之中。   他们来人并不算多,若是硬拼定时拼不过这好几百人的御林军。   他们正待撤退,那之前奔入雨夜之中的一队护着“萧呈言”的侍卫也折返射箭,顿时又射落了几个人。   这下刺客的首领更是慌张,两面夹攻!他看着等情势不好,打猎的人现在成了猎物,马上就下令撤退。   这次刺杀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秦锦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生将局面给扭转了过来。   这还是秦锦第一次指挥人作战,虽然只是对付小股的刺客,但是她活了两世还从没打过仗……   她表面看起来沉静如水。不翻波澜,实际上双腿都在微微的颤抖,如果她这方法行不通的话,那就麻烦了……   好在她历经两世,最最拿手的就是装。前世即便被萧衍吓的魂都要飞了,却依然还能摆出一副不屈不挠,刚直不阿的样子,所以在场的太后,萧呈言还有几个朝臣,愣是没看出秦锦其实已经快要吓瘫了……   大家只觉得秦锦站在那边,眼眸低垂,一副沉稳安定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她低垂着眼眉是不想别人看到她眼底的惊慌……   等折风来报,刺客已经被他们给吓唬撤退了,他们一人未损,还抓到了好几个活口的时候,秦锦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妈呀……要不是这么多人在的话,秦锦现在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了,好吓人!秦锦只觉得她现在腿肚子都在抽筋……只想找个地方坐一坐,偏生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她,她只能硬是咬牙挺着继续假装沉稳。   “郡主神机妙算,此计甚妙!”假扮萧呈言的兵部侍郎大笑着走入,他的身后有侍卫押解着几名身上中箭的刺客。“郡主真不愧是将门虎女!”   大家逃过一难,纷纷拿着各种异样的目光看向了秦锦。   太后此刻更是觉得秦锦简直就是皇后不二的人选,试问还有哪一个人能做到如秦锦这样遇事不乱,还能在顷刻之中想出此等退敌妙计的。   萧呈言看着秦锦的目光也是柔和无比。   这是他的小表妹啊,陪着他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从小他就知道她是聪慧多智的,事实证明,即便他千错万错。有一件事他还是做对了,就是当初坚持要让小表妹成为自己的皇后,可惜这个想法并没实现……   刺客被带到,萧呈言一脸寒霜的看着那些黑衣之人。   “说!你们的主使是谁?”萧呈言厉声问道。   太后见萧呈言要审犯人,身边还带着小皇子,于是拉着小皇子离开,秦锦马上跟了过去。   虽然她也挺有兴趣看看到底是谁主使这些刺客前来的,但是太后都不在这里,她一外人在这里更是不好了。见好就收乃是处世非常重要的一条准则,什么都管。那就过了。   萧呈言自是审不出什么,那些都是夏家的死士,不待怎么询问,就已经咬破了牙后藏着的毒囊自尽身亡了。   有了半夜的这次刺杀,第二天大家就匆忙的走上了前往感业寺的路。   秦锦其实也是有点忐忑的,不过有了前世的经历,秦锦知道感业寺之中是藏有不少余粮,上一世他们到了感业寺之后在那边住了半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没闹过什么饥荒。   这一世感业寺也应当是如此的吧。   可是在路上她就真的没了办法了。   只有趁着休息的时候,尽量的让侍卫们分批出去自己找点出的回来。   有蝰蛇和清泉在。秦锦自是饿不着,他们两个消失一会,总能带着两三只野兔或者山鸡回来。   只是吃的时候被人眼巴巴的盯着实在是有点不太好受。   第一天,大家尚能忍,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剪雨就和人打了起来。   她这边弄好了清泉他们弄来的三只野兔,刚准备找东西来弄熟了,就被几名宫女和太监堵在了回来的路上。   剪雨为了护住食物,和人狠狠的撕扯了一番,可惜她一个人。身单力薄,哪里撕的过那些人,被人打了一个?青脸肿的,额头都打破了,洗好的兔子也被人抢走了。   秦锦见到剪雨一瘸一拐的回来,当时就怒了。   真是当着太后和皇帝的面都没了王法了。   她已经在为大家的吃食在尽心尽力的安排,这些野兔是她的侍女弄回来的,自是由她的侍女自己分配,其他宫里的人凭什么过来打人抢东西。   之前她已经言明了,谁弄来的食物可以自主安排。她这么说的目的便是让那些侍卫们自己出去找吃的,侍卫们毕竟都是会点武功的男子,出去找点吃的并不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也下令,不准抢夺别人的东西,若是真的想要,可以拿钱去买,没有钱找她来拿就是了。好在她出宫之前揣了不少小面额的银票在身上,每到一处镇子的附近,她都会让人飞马去兑换出银两来。   太后已经说了,这一路上秦锦用了多少钱。等回宫之后双倍补上,所以秦锦用起钱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侍卫们自己解决吃食的问题,那么宫妃的食物就好办了许多,一路上还是可以买到一些粮食的,就是花的钱多了一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吃着花着她的钱买来的东西,还要打了她的人抢东西吃,这是什么道理。   秦锦勃然大怒,让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到她面前来,让剪雨一一的指认,若是找不出是谁行凶的,今日她便不走了。   这一路上,大家都指望着秦锦,秦锦还救了陛下一命,秦锦发怒了,萧呈言也跟着一起发怒。   这下事情闹大了,几百号人停在路上等着剪雨一一的辨认。   剪雨看下来。马上就找出了打伤了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烟宫里的贴身侍女和太监。   秦锦气的上去就给了领头的太监一记耳光,打的那人脸歪了过去,自己的手都震的生疼。   “给你们脸了是不是?”秦锦骂道,“这一路上,我若是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冲我来便是,打我的侍女是怎么个意思?还抢东西,既然一个个这么有本事。还留在宫里做什么?这里庙小,养不起你们这样的大神!”随后她话锋一转,“这是你们自己要抢的?还是有人指使你们来抢的?如实说出来,若是再有半点虚掩,休怪我不客气。”   “秦锦!”夏烟在那些太监宫女被指出来之后也是臊的脸红。不错,正是她指使这些人去抢了剪雨的东西的。她很饿啊。秦锦给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凭什么每次她们都要挨饿,秦锦却有人供着各种野味,每每香气传来,都勾的她肚子里面更是翻滚的难受。   所以她干脆就叫自己人去堵了独自去河边洗兔子的剪雨,将东西抢来。准备找个地方秘密的处理一下,躲起来吃掉。   不过就是几个野兔,也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女罢了,值得秦锦当这么这么多人的面劳师动众的这般指认吗?   既然秦锦都这样了,那她也没什么脸皮好要的,于是她马上站出来,“是我的侍女我自己会教训,是我宫里的人我自己会管教,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连宫里的人都不算,你的夫君不过就是一介囚犯罢了。你凭什么跑这里来耀武扬威的。还口出狂言要驱逐我宫里的人出去?”   “长宁她没资格,朕总有资格了吧!”一直默默看着事态发展的萧呈言终于忍不住出言吼道。“夏烟,朕忍你很久了!朕今日就可以让你和你宫里的人一起滚蛋!你再要多言,出言顶撞长宁,朕定然不会轻饶了你,识相的就赶紧给长宁道歉,然后滚!”   夏烟顿时脸色苍白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也不顾礼仪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萧呈言的?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她大小被人捧着养大了的,这些年来在宫里已经受尽了委屈了。不过以前,碍于忠义侯的面子,即便是萧呈言不待见她,但是在她面前说话也多有忍让,而现在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留了。所以夏烟已经气炸。   都是那个狐狸精秦锦!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指着朕的?子说话!”萧呈言怒道,“来人!将夏贵妃拿下。从此之后,朕褫夺她贵妃的封号,贬为宫人。至于那些刚刚抢了东西的宫人,全数杖毙!”   萧呈言此话一出,夏烟更是和发了疯一样。   “萧呈言!你现在褫夺我贵妃的身份了?你有本事了?当年你为何娶我入宫?”夏烟不管不顾的骂道,“你可是欺负我忠义侯府无人了?所以才帮着秦锦那个贱人随意的踩踏我?”    第135 山寺   夏烟这撕破脸皮的话一出口,不光是萧呈言脸色骤变,就连她手下的宫人也都全部面如土色。   原本若是苦苦哀求,可能尚有一线生机,而现在被自己的主子这么一搅和,那点本就可怜的生机已经荡然无存。   萧呈言更是气的捂住胸口闷声咳嗽了两声,他本来身体就非常虚弱,之前大病才愈就遇到雨夜奔逃的闹心劳力的事情,现在更是气急攻心,饶是他年纪还轻,要是年纪再稍稍的大点,现在只怕是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来人!掌嘴!”萧呈言脸色灰败的指着夏烟说道,“给朕狠狠的打,打倒她不再敢口吐狂言为止。其他抢东西的人给朕就地正法!朕不要再看到他们!”   一时之间哀声四起,哭喊不断。   有人机灵,朝秦锦求饶,但是秦锦却是双手插在袖子里,站在一边巍然不动。抢劫之风不能助长,这都是宫里的人,要说抢劫还算好,至少剪雨还有命在,若是其他的侍卫有样学样,这宫里这么多老弱病残,娇嫩女子,哪里扛的住这些血气方刚的侍卫们。   真的抢劫倒也能忍了,若是再做出点其他什么恶事,那是真的要命了。   夏烟到底明白不明白,这一路上都是在逃亡,本就人心浮动,她还闹出这种幺蛾子。秦锦冷眼看着这些人。真是自己作死,旁人拦都拦不住。   很快,就有御林军过去,手起剑落,当着陛下和众多宫妃的面直接将那些参与抢劫剪雨的夏烟身边人全数抹了脖子。   雨不住的下,这些人一个个倒地,血顺势流出混着雨水渐渐的将脚下的土地染成了红褐色。   秦锦这也算是杀一儆百,眼前的一幕有点震撼,在场所有人的心底都不敢再生出什么抢夺别人东西的念头。胆子小的宫妃已经吓的捂住了眼睛,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太后也捂住了小皇子的眼睛。不由朝秦锦看去。   就见她依然一身黑灰色的长裙肃立在雨中,头上是落雪替她撑起的伞,雨水沿着伞的边缘如帘垂落,秦锦整个人挺直的站立着,眼眉在雨丝那端显得有点模糊不清,但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果敢与坚韧。   这样的女人,足以堪担负起这个积弱的国家了吧……   太后觉得自己的视线也有点模糊,她长声低叹了一下,默默的将那声叹息咽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等处决了那些抢劫剪雨的人后,就有人过去打夏烟的嘴。   夏烟意图反抗。被人死死的按住。   “萧呈言,你若是还想留一点体面,就现在放了我!”夏烟撕扯着,发髻在雨中散落开来,发丝沾湿,贴在了她的脸颊和身上,她双眸冒火,整个人处在又惊又恼的情绪之中,依然在外强中干的负隅顽抗。   “打!”萧呈言一边咳嗽,一边喊了一声。   马上就有太监过去啪啪啪的开始打夏烟的嘴巴子。   因为刚刚杀了人。行刑的人也不敢手下留情了,唯恐自己留情了,灾祸就落在自己的头上。所以只是三五下耳光抽下来,夏烟已经被打的目光涣散,唇角崩裂。   她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和痛楚,她恶狠狠的看着萧呈言和秦锦,目光喷火,只恨不得扑过来将着两个人咬死。   ”萧呈言!”趁着倒手的间隙,夏烟吐了一口嘴里的血,骂道,“你个浑身脏病的……”   她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太后就猛然抬眸,愤怒的看着夏烟。好在巴掌及时的落下,没让夏烟将后面的话说完,就打的她满嘴流血。   太后已经气的浑身发颤,她的儿子身体本来好好的,人是顽劣了,但是谁没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好的引导,好好的教,若不是夏家的毒计,她的儿子哪里会落到这种地步!   夏烟今日居然还有脸将这事情说出来,真是将一把刀生生的刺到了太后的心上。   她的眼底杀机已现。   好在夏烟只说了半句,人就被扇的有点发懵,接下来要骂的话也都忘记了。   行刑的太监下手也真是狠,生将夏烟给扇晕了过去。   “陛下,人晕过去了。”行刑的太监见夏烟头都垂了下去,只能和萧呈言请示。   “将她捆在马车后面。”萧呈言不是没听到刚才夏烟说的那半句话,他的心底更是没有半点怜悯夏烟之心,只是熊熊燃烧的恨意,“拖着走就是了。”   大家都是骇然。   这活生生的人晕了过去,再拖在马车的后面,走上一段这样的路,只怕会蹭的皮肉都从骨头上分离下来。   秦锦想想都觉得恶心,今日她的目的达到,也不要再造杀孽,若是真的想夏烟死,一刀解决了便是,让她不死不活的造这种罪,倒是添了孽了。   “小皇子尚在。”秦锦小声提醒萧呈言,“反正人都晕过去了,就让马车拉着,她一时半会的也醒不过来。”   萧呈言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他真没想到秦锦会帮夏烟说话,“长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缓和下了自己的语气,随后吩咐人将夏烟扔去马车上自生自灭,还派人看着她,免得她自绝或者逃逸。   这段插曲之后,大家继续朝感业寺的方向前行。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这些饥寒交迫的人到了感业寺的山脚之下。   因为之前派了人骑快马前去探路和通知感业寺。   所以大家抵达感业寺山门的时候,感业寺的方丈已经率领着众多寺中和尚在山门前等候了。   方丈过来见礼,口宣了法号之后,对萧呈言说道,“陛下和太后能大家光临敝寺,实是让敝寺蓬荜生辉。老衲已经准备好了斋菜等候诸位的到来。还请陛下进山。”   诚如上一世一样,感业寺之中粮食储备充足。   感业寺本就是有名的大寺,先帝在世的时候就赐下了两天千顷,平日里周围的百姓香火不断,富户乡绅还有贵胄的捐赠也颇多,所以即便是三年大旱,如今又逢日的阴雨,对感业寺几乎没什么影响。这么多天的奔波与饥寒交迫,大家终于在感业寺之中安顿了下来。   当大家吃上满满大碗的白米饭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是热泪盈眶的。   这些人是京中最最尊荣的人,如今却狼狈的如同难民一般。就连平日里吃半碗粳米饭都会嫌撑的慌的宫妃们也一个个都吃了至少两碗。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风度,吃饱算啊。   等大家都饱餐了,又各自沐浴之后,才纷纷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大家对秦锦也是心存感激,若不是她想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只怕大家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过着上无片瓦避雨,下无粒米果腹的日子。   说来也是巧了,大家在感业寺住下的第三天,雨停了。   山间因为落雨的缘故,山林苍翠,溪水丰茂,瀑布一条条挂在山壁之上,阳光一映,愣是给映出了几道彩虹出来,五光十色,煞是壮观好看。   感业寺美景只要推门便有,这些宫妃们在这里住的颇为开心,倒是淡忘了前几天的狼狈和惊恐。   到了感业寺,秦锦就将所有的俗务都推卸掉,交还给太后处理,她也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只等着萧衍带着人前来接她。   夏烟昏迷了一天才醒的,醒来脸肿的如同猪头,她被扔着与宫女同车,宫女们平日里也受过她不少的欺负,她掌管六宫的时候,做事毫无章法,全凭借她一个人的喜好,哪里有什么赏罚分明,对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她自是当成心腹,对其他人则呼来喝去,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所以很多人都恨透了她,如今她从高位跌落,也没人同情,只是觉得她活该。怕她逃走,还有人用绳子将她捆住手脚,夏烟口不能言,又不能动弹,要喝水也没的喝,更不要说吃的了,在路上大家的饭食自己吃都不够,完全没有人会想到夏烟。夏烟这几天的罪是遭老了。等到了感业寺之后,她被关在柴房之中,宫里的人早就不管她的死活,只要她没逃走就好,倒是感业寺里的和尚尚有怜悯之心,还弄了点水米给她,也弄了点药过来给她用上,算是保住了她一条小命。   夏烟恨透了萧呈言和秦锦,满心的愤恨,只想着等她七哥来了,一定要好好的和七哥告上一状,如今姑姑是靠不住了,她在怎么蠢,也知道姑姑是和秦锦站在了一边。   秦锦这几天觉得萧呈言就和跟屁虫一样的讨厌。   她去哪里,萧呈言总会如影而至,即便是她哪里都不去。萧呈言都会以太后召见为名,将她喊了过去。   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竟说些有的没的的废话。   这位皇帝陛下难道一点都没有危机感吗?他都已经弃京城而逃了,跑到这里来竟好像是来游玩上香的一样。   秦锦没事找事做,教着萧文筝习字,免得去面对萧呈言的面容,萧呈言便也坐在一边笑咪咪的看着她们两个。那目光将秦锦看得直发毛。   若是在前世,她尚是他妻子的时候,或许对这种目光尚存有几分欣喜和娇羞,因为那目光实在是关注温柔,甚至带着几分眷眷情深在其中,但是现在,她是萧衍的妻子,而萧呈言对她来说只是表哥和陛下,再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看。真心觉得受不了了。   “朕想起小时候,朕读书不好,长宁便也是这么耐心的纠正过朕的字。”萧呈言开口说道。   “呵呵。”秦锦嘴角一抽,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那时候臣女实在是胆大妄为。”那是她蠢好不好?别提这种蠢事。   以前萧呈言为了逃避功课,常常对她软磨硬泡的,还有很多的书是她替他抄的,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蠢透。   “不。”萧呈言的目光微沉,“那是朕不知道好好的珍惜。”他的声音低沉,言语之中似乎隐约带着几分痛意,这倒让秦锦稍稍的一愣。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萧呈言那双暗沉的双眸,他这是在忏悔?   萧呈言只觉得自己在秦锦讶然的目光之中,好像无所遁形一样。他忙垂下头,避开了秦锦的目光,他自己的视线却落在了自己的手套上。   白丝的手套何等的高贵素雅,摸起来柔滑细嫩,就如同上好的皮肤一样,而手套之下的双手却是千疮百孔,就连他自己都不想看到。他是不是应该庆幸那些暗疮恶疾没有传递到脸上,让他现在还可以坐在她的身侧,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路上他想的很多,秦锦的沉稳以及表现出来的睿智与从容在他的心目之中每天都在日益深刻,也更加的让他自惭形秽。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读一样的书,请的是一样的师傅,而她越来越美丽,越来越高贵,可自己却落到了这幅田地之中。   “长宁。”萧呈言叫了一声秦锦的小名。只觉得现在比任何时候叫她的名字都让他感觉到亲切和熨帖。长长久久的安宁,只是叫上这两个字,他都觉得自己似乎平静了不少。   太后坐在一边假装看书,却也悄悄的看着这厢的两个人,越是看,她的心底也越是难受。   萧文筝就坐在秦锦的腿上习字,小小的手握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在纸上按照秦锦教的字迹些,而萧呈言坐在秦锦的身边,从这边看过去。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家庭美景。   太后也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微微的发涩,如果当年她不是因为那一眼误了一生,如果不是她争强好胜,不是她受人蒙蔽,不是她利欲熏心的话,她何尝不是应该拥有这样一个正常的家,夫君疼爱,儿子儿媳和孙子和美团结,一家人在一起团圆美满。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又能怨谁怪谁?   “陛下叫臣女何事?”秦锦问道。   “没有。只是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萧呈言?子一酸,轻声说道,“长宁小时候对朕可好了,总是哥哥前哥哥后的叫着,跟着,和一个小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   秦锦的嘴角就又是一抽,谁说你没甩掉?要是真的没甩掉,她又怎么会遇到萧衍……   不过,算了。与他做这些口舌之争也没什么意思了。原本秦锦对萧呈言有一肚子的怨恨,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觉得自己似乎对那些东西都已经看得很淡了。她如今过的很幸福,萧衍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即便她到现在也没有子嗣,萧衍也从不埋怨她,反而更是尽心竭力的呵护着。再看看萧呈言现在的日子。   秦锦就觉得去记恨他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精力。   “臣女现在已经嫁人。”秦锦淡淡的说道,“日后臣女也只会跟在臣女夫君的身后。”   秦锦的话让萧呈言的唇稍稍的一抖。   “朕知道。”他低声说道,手默默的在膝盖上握成了拳。   “不知道现在京城状况如何。”秦锦低叹了一声。“表哥难道不应该先担心这些吗?”   萧呈言似乎有点走神,秦锦话落良久,他才稍稍的回过神来。   “朕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萧呈言说道。“相信明日就会有回信。”   “哦。”秦锦点了点头。   “那日长宁用计吓走刺客,当真是神勇。”萧呈言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不是臣女神勇,而是臣女的夫君教的好。”秦锦微微的一笑。提到了萧衍,她就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甜蜜出来,那眸光比平日里更亮了几分,灿如星辰,一张本就明艳的娇美容颜上似乎瞬间就蒙了一层光一样,更加的潋滟夺目。“臣女用的不过都是他用剩下来的。”   哎呦,一不小心替自己的夫君吹了一下牛……秦锦说完就马上闭嘴。低下了头去。   她这是在活生生的拍萧呈言的脸面啊。萧衍玩儿剩的,萧呈言都拿来当宝一样的夸赞,她这么做不是再替自己的夫君招黑吗?不过她刚刚没忍住啊……   “是吗?”萧呈言一怔,随后木然的说道,“萧衍当真这么有才?”   “他也只是会打打仗而已,其他没什么的。”秦锦马上加了一句。“陛下,他真的是被冤枉的。还请陛下回京之后明察。”   “朕知道了。”萧呈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秦锦也就适时的闭嘴,不再多言。   这厢表面看起来和美融洽,夏烟却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被锁在柴房之中已经很多天了,多亏了一个小和尚每天来看看她,送她点药和吃的。小和尚法号圆嗔,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很小的时候就在感业寺出家了,开始这小和尚照顾夏烟只是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受伤甚重,脸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但是目光多有戾气,为了化解她的戾气,圆嗔常常下了功课就过来替她念上一段心经,试图化解她眼底的暴戾之气。   开始夏烟还会喊着叫他滚开!但是时间长了。夏烟这才意识到如果不是这个小和尚每天来看她,她或许都已经死了,所以渐渐的,她也不对小和尚乱发脾气了,小和尚念经,她就给个耳朵。   渐渐的,她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小和尚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就知道给她吃的,替她上药。为她念经,若是她能拐骗了他将自己放走的话,没准还真的能成。   于是夏烟就开始观察那小和尚的喜好。   她这人活到现在素来都是唯我独尊,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即便是萧呈言那样贵为天子的人,她这暴脾气上来也是说骂就骂,最后落到这个下场。她还从没尝试过对谁小心翼翼过。   她发现小和尚念经是为了消除她的暴戾,于是在小和尚的面前她就装出了一幅聆听佛法之后似有所悟的样子。果然哄的那小和尚十分的开心。小和尚很单纯,开心了,就会和她说不少话。渐渐的。圆嗔不光在她的面前念经,还说了许许多多他小时候在寺庙之中长大的趣闻,以及各位师兄弟之间的趣事。   夏烟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听,只是为了哄他开心,也假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烟脸上的伤渐渐的消肿,圆嗔还懂不少医术,感业寺的和尚平日里也会下山替周围的百姓义诊,所以感业寺的声誉才会一直昌盛不衰,再加上他是真的对夏烟十分的上心。夏烟的伤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也好的很快。   等夏烟脸上敷着的药被小和尚一点点的洗去,露出了她原本的容貌的时候,夏烟从圆嗔的眼中明显的看到了一份叫做惊艳的目光。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对她流露出这样的眼神了,一时之间心底还是十分的得意的。   她只觉得这小和尚是个土包子,现在她如此的狼狈,若是等她好好的穿上好衣服再装扮一番,盛装的样子再给小和尚看,他岂不是要看的眼睛发直了。   圆嗔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么漂亮的人。   山下的村子里也有不少漂亮姑娘,每次他下山义诊,也有不少姑娘会红着脸给他塞不少馒头鸡蛋之类的东西。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在看到夏烟真容的时候,他感觉到他心乱了。   圆嗔如同见鬼了一样丢下了夏烟,一溜烟的跑开,那一晚上他念了足足一晚上的心经,才觉得那异常的心跳平复了下来。   夏烟被圆嗔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怎么她的样子很吓人吗?   她不是已经消肿了?还是萧呈言叫人已经将她的脸给打毁了?   不对啊!她之前明明在纱布解开的那一刹那看到了小和尚的眼神是惊艳的眼神。她不会看错。   她忙不迭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到脸上皮肤的完好无损,她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第二天她终于将圆嗔给等来了,圆嗔却是一点都不敢看她,只是丢下了吃的转身就走。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   一直到第五天,夏烟终于忍不住了,“喂!你躲着我做什么?”在下和尚来丢下吃的东西的时候,她主动的抓住了小和尚的手。    第136 靖国公夫人   为了关夏烟,这柴房临时的被人用木头扎了一个栅栏出来,夏烟在栅栏之内,隔着栅栏拽着圆嗔的手之后,唯恐自己抓不紧他,另一只手又揪住了他的僧袍。   圆嗔从没被人这么大胆的碰触过,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想退后,无奈手和衣袍的边角都被夏烟死死拽着,“阿弥陀佛,女施主有话说就是了。”他垂下了头,借以掩饰他脸上晕开的红。好在这里光线不好,圆嗔只能这么想,他的心跳的很厉害,一会又要回去念上十七八遍的心经了。   夏烟是看不上小和尚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好骗,她想着自己还要依靠他跑出去,就只能耐着性子,“小师傅一直躲着我,我就只能抓住你了,不然你丢下东西就又要跑了。”   “不跑,不跑。”圆嗔见夏烟眼底含嗔,她生的很漂亮,不然当年也没有燕京第一美人的名号,虽然这名号多半带着一点别人拍忠义侯马屁的嫌疑,但是若是夏烟没那个底子,别人的牛皮也吹不起来。她娇生惯养的,脸上的伤养好了之后,就又恢复了水嫩。而且这些日子她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人又落魄,自然而然的带着几分弱不胜衣的娇弱劲头,再加上她刻意,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圆嗔心底更是纷乱。   他不住在心底?念佛号。   “你总是说故事给我听,今日我就说说我的故事给你听。”夏烟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难道你这样也要转身就走吗?”   “不不不。”圆嗔忙摇了摇头,“小僧不走。小僧洗耳恭听。”夏烟听他唠唠叨叨的听了那么多日子,如今夏烟要将她的事情说给自己听。圆嗔哪里还有避开的念头。   虽然直觉上,他与这女施主走的这般近不太好,但是他还挺喜欢这感觉的。心会跳的很乱,可是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甜意。他盘膝在柴房栅栏的外面,夏烟松开了他的手,但是却没松开拽着他的衣袍,就挨着栏杆坐在了栅栏的里面。   这几天圆嗔不在,她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故事,借以欺骗圆嗔。她以前也是看过不少话本的,搜刮了肚肠。东拼西凑了一个听起来蛮悲惨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当然是她,原本她是宫里的妃子但是被人陷害,又被陛下误会,如今已经贬成了宫女,秦锦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陷害她的恶毒女人。她的东西都被秦锦抢走了,还将她关在这里等死,如果不是遇到了圆嗔,只怕她现在已经死了。   圆嗔本就是在寺庙长大的,有着一颗慈悲心。但是涉世甚少,他与外界的接触也不过就是跟随师傅师叔们下山行医的那点可怜的经验,哪里能分辨的出夏烟嘴里的故事是真是假,即便夏烟的故事编造的也不咋地,漏洞百出,但是欺骗一个圆嗔还是绰绰有余的。   圆嗔听完之后,一脸的讶异,他见过秦锦几次,只是远远的看过,只觉得泰和郡主人很漂亮,又高贵,还带着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就和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一样,哪里会知道她的心肠是这样的恶毒。   夏烟被人丢在这里不管死活是他亲眼所见,在圆嗔的心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又听闻夏烟是被人陷害的,被陛下舍弃在这里等死的,所以他就更加的同情夏烟,再加上他原本就对夏烟存有好感,这一段故事听下来,他连细想都不去细想。   “那小僧能帮你什么?”圆嗔红着眼圈脱口问出。   “小师傅你真的愿意帮我吗?”夏烟心底一喜,她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话准备继续哄骗他呢,却没想到这小和尚竟是如此的单纯,被她那一个故事就给忽悠了。   “愿意。”圆嗔用力的一点头。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是他杀身取义,能救了这可怜的姑娘一命,那也是值得的。圆嗔是真的很单纯。   “那你带我出山好不好?”夏烟忙可怜兮兮的看着圆嗔,“我想回家?他们都不管我死活了,放任我自生自灭,现在我被你治好了伤又救了一条命回来,若是他们想起我来,还是会朝下下毒手的。小师傅,求求你,既然你已经救过我一次,就再救我一次,你带着我出山,送我回京城。我家里很有权势,只要我平安回去,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好!”圆嗔竟是想都不多想就点头同意了。   夏烟大喜过望,一激动从栅栏里面将手伸了出去,“小师傅,你真好!”她的眼眶有点发红,毕竟这么多天,她从云端跌落尘埃,经受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心头,在她最最危难的时候,平日里她当成心腹的宫中太监与宫女没有一个伸头帮她的,倒是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和尚屡屡对她伸出援手。   圆嗔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手去握住了夏烟朝他探过来的手,这一握,圆嗔的心头大震,只觉得自己握住的手绵软细腻,柔若无物,他都不敢用力了,生怕自己一用力,会将她捏碎一样。   “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夏烟急切的问道。   “今天晚上吧。”圆嗔想了想说到,“我还要去禀明师傅。”   “不能和你师傅说啊!”夏烟一听急的不得了,连声说到,“如果你师傅知道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可是救人乃是善举。”圆嗔不解,“师傅总是教我要济世救人,弘扬佛法。为何不能禀明师傅?”   夏烟……没见过这么蠢的小和尚,“总之你不能和你师傅说,这算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她耐着性子求道,“我怕知道的人越多,牵连的人就越多,你冒险救我已经是难为你了,若是再将养你教你的师傅也一并牵连了,那就真的不好了。你说对不对?”   夏烟这么一说,圆嗔也有点发怵,对啊,他从小被师傅收养在寺庙之中,师傅对他亲如父子,若是他将师傅连累了,那就真的对不起师傅这么多年的教养之恩。   “小僧明白了。”圆嗔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准备一下,总要带着点东西路上吃吧。”   “恩。”夏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松开了牵着圆嗔衣角的手,依依不舍的看着圆嗔走出了柴房。   翌日,前来例行查看的太监打开柴房的门,就赫然发现栅栏上的铁锁链已经被人砸断,栅栏里面空无一人。那太监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出去叫人。   夏烟都已经成那样子了,这里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将她放走?   大家一合计,怎么办?是报还是不报?   竟是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一个准主意出来。   依照萧呈言的喜怒无常的程度和平日里的表现,这些人都觉得自己要完蛋,肯定会被活活打死……想起几天前雨中那些被当众杀死的宫女太监,大家的心底都是一阵阵的寒。   算了,既然横竖都要命,不如大家一起跑。   这感业寺里的守卫不若宫里那么森严,御林军们只管负责陛下太后还有郡主和小皇子的安全,又没人专门管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少了人也没那么快就发现。跑还存着一点点的生机,留下就肯定是死了。   所以大家这么一想,一拍即合,这四个负责看守夏烟的太监和宫女也一并跑走了。   等萧呈言知道夏烟失踪,看守她的太监宫女也一起不见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萧呈言勃然大怒,砸了一通东西就将御林军派出去找人。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哪里还能找到什么人?外面山林又大。人一走散,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陛下息怒。”秦锦自是想的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陛下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的。等日后咱们能回京了,难道还能跑的了忠义侯府吗?”一个夏烟在她的眼底顶多就是一个闹的不消停的跳蚤而已,虽然被她闹的挺烦的,但是顶多就是被咬上一两口,无伤大雅。   夏烟真是个没脑子的,真以为自己就能跑去哪里?秦锦算准了夏烟从小娇生惯养的,左右她也过不了身无分文的日子,总是还要和忠义侯府接触的,但是夏旸却不是没脑子的人,只要夏烟一回忠义侯府,必定会被夏旸拿住,随后送回来。   横竖她会被送回来,何必自己去找呢?   秦锦这么说只是为了将祸水东引。窝藏逃妃也是重罪,当年花影的事情被忠义侯府小题大做,难道今日她就不能借着夏烟这件事情也朝忠义侯府发难吗?   “长宁说的是!”提到忠义侯府,萧呈言也是一肚子的怒火,骁骑营呢?骁骑营也是用作京畿防卫的,可是京城被打成那个样子,骁骑营和他夏旸的影子都不见,这笔帐还没算,就又出了逃妃的事情!等他回京,两罪并下,夏旸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夏旸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派出去刺杀萧呈言的人屡屡失败,竟然还有一次是败在了秦锦手里,这叫他真的哭笑不得。   在他的印象之中,秦锦就是那种娇滴滴的,油瓶子倒了都不会给个眼睛看的标准皇家姑娘,哪里想到她竟然也能将御林军指挥的如此之好,他究竟错过了秦锦多少?   自那次路上的刺杀失败之后,他手下的死士又有几次刺杀,是在寺庙之中的,但是每次都没能成功,均是出师未捷,这几次倒不是因为秦锦了,而是好像有一股他看不到的势力在背后阻挠一样。   这叫夏旸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何方的势力居然在暗中保护萧呈言?他不是没想过可能是靖国公府的人,毕竟秦锦就是和萧呈言在一起。保护好萧呈言便是保护了秦锦,但是又觉得不像,靖国公府之中的人如今各自分散天南海北的,这股势力从谋划到行动都不是一般人能指挥的了的,行动之隐蔽,迅速,就连他手下训练有素的死士都难以抵挡。   这是让夏旸最最闹心的事情了。   还有一件事,骁骑营混入流寇之中的人很多都莫名的失踪了,不知道生死。   万一他们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控制住,只怕日后又是一个祸害。   夏旸这几天一直在想,自己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天运如此?老天都不帮他的缘故?   靖国公夫人原本也是在感业寺等着的,不过秦锦到的头几天,她刚好下山出去,秦锦有一处皇庄正在感业寺的附近,她就是过去帮秦锦看看。所以等她再上感业寺的山门的时候,秦锦他们已经到了好几天。   听闻靖国公夫人在山门前求见,太后忙命人将靖国公夫人请了进来。   靖国公夫人自是知道京城之中的大乱,这些日子她也是坐立不安的,生怕秦锦在京中出事,但是她又想着既然秦锦都能提前那么久叫她寻个理由离开京城了,没道理她自己避不开这些祸事。   所以当她知道秦锦也来了感业寺之后,也是喜出望外。   可巧了,她从秦锦那边的皇庄带了不少东西过来,正好交给秦锦她们使用。   这感业寺虽然是不愁米粮,但是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差了,靖国公夫人这一来,顿时将大家的生活改善了不少。   太后如今有心依仗靖国公府,故而对靖国公夫人另眼相看。   就连靖国公夫人见太后对自己如此的熟络亲切。都觉得太后这是吃错药了吧……夏太后是夏家人啊,什么时候见夏家人和秦家的人走的这么近了的?   靖国公夫人满肚子疑问的陪着太后说话,太后有意将小皇子和秦锦相处的融洽强调了又强调,靖国公夫人就琢磨出来一点味道了。   不过她觉得她那念头委实有点匪夷所思,不过联想到萧衍被投入了大牢之中,靖国公夫人又觉得大概自己没猜错吧……   这些念头更是让靖国公夫人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了从太后那边出来,靖国公夫人就借着许久不见秦锦,想和秦锦多说说话的由头将秦锦拉走。   进了秦锦的屋子,靖国公夫人打发了自己的心腹守在外面。随后忙拉着秦锦的手上下看着秦锦,“你没受什么逼迫和委屈吧?”   “没有。”秦锦笑道,随后就抱住了大伯母,在她的脸上亲昵的蹭了蹭,和她几年前才从宫里被接回靖国公府一样。   靖国公夫人被秦锦如同小猫一样的蹭了两下,心就化开了,“你这丫头,可真是要吓死我了。”她搂着秦锦,笑道,“我怎么瞅着太后和陛下那架势不对啊!萧衍在牢里可真的无事?其实你大伯父虽然不在京城。但是还是有不少故交和手下的,要不咱们去将萧衍弄出来?”   “怎么弄?”秦锦笑问道,“如果陛下不肯放他,难不成咱们要劫狱?”   “就是劫狱也可啊。”靖国公夫人出身武林,蛮横起来也是生浑不忌的,没有世家豪门出身的夫人那般的前怕狼后怕虎。“你可和我说真心话,你和萧衍是不是准备过一辈子。”   “我都嫁给他了,难道还要和别人过吗?”秦锦好笑的说道,“大伯母难道是怕我改嫁不成?”   “我不是怕你改嫁,只要是你愿意。你想嫁谁都可以,我是怕太后逼你改嫁?”靖国公夫人叹息道,“今日太后对我那劲头,怎么看怎么都是在攀亲家的模样,说真的,她那样的亲家,我可是高攀不上的。忒吓人了!”   秦锦被靖国公夫人说的更是眉开眼笑的,“她倒是想!不过咱们不和她当亲家。”秦锦拉着靖国公夫人在屋子里坐下,“放心吧,大伯母,我不会有事,萧衍也不会有事。咱们大家都会好好的。”   她重活这一世,为的不就是让全家和乐美满吗?   萧衍所作的事情,她心知肚明,这一次是萧衍的契机,他一定会如同上一世一样重掌权柄,自己要做的便是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并且耐心的等待。   想到萧衍,秦锦的眼眉温柔了下来,好久没见他了。也没他的消息,虽然秦锦知道和落雪能打探到萧衍的近况,但是她还是忍住没有去问。   既然萧衍觉得很多事情不需要让她知道,那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她要知道的只需是他平安无事便是了。   虽然靖国公夫人对秦锦和萧衍还是十分的担心,但是既然秦锦叫她放心,她也就不再多言了。她如今是全新的信服自己这个侄女,简直就是活神仙一样料事如神。   “不过总是要防着点。”太后和萧呈言对秦锦的心思就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秦锦不会看不出来,所以靖国公夫人还是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秦锦点了点头。“他们对我有所图,便不会对我下什么恶毒的法子,好在萧呈言如今身染恶疾。”秦锦压低了声音,眸光闪了闪,“我进出都有落雪跟着,也留不下什么话柄的。”若是萧呈言身体康健的话,估计早就下其他的计策了。   所以对于秦锦来说,萧呈言身染恶疾倒也是一桩幸事。   太后和萧呈言如今留她在宫里的意思不说,秦锦心底也明白。   看看小皇子,还那么小,这宫里宫外。能给小皇子撑腰的除了夏家便是秦家了,既然太后要拉拢秦锦和靖国公府,就不会做的特别出格。所以只要萧衍平安,她就肯定平安,这是跑不了的。   毕竟未来的大梁需要一个身体健康,能扶持小皇子登基的皇后和太后,而不是一个被萧呈言沾了,也染上恶疾的人。   “你说那小皇子可真的是陛下的儿子?”靖国公夫人忽然很八卦的问了一嘴,惹的秦锦呵呵的笑个不停。   “您看呢?”秦锦笑而不答,反问道。   “我就觉得那小皇子很像陛下小时候。就是木纳了点。”靖国公夫人想了想说到,“陛下小时候那皮的啊……”她忍不住啧了啧嘴,她养了两个儿子,小时候已经是吵的她恨不得将两个小王八蛋挝巴挝巴再塞回肚子里面去。萧呈言比家里那两个小混蛋还要顽皮。   “这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依我看,只等这次回京,可能他就要被册封为太子了。”秦锦压低了声音对靖国公夫人说道,“大伯母在这里先和那孩子搞好关系吧。那孩子有点不善与人言,也怕生,大伯母需多一点耐心。”   “耐心自是有的。”靖国公夫人笑道。“养了你两个哥哥,我的耐心那是被气出来的。”   靖国公夫人说完,秦锦就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大哥的婚事……”秦锦忽然想起了落姑娘,于是试探的问道。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提到这个靖国公夫人也是一肚子的气,“我都已经写信和他说过好几回了,他回信便是如今征战在外,这些事情不做他想。我又不是要他马上成亲,而是叫他先看看,错了吗?没错吧!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可是那落姑娘……”秦锦提醒道。   “落家如今也没和咱们接触。我也说这是个?烦事情。”靖国公夫人神色?淡,“当时为了救落将军。你大伯父许的诺,如今人家下落不明,咱们去哪里找啊?总不能让你大哥一拖再拖,拖上一辈子吧。”   “没准大哥还真就念着落姑娘呢。”秦锦想了想,说道。   “真的吗?”靖国公夫人眸光一亮,“那这如果是真的,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落姑娘从西北给寻出来。”她说完,神色就是一暗,“这外面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落姑娘是不是安全。”   “找找看吧。”秦锦说道。   “行!”靖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上一世。大哥为了落姑娘一生都不曾娶正妻,只有最后实在是闹不过大伯母了,找了一个妾室,算是生了儿子承继香火。   这一世,说什么都不让大哥再迎一个牌位进靖国公府了,落宛星应该是平安的。秦锦这么想,幽幽的看向了西北方向,萧衍究竟在西北做了多少事情?   明天加更哈,我看到水晶鞋了。。。。好久没被丢水晶鞋了   明天加两更!    第137 夜里相见   萧衍如今在京城名声鹊起。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和徐松一道归拢了被冲散开来的锦衣卫,又将五城兵马司散落各处的人马召集了起来。京城世家已经被抢砸的七零八落,民怨沸腾,萧衍就如同一道光,忽然照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京城泰半的世家如今都受了萧衍的恩惠,被他所带之人一一的救下,一时之间,萧衍名声如日中天。   大家只要看到了萧字的大旗,便如同看到了主心骨一样,即便这杆大旗并非是萧呈言所立而是一个被当今陛下给判罚到大牢之人所立。   人心所向,萧衍的事情进行的益发的顺利。   夏旸等萧衍的名声鹊起了,这才隐隐的发现不对之处。   可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萧衍的崛起似乎是民心所向,又似乎是合情合理,但是却又来的略带突然。   难道真是运气使然?   他手中失踪的骁骑营部属越来越多,即便是他的死士都找不到那些混入流寇之中人的踪迹。   这叫他心惊肉跳,而萧衍声势浩大,得到了世家以及其他权贵的支持,手里可用之人也越来越多。竟然渐渐的汇集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甚至已经稳定了京城一半的治安,如今京城泾渭分明的被划成两线,以朱雀大街为界,西北部依然被流寇所掌控,而东南部却已经被萧衍逐渐的收拢过来,另有各地原驰京城的零散兵马前来,大有稳定住京畿守卫的趋势。   夏旸一看这种情势,若是他还按兵不动,便是坐以待毙了。于是他马上派人秘密送信出城,不日剩下的一部分骁骑营将领也带着各自的兵马前来,只是这批人只管归夏旸指挥,却并不买萧衍的账。   萧衍也不去理会夏旸。他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如今京城绝大部分有点影响力的世家皆受过他的恩惠,也在他的保护之中,这就够了,有了这些人当后盾,别说是夏旸,即便是萧呈言如今也不能随便的将罪名按在他的头上再度将他关入大牢。而刑部,大理寺还有监察使都被萧衍救过命,即便是查起花家的事情,多半也只会相信他摆出来的事实,陈箬娴这个名字如今是做实了的,陈郡有户籍案底,又有旁证,人证,所有加起来,萧呈言就是愣想按各罪名给他。也要看那些受过萧衍救命大恩的人愿意不愿意了。   至于现在风风火火赶来打着驰援京城旗号的夏旸,萧衍更是不屑一顾。   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了。   当京城陷落,各家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夏旸按兵不动,如今看到局势稍稍稳定了,他却带着人来摘桃子,偷取果实了,即便是萧衍乐意,其他的门阀世家也不乐意。   大家对忠义侯府本就积怨已久,就是少个爆发的契机。平日里也没少受过忠义侯府的排挤和打压,各种油水丰厚的衙门都在忠义侯的手里捏着,时间长了,任谁都有怨言,所以一旦找到能挤兑忠义侯府的机会,大家都会不约而同,不遗余力的去挤兑。   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不过萧衍也显得十分的大度,他主动去和夏旸联合,准备兵合一处,将流寇赶出京城,但是夏旸却是以他乃戴罪之人,不配指挥为由,拒绝了萧衍的好意,并且夏旸还让萧衍将手里锦衣卫以及五城兵马司,还有各家各户护院家丁以及京畿周边被萧衍组织起来的人马交到他的手里。   这时候,即便是萧衍肯,徐松等人也不肯了。   他们的命都是萧衍所救,如果没有萧衍联纵奔走,将散落各处的人马汇集起来,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你夏旸早干嘛去了?现在跑出来指手画脚的,真当别人是死的吗?   看看各家的惨状,再看看夏旸的府上几乎就没什么事,任谁都会胡思乱想一番。   这个时候夏旸再来要权,岂不是自讨没趣。   大家争吵了一番,夏旸说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五城兵马司,都是陛下的,即便是有人指挥也至少是一个清白之人。这边就反驳,不管是谁来带领,都是大梁子民,都是维护大梁安定,又没人说这些人不是陛下的兵,大家乐意让萧衍带着,关你忠义侯什么事情?即便不让萧衍带着轮三轮四的也轮不到你忠义侯来指手画脚。五城兵马司的都督死了,但是副都督还活着,靖国公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他带着南大营的人在外作战,可是北镇抚司还有副指挥使,这些人都在,就轮不到忠义侯做大家的主。大家七嘴八舌的,也是将夏旸堵的没什么话说,只能摔袖离去。   其实夏旸心底知道不好,以前这些人见到他即便不是上来拍马屁多少也是言辞和悦多有亲近之意,而现在这些人目光所向,对他的只有深深的厌恶甚至是仇恨的。人心向背,夏旸的心底渐渐发冷。如今看起来萧衍势必会平定京城之乱,迎回陛下。只等萧呈言回京,只怕就要找他秋后算账了。   当务之急,他也不是和萧衍做口舌之争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想怎么找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京城被围攻这么多天。骁骑营的人都不出现。   远在感业寺的萧呈言也接到了京城的消息,这一消息对萧呈言来说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京城局面终于有所改善,惊的却是,力挽狂澜,将京城局面稳定下来的人竟然是那个被他弄到大牢里面,准备按上一个罪名处死的萧衍。   他是秦锦的夫君啊。如果他不死,那自己怎么能将长宁留在宫里?   萧呈言心情急躁低落,心气不顺的时候又将房间里砸了一通,第二天他就病倒了,短时间内,频繁的发病,这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太后也是心急如焚,只能逼着简太医想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陛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简太医这几天见着谁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额头上的皱纹拧的都快要能夹死苍蝇了。   萧呈言的身体每发一次病就会高烧不止,各种溃烂和呕吐,屋子里那气味简直能熏死人。   好在感业寺之中尚存有不少的好药,倒不至于让简太医无药可用。   折腾了五六天,萧呈言的高烧才渐渐的褪去,人也恢复了一点点的精神,只是那暗疮似乎有朝脸上蔓延的趋势,耳边已经有小块的暗色斑点出现。   萧呈言病着,萧衍却是要忙飞起来了,他暗中联络西北诸人,一边又要稳定京城局面,也几乎是很少闭眼休息,人也瘦了人一大圈,不过成效确实显著的。   京城在被流民攻打陷落的二十八天之后,终于光复了。   西北的流民朝他们所来的方向退去,萧衍经过了大大小小不下数十场的恶战,终于从那些地痞流氓之手将京城重新夺回。   萧衍这边夺回京城的瞬间,夏旸就带着人马出城,他要赶在萧衍之前去感业寺将陛下迎回。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只要能赶在萧衍的前面,将萧呈言控制住,并将小皇子捏在手里,他就依然还是忠义侯,不然的话,后果如何真的太难说了。   这几天萧衍忙着稳定局面,他却是在忙着和他分散在各地的节度使以及手中捏有兵权的亲信联络,做着最坏的打算。   夏旸能想到的,萧衍又如何想不到。   既然夏旸能找人假扮流民进入队伍之中趁机作乱,那萧衍也给夏旸弄了一个如法炮制,西北的一直暗中潜伏的队伍就埋藏在去感业寺的必经之路上,只等着夏旸自投罗网。   带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靖国公和秦锦所救,又和萧衍已经联合起来的落老将军。   所以等夏旸带着人马星夜赶赴感业寺的时候,就被落老将军带着人截了一个正着。   落老将军“西北之虎”的美誉不是白白来的,要是论到恶毒,那夏旸是高人一筹。但是真的要在手底下的功夫见真章了,那自然是抵不过落老将军的。   他们跟随流民的队伍而来,一直蛰伏,为的就是阻截夏旸。   只是几个回合,落老将军就将无心恋战的夏旸打的一个一败涂地,溃不成军,一队好好的骁骑营官兵,竟是完全被一群泥腿子打扮的流民模样的人给打的四下奔逃,就连夏旸也丢盔卸甲的赶紧逃命,落老将军也不着急现在就将夏旸置于死地。   他是要报仇不错,他是要让夏家人家破人亡,永无翻身之地,死掉一个夏旸,夏家马上就会推出另外一个家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忠义侯的官爵是世袭的,他要的是让夏家丢官弃爵,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   所以落老将军就带着人晃晃悠悠的追着夏旸跑,夏旸跑的快他就追的快,夏旸跑的慢他就追的慢,反正是逼的他又不能回京,还不能前往感业寺。   夏旸在别人稳定局势的时候,偷偷带人出京去感业寺为的是什么?那些官场上的老油子只要一想就知道,只会更加的唾弃忠义侯府,所以他不甩掉这些人就不能回京,因为实在是太狼狈了,只怕到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会更多。他也不能去感业寺,他身后追着流民,手里的兵马也被冲散,去了感业寺能做什么?不能要挟到萧呈言,又会被自己的姑姑给扣下,落一个里外不是人。   夏旸怎么都没想通,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么一个进退维谷的地步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错?   究竟是谁在暗中一直扯他的后腿。   夏旸被落老将军追的漫山遍野的跑,萧衍这边将京城稳定下来之后就带着徐松等人出了京城,一路朝感业寺而来,是时候将萧呈言迎回京城了。   秦锦这天晚上沐浴之后早早的就安歇下来。   自从她得到消息,萧衍已经控制了京城大部分的地区稳定,她的心就定了下来。   如同上一世一样,这很好。她只要耐心的等着他来就是了。   秦锦斜靠在床边,抓着一本佛经在看,这寺庙里面最多的也就是佛经了,不过有的佛经也蛮有意思的,存有不少关于宣扬佛法的小故事,所以秦锦就当成是话本来阅读,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感觉到房中的烛火飘摇了一下,似乎是有风吹过,明灭不定,秦锦抬起了面容,在她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秦锦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书给扔了出去。   “是我。”那人快速的靠近,低低的喊了一声。   只是一眼,秦锦的眼泪就瞬间涌了出来。   她被人整个纳入了怀里,手里的佛经啪的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若不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这人的体温,切切实实的被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所包裹着,秦锦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猛然的将她拥抱住,这一切都显得特别的不真实,但是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反手,她回抱住了他,同时她心底一恼,张开嘴就狠狠的咬在了他结实的肩膀上。   他身上的衣衫带着一股尘土的味道,秦锦只咬了一口,只觉得自己嘴里好像咬到了沙子……不过她还是没松嘴,含着眼泪咬着他的皮肉。   良久,等秦锦的嘴巴都咬的发酸,她才松开了自己的嘴。   “咬的我好痛。”耳边传来萧衍带着闷笑的声音,他略带抱怨的说道。   秦锦一把推开了他。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还知道来找我!”   “知道知道。”萧衍笑眼如同弯月,星眸如同浩瀚的大海,只是一眼就可以叫人沉醉其中。“你是我的夫人,我哪里会不来找你?”   “我等了你好久!”秦锦这些日子的思念和担忧在这一刻全化成眼泪流了出来。   她哭的肆无忌惮,萧衍开始还笑眯眯的,不过被秦锦哭的也有点慌了神,他手忙脚乱的替秦锦擦着眼泪,“是我不好,别哭了。让你受委屈了。我应该早点来的。”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是他让自己的夫人替自己担惊受怕了。   萧衍的心都要溶成桌子上放着的烛泪,他轻言巧语的赶紧哄着自己的夫人。   他真是怕她哭,她只要一哭,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恨不得任由她打骂,只要她肯收了眼泪就好。   好不容易秦锦将满腔的怨怼都发泄完了,这才稍稍的抬起了哭红了的眼睛看着萧衍。   他瘦了很多,本就带着棱角的面容更显得深邃,五官更加的立体。不过精神看起来很好,一双眼睛流光溢彩。   “活该吃苦!”秦锦嘴上骂了一句,不过还是心疼的拿手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真的瘦了。“你怎么忽然来了?”   “我来迎你们回京,我嫌他们走的慢,就自己先来看你。他们明日会抵达山下,我一会还要再回去和他们汇合,不能让他们看出我偷跑出来找你。”萧衍说道。他是真的太想秦锦了,所以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就偷偷的骑马出来。他必须在天亮前再赶回去,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秦锦的手触摸到他脸颊的时候,他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的长宁啊。   秦锦一路上的所作所为都有人一一的汇报给了他听,他这些日子唯一的色彩便是读到关于秦锦的情况汇报了。每每都能惹他暗自的发笑,即便清泉只是在密信上写了夫人今日吃了什么,睡的好不好,这些琐碎的小事,都能让他觉得好像秦锦就在他的身侧一样。   他的手也抬起,抚上了秦锦的秀发,她的头发又长又密,乌鸦鸦的一片,自然的垂散在肩头,因为刚刚沐浴过,她整个人如同花儿一样的清新芬芳,她的发还带着一点点的潮气,他的手微微的一用力,朝他这边一带,就将她带入了自己的面前,他只要一低头。就吻在了那两片馥郁芬芳的唇瓣上。   一股满足的叹息溢出了他的唇角,他轻柔的亲吻着她,如同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品一样。   秦锦对他来说,就是这世上最最珍贵的。   只要想着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光是为了祖训,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她,将来会有她与自己一起分享他能取得的一切,萧衍的心底就溢满了甜蜜和爱意。   如云雾,如大海,如风飘摇,秦锦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全数的感官都被萧衍的吻所牵引,她的身子越来越软,他的手朝下游动到她的腰肢,一用力,将她再度带入了怀里。   他想了她好久,如今人就在他的怀里,怎能叫他忍受的住。   落雪知情识趣的退避开来,她朝暗中瞪了一眼,清泉讪笑了一声。从蛰伏之地走出,“师姐,就交给你了。”他忙不迭的跑开,退避三舍,而落雪也飞身上了房前的一棵大树,抱剑假寐,将房里所有的空间留给了那两个久别重逢的。   良久之后,风雨停歇,萧衍的手依依不舍的从秦锦的腰肢上挪开。   他看了看已经趴伏在他的胸口累的睡着了的秦锦,小心翼翼的将她挪到了床边。他准备起身离开。   他才刚一坐起来,手臂就被骤然惊醒的秦锦给拉住。   “你要走?”秦锦的唇色红艳,双颊上还带着一丝艳丽的明媚,双眸之中水光盎然,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刚刚被滋润过,她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叫人动心的光彩,那是一种柔酥入骨髓的娇憨与妩媚,看得萧衍觉得自己又有点蠢蠢欲动。   “恩。”萧衍无奈的点了点头,“我还要赶回去。我怕在过一会,时间上来不及了。”他想要捡起刚刚被她抛开的衣裤,却发现她死死的拉着自己的手臂不肯放手。   “乖。”萧衍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不能再腻歪了,再腻歪,他估计就要把持不住了,还要赶回去……时间真的不够。“等我明天光明正大的再来好好疼你。”他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挑逗,尚带着几分炽热的气息划过秦锦的脸颊,弄得她微微的一颤,忙松开了自己的手。“谁要你来!”她翻了萧衍一个白眼,嗔怒道。   “我不来,谁来?”萧衍抬手探入了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胸,气的秦锦恨不得一脚踹他出去,这么久不见,这人哪里学来的流氓行径。   秦锦老实了,眼巴巴的看着萧衍穿上了衣衫,粗粗的归拢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真的这么快要走?”她还是舍不得他……秦锦眼巴巴的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扁。显露出了几分她的不悦。   “恩。明天就能再见到了。”他也不想走啊……萧衍眼底带笑,俯身过来又亲了亲秦锦,“等着我好不好,总有一天我会每天都陪着你。到那时候你可不要嫌我烦就是了。”   “呸!谁要你陪?”秦锦笑骂道。   “自然是我要你陪。”萧衍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他何尝不是舍不得她。   萧衍和秦锦告别,一咬牙,转身离去。   秦锦怔怔的看着再度紧闭上的大门,良久,才回过神来。   她想起身喝一杯水,才稍稍的一坐就觉得一股热流汩汩而出,她忽然想起了靖国公夫人的话,忙再度躺好,稍稍的抬起了自己的臀部。   秦锦满脸通红,拉起了枕头垫在了自己的臀下。   那日大伯母和她闲聊,说起了子嗣的问题,悄悄的告诉她,若是下次再和萧衍同房,不要着急起来清洗,让他那东西在身体里留一留,或许机会会大一点。   秦锦想起刚才两个人的疯狂,不由地叹了一声,但愿这次能有……   现在她什么都十分满足,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面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她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啊,尤其是天天带着萧文筝,就更加盼望着自己能和萧衍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那孩子会有她的美丽,会有他父亲的健康聪慧还有强壮,那一定是个十分完美的宝贝儿。   秦锦想着想着,眼眶就又有点微微的发润。   一会有加更    第138 迎接加更一   清泉从暗处出来就准备回房休息,有落雪在,又有宗主大人,夫人一定安全无事。   左右他也没什么事情了,于是就想着去看看剪雨。   那日剪雨和别人打了一架,眼睛几天都充着血看不太清。折风要照顾夫人,蝰蛇要负责找吃的,于是照顾剪雨的事情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不过照顾人还是头一回,更何况是照顾一个姑娘,即便剪雨不是娇气的人,开头两天却也被他弄的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清泉倒是习惯了和剪雨在一起。   “给你的。”他敲开了剪雨的房门,丢了一筐鲜嫩的野梅子在剪雨的怀里,力道大的让剪雨轰然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筐太沉,剪雨没抱住,梅子滚落了一地。   剪雨……一脑门子的黑线。   真不知道落雪的这个师弟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力气那么大……   清泉见自己好像又好心办坏事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马上将剪雨手里滑落的筐给扶住,弯腰将青梅一一的捡进去。   他如今穿着女装,又是装扮成了沐雪的模样。大马金刀的朝地上一顿,剪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惊悚。   若是被沐雪知道他是以她的这种形象示人,不知道会不会拿把刀出来剁了他……   “这是你专门弄来送我的?”剪雨问道,她也蹲下来,一起帮忙捡。   “恩。”清泉点了点头,抬眸咧嘴朝剪雨一笑,“我怕你不够吃,所以多摘了一些。”   那也用不着这么大筐吧……剪雨一想到清泉顶着沐雪的样子扛着这么大一只筐满山遍野的跑着摘野梅子,就又是一脑门子的黑线。   “其实你不用这样。”剪雨说道。“我吃不掉的。”这野梅子这么酸,平日就吃两个玩玩,这一筐吃下去,牙齿都要倒了。“以后别拿了。”   捡东西的手稍稍的一停,“你不喜欢吃?”清泉有点失望,他那天带着她去山中替秦锦洗衣服,看她摘了不少这样的野山梅吃,还以为她喜欢吃呢。   他很喜欢看她吃野山梅的样子,她笑的好甜,他也跟着摘了一个放在嘴里尝了一下,却被酸的直跳脚。   她的唇被野山梅汁染过之后带着一种别样的红,非常的好看。他非常喜欢看。   原来她并不喜欢吃啊……清泉有点低落。   “不是,是吃不了这么多。”不忍心拂了清泉的好意,剪雨笑道,“下次你真的想摘,就挑最熟的摘两个带回来给我就好了。”   清泉再度抬眸,眸光闪亮。   虽然他现在用的是沐雪的模样,但是在剪雨还是能轻易的分辨出他与沐雪的不同之处。   好不容易将一筐青梅都捡起来,清泉站在屋子里发愣。   “还有事情吗?”剪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她问道。   “没有了。”清泉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剪雨指了指门口,意思是她要睡下了。   清泉这才回过神来,“哦。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他忙转身,走出了剪雨的房间,等门在身后关上,清泉这才夸下肩膀,默默的以后被靠在了门板上,他抬手轻轻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怂啊!   怎么就是不敢和她说自己喜欢她呢?   明明今日跑去捡梅子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晚上过来送梅子给她,一定要和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真正站在她的面前了,却是傻乎乎的。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想起自己刚才将一只大筐连同一整筐的梅子都丢在了剪雨的身上,砸的她差点摔倒,清泉就觉得自己蠢透了。   怎么会这么蠢?   其实他刚才就是心慌了,所以剪雨一开门,他就直觉的将手里的东西全扔了出去。   哎呀!清泉捂住了自己的脸,完蛋了,剪雨一定觉得他是个蠢货或者是个神经病……   清泉无语的看天,默默的流下了两行宽面条泪……摘什么不好,摘梅子!下次摘花!   翌日,秦锦早早的就起床,将自己带来的所有衣服都翻了出来,她是想好好的打扮一下然后等着萧衍来的,不过横竖看自己带出来的那些衣服,却是没有一件看得上眼的。   为了方便和不惹人注目,这次出来之前,剪雨替她收拾的都是一些颜色暗沉结实耐用的衣衫。   算了算了。秦锦认命的随便找了一件穿上,不过却是仔细的描绘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焕发一些。   过去了给太后请了安,就连太后都夸赞她今日看起来比前几日更美了。   嘿嘿……秦锦笑而不语,只是摸着自己半边脸说哪里有,不过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得意的。   等待的日子十分难熬,现在更是,明明知道今日萧衍就会来到感业寺,昨夜两个人也见面了,并且还那什么了,可是秦锦还是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总觉得今天的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慢……   可是她又不敢显露出自己很焦急在等待什么的样子。只能生憋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过来汇报,“回太后,大喜了。”进来道喜的人是沉桂嬷嬷。   沉桂嬷嬷一贯老成持重。能叫她喜形于色的事情并不算多,所以她这笑眯眯的喜气模样让太后也跟着笑起来,“哀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大喜?”她打趣说道。   “真的是大喜事。”沉桂嬷嬷赶紧福了一福。“回娘娘的话,回郡主的话,京里来人迎咱们回去了。”沉桂嬷嬷说道这里忍不住还哽咽了一下。   这些日子,大家逃亡在外。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他们都在宫里住了一辈子了,如今弃家而逃,归期无定,任谁都是心底空捞捞的。如今一听闻京城安定下来,又有人来迎接他们回去,谁不是满心的欢喜外加心酸。   就连太后一听,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只是她在惊喜之余。还有了一层担忧,“来的是什么人?”别是夏旸!   现在感业寺里所有的御林军加起来不过五百多人,剩下的便都是老弱妇孺,若是夏旸带着骁骑营前来逼宫的话,那她真是无力阻止。   所以太后心底紧张的要死,就连捏着帕子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变形。   “回娘娘的话。”沉桂嬷嬷说道。“是泰和郡马萧衍连同锦衣卫北镇抚司副指挥使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副都督,外加几个将军。”   居然是他!   听到了萧衍的名字,太后更是一阵的愕然加震惊。   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能来感业寺迎接他们回京的人会是萧衍。她总以为不是夏旸便是别人……即便她听说了萧衍正在平定京城内乱。但是觉得这不过就是传闻,萧衍都被关在大牢之中了,哪里还有什么本事去归拢人。   夏太后不由转眸看向了秦锦。   秦锦早知道萧衍会来,听到沉桂嬷嬷前来禀告。心底自是放了下来,也是带着几分甜蜜的,如今见太后转眸看向自己,她马上警觉。   秦锦也猛然站了起来。牵着小皇子急急的朝沉桂嬷嬷走来,一脸的惊诧,当然那都是装出来的。   “你说是我夫君来了吗?”秦锦故作吃惊的问道。   “回郡主的话,就是泰和郡马。”沉桂嬷嬷说道。“老奴看得真切,现在郡马爷和其他的几位正与陛下在前面是说话呢。”   “他……他不是在大牢里面关着吗?”秦锦又假装诧异的问道,“我现在就去见他。”   说完她匆忙的将小皇子交给太后,这就要拎着裙子朝外跑。   “慢着。”太后叫住了秦锦。   刚才秦锦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倒是丝毫没让太后产生什么怀疑。   秦锦都活了两辈子了。所以装装样子的本事还是有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娘娘。我想要见见我的夫君。”秦锦急道,她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吃痛,愣是逼出了点眼泪,“求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敛下了眉,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好孩子,别哭。人都来了,肯定能见到。哀家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大牢里面出来的。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前来迎接咱们回京,已经是什么罪都能饶恕了。你也不急于一时,再等等吧。等他们和陛下说了话之后,自然会让你们夫妻见面。”   太后虽然说的温和,心底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萧衍来接他们,还是带着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外加另外几个将军来的。   早前就听说萧衍带着京城之中的人对抗流民,没想到这事情是真的了!前天她还和陛下说过,若是被萧衍平定了这次京城之乱,再想要治他的罪真的就难了。想要将秦锦留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还有什么功劳平息内乱,迎陛下还朝还要大呢?   即便是杀人放火的罪过只怕都能被特赦了……更何况秦锦一口一个萧衍是被冤枉的,如果真的查下来,不光不能治罪,还要多加安抚。    第139 回京加更二   太后紧紧的将小皇子拉到自己的身边,她不知不觉之中用力有点大,捏痛了小皇子,小皇子闷哼了一声,眼底泛起了泪花。   秦锦看到了萧文筝的异样,忙过来询问,太后这才察觉自己用力太大,小皇子的手都被她的护甲套给掐出几道深深的红印。太后心疼的赶紧替小皇子吹了吹,哄的小皇子将眼泪缩了回去,这才作罢。   秦锦好不容易等到了萧衍一行人前来给太后请安。   她拉着萧文筝的手站在太后的身侧,看着萧衍和其他人一起走进这房间,忍不住眼底就带了甜蜜的笑意。   萧衍一进门也看到秦锦了。   真美。   即便没有华服美饰的陪衬。她也美的如同出水芙蓉一样,天然去雕饰,依然带着耀人眼目的艳丽与高贵。当萧衍的目光落在了萧文筝的身上,再看到他的手被秦锦紧紧牵着的时候。眸光就是一闪。   不过他掩饰的非常快,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的暗色流转。   “见过太后,臣等给太后娘娘请安。”萧衍和其他人一道跪下行礼。   太后终于看到了自己人,即便是再能忍。现在也感怀的眼眶发红。她忙叫了起身,又叫人赐座。   太后的目光落在了萧衍的身上。   他就穿着一袭黑衣,整个人如同利刃出鞘一样带着濯濯寒光,眼眉之间的英武之气卓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他坐在那边腰背挺直,整个人显得比其他人还有稍高点,十分的扎眼。   太后默默的心底叹息了一声,这样的人和自己的儿子比的话,抛去了自己儿子是皇帝这个身份,自己的儿子果真是被比的一无是处。   若是别的女人,或许会将皇帝这个两个字看得甚重,但是如今是秦锦。   秦锦那从小是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充大了的,也是在先帝爷的膝盖上爬大了的,皇帝两个字对于秦锦来说或许真的没什么特别具体的意义。   若是换成别人,还能以皇权相引诱或者威逼,但是换成了秦锦,就连太后都觉得甚是无力。   秦锦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叫你既爱,又恨,叫你实在拿她是没办法。   即便她光环全消,就是先帝,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留给她的那些免死的丹书铁卷都能吭死人。   难不成自己的儿子真的一点指望都没了吗?   不成啊!   太后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倾听萧衍讲述自己在京中的经过,实际上她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萧衍是怎么出的天牢,又怎么汇合积聚了这么多人。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京城局面已经平定,她即将还朝。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小皇子的身份和秦锦到底能不能帮着小皇子即位。   萧衍也看出来太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他也是只是草率的说了一番,就闭嘴了。   “真是有劳萧将军了。”太后故意不叫他郡马,而是改称了萧将军。   “罪臣乃是戴罪之身,如今是僭越了,但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还请太后见谅。”萧衍抱拳说道,“等迎回了太后和陛下,臣必定会老实的回到天牢之中。等陛下和太后还臣一个清白。”   真会说话……   秦锦低头暗暗的一笑。   现在萧衍有这么多功绩在身,又是京城大部分豪门世家,王宫贵胄的救命恩人,太后和陛下还怎么查?能不还他一个清白吗?   秦锦现在才忽然感觉到了萧衍的可怕之处。   她是因为重新活了一世,所以对经历过的事情已经算是了如指掌了,而萧衍却不是,即便是他是在重复着前世的轨迹,但是这一世如同上一世一样,没有任何人给他任何提示和暗示。   他两世皆能算无遗漏,不光将事态的发展。更是将人心都考虑进去了,所以他才能一步步的走上那个宝座。   想到这里,秦锦就觉得自己上一世败在这种男人的手里也不算是很吃亏了。即便他囚禁了她一生,但是也保护了她一生。   秦锦稍稍的一撇嘴,难道这也算是变相的厮守一生?   呃!这个念头未免有点惊悚,所以她很快就将其挥去。   “长宁。萧衍是个好样的。”太后不得不对着秦锦夸赞了萧衍一声,即便她心底再怎么不愿意。   不过太后忽然有点仓皇起来。   之前她单独找过萧衍,说过要让他离开秦锦的事情,不知道这事情他……   “对了,萧爱卿。”太后笑着又看向了萧衍,她和蔼的说道,“之前哀家对你也有点误会,如今误会澄明,萧爱卿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太后言重了。”萧衍马上抱拳,“罪臣不敢,也不会。更不会乱说。”   “那就好。”太后点了点头。   萧衍的通透,她算是领教到了。   只是这人这么聪明,如今又立下了大功,日后想要将他和秦锦从拆散,真的太难了。   除非他意外身死……不过萧衍是秦记的夫君,即便是死了,按照规矩秦锦也要替他守孝三年。不管了,只要萧衍意外身亡,她就马上下旨迎秦锦入宫。只要秦锦入宫,即便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会自然而然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对抗夏旸的。因为即便秦锦心灰意冷。夏旸为了打压秦家也会花样百出,到时候秦锦也逼不得已,只能抗争。   太后不动声色的低下了眼帘,遮盖住了眼底的光芒。   反正如今就算是想用别的罪名来压他也是不太可能的了。只要现在执意治罪萧衍,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世家贵胄一定会联名保他。   萧呈言大难临头,弃城而逃,已经是在朝臣之中丧失了威信和威仪。如果再执意对付萧衍,只怕会激起更大的怨愤。毕竟萧衍才是真正救了他们的人。   这一来一去,两边一比,太后更是心灰意冷。   好不容易等这些繁文缛节结束了。太后也再没什么理由留住秦锦,总要让人家夫妻去说说话吧,况且还有这些朝臣在看着。   于是她就放了大家出去。   秦锦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萧衍的身侧。   两个人在树下相视而笑,旁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况且分离良久,所以没有一个不是知情识趣的避开,将外面的空间单独留给这夫妻两个。   萧衍轻轻的拉住了秦锦的手,低叹了一声。“终于光明正大的回到你的身边了。”   想起了昨夜他的孟浪,秦锦的脸颊稍红,轻轻的啐了他一口,“你这个没正经的。”   “怎么就没正经了?”萧衍含笑轻声说道,“夫君见自己的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秦锦稍稍的偏过头来,粉面含羞,眼底却是止不住的流光逸彩,整个人光辉夺目。   萧呈言远远的站在暗处。看着树下的两个人,不由心底一阵阵的绞痛。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如今他是连秦锦的面都不敢去见了,生怕她会看到自己耳根处的暗色疮斑……而萧衍却可以那样的靠近秦锦……这不公平。明明是他先认识小表妹,从她生下来他们就相处在一起了。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就连他被罚的时候也是秦锦陪着他的!   不可以!他不甘心!   萧呈言的眼底掀起一片暗色的狂潮。牙关咬的紧紧的,就连脸都有点微微的变形。   既然萧衍前来,萧呈言和太后宣布马上起驾回京。   靖国公夫人自然是跟随一起回京。   逃出京城的时候大家愁云惨雾,一片哀鸿。现在倒是喜气洋洋的。   太后在临走的时候给了感业寺一个封号,如今感业寺加了一个前缀,变成了护国感业寺。   这倒是应了秦锦在来之前说的那句话,只要给感业寺封号什么的。也算是还了感业寺的恩情了。   太后还允诺等他们回京之后,再划拨一大片空地给感业寺,作为寺庙的财产。   两日后,太后与萧呈言抵达京城。   再度回京,秦锦坐在马车上掀开了车帘朝外看,街道上还是十分的萧瑟。   临街的店铺都已经被砸坏,招牌破落,门窗皆有损伤,有的连大门都不见了。马车一路行过,路边总能看到一些神情悲暮的人在整理着低空荡荡的店铺。   大部分人家里都挂着白幡,京城竟然如同国丧那日一样,大部分都被覆盖在一片悲惨的白色之中。   眼前不时的有黄色的纸钱飘过,跟显得燕京城浸透在一片哀色与沉暮之中,显得了无生机,完全丧失了往日的颜色与繁华。   靖国公夫人同样在朝外张望,她与秦锦不一样。   秦锦上一世经历过,这一世再看,也只是在心底留下一片唏嘘。   而她却是第一次看这种景象,直看得她心惊肉跳,不住的倒抽冷气。   若是她没有秦锦的示警,依然留在京城的话,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家被砸了都好说,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等安定下来重新建造就是了,若是她的人也出事了,那才是真正的悲惨。   时不时的悲戚的哭声传来,如丝如律的一点点传入耳朵,带着无尽的悲凉。   就连萧呈言不忍心再看了。   这便是他弃城而逃的后果……   两个加更完毕    第140 参奏   天牢的大门都被砸光了,里面的犯人也跑的无影无踪,萧衍现在又是有功之臣,自是不用再回到天牢里面而是光明正大的住回了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   他家院落十分的不起眼,虽然也遭了贼寇,不过也只是将大门的锁头给砸了,流寇们进去一看,这小破地方也就没了什么抢劫的兴趣,京城那么多高门大户的都在等着他们洗劫,这种小破院子自然是看不上眼了。   所以相比起萧衍的家来说,靖国公府却是凄惨无比。   百年的世家,雕梁画栋,原本深邃精美,而现在,靖国公夫人的马车停在自己家的门口愣是站在大门前发了半天的傻。   这哪里还像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大门被砸破了一个一人宽的大洞,门前所悬挂的灯笼什么的,都烧成了灰烬,在柱子和墙壁上留下了焦黑焦黑的印记。   大门廊后有一个琉璃花厅,琉璃已经被人砸的粉碎,窗户都被人踹破,家中各处都是一片狼藉。库房就更不要说了,里面的东西全数被搬空,古玩字画,一个都没给剩下。靖国公夫人走之前,将绝大部分价值连城的东西都已经收到密库之中,不过就是外面损失的这些也都是一个叫人乍舌的数目了。   即便是在路上已经做了不少的心理准备,但是一见到自己的家变成了这幅模样,靖国公夫人依然是心疼的要死。   夫君和儿子都征战在外,她独自在家里,却是连一个家都没看好。   她这厢在发愣自责,秦锦却是走过来柔声劝慰道,“家这样了没事。咱们人没事就好了。”这一路走过来,见的还少吗?几乎是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幡,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靖国公夫人眼底泛着红,轻轻的拍了拍秦锦的手。   秦锦陪着靖国公夫人走进靖国公府,见家里实在是乱的不成样子了,家里的奴仆死的死,跑的跑,诺大的一个家,竟然只有被靖国公夫人带走的那些人幸存着。   不光是靖国公夫人面有哀色,其他的家中近卫。家丁还有侍女和嬷嬷们见到这种惨状,无一不是暗自垂首伤悲,之后便是深深的庆幸。   这家晚上算是住不了了。   尚有半个府邸被一把火烧成了焦炭,幸存着的半个府邸也是破破烂烂,就连一个完整的门窗都找不出来。   秦锦于是就和萧衍商量了一下,干脆让大伯母和他们一起住。   萧衍那地方是小了点,不过好在没怎么被破坏,大家在一起挤挤,等这边稍稍收拾出两三个能用的房间,再搬回来也不迟。   将靖国公夫人带回家去,秦锦忙里忙外的安排着。清泉和蝰蛇已经恢复了男子的装扮,沐雪和追月一直都被萧衍的人藏着,现在也被放了出来,合家团圆,自是有了说不完的话。   原本心头难受的靖国公夫人被侍女们所感染,也渐渐的恢复了一点平静。   既然今日是个团圆的日子,秦锦决定吃一次饺子。   她素来都是一个甩手掌柜,今日难得有兴趣,跑来了厨房挽起袖子准备亲自和面,这可是吓坏了几个侍女。郡主大人别的方面还行,挺聪明的。唯独这个做吃的方面却是不行,还是不要祸害一家子人了。折风聪慧,找来了靖国公夫人算是将蠢蠢欲动的秦锦给压制住了,为了大家的肚子和胃口着想,实在是不能让郡主殿下沾手。   靖国公夫人被带的兴起,干脆她挽起了袖子亲自下厨。   大家对靖国公夫人的厨艺那是相当的佩服,所以一个个更是忙的勤力。   萧衍站在院子里,笑眯眯的看着一厨房的人在忙忙碌碌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浓浓的满足感。   他这几年背负的太多,很多事情都是一个人默默的思量,承受,丝毫不敢透露半点给秦锦知道,就是怕她陪着自己一道殚精竭虑,如今看她笑语嫣嫣,毫无芥蒂,萧衍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什么都是值得的。   天下他要拿回来,因为那是祖训,他身上也寄托了太多人的期望,但是在他的心底其实这并不是最大的愿望。   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一直陪着秦锦。   萧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毫无保留也义无反顾的喜欢一个人,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找不到理由,也不需要去找什么借口和理由,若是真的能找的出来,似乎便不是真的喜欢。   皇权在手,他才能让这个他心底挚爱的女人一直都带着这样清澈纯美的笑容。只有他越来越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住他的长宁。   他的长宁总是值得最好的。   秦锦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稍稍的转过头来,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的便是萧衍站在暮色之中。   小院子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落日余晖将院落染成了橘色,那温暖的色调缓和了萧衍的棱角,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了几分。   他的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秦锦一眼看进去,就好像跌入了一个深潭之中,沉溺,反复,不可自拔。   她缓缓的对他也露出一个笑容,萧衍的嘴角弯的更盛。   他们就这样,一个站在院子里,一个站在厨房的窗户边,对看着,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耳边侍女们的笑闹声也渐渐的剥离,远去,唯独她们两个的眼神,交织,缠绵……   侍女们说笑了一会就看到郡主朝着窗户外面傻乐,大家透过窗户看出去,自是看到了自家的郡马爷,于是大家哄笑了起来。   秦锦被大家这么一哄笑,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她嚷嚷道。   她这一怒,大家更是笑的厉害,知道她是外强中干。谁也没怕她,就连靖国公夫人都来打趣了两句,弄得秦锦又是跺脚,又是瞪眼,大家却依然笑个不停。   萧衍忍俊不禁,走进了厨房,一抬手,将自己的媳妇给拉了出来,“厨房里人够多的,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说完他拉着秦锦朝外走。   大家更是在打趣秦锦,笑成了一团。   秦锦回过头来,忽然做了一个鬼脸,惹的靖国公夫人都一阵失笑。   等着被萧衍拉进了房间,秦锦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和自己说什么事情,人就被抵在了门板上,随后一个霸道而绵长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似乎在轻轻的嗜咬着她,弄的秦锦又是麻痒又是有点微痛,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绵软无力……   良久,萧衍这才将秦锦放开,眼底已经晕起了浓浓的欲念,他的手探入了秦锦的衣襟,炙热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耳边,秦锦骇的忙按住了他,“别……”她抬起蕴满水光的眸子,轻轻的哀求道。“马上就要吃饭了……大伯母还在……”   “我就摸摸。”萧衍咬牙,退而求其次,“这都不让?”   呃……这个色狼……   秦锦红着脸,微微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结果她十分后悔……等她被萧衍翻过来按在门板上撩起她裙摆的时候,秦锦想的就只有两个字,“骗子!”   或许是这样的刺激太过激烈,秦锦只觉得自己快要将自己的下唇给要破,好不容易熬到感觉到他快要结束的时候,秦锦已经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哪里知道他只是换了一个姿势继续……   剪雨被打发来叫秦锦和萧衍吃饭,还没到门口,就被清泉给拦住了去路。   “我去叫郡主和郡马爷。”剪雨对清泉说道。   “呃!他们在忙!”清泉忙挡在剪雨的面前。   “忙什么?”剪雨也是无心的随嘴一问,“靖国公夫人已经将饺子都出锅了,就等郡主他们了。”   在忙什么,可真的不太好说……清泉挠了挠头,“再等一会吧。”他含混其辞的说道。   “哦。”剪雨这才点了点头,与清泉一道站在屋檐下面。   机会啊!清泉憋着气,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服角,随后偷眼看了看剪雨。   夕阳如今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只有一点点的余辉霞光尚存留在天际,将西天沾染的如同被浓重的色彩浸透,紫色,橘色,暗灰色混杂在一起,又十分和谐的分出各种层次,美不胜收,那种光落在了剪雨的面容上,也凸显的她清秀的容貌显得更加的立体。   她的鬓角有碎发落下,柔柔的,随着晚风轻轻的浮在她的腮边。   清泉忽然好羡慕那几根碎发。能这么近距离的碰触着她的脸颊。   清泉一直都在憋,只是满脑子想的要不要和她表白,竟是将自己憋的有点脸色发青。   “你怎么了?”察觉到了清泉的异样,剪雨不由侧过脸来,昂头看着清泉。   说来也奇怪,这么高大的男子愣是能将自己的骨骼缩成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子模样,锁骨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呢?   清泉嗤的一生漏气了,他一张嘴,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在憋气,忙马上呼吸了几口,脸色恢复如常。“没事没事。”清泉一阵慌乱,避开了剪雨的目光。   他一直都觉得剪雨的眼睛很漂亮,之前她被人打的眼睛都肿成了两道缝了,还有不同程度的充血与淤血,视力上都有点模糊,还是他每天扶着她行走,想想那时候,似乎也是蛮甜蜜的。   呸呸呸,他都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还要让剪雨受伤不成。一次受伤都够他忙活和心痛的了。   剪雨稍稍的皱眉,以前觉得清泉是蛮正常的一个人,只是最近见他,他总是有点怪怪的。   “不说算了。”剪雨嘟囔了一声,刚想要转开眼眸,忽然见清泉抬手板过了她的肩膀。   “你干嘛?”剪雨吓了一跳,略带吃惊的看着清泉。   “我……我喜欢你!”清泉结巴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剪雨,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过我会努力,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不是,我的命是将军的,暂时只能给将军,不能给你,不过其他的都可以给你……”   剪雨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你……”这下轮到剪雨结巴了。   “我说的是真的。”清泉很着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他的手握住了剪雨的肩膀,只觉得掌下的人骨肉柔软,满手的软香,即便是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她的细腻与清雅。这叫清泉很担心,又很甜蜜。他怕自己捏痛了剪雨,但是又怕自己松手,她人马上就跑了……   剪雨愣了好久。随后噗哧一声红着脸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看着心目之中的姑娘在笑,清泉有点摸不到头脑。这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没什么。”剪雨好不容易止住笑,看了看四周,没人,她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啊?”清泉不明白……傻愣愣的看着剪雨。“好什么?”   “我说好。”剪雨压低了声音,“便是,我也很喜欢你。”说完她的脸更红了。   清泉如同被一道闪电给劈中,愣了良久,才回过神来,随后双眸放光,“你说的是真的吗?”   剪雨轻轻的推开了他,“你站远点!”她轻声呵斥道,“若是被别人看到,不成体统。”   “哦哦哦。”清泉忙后退了几步,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又忙朝前进了两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既然喜欢他,干嘛还要叫他闪开?   剪雨瞪了他一眼,“我去帮折风,你侯着,若是郡主和郡马爷出来了,请他们来前面用膳。”说完剪雨就红着脸跑开了。   清泉一个人摸着脑门站在檐下,喃喃低语,“那她是同意了?”   “蠢货。”躲在暗处的落雪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房顶上飘下来,白了清泉一眼。   “你叫谁蠢货?”清泉不服。   落雪冷笑了一声,不言而喻。   “你才……”清泉正要反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你说我是蠢货,那意思便是剪雨真的喜欢我了?”   落雪又翻了一个白眼,她不想和蠢货说话,于是她再度翻身上了房顶。   清泉这才确定下来。嘿嘿嘿的站在一边傻乐。   等萧衍好不容易放开秦锦,秦锦已经是趴在萧衍的身上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   吃过大餐的萧衍一边舔着自己的唇,一边替自己和秦锦收拾,看着秦锦那副脚软的样子,他忽然好想再欺负她一下,不过想想还是等等再说,刚刚他听到外面好像传来剪雨的声音,应该是前面饺子煮好了。   他耐心的将秦锦的衣裙全数整理好,这才拉着腿脚酸软的秦锦走去了前面。   秦锦简直都不想说话了。   她这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萧衍刚才做过什么,即便他替她将衣衫整理?全了。但是脸上浮动的那几分娇媚与慵懒,怎么都掩饰不住。   靖国公夫人在剪雨回来说郡马爷和郡主在房间里忙的时候就猜到这一对夫妻在做什么了。   她表示理解,毕竟是年轻的夫妻,分别这么久……   等,大家一起等就是了。   所以等秦锦和萧衍一来,看着萧衍那意气奋发的样子,再看看秦锦,靖国公夫人就忍不住抿唇直乐。   “吃吃吃。”靖国公夫人喊了一声开饭,随后多夹了两个饺子放在秦锦的碗里,又给萧衍添了几个,“多吃点。才有力气……”她笑的欢畅,秦锦却是又娇又羞,暗中的拧了萧衍一把。   都是他!害得现在全家人都知道他刚才拉她去做什么了。   无奈未来陛下脸皮实在有点厚,一点都不怕掐,更不怕笑,还对靖国公夫人道了一声谢,“多谢大伯母。”   “乖乖乖。”靖国公夫人哈哈的大笑起来,   萧衍这边和乐融融,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皇宫里,萧呈言与太后两个人几乎一直都抿唇不语。   从进入宫门,萧呈言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这一路走来。宫里竟是比京城的街道上更加的惨烈。虽然已经有人在打扫收拾,迎接他回宫,可是宫里的人死伤无数,汉白玉的台阶上尚残留着暗红色的未曾洗去的血迹,微风袭来,隐隐的带着一丝血腥气。   萧衍去迎他们回宫的时候已经安排人打扫过宫里,至少将遍地的尸体都挪了出去。   只是宫里的人实在是四散奔逃,那些没被萧呈言带走的宫妃一个个不是惨遭侮辱杀害,就是已经逃离了皇宫,至于宫里的侍女和太监们,能跑的也跑光了,不能跑的基本不是自杀便是被杀。   原本肃穆恢弘的殿宇俨然变成了一处大型的停尸场。   萧衍能在短时间里将里面的尸体全数清运走已经是不容易了,毕竟京城刚刚稳定下来,哪里有人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宫里的事情。且不说萧呈言丝毫不负责任的丢下了所有人离京逃跑已经是叫大家对他十分的怨怒,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多半是敢怒不敢言。就算现在大家有心出力,人手也不够。谁家没事?哪一个衙门不需要修复?   京城满目苍痍,谁不是在暗中舔舐伤口。   萧文筝紧紧的扯着太后的衣摆,他是相当的敏感的,总觉得这里阴森恐怖,即便风过,都带着呜呜呜的声音。如同鬼怪低泣,他不喜欢这里。   “皇奶奶,表姨娘呢。”萧文筝抬起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   他想秦锦,秦锦身上有一种能让他十分安心的味道。他很喜欢被秦锦圈着抱在怀里,坐在她的腿上习字,他会觉得自己被秦锦环绕着,保护着。   所以一走到这种带着几分阴森气息的地方,他就想起了秦锦。   太后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你表姨娘回家了。”   萧衍如今立了大功,又不在天牢里面,他们自是也没什么借口将秦锦拒在身边,回京之后,秦锦就拜别了他们和靖国公夫人一道走了。萧衍在将他们送到宫里之后,安排了人守卫,也告罪离开。   萧文筝不说话了,低下头,咬住了自己的唇。   萧呈言垂眸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随后又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太后长叹了一声,她的身后尚跟着许多的宫妃,这时候不能胡乱说什么话,她只能叫人将能住的房间查点出来,随后一一的安排大家的住所。   被这些琐事所累,太后还要一边带着小皇子,只觉得自己脑仁一阵阵的抽痛。   想起一路上,秦锦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太后就更加的想着让秦锦出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呈言回到自己暂时的居所,就将其他的朝臣都叫了过来,“可知道忠义侯的去向?”   他回京。能来的大臣都来了,在宫门口跪迎,唯独没见到夏旸。   “回陛下的话。”王御史上前,“臣要参奏一本。参的就是忠义侯夏旸。”   “说!”萧呈言在椅子上坐下,沉声说道。   王御史全家在这次劫难之中几乎全亡。他的妻子女儿不堪被褥,一个上吊,两个投井,他的母亲在病中被人拖到地上,拖行了半个院子只是为了要逼他说出家中财物所在。他将全数的家当都交了出去,也换不回母亲的命,妻子和女儿的命。他身受重伤。倒在血泊里,贼寇以为他身亡,还是萧衍代人来,找到了他,并带他回去延医治疗,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本欲自裁,随家人而去,却被萧衍救下几回。   萧衍只说了几个字,“冤有头,债有主,大仇不报。何以面对自己的家人?”   王御史这才顿悟,原来老天留他一命,便是为了让他替自己的家人报仇的。   “臣参奏忠义侯夏旸与流寇勾结!”王御史一说到这个,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发出的声音,他的双眸皆赤,恨不得立即咬死忠义侯夏旸才算作罢。   “你可有证据?”萧呈言先是一怔,随后马上双眸放光!   “有!”王御史恨声说道,“臣抓到不少贼寇,调查下来却发现,他们哪里是什么真正的贼寇,不过就是披上贼寇衣服。趁乱打劫的骁骑营官兵!”    第141 他中计了   骁骑营归属夏旸所管辖,骁骑营的官兵竟然混入了流寇之中作乱,还被人抓住,这话从御史的嘴里说出本应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现在不光是王御史这么参奏,他话音才落,就又出来几个人手捧奏折跪地参奏夏旸。   若是在平时,碍于夏旸的权势,这些人或许不敢当这种出头的棍子,但是现在非比寻常。   谁都有眼睛,谁也都有心。   挚爱家人惨死眼前,鲜血然后自家的庭院,这种无妄之灾,到底真的是天灾所致,还是人祸所为?只怕是后者多了一点吧。   大梁大旱三年,身为首辅大臣为何不及时抗灾赈灾,若是安抚好民心,又怎么会有暴民的出现?西北诸地原本在落将军的管辖之下,不能说是完全的太平,至少有什么事情,落将军会想办法先解决了,不会闹到让流民演变成暴民,又让暴民一路从西北南下,浩浩荡荡的打入京城。   之前多有征兆,为何夏旸不报?   西北官员自落将军被夏家构陷之后,多为夏家派系分支,霸占了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光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等真正的动荡起来了,他们人又在哪里?   想想这一个月来。宛如炼狱的京城,再看看自己支离破碎的家,谁人不恼,谁人不怒。   平日可以打个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这种时候,找谁报仇?   若是真的要将怨气找到一个抒发的当口,那个口子就在夏旸的身上。   而如今夏旸下落不明,谁都会猜测,他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往日之中夏家一派素来嚣张。现在事情压在头上了,又一个个的不做声了。   萧呈言也是气的不行,他本就和夏旸不对付。   他的病是从哪里来的?   别人道他傻,可是傻了这么多年,如今命都快要没了,也该醒醒了吧。   如果不是夏家的人勾搭他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不是玩出各种花样来刺激他,引诱他,不是从小溺爱他,顺从他。刻意的放纵他,他怎么会走到这种田地?   这些日子在感业寺,萧呈言难得的静下来,每天清晨听着梵音佛法,他也回想诸多,悔恨诸多。   每每看着秦锦抱着萧文筝,一笔一画的教他认字,教他最最粗浅的弟子规,萧呈言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浮动在心头。   弟子规,简单质朴。是每个孩子启蒙读书最先都要背诵的东西,那么简单的东西,确实蕴含了做人处世最最基本的道理。   他小时候也读过,背过,即便是现在也会背,可是从没动脑子想过。   若不是萧文筝奶声奶气的跟着秦锦一字一句的背诵弟子规,他大概都想不起,原来这些最最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早就烂熟于胸了。   他没做到任何弟子规里所约束的行为规范,他这一生算是完了。   但是他的儿子可以做到。   萧呈言的眸光闪亮,迸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这一辈子都浑浑噩噩,如今也是身染恶疾,他明白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至少在他尚在人间的时候,还能为自己的儿子做点事情。   此次回京之后的见闻实在是给他的撼动太大了。   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一生是注定要当太子,当皇帝的,但是他从没想过太子,皇帝这都意味着什么。他之前觉得,只要他是皇帝,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天下都是他的,随便他怎么玩,怎么荒唐,都不会有人干涉。   但是自从踏入满目疮痍的京城开始,他就猛然醒悟,原来皇帝这两个字不光光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有别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和责任。   天下都是他的没错,可不代表整个天下要在他的带领下走向毁灭。   他的人生已经走在末端,生命也即将燃尽,回首短暂的一生,他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值得他骄傲的事情。在踏入京城的那一瞬间,心底的挫败感以及沉重感骤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抿唇不语,是因为他慌张,惊恐,还有悔恨。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和谁说。   他其实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秦锦说的,但是看到了秦锦,他有又一种浓重的不可自拔的自卑感环绕。   萧呈言重重的一拍桌子,沉声说道,“来人,派人将忠义侯府围了,将忠义侯府所有人关押下狱!”随后他就对王御史说道,“朕命你为监察使,专门调查骁骑营一事。”   “是。”王御史重重的一叩首。   萧呈言回到了京城,落老将军接到了萧衍的通知,已经可以不用再追赶夏旸了。   于是他冷笑了几声,下令撤兵,他的人来暗潮,去也散如烟雾,只是一夜之间。就已经化整为零,分别潜藏起来。   夏旸被追到了深山,一脑门的怒气和烦躁,等他赫然发现,一夜之间追击他的神秘势力忽然不见了。   他颓然的坐在马上,忽然大笑了起来。   跟在他身边的亲随不明就里,忍不住问道,“侯爷发笑可是因为追兵散去?”   夏旸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不不不!”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随后对着自己的亲随说道,“我笑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我中计了。”   他生平最爱的就是暗中算计。   他自幼与父亲在西域诸国往来行商,蝇头小利皆算无遗漏,所以他非常的自负,而就在刚才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他太过自负,忽略了很多其实十分显而易见的事情,导致了他现在的进退维谷。   有人已经暗暗的将他也谋算了进去,可是他却傻傻的不知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追杀他的这股子人究竟是哪里来的。看不到旗号,即便短兵相接,他们也是闷不作声,夏旸现在才想到,为何他们不开口?因为他们一开口就会暴露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带着浓重的口音!   这些人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是西北来的!   他自作聪明,派人混入了西北的流民之中,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他算错了,西北的流民虽然彪悍,若无人暗中组织,怎么会发展壮大到这种地步?   他傻乎乎的替人开城门,开宫门,想藉由这些人的力量弄死萧呈言,然后挟持太后和皇子以坐镇天下,而有人已经想在了他的前面!   是谁?   夏旸的思绪起伏,只要等回到京城再看,谁从中获利最大,便是那个人在暗中推手了。   一个名字骤然浮上了他的心头,萧衍!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萧衍声誉已经渐渐隆盛,民心所向,豪门世家的救命恩人,在那种动荡之中,唯有萧衍敢站出来率先抗击。等京城之乱平息之后,萧衍的名字必定会是在京城之中最最炙手可热的。   一己之力,成为全数京城门阀世家的救命恩人,这种便宜捡的好啊。   夏旸也骤然想明白这些人为何只追他,却不将他逼入绝境之中,他们是在拖延他的脚步。亏他还以为是自己跑的快,每每才能在最危险的时候逃出生天。   哪里是他跑的快,而是人家根本就是猫捉耗子,根本就没想过要弄死他。只是将他玩弄在?掌之中。   他这厢分身乏术,前去感业寺的人必定会是萧衍!   所以夏旸才会发笑,他笑的眼泪都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萧衍你真是好样的!   一直默默的躲在暗处,却拥有这样不俗的实力和手腕!   夏旸估计不要说是自己了,即便是京城所有的人大概都被萧衍蒙在?里。   中计了,还笑成这个样子,夏旸的属下也都搞不明白自家侯爷是怎么想的了。   “走吧。回京!”夏旸止住了笑意,抬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滴,随后对属下说道。“横竖都要回去的,是王是贼,也就看着一回了。”   “咱们不去感业寺了吗?”下属问道。   “还去什么感业寺?”夏旸斜睨他一眼,曼声说道,“之前都说是中计了,等咱们回京,估计迎接咱们的是锁链和镣铐。”   夏旸此言一出,属下们皆是震惊不已,面有虚色,一个个相互对看,却也不敢再多言语。   萧呈言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围了夏家。   京中百姓虽然恨萧呈言临危而逃,但是他这一次却是做对了,当京城百姓看到夏家门前贴出的告示,说陛下着令彻查忠义侯与乱民勾结一案,百姓无不交手称赞,谁不是家毁人亡?如今萧呈言这一告示,成功的将祸水全数引到了夏旸的身上。   陛下下令围了夏家之事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飞边整个京城。   秦锦在家里刚刚吃过饺子,回屋子去沐浴完了,就马上听说了这件事情,没办法不听说,人人都在议论。   秦锦让前来报信的折风出去,随后一边擦着自己的长发,一边看了看萧衍,见他一脸的镇定坐在一边看书,就知道这其中有他搞的鬼了。不然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倒是靖国公夫人急三火四的跑来,“长宁,你睡了吗?”   秦锦本要起身去开门,萧衍却在她前面一步起身了,“你头发还湿着,我去开门就是了。”萧衍打开房门,靖国公夫人一脸惊喜的站在门口。“你们听说了吗?夏家估计是要获罪了。”她问萧衍道。   “大伯母进来说话吧。”萧衍笑着朝边上让开,请靖国公夫人进来。   靖国公夫人却摇了摇头,“就不进去了,我就是来说这件事情,说完就走。”   “知道了。”萧衍笑道,“夏家势力庞大,相信不会这么容易倒的。不过陛下肯查,便是好事。”   “对对对。我这就写信给你们大伯父去。”靖国公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赶紧休息。”   说完她就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靖国公夫人性子直,大家早就习惯了,反而都爱她这样的国公夫人。   萧衍将房门关上,随后就走到了秦锦的身边坐下,将她拉倒在自己的怀里,接过她手里的干布一点点的替她擦着长发。   秦锦趴在萧衍的胸膛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似乎是有话想要问我。”萧衍柔声说到,“你问就是了。我会老老实实的答你。”   秦锦嘴角一弯,“本来是有点事情想问你。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想问了。”   “为何?”萧衍不解的问道。“你不是问了落雪,清泉,蝰蛇他们的身份吗?”落雪和他自是汇报过秦锦已经怀疑过清泉蝰蛇还有她身份的事情。聪明如秦锦又怎么会不起一点点的疑虑呢?原本很多事情萧衍都不太想让秦锦知道,怕她担心,但是转念想想,若是她已经起疑了,再不和她说,她未免会想着自己对她不诚实。所以刚才萧衍捧着书的时候便是在想,如果秦锦想问他关于蝰蛇他们的事情的话,他会全盘托出。   “反正他们都是你的属下。”秦锦抬手在萧衍的胸膛上轻轻的戳了戳,“至于其他的,我也懒得问了。我自是相信你。”   萧衍的眼笑成了弯月。他捞起了秦锦微湿的秀发在唇边亲了亲,“我的好长宁。”他低喃了一声。一句她相信他,已经触到了他心底最最柔然的地方。   他想起了自己在大牢里面,太后假借秦锦的名义要让自己写下和离书,他凭借的不就是对秦锦的一个信字,所以才没被太后蒙蔽吗?   这件事情,他压根就没准备和秦锦说,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没人可以动摇秦锦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今秦锦也说她信他,让他倍感甜蜜。更是心底感激秦锦,他瞒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却还无条件的相信他,这份信赖比他对她的还要深刻。   秦锦被萧衍抚弄头发抚弄的舒服,今日她也安排了不少事情,所以也有点困乏,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被萧衍压在床铺上。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的自己的胸前微微的麻痒,她定了定神,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着寸缕……   他健硕的身躯完美的契合着她,光洁的小腹上赫然被小萧衍给抵着,杵的难受……   “终于醒了……”萧衍抬起眼眸,略带沙哑的说道,他亲了亲秦锦的嘴角,“我还以为,我就是要了你。你还能睡着呢。”   “你你你……”秦锦骤然睁大眼睛,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啊,这是……   她那几个字还没说完,身子就骤然被萧衍进入了,瞬间,后面的话,湮灭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惊叫……   这个强盗!   不过秦锦忽然发现,她真的好爱好爱这个强盗……   清晨秦锦醒来,萧衍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浑身酸软的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萧衍收拾干净了,就连里衣都换上了新的。   秦锦一阵的无语……不过心底又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甜蜜。   折风她们知道秦锦起来了,便送来了洗漱用具和早膳。   “大伯母呢?”秦锦问道。   “国公夫人一大早就带着人回靖国公府去收拾去了。她说了,一会中午的时候会过来用膳。”折风说道。   “那一会咱们也去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秦锦说道。   等她收拾停当了,就带着人出了家门。   在路上,秦锦特意的让人稍稍的绕了一点,弯去了忠义侯府看看。   倒不是她又多八卦,只是觉得这一世忠义侯府倒是比上一世在流民之乱以后更加的狼狈,上一世门阀世家对忠义侯的确是十分的厌恶。动摇了忠义侯府的不少根基,但是倒没到了萧呈言下旨将忠义侯府给围困起来的地步。   其实这一世虽然在沿着上一世的趋势发展,但是很多事情的细节上都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经过忠义侯府的时候,秦锦发现这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大概就是忠义侯府的门前了,朱色的大门紧紧闭合着,外面有身穿御林军铠甲的士兵把守,不过饶是这样,大门和台阶上依然残留了不少烂菜叶,臭鸡蛋之类的东西,想来是附近的百姓在经过的时候顺手砸的。   还有不少专门过来看热闹的百姓站在警戒线外对立面指指点点的。   即便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不可一世的忠义侯府被陛下围困起来,这种事情见上一眼也是开心的。   秦锦落下了车帘,吩咐继续前行。   不过在她落下车帘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人群之中闪过了一个她颇为熟悉的人影。   秦锦再度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是她看错了吗?   “落雪,一会你叫蝰蛇去查查夏烟到底有没有回忠义侯府。”秦锦对落雪说道。   “是。”落雪应了。   夏烟根本就没回忠义侯府。   她那天和圆嗔一起从感业寺出来,生怕别人会追她,只能求着圆嗔带着她现在山里躲避一段时间,等着看看风声。   圆嗔就带着她去了山中的一个小木屋。   那木屋在深山老林里面,本是附近的猎户夏季进山捕猎的时候夜间过夜用的木屋。现在不是捕猎的季节,所以木屋空置着。   木屋都是附近猎户所有,所以藏有一些必备的干粮和柴草,大家都很自觉,用掉一点,下次来就会补上,以备其他人使用。   夏烟和圆嗔就在这木屋里躲了十天左右。   夏烟那娇生惯养的,能在这里面忍上十天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不住的催促圆嗔出去看看,圆嗔偷偷摸摸的回了一趟感业寺,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萧呈言已经知道夏烟不见了,震怒找人,但是现在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收兵不找了。   得了消息的圆嗔忙进了山里,将这事情告诉夏烟,夏烟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和圆嗔一起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可是她运气不佳,才到京城之外,就遇到一股被萧衍从京城之中击溃,逃窜出来的真正流寇,她的模样美丽,即便是布衣包裹。也掩饰不掉她的风华,夏烟又是一个爱漂亮的,就算是穿的很简单,也会将自己收拾的票漂亮亮,身上没有什么首饰,她就在路边摘了一朵野花带着,也是姿容俏丽的一个妙人。   一个貌美的妇人和一个和尚一起上路,本就十分的惹人注目,那一小股乱贼本来就是恶霸流氓,无恶不作。十二个人,也是和自己其他的同伴走散了,看到了这么一个组合就多看了两眼,一看就看出毛病了,大家忽然发现那个女人很漂亮啊。   这么漂亮的女人赫然出现在荒郊野外,还和一个和尚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贼心一起,顿时就将圆嗔和夏烟给绑了。   将夏烟和圆嗔身上的钱全数都搜刮走,随后又见色起意,当着圆嗔的面活活的将夏烟给轮了一个遍。大家笑骂着。圆嗔怒极,他长在寺庙之中,不会骂人的话,就多说佛语,意图感化这些人,这些人听着觉得好笑,就索性将圆嗔捆在夏烟的身边,圆嗔不忍心看,别开头,闭上眼,这些人也愣是掰着圆嗔的头,扒拉开他的眼皮,让他看。   夏烟开始还能破口大骂,可是她骂的越是凶,那伙人就越是兴起,再加上被一个和尚在一边看着,更是兽性大发,一遍不够,又来了几遍,直折腾到了所有人都尽兴了,夏烟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这才丢下了浑身赤裸的夏烟,最后还十分恶趣味的将夏烟丢在了圆嗔的怀里,这才扬长而去。   圆嗔颤抖着,好不容易才磨断了自己被捆缚的绳索,脱下了自己的僧袍将浑身衣服都变成碎片的夏烟遮蔽起来。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悲悯,痛心,还有他一颗佛心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恨意。   他背着昏迷不醒的夏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是一所已经被废弃的山神庙,就在山腰上。   家里有点事情,明天加更。    第142 得见大师   夏烟醒来之后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她在受辱的那一刻开始的时候,想的便是去死,等着承受的多了,她就又在想,为什么要死的人是自己?究竟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受这种罪,被那些肮脏的贱民糟蹋,而有的人却依然可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原本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人应该是她啊。   她才应该是天之娇女,是侯府的千金,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儿,是这个帝国的皇后。   如今她什么都不是……还落到了这副田地之中。   “喝点药。”圆嗔将破碗完好的那半边对着夏烟的唇,试图让她稍稍的能喝点进去。草药是他在山里摘的。碗是他下山去找山下良善的农家化缘化来的。夏烟昏迷了很久,醒了之后便是高热不退,这可是急坏了圆嗔。   第一次他会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个女人就好象一件上等的瓷器一样,美丽的叫人挪不开眼,却也脆弱的一碰就会碎开。   那碗本来是好的,会破是因为夏烟将那碗甩开,摔在了地上,所以碎开。   她一直不和自己说话,圆嗔的心底十分的难受。   如今他几乎什么戒都破了。   他看过了夏烟的身体,亲手替她处理了身上每一处伤口,就连最私密的地方撕裂的伤口也是他处置过的。色戒已经算是破了。他为了救夏烟,第一次和师傅说了谎话,他禀明师傅自己要下山,却是说自己是出去看诊,化缘,顺便历练的。破了妄语一戒。夏烟醒来之后一直很虚弱,光靠山中的野菜野果根本不足以补充她的营养,所以他不得已下山偷了人家的一只鸡,犯了偷盗。他亲手杀了那只鸡。破了杀生。五戒破了四戒。这在平日,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圆嗔身上的。圆嗔虽然十分的惶恐,但是却一点都不后悔。   佛云,于众生,普施无畏,常于众生,起大慈悲。   他所作的都是为了救夏烟。既然佛祖叫他遇到夏烟,便是有佛祖的道理。   夏烟的牙关还是紧紧的咬着。放的温热的药汁碰触到她的唇,就沿着唇角留下,圆嗔怕将药都流光了。忙扶起了碗,用手指将夏烟唇角的药汁抹去。   “不吃药怎么能好的快。”圆嗔再度柔声说道,“你不是想回家吗?只有病好了,才能回家。”   许是回家两个词刺激到了夏烟。夏烟空洞的眼神之中终于迸发出了一丝恨意。   她瞪着圆嗔,“你是傻子吗?”夏烟终于开口,嗓子带着沙哑,那日的哭喊已经伤了她的喉咙,这几天虽然休养过,不过还没全好。“我都已经这副样子了,怎么回家?你是在嘲笑我?”   圆嗔微微的一怔。“小僧不曾有嘲笑你的意思。”圆嗔想起那日的情景,他只能垂下头去。   那日,他被强迫着看着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他看到她的眼神从哀求,惊慌,害怕,渐渐的到痛苦,再从痛苦生出了几分死一样的寂静,随后她眼底的星光彻底的湮灭。他的心亦如同刀绞一样。   如果可以,他愿意为她所承受的一切负责。他甚至愿意为她杀人!只要能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度燃起希冀的光芒。   “你滚!”夏烟忽然嘶吼了一声,她的声音干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人,高贵,美丽!她即便已经飘落成泥,也不需要一个穷和尚的同情。   她也有属于她的骄傲。   嘶吼过后,便是无止尽的咳嗽。   夏烟咳的非常痛苦,似乎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   以前在宫里,得知萧呈言身染的是脏病,她曾经惶恐害怕了好一段时间,一连秘密的召见了几个太医替她诊察,再三的确定她并没染上那种毛病,这才放心。   而现在她又恨不得自己身染脏病,好让那些欺辱过她的强盗土匪们一个个都染上那种恶疾,最后痛苦而亡。   夏烟好恨!   她恨萧呈言,恨太后,恨秦锦!如果不是这些人,她今时今日又怎么会沦落在这破庙之中,身边只有一个傻头傻脑的和尚相伴,而这个蠢和尚见过她人生最最黑暗,最最不想为人所知的一切。   她顺便连圆嗔也恨上了!   如果他会武功,如果他能保护自己,那自己何须沦落到这种地步……   没用的东西!   感觉到自己被人纳入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夏烟的情绪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咳嗽渐渐的止住,抬眸,看到的是蠢和尚那张尚称的上清秀的面容,对上的是他那双带着几分悲悯,几分不忍的双眸。   夏烟刚刚有所缓和的情绪就再度恼怒了起来。   他算个什么东西,除了会念几句佛语之外,还会什么?他又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抱住她!   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如同残花败柳一样,所以是个人都能欺负她一下?就连这个和尚也想趁人之危?   耳边忽然想起了心经,由圆嗔的嘴里低声的念出,这让夏烟更是烦躁无比,   他竟然在念经!   除了会念经,他还会点什么?   用力想要将圆嗔推开,可是圆嗔却是下定决心不让她再度作出什么能伤害到她自己的举动,所以圆嗔还是用力的抱住了她。   夏烟还病着,哪里有什么力气,情急之下,唯有一口要在了圆嗔的肩膀上。   圆嗔的身子微微的一震,不过他还是没有断了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呵呵,好一句度一切苦厄,她的苦厄谁来度?靠这个只会念经的小和尚吗?   她死死的用力,将一腔的愤怒全数发泄在了圆嗔的身上。圆嗔眼眉慈顺,低垂,肩膀剧痛,可是他的心却渐渐的平静。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她想要咬就咬吧,若是能让她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这一口之中,那他甘心情愿的被她咬着,即便是血肉剥离,他也无畏,惟愿她的心能如自己一样平静下来,如旷野,如瀚海,再没过去那种黑暗,只有一切大光明。   血从夏烟的唇角缓缓的流下,沁透了圆嗔的僧袍,一股铁锈一样的血腥气息弥散开来。   “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心经一遍一遍的在夏烟的耳边回荡,夏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奔涌了出来,她渐渐的松了自己的口,哭倒在了圆嗔的怀里。   “求求你,别念了!”夏烟哽咽着,喃喃道。   “好。不念了。”圆嗔停住了,拥着夏烟,轻声说道,“你叫小僧做什么,小僧便做什么。一切都听你的。”   他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混在他的血之中,滚烫,让他的心口也跟着浓烈,熨烫起来。   她的悲伤,他感同身受。   “你骗人。”夏烟哭道。   “小僧几乎从不骗人。”其实圆嗔是想说,他从不骗人,但是想着之前对师傅撒了一次谎,圆嗔便生将从不骗人,改称了几乎从不骗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夏烟从圆嗔的怀里抬起了眼。   “愿意。”圆嗔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点了点头。   她暗淡的双眸又蕴起了一份亮色,真美,她真的很美丽,只是稍稍有了一点点的色彩,她就生动了许多。   “即便是我叫你去杀人?”夏烟问道。“叫你去送死,你也愿意?”   “那要看杀谁。”圆嗔没有盲目的回答,“若是那些带给你苦厄的,我愿意。”他愿意身入地狱,只换取她在彼岸人间的喜乐年华。   “那好!”夏烟的眸光微闪,恨声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去替我杀了秦锦!”   如果没有秦锦,她现在还是贵妃!如果没了秦锦,她就不会被萧呈言贬,不会逃亡,不会遇到那些流寇,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一切苦厄的根源便是秦锦的存在。   不是说度一切苦厄吗?那就除去秦锦,度了她夏烟的苦!   “好。”圆嗔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他听过夏烟的故事,知道是因为秦锦,所以她才会沦落到被关起来。   “即便你会死?你也答应?”听圆嗔答应的这么坚决,夏烟倒忽然有了一丝的恍惚和彷徨,她的心底重重的一沉,几乎有千斤坠落,拉着她的心一起,沉入了无敌的深渊。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去。”圆嗔微微的一笑。   他十分的清秀,常年的寺庙生活,让他的眼眉带着一股旁人无法模仿的慈善躬顺,似隐隐的浮动了一层佛光。   他的眼帘垂下,夏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一痛。   “你喜欢我?”夏烟咬了咬唇,问道。   “是。”圆嗔又是几乎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小僧不会骗人,小僧喜欢夏姑娘。可是小僧明白,夏姑娘出身高贵,不会是小僧能高攀的人。小僧从小在寺庙长大,本以为此生会与佛相伴,悬壶济世,研习佛法,安顺度过,但是遇到夏姑娘,小僧真正的体味了一番什么是人间百苦。即便小僧明白,红颜白骨,百年后不过一杯黄土,但是小僧还是忍不住会仰慕夏姑娘,喜欢夏姑娘。”   圆嗔说完,就抬起了自己清亮的眼眸,看着夏烟。   他的这一番话将夏烟完全给震撼住了。   她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眸,试图从他的眼底找出欺骗,找出任何一点点虚假的线索。   但是她失败了。   圆嗔的目光就如同山中雨后的山溪一样清澈,清澈的让夏烟忽然有了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   “即便你看着我被那么多男人糟蹋过?”夏烟忽然轻笑了起来,故作不屑的说道,“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你也喜欢我?你骗谁?”   她试图撇开自己的头。试图用自己的轻蔑来掩盖她心底的狂潮。   “小僧说过小僧几乎不说谎。”圆嗔平静的抬手捧住了夏烟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无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小僧都一样喜欢你。况且那些都已经过去。你还是你,在小僧的眼中只有加倍的怜惜,并无任何的看不起。”   谎话!骗人!   夏烟怔怔的看着圆嗔,忽然抬手,一把推开了他。她的手按在了他肩膀刚刚被她咬坏的地方,让猝不及防的圆嗔吃痛,不由身子一缩,夏烟借机闪开了圆嗔的双手,朝后挪了挪。   夏烟厉声对圆嗔说道,“你离我远点!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靠近我!”   圆嗔的眸光闪过一片讶异,随后便是释然。“小僧明白。”他默默的起身,收拾好被夏烟推开的而泼洒的药,“这些不能用了,小僧再去熬一份。”   说完他转身走出。   夏烟猛然将自己的脸埋入了双掌之中,泪水沿着她的指缝无声的流淌。   夏烟再没和圆嗔说过话,圆嗔还是一样每天尽心尽力的照顾她,直到她身体痊愈,圆嗔又带着她下山,找到了一户信佛的人家,他与那户人家好生商量了一下,将夏烟暂时托付给那副人家,他只说夏烟是他救下的一个可怜人,如今无依无靠的,先在这里寄养两天。   这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虽然流寇过后也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不过多夏烟一个吃饭的人养上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你不要乱发脾气。”圆嗔对夏烟说道,“这户人家很好。我以前化缘的时候来过。还救过他们家的老太太。所以我拜托他们照顾你几天不成问题。”   “你去哪里?”夏烟一紧张,眼底忍不住带了几分惊恐,她的手扯住了圆嗔的僧袍,自从那日起,她再没和圆嗔说过半句话,如今破例开口,就连圆嗔的眼眉之间也忍不住染上了一层惊喜。   “去做你想要我做的事情。”圆嗔笑道。   夏烟的脸色骤然巨变,他要去杀秦锦?   可能吗?即便夏烟再蠢也是知道秦锦的身边有不少人环绕。那日在宫里,出手打了她宫里太监的那个面生的侍女功夫就很好,身手快的让人看都看不清楚。   圆嗔就是一个只会点医术和念经的蠢和尚。   即便夏烟的心底已经在后悔了。但是她的嘴上却依然不肯松口。”若是不成功,便不要见我!“她背过身去,狠下心来,不去看圆嗔。   ”好。”圆嗔笑了笑,“你好好保重。”说完他就真的转身而去。   夏烟的心底顿时一片冰封。   他真的走了?不可能吧。   圆嗔走的十分的坚决,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夏烟开始还以为圆嗔不过是说说而已,尚存有一丝希冀再等待圆嗔回来。   可是第一晚上,圆嗔没回来,第二天,夏烟从日出等到日暮。依然不见圆嗔的踪迹。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五天,夏烟这才明白了,圆嗔似乎是真的走了……直到圆嗔离开,夏烟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心底一块重要的地方似乎也随着圆嗔的离开而崩塌了。   第六天,那户人家发现夏烟也不见了。   夏烟偷了农户的两件衣服,将自己弄成了一个农村小伙子的模样,这一次她学乖了,将自己的脸上涂了黄泥,即便这样做十分的恶心。但是夏烟的目的是去找圆嗔,更不想自己出什么事情。   夏烟到达京城后去过靖国公府,见里面一片破败,门口有人在进出整理,不住的朝外扔着没用的东西,她和门前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靖国公夫人如今住在泰和郡主那边。   夏烟又听说了夏家被陛下围了的消息,这才又匆忙的赶往了夏家。   她在门口看到大量的御林军将自己曾经的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原本光鲜的大门如今暗沉无比,还被贴了加盖了敕印的封条。   夏烟又惊又怕,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缩在人群里,耳边却是听到周围议论的百姓口中所骂的皆是忠义侯府。   她忍不住反唇相讥,“那靖国公府的人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哪里来的?”有人不屑的看向了她。   夏烟为了怕被人认出来,只能缩了一下脖子,假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你管我哪里来的,你们凭什么都骂忠义侯府?为何不说那靖国公府?”   “哈,忠义侯府给人家靖国公府的人提鞋都不配。”有人带着讥讽的语调说道。“靖国公出征在外,保大梁不受漠北诸部的入侵,靖国公世子和二公子又在和大齐作战,保卫疆土,这些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忠义侯府!呵呵,这么多年。都做过什么好事情?陷害忠良,夺取权势,谋财害命的事情做的少了?仗着自己家里出了一个太后,出了一个贵妃,为所欲为!还听说忠义侯与那些流寇有染,说不准就是忠义侯将这些人引到京城的!害的我们大家好苦!若是这是属实,我看大半京城的人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你居然拿一门忠烈的靖国公府来和满门奸佞的忠义侯府来比?什么东西!找打吧?”   他这一说,附和之人甚多,夏烟顿时脸色苍白,掩面而逃。   直到跑到了人少的地方,夏烟才停下了脚步,好不容易喘匀了自己的气息,她靠在了墙壁上,缓缓的滑落,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这样?   忠义侯府难道不是高高在上,权势熏天的吗?   只是这几天而已,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如果忠义侯府没了,那她以后怎么办?圆嗔又在哪里?   虽然外面一片阳光明媚,但是夏烟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秦锦这日将靖国公夫人送回靖国公府之后就打转回去。   靖国公府收拾了几天。终于收拾出了一个能住人的院子,家里不能一直没人,所以靖国公夫人决定先搬回靖国公府居住,然后再慢慢收拾起他的地方。   秦锦也不便挽留,只能亲自将人送回去。   这几天萧衍十分的忙碌,时常是早上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晚上也要等她熟睡之后才悄悄地回来。   秦锦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门口,就看到了一个清瘦修长的和善穿着一身灰布的僧衣站在自己家院子前面。   “这位大师,你……”看着十分面熟啊,秦锦觉得自己似乎见过他。   “女施主。贫僧法号圆嗔。”圆嗔双手合十,对秦锦一颔首,道了一声佛号。   “是你?”秦锦眸光一亮。   她就说觉得面熟!   原来是前世赫赫有名的圆嗔大师!   这位圆嗔大师日后会变成一个传奇。他的医术精湛高超,一直都免费义诊,经由他手救活了不知道多少人,广为百姓推崇。   不过他最出名的还不是医术而是他的诗词。   他的诗词开创了一世先河,打破了原有的五言七律的故有格式,将长短句加入其中,使得诗词更具备了灵活性,对后世影响深远。   他出家为僧。但是最擅长的却是写情诗。   有人诋毁他为人不正,色心不死,但是事实证明,他一辈子都是孑然一身,从无片叶沾身。   也有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全心爱过一个女人,那女子生的倾国倾城,性格温婉动人,乃是世间女子的典范,可惜红颜薄命,很早就香消玉殒了。故而圆嗔大师一辈子只穿白色的袈裟和僧袍。是在为那个他心目之中的月光女神穿孝守节。   秦锦显然没想到自己面前忽然来了一个以后会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这叫她又惊又喜。   “大师好。”秦锦看过他的诗词,写的太优美了,而且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只要看到他的诗词,就会对情之一字无限的神往,即美且哀,哀中还不失希冀,让人欲罢不能。   “郡主好。”圆嗔颔首行礼。   “你认识我?”秦锦觉得很惊奇。   前世她虽然神往圆嗔大师,但是无奈圆嗔成名。她已经困在深宫之中,所以无缘得见。   “听说过。”圆嗔说道。   秦锦……大梁的百姓大概都听说过她的大名吧。   “大师既然来了,就请屋子里坐坐。”得见前世偶像,秦锦忙不迭的要将人朝里面请。   今天本加更的,但是临时被拉去加班,才回家,先一更。明天加更,还安心姑娘的债。    第143 度化   落雪蹙眉,给了蝰蛇一个眼神,蝰蛇明了,上前意图搜查圆嗔,却被秦锦喝止。   “蝰蛇你做什么?”   “属下是怕此人来路不明。”蝰蛇忙后退说道。   “人家是佛门中人。”秦锦对圆嗔笑了笑,随后对蝰蛇说道,“不可不敬。”然后她又对圆嗔说道,“大师不要怪罪才是。”   “郡主金枝玉叶,这位施主只是克尽本分。贫僧不会怪罪。”圆嗔平静的说道。   等让进了屋子里面,圆嗔落座,秦锦让剪雨送上了茶水和瓜果,这才问道,“大师怎么会忽然前来?”   “小僧冒昧前来是想和郡主说个故事的。”圆嗔欠身,从容的说道。   这倒是奇怪了。   秦锦饶有兴趣的看着圆嗔。她与圆嗔素无往来,即便知道他前世到后来十分富有盛名,但是也只是看过他的诗词,并没真正见过本人,两人也无交集。圆嗔这一世尚未成名,却也巴巴的跑来找她,还要和她说个故事,真是叫人费解。   “大师说就是了。”秦锦笑道。   “请郡主屏退左右。”圆嗔说道。   “那和尚,你好生无礼!”这下就连清泉都看不下去了,呵斥道,“你冒昧前来,得我们夫人优待已经是我们夫人的大度,如今还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你太过分了。”   秦锦给了清泉一个安慰的眼神,“我信大师从小结佛缘。心存善念。不会为难于我。你们不要乱说什么。退下吧。”   在场众人虽然心底不平,但是见秦锦都这么说了,也只能鱼贯而出。   落雪却是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落雪你也出去。”秦锦说道。   “属下的职责便是保护夫人。”落雪不为所动,“这位大师来路不明,属下不能随便将夫人与他放在一起。”   “你就在门口看着。若是我有事会喊你。”秦锦笑道,她知道落雪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别人或许好劝,落雪却是难劝。   得了秦锦的再三保证,落雪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她就在门口站定,只要里面的人稍稍有什么不轨行为。她就马上冲进来。   “大师现在可说了吧。”秦锦说道。   圆嗔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念了一声佛号,“郡主果然如同传闻那般,宅心仁厚。”   这是哪里跟哪里?秦锦不明就里。   “郡主对一素昧平生的僧人都能做到真诚以待。小僧今日算是信了郡主的为人了。”圆嗔淡淡的一笑,清秀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恬阔的笑意。   “我实在不明白大师的意思。”秦锦更是觉得奇怪,他冒昧前来求见,说是要讲故事,现在又扯上了她的人品,饶是她一直都是十分的聪慧也彻底被圆嗔给弄懵了。不知道这位大师到底要做什么。   “大师此来。看来并非是要说个故事这么简单。”秦锦正了正颜色,问道,“大师若是有事,便直说吧。”   “不知道郡主可曾听说过,杀身取义之事。”圆嗔淡淡的问道。   “听说过,也看过一些书上写过。”秦锦先是一怔,随后皱眉。这是儒学的说法,不知道为何从一个和尚嘴里说出。   “小僧曾阅读很多书籍,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并非佛语,但是与我佛教之中以身度化为一脉之说。”圆嗔说道。   “如此,大师今日是来度化我的?”秦锦不解的问道。   “非也。”圆嗔摇了摇头,“小僧是来度化另外一个人的。”说完他起身,对着秦锦恭敬的鞠躬,口宣了一句佛号,然后说道,“小僧是来求郡主一件事的。”   “大师不必这么多礼。”秦锦也忙站了起来,一颔首,随后一指边上的椅子,“大师坐下说就是了。只要不是害人,能帮,我尽量帮大师。当然大师也不会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相信大师的人品。”   一个前世在心中怀念一个人怀念一辈子的高僧,虽然说不是真正的断了爱嗔痴,却也是一个值得叫人敬佩的性情中人。   其实人生在世,又有谁能真正的断了七情六欲呢。   所以在秦锦的心底,倒是觉得圆嗔比那些只知道整日在嘴里挂着悲天悯人的僧人可爱和真实的多。   “不知道大师要我做什么?”秦锦问道。   “原谅。”圆嗔说道,“小僧冒昧前来,便是求郡主原谅一个人。”   “不知道大师让我原谅谁?”秦锦又问道。   “夏烟。”圆嗔说道。   秦锦的眉头一跳,“夏烟?大师认识夏烟?”秦锦本来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这回又猛然站起,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圆嗔。   “不瞒郡主殿下。”圆嗔点了点头,“夏烟姑娘便是贫僧放走的。贫僧今日走入这里,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贫僧这一生自遇到夏烟姑娘之后做了很多错事,犯了很多戒律,但是贫僧却从没后悔过。贫僧曾经十分的厌恶郡主,因为偏听偏信了夏烟姑娘的一面之词。但是这些日子贫僧在京城,混迹市井,与人打听过郡主为人,又与人打听过靖国公府的状况,小僧才知道小僧错了。小僧实在是太单纯好骗。不过小僧还是想度化夏烟姑娘。夏烟姑娘将自身遭遇的起因都算在郡主的身上,所以她想杀死郡主泄恨,小僧曾经来京城便是想办法要刺死郡主的。但是小僧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念头。郡主是好人,但是夏烟姑娘也不是纯粹的恶人。小僧想了很久,决定以己身度化夏烟姑娘,小僧不能杀害一个好郡主,但是也不能眼看着夏烟姑娘为仇恨所蒙蔽,身坠地狱。若是可以小僧愿意以身为代价,换夏烟姑娘一命,还请郡主成全。”   圆嗔到京城之后便听京城百姓如何说萧衍是了不起的英雄,如何带着大家一点点的将流寇驱赶出京。也是萧衍的天隐宗刻意而为,百姓之中如今就连秦锦也一并歌颂,提及泰和郡主都是竖起大拇指来夸赞。他们听说了泰和郡主在边境上带着坤州的百姓抗击柔然人的事迹,又知道了泰和郡主自己办了农场和牧场,只为安置那些受伤的老兵,这些事迹原本在秦锦的眼底都是不值一提的,但是秦锦却是不知道如今她的名声在天隐宗的刻意塑造之下,比之前更盛。百姓只要一提及靖国公府,提及萧衍,提及秦锦,那边是当成大英雄,活菩萨一样的看待。   这些都是萧衍授意的。秦锦的名声与他的是相连的,秦锦的名声越好,对他的助力越大,更何况,秦锦当初做下的这些事情也的确是了不起的。   圆嗔打听了几日,就知道自己是被夏烟的话给骗了,他虽然纯,但是却不蠢,是非黑白他是分的清楚的。   秦锦听完圆嗔的话都已经完全愣住。   她张口结舌了好久,愣是没说出半句话来。   好混乱,让她来捋一捋。   秦锦重新审视了圆嗔好几眼,“大师的意思,你愿意一死换取我对夏烟的原谅?”   “不。”圆嗔摇了摇头,“原谅不原谅夏烟姑娘是郡主的选择。小僧今日来和郡主说这些话,便是想让郡主知道小僧来的原因。小僧愿意替夏烟姑娘承受任何惩罚。即便是千刀万剐,小僧也绝无怨言。但求小僧能唤回夏烟姑娘的良知,化解掉她心中的仇恨与怨怒。”   秦锦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不知道是该赞一声圆嗔仁义呢,还是应该笑他愚蠢呢……   “那大师应该找的人就不是我了。”秦锦落下了面容,“夏烟乃是宫中逃妃,即便要赦免,也是陛下赦免,与我无关。至于你说原谅不原谅这件事情,其实我对夏烟并没什么特别的怨恨。人在这个世间,无奈的事情太多。我有我的苦恼,夏烟有夏烟的苦恼。我不想说是我大度,但是我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与我并不算相干的人去费神伤力。我不明白为何她要将她今日的苦归结到我的身上,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从未存有害人之心,也无踩踏别人之意,她有今日要怨恨的人并不是我,她或许应该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夏烟如今已经落到这种田地了,忠义侯夏家诸人也都获罪入狱,相信大师也能有所耳闻。对我来说,夏烟的结局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这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圆嗔听了秦锦的话,又道了一声佛号,“多谢郡主的大度。”他起身。道别。   “慢着。”秦锦叫住了圆嗔。   “郡主还有什么指教?”圆嗔问道。   “你不会接下来要进宫去求陛下原谅夏烟吧?”秦锦好奇的问道。   “是。小僧正有此意。”圆嗔点了点头。   “你……”秦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圆嗔说才好,“真是不知死活……”   “小僧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圆嗔平静的说道。“惟愿夏烟姑娘平静安康,能去除心中的执念。放下,便是重生。”   “你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秦锦哭笑不得说道,“听起来是不错,但是,实际上,你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御林军给拦下,你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外人只会说你与夏烟存有私情,夏烟即便已经被贬为宫女,也是陛下的人,你就这么到皇宫门口去找陛下,即便陛下大度能饶你,太后也会念及皇家颜面,将你赐死,况且你真的觉得你这样就能度化夏烟了吗?她不会觉得你这么做很傻吗?很可能白白的赔上一条性命,却什么都得不到。”   “小僧自是想过,但是小僧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小僧不怕粉身碎骨。”圆嗔说道,“小僧原本是方外之人,无奈现在已经身入红尘。”他清澈的眼底流过了一份无奈,但是却依然平静。   “你喜欢夏烟?”秦锦好奇的问道。   “是。”圆嗔点了点头,“但是郡主不要误会,小僧对夏烟姑娘敬而爱,并无任何越轨举动。更何况,夏烟姑娘心中无小僧的存在。”他还不忘替夏烟解释一下。   秦锦……   原来前世那个深入圆嗔大师心底的月光女神便是夏烟……漂亮是够漂亮的,可是温婉端方什么的就实在是太扯淡了。   秦锦愣了好一会的神,这才对圆嗔说道,“你坐下吧。”   圆嗔不解的看着秦锦,不过还是依言重新落座。   秦锦单手托腮,想了好久,终于还是幽幽的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夏烟去死?”   “小僧愿意,但是小僧无意害人。”圆嗔淡然说道。   “这些日子你都是和夏烟在一起的?”秦锦问道。   “是。”圆嗔点了点,并无隐瞒。“郡主若是想知道夏烟姑娘的所在,小僧是肯定不会说的。”   “她在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秦锦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说出她的下落的。”她又不是萧呈言!   不过想想也蛮过瘾的,萧呈言很可能被一个和尚戴了绿帽子,光是这么一想,秦锦都很想笑出声来。她努力的绷着自己的脸皮,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浮于表面。   “如果让你在佛祖和夏姑娘两者选一,你选谁?”秦锦十分好奇。   “这并不冲突。”圆嗔稍稍的皱眉,不解的问道。“小僧可以一边供奉佛祖,一边照顾夏烟姑娘。”   秦锦……这倒也是……可是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给你一个机会。”秦锦缓缓的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夏烟,只是我觉得很奇怪,如果夏烟看着一个人无怨无悔的为她去死,会不会后悔没有好好的珍惜你。”   圆嗔与她说的那些话对秦锦不是没有触动。   看着圆嗔那张清秀的面容,不知道怎么,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萧衍。   圆嗔前世用了后半生一直在缅怀他心目之中的月光女神,而萧衍呢?   他用自己的一生守着她,看着她,困着她,是不是她曾经也是萧衍的月光女神呢?   以前若是每每触及这个念头,秦锦都会最终嗤之以?,而现在看着圆嗔那静谧安详的面容,秦锦的心底越想越不是滋味。   如果萧衍上一世真的是喜欢她的呢?   这真不知道是她的悲哀还是萧衍的悲哀……   由己及人,她是被老天眷顾,所以有了重新活一回的机会,她虽然懵懂。但是还是抓住了萧衍,即便当初她的动机不纯,可是现在,萧衍那么的疼惜她,她也渐渐的爱上了萧衍,既然她都有一次机会重新选择,那么为什么不给夏烟一次机会,不给圆嗔一次机会呢……   如果夏烟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能安安分分的陪着圆嗔一起离开。倒也是一件乐事。   如果夏烟依然一意孤行,那边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秦锦便是本着这么样一个心情,所以才对圆嗔说出那番话来的。   圆嗔的行为在秦锦看来的确是蠢了一点,但是让秦锦感动的是,他现在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和尚,却为了夏烟能不畏惧他们这些高高在上,手握权柄的人,的确如同圆嗔所说,以他的地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他却愿意为了夏烟舍去一身剐。这份情谊,便是坐拥天下也不一定能得到。   秦锦活了两世,看过太多为利往,为利争,为利死的事情,而圆嗔却是补了一份真正的纯在她的心底。让秦锦忽然意识到,这世间其实还是存有真与美的。   夏烟在京城胆战心惊的找寻着圆嗔,京城夜间宵禁,她只能和一群乞丐挤在破房子里。看着那一群睡的横七竖八的汉子,老的少的,夏烟就有一种要吐的感觉。但是她一直强忍着,不是因为这些人赃和臭,而是她一看到这么多男人,她就会在心头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她彻夜不眠,紧张的缩在墙角,无时无刻不期盼天明的到来。那种记忆对于她来说便是如同潮水一样的覆灭,将她一次次的推向毁灭的边缘。   她之所以还没崩溃,只是因为她的心底还有一个人,那人一身灰布僧袍,会温柔的叫她夏烟姑娘,会在她烦躁不堪的时候念心经。   他念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她现在也张口就来。   夏烟的夜晚便是在煎熬与默念心经来抵御煎熬之中度过的。   翌日,她迫不及待的出了破屋子,刚跑上街,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泰和郡主遇刺了。   她打听了好久。逢人就打听,泰和郡主遇刺却是平安无事,但是那个刺客却被郡主给抓住。   夏烟骇的全身发抖。   她哆哆嗦嗦的躲避到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背抵在墙壁上,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跑!   夏家如今获罪,她又是逃妃,已经没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圆嗔替她去杀秦锦,如今不成功,被秦锦抓住,迟早会将她给供出来,她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夏烟手扶着墙壁,双腿发软,她走了好久,才走到了巷子口。朝前,便是阳光能照耀到的地方,而夏烟却止步了。   她看着地上被墙壁遮蔽而在阳光下映出的一道黑色的影子,影子的那边是光灿灿的地面,而她所站的地方却是阴暗的那一边。   只消迈出一步,她就能重新走到阳光下。   可是这一步,她却怎么都卖不出去。   心忽然有种难言的痛,夏烟双手覆面,无声的哭了出来。   她什么都没了。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不是侯府的小姐,她什么都不是……   她没了一切……她所熟悉的东西全数给剥除,离她越来越远,这世上多的是人锦上添花,可却没人雪中送炭。   不对,她也不是完全没了一切。   夏烟忽然想起了圆嗔。   她猛然抬起头来,朝前奔出了阴暗的巷子。   她一路飞奔的朝秦锦的家跑去。   直到萧府那小院子的门口,夏烟才止住了脚步。   等停住了,夏烟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如此莽撞的就来了……   她来这里能做什么?她不会武功,没了权势,还被萧呈言到处通缉……如果被人发现她在这里等待她的下场……啧啧,就连夏烟自己都不敢去想了。   但是她还是脑子一热就来了……   看着院子齐整干净的门前,多小的一个小门户啊,比起夏家那种显赫世家的高门大户,显得寒碜的不得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夏烟看着这样的大门,忽然心底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意。   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她是不是也应该像秦锦一样选一个家世并不如她的人嫁了?而不是汲汲营营的一门心思的入宫当皇后。   皇后,呵呵,这个字眼如今对夏烟来说似乎已经很远很远,曾经她已经无限的靠近那个闪烁着耀眼光环的宝座。只差一步,可是那一步却是她此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如今,她已经从云端跌落尘埃,轻贱如尘土。   夏烟苦笑了起来。   她曾经恨死了秦锦。   认为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现在依然是贵妃……   可是这些日子,她一个人无事。一个人也想了很多,回想一下自己的过去,竟是觉得无比的陌生和荒唐。   太后姑姑若是真的想让她当皇后,她应该早就是了。   太后后来对她色厉内荏,即便看起来还是留了情面给她,但是在太后的眼底她分明已经看到了“厌恶”两个字。   就连自己的姑姑都嫌弃自己,她怎么可能当上皇后,即便是那个贵妃的位置只怕也是岌岌可危的。   有句话,当局者迷。   她天天在宫里的时候,被人奉承着,头上还顶着贵妃的头衔,脚下踩着忠义侯府的光环,自是接近她的人形形色色,各怀鬼胎,可是又有几个是真真因为她夏烟的人而接近她的呢……   想起自己被萧呈言掌嘴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一个劲和她表忠心,恨不得平日里剥腹开胸,将心都要掏出来给她看的人又在何方?   比起秦锦来,这些人是不是更应该遭她恨一点?   如今她已经落魄成这样了,那些人却依然高床软枕的在宫里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可能想过她半分半毫?   只有圆嗔,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结实,不离不弃……   还有加更    第144 自投罗网为安心的马车加更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又凭什么去将圆嗔弄出来?   她什么都不会,秦锦若是发现了她,一定会将她送去宫里,交给萧呈言。   呵呵,秦锦又怎么会肯放过一个能完全置她与死地的机会呢!   圆嗔蠢就蠢去吧,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圆嗔就真的去做了。这个蠢货!   夏烟正准备要退开的时候,却被萧衍府门口的一个侍卫看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夏烟被那人一吼,更是吓的连续后退。转身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好多人,只是眨眼的时间,就将她围住。“此人鬼鬼祟祟的在门口看了好久。郡主才刚刚遇刺,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身份文牒呢?”   夏烟已经吓的脸色发白,那些侍卫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她哪里答的上来。   顿时她就显得更加的可疑了。那些人不由分说,要将夏烟绑了。   当那些侍卫的手才碰触到夏烟的时候,夏烟下意识的大喊大叫了起来,“别碰我!”她惊恐万分。如同被蛰了一样,不住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拍打着那些意图抓住她的侍卫。   黑暗的记忆扑面而来,压的她完全喘不过气来。   她越是挣扎的厉害,大家就越觉得她有事!索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她拿住。   “啊啊啊啊!”夏烟如同疯了一样的拼命嘶吼,惹得周围的人纷纷驻足朝这边看。   “带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然后夏烟就被人带进了萧府之中。   “什么人这么吵?”进了萧府的门,夏烟尤在尖叫之中。   她的叫喊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秦锦蹙着眉从屋子走了出来,问道。   “回郡主,属下等在门口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之徒。正要上前询问,却被他给打了,他还想要跑,属下们怕他对郡主不利,于是准备拿了去见官,哪里知道他却是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起来。惊扰了郡主,实在是属下的不是。”   夏烟侧目看到了秦锦,就如同逆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秦锦!你叫他们放开我!”她宁愿被秦锦抓到送去宫里被萧呈言千刀万剐,也不愿意再这样被一群男人抓着。   秦锦稍稍的蹙眉,原本已经要转身回屋了,听到了夏烟的声音,她停住了脚步,回眸。   “你们放下她来。”秦锦对侍卫们说道。   “是。”侍卫们这才将夏烟给扔到了地上,夏烟也顾不得脏,忙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几步,离那些侍卫远了一些,不过目光依然戒备的看着他们。   秦锦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下夏烟,随后惊奇的一瞪眼,她看了一下院子里这么多人,于是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等侍卫们散去,秦锦这才轻笑了一声,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夏烟,“我当是谁有胆子直呼我名字,原来是咱们的前任贵妃娘娘啊。”   秦锦没什么好脾气。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不给夏烟留情面,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恨自己恨得只把望着自己去死,秦锦也对夏烟好脾气不起来。   夏烟定了好一阵子的神,才将自己心底的恐惧缓缓的压制下去。   她拍拍屁股,撑在边上的柱子,这才缓缓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即便是站起来了,夏烟还是觉得自己吓的双腿都在颤抖。   好不容易才缓和些许,夏烟定定的看着秦锦。   她虽然也没穿什么郡主礼服,只是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简单儒裙,但是夏烟一眼就看的出那儒裙乃是湖丝所制,裙摆上的刺绣乃是南方最最出名的一针堂所出,兰花的叶子之中夹杂了银丝,所以墨绿色的叶片会隐隐的闪动一层淡淡的光,随着裙摆而动。一片流光溢彩。   即便是最最样式普通的衫裙都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在其中,秦锦的日子过得真的是好啊!   再看看自己,破烂的一双鞋,一点都不根脚,被她拿从衣摆上撕下来的破布带子捆着,才不至于一走一掉。衣衫褴褛,上面布满了灰尘,怎么看她现在都是一个小乞丐的模样。   这便是差距。   “就是我!”夏烟哑着嗓子说道,刚才的嘶吼与尖叫,又让她的嗓子被喊哑了。“秦锦!我来和你做一个交易。”   秦锦觉得好笑,怎么夏烟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和她做交易吗?真是马不知道脸长。   “说吧。”秦锦还是耐着性子的说道。   “我用我自己去和你换一个人。”夏烟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的说道。   “真是奇怪了。”秦锦好笑的掩住了唇。“夏娘娘难道不觉得您现在就在我家的院子里吗?你自己都已经跑不掉了,难道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夏烟一怔,随后眸光灭了下去,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   是啊。那和尚蠢了,可是她更蠢,如今她都已经自投罗网了,就连做交易的本钱都没有。   “我……”夏烟咬着唇。喏喏的咬出了一个我字,就再也没其他的话说。   “不过你想要换谁?我倒还真有点兴趣。”秦锦笑道。   “秦锦你戏弄我!”夏烟愤然的抬眸,死盯着秦锦。   “戏弄你又怎么样?”秦锦沉下脸来,发狠骂道。“你现在又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你就一直有事没事的找事,生事。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我让你多少回?你又有多少次得寸进尺。即便是前几日,我大老远的回宫,你却也来冷嘲热讽。你知我最恨的便是叫我扫把星,克死我父母,你却偏偏要提。夏烟,你有今日不怪别人。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蠢!你被人利用,尤不自知。还得意洋洋,你现在落魄,又有谁来伸头拉你一把。蠢货就是蠢货,就连出来做个交易都这么蠢。你哪里不会找个小孩子前来送信,约我一谈,用你自己换你想要换的人。或许我还能说你一声有脑子。脑子这东西的确是很好,可不是人人都有。你夏烟空有一身外表漂亮。里面就是包了一包烂草。”   秦锦发狠骂完,顿时觉得浑身舒泰!   行了,她舒爽了就好了!   夏烟被秦锦骂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得浑身直抖,她被激的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秦锦的鼻子,“你……”   还没等她说出后面的话,秦记便接着骂道,“你什么你?难道我说你蠢。你还想反驳不成?你也不想想你为何会落到今日的地步,你觉得是我挑唆?你却一点错都没有?动动你的猪脑子吧。即便是我陷害你,太后若是真要保你,又怎么会保不住你的份位?陛下即便再气也会平衡思量。你被自己家里人坑了都不知道。你觉得他们对你好。送你入宫,捧你当皇后,可是你如愿了吗?皇后当到了吗?不是我耻笑你,别说这一世。就是下一世,下下世,只要有我在,就一定压制住你!”   夏烟被秦锦气的差点要吐血,满脸涨的通红。   “你是不是现在很想掐死我?”秦锦继续挑唆夏烟的怒气,她与夏烟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夏烟那是什么脾气,她也是清楚的不了的,夏烟是被宠坏了的人,脾气在外面装起来的温和,其实她就和萧呈言一样是一个大炮仗,一点就炸。   秦锦不住的骂她,气她,就是想看看她的到底为了圆嗔能做到多少。   原本秦锦还在担心消息放出去之后,夏烟会不会找来。所以她才安排人加强了府宅的守卫和监控。她还特地让几个心腹侍卫认了夏烟的图像,只要夏烟一出来,她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夏烟早就被秦锦气的恨不得要和同归于尽,就在发作的边缘,耳边似乎又传来心惊的声音。   这声音让夏烟忽然之间止住了怒气。   她咬牙站起来,随后对秦锦屈膝福了福。“你骂够了没?”夏烟缓缓的说道。   她在心底?念了一遍心境,似乎心情真的缓和许多。   “你管我?”秦锦傲娇的一抬下颌,“今日本郡主高兴,别说本郡主虐待你。一会本郡主叫人给你沐浴更衣熏香,然后恭恭敬敬的送您回宫离去。”   “秦锦,你究竟怎么样才肯让我换一个人?”夏烟耐下性子来问道。   “你要换谁?”秦锦斜睨着夏烟问道。   “那个刺杀你的人可是一个和尚?”夏烟问道。   “是啊!”秦锦点了点头。“如今当个刺客都这么多花样!又是假扮和尚,又是假扮无知!“   夏烟的心骤然一咒,她耐着性子说道,“既然你并没损伤,不如放了那和尚,你若是真的要出气,就都出在我的身上。”   秦锦冷笑了起来,“这算是干什么?你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你的毒计若是成功了。我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听你罗哩罗嗦的屁事?什么叫我没受到损伤?”   欠安心妹子的马车加更会陆续的放出来。    第145 再相见   夏烟语塞。   “夏烟。念在你我算是一起长大的情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和那个和尚,我都会交给陛下,至于他要怎么发落你,便不是我能管控的。”秦锦见自己骂的夏烟已经不说话了,心情更是很好,她故意将语气放缓,“来人。带夏烟去沐浴更衣。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金尊玉贵的人儿,这么蓬头垢面的也不像话。旁人还道我怎么为难她了呢。”   “是。”落雪过来,想要抬手去拽夏烟。   夏烟一急,死死的抱住了柱子,怎么都不肯撒手。   “秦锦!”夏烟双眸冒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恶毒?”秦锦失笑,“我怎么恶毒了?我找人去刺杀你了吗?要是比起恶毒来,我可真是不如你!”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那个和尚!”夏烟跺脚道,“你至少让我看看那个和尚!”   “你想见他?可以啊。”秦锦轻笑了一声,“你乖乖的去沐浴更衣,等收拾好了,我便让你见那个和尚。”   “你不骗我?”夏烟狐疑的看着秦锦。   “你都已经在我的手里了,随我撮扁揉长,我又何须骗你?”秦锦轻蔑的瞄了夏烟一眼,夏烟这才迟疑的撒开了自己死死抱着柱子的手。   夏烟被落雪拉着,又被剪雨和折风按到了一间屋子里面去,不一会就有人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服鞋袜。   夏烟被折风和剪雨一起扔到澡盆之中,她本是想骂人的,但是浑身的皮肤被微烫的水浸泡住之后。她骂人的话就咽回了喉咙里。   每一个毛孔都微微的张开,全身紧绷的皮肉也都渐渐的放松下来,水中还点了几滴凝露,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不浓,却是让人十分的愉悦。   这些对于夏烟来说本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如今她再度享受到这样的热水,这样的凝露,眼睛被热热的蒸汽一蒸。就红了起来。   她不是想哭,在秦锦的侍女面前哭真的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这些日子她过的怎么样,只有她心底明白。她尝过了人世间最最难咽的苦果,走过人世间最难走的路,见过人世间最黑的夜。   她的心志,她的习惯都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之中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剪雨和折风见夏烟缩在浴桶里捂着眼睛哭了起来,两个人就对看了一眼。   她们也是在宫里长大的,一直跟在秦锦的身边。自是知道夏烟那是一个多会争强好胜的人,素来只有她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她。看来这段时日,她真的变了不少。   以前的夏烟那是到死都不会悔改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而现在的夏烟至少会哭了。   哭也是分很多种,往年的夏烟即便是哭都哭的让人感觉心烦意乱,而如今见她默默的掉泪,就连折风和剪雨都是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浓重的哀色。   两个人过去。捞起了夏烟的长发,又拿起了沐浴用的巾帕准备替夏烟清洗,等将她打结的秀发拎起来之后,两个人看到了她的身上居然残留了不少伤痕。   虽然痕迹已经淡化了,但是可以分辨的出这些伤是最近加上去的。有似乎是被人用刀戳的,又有被咬的咬痕,还有是被绳索紧紧勒住之后嵌入皮肉之中造成的割伤。这些都是那日她遭受侮辱的时候,那些流寇在她的身上留下的。他们在夏烟的身上用尽了各种手段取乐,不住的刺激她,让她吃痛,人一痛便会自然的缩紧自己的身体,作出各种反应,所以夏烟在经历了那些却依然能活下来,不得不说是圆嗔又救了她一次。   剪雨和折风忍不住又彼此对看了一眼,均是默默的摇头。   看来这位前贵妃在外面的苦真没少遭。就数数这一身的伤,也要养好就才能养好,以后会不会落下痕迹都难说。   想来之前的夏烟也是极度爱美的,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身上落下这样的痕迹。   好不容易才将夏烟清洗干净,折风和剪雨替夏烟换上了干净的衣裙。   穿惯了粗布的衣服,夏烟一穿上丝质的长裙,简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切似乎都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将长发擦干,再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别上了一枚珍珠发簪,夏烟扫了一眼镜子之中的自己,也稍稍的愣住了。   她瘦了许多,眼眉之间已经不若前几月在宫里那般艳丽,卸去了浓重的妆容,露出了原本的面容,她却比之前的自己看起来要清秀许多。衣衫似乎有点大,肩膀处有点挂着,不过却让她带着几分弱不胜衣的感觉。夏烟几乎有点不太认识镜子之中的自己。这眼眉明明就是她的,但是这一身的气质却已经和原来的自己有了很大的区别了。   “走吧,郡主在等着呢。”剪雨和折风催促着。   今日萧衍回来的早,一进门就看到秦锦在托腮傻笑。   “怎么会这么高兴?”萧衍除去了外袍,走到自己的妻子身边,俯身亲了她一下。   这些日子太忙,忙得他有点不太注重自己的仪容,所以下颌上生出了些许的胡茬,戳的秦锦马上笑着避开了。   “终于见到你的人了!”秦锦笑道,“还真不容易,如今我要见你,都只能排队等候是不是?”   “夫人莫要打趣我。”萧衍拉住了避开自己的秦锦,笑着将她再入扯入自己的怀里,坏心思的继续用自己的胡子茬去蹭秦锦的脸颊,惹的秦锦尖叫连连。闪避也闪避不开,却惹的萧衍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固然是忙,也没见你闲着。那圆嗔和尚还有夏烟的事情,你不准备和我说说吗?”   他虽然忙得见不到人影,不过秦锦的一举一动他还是知道的。   “对了,你也知道圆嗔的事情。”   “那能不知道吗?他都是来刺杀你的。”萧衍笑道,“不光我知道,就连你的表哥都知道,恨不得马上下旨灭了那个和尚,还是我说了大概他还有同伙,不如审问一下,他这才作罢。”   秦锦一怔,随后笑道,“我就说怎么他没叫我将圆嗔交出去,原来是你帮我说的话?你现在说话这么管用?”   “本来是不管用,不过圆嗔刺杀的是你,他也知道我不会让你出事,若是抓到凶手,我会比你更紧张。所以才会放心将这事情交给我去做。”萧衍说道这里不免有点醋意,萧呈言说到底还是喜欢他的媳妇!真讨厌。   秦锦简单的将圆嗔的事情讲了一遍,其实萧衍都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很认真哦又听了一回,末了,他就又有点酸了,“你怎么知道那和尚才情品貌俱佳?”他捏了捏秦锦的下巴,吃味的说道,“那和尚长的很好看吗?有我好看吗?”其实他早就去瞧过圆嗔,是个样貌清秀的小和尚。所以未来皇帝陛下十分的不是滋味。才情才情!哼,这种东西要来何用!他小时候要是有那个闲工夫去学什么诗词歌赋,保管现在比这些人都强!   “肤浅!”秦锦笑骂了一声萧衍,“我是以貌取人的人吗?”   见萧衍斜睨她,秦锦便哈哈的笑的更加的畅快,“好吧好吧,我是,你就是貌,我取的是你!我被你迷的要死要活的!全大梁再也找不出在我眼底比你更帅更好看的男人了!”说完她捧住萧衍的脸,用力的亲了一口,这才惹的未来陛下那刚刚板起来的脸裂开了。   真会说话!这话将萧衍心底说的热乎乎的,嘴角也越咧越大。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置他们?我回来的时候听清泉说夏烟已经自投罗网了。”萧衍等乐够了,这才正色问道。   秦锦又将自己想给夏烟一个机会的想法说给萧衍听。   萧衍听罢沉思了片刻,就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错,若是能迷途知返,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此,你就要要罪犯欺君了。”   “咱们两个欺的君还少吗?”秦锦满不在乎的笑道。“也不少这一桩了。”   这种风气不能助长,不过萧衍觉得自己就喜欢看自己妻子这种嚣张的小模样,所以……未来陛下还是摸了摸自己的?子,默默的认下了。反正她只管作,由他来善后便是了。   或许秦锦在家中什么都感受不到,但是萧衍这一次归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夏旸迟迟不曾露面,夏氏一族风雨飘摇,朝中格局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巨变。靖国公府如今手中握有兵权,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已经对京城形成夹击之势。漠北如今已经稳定,只需在等南边的慕容氏肯撤军,南方便会安稳无忧,须知道大?车祸打劫也是多半为了大梁在柔然的问题上不满。大梁既然和柔然一战,为何总是不愿与大?合兵一处索性将柔然给灭了呢?   其实大梁也有大梁的考量,柔然与大?是世仇,若是两边交战不断,自是可以拖延各自的发展,若是真的帮大?灭了柔然或者帮柔然灭了大?,那一方独大,大梁的压力就又变大了。   邦交这种事情哪里有世代友好的,那不过都是喊喊口号罢了,私底下,还是怎么有利怎么来。   不过大?这一次却是有点不太地道,颇有点趁火打劫的嫌疑。   萧衍现在在京城已经是炙手可热,即便现在陛下和太后想要动他,也下不了手了。所以太后几次想要动点歪脑筋,但是迫于情势所逼,太后也不得不放弃念头,静观其变。   萧衍也派人出去打探夏旸的下落,知道他目前似乎在秘密的调集他尚能调集的兵马。   所以萧衍这几日也在煽动大家举荐他为剿匪元帅,北上平息流民之乱。   只是萧呈言有点犹犹豫豫的,迟迟不肯下这个圣旨。   萧衍自是知道萧呈言心底想的是什么。   不过大势所趋,萧呈言心底再有什么挣扎,也抵不过民意了。他原本就是一个空架子的皇帝,现在在这种群情激愤的时刻,更是轮不到他做主。   迟早他都要被逼着下这道圣旨的。   之前他尚能仰仗一个蓝逸。如今蓝逸已经身亡在流民之乱中,萧呈言即便是真的想要找个人商量,只怕那些人都是站在萧衍这边的。毕竟萧衍救过人家的命,况且现在大梁也已经经受不了再来一个会败在流民手中的领兵之将。放眼整个朝堂,除去靖国公府的人在外征战,唯一能有把握击退所有流民的人,便是萧衍。   可以这么说,即便萧呈言不下这个圣旨,萧衍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与以往的默默无闻已经是天壤之别。   所以萧衍也踌躇满志,如今他手中有权,一旦下旨,他真正的捏住了兵权,连同着东北方与柔然边境上的十几万兵马,再加上西北那暗中的人,整个大梁最有权势的人不再是夏家,而是他萧衍。所以现在秦锦尽管嚣张,萧衍如今有了让秦锦嚣张的资本。   亲了亲秦锦的眼角,萧衍笑道,“好,只要你开心,一切都随你。”   这时外面传来了剪雨的声音,秦锦从萧衍的怀里跳了开去,拉着萧衍的手,“走,你难得回来,和我一起去看戏。”   “好。”萧衍点头。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宠溺。   他与她成亲已经五年多了,但是秦锦在他的眼底依然是以前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只是比当初的她长高了不少,身姿也婀娜了不少。   夏烟抿着唇,惴惴不安的等待在院子里。   刚才沐浴的时候,她的心也渐渐的静了下来。思前想后,却也有了一种超脱的念头。   反正她如今是横竖要死,落在秦锦的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将她交给萧呈言,以萧呈言那种喜怒无常的性子。她也是好不了的。如今夏家也即将在覆灭的边缘,她谁也指望不上。在这种境地之中,只有圆嗔还肯陪着她,听她的话。   她大概是什么都留不住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了这条命,留下圆嗔的,也算是回报他一次。   夏烟有点怔怔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她现在穿着一双软底锦面的绣鞋。她的双脚上还有割裂的口子,不过穿在这样的鞋子里,已经是舒适多了。她这一生,锦衣玉食,几乎是为所欲为,等到了现在,她都没觉得自己亏欠过谁,都是别人亏欠了她的,唯独是圆嗔。   想到圆嗔如今生死不明。夏烟的心就隐隐的一揪一揪的痛。   “洗干净了?还真像个人了。”耳边传来了秦锦的嬉笑声,夏烟猛然抬眸。   见回廊的那头,走过来一名娇俏艳丽的女子,她的手与一名高大俊美的男人紧紧相扣,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男人看着女子的眸光之中布满了和煦的笑意。   即便是夏烟,也稍稍的愣了愣神,那男人实在是笑的太好看了。他人长的也好看,这就是秦锦的夫君?那个曾经的神武门前侍卫萧衍?   这一身的气质高华,哪里像是一个小小侍卫?比起萧呈言来,似乎这个男人身上更带着几分皇家威仪气象。   这还是第一次夏烟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萧衍,越是看他们,夏烟的眸光便是越暗淡。   他们如此的亲密无间,即便是行走在自己家的庭院之中,亦是十指相扣,毫无芥蒂,现在夏烟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秦锦脸上的笑容总是让她觉得刺眼了。因为她的笑太过幸福!而这种幸福,是她到现在都没体会到的。   那男人看秦锦的目光。即便是她这个外人看了都知道那种和煦温暖是出自于他心底的真心欢喜与宠爱。   秦锦真的很好命。   夏烟有点悲切的想到。   上天虽然夺走了她的父母,但是却给了她无边的眷顾。   萧衍扫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夏烟。   倒是有点不一样了。   与夏烟不同,萧衍可是经常见夏烟,只是那时候他只是侍卫,看守着神武门,而夏烟每每经过,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乖张模样。   她生的漂亮,侍卫里面常有人会提及她。那时候夏家权势逼人,侍卫们开玩笑,若是能娶到夏烟这样的美人,再靠上夏家那样的泰山岳丈,此生不是十分的圆满?   他却每每对此嗤之以?,夏烟虽然漂亮,但是目中空无一物,就是一个摆设罢了,这样的美人儿美则美矣,但是却经不起岁月的雕琢,况且她的脾气还那么坏。   思及于此。萧衍又忍不住在心底夸了一下自己的媳妇儿。   还是自家媳妇好,小时候就知道体贴人,他的唇角含着的笑意扩大,想起她初见自己的时候,粘自己粘的和一张狗皮膏药一样,不管干什么都要拉着他的衣角。   他独自生活了好多年,猛然被这样的一个甜美小姑娘依赖着,感觉真的很不错。   却没想到那时候她扯着自己几天罢了,而现在自己却能扯着她一辈子了。   夏烟略一颔首。却是将秦锦给惊的不行。   “我没看错吧!”秦锦忙揉了揉眼睛,“她她她居然和我点头了!”秦锦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转身对萧衍说道。   萧衍笑而不语,只是抬手摸了摸秦锦的头发。   夏烟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受不了!   “萧将军也在。”夏烟收了收自己的心思,对萧衍说道,“夏烟此次是自投罗网了,但是适才郡主答应了让我见一见那个和尚的。夏烟还是要求将军一件事情,求将军放了那和尚,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所作的一切事情都是我指使的。将军若是要怪便只怪我一个人便是,我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罪责。”   萧衍还没说话,秦锦就不乐意了,她甩开了萧衍,走到夏烟的面前,抬手在她的眼神挥了挥,“喂,看这里!”她又指了一下自己,“看我!你要求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夏烟别开了眼睛。就是不肯看秦锦。   “嘿,我个暴脾气的!”秦锦挽衣袖,“你求他又有何用?他都是听我的!”   夏烟嘴角略一提,“那郡主的意思是萧将军惧内喽?夏烟倒是不知道萧将军您还会碍于郡主的身份比你的高,所以才要听自己妻子的话。”   “嘿嘿,挑拨离间啊!”秦锦嘿嘿的笑着,“你说你怎么就改不了吃屎呢?你都落到这份田地了,明明就是在求我们,却也不会好好说话!非要里挑外掘的?告诉你。外面的事情都听萧衍的,但是家里的事情都听我的。如今你站在我家的家门里面,自然是我家的家事,那就要听我的!”   夏烟忍不住想翻白眼了。这都是什么强盗理论。她看向了萧衍,赫然发现萧衍竟然在点头!   没出息的男人!夏烟忍不住一阵子的鄙视。   萧衍显然是被我家家门这几个字给将全身的毛给捋顺了!在边境的时候,家显然是他们两个的家,但是回了京城之后,萧衍时刻都有一种恐惧,秦锦会将靖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而他这个小院子却不是。如今听到秦锦这么说,未来陛下如今是龙心大悦。   “我们家的事情,她作主。”萧衍笑眯眯的说道。   夏烟只觉得膝盖中箭,好痛!   不想和这对无良的夫妻说话了!夏烟深吸了一口气,憋着,还是对秦锦说道,“现在可以让我见一下圆嗔了吧!”   秦锦的眼眉在她的面前晃动的真讨厌!   “跟我们来吧。”秦锦这才挑眉,随后带着夏烟朝院子后面走去。   萧衍的家不大,前前后后的就两个院落,等走到最角落的一间房子里,秦锦让人打开了缩在门上的铁链。   夏烟只觉得自己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大门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夏烟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发颤。   萧衍闻到这股味道也稍稍的一皱眉,看向了秦锦。   秦锦却朝萧衍飞了一个媚眼,萧衍收到,心满意足,什么都不想说了,而是迈腿跟着自己的妻子走进房间之中,看来她准备的颇多啊。萧衍饶有兴趣的笑着。   本来说今天加更的,不过明天我们单位系统升级,今天又要临时加班。见鬼了。   安心妹子你放心,我一定补足所有的加更。   艾玛。。。    第146 忠义侯回京   屋子的尽头墙壁上捆着一个人,满身的血污,他垂着头,只能看到头顶,原本光洁遛遛的头顶也生出了一层短短的发茬。不过受戒的地方依然十分的清晰。他的灰布袈裟已经破损不堪,似是被人抽打过。   夏烟一看就要冲过去,却被屋子里面的两个侍卫拦住。   “秦锦,你居然对他用刑!”夏烟骤然回眸,双眸喷火的看着笑眯眯的秦锦。“你的心肠真毒!”夏烟咒骂道。   “我毒?我若是对一个前来刺杀我的人还以上宾之礼相待,那我才是真的脑子有病。”秦锦掩唇一乐,笑的花枝乱颤,更是将夏烟给气的要死。   听到了动静,被捆在墙壁上的人抬起了眼眸,他的动作有点迟缓,双眸也有点呆滞,即便是看到了夏烟,也似乎没什么大反应。   夏烟焦急的在这边叫了圆嗔好几声,圆嗔也只是看了看夏烟,目光空洞而无神。   “你做了什么?”看出了圆嗔的异常,夏烟惊恐不已,她再度看向了秦锦。“他为什么好像不认识我了?”他曾经看她的眼神那样的专注温柔。而刚才看她却如同陌生人一样,他似乎有点浑浑噩噩,呆呆傻傻的。   “他脑子坏了。”秦锦一耸肩,一摊手,“他现在就是一个傻子!”   “怎么会这样?”夏烟一愣,只觉得自己脑子嗡了一下,手脚就发了凉。她喃喃了一声,似是在问自己,又似是在问别人。   “那只能怪你了。你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来刺杀我。你不知道我身边是有侍卫的吗?混乱之中,他们下手狠了点就把他给打傻了!如果你硬是要说我狠毒什么的。这种话你还是咽回去吧。若是有人刺杀你的话,只怕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烂肉了。比起你来,我已经是仁慈许多,至少还留了他一条命在。”秦锦说完,还不忘记讽刺夏烟两句。   若是在往日,夏烟早就反唇相讥,而现在夏烟的脸色逐渐的发白,双眸之中浮上了一层水光。   哭了?这么不经逗?   秦锦暗中拽了拽自己丈夫的衣袖,负手看热闹的萧衍对着她抿唇一笑。   夏烟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若不是被人拦着,她已经冲到圆嗔的面前了。   她之前前来可以说是鬼使神差。脚步不停使唤,但是如果不是她在下意识之中觉得自己要来的话,又怎么会真的来自投罗网,她又不是傻的。   秦锦说的不错,对于一个要刺杀自己的人,只怕她做的会比秦锦还要狠绝一点。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的话,圆嗔还好好的念经当和尚。   夏烟此刻心底已经充满了懊悔,他几次相救,诚心以待,而她呢?回报别人的都是什么?   见夏烟真的哭的伤心。秦锦似乎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她动了动唇,想要告诉夏烟真相,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夏烟这一生过的太过顺畅,什么东西都得来的太过简单,所以她从不会珍惜什么。在她的感觉之中这些都是人家理所当然应给的。   若是真想让圆嗔和夏烟这一次重新有机会在一起的话,就必须对夏烟下猛药,让她意识到,这个世上,最难得到的便是人心。   “好了,现在人见到了。你也就安心了吧。”秦锦忍了忍。冷声说道,“明日我就将你们一并交给陛下发落。你就在这里好好的住上一夜。”   说完她就要叫人将夏烟拉走,哪里知道夏烟忽然一转身,噗通一下跪在了秦锦的面前。   吓的秦锦身子朝后一缩,撞入了萧衍的怀里,萧衍顺势接住了她。   以前叫夏烟行礼简直就和要命一样,总是不情不愿的拖拖拉拉,今日这干脆的一跪,真心将秦锦给惊到了。   “郡主,你将我交出去便是,求你看在我们怎么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他!”夏烟一边啜泣,一边说道。   这……秦锦暗自摇头,若不是她已经生出要放过这两个人,并给夏烟一次机会的念头,如今她提一起长大,要是换作别人只怕更不会放过她和圆嗔了。她们是一起长大,但是似乎夏烟对自己一直都很不友好吧……不过她知道夏烟是被宠坏的,完全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只知道逞强斗狠,所以她也就懒的和夏烟去计较什么了。   日后她这种性子只怕是要收一收了,以前她身世显赫,自是有资本可以如此,别人即便薄有微词,也碍于她的身世不敢吱声。可是日后,她便什么都不是,只能放下这些,重新做人。   秦锦只是想了想,就没有继续下去,她可以给夏烟一个机会,不过若是她自己不真心这个机会的话日后再出什么事情,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即便他只是一个傻子,也值得你为他下跪?”秦锦反问道。   “值得!”夏烟抬眸,双眸赤红,泪水盈眶。   “即便你自己丢命,也要保他下来?”秦锦又问道。   “我愿意。”夏烟竟是想都不想的就点头了。   “那好。”秦锦一拍手,早就准备好了的落雪端着一只盘子走了进来。秦锦一指盘子上的酒杯,“喝了这杯毒酒,我就放了圆嗔。”   夏烟的身子微微的一抖,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瓷酒杯上。“你什么意思?”她颤声问道。   “你不是说宁愿拿你去换那和尚吗?”秦锦笑道,“我给你找个机会让你表现一下啊。”   夏烟双眸发赤,“我若饮下这杯毒酒,你却不放了他,我找谁说理去?”她咬牙问道。   “你现在就有地方说理了吗?”秦锦冷笑,“你也不看看现在你的处境。我给你机会,你尚存一线希望,不给你机会,你们两个横竖都是死。你自己选就是了。”   夏烟的脸色更加的白,她回眸看了看那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圆嗔,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的酸楚。   她这一生。飞扬跋扈,从不与人低头,今日她为了这个和尚彻底和秦锦低头了。   也罢!   夏烟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裙摆上的皱褶与灰尘,她生来爱美,即便现在是要去了,也要走的漂漂亮亮的。   “秦锦,我信你一回。”夏烟从容的走到落雪的身侧,端起了酒杯,随后看着秦锦,她现在想的事情颇多,往事一幕幕的如同画片一样的在眼前流过,白马过隙,看不甚分明,却似乎又深深的烙印在脑海深处。   她朝秦锦微微的一笑,“我这一生都不如你,但是至少有一点我似乎也不比你差,那边是我也有一个人,能为我生,为我死,为我做一切事情。而我也愿意为了他去死。秦锦,所以现在我也不是那么的嫉恨你了。”说完她一仰脖,就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夏烟,若是有来世,你真要好好的珍惜一回。”秦锦的声音从耳边飘来,很近,但是又轰轰隆隆的似乎远隔千山万水。夏烟听的清晰,想开口,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她的意识开始剥离,人也变得迷糊起来,秦锦话音才落,夏烟就轰然倒地。   萧衍收紧了抱住秦锦的双臂,在她的发间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真没想到你会帮她。”萧衍低声说道,言语之中充满了自豪和骄傲。“我的长宁,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他进来只看了圆嗔一眼就知道那些伤都是假的,应该是清泉的杰作,至于呆呆傻傻的圆嗔,也是因为被喂了药的缘故。   这种药灌下去,人看起来就是一副痴呆的样子,口不能言,眼不能视,但是听觉还是好的。所以刚才这里所有的话,圆嗔都已经听到了。   翌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一辆不怎么起眼的乌篷船顺水而下,往南方而去。   晨光稍稍的投入船舱,照射在夏烟的眼睛上,她难耐的动了动,随后缓缓的张开了自己的眼睛。被阳光映着。似乎有点刺眼,他不得不抬手遮挡在自己的眉下。   光晕之中,映出了一个人影,因为是逆着光的,所以看得并不真切,夏烟微微的一惊,下意识的朝后缩了一下。   “是我。”一双温柔的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夏烟骤然僵直,“圆嗔?”她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是我。”再度得到那个人肯定的回答,夏烟的眼泪骤然涌出。   “别哭。”圆嗔的心底一痛,笨拙的拉起了自己的衣袖想要提她擦去眼泪。   他的手才刚抬,怀里就撞进来一个人,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个满怀。一股淡淡的馨香随着那人的动作飘起,渐渐的环绕住了他。圆嗔一怔,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之中,不知道是该落下环绕住她,还是应该将她推开,口宣一道佛号。   圆嗔僵了半晌,终于手还是缓缓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环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低垂的眼眸也带着几分潮湿,不过更多的是满眼都关不住的笑意。   “别哭了。”圆嗔柔声说到,“一会眼睛又要红了。”   “原来我们真的死在一起了。秦锦是不是没遵守和我的约定,她没放过你?她又欺负我,我不会放过她!”夏烟嚷嚷着,哭闹着。   圆嗔一愣,随后哭笑不得,这傻姑娘,还真的以为他们死了吗?   圆嗔解释了一番,这才让夏烟回过神来……他们还活着!不光活着,还被秦锦从水路,将他们连夜送出了京城。   夏烟忍不住一阵的羞愧,嘴上哼了一声,“那女人又闹什么幺蛾子!怕是又要出什么花样来折腾我!你怎么这么呆?不准帮她说话!”   “可是若不是郡主肯放过我们……”圆嗔试图解释,才说一半,就被夏烟给捂住了唇。“不准夸她!”她气势汹汹的吼道。   夏烟的眼角泪痕未干,如今又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那眼眉之间的艳丽却又显露出了几分,圆嗔的脸红了。她的手那么的软,贴在他的唇上,只要他的唇一动。就好象在亲吻她的掌心一样。   他应该避开的,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十分贪恋这种感觉,真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圆嗔默默的在心底朝佛祖告了一声罪。   原本他是一口枯井,不起波澜,此生侍奉佛祖,一生与木鱼青烟袈裟相伴,如今有一个人犹如狂风吹入了他张口枯井之中,掀起了一拨又一拨的波澜,让他再难平静。   他挣扎过,彷徨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与她相伴,此生无憾。   圆嗔壮着胆子拉下了她贴在他唇上的手,微微的用力,将她再度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切切实实抱住她柔软的身子,这一次的感觉与以往都不相同,满足,甜蜜,沁透了他的心扉。   夏烟稍稍的一愣,随后眼底也化开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看在秦锦将圆嗔放回来的份上,她决定以后都不再去招惹秦锦了。   “你以后要娶我!”夏烟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红着脸对圆嗔说道。她在宫里是萧呈言的妾,现在又变成了逃妃,日后若是不明不白的跟着圆嗔,那她不是亏大了!   “恩。”圆嗔点了点头,他会写信回去,还俗,求师傅的原谅。   夏烟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我!我可什么都不会做。”说完她就又有点担心。这小和尚傻乎乎的,能做点什么啊?她微微的抬起头来,“以后我们靠什么过日子?”   “我懂医术。”圆嗔笑道。   也对!夏烟这下放心了。   她再度靠入了圆嗔的怀里,嘴角含着笑,微风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她看到了外面的水光,一片灿灿的,如同撒了银一样。   秦锦,多谢了,即便是嘴上死都不认。不过夏烟还是默默的在心底念了一声。   夏烟走了,但是夏旸却意外的回来了。   萧呈言才刚刚下了封萧衍为镇西大将军的圣旨,划拨给他十万兵马,让他平定西北全境流民之乱,即日起出征。圣旨刚到萧衍的手里,还没捂热,就传来了夏旸带着人回京的消息。   他拎着血淋淋的两个人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过京城的大街,径直来到宫门前求见萧呈言。   御林军前来将他围住,下了他的佩剑与铠甲。并将他押入了宫中。   萧呈言见到夏旸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两颗被他带回来的人头,还有一封信。   信是西域可汗写来的……   西域的大可汗愿意与大梁世代修好,并且感念夏家这些年对西域的帮助,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大梁,与忠义侯夏旸结为连理。   萧呈言啪的一下将信拍在了桌子上。   他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夏旸,又看着扔在他脚边的两颗人头,再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拍在桌案上的这封信,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二人便是与流民勾结的骁骑营统领?”萧呈言顺了好一阵子的气,这才算是能将话说出来了。他目光阴沉的看着夏旸。   “是。”夏旸昂起了自己的头。“臣自追查到骁骑营之中有人与流民勾结之后,亲自追杀他们,从京城一直到夜城,追击千里,才算是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杀灭,带回。陛下,微臣御下不严,应该受罚,不过微臣也已经将罪魁祸首找到,还请陛下酌情放了臣的家人。”   “这么说,你倒是忠臣了?”萧呈言怒极反笑道。   “陛下,臣对陛下的衷心可表日月。”夏旸眉头都不皱的说道。   哈哈。好一个忠臣!萧呈言笑了起来。   夏旸真是好算计,拖了这些日子不回京,便是在等西域可汗的消息吧!他如今成了西域可汗新出炉的驸马,若是自己再将他一刀给砍了,只怕与西域的关系便要闹僵。   他下令王御史去审骁骑营是不是受了夏旸的指使混入流民队伍趁机作乱,但是他抓住的这些人只是骁骑营之中的兵,这些日子严刑拷打下来,只说是受了两位都统的命令的。却只字不提夏旸,这让王御史也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萧呈言也下旨全力搜查这两个都统。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他们的人。却没想到死在了夏旸的手里了。   “既然西域要与咱们缔结婚盟为何不派使臣前来?”萧呈言平日里糊里糊涂的,难得现在变得有点脑子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他经历了这么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是想在临死前当这个皇帝党的不是那么的窝囊。   但是积重难返,即便他现在有奋发图强之意,可是无奈手中已经权势涣散了。   夏旸却没想到萧呈言经一事长一智,变的聪慧起来。好在他脑子也是快的,这封信根本就是假的,不过他已经派人去办这件事情了,只是因为西域离这里路途遥远,实在是有点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意思,所以他不得已就先伪造了一封信,前来京城。   如果他再不回来,京城的局面就要彻底反转过来,到时候即便是他也无力回天。   他的人收买了王御史的手下,知道那些人什么都没招出来,便是更加的定心。   他接触的只有这两个都统,其他的任务皆有都统再和下面的士兵吩咐,所以士兵完全不知道这些都是经由他的授意。而两名都统一直都在他的严密监控之下,哪里可能被萧呈言他们找到。   只是他还是回来的晚了一步,萧衍竟然重新掌握了兵权,成为镇西大将军!   他若是能早回来一天,没准就能制止这件事情了。   等夏旸从宫里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前来拜访萧衍。   秦锦坐在家里听到门上来报,忠义侯夏旸前来拜访就是一惊。   萧衍还在外未归,夏旸倒先回来了……   秦锦想了想前世,心底也就释然,前世虽然夏家在这个时候。虽然没有这一世这么狼狈,不过也已经是深受打击,声望与权势都开始走向衰败,尤其是这次动荡,死了不少夏家一脉的官员,即便是那些逃过一劫的,现在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免得被人唾弃。前世秦锦没想明白,这一世她却是真真亮亮的,死的那些人应该是萧衍的手笔了。   借刀杀人这一计谋实在是太黑了。   让这些人也死在流民之乱中。查无对症,又大大的削弱了夏家,真是一条毒的不能再毒的计策。   秦锦自己是不想见夏旸的。于是她就打发人去和夏旸说,萧衍不在,等他改日前来。   哪里知道夏旸似乎今天一定要见到萧衍,坚持要等。没办法,秦锦只能让人将他让了进来。   如今他都能从萧呈言的宫里安稳走出,便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他还依然是忠义侯,所以礼数上不能落了口舌。   夏旸走进了萧家,四下看了看。这是一座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民宅了。里里外外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仆从也少,不过窗明几净,院子里面百花竟放,看起来十分的生机盎然。   秦锦不出来见他,他也并不意外,他看得出来秦锦对他素来都是十分的敷衍的。如今萧衍俨然已经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秦锦就更有这个资本了。   只是萧衍总归要披挂出征,秦锦独自一人在京城难道就真的不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吗?   夏旸站在萧府的宅院之中,看着满院子盛开的鲜花。眼底已经是一片的暗沉。   萧衍暗中算计的这么狠,若是后院着火,不知道他会如何?   原本夏旸对秦锦存着点别样的情怀,但是现在那点点情怀已经泯灭不见。他被萧衍构陷的那么悲惨,自然也不能让萧衍的日子过舒心了。   夏旸抬手折下了一朵探出篱笆的鲜花,在?尖轻嗅了一下,随后缓缓的在掌心揉碎,便如同他在揉搓着秦锦的皮肉一样。   萧衍在兵部,接到了消息,就马上赶了回来。   夏旸回来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夏旸带来了西域大可汗的信,他本就没觉得可以一次将夏家全数毁灭,所以夏旸有办法保住夏家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是这人一回京就马上到他的家里去,只怕是已经猜到了点端倪。   有加更    第147 出征为安心妹子的马车加更   萧衍回家的时候,夏旸已经等了一柱香的时间。   夏旸见萧衍进来,起身行礼,随后笑道,“几年不见将军,将军如今风采更盛往昔。”他上下的将萧衍毫生的打量了一番。以前怎么就没在意到这个人?现在再仔细的看看他,果真是一表人才,光是眼眸之中的深沉便已经不容人小觑了。   如今他又掌控了十万兵马,等征讨西北成功,必定将西北的驻兵也一并纳入囊中,到时候,整个大梁,就属他手里的兵马多,再加上靖国公府,夏旸暗自的心惊。即便是萧衍想要自己当皇帝,恐怕也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   夏家要想东山再起,只能先破了萧衍与靖国公府的联系,然后逐个击破才行。   萧衍与靖国公府之间最大的链接纽带便是秦锦了!   所以即便以前夏旸再怎么对秦锦存点旖旎的心思,如今这点点心思也已经荡然无存。   事关重大。夏家的盛衰存亡都在他的身上,美色便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萧衍出征也好,趁他不在,他尚有能力在京城笼络旧部。   “侯爷回京了。”萧衍笑道。他的目光扫过夏旸,嘴上虽然在客套。但是目光之中冰冷一片。   “总算是幸不辱命,诛杀了两个勾结流民作乱的都统。”夏旸笑道。   “侯爷好手段。”萧衍一抱拳,“佩服佩服。”   若是听不懂萧衍言下的讥讽,夏旸也是白混了这么多年,只是他现在丝毫不以为意的一挥手。“哪里比的上将军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他也言语讥讽,意在挑明,他已经知道萧衍是背后的?手。   萧衍笑而不答,转了一个话题,“那忠义侯前来我这陋室,是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旸笑道,“就是听说在京城动荡之日,是萧将军救下了京城泰半的世家,所以夏某回京,便赶紧来拜访和感谢萧将军了。”   自打他那日发现自己中计之后,就派了自己的人前来萧衍家外监视。萧衍这家看起来普通,但是夏旸知道自己的人根本靠近不了。   不过他们还是看出了些许的端倪,那日夏烟前来,在门口闹了一阵子,别人分辨不出那是夏烟,但是夏家的死士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夏旸得知此事之后,已经派人南下捉拿夏烟了。   只要将夏烟拿回来,交给萧呈言,便可以告秦锦和萧衍一个罪名。至少是私访逃妃的罪名吧,这罪名可大可小,大了,算是欺君了!   不过据他放出去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有人在暗中保护夏烟和那个和尚。他们将人给追丢了。   这叫夏旸大为光火。他是不明白为什么萧衍要帮他那个没脑子的妹妹逃跑,所以越是想不通,就越是想将夏烟捉回来问个明白。他就怕是夏烟将夏家的什么事情透露给了萧衍,换取萧衍的保护。   他这几天思前想后,也不觉得夏烟是知道夏家什么秘密。   “这本应是侯爷的职责所在。”萧衍轻松的回道,“若不是侯爷的骁骑营与流民又所勾结,京城的大门哪里那么容易被打开?侯爷您说是不是?”萧衍说完,就笑眯眯的看着夏旸。   夏旸被气的脸色变了又变,还是忍了下来。   萧衍这厮是在变相的笑他愚蠢吗?白白的为他人做了一次嫁衣裳!不过京城大门是他找人??的打开了的,否则流民怎么可能那么快的进入京城。   只是这话由萧衍嘴里说出,就更有一番深意在其中。   夏旸已经不想再在这里蹲下去了,他干巴巴的笑了两下,就拂袖离开。   萧衍看着夏旸远去的身影,对身侧的清泉说道,“你去替我收拾一下行装吧。”   他今日已经拜将受封,明日便要带兵北上收拾残局,已经是耽误不得了。   萧衍走去了秦锦的屋子里,略带担忧的看着秦锦。   夏旸今天来说的那番话已经是在告诫他,夏旸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究竟,所以他断没有将秦锦再放在京城的道理。   但是要将秦锦放在哪里呢?   放在哪里都没有放在自己的身边更安全了。   只是行军打仗十分的艰苦,他不确定秦锦是不是真的能吃了这么多的苦。   况且他此番出去,再度回来,只怕是要兴兵夺权了,秦锦唯有跟着他一起,他才不会有软肋拿在别人的手里。   “你有心思?”秦锦见萧衍进来就紧锁眉头的看着自己。于是好奇的问道。   “长宁。”萧衍低叹了一声,拉过了自己的媳妇,将下巴轻轻的搁在了她的头顶,“跟着我出征好不好?”   “好啊!”秦锦几乎是想都没想的马上点头答应。   “可是那边条件太差,而且你也不能以郡主之尊前往,只能女扮男装,当我的随身侍从。”萧衍说道,“太难为你了。”   “女扮男装?”秦锦一听眸光就是一亮。“我愿意呢!”这个她两辈子都没玩过!“可是我走了,那京城这边怎么办?”   “由落雪假扮成你。”萧衍说道,“只是落雪会马上住到靖国公府,并且称病不外出。”   “这倒也好。”秦锦点了点头,落雪的本事她知道,只要装病了,凉萧呈言也拿她没办法。   随后秦锦就笑了起来,“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吧?”她抬手点了点萧衍的胸膛。   萧衍抱着她,在床边坐了下来,随后将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拉起了秦锦的手在唇边亲了亲,“这一次非同寻常,长宁。若是我……”萧衍的神色难得在秦锦的面前表现出如此的凝重。   “你有话说就是了。”秦锦也收敛了笑容,见萧衍如此的为难也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非同小可。   萧衍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话和秦锦说明,“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了,我对你如何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不说,是怕你担心,但是今日有些话必须要和你说明。你若是不愿意的话,便将我这条命交出去,我若是死在你的手上,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秦锦心头一跳,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唇,“好了,你不用说了。”   “不是,长宁……”萧衍稍稍的别开头去。想要避开秦锦的手,却被秦锦死死的按住,“你听我先说。”秦锦打断了萧衍的话头,正色说道,“我是你的妻子。自然什么事情都会以你为先。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虽然也没什么本事,但是不拖拉你的后腿这种事情我还是可以努力做到的。你说你出征要带着我,我愿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叫我女扮男装,也没任何问题。萧衍。”秦锦捧起了萧衍的脸颊,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此生既然已经认定你,便不再有反悔的余地,我初初嫁你的时候是存了一些小心思,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只要你一直这么爱我便是。”   秦锦的话将萧衍顿时说的心头温热,他一够头,亲在了秦锦的唇上。   如春风拂过水面,如春雨撒入田野。如枝头冰雪消融,如林间百花竟放,唇齿间的甜蜜缠绵,一点点的沁入两个人的心扉之中,宛若将两个人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良久,萧衍才放开了秦锦。   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心结如今也彻底的打开,秦锦是如此的坦白与信赖他,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撼与开心。   “我定不会让你失望。”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解释了,萧衍也不需要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说给秦锦听,他们彼此已经明白彼此就是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秦锦轻轻的点了点头。颔首微笑。   翌日,萧衍出征,泰和郡主出现在城头相送。   十日后,京城接到消息,萧衍遭到了埋伏。身中毒箭,泰和郡主因为思念夫君以及替夫君担惊受怕,继而病倒,靖国公夫人亲自过来照料,又过了几日。泰和郡主随靖国公夫人搬回了靖国公府静养身体。   宫里的萧呈言和太后知道泰和郡主生病了,派出了太医前去靖国公府会诊,几乎每个前去看诊的太医回来都说泰和郡主是真的病了,脉象紊乱,体虚气短。   民间传言。这是泰和郡主太过思念萧将军所致。   泰和郡主的母亲长乐公主当年便也是因为思念长乐驸马而导致体虚,再加上怀孕身子弱,所以这才香消玉殒的。而泰和郡主本来小时候就是个药罐子,所以她这一病,倒真没引起别人的怀疑。只是急的太后和萧呈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按照太后的想法。只要萧衍离京,在路上若是中了埋伏身亡,那秦锦就可以被她一张懿旨光明正大的弄入宫里,现在秦锦都病了,萧文筝该怎么办?   秦锦在外也是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萧衍是真的中了埋伏,肩膀上中了毒箭。   清泉正在替萧衍疗伤,秦锦被萧衍赶出了营帐,不准她在里面看着怕她会受不了,所以秦锦现在只能蹲在营帐前的空地上。   她现在脸上有易容,如今这么看来她就是一个面色略带惨白的纤弱少年。    第148 两个去处   一盆一盆的血水被人从营帐之中端出来,秦锦揪着自己的衣襟,紧张的都不敢去看,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晕倒一样。   她没有晕血的毛病,但是现在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直在发胀,心跳比平日里快了不知道多少,就连胃部也有点翻江倒海的感觉。   前世萧衍也受过伤,并以此为由拖延战事,她急得没办法了,所以才冒险离京,前来催促。那时候大梁的粮草完全接济不上,漠北的战局一天比一天差,要是再让萧衍在这边拖延的时间太长,她只能将因才掰成十掰来用。   而这一世,漠北的局势已经是稳定的,大伯父继续在漠北只是装装样子,并无真正的大碍,小股的漠北沙匪肯定会有,即便是萧呈言计较,也计较不出什么名堂来,况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相隔千里,萧呈言也是拿大伯父没有办法。   粮草上,有大伯母和萧衍的运筹帷幄,根本无需担心。   秦锦隐隐约约的明白萧衍为何让大伯父迟迟不还朝,他在拉开一张大网,待他收网之时,便是这个帝国易主之日。   前世她为皇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眼界却没有现在这么开阔,只是看着眼前的东西,围着眼前的人打转。是真的不知道萧衍之才与胸怀。   她前世飞马赶到军营催促萧衍的时候,只知道他脸色苍白,肩膀上吊着绷带,是真的中箭,但是并不知道这箭上居然带毒。   萧衍被人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脸色发黑,肩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即便他穿的是黑色的铠甲,但是秦锦都能隐隐的看出那铠甲上渗出的血液带着黝黑色的光泽。浓重的血腥气让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呕的都快直不起腰来。   萧衍的脸上渗着豆大的汗珠,双唇泛白。却还依然朝着她微微的一笑,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不能出言安慰秦锦,但是那眼神却是在对秦锦说让她放心。   她怎么能放的了心。   看她实在是吓的不行,又是在不住的干呕,萧衍只能将秦锦赶出了营帐之外。旁人只道是萧将军从家中带出来的这个瘦弱的小厮经不起风浪,看不得血惹的萧将军不悦了,却不知道萧衍其实是在心疼秦锦,怕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会被吓坏,所以才开口恶声恶气的撵人。   “里面怎么样了?”秦锦忍住自己翻涌不已的不适,起身走到营帐边。想要朝里张望,却被营帐门口的侍卫拦下。侍卫自然是蝰蛇,他将秦锦拉到了一边,悄声说道,“有清泉在,夫人不用担心,将军的伤应该不是什么大碍。”   其实他只是在宽慰秦锦,若是寻常的毒,这么长时间,清泉应该已经处理完毕了。   不过之前萧衍曾经交代过,若是出征。他发生什么意外,千万要瞒住夫人。不能让夫人过于担心。   “那为什么会这么长时间?”秦锦也不是特别的好糊弄,她已经从中午等到了日薄西山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多大的伤口都应该已经处理好了吧。   “伤口较深。”蝰蛇觉得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了。   他刚才进去看过一回,清泉正在处理伤口周围的腐肉,这毒甚是毒辣,沾上一点,便会腐蚀皮肉,萧衍回来的时候伤口由铠甲所覆盖,所以秦锦看不到,但是等清泉揭开铠甲的时候,箭伤附近的肉已经烂了一大块,漆黑漆黑的,还带着一股子难以描述的气味。   要不是随身带着万用的解毒丹,只怕都坚持不到回营。   萧衍自己也是动作极快,中箭感觉不到就已经点了自己几处的穴道防止血液流动过速,还顺便运功将毒都逼在了手臂上,这才不至于当场毙命。   蝰蛇有点不敢看秦锦的双眸。   夫人虽然穿着男装,整个样貌都已经变了,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如同往昔,如今堪堪的盯着他,让他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属下再进去看看。”蝰蛇飞快的说道,“夫人少安毋躁。”   “不行,我和你一起进去。”秦锦却拉住了蝰蛇。“这么长时间,我等不下去了!”刚才那一盆盆的黑红黑红的水端出来,她都已经觉得不对劲,况且她也等了两个时辰,再等,只怕……   如今她的侍女都不在,都留在京城陪在落雪的身边,好让落雪家装的更加逼真一点,她身在军营,除了萧衍,清泉,还有蝰蛇知道她的身份,便再无其它人知晓她才是真正的泰和郡主。所以她现在就是找个人说话缓解一下情绪都找不到。   她不能再这么无休止的等下去了。   蝰蛇见秦锦态度坚决,也阻止不了,只能点头答应,他将秦锦带进了营帐之中。   “水来。”甫一进去,就听到清泉急促的说道。   秦锦端起了旁边小兵手里的水盆就走了过去。小兵本想阻止,却被蝰蛇拦住,他无声的给了那小兵一个眼神,小兵会意,悄然的退出营帐之外。   “纱布!”清泉不知道端来清水的秦锦,一边用小刀一点点的刮着皮肉,一边喝令道。   秦锦忙又拿起了堆在一边桌案上的赶紧白纱递了过去,顺便凑近了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下去,她就觉得自己手脚开始打颤,那种要吐的感觉更浓了。   伤口周围的一大片皮肤都已经被割开,箭头已经被取出来了,但是周围的腐肉甚多,清泉正在一点点的清理,不能将这里的肉都削掉。他只能一点点的将中毒厉害的一部分分离出来,萧衍已经双眸紧闭,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在闭目养神。   他脸上的青黑气息已经比刚才减退了一些,只是失血过多,现在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唇角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秦锦见他的唇角干的发白,想要拿帕子沾点水,去替他润上一润,却发现自己现在穿着小兵的衣服,哪里有什么帕子,她低头找了找,撕下了一块白布。   听到布帛的撕裂声,清泉回眸看了一眼,“夫人?”清泉见营帐之内没有别人,于是低低的叫了一声。   “他……”秦锦拿清水沾着去滋润萧衍的唇角,听到清泉的声音,萧衍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力有点模糊,因为中毒加失血的缘故,但是还是看清楚了秦锦。   “胡闹。”萧衍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呵斥了一声,“你进来干什么?”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出去。”   原本是极有威仪的一句话,但是因为他现在过于虚弱,所以变得也没什么威胁力,秦锦的眼眶一红,但是还是堪堪的忍住。   “你闭嘴!”她也低吼了一声,“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我为何就不能进来,你是我夫君!”她嘴上凶巴巴的,但是手上却异常的温柔,白纱上的水一点点的沾湿了萧衍的唇角,总算是看起来让他那干涸的唇看起来有了一点点的润泽。   萧衍微微的一愣,想笑上一笑,却是实在没什么力气笑出来。   “怕不怕?”他看着秦锦,温柔的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锦简直觉得快要忍不住了,泪水如同开闸一样就要奔涌出来。她忙抬了一下头,忘向了天空,试图让已经流出的眼泪再倒回去。   “怕!”她还是哽咽的说道,“所以你要好起来,不要让我担心,不要让我害怕。”秦锦说完,就感觉到衣角稍稍的一动,她垂眸,萧衍的手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衣角。   萧衍其实是想要去握她的手的,可是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手才移动了一下,就已经眼前发暗,于是他只能停住,可是又要安慰秦锦,索性就抓住了她的衣摆了。   他心知这次的毒箭并非意外。   箭不是敌军发来了,而是从他的身侧某处飞来,只是当时情况非常凌乱,中箭后他一时也分辨不出这冷箭是从哪里来的,那人也是在匆忙之中将箭射出的,所以精准度并不足够。不过箭头上有这样的毒,只要划破皮肉就能让人中毒身亡,又何须一定要射中心脏。   “出去吧。乖!”萧衍缓缓的一笑,柔声说道,“我不想你看到这些。”   “可是……”秦锦还要再说,却被萧衍一个眼神制止住。“带夫人出去。”萧衍不容秦锦分说,让蝰蛇过来将秦锦带出。   秦锦心底是万分不愿,但是萧衍的态度坚决,她怕他再着急上火,也只能恋恋不舍的退出了营帐。   等秦锦走后,萧衍看了看清泉,“如何?”   “基本上最坏的部分已经清除。”清泉的?尖也带着细细的汗珠,他压低声音对萧衍说道,“但是这毒厉害,余毒不能一次拔出,只能多弄几次,一次性剔除宗主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只怕宗主还要再吃一次的苦头。而且这几日,宗主都不能妄动真气,以免毒气加速,攻心而亡。”   “吃苦不要紧。”萧衍缓声说道,“最重要的是要找出下毒的凶手。”   想让他死的人,无非就是夏旸,亦或者是萧呈言和太后。   他们一次不成,便会二次三次下手,他们的人如今肯定是混在军中了,想要从这么多人里面将细作抓出来并不容易。但是他们总要和外面联络的。   萧衍吩咐了清泉几句,清泉领命。   清泉将蝰蛇叫了进来,暗中与蝰蛇交涉,等蝰蛇匆忙出去,隔了一段时间,再度回转的时候,清泉与蝰蛇一起走出了营帐。   “怎么样?”秦锦忙走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清泉。   “夫人少安毋躁,将军应该没什么大事。”清泉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这几日军营之后可能有所行动,一会蝰蛇会保护夫人暂时离营。”   “让我走?”秦锦吓了一跳,慌张的看着清泉,“可是萧衍有什么事情你们要瞒着我?”   “不是。”清泉解释道,“萧将军吩咐过,只要夫人暂时离开几天便是。不用担心。”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离开?”秦锦急道。   “夫人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将军真的没有性命之忧。”清泉说道。   “那至少让我再看看他可好?”秦锦说道。   清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秦锦带了进去。   萧衍现在伤口已经包扎好。斜靠在床头休息,听到声音传来,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你要撵我走是想抓住伤你的人对不对?”秦锦走到萧衍的身边,蹲下,柔声问道,“其实我在这里不是更好?我可以照顾你。你让我总是置身事外,本意是保护我,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能安心的离开?”   他的长宁就是聪慧,都不用他多言,便知道他的用意。   心底甜蜜之意骤起,他想要将秦锦揽入怀中,却是真的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只能无力的笑了笑,“乖,好姑娘,听话,我现在的情况不足以保护你。他们行刺一次不成,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怕他们进来之后,会在混乱之中伤了你。出去躲避两天,等我抓到要抓的人,自然会让蝰蛇带你回来。”   “其实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秦锦柔声说道,她拉起了萧衍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凉的让她感觉到心惊,如今外面已经是初夏的季节,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他却冷的如同冬天一样,这更是让秦锦心惊肉跳的。   “我知道。”萧衍笑着,“但是不要让我担心你可好?”他这几天不能妄动真气,就如同待宰羔羊一样,他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护住秦锦周全,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让蝰蛇先将秦锦带离一段时间。对外,只说他派了蝰蛇和秦锦出去找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等他找到真凶,恢复了力气,再让秦锦回来,这几日是极其凶险的。他自己是避不开的,但是也不希望秦锦被卷入其中。   他这一被子,没什么弱点。唯独就是一个秦锦。   他的话一说完,秦锦的眼泪就滑了下来,她忽然明白为何前世他也是一直按兵不动,原来前世也是有人想要借机杀他。   她误会了他了。   她以为他是在贻误战机,拖延战事,然后借此和朝廷谈判。或许这种情况真实的存在,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原因应该是他要将军中的奸细抓出来,一一剔除掉。亏她那时候还在心底不住的咒骂他了一番。   秦锦忽然明白了,为何前世萧衍看到自己骑马来到军营之后那么激动了。   只要她肯来,就正好证明了想要杀死他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另有他人。   秦锦痴痴的看着萧衍那张已经失去了神采的面容,病中的他带着一股子难得一见的脆弱,平日里他总说自己像是瓷器,而他现在就这样虚弱的躺在她的面前,何尝不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呢。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是喜欢自己的吧……所以在知道派人暗杀他的并不是自己的之后,才会那么的高兴和激动。   秦锦忽然想起了前世她出现在军营之中,萧衍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她面前的情景,那时候他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别哭。”感觉到秦锦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萧衍一阵阵的心慌。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秦锦,怕她伤心,怕她难受,怕她吃一点点的苦,只要她一落泪,他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他挣扎着想要去替秦锦擦掉眼泪,却被秦锦赶忙按住,“你别动。”秦锦赶紧拉起袖子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掉。“我不哭。”她越是这么想,越是想忍,就越是忍不住。   她真的很笨,亏她前世还自诩聪慧,居然看不到一个男人站在暗处默默的喜欢自己。   她究竟是在浑浑噩噩之中错过了多少?   好在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将这个男人给找了回来……   “我听你的话,出去就是了。”秦锦忙安慰萧衍,“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恩。”萧衍算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要好好的,若是你有什么差错,我定然不饶你。”秦锦虚张声势的恐吓他,可是她刚刚才哭过,虽然样貌已经变的毫不起眼,又是一个男子的外形。不过她的双眸依然如同往昔一样带着几分可怜的劲头,看得萧衍心疼不已。   “我知道。定然不会让自己出事,让你难受。”萧衍柔声应下,“我还要陪着你一起到老呢。”   萧衍说完这句话,秦锦就又有点受不了了,前世他是以另外的一种形式默默陪伴她终老。   她前世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熬死了萧衍,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但是谁又曾知道,萧衍在离世之后,她过的是有多萧瑟孤单……   那种日子难以想象……   “我这就走。你一定要保重。”秦锦觉得自己有点待不下去,若是再说两句,她就真的不想离开了。若是不离开,又怕萧衍担心。   所以秦锦毅然决然的起身丢下这句话后就抽身离开。   萧衍只觉得自己手中一空,秦锦已经飞快的奔了出去。   长宁……   萧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动了动,那两个字已经涌到喉咙口,却还是死死的咬住,没有叫出来。   他又何尝愿意离开她?   这些日子,有她相伴,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一些,但是其乐无穷。   夜间,两匹快马离开了军营。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萧衍中毒箭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大军暂时驻扎下来。   太后坐在慈宁宫里,正看着小皇子在描红。一名穿着五品总管服饰的内侍出现在了宫门口,“太后娘娘,奴才有急事秉奏。”他弓着身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你带着小皇子先去一下隔壁。”太后对沉桂嬷嬷说道。   沉桂嬷嬷将萧文筝带走,陈总管这才走进来,他关上了宫门,将藏匿在袖子里面的一个字条拿了出来,递给了太后。太后匆忙扫了一眼,眉头就是一皱。   萧衍中毒箭。情况不明。   “这是咱们的人动手的吗?”太后将那消息递给了陈总管,陈总管拿开了香炉的盖子,将纸条放在里面烧掉,随后马上摇头,“太后明鉴,并非是我们的人动手。”   太后闻言,眉头锁的更深。   “且不管是谁动的手。你要赶紧催促你的人,要趁此良机,将那人赶紧弄死。”太后说道,“既然他已经中毒,就让他早日归天。”   “是。”陈总管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他从太后宫里出来不久,就遇到了双喜。   “陈总管。”双喜忙过来打了一个千,嬉笑着说道,“怎么这几日没见陈总管去玩上两把牌九?”   “我当是谁?原来是双喜啊。”被双喜唤作是陈总管的太监见到双喜,眉头一展,笑道,“这几天忙的很。”   “陈总管现在可有事情?”双喜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今日城西送了一口小香猪来御膳房,是孝敬我们刘总管的。我弄了半片下来,陈总管若是有兴趣,到我那里去,弄点小酒,我再将小香猪做几个好菜,好好的吃上一顿,乐呵乐呵。。”   “你小子会来事!”陈总管笑道,“不过现在没空,要替太后办事出一趟宫门。再晚一点吧,晚上你将那香猪弄成下酒菜,我去找你。顺便叫上几个人咱们玩两把牌。”   “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陈总管还要出宫?”双喜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太后吩咐,不得不做。”陈总管笑道,“一会我回来就去找你。”   “好嘞!”双喜笑着应下,目送着陈总管离开。   待陈总管离开了他的视线,双喜拔起腿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萧衍查到这几日飞出了两只信鸽,均是飞往京城方向。   天隐宗的眼线遍布,很快就追踪到这四只鸽子的去处。   一只落在了夏家,一只落在宫里,并没出乎萧衍的预料。只是他才不到落在宫里的那只到底是给太后报信还是给萧呈言报信。于是就叫双喜暗中去查。   有加更    第149 计中计为安心妹子的马车加更   双喜看似在御膳房是个里外逢源,十分圆滑的小太监,如今他也稍稍的混了一个七品的小头领当当,日子比往年过的轻松多了,有大把的时间出来和各宫的总管太监厮混。但是实际上,萧衍已经将天隐宗在宫里的眼线交到了他的手里。他知晓这宫里所有总管太监的喜好。   所以他并不难查出,鸽子是飞来找陈总管的。   陈总管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这就不难推断,太后也安插了人在萧衍的身边。   萧衍接到双喜的消息的时候,倒是真的有点意外。   他之前以为是萧呈言意图置他于死地,但是却没想到真正想要下手的却是太后,并非萧呈言。   难道萧呈言已经放弃了秦锦了?   不管是谁,总之,他日后会将帐一一讨还回来的。   太后在他身侧有人,他又何尝不是在太后身边有人。   太后这几日总感觉到胸闷。找了太医来看,太医们看了都说是天热导致。原本以为开了药,会好了一些,但是药吃了一帖又一帖,就是不见好转。   等日子一拖。再叫了太医来看,却又说是太后得了心疾。   太后这下彻底慌神了,萧呈言是这个样子,摆明是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她的心脏又出了毛病。不知道能拖延多久,秦锦那边又一直病着,这样下去,萧文筝可怎么办?   只是她又觉得奇怪,自己身体素来不错。怎么说得什么心疾,就得了心疾?之前太医总有巡诊,就是日常也有平安脉请,为何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生这个时候发现?   太后只是起疑,就在陈总管在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哀家身体素来不错,怎么说病就病了?”   陈总管想着前天和双喜在一起玩牌九,双喜讲了一个前朝太后的故事,那太后也是身体素来不错,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病了,病着病着,就要死了,等临死的时候,才知道是被一个太妃暗下了毒手,将她日常服用的补药给掉了包。   陈总管听太后这么一说,就将双喜那故事给太后讲了一下,太后越是听,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太后起意,便秘密的叫人查了自己的药,太后自打入宫之后,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会将之前服下的药渣保留一段日子,如今虽然是夏季。之前的药渣已经酸腐,但是依然还是可以分辨里面的药材的。   她的人果然在药渣之中寻到了一种草药,看样子长的是和?芪差不多,本身也没毒,坏就坏在和另外一喂药不能同服,若是同服就会造成心悸的毛病,时间长了,即便是没病,也会变得有病。   太后震怒。   这么多年,她一直提防着,一直也没人敢真正谋害与她,没想到等老了却有人动起这样的心思。   她下令彻查,从自己身边人,到太医院都撸了一个遍,最后找了一个煮药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却在太后查到他的头天晚上悬梁自尽了。   太后又气又怒,搜查了那小太监的房间,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不少被他藏在暗处的银票,有查到了一张包药用的?纸,?纸已经被火烧毁了,只剩下一个叫,依稀的印着一个天字。   京城之中印着天字的药房有好几个,天德行,天行药庄等等,但是有这种样式药纸却只有一家。便是天德行。   太后找陈总管秘密的遣人去天德行查这几天去买这种药的人都有哪些。原本天德行的生意很好,每天都很多人来买药,但是伙计还是对买此药的人稍稍有点印象,因为别人买药都是拿着方子来抓药的,而他独独的只要这一味药材,这药材平时用的不多,又不是什么驱虫的常用药,所以伙计有点记得那人的样貌。   伙计形容的一番,却是实在叫人不知道那人到底是生了一个什么样子,伙计想了又想,最后还说了一个重点,那前来买药的人似乎带着一个圆形的玉佩。   陈总管让那伙计将玉佩的样式画了下来,带回宫交给太后一看,太后的脸色骤然巨变。   这玉佩的样式分明就是夏家管事的信物。   旁人不知道,但是她身为夏家人却是知道,但凡夏家的管事都会发有这样的一个玉佩用以鉴别身份。居然是夏家的人想要杀她。   太后气的将桌子上的瓷器全数都扔到了地上,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夏家去将夏旸抓住当场剐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夏旸想要杀她,这便是摆明了想要谋权了!诚如之前她所担心的一样,现在萧呈言不久于人世,秦锦病倒。若是就连她也不行了,夏旸必定辅佐萧文筝先登基,若是萧衍再一死!就再也没人能抗衡夏旸了。所以现在萧衍还不能死!   太后一拍桌子,急急的又将陈总管叫了回来,吩咐了几声。   现在萧衍不能死!否则夏旸便会肆无忌惮。非但萧衍现在不能死,她还要让萧衍活的好好的!她要借萧衍之手先将夏旸弄死!   这厢太后断定是夏旸要杀她,所以对夏旸起了杀心,却不知道她已经中了萧衍的全套。   那个死掉的小太监的确是和夏家有关,但是却没有胆子偷偷的换药。换药的另有其人,正是双喜亲自下的手。而那什么?纸,伙计,也都是萧衍命双喜布下的局,至于双喜所说的故事便是引诱太后入局的引子。   有的时候,杀人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给她一个念头。让她顺藤摸瓜的自己去找,她便会相信,自己查到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萧衍料定太后这样的性子是断然不会马上公然去质问夏旸的。毕竟她还要护着萧文筝。所以她即便知道这件事情,也只会先咽下这口窝囊气,然后谋划着朝夏旸下手。   如今放眼朝野。靖国公征战在外,暂时能与夏旸抗衡的便是他,所以太后一旦相信是夏旸要杀害她趁机谋权,必定会先保自己,然后将自己当枪去对付夏旸。   果然不出萧衍的所料。太后入局,再度下密令便是收回之前的命令,暗中保护萧衍。   萧衍得到双喜消息之后,就忍不住的一阵冷笑。   想拿他当枪用,也不看看自己的脑子够不够。谁当枪还说不定呢。   萧衍在病榻上已经躺了将近半个月,期间清泉已经又替他清理了一次伤口,不过对外,依然只说萧衍还是情况十分的不好,就连人也是一会清醒,一会迷糊。   萧衍的饮食都由他的人亲自打理,断然是不会出错,也防的外人无从下手。   军营之中其他的将官也是不知道萧衍如今到底伤势如何,只能??地等待。   秦锦被蝰蛇暗中安置在一家农户之中,那家农户得了蝰蛇的银子。已经搬去亲戚家暂住。   为了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现在蝰蛇很少联系军营,秦锦在这里能得到的消息真的是少之又少,虽然说得不到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但是秦锦又怕萧衍真的出什么事情而刻意的隐瞒她。   所以她在这边也是度日如年,心急如焚。   她这几天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总觉得自己心慌,想吐。但是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蝰蛇见她日益的清瘦,就想去找个大夫来给秦锦看看。   但是却被秦锦给制止了。   “我的身体没事。”秦锦说道。   “夫人总是这样吃不下饭也不是个事情。”蝰蛇也是很着急。   “我吃不下饭是因为没有萧衍的消息,并不是因为其他的。”秦锦叹道。“萧衍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面对秦锦这样的疑问。蝰蛇也只能无奈的摊手摇头。   “还没死?”夏旸那边却是有点稳不住了,他瞪向了前来报信的夏家死士。   这种毒是他花了大价钱从西域弄来的,如今西域的国书已经到了京城,他的身辰八字也送去了西域,不日。西域的公主将踏上行程出嫁前往大梁的燕京城。他现在已经是准西域驸马,萧呈言暂时不敢动他。   虽然说他现在是暂时性命无忧,不过萧衍始终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   他是想对秦锦下手,但是如今秦锦住去了靖国公府,而靖国公府又防守严密。让他暂时没办法对秦锦做什么。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找人弄死萧衍。   这种毒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因为配方之中所需的东西十分的难找,所以价格贵的简直叫人乍舌。一般人只要皮肤被划破,稍稍的渗一点进去,就会毙命。   就算萧衍武功高,能拖上一时半会的,但是能拖上这么长时间。却也是少见。   眼看着萧衍就在鬼门关前徘徊却就是不进去,素来沉得住气的夏旸也变得浮躁了起来。   他不能再等,万一让萧衍给熬过去了呢?“你叫咱们的人不管用什么代价,都要将萧衍赶紧弄死。千万不要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夏旸沉着一张脸吩咐道。   “是。”死士领命出去。   萧衍那边严防死守,想要再下毒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唯一办法便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将潜伏在营中的死士集合起来,冲杀一波,反正萧衍现在半死不活的,只要再在兵刃上下毒,再来这么一下,萧衍必死无疑。    第150 伏击与被伏击   萧衍的人已经查出这毒的来历,京城之中与西域联系甚密的除了华阳郡主之外也就是忠义侯夏旸了。   夏家当年便是从与西域的贸易往来渔利,才积累了大笔的财富出来。   这毒来自西域,那便与夏旸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了。   夏家在大梁这么多年,根基已十分的深,想要在军营之中安插几个细作出来,旁人做不到,但是夏旸可以做到。   萧衍估摸着自己拖了这些时日,夏旸应该已经是按耐不住了。   他对自己用这么金贵罕见的毒药,效力又是如此的霸道,无非就是想一招将他致命。既然夏旸这么着急让他去死,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之前率兵北上,不过十日的时间已经光复三城,可谓神速。   夏旸定是不可能让他这么快的就稳定住整个西北的局面。届时,西北皆服于他的麾下,他的势力会再上一层楼。到时候夏旸想要再插手西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西北只要被萧衍握在手中,就会严重威胁到夏家在西边的势力,因为实在是太近了。   夏家这么多年钻营,人家都道夏家的根基是在京城,其实不然,夏家以与西域的贸易起家,其真正的根基是在西部诸州。若是西北被萧衍握在手里,就等于在夏家的门前放了个随时都能引燃的炸药。   当年夏家那么费心费力的弄掉落老将军,无非也就是想将西北与西部诸州连成一片,则大梁半壁江山几乎都已经被他囊入袖中。   只可惜。当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落老将军暗中被靖国公所救,潜伏回西北,所以这么年,夏家无论派多少人去西北,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到各种阻止,表面上看,西北的官员多半为夏家的附庸,其实他们真正能掌权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当年靖国公的善举给萧衍打开了方便之门。   落老将军若是离开了萧衍的暗中帮助。也不可能在西北暗中发展的这么好,毕竟萧衍手中的情报网不容小觑。   他将每一个西北派驻官员的喜好都调查的一清二楚,然后将情报交给落老将军,是人就有缺点,落老将军再暗中对症下药,总是能将这些人最后都捏在掌心里,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他们的决断。   夏旸要赶在萧衍抵达西北之前就弄死萧衍,这样,他可以再在镇西将军的人选上重做文章。   萧衍觉得自己已经拖了这么久。按照夏旸的阴狠已经是等到了极限。他的人又防的如此严密,断了夏旸再度下毒的后路,那么唯一一个机会便是偷袭,趁夜色浓重,杀入萧衍的营帐,将萧衍杀死。这里毕竟是军营重地,这种刺杀活动机会只有一次,出其不意才能制胜,所以萧衍料定了夏旸为了保证这次计划的成功。会将自己手里全部的棋子都用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他已经将夏旸逼到了一条绝路上去,无论是朝中还是西北,夏旸都只有下狠手,方能还存有翻盘的余地。   不成功便成仁,现在就是摆在夏旸面前的路。   他已经在这几天暗中加强了自己身周的警戒。   夏旸的力量不容轻视,即便萧衍现在已经占尽了先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况且那毒也的确是毒辣,沾上一点就要命,所以这次也是万分凶险的。   萧衍忽然十分的想念秦锦。   蝰蛇说她这些日子身体不好,真是也叫萧衍有点心急如焚的感觉。   秦锦素来身体欠佳,但是嫁给他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小心的护着她,所以即便秦锦一直跟着他东跑西颠的,却是没怎么发病。而这次出征,条件比在边境的时候还要差,秦锦就连一个贴身的侍女都不能带,萧衍看在眼底,也是心底着急。   那么娇滴滴的一个郡主,本就应该被当成明珠一样捧在掌心里面的,却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当成了糙汉子一样的用。所以秦锦身体不好的消息一传回来,萧衍就急的不行。   夏旸还不动手,他都快要按耐不住的想要去找自己的媳妇儿了。   萧衍一边暗自咒骂着夏旸,一边盼星星盼月亮的眼巴巴的希望夏旸赶紧下令来杀他。   妈的,你倒是快点啊!要人命还这么墨迹,难怪成不了什么大事,萧衍不住的腹诽。   这天夜里,守夜的清泉忽然惊醒。   他抱剑而起,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萧衍,床上的人也已经睁开的双眸,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便已经清楚各自所想。   清泉听到了响动,萧衍又怎么会听不到。   已经半个多月过去,萧衍的毒已经清除了不少,这些日子的静养,他不再像之前那般的虚弱。清泉说只要再清理两次,余毒便可完全清掉。   凭借着多年的警觉,萧衍的手按住了就摆放在床头的剑。   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萧衍的营帐周围撒了点枯枝,所以踩上就会发出断裂的脆响,那些枯枝撒的位置也是十分的巧妙,若只是日常行走,不是需要藏匿的话,是万万踩不到那些地方的。   清泉侧耳听了听。做了一个手势,大约莫有五六十人正在悄然的汇集此地。   萧衍略一点头,清泉素来敏锐,他能说有这么多人,便是七不离八了。还真没想到夏旸挺看的其自己的,为了诛杀他一人,真的让潜伏在军营之中的细作全数出动了。   看来夏旸是真的着急了。   果然,过了一会,一只暗箭破空而来,箭头带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呼啸着被射入了营帐之中。   清泉就地一滚,踹翻了一边的桌案,随后闪身躲在了桌案之后,将桌案拉到了萧衍的身前挡着。   被射入营帐的箭矢,全数钉在了桌案上,就听到箭头没入木头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箭头上的火在没入木头的时候就熄灭了,有的钉在木头上之后继续燃烧,火光明明灭灭。外面嘈杂声乍起,突袭一起,萧衍早就安排好的人便已经杀出。   那些死士一见自己的身边骤然亮起了火光,围绕着中军大帐的几个帐篷之中猛然涌出了士兵,光是呐喊声就足以震慑人心。死士们就知道自己中计了,突袭不成反而被围。   他们这次是得了死命令,便是要不顾一切代价将萧衍弄死在营帐之中,所以即便他们被包围了,也是不顾一切的要朝萧衍的营帐之中冲杀。   “放箭!”黑暗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飕飕飕,三排羽箭密集的射出,顿时就将已经被围困住的死士射倒了好几个。   “撒网!”又有人喊道,“他们刀上有毒!小心!”   话音才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网就铺天盖地的朝那些人兜头落下。   这东西实在是有点坑,这网是由极细的铁丝一点点的编制起来,一根铁丝被拉成那么细肯定是容易被斩断的,但是那么多铁丝编织起来,再交织成网,要想砍断就要费点功夫了。大网落下,顿时就网住了不少来不及躲闪的死士,如同网鱼一样将他们都困在其中。   只是两招,就已经将那五六十人的刺杀死士捕捉了大部分,还一点损伤都没有。   至于剩下的那些便是最最接近中军大帐的死士了,他们咬牙跺脚,自知此番已经是活不了命了,不如放手做困兽一搏。那十几个人发了疯一样的朝萧衍的营帐冲去。   “去死!”就听到清泉在里面爆喝了一声,随后身形乍起,冲出了营帐,随手扔了一把暗器出去。   暗器上喂有他从萧衍身上剔下来的毒,这毒的狠辣不光是见血封喉,还在于中毒人的血也会变成厉害的毒,他这些暗器都是拿萧衍身上的毒血浸泡过的,用萧衍的话说,人家送了一个大礼给他,他怎么也应该回点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暗器划破了剩下人的皮肉,顿时刺痛感过后便是麻木。   原本叫嚣着扑过来的人之中又倒下了泰半,剩下来的不过就三五人了。   那些人冲到营帐门口,就见营帐之中走出了一个黑衣男子,他的墨发被夜风张扬的吹起,恣意的飞扬在他的身后,摇摆不定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映落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深邃的暗影,明灭飘摇之中,他的脚步沉稳如同磐石落地。   “是将军!”外面的人见萧衍终于走出了营帐,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而那剩下尚未被制服的人则咬碎了牙齿,挥刀冲向了萧衍。   萧衍的手臂一杨,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乍现,剑光崭崭,映亮了他的双眸,银光闪过,剑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在众人尚未看清楚的时候,萧衍的身影已经如同一团黑暗消散在了夜空之中,又却好像鬼魅幽灵一般,骤然出现在不经意的地方。   剑光在空中绽出了银色的花,妖冶,夺人,并且致命。   等剑光闪过,一切似乎重新归于寂静。   萧衍的身形停住。而那几个叫嚣不已的死士却不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不甘心的瞪眼轰然倒地。   “将这些乱贼全数关押起来,好好审问。”萧衍寒声说道。   “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那些已经安睡下来的将军,大家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萧衍展露的那一手剑术,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些人虽然跟随萧衍夺了三个城池回来,但是却是没真正好好的看萧衍动手。如今这么一看,均知道自己完全不是萧衍的对手。   那种速度,那种招式的简练强大,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不知道经过多少寒暑的日夜苦练,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萧衍在沉寂了将近一个月之后的此番亮相,真正的震慑到了当夜亲眼所见的每一个人。   “将军勇猛!”不知道是谁带头先喊了这么一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随声而喝,最后这声音汇集起来,振聋发聩。   萧衍抬手按了按,这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清泉马上跟了过去。   才一进去,萧衍的身子就晃了两下,只觉得自己心胸之中一片血气翻涌。   清泉忙扶住了萧衍,让在他床边安坐了下来,随后马上掏出了一个瓷瓶子,倒出药丸给萧衍服下。“将军这真气还是动的早了点。”清泉替萧衍把了一下脉,有点担忧的说道,“会留有内伤的。”   “无妨。”萧衍服下药去,深喘了两口气,这才觉得心口的刺痛减轻了一些。“这么多日子不亮相。若是不拿出点威风来震慑他们一下,不知道那些人脑子里面又要想什么了。”   他深知宫里的太后已经中计,所以在太后的眼线之中,他必须表现的强势一点,这样才能让太后觉得他能压制住夏旸,是宫里太后和萧呈言暂时的救命稻草。   如果他病歪歪的出去,只怕太后会有所顾虑。现在他不容太后能有过多的选择。   其实朝中不光只有他一个将领能战,若是被太后回过味来,调了在东边的卫家人回京。也是一个难办的事情。   只是卫家人素来低调,一般是不轻易在外面惹人眼球的。   只等以后局势稳定了,卫家也不会多言什么。卫家如同逍遥侯程家一样,虽为开国重臣,但是也选择了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只是程家选了泸州从了文,而紫衣侯卫家却依然是以武传家,他们世代都驻守在东边,看守着萧氏当年的祖宅。算是基本与世隔绝。   当年开国皇帝允许紫衣侯卫家听调不听诏!便是给了卫家一个莫大的颜面,只听调令,不听文诏。也就是说除非到了危急关头,下旨宣调,否则卫家是可以不用理会朝廷诏书的。   当年的高祖皇帝能安排下这样的旨意,便是给自己的后世子孙埋下一个最后可用的伏兵,也是对紫衣侯卫家的无限信赖。只不过这些年下来,紫衣侯家已经低调到让人淡忘的地步。   所以只要太后想不起来,其实她还可以调集一下卫家的人马。萧衍便还是现在太后手里对付夏旸的最有力棋子,萧衍适时的展露一下自己的本事和气势也是给太后一个定心丸吃。   “人都抓住了吗?”萧衍服下药之后就马上闭目调息。等隔了好久,他将气息调匀,这才睁开眼睛问道。   “回将军。除了被将军当场诛杀以及被毒毒死的那些人,其他人一个没跑!”清泉说完,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夏旸这下可是要哭瞎了,损兵折将不说,关键是被咱们将他安排在军营之中的细作连根拔起了。”   “不可掉以轻心,这些人接触的人都要仔细的盘查一遍,防止有漏网之鱼。”萧衍吩咐道。   他站了起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将军不休息吗?这是要去哪里?”清泉不明就里的看着萧衍,这个人刚刚妄动真气,还带着一点内伤,不好好休息,这是要朝哪里跑?   “我去看看夫人。”提到秦锦,萧衍紧绷的眼角似乎出现了一点笑意,适才笼罩在身周的凌厉气息也瞬间荡然无存。   “这么晚了……”清泉有点犹豫。“将军还是休息一夜,等明日便让蝰蛇将夫人带回来。”   等不了了!萧衍现在不想别的,就想见媳妇!已经多少天没见到她了,又听说她身体不好,现在危机暂时都缓解下来了,还有什么理由拖延住他去找媳妇的脚步。   萧衍给了清泉一个你还年轻,不知道媳妇有多好的眼神,随后就离开了营帐。   清泉无奈,只能举步跟上。   其实他也蛮想剪雨的,只是剪雨现在在京城陪着落雪演戏呢,唉,清泉想着想着就叹了一口气。   星夜赶路,所幸的是蝰蛇找的那户农家离的并不算远。   等萧衍来到农户的门前,蝰蛇看到来人是萧衍和清泉之后,忙从暗中走出,过来行礼,“见过宗主。”   “夫人呢?”萧衍下马,将缰绳甩给了蝰蛇。一边问一边推开了院子的柴门,走了进去。   “睡下了。”蝰蛇说道。   “恩。”萧衍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一近房间,萧衍就闻到了一股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那是秦锦身上带着的淡淡馨香。房里点着一盏小油灯,放在墙壁的一块凸出的木板上,算是能将房间里照了一个大概。   里面的床铺上躺着一个人,青丝蜿蜒,自然垂落。薄被勾勒的她线条柔美起伏。秦锦是背对着门口的,萧衍只是看到了秦锦的背影,就觉得自己一直焦躁的心算是定了下来。   他小心的走过去,挨着床边坐下,俯身看了看自己睡着的妻子。   她的眼眉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十分的宁静,只是这些日子不见,她真的瘦了,好不容易被他养出点肉的下颌又瘦成了与他刚刚成亲那时候的样子。小脸一只手就能盖过来。她的皮肤略带着一点不正常的白,唇色也不如平时那么红润。唇角有点发干,眼下被睫毛映暗了的地方还带着另外一种淡淡的青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萧衍只看了一眼就心疼的不得了。   蝰蛇是怎么办事的!他好好的将夫人交给他照顾,他便是这么照顾的?   萧衍心头怒起,刚才起身去呵斥蝰蛇,就看到床上的秦锦稍稍的翻了一个人,薄被从她的身上滑落,萧衍忙拉起了被子,想要替她重新盖上。   其实秦锦睡得是十分的不安稳的,她猛然在睡梦之中感觉到身侧有人。就急急的睁开了眼睛,她眼睛一睁,正瞧见了蹑手蹑脚给她盖被子的萧衍。   萧衍没想到秦锦醒的这么快,以前在家里,都是要闹她半天,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他的手就顿时僵在了半空之中。   两个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愣是瞪了半天。谁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萧衍还以为秦锦要哭着扑到自己的怀里,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自己妻子热情的拥抱了。哪里知道秦锦瞪了他片刻之后,就再度闭上了眼睛。   萧衍……   “长宁?”他试着叫了她一句。   “门在那边!”秦锦冷声说道,“出去。”   萧衍再度……   “是我。”他不服,他星夜来见,为啥一句欢迎的话都没听到,反而听到了叫他滚出去的话。   “知道!出去!”秦锦闭着眼睛依然冷声冷气的说道。她的手藏在袖子里,已经捏成了拳,她是忍了又忍才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   这个混蛋!还知道过来见她?   他可知道这些日子她是如何的煎熬?   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整日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就连一闭眼,想的都是他,生怕他出事情,偏生还只能窝在这里无力的等候着消息。   这世上的事情最难得便是等。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长宁?”萧衍已经傻了,对付外面的人,他是有七巧玲珑心,但是面对秦锦,他真是觉得自己总是笨嘴笨舌的。“你这是生气了吗?”萧衍不确定的问道。   秦锦都压根不想理他。   其实天知道她多想问问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他的伤好了没有?但是见他现在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就知道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亏着她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的要死要活的。   秦锦真是越想就觉得自己憋屈!   真的很想一拳头打过去,打他一个满脸桃花开,才能消除这些天她憋出来的怨气。   “出去!不想见到你!”秦锦闭着眼睛吼道。   感觉到自己被人捞入了怀里,秦锦猛然睁开了眼睛,对上的是萧衍那双略带惶恐的黑眸。   “到底怎么了?”萧衍都要急死了,秦锦与他成亲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么坚决的不想见他。他做错了什么?   被萧衍抱住,秦锦真是打从心底深处都在冒着憋屈的酸气。   “放开我!”秦锦拧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气道。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衍也拧。   “萧衍!你这个混蛋!”秦锦气的自己都有点上不来气,她被气一堵,就又觉得自己想吐了!    第151 身孕   秦锦强忍着难受的感觉,握拳去锤萧衍的肩膀,她是气的要死,最近因为身体上的不适睡也睡不好,所以脾气有点控制不住,不过她还是小心的避开了萧衍肩膀上的伤口。   萧衍虽然受了点内伤,但是被秦锦锤上两下还是可以忍受的,秦锦本来力气就不大,锤他多半只有发泄之意,并不是真的要打他,所以拳头落下来,对于萧衍来说简直就是和挠痒痒一样没什么大感觉。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萧衍任由秦锦锤着。   他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在外冲杀,可以运筹帷幄,洞察人心,但是只有在秦锦的面前,他才只是一个真实的男人。他的强势与智慧那都是对外人的,而在面前秦锦的时候,他只是她的丈夫,她若是不开心,他也会跟着难受,她生病,他亦感同身受,只恨不得将她的病痛转到自己的身上。   秦锦锤了两下就觉得自己的肠胃之中还是一阵异样的难受,她原本是可以忍住的,但是那是平时,她一个人的时候,静。现在萧衍就在眼前,她又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闹了那么两下,人又乏。眼又晕,所以是真的忍不住了。   秦锦头一偏,干呕了起来,她的手撑在床沿上,头低低的垂着,长发从她的肩膀上垂落,遮挡住了她的面容。   萧衍吓的脸都白了。   秦锦自嫁给他之后养的很好,他都恨不得将秦锦供起来,她也争气,没怎么大病过。就是患病也都是伤风发热的毛病,休息休息,好好的吃药就好了,也没这么难受过。   他一边给秦锦拍着后背,一边大声叫着蝰蛇。   蝰蛇忙不迭的赶紧冲了进来。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萧衍急的脑袋顶上都要冒烟。秦锦那一声声的干呕都好像在掏他的心肺一样。平日里镇定平静的萧大将军此刻竟是急出一头的冷汗出来。   “回将军,夫人自从到这里就这样了。只是没现在这么厉害。”蝰蛇也着急啊,他早就说要去找大夫,但是夫人却是说没事,不让找。不过这话他没说,是他的疏忽。他认。   完了完了。夫人呕的这么厉害,平日里夫人就是胃口不太好,也没呕的这么厉害过啊。蝰蛇看着秦锦如此的难受,心底也是不好过。   “那你还站着!赶紧去找大夫来!”萧衍几乎是用吼的。   “是!”被将军吼了的蝰蛇忙不迭的赶紧出门。   清泉站在门口,看着蝰蛇那一脸的委屈,无奈的摊手,要怪只怪蝰蛇太实诚,换成他的话,早就将大夫找来了。   这大半夜的,这里又这么偏僻。哪有大夫愿意来。   蝰蛇一咬牙,解开了马缰绳,冲入了夜色之中,他飞快的朝镇子上跑,不管了,就是绑也要绑一个大夫来。   秦锦呕不出什么东西出来,却也将自己折腾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她止住了那股子想要吐的劲头了,却是如同虚脱了一样趴在床头上,浑身都乏力。   清泉拿了热水进来,萧衍忙倒了一杯,吹了凉一点,将杯子凑到了秦锦的唇边,“乖,喝点,哪怕漱漱口也好。”看着秦锦有气无力的样子,萧衍心急如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柔声说道。   “走开。”秦锦喘息了一下,这才有了点力气,她恨声说道。   她变成这样是为什么?难道她自己不知道难受吗?她坚持不肯看大夫就是怕萧衍那边传来消息说可以让她回去了,若是这边大夫说她不能到处乱跑,依照蝰蛇的古板是一定要让她的情况告诉萧衍的,万一分了萧衍的心怎么办?反正她以前经常病,都习惯了,忍一忍就是了。   她怎么知道会一忍忍了这么长时间。   “长宁。”萧衍都急的嗓子发干了,“这时候你就不要和我闹别扭了。你身子要紧。”   秦锦瞪着萧衍,大眼睛里瞬间就蕴满了泪水,看得萧衍心惊肉跳的。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萧衍忙服小认错,“我不该将你丢在这里,一丢这么长时间。是我思虑不周,你会担心我。”   “谁要担心你!”秦锦反唇相讥,眼泪却是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是是是,你不担心我。”萧衍忙哄着。   “你说谁不担心你?”秦锦一听更是怒了。   “都是我错。你是担心我的!”萧衍被她那刁蛮劲头给弄的实在是没办法,现在天大地大都比不上秦锦大,所以她说什么,他都认。“别哭了。一哭你一会又要吐了。”   萧衍可是被刚才秦锦的模样给弄怕了。   清泉……想笑,又不太敢,只能堪堪的忍住。   察觉到清泉的气息不对,萧衍扫了清泉一眼,清泉顿时觉得心头一颤,妈呀,宗主的脸变的太快了。对着夫人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可是刚刚扫自己的那一眼简直就是带着冰渣子的。   “那个属下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没,弄点热汤给夫人也好。”清泉忙没话找话,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再不跑,宗主的目光就要冻死人了。   清泉出去,萧衍立即将秦锦拉入了怀里,紧紧的抱住,“我的长宁。你别和我闹了。都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我不该将你丢在这里。不该让你等那么长时间。”   听到萧衍此刻低沉温柔的声音,秦锦的怒气渐渐的平息下来。   她也是刚刚呕的难受,现在没什么力气搭理他,只能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闭眼睛,更是要将萧衍给急死了,他还以为秦锦是下定决心不肯再理他了。萧衍真的慌神了。他们成亲之后也吵过闹过几回,不过都没让萧衍感觉到如同心慌过。   “你别这样。”萧衍抱着秦锦,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哪怕看我一下好不好?”   秦锦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萧衍一眼,然后就再将眼睛闭了起来。   萧衍……   “长宁。”他试着温柔的叫着自己的妻子,“乖,和我说说话嘛。”   秦锦……他这是在撒娇?   好吧,虽然萧衍这不是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撒娇,不过每每想到前世那么霸气侧漏的未来陛下,秦锦现在就有点想打晕自己的感觉。   “说什么?”她哑着声音问道。   见秦锦肯理他了,萧衍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真是要憋死他了。   “随便说点什么。”萧衍柔声说道,“或者我抱着你休息一会。”   秦锦横了萧衍一眼,也没什么精力去和他胡扯了,“你的毒……”挑重点来说。   “好很多了。不用担心我。”萧衍说道,“倒是你怎么会这么虚弱?为什么不看大夫?”   “我怕我看了大夫,大夫就不让我随意走动了。若是蝰蛇你和说,你不让我去你那边怎么办?”秦锦这才委屈的说道。   她这么一说,萧衍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傻丫头,那也不能一直不看大夫啊!你若是将自己身体给弄坏了。我怎么办?再说了,我怎么会不让你去我那边?若是大夫真的不让你乱动,也是有大夫的原因,你是要急死我才甘心吗?”   被萧衍这么一说,秦锦也觉得自己挺蠢的。   可是之前她就是这么担心的。蝰蛇耿直,一定会将她的情况告诉萧衍,而萧衍将她送出来也一定是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心底明白,若是她的情况让萧衍分了心,或者萧衍怕她吃不消军中的清苦,不准她再跟随了,那就是大麻烦了。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肠胃不太好,加上担心萧衍,所以吃不下,想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好好的休息休息就是了。   谁知道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虚弱。   “我说过不要拖你的后腿的。”秦锦有点不好意思的拉起了被子稍稍的盖住了自己的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乌溜溜的看着萧衍,大有一副你再敢说我,我就不理你了的劲头。   萧衍顿时被秦锦的表情和话语给弄得哭笑不得。   酸酸甜甜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随后慢慢的蔓延开来,萧衍不得不抬手点了点秦锦的额头。“你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都是你!”秦锦干脆的说道。   萧衍一怔,随后眼底晕开了喜悦的光华,唇角也朝两边咧了开来,抑制不住的笑意从他的唇角倾泻出来,他真是拿这个宝贝没办法了,“你叫我说你点什么好?”   “你再说我,我就哭给你看!”秦锦噘嘴说道。   “好好好。我怕你了。”萧衍笑着亲了亲秦锦的眼角,随后正色说道,“以后身体不好,要及时的说,不准瞒着藏着。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   就是现在秦锦的脸色也都一直很不好。   萧衍自己看清泉将自己的皮肉割开,一点点的剔除腐肉都没什么感觉,但是刚刚看到秦锦那副样子,简直都要急的晕倒。   相比之下,他宁愿自己遭罪了。   蝰蛇也是动作快,加上马好,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已经从镇子上打转回来,马背上挂着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大王饶命啊!”那大夫已经被吓傻了,流民不是已经被朝廷的军队逼退了吗?怎么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将他医馆的大门砸开,问明谁是大夫,不由分说就将他扔到马上绑来的土匪啊!大夫被扔下吗,依然不住的告饶。   清泉憋住笑,“别嚎了!赶紧进去看诊,看得好,有银子,看不好,小心你的脑袋!”他继续恐吓道。   “哎哎哎。”那大夫吓的脸色苍白,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连声称是,跌跌撞撞的朝院子里跑。   “你的药箱!”蝰蛇叫住他,从马背上拎了两个大箱子下来,反正他抓大夫来的时候,顺手将医馆里放着的药箱也拽了出来,顺便还拽了一些药材出来,不管用不用的上,他看了放草药的盒子上标明都是什么人参,黄芪,当归之类的。他知道这些都是补药,先抓点来再说。   大夫忙又战战兢兢的跑回来拎起了蝰蛇递过来的药箱。再度朝里面跑。   等进了门,大夫这才知道是给一个女的看病……既然有女眷,他这小命应该能保住的吧?大夫也不太确定。   他看了看秦锦的容貌,顿时就稍稍的愣住。   这女人太漂亮了,即便是一脸的倦容病态,但是依然挡不住这一身的风华,眼眉堪称绝色,若是健康一些,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容光。   萧衍的眼神一沉,不满的瞪了那大夫一眼。   大夫猛然回过神来,忙找了帕子隔着给秦锦诊了脉。   这一诊下来,大夫原本战战兢兢的心稍稍的定了定。开始他吓得不行,生怕是什么疑难杂症,若是他治不了,就怕病人的家属一生气,一刀就将他给剁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大夫觉得自己的小命大概是能保住了,于是脸上也都带了一点点喜色。他起身对秦锦做了一个揖。   秦锦不解的看着他。   “都病成这样了。哪里来的喜!”萧衍怒道。   “这位是……”大夫慢条斯理的问道。   “我夫君。”秦锦回道。   “一表人才啊!”大夫想夸赞那男人两句,换取点好感,哪里知道他才说了一句,那男人唰的一下抽剑,大夫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冷,低头一看,顿时吓的双腿发抖,“大王饶命!”他再度喊道。   “少废话!我夫人到底怎么了!”萧衍寒声说道。   秦锦……萧衍那黑口黑脸的样子都快要将大夫给吓死了!   “这位大王,尊夫人有喜了!”大夫结结巴巴的说道。   “有喜了?”萧衍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皱眉再度问道,“你可确定?”他的心底如今已经掀起了滔天的狂潮,却是半点不敢显露出来,生怕是自己刚刚听错了白白的欢喜一场。“你是说我和夫人有孩子了?”   秦锦也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憋在了胸口之中,她有喜了吗?秦锦一激动,稍稍的坐了点起来,屏息静气的看着那大夫,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   “正是,不会错!脉象已经很明显了!”大夫暗中擦汗,“我可以以性命担保,夫人的脉象就是喜脉,夫人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萧衍的剑铛的一声落地。他猛然转身看着秦锦,秦锦也瞪着乌黑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长宁!”良久,萧衍的喉咙里才发出了一声哽咽,“我们终于有孩子了。”他长这么大,心情从没像刚才那样大起大落,犹若被人抛入低谷,然后再甩上高空。   他抓住了秦锦的手,喜极而泣,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有点难看,于是就将脸埋入了秦锦的掌中。   秦锦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落入了她的掌心。然后晕开,也是激动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终于有孩子了!   秦锦真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她那小日子一直不太准,这些年一直在调理,算是稍稍的好了一点,不过最近事情实在是发生的太多,她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再加上随着萧衍出来之后,侍女们都留在了京城,平日里都是她们在帮她当心着小日子这种事情,她自己是真的全数忘到脑后去了。   秦锦暗自的算了算日子。这孩子大概就是他们重逢那次,萧衍拉着白天,晚上的胡闹了好几次而带上的。   两世为人,她终于拥有了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孩子……她真的要当母亲了……   大夫看着这对紧紧贴在一起的夫妻,也傻乐了一下,能有如此性情的人,应该不是什么暴虐之徒吧。看来他的一条小命应该是无忧了。   对了!萧衍忽然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眼角一片濡湿,“大夫,为何我夫人总是吐,还吐不出东西来。她也吃不下东西去。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这一次,他的态度好了很多,言辞多有恭敬之意,还做了一个揖,以示感谢。   “很多孕妇都这样的。”大夫听萧衍的语调之中带着尊重了,更是定心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无妨的,只要开点药再好好调理一下脾胃,忍一忍,等过了三个月,就会慢慢好转的。放心吧。我刚刚看了夫人的脉象了,夫人没什么大碍的。就是稍稍的虚弱了一点。好好休养,不要劳思过度,就会好。”   “是是是,还请大夫开方子。”萧衍让清泉和蝰蛇进来,让大夫去开药方。   清泉和蝰蛇都在门外听到了大夫的话,所以一进来,就都笑的嘴都合不上,“恭喜将军,恭喜夫人。”两个人?声道喜。   萧衍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同喜,同喜。”   清泉和蝰蛇两个人抖了一下,不敢同喜啊!艾玛,宗主大人这可是高兴糊涂了。   秦锦也觉得萧衍蠢透了,她想说萧衍两句,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又不好意思,她的脸这才稍稍的有点红了起来。   她原本苍白的脸颊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平白的增添了一抹媚人的姝色,更是让萧衍都爱到骨子里,挪都挪不开眼。   他挥手让一屋子碍眼的人退下,随后他就紧紧的将秦锦给拥入怀里。   “长宁!”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喃喃的低语道,“你真好。”   “哼!”秦锦却是轻轻的锤了他一下,“我若是没孩子,便不好是不是?”   萧衍闷笑了起来。“都好。你在我心底就是最好的。”   他的长宁啊!真是刁蛮的紧,可是他就是爱她这个调调。他愿意一辈子都这样宠着她,让她能一直刁蛮下去。没人敢欺负她,只有她欺负别人。   秦锦又哼了一声,本是想推开这个讨厌鬼的,不过她还是伸出了双臂,环绕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紧紧的相拥了片刻,萧衍就让秦锦赶紧躺下来好好休息。如今秦锦比平时可更加的金贵了,真是叫萧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一贯不知道难字是怎么写的萧大将军,这次真的是愁坏了。   这军营是什么破条件……还要不停的挪动到地方。秦锦现在身子这么弱……怎么受得了四处和他一起奔波?可是这种时候将秦锦无论放在什么地方,他都不放心啊。   萧大将军出了门,抓着大夫问东问西,恨不得将所有孕妇的禁忌都问个清楚。   大夫一一耐心的解答了。   等让蝰蛇送大夫走顺便抓药的时候,萧衍就在门前背着手走来走去的。   他素来镇定,这回可是真的镇定不下来了。   他都快要愁死了,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完全的法子来。   现在的秦锦可更是他的命了。   如此紧要的关头,秦锦又怀了他们的孩子,萧衍真是左右为难。   听到秦锦在屋子里叫他,萧衍忙拔腿就跑进去。   “可是需要什么?”他见秦锦要起身。吓得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秦锦的手臂扶住,“你别乱动了。大夫说这些日子,你需要静养的。不能劳累了。”他唠唠叨叨的说道,“你要什么叫我就是了。”   秦锦……   她只是怀孕了,不是残废了好不好……   不过看到萧衍如此的紧张,秦锦的眼眉也是铺开了一层喜悦之色。   这个家伙前世连个老婆都没有,不会真的当了一辈子的老处男吧……秦锦想到这个,就十分不厚道的拿目光扫了一下萧衍的两腿之间。她这一扫,萧衍顿时哭笑不得。   他俯身在秦锦的耳边说到。“大夫说现在不可以,等过两个月,你的胎坐稳了。咱们可以轻着点来。到时候为夫会好好的伺候你。”   “滚!”秦锦一怔,随后怒吼了一声。   萧衍很委屈!干嘛要吼他啊!明明是她刚刚先拿那种异样的眼神看自己的那个地方的……   “好好好。我滚还不成吗?”萧衍现在可不敢忤逆秦锦,自是她说什么他顺着说什么,“不过你别激动。”他当然不会真的滚,哪里舍得啊。   “我是要和你说正经事情!”秦锦气道。   “刚才说的也很正经。”萧衍回道,他说完就见秦锦眼眉一立,忙改口说,“长宁说什么都是正经的。你有什么就说,我听着呢。”   秦锦……    第152 托孤   秦锦其实是有点担心的。   前世她到死都是一个处儿,而这位未来陛下明显也是没有子嗣的。这点她十分的清楚。   到最后,他都是从同族人之中选了一个心性品貌皆佳的孩子过来过继成自己的儿子,被封了太子。秦锦只能说萧衍选人的眼光不错,那孩子的确十分的乖顺听话,等萧衍百年之后,他也一直将自己当成太皇太后一样尊着,直到她死。   所以刚才她得知自己有孩子了,高兴之余,留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担忧。   这孩子原本就不存在在这个世上,到底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太平的长大,这都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的局势,秦锦即便再傻也看得出来。   萧衍现在是成王败寇的关键时刻,虽然看这势头,这一世萧衍依然延续着上一世的命运,一路朝着那个宝座撒腿狂奔,但是毕竟很多事情都已经偏离了前世的既定轨道,途中生变也不是不可能的。   尤其这个孩子的突然降临更是让秦锦有点措手不及。   她是极其盼望有孩子的,但是是希望等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什么风波周折之后,这孩子再安安稳稳的到来。可不是在现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   萧衍受伤不是意外,将她放在这里不管不顾这些天也非是故意,都是事出有因。而她现在的身体,那自是要万分的小心。   “萧衍。”秦锦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生的真漂亮的一张脸,长眉如裁,眸如点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英挺俊美之色。秦锦的眼眶不由就又有点了微润。   “怎么了?”萧衍心疼至极,刚刚还虎虎生威的吼了他一句。现在眼前的娇媚姑娘便又红了眼眶。他低叹,抬手,将她轻揽入怀,“不要担心太多。”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焦灼,忧虑,她想说的,他都能懂。   被萧衍这么安慰着,秦锦只觉得自己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了,再度和开闸了一样的朝外涌。   前世她甚少哭,可是这一世却好像越活越回去了。动不动就掉眼泪。   “我好害怕。”秦锦窝在了萧衍的怀里,低声说道。   “恩。”萧衍轻轻的拍着自己娇妻的肩背,“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她本就是他的掌中花,心头月,如今又带着他们的孩子,更是让萧衍疼惜在骨子里去。“你曾说过信我。那便放心就是了。我定会护得你的周全。”   若是他萧衍此时此刻还不足以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娇妻还有娇妻肚子里面的孩子,那他还妄谈什么睥睨天下,妄谈什么指点江山,便是当一个男人都不配。   “我会让你们好好的。”萧衍如同哄孩子一样。用了最柔的声音,他说完,低头在秦锦的发间,轻嗅着她身上的淡香,“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其实秦锦刚刚为他下了一个决定。   原本他还在犹豫该将秦锦怎么办,如今他已经不做他想了。   他要将秦锦带在自己的身边。   之前他想过要秘密的将秦锦送回京城交给大伯母靖国公夫人去照顾,也想过干脆就将秦锦留在这里,然后多调拨一点人手过来秘密的保护起来。   但是现在他将这两个年头多推翻了。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定是要由他自己保护的。若是假手与人,那他还算是什么男人。   行军是苦,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小子了。   大梁的一切马上就要归拢在他的手里,他即将成为这个皇朝和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若是都已经这样了,还护不住一个秦锦,那他也不用混了,直接抽剑抹脖子算了。   他会用雷霆之势扫平西北,弹压住流民之乱,他要以王者之尊再度回归燕京。   他要高高在上,将所有的权利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的命,他妻子和他孩子的命,都要有他来掌控。而非再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   秦锦只觉得拥着自己的男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陡然一变,她稍稍的从萧衍的怀里抬起了脸庞,却是暗自的心惊。   她恍惚间看到了前世的那个她熟悉的萧衍,凛冽的眼神,寒光乍现,却充满了自信与桀骜。   正如他当年带着兵马从西北回转,赶到皇陵,站在层层丹陛之下仰望着手牵稚子的自己一般。   那时候他虽然口中尊她为太后,称萧文筝为帝,但是在秦锦的眼中,似乎他才是这天地中的王者,是大梁真正的皇。   秦锦想,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才处处忌惮着他,却又不得不依附着他。   她与他曾经是站在天平两端的人,失衡,等待彼此的便是万劫不复,此消彼长。如今她却已经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被他伸展开的羽翼所覆,即便现在这羽翼尚未十分的丰满强壮,但是足以让她感到无比的定心与幸福。   怎么办,她又想哭了。   秦锦不争气的掉眼泪,却又点不好意思,只能将脸深深的埋入了他的怀中。   嘴角牵扯,泪水虽然在流淌着,但是她已经默默的展露出一个瑰丽的笑容。   其实,前世的萧衍在她的心目之中已经越来越远,而眼前这个身为她丈夫的萧衍已经是日渐的生动丰润起来,时间就像是一把熨斗,慢慢的烫平了她曾经对他存有的恐惧,又像一把刻刀,一笔一画的将现在的美好注入她的心田,重新在她的心间镌刻上一个鲜活的人。   翌日,问名了大夫,萧衍就让蝰蛇从阵子上弄了一辆马车过来,再将马车里面垫的软软的,这才小心翼翼的替秦锦换了衣衫,易了容。再度将秦锦搬上了马车,回到了军营。   对外,萧衍已经想好,他宣布自己的毒是因为自己的贴身小侍牺牲了自己和自己换了血才清除干净的,为此这小侍虚弱不堪,此后行军打仗,唯独这个小侍可以乘坐马车。   萧衍所中那毒有多厉害,军营上下都知道,所以对敢于牺牲自己保全住将军的这位小侍也是十分的钦佩,哪里还会有人质疑萧衍的说法。所以秦锦再度回归军营,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将军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有什么特殊的待遇,别人也不会置喙什么。你乱说,你不服?那有本事你去牺牲自己,成就别人啊。   秦锦此后的饮食起居皆有将军亲历亲为,别人虽然也觉得将军有点小题大作了吧,不过想着将军的命都是那人救的,而那人现在又半死不活的脸色煞白,连动都不怎么能动,所以想想也就释然了。   大军开拔,将军也是策马走在马车的旁边,寸步不离。   刺杀失败,所安插的死士全数被歼灭的消息传回京城,夏旸将自己锁在房门里面整整一天。   这次失手,萧衍又身在军营,想要再度刺杀,简直难上加难。   那毒明明就是见血封喉的,怎么萧衍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挺过去?夏旸简直就不相信!   后来听说是有人以己命去换萧衍之命,才保住了萧衍,自己却奄奄一息,一直被萧衍带在身边看护和照顾着,夏旸这才有点将信将疑。   他有心派人去打探一下那个舍身救了萧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但是萧衍身侧防的如同铁桶一样,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湿。这让夏旸更加的忌惮萧衍。   之前他是真的没在意居然有这么一头雄狮潜伏在朝野之中,如今雄狮全面觉醒,他竟是有一种无力阻止之感油然而生。   萧衍知道夏旸派人查他。   如今夏旸是他监控名单上的头一号,他行军在外,夏旸抓不住他的行踪,但是他却派人将夏旸的行踪摸了一个一清二楚。   夏旸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他几乎如同亲眼所见。   夏旸加快了迎娶西域公主的脚步,萧衍休书了一封让人送去了华阳郡主那边。   夏旸想娶西域的公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萧衍断然不能让他将全盘计划都如愿了。   暑去秋来,历经四个月的征战,西北局势基本平复,在平城的镇西将军行辕之中,秦锦终于换上了女装,挺着肚子在院子里遛弯。   她的身侧有一名与她年纪相若的姑娘陪着。清泉和蝰蛇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跟着。   “小心点。”那姑娘仔细的搀扶着秦锦,提醒她脚下有一个小小的台阶。   “嫂子,你也太小心了点。”秦锦笑道,“我又不是没长眼睛,看得到的。”   秦锦一声嫂子将那姑娘叫的脸上发红,“郡主不要胡说。”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只觉得双颊烧的很。   “你本已经和我大哥定亲,只等你家大哥的仇报了,便会与我大哥成亲,我叫你一生嫂子你怕什么?”秦锦笑道。   那姑娘正是失去音讯多年的落宛星。   之前秦锦和自己大伯母提了一嘴落姑娘的事情,大伯母就分别写信给了大哥和大伯父,就是为了探一探这父子二人对落家的看法。不久大伯母就收到了大伯父与大哥的回信,这两父子在落姑娘的问题上出奇的一致。靖国公当初答应了这门婚事也是在落家出事的时候,只要落家人不反悔,他断无反悔的道理。至于大哥那个木头疙瘩,如今正在紧锣密?的和慕容家扯皮,骤然接到母亲的书信,他还真的努力的想了想。   他自小得了父母的教诲,知道一诺千金的重要,况且之前落姑娘住在靖国公府的时候,他对落姑娘多有照顾,也知道她是一个品性温柔贤淑的好姑娘,早就有好感在心头,这么多年,也没个人能让他动心的,唯独提到落姑娘的时候,他的心底会有隐隐的不舍与淡淡的愁思,虽然秦大哥也是懵里懵懂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既然母亲提及他对落姑娘的看法,他认真想了过后就回了母亲,若是落姑娘不嫌弃他如今征战在外,一身的风霜,愿意与他共结连理的话,他也是愿意的。   得了这父子两个的准信,大伯母就捎信给了萧衍,让他在西北帮忙找落姑娘,她也派了一些府上信得过之人出去寻找落姑娘的下落。   靖国公夫人是找对人了,别人不知道落宛星的下落,萧衍能不知道吗?   所以等西北一定下来,他在平城有了暂时的居住之所就马上将落姑娘给找了过来陪着秦锦。   如今落姑娘的生辰八字都已经送去了京城与秦家世子的八字合过了。落老将军如今见不得光,但是由落姑娘的母亲出面,已经和靖国公夫人互相传过了信物,只等着南边的战事平息,靖国公世子回京之后就马上将姑娘送去京城与世子成亲。   所以现在秦锦叫落宛星一声嫂子一点都不为过。   萧衍也是有意将这事情扩大,所以在京城的夏旸得知靖国公府的未来世子夫人竟然是之前落将军的女儿,更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将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种种表明,萧衍早就在西北有所图谋了。   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将桌案上的镇纸,笔墨等物件震的跳了一跳,哗啦啦的一片响动,夏旸的双眸冒着暗火,只恨不得将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砸掉。   他夏家以为当初布局深厚,却不知道这他们这布局的人早就已经成为了别人局中的棋子!萧衍这盘棋下的好!眼看着终子即将落盘,竟是将他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夏旸忽然呵呵的笑着,随后颓然的在椅子之中坐下。   萧衍素来低调小心,如今却将落姑娘即将嫁入靖国公府的事情宣扬了一下,无非就是已经在和他宣战。   他若不应,岂不是荒废了萧衍那么多年的精心谋划?   成王败寇,生死攸关,他已经被逼的毫无退路,唯有放手一搏!   西北诸地他是不可能收回来了,靖国公府既然能娶了落家的姑娘为世子夫人,摆明已经是和萧衍站在一条线上,并且西北的一线都已经被萧衍收归囊中。   难怪这么多年,夏家在西北诸地毫无建树,屡屡受挫,是他太傻。竟然没早早的看清楚,萧衍,靖国公府早就和落家已经沆瀣一气。   落雪装病装了四个多月,终于接到了萧衍的消息,可以渐渐的好转了。   夏太后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秦锦”的病情,得知秦锦身体好转的消息,欣喜若狂,只恨不得马上就将秦锦宣入宫里。   萧衍如今在西北坐镇,即便她现在杀不了萧衍,需要用萧衍抗衡着京城的夏旸。但是能将秦锦抓在手里也是好的,毕竟秦锦是萧衍的妻子,而且就连夏太后也知道萧衍对妻子那是情根深种,所以抓住秦锦,即便她不能成为萧文筝的母亲,也是能握在手里的有力棋子。   有秦锦在手,不怕萧衍和靖国公府的人不俯首帖耳的。   所以夏太后又等了几日,就迫不及待的下了一道懿旨宣秦锦入宫。   落雪就这样顶着秦锦的面容进了皇宫。   她跟随秦锦多年,早就将秦锦的一举一动模仿的惟妙惟肖,这些日子。就是靖国公夫人都没分辨出住在府上的这位泰和郡主根本就是假的,还是萧衍这阵子写信给靖国公夫人,靖国公夫人才知道自己身边的秦锦早就被人调包了,真的那个如今被萧衍带去了西北,还有了身孕,当祖宗一样供着。靖国公夫人被气的不轻,跳脚直骂这两个年轻人胡闹,但是骂完了她就释然了,站在萧衍的那边考量,秦锦的确是离开京城跟在他的身边才万无一失。留在京城只能沦为人质。既然连靖国公夫人都分辨不出来落雪的真伪,那太后那边就更加不可能分出谁真谁假,况且她的身边还有秦锦的四个侍女帮衬着,再加上宫里的双喜,可以说是不会有人能揭穿她。   萧呈言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起先还能勉强去上朝,如今却是已经连起身都困难了。   他搬去了德政殿,德政殿里整日点着浓重的龙涎香,却还是掩饰不住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夹在在其中。   萧呈言的高烧烧烧退退,反反复复,如今他身染恶疾的事情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大家不会在公开场合说,但是谁都心知肚明,病到这种地步,不是杀几个人就能瞒的住的。   萧呈言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将朝中已经重臣召到床边,当着太后和文武的面,将萧文筝立为太子。   他半靠在病榻边,抬眼看着站在一边身穿一身杏色长裙的女子,“长宁。”他颤声叫了秦锦一声。   落雪抬眸。缓步上前,“陛下。”她屈膝跪下。   “长宁。朕与你一起长大。今日朕就当着大家的面将太子托付给你。”萧呈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跪在自己床边女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柔软的发,还有簪在发间的弄月簪,温温婉婉,落落大方,如同她的人一样。   “陛下。”落雪将头垂的更低了。   萧呈言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种种荒唐,眼眶微微的发瑟,曾经他也想将这样美好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是现在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萧呈言明白,萧衍手握西北重兵,已经是势不可挡了。   他缓缓的在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曾经他是那么的自私,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回顾他这一生,荒诞不经,基本没做过什么有利的事情。而如今,他在弥留之际,却也做了一件好事。   他的小表妹。从小就是在父皇,皇祖母和皇太祖母的呵护下长大的,美好的如同开放在皇宫里面最娇柔的鲜花。他有心采撷,却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而今他也暗自的庆幸,他也曾呵护过这朵他看着长大的名贵花朵。   萧衍的镇西将军是他给的。   他其实完全可以不考虑萧衍,朝中武将并非只有萧衍一个人。他拖延了那么久,迟迟不肯下任命,便是一直在天人交战。   最终,他还是下了这道圣旨。他明白,下了这道圣旨,便是将整个西北都交到萧衍的手中了。   夏旸是中山狼,他若一死,夏旸必定谋朝篡位,拿捏着萧文筝大做文章,就如同当年的外祖父对他所作的那样。   萧衍可保秦锦,秦锦可保萧文筝,他素来知道秦锦的性子的,只要她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办到。   他已经没办法去管之后萧衍能发展成什么样了,只要萧文筝能安顺的活着,就已经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能替自己儿子做的最后的安排。   ”你们都退下吧。烦请母后和泰和郡主留下。”萧呈言挥了挥手。   众朝臣应声而退,谁都没敢过多的言语。   大家都看得出来,萧呈言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死气,相信已经是命不久矣。   未来大梁的接班人虽然已经定下,就是那个来路备受人争议的萧文筝,但是最终花落谁家,谁也说不清楚。这种敏感的时候,谁多言。谁就是有病。   等大家全数退去,萧呈言再将大殿里面的人都遣散,唯独将太后,秦锦还有萧文筝留在了自己的病榻之前。   夏太后悲从心来,已经是眼眶发红。   “娘。”萧呈言叫了一声。   夏太后原本还能忍着点,但是被萧呈言这一生娘一叫,泪水是怎么都忍不住了,她双腿一软,就扑倒在了萧呈言的身上,泪水婆娑。   “别哭了。”萧呈言淡淡的一笑。想要抬手替自己的母亲擦去眼泪,自己的眼眶却也模糊了起来。   “我的孩子!”夏太后哭的声音发暗,哽咽的,颤巍巍的抬手握住了萧呈言的手。   他的手上带着真丝的手套,依然挡不住他滚烫的体温,仿佛给火灼烧过一样。   “娘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样。”萧呈言等夏太后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之后缓缓的说道,“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凶险。所以我只盼望文筝能平安吉祥。娘明白我的心意吗?”   “明白。”夏太后泣不成声的点头。   她怎么能不明白呢?她好强了一辈子,却是害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有加更    第153 我只对你一人好为了安心妹子加更   萧呈言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   “长宁。我将文筝托付给你,只希望你能护他一生周全。”萧呈言对“秦锦”说道。   她明白他的意思吗?   不管将来萧衍如何,他现在只求秦锦能体谅他心中尚存有一丝的善念,能善待萧文筝。只要秦锦答应下来,萧衍将来即便是夺权登位,多少也会看在秦记的面子上留萧文筝一命,而夏旸则不会,两相权衡,萧呈言自是选了萧衍。   萧文筝年纪尚幼,虽然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这样哭哭啼啼的,但是这大殿里的气氛如此的压抑,他心底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丝不好的气息。他现在本能的拽住了落雪的裙角,死死的不放手。   落雪低头,看着萧文筝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显露出的仓皇和与恐惧,心底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就连她看得都觉得不忍。若是夫人在的话,大概会更加的难受吧。   落雪不由伸手握住了萧文筝的小手。   她不能代替秦锦妄语什么,只能默默的站着。   “长宁,就连我这点要求你也不应吗?”萧呈言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的紧张。他定定的看着落雪,想从她平静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端倪。   她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平静的让萧呈言一阵的心悸。   萧呈言一急,既要扶着床柱坐起来。夏太后忙一把扶住了自己的儿子,随后泪眼婆娑的看向了落雪,“长宁!就算舅母之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那也只是舅母的错,与文筝无关。如今大梁皇室风雨飘摇,你深受皇恩这么多年,难道对你表哥就一点点亲情都没有吗?”   落雪终于抬了抬眉。   她假扮秦锦是没问题,但是宗主却没说过遇到这种事情要怎么处理啊!承诺这种事情一旦做下,就要遵守。落雪是最最守信之人。   她不知道宗主和夫人在这里是会做何反应,此刻也不能代表他们表达出什么来,真是急死她了。   “陛下,太后,臣女何德何能,如何能堪以此任?”落雪被逼急了,也是有点急智的,“此事干系重大,能不能让臣女问明臣女的夫君以及大伯父,再做出郑重的承诺?”   落雪说完,心底就十分的忐忑,生怕自己说的会有什么错。   萧呈言闻言稍稍的一僵。眼底流露出来明显的失望,他重新躺回了床上,“好,朕给你六天的时间,你必须给朕一个答复。”   他能撑多久,都是一个大问题。   六天,曾经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是现在,似乎这个六天对他来说已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了。   “长宁!你还有没有心!”夏太后已经急红了眼,“你真当我们要求着你?拿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毕竟如今哀家还是太后,即便是想要你的命,也只是说一声的事情!”   “娘!”萧呈言按住了夏太后的手,微微的一摇头,“现在咱们什么情势难道娘还不明白吗?”   夏太后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是啊,如今大梁皇室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大厦倾覆的危险。   “毕竟萧衍也是姓萧。”萧呈言长叹了一声说道。“娘,您嫁给了父皇,便也是姓萧了。”   夏太后猛然浑身一震。   她瞪大了泪眼看着脸上已经蒙上一层死灰的萧呈言。   仿佛到现在,她才重新认识自己的儿子一样。   是啊。打从她嫁入萧家起,她就已经是萧家妇,而非夏家女!她的荣华富贵是因夏家而起,但是却也紧紧的维系在身为皇族的萧家身上。这么多年,为何她都看不穿,看不透,如今却让自己的儿子点醒了自己。   若是她能早早的将自己当成萧家人,时时提防着夏家的心,是不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就都会改变了呢?她唯一的儿子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呢?   夏太后的心骤然如同被冬月的风吹过一样,冻成了冰,随后冰上又浮动了一丝丝的裂纹,最终龟裂开来,一片片的飘落……   今日的苦果,便是往昔种下的种种因铸成的。   “你带着太子殿下出去吧。”良久,夏太后才对秦锦挥了挥手,“早点问问萧衍和靖国公。”她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的苍凉和衰老。她死死的握住自己的儿子的手,“哀家在这里陪着陛下。”   落雪闻言,拉着萧文筝屈膝告退。   等出了德政殿,落雪才长出了一口气。   折风,剪雨,沐雪还有追月都围拢了过来,见落雪牵着小皇子的手全身而退,几乎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块大石落地。   适才听闻陛下将落雪和太后留在里面,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捏着一把白毛汗。   “走吧。”落雪看了看一直死死捏着自己手的小皇子,柔声道,“到我那边去。”   “恩。”萧文筝已经完全是慌神了,他隐约知道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抓着落雪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落雪的身侧。   宫里的秋日,层叠的宫宇楼阁一眼望去都染了一层金色,一路走来。满地的落叶,宫人们虽然扫了又扫,却也追不上落叶的脚步之快。   很快,落雪就用让双喜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给了远在西北平城的萧呈言。   萧呈言是第三日午后接到了飞鸽传书。   展开一看。他就深拧了眉头。   萧呈言竟然对秦锦托孤!   聪慧如他,只是思量了片刻,便已经知道萧呈言的意图。   他先是将纸条捏成了团,意图揉碎。但是思量了片刻,还是拿着字条去了后院找秦锦。   秦锦正斜靠在软榻上小憩。   午后秋日的阳光洒在她艳丽的眼眉上,让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静谧温润的感觉。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带着六个月的身孕了,不过四肢依然修长秀丽,萧衍凡事亲历亲为,将她照顾的极好,如今她的脸颊上丢失的肉也都长了回来。皮肤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腻细白,与少女时代的她不遑多让。   “长宁?”挨着自己最最心爱的人身侧坐下,萧衍忍不住还是俯身在她的眉间亲了亲,随后才柔声叫着她。   纤长的睫毛缓缓的打开,一双潋滟着几分娇憨与慵懒的美眸呈现于眼前,那细致的佳人缓缓的一笑,顿时就笑走了萧衍心底的几分暴戾。   “给你看个东西。”他将字条交给了秦锦,随后拉起了她的腿。让她舒服的将腿搁在自己的身上,细细的替她捏了起来。   她最近的腿不免有点浮肿,他每天都会帮她按摩一番,活动一下血脉。减轻浮肿的症状。   秦锦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一边享受着自己丈夫的服务,一边展开了那被揉的皱皱巴巴的字条。   等她将字条上的文字看清之后,她就怔住了。   时间好像忽然凝固住一样。   萧衍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的表情。心底不免升起了几分醋意。   她还是有点在意萧呈言的。   萧衍默默的在心底长叹了一声,总觉得心底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并不后悔将这字条交给秦锦。   其实他完全可以代秦锦做下决定,若是按照他的性子来说。便是假意让落雪应承了萧呈言,反正现在宫里那个泰和郡主是假的,真正的正主在他的身边。   不光落雪应承了什么,都不是秦锦的决定。   但是他再三的思量。还是决定尊重一下秦锦的意见。   她说过,她信他,那他也应该信她才对。   良久,秦锦才缓缓的抬起了眸子,将纸条递给了萧衍,“多谢。”她由衷的说了一句。   萧衍的心底一暖,因为他在秦锦的眸光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自始至终,她的眼底也只有他一人而已,萧衍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他刚才是吃的哪门子的干醋。   “你要如何处理?”萧衍柔声问道。   秦锦抬手拉住了萧衍的衣襟,萧衍的身躯不由顺着自己妻子的势前倾,最后停在了自己妻子的面前,他的?尖与她的?尖相隔不过半寸,几乎是气息交缠,目光相对。萧衍的注意力就马上被秦锦那红艳的唇所吸引过去了。   “我想要保萧文筝一命,你答应吗?”秦锦问道。   毕竟是她前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即便是再度重来一次,她也不希望看着萧文筝落在夏旸的手里。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萧衍还是稍稍的一够头,亲了亲秦锦的唇角,随后应道。   “萧衍。”秦锦动容,双臂缓缓的攀附上了萧衍的颈项,“你真好。”   “我只对你一人好。”萧衍猛然觉得好像自己的气息有点紊乱,那被他圈在软榻与手臂之间的女人如同妖冶的玫瑰,美丽的不可方物,她如兰的气息就在自己的口唇边徘徊,带着让他沉醉痴迷的魔力。   “你若再这样看着我……”萧衍的脸红了红,“我可是会忍不住的。”他用低沉的声音喃声说道。   手臂之中的人,媚眼如丝,带着叫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那就不要忍啊。”秦锦主动吻住了萧衍,“横竖你也不会伤了我和孩子……”   么么哒。这个文大家都看的出来,已经快要到尾声了。   写这个文的时候断更了好多次,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下一个文,我一定会写出存稿来的,尽量做到不断更。其实多多的文品还是有保证的。大家若是还喜欢我的故事,就继续观看吧。   新文大概会在明后天放出来。已经在写大纲了。    第154 护国长公主   落雪接到了萧衍的飞鸽传书之后,马上去求见了萧呈言。   萧呈言才刚刚吃了药,准备休息,听闻“秦锦”求见,他忙叫人将“秦锦”让进了德政殿里。   大殿里依然熏香浓郁,一鼎硕大的香炉,青烟氤氲。   殿里的几个落地青铜巨型烛台上燃着星星点点的蜡,饶是如此还不足以将硕大空阔的大殿都映亮。   纱幔层层落下,纱幔之后,萧呈言行如枯骨,斜靠在床榻上。   “陛下。”落雪上前行礼。   “长宁不必多礼。”萧呈言才服了药,气息要比之前稍稍的绵长一点,显得不是那么的疲惫和虚弱。殿里很热,现在就已经烧了地龙了,若是寻常人进来不免会觉得有点气闷,可是他也依然捂的严严实实的。“坐吧。”萧呈言让人给“秦锦”看了座。   落雪学者秦锦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坐下。   “长宁此来可是因为文筝的事情?”萧呈言等“秦锦”坐稳之后就马上遣散了大殿里伺候着的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落雪一颔首。   “长宁如何决定的?”萧呈言不由嗓子一紧。   “陛下。可还记得岭东卫家?”落雪沉吟了片刻,按照萧呈言在密信上所教的那样款款说道。   “紫衣侯?”萧呈言眸光一缩。是了!当年他也曾听闻过紫衣侯的事情,听调不听诏的岭东卫家。他的手微微的在袖子里收拢,不过很快,他提起的那口气便松了下来。   若是以前,紫衣侯卫家或许还有点用,但是现在即便是他亮出信物征调紫衣侯卫家入京,也是没什么大用了。卫家手中如今只有十万军兵,大梁立朝到今时今日,高祖皇帝是万分信赖卫家,可是后面的皇帝都忌惮那一张听调不听诏的高祖遗训。几乎每一届皇帝都在削弱卫家手里的军兵数量,夏家人掌权那会为了怕卫家有什么能威胁到夏家的,也怂恿着先皇削了不少卫家手里的兵。   虽然卫家有高祖遗训在手,但是毕竟还是大梁的臣,历任皇帝要削权,他们也不得不听从。   如今的卫家已经非是当年的卫家可以比拟的。那十万人马比起夏旸手中的二十万西域驻军,以及萧呈言手里现在掌控的军队,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记得。”萧呈言点了点头,他虽然糊涂了一辈子。但是现在临死的时候。脑子倒是清爽了不少。“长宁要拿虎符?”听秦锦提及卫家,他就明白了秦锦的意思。   “陛下可愿意给?”落雪平静的问道。   萧呈言低叹了一声,缓缓的闭上眼睛。   他只觉得有点心痛。   “长宁,朕连西北都肯给萧衍,又怎么会不肯将能调动卫家的虎符交给你呢?”萧呈言良久才低声说道,“你始终都不信朕。”   落雪无言。   她不知道如果真正的秦锦在这里,应该做何表示,只能保持着沉?。   “长宁,有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呈言再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你明日午后再来吧。到时候带着朕再在宫里走走好不好?”   落雪不解。   萧呈言望着“秦锦”柔声说道,“你想要的东西,等朕回来,自会给你。”   “好。”落雪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如此,臣女先行告退。”   “恩。”萧呈言点了点头。目送着落雪离开。   等落雪出了大殿之后,萧呈言的心头剧痛,哇的一张嘴,一口血就忍不住从嘴里吐了出来。   看着自己雪白的里衣上沾染了嫣红的血,萧呈言无声的苦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他不甘心,他以为自己领略了世上最好的东西,喝过世上最美的酒,睡过无数的美人儿,手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他错了,真的错了,真正他要想的人却始终不属于他。   她即便是转身离开都走的那么干脆,一点留恋都没有……只给他留下一个娉婷的背影。   在她的心底,大概也只有萧衍了。   曾经他是那么的鄙夷萧衍,而如今,他却又那么的嫉妒和羡慕那个男人。   当初小表妹的目光也是驻留过自己的身上的,只是那时候他蠢,不知道珍惜……萧呈言已经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小表妹开始变得不再粘着他了,那时候他尚暗自庆幸,终于甩开了这个粘人的小姑娘,而现在他却希望时光倒回到他们依然是垂髫少年的时候,两小无猜,无忧无虑。   若是他再有一次机会,他会好好的读书,好好的当一个明君,好好的珍惜小表妹,好好的留住小表妹,不让她再离开。   可是……   萧呈言看着自己指缝中的血色,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清泪。   等到翌日的午后,用过午膳的落雪依约而来。   萧呈言已经坐在轮椅上在德政殿的门前等候着她了。   今日萧呈言难得看起来气色很不错,那苍白之中带着几分青?的脸色似乎也有点几分润泽。   他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梳拢在脑后,用一顶小巧的金冠束缚着,额前带了一条红色的嵌珍珠抹额。两鬓各垂下一缕青丝,用明珠结了。他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龙袍,龙袍的胸口以及两臂上均是金色丝线绣成的龙纹,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尤为耀眼明亮。   或许是被这红衣所衬,萧呈言的死气褪去了不少,竟然变得有点鲜活明润起来,似乎也恢复了几分当年公子人如玉的气息。   落雪看得有点傻眼,呆了一下。   落雪是顶着秦锦的面容的,她这么一呆,自然是秦锦的模样在发呆。   秦锦那副娇憨惊讶的样子真的是取悦到了萧呈言,他的眼底瞬间就带了几分温润的笑意。   “长宁?”他叫了一声:“小表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落雪忙回过神来,屈膝行礼。“见过陛下。”   “免礼平身,今日长宁不必叫我陛下,再如同小时候一样叫我表哥可好?”萧呈言试着想要抬手去碰触“秦锦”垂落在身侧的手,但是目光触及自己手上戴着的白丝手套,萧呈言还是将自己已经稍稍探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   落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略带仓皇的看了一眼萧呈言,心思百转,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若是夫人在的话,应该是拒绝不了这样的陛下吧。   落雪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免觉得陛下有点可怜。   他们这些人,跟在夫人和宗主的身侧,自是知道陛下对夫人存着的心思的。宗主极度的忌讳眼前这病的已经不久于人世的男子,即便他是九五至尊,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抵不过天道命运以及病魔侵蚀。   若是让这位陛下知道他所有的深情款款都是对着她这个西贝货的话,会不会立即吐血身亡?   落雪甩去了心头的所想,还是点了点头。“是,表哥。”   “秦锦”这一生表哥叫的萧呈言差点掉出眼泪来。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再听她叫过一声表哥了!   “走吧。”萧呈言赶紧低头,掩饰了自己外露的情绪。   落雪自然的去推起了萧呈言的轮椅,因为萧呈言说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太监和宫女敢考前,看样子是事先得了萧呈言的叮嘱。   既然她已经代替夫人答应了陪陛下出来走走,那便走走。   落雪推着轮椅出了德政殿,径直的去了御花园。   秋意染满了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曾经在夏季郁郁葱葱的树叶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红色与金?色,层层叠叠的颜色由浓而淡,叠加在一起,反而呈现出了一种纷乱的美感。有的书上结了不少红色的果子,装点在红与金交织的树叶之间,显得格外的好看。   只是路上落叶不少,未免又给这样的美景增添了几分静谧与萧瑟。   “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最喜欢到这里来捉迷藏。”萧呈言显得兴致很高,他指着花园那边一片假山说道,“每次你都笨笨傻傻的找不到我。你找急了便会哭,我会很得意的看着你,然后出来哄你。”   落雪一片茫然,她是孤儿,自是体会不到这种亲情,不过听萧呈言说着,落雪也不由有点向往。她的嘴角也不知不觉的稍稍朝两边一提。   美好的东西,大家都是向往的。   萧呈言抬眸,看到“秦锦”在笑,不由有点痴了。   她很美,美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萧呈言只觉得心底不住的钝痛,她总是那么美好,温柔动人,却还带着一股子刚韧的劲头。想起她之前不惜丢命也不愿意嫁给自己的那份决绝。萧呈言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骇都变得十分的冰冷。   他总说她笨,可是到最后看得最清楚的人却是她。   她找了一个足以护住她一生的男人。   即便是再怎么不情愿,萧呈言现在都不得不承认萧衍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强过他太多,太多。   “长宁。”萧呈言忍住心口的钝痛,低低的叫着秦锦的名字。   “在。”落雪应了一声。   “答应我。”萧呈言的眸光忽然晕起了一片水泽,“答应我好好的护住萧文筝。也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落雪看着萧呈言那带着至诚目光的双眸,不知不觉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心酸的感觉。   “是。”落雪代替秦锦微微的一屈膝。   “好。”萧呈言颤抖的应了一声,随后强逼自己将目光挪开,他再没说任何话,就是这样安静的坐着,享受着午后秋日阳光慷慨的暖意。   良久,萧呈言才叫秦锦将他重新推回了德政殿。   等进了大殿,遣散随行的太监和侍女,萧呈言将一个红色的锦囊交给了落雪,“这就是你要的能调动卫家十万军队的虎符。今日我将这个虎符交给你,便是将文筝未来的命一并交到你的手上。长宁,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今日当我求你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一定一定要替我护住文筝,我不求他能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但求你能亲自教导他,让他知晓做人处事的道理,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不要让他落入我这种境地之中。”   “是。”落雪用双手接过了锦囊,随后双膝跪地,郑重的给萧呈言磕了三个头。   她这三个头并不是因为他是大梁的皇帝而磕的,而只为了他这一片爱子护子的拳拳之心。   “你走吧,文筝就在寿春宫里等你。你刚才陪我散步那会,我已经命人出去宣旨,从即刻起,你就是护国长公主,禁军,锦衣卫,骁骑营,五城兵马司皆听从你的调遣。你要好好的用好他们,千万不要让自己落在夏旸的手里。”萧呈言抬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落在了“秦锦”的肩头。   萧呈言心底明白,若是秦锦一出宫,便肯定会被夏旸盯上,如今的萧文筝,靖国公府和秦锦都是夏旸眼中的肥肉。   落雪晕晕乎乎的走出了德政殿,一出德政殿的大门,便看殿外?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护国长公主千岁千千岁!”跪在德政殿前的众人齐声高呼,落雪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如今见了这个架势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幸亏她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才不至于仓皇之中乱了手脚,让人看出破绽来。   落雪强撑着,想着秦锦应有的做法,淡淡的抬手,“平身吧。”   “谢长公主!”众人这才纷纷的站起来,并且朝两边让开了一条通道。   落雪硬着头皮,迈着从容的脚步从人群之中经过。   等她回到寿春宫,竟是觉得自己的背脊上出了一层的冷汗,连底衣都有点透了。萧文筝果然已经在这里等着她,她敷衍了萧文筝两句就直接冲入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落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哎呦她的妈啊,快要演不下去了怎么办!主子,夫人!你们在哪里啊!再不来将她换出去,她就要露馅了!   今日落雪才真正的体验了一把何为上位者。   她是一点都不想当这样的人,刚刚从人群走过,但是接受众人的瞩目。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不少,甚至感觉到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重逾千斤。压力太大了!宗主和夫人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落雪抹了抹汗,她拆开了红色的锦囊,里面果然有一只金光闪闪的令符,令符的造型是一只望天而啸的猛虎,这便是传说之中能调动紫衣侯的虎符了。其实现在的萧衍已经不需要这个令符,只是这虎符若是在动荡之中流落他人之手,将来也是一个祸患所在。所以萧衍才让落雪借由萧呈言有求与秦锦的机会,将这个令符拿到手。   他料定了萧呈言会答应秦锦这个要求。   落雪定了定神。让她假扮郡主在这里装装样子可以,但是现在不光光是装样子这么简单了。她赶紧让人通知双喜,用最快的速度将虎符和书信送出宫去,传递到萧衍的手中。   其实在落雪的书信到达的那一天,秦锦就已经和萧衍秘密的踏上回京之路。   秦锦对萧呈言十分的了解,若非情况万分危急,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看来萧呈言的寿命基本已经要燃烧殆尽了。   按照夏旸前世的举动,萧呈言的出殡那日。夏旸便会趁着京城空虚进而夺权。   与其那时候被动,倒不如自己先下手。   秦锦将自己所预料的事情和萧衍说了一遍,这让萧衍十分的诧异。   他有人安排在夏旸的身周,自是知道他大概的计划。   西域那公主所谓的和亲队伍其实已经被萧衍找华阳郡主给拦截了。华阳郡主在西域这么多年,又是掌管着西域最最有钱的城邦,再加上倾慕华阳郡主的那个男人这些年在西域洗白之后也颇有点小势力,这两个人出面,自是可以让西域的公主嫁不过来。   西域的可汗王有几十个公主,他很可能连自己的女儿到底叫什么都搞不清楚。将西域的公主送出来和亲,无非便是看在夏家肯出大笔金钱的份上。所以华阳郡主一出马,就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   华阳郡主就是这么牛!   按照夏旸的计划,他的意图根本不是迎娶西域公主,而是借由西域公主前来和亲之名,让大批的西域驻军假扮成公主的依仗进入京城范围,借机发难。   所以夏旸根本不会关心西域公主是不是真的看来和亲,他的兵马早就扮成了西域人的模样从西边夏家的势力范围出发朝京城进发了。   夏旸已经被萧衍逼到了绝路上,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而萧衍也早就在西北安定之前就派人送信去了东北的定州,坤州诸地,屈从海,虞听风,南怀竹以及方锦州也各自率领一支军队秘密回京。   同时,西北诸地都归纳在萧衍之手后,他的军队以及落老将军拢回的旧部也秘密的朝京城进发。   至此,鹿死谁手,犹未得知。   秦锦猜的与他的情报所示完全一致。萧呈言不久于人世,夏旸就是想趁着这个时候谋朝篡位。   其实秦锦现在大着肚子,萧衍是不舍得她来回奔波的,如今西北都是他的地盘了,将秦锦留在西北其实是最安全的。但是秦锦执意前往,萧衍也没有办法阻止,人护在他的身边总归是最安全的,他定是不会让秦锦前去涉险便是了。   南怀竹已经先一步进京,由双喜安排着假扮成了一个小太监进了寿春宫当差。   落雪原本在寿春宫里心急如焚,她是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手里握着禁军,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以及骁骑营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用。   等她一见到了南怀竹,这悬着心终于放下了。   让她打打杀杀的可以,动脑子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吧。   南怀竹拿着公主令,调动了禁军,严密把守着宫廷四门,从即日起。若非陛下,太后以及护国长公主下旨召见,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宫。   同时他让五城兵马司加强了宵禁,入夜之后,严禁胡乱走动,若是有发现夜间有人鬼鬼祟祟在街上行走,一律做流民余孽处理。   在这种时候,护国长公主传下如此的命令,凡是京城官员以及王宫贵胄都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大家现在都十分的谨慎。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这种节骨眼上,若是谁喳喳呼呼的,那边是自己作死了。   萧呈言的病自从那日让“秦锦”陪着出去走了一遭回来之后就日益的严重。   太后也已经搬去了德政殿陪着陛下。   如今她已经心灰意冷,萧文筝又在秦锦那边,太后只想陪着自己的儿子走过最后的时光。   她洗尽铅华,褪去了华丽的衣裳,将所有名贵的首饰都收了起来,命人送到了寿春宫。如今她是想开了。秦锦已经是护国长公主,将来的大梁必定是掌控在萧衍和秦锦这夫妻两个人的手里的,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帝国的历史,如今唯一能成为她活下去的支柱的便是她的儿子和她的孙子。   她知道萧呈言将能调动紫衣侯的虎符交给了“秦锦”这件事情之后,只是唇动了动,也再没置喙什么,便是已经表明了她的心意。   其实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从皇后一路做到太后,还有什么是现在看不清的呢?   她不求别的。如萧呈言所说的那样,萧文筝只要不走他的老路,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便也就好了。   争斗,厮杀,她这辈子见的还少吗?   成王败寇,她输了,萧呈言输了,这都不要紧。只要萧文筝能置身事外便是。可是萧文筝的身份注定了他在这么小的年纪,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要被卷入这场无止尽的争斗之中,若是真能如萧呈言所期盼的那样,将来让萧文筝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安乐平静的长大,也不失是一件乐事。   萧衍毕竟也是姓萧。   将来这江山落入他的手中,总比落在夏旸的手里强,即便是她将来去了地下,见了萧氏祖先,也不至于会丢失了颜面。   有加更。    第155 驾崩为安心妹子的马车加更   之前太后与萧呈言相处甚少,所以太后想着,至少在自己儿子弥留之际,她总是要陪着他走完了。她生下了她,却也看着他渐渐的步入死亡,这算是一种不幸,也算是一种幸。   十日之后,在晨曦降至之前,萧呈言终于咽下了他在尘世之中的最后一口气,溘然长逝在夏太后的臂弯。   萧文筝被落雪拉着跪在了德政殿外。   丧钟敲响在晨曦的光束射入京城的瞬间。   全城缟素,大梁的燕京城在先皇驾崩后不久,再一次挂起了白幡。这一次他们是为了送走梁盛宗萧呈言。   秦锦猛然惊醒,听到了远处京城传来的钟声,她怔住了。   她一动,身侧的萧衍便也醒了。他也翻身坐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是萧呈言去了吗?……”秦锦的眸光带着几分茫然,她喃喃的看着萧衍问道。   “是。”萧衍侧耳倾听了一下,这是只有国丧的时候才会敲响的钟声,他点了点头。“长宁你……”他原本是想叫她不要多想了,但是看着她那略带了几分失神的眼眸,萧衍就觉得自己喉咙稍稍的一干,将他后面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萧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还是温柔的抬手将秦锦揽入了怀里。“别太伤心了,你还有我。”   秦锦恍恍惚惚的被萧衍揽入怀里。   她是很难受。   倒不是因为前世她是萧呈言的妻子,而只是单纯的因为萧呈言是她的表哥,毕竟小的时候,他也算是陪伴了她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尽管前世之后发生的种种已经将她心中这份珍藏着的美好渐渐的磨灭,但是现在那丝无邪的回忆还是重新在心里鲜活了起来。   “萧衍。”秦锦紧紧的拉住了自己丈夫的衣襟,将脸闷在了他的怀里。   “恩。我在。”萧衍拍了拍自己妻子的后背,以示安慰。   “他终究是我的表哥。”秦锦闷声说道,“小时候他对我不错。”   “我明白。”萧衍点了点头。   “我不是强求什么,但是若是有机会,我想去祭拜一下他。”秦锦缓缓的说道。   “恩。好。”萧衍点了点头。他虽然有点小小的不悦,但是很快也就释然,他喜欢秦锦,倾慕秦锦,不光是因为她有着绝世的容颜,更是因为她一直保持着一颗善良纯真的心。   若是她冷血冷情,便也不是他心目之中的秦锦了。   想到这里,萧衍紧绷的眼角也就稍稍的缓和了许多,“萧呈言去了,京城马上就要发生很多事情。现在你的月份已经渐渐的大了,不适宜出现在这种场合之中,等以后所有的事情平定了,我再带着你去皇陵祭拜他一下可好?”   “恩。”秦锦自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现在什么局势她比谁都清楚明了。   她乖顺的点了点头。   她的听话与善解人意让萧衍的心底更是充满了柔情,他轻抚着自己妻子的长发,“好姑娘。”轻声的在她的耳边赞了一声。   他们秘密的潜回了京城,却是没有进燕京城,而是在京郊的一户不起眼的农家住了下来。   南怀竹手握公主令,召集了全数的朝臣入宫,当着太后与朝中重臣的面宣布萧文筝为大梁新帝,只等三日后先帝萧呈言出殡下葬,萧文筝承继大宝。   萧文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一双?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明就里的看着大殿外跪着的?压压的一片大人,已经是在瑟瑟的发抖,等着朝臣们三呼万岁的时候,他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还是护国长公主“秦锦”伸出手来。索性将他抱了起来。   “别怕。”落雪轻声的在萧文筝的耳边说道。   萧文筝见自己有了依仗,死死的抱住了落雪的脖子,再也不肯撒手。“姨母我怕!”   “有姨母在。”落雪一边轻声哄着萧文筝,一边抱着萧文筝走出了大殿站在了陈光之中。   落雪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缓缓的看向了远处。   皇城层层的殿宇都笼罩在出生朝阳的白光之中,宫内能被遮蔽起来的色彩如今都已经裹上了一层素白,被阳光一映,如同下了一场大雪一样。若非这几天南怀竹在寿春宫里对她进行了紧锣密鼓的集训,教授了她最最正统的礼仪,这种场合,她是真的怕自己根本撑不下去。   好在她一直将真正的护国长公主秦锦假扮的很好,没有给宗主和夫人丢脸。   夏太后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她只是紧紧的看着自己儿子的仪容,死死的抓住他已经冰冷的手不肯放开。   同时她的心底却也是暗自感激秦锦的。   她没有失言,如今她就抱着萧文筝在大殿门口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她真的以她的身躯撑起了大梁的脊梁。   夏旸站在一众朝臣的中央。冷眼看着那个站在德政殿前的女子。   她的眼眉在朝阳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的艳丽,即便只是一身素服白衣,也挡不住她的绝代风华,未来的陛下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的表情淡然肃穆,似乎蒙着一种圣洁的光。   夏旸忽然很想将那个女人按在自己的身下蹂躏一番,让她哭喊,让她祈求自己!   什么圣洁,什么高贵!等他事成,他一定会将那个如在云端的女人从天上狠狠的扯下来,踩入泥泞。他要让萧衍知道,这天下将会是他夏旸的!就连萧衍的女人最后也会变成他夏旸的女人!   他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假扮成西域公主的仪仗。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皇陵,燕京城,都已经被他的军队所围!   只等三日。再等三日,这个帝国就彻底的将转交到他的手里。   萧衍即便再手握重兵又如何?大不了他们以燕山为界,分庭抗礼,萧衍坐拥他的西北驻地。而他则手握大梁大部分肥沃富饶的土地,加以时日,待他兵强马壮之时,再一举将萧衍歼灭。   秦锦就在他的眼前。萧衍不是号称算无遗漏吗?他现在怎么也想不到他自己将他最大的软肋遗漏在了京城吧!   有秦锦在手,除非萧衍真的不在乎了秦锦的安危,否则横竖赢家都是他!再加上靖国公夫人,靖国公府又能奈何?还不是要乖乖的俯首称臣。   谁敢不服?谁能不服?只要他率先控制住京城,谁不服他就杀谁!杀到服为止。   护国长公主,他就呵呵了,萧呈言难不成真的以为光靠这燕京城里的五城兵马司,禁军。锦衣卫北镇抚司和那点点骁骑营的兵马能阻挡住他二十万大军的军临城下吗?萧呈言不会真的以为光凭着秦锦一介女流就有本事力挽狂澜吗?   不错,这些日子,秦锦是将手里的这些人用的不错,巩固了京城和皇城的守卫,让他没有什么可以施展拳脚的机会,但是事到如今,他又怎么会去动那种小里小气的手脚呢?他要动的便是铁马金戈,气势恢宏的大军压城了!   二十万人。就是堆尸体也能在燕京高耸的城墙之外堆出一个阶梯出来破了燕京城,直取皇宫,拿住秦锦和那个没用的小皇帝了。   洞察先机算什么,前后夹击算什么。这种时候就是比谁动作快,谁的心狠!   等萧衍带着他的西北军回撤的时候,京城之事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夏旸心底一番怒气与豪气交织,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秦锦拉下来。自己站在德政殿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才好。   日夜,落雪将萧文筝哄睡着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赫然站在她的房间中央。他的身侧还站着身穿太监服饰的南怀竹以及真正的太监双喜。   “宗主?”落雪又惊又喜,忙跪拜了下去。“属下参见宗主大人!”   “起来吧。”萧衍淡淡的一抬手。   “是。”落雪起身,一脸欣喜的看着萧衍,“宗主你可算是来了。”她这几天真的是要熬疯了。若不是南怀竹和双喜一直在一边帮着。她这假冒的长公主早就露馅了。   “你做的不错。”萧衍扫了一眼落雪的妆容,果然是与真的秦锦一般无二。   不过别人分辨不出,他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毕竟落雪的目光与秦锦的目光相比,相差甚远。   落雪当杀手当了这么多年,目光略显的暗沉,而秦锦的眸光却是灵动异常的。   萧衍一眼就能看出两者的不同之处。   “属下静待宗主的指示。”落雪抱拳道。   “也没什么。你下面要做的事情便是保护好萧文筝就是了。”萧衍说道。“出殡之日,夏旸的主要目标便是你与萧文筝,你千万不要让夏旸将萧文筝夺了去。我会再调集人手在你的身边暗中保护你。”   “是。”落雪一颔首。   萧衍摊开手掌,说里扣着一块玉佩,“你切记,凡是身上带着这种玉佩的侍卫,禁军或者是锦衣卫皆是自己人。你若是有任何?烦,可向他们求助。他们也会倾力帮助与你。”   落雪仔细的将玉佩的花纹?记在心头,“是。”她再度抱拳。    第156 挟持人质   萧呈言的死似乎是将生气也从太后的身上抽离了一样。   整整三日,太后不食不语,枯坐灵堂。   双眼已经没了泪水,只剩下死寂一样的空洞。   身为宗室妇,靖国公夫人陪在太后的身侧。   她留在这里陪太后是太后钦点的。   太后知道夏旸意图不轨,这个时候,她谁都不召,单单的将靖国公夫人召入宫中相伴,不光是想将靖国公夫人召见到自己的身边护着,也是为了朝朝中重臣表明一个态度。   即便是她是出身夏家,但此时也已经与夏家人划清了界限了。她重用靖国公夫人,便是已经阐明立场,与靖国公连成一线。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坚定的站在靖国公府这一边。日后萧文筝能依仗的也就是秦锦和靖国公府了。所以此刻这种顺水人情必须要送。她将靖国公夫人笼络在身边,也是为了提防夏旸那个小人狗急跳墙,毕竟禁宫之中守卫颇多,即便是夏旸想要拿住靖国公夫人大做文章,也需要经过一番波折才是。保住靖国公夫人也是让远在边关的靖国公感念她的恩德,将来能善对萧文筝。   秦锦现在是护国长公主,辅佐幼帝,手中又有令符可以号令京城所有的禁军,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以及骁骑营诸部,可谓大权在握,她的丈夫萧衍如今手握西北诸州,势头凌厉不可阻挡。京中之人眼明的也都知道该选哪一边去站。   这几日前来拜祭盛宗皇帝人络绎不绝,但是与夏家以及夏家一线之人交谈的却是寥寥无几。   就连夏太后都已经与夏家划清界限了,他们这些做臣工的,何苦去趟那趟子混水。   若是说夏家犹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也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达的了。所以现在靖国公府一线的人隐隐有点扬眉吐气之感。   不过也有很多人是十分的谨慎的持观望的态度。   夏家毕竟把持朝政那么多年,手下总是有点金刚钻的。   且再看看吧,现在还不到泾渭分明的站队时间。   在此时蠢蠢欲动的。都是想挣点名头下来。   不过夏家经过流民之乱,已经彻底的动摇了在京城的声誉,就连之前与之过从甚密的几个世家如今也是不冷不淡的。可见,衰败之相越来越严重。   夏旸这几天就是在冷眼看着大家的反应。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这些人如今的嘴脸他会一一的记住,只等以后他大业得成,再慢慢的讨要算账。   “明日便是陛下的葬礼了。”靖国公夫人原本对夏太后也没什么好感,这个人之前也做过不少损害靖国公府的事情。但是今时今日,靖国公夫人陪了她三天,眼睁睁的看着她是多么的伤心欲绝,心底也不免生出几分怜悯来。都是做母亲的,太后现在想什么,她懂,于是她开口劝说道,“太后还是去休息休息吧。”   已经两夜三天没怎么合眼了,就是年轻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在这种白发人送?发人的情况下。   “来陪哀家说说话吧。”太后缓缓的抬眸,朝着靖国公夫人木然的一笑。她招了招手,示意让靖国公夫人挨着她坐下。   “是。”靖国公夫人不好推辞,只能坐在了太后的下手边。   “当初你进京的时候,哀家还特地去看过你。”太后看着靖国公夫人姣好的面容,缓缓的说道,“那时候哀家是打心眼里看不上你。不过现在哀家倒是最羡慕你了。”   人家的儿子那么的有出息,而自己的儿子却已经躺在了冷冰冰的棺材里。   她们的年纪相若,就是成亲也是一前一后不差几日,她高高在上,却没想二十多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两个人的境地却是天差地别。   “臣妇当年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入不了太后的眼。”靖国公夫人一怔,随后柔声说道。她当年就是一个江湖草莽,说是什么武林世家,但是进了京城才知道,她们这样的所谓武林世家在这些皇亲贵胄的眼中,什么都不是。   “你将儿子教的很好。”太后的眼睛有点浮肿,叹声说道,“哀家不如你。”   这个……靖国公夫人不好搭话了,她想了想,“太后节哀。”   “其实当年言儿执意要娶长宁,是哀家百般阻挠。”太后说道。   靖国公夫人心道幸亏你百般阻挠了,不然她的宝贝侄女现在岂不是要当寡妇了?还有染上一身脏病之忧。   “是她没福气。”靖国公夫人说道。   “不是她没福气。而是言儿和哀家没这个福气。”太后叹息道,“要怪只能怪哀家。”说道这里,她不禁又是悲从心来,眼泪刷的一下涌了出来,靖国公夫人马上劝,劝了好久,太后这才止住了眼泪,两个人相对无言,再都没说什么话出来。   翌日,天光初蒙,萧呈言硕大的灵柩就被人抬起,从神武门出宫,陛下出殡的仪仗浩浩荡荡的朝皇陵方向而去。   一路纸钱飘洒,如同冬日的雪片飞落,沿途上所有的明丽颜色都被白布所遮,触眼可及,雪白的一片。今日天空阴霾,乌云层层压落,站在城头好像一抬手就能够到天一样,云层之中闷雷滚滚,却无雨下。越是这种天,就越是叫人难耐,好歹你倒是将雨下下来。大家的心情也能舒畅点不是。   落雪抱着萧文筝坐在马车上,萧文筝一早就叫起来穿衣磕头,还三步一磕的将灵柩送到宫门口,现在已经是累的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他这么大的孩子做那种大人做起来都吃力的事情,真是难为他了。所以现在落雪就赶紧让他在自己的身边睡会。   灵柩移动缓慢,所以从京城到皇陵也用了两天的时间。   等大家在皇陵行宫安顿下来都已经是疲惫不堪。   和尚的诵经吟唱之声不绝于耳,萧衍藏匿在宫中侍卫的行列,冷眼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已经接到了线报,前来和亲的所谓西域公主仪仗已经到了皇陵附近,一部分隐匿了下来,还有一部分却是趁着昨夜夜色浓密快马直逼京城。   南怀竹如今就留在京城之中,有什么消息可以第一时间通知他。   夏旸只当他有所安排,哪里知道萧衍已经张好了网只等他自己钻进来了。   诵经三日,萧呈言的棺椁缓缓的被人放入墓道之中,随后滑入了主墓室按放在了基座上。   太后哭着送了萧呈言最后一程,在墓室的大门落下的那一刻,太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太后这一晕,皇陵外就想起了漫天的厮杀声,让皇陵中的朝臣们纷纷不知所措。陛下下葬,他们都跪坐在经院之中陪着和尚们一起念经。   不过这厮杀声也就响了一阵子,便渐渐的湮灭。   夏旸混迹在朝臣之中,原来嘴角已经带了几分笑意了,他安稳的跪在蒲团上,只等外面他的手下杀进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跪拜在他的脚下,他才显得更加的高大威猛,但是越是听,越是觉得动静不对。究竟怎么了?雷声大雨点小的,现在竟然有了一种渐渐平息之意。   夏旸坐不住了,他悄悄的起身,退到了院子的一角。   正欲离开,却被门口站着的几个侍卫给堵住。   “侯爷想去哪里?”侍卫抱拳问道。   “人有三急。”夏旸说道。“本侯出去一下。”   “侯爷,院中准备了恭桶。诵经时刻,太后下令,谁也不准出这个院子。”   “大胆!”夏旸心底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   之前萧呈言的爹死,也是需要朝臣陪同和尚们诵经的,但是哪里有这种不准出经院的规定?   “侯爷,属下们也是奉旨办事,不要为难我们。”侍卫们礼貌的抱拳。   夏旸被人堵了回来,脸色铁青,再度在蒲团上跪坐下去,他已经是心神不宁。   外面的厮杀声刚刚的确是蛮厉害的,但是也没维持多久。现在在听已经是偃旗息鼓了。   同样与夏旸一样坐立不安的是经院之中其他的文武百官,大家都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于是现在原本只有诵经之声的经院之中,又夹杂了许多交头接耳的声音。   “那些人解决了?”萧衍站在皇陵门口,见快步走来的一名玄衣男子,唇角带了几分笑意。   “还没,不过逃了,我手下的人在追。”来人一抱拳,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萧衍,“今时果然不同往日了。气度非凡啊。”他赞了一声。   萧衍缓缓的一摆手,“你也来取笑我。”   “我可不敢。”来人爽朗的一笑,“以后还要仰仗着你,在你的手下讨生活呢。”   “你啊。”萧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赶来,辛苦了。”   “还行。”来人正是一直在柔然边境上的虞听风,“就是在这山林里面等了这么长时间,等的有点着急。好不容易捞着打了,人家却只和你碰了碰,就跑了。实在有点扫兴。”   “以前不觉得你很好战啊。”萧衍笑道。   “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值得让我为之一战的人。”虞听风笑道。   萧衍笑而不语,只是再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去追那些人,你辛苦那么多天,暂时休息一下,看住了里面的夏旸便是。”   “恩。”虞听风点了点头,与萧衍互换了一下。   双喜过来,拿来了一套侍卫的衣衫,虞听风换上了,便走进了皇陵之中。   夏旸越是跪越是心神不宁,不行,他偷眼看了看四周,几乎每个门口都有侍卫把手。   他又朝前看了看,在朝臣的最前跪坐的是护国长公主秦锦,而她的身侧则是一直在打着瞌睡的萧文筝。   萧文筝实在是累坏了,即便是大人,这么一直折腾都有点吃不消,更何况他还是孩子,现在他只能斜斜的靠在“秦锦”的身上稍事休息。毕竟诵经这种事情。大家坐在这里都是有口无心,再加上刚刚外面传来的异动,还有谁能安安心心的坐在这里。   不过大家的浮躁也只是一时,见“秦锦”依然安稳的跪坐在这里,大家便也稍稍的安定了下来,护国长公主在呢。   虞听风换上侍卫的衣衫就走了进去,在“秦锦”的身侧站定,拱手,“回长公主的话。”   “刚刚外面何事吵闹。”“秦锦”缓声问道。   “是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一股乱军,想要攻入皇陵。”虞听风说道。   他话音才落,这边伸长脖子听的朝臣们便是爆发出了一阵的嘈杂议论之声。   “秦锦”略一回眸,目光冷冷扫过,那些朝臣便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护国长公主威仪,现在谁都不敢冒头。   夏旸的心猛然一沉,竖着耳朵听。   “现在如何了?”“秦锦”果然不负众望的问道。   “回公主殿下,咱们的侍卫已经去追踪了。”虞听风说道,“乱军数量不少。但是咱们人更多。”   “不可能!”夏旸猛然一惊,心底想要说的话脱口而出。   原本寂静的经院被他这一嗓子喊的如同炸雷一样,众多朝臣纷纷看了过来。   夏旸自知失言,他仓皇的定了定心神,正了一下神色,他起身朝前走了两步,来到了“秦锦”的身侧。   很好,居然无人阻拦他。   他贪婪的看着倚在“秦锦”身侧已经昏昏睡着的萧文筝。   一臂的距离,只要他一探手,就能将萧文筝给抓住!   只要萧文筝在手。何愁其他!   “忠义侯这是因何忽然发声?”“秦锦”皱眉,略带不悦的看着夏旸。“此等肃穆之地,岂是忠义侯能大呼小叫的?”   “臣只是一时紧张。”夏旸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目光,将脚步又朝“秦锦”的身侧挪了两步,这个距离已经够近了,他忽然发难,相信没有人能出手制止住他。   他今日袖子里藏了一把短剑,夏旸略一抱拳,躬下身来。手合拢在素白的衣袖之中,已经悄然的将事先藏好的剑抽了出来。   这剑藏的甚是巧妙,即便是之前接受锦衣卫的盘查,也没能将这剑给盘查出来。   想来是那些锦衣卫还是忌惮他的权势,所以查他的时候不甚仔细。   “忠义侯刚才说的不可能是指何意?”“秦锦”蹙眉问道,丝毫没有察觉到夏旸已经弯腰靠近了依在自己身侧熟睡了的萧文筝。   “镇西将军已经将流民之乱平定,臣的意思是说外面在怎么会有乱军?莫不是弄错了吧!”夏旸手捏着短剑藏匿在袖子里,口里缓缓而言,眼底却是放出了几道精芒。他的心一阵的激动,只要一伸手,就能将萧文筝从秦锦的手里夺过来了!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就如同伺机待发的猎手,窥视着那毫无防备的猎物一样。   “也对。乱军从何而来?”“秦锦”果然毫无防备,她转头看向了虞听风,虞听风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夏旸的手上,如同鹰隼一般犀利。   趁着秦锦转头的一瞬间,夏旸闪电一样的出手。他是真的被逼急了,刚才的厮杀声证明自己的兵就在皇陵之外,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能知道,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只有放手一搏了。   原本带兵入京,便已经是死罪,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有抓住萧文筝尚存有一线生机,外面的侍卫都是秦锦的手下,秦锦如今是护国公主,自然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弃萧文筝于不顾。   所以只要他能抓住萧文筝,便一定能让秦锦遣散侍卫。只要侍卫一散,他的人马便可以杀进来了。   他的机会真的只有这一次了!   “陛下!”眼见着萧文筝落入了夏旸的手里,“秦锦”花容失色,惊呼了一声,抬手去抓,却被夏旸反手一剑,划破了她的手背。   “秦锦”惨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一边的侍卫虞听风马上扶住了“秦锦”的手臂。   “忠义侯,你想干什么?”“秦锦”厉声吼问道。   “干什么?”夏旸也是习武之人,马上就找了一个安全的角落靠住,防止外面的侍卫放冷箭过来,他死死的扣住了萧文筝的脖子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前,随后将手里的短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夏旸一阵的冷笑,“我要干什么,你们还看不出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大家纷纷起身,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遭逢巨变,就是瞎子也看出来夏旸意图劫持小皇帝,威胁护国公主。   萧文筝就好象被吓傻了一样,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竟是一声都不吭。   “放下陛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秦锦”试图和夏旸讲道理。   “放下他?”夏旸狂笑了起来,“你撤去外面的侍卫!”   “你这是要弑君造反吗?”“秦锦”没有接他的话。吼问道。   “不错!”夏旸一脸的狰狞,“即便你是护国公主又如何?今日你可能护的住这小小的皇帝陛下?一个奶娃娃,他懂什么?居然被你们这群蠢货尊为皇帝?将来大梁在他的手里横竖是要灭,不如交到我的手里。”夏旸一边说一边扫看了一眼殿前的朝臣,“你们谁愿意追随我的,现在便站到我的这边来!我的二十万大军,一半直逼京城,一半就在外面,你们刚刚听到的厮杀声。便是那十万大军所发出的。秦锦手里有多少人?你们觉得光靠这点点禁军以及锦衣卫还有骁骑营的人马就能抵挡住我十万大军吗?笑话!”   夏旸这话音一落,在场的朝臣便已经是大惊失色。   十万大军压在皇陵门口,就是推也能将皇陵的大门给推倒了!   胆子小的已经吓的脸色发白,也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朝夏旸那边挪,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还是有点担心。   “你怎么会有二十万大军!”“秦锦”厉声吼道,“这乱臣贼子一派胡言。况且二十万大军过来,为何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对啊!”朝臣们之前被吓懵。现在被“秦锦”这么一提,也是智商回来了。   沿途州郡甚多,二十万大军一动,哪里会不知道呢?   “西域公主和亲的队伍不是来了吗?”夏旸拧笑着说道,“秦锦,你脑子是不错,你那夫君萧衍也不错,可是你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二十万大军是混在公主的仪仗之中前来京城的吧!”   夏旸为西域驸马的事情众所周知,他这么一说。大家便又慌神了。   夏家在朝中尚有不少拥裔,此刻已经纷纷的朝前,“臣愿追随主公!”他们几个站了出来,一一的朝夏旸行礼。   其他人之中有忠义之士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夏旸,你个谋朝篡位的卑鄙小人,你夏家受历代陛下的隆恩,不知图报便罢了,如今先帝尸骨未寒。你却坐下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   “闭嘴!”夏旸的双眸赤红,嘴角带着几分近似于疯狂的笑,“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骂我!成王败寇的道理你不懂吗?今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夏旸你不要乱来!”“秦锦”急道。   “你先撤去侍卫!”夏旸拿短剑又朝萧文筝的脖子递了递。   “好好好!”眼见着那短剑的剑尖嵌入了萧文筝颈间的皮肉中,只要再用力,皮就要被刺破了,“秦锦”投鼠忌器,只能挥手,让经院外面的侍卫全数退下。   见“秦锦”如此的听话,夏旸不由稍稍的一喜,这女人就是女人,真是成不了大事!   “如今谁要投诚的?”夏旸对在场的朝臣笑道,“现在我给你们机会,若是等我一会大军杀来,再不站到我这边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朝臣们纷纷面面相觑。   刚刚几个大骂夏旸的,现在骂的更凶了。   大部分人则选则了沉?。   还有一小部分人原本在犹豫之中,但是现在看到护国长公主真的将侍卫撤去了,又觉得似乎夏旸真的能夺位成功。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外面再度响起了战马的嘶鸣之声。   夏旸的精神一震,狂笑了起来。   “我的人马来了!”他笑完,说道,“这是你们投诚的最后机会了!”   有加更。新文已经出来了,是一个帅气的像男人的女人和一个漂亮的如同女人一样的男人的故事。嗯嗯,就是辣么简单明了。求收藏。    第157 本宫在这里为安心妹子的马车加更   刚才是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厮杀声之传来一阵就停歇掉,这个已经容不得现在的夏旸去深究了。但是如今外面的战马嘶鸣之声却是真真实实的,不带一点虚。   禁军,锦衣卫,骁骑营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是断然不敢公然发出这样的嘈杂声,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的人马杀到了。   那些犹豫再三,摇摆不定的人如今听了外面的传来的嘈杂声,也是马上一咬牙一跺脚,都这种时刻了,若是还不下决定,更待何时?小命捏在人家的手里呢!   瞬间,朝臣之中就有一小半都走到了夏旸的身侧,留下的那一大部分人纷纷怒目以对。   其中有聪明的,暗中观察着“秦锦”。按照道理,遭逢这种事情,护国长公主应该吓的不行才对,若是局势失控的话,她表现的出来的应该不光是现在这种愤怒吧。   横竖都是博命。有的人将宝压在了夏旸身上,而有的人则宁愿将宝压在秦锦的身上。   生命便是一场选择。   只是这一场的赌注未免有点大。   “就这些人了吗?”夏旸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冷冷的一笑,“很好!”他试图带着萧文筝朝外走,不过才走出了两步。就觉得自己的小腹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痛,痛的他身子一佝偻,手里的短剑都差点落地。随后他抓着萧文筝脖子的那只手传来一阵?痛感。   夏旸凝眸一看,自己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钉了两枚银针上去,针没入了自己的皮肉。伤口周围迅速的发?,并且扩散开来。   针上有毒!   夏旸的瞳仁急速的扩大,不置信的看着滑腻的如同泥鳅一样从自己控制的掌心之中逃脱掉的萧文筝。   要知道他是习武之人,想要在他的手中这么迅速的逃脱,出奇不意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身法够快。原本那还目木呆呆的萧文筝此刻已经站到了他的对面,瞅着他直乐。   “你!”夏旸色变,捂住了自己的手背,短剑落地,“你不是萧文筝?”   “我当然不是陛下。”萧文筝哈哈一笑,揭开了脸上的易容面具,面具覆盖之下,竟是一张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面孔。   夏旸惊骇的看着他,“怎么……”那男子的身量矮小如痛孩童一样,“你是侏儒!”夏旸顿时反映了过来。   秦锦这死丫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侏儒假扮成萧文筝的模样。   夏旸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若是秦锦早就有所提防,那是不是已经事先洞悉了他的动向?   不可能!他的计划明明就是十分的完美,怎么会这样?公主的仪仗无人敢查,二十万大军混入,人数是多了一些,但是谁又没事干将这种事情汇报出去呢?   “我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人家叫我这个!”那矮小的侏儒男子脸色一变,夏旸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他的身影,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两巴掌,“这两巴掌是教你好好说话!不要揭人短处!”那侏儒男子气呼呼的说道。随后他就走到了“秦锦”的身侧。   “秦锦”将一脸懵逼的虞听风推开。笑了起来,“夏旸,你谋朝篡位,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大军就在外面!”夏旸还想负隅顽抗,他捂着受伤的伤口,拧笑着说道,“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中了毒,还这么嚣张!”“秦锦”啧了一下嘴,她扔去了一个瓷瓶子,“赶紧吃个解毒丸吧,或许你还有点救。”   见夏旸瞪她,“秦锦”笑道,“你中的毒便是从将军身上取下来的毒血制成的,虽然毒已经没之前的那么厉害,不过你要是再罗嗦一会,也会有性命之忧。你自己选!你拖延片刻或许还能见到你的十万大军。”   夏旸的心更是一片寒冷。   “不用你好心。”夏旸摸了一下自己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药丸服下。这才是那种毒的解药。他花重金买来的毒他自然有解药在身上。   服下药,感觉顿时好很多,那种冷寒之意也褪去了不少。   “这么怕死!”“秦锦”冷眼看着他的举动,不由出言讽刺。   “你就嚣张吧。等我大军杀来,你那手下的侍卫如何抵挡?”夏旸反唇相讥。   “你的大军不会来了。”“秦锦”笑的甚是愉快。   “不可能!”夏旸冷声道。   一阵铠甲的响动,随后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引领着一队人马从容的步入经院之内,将经院一分为二,这边是秦锦以及那些不肯归顺夏旸的朝臣。那边就是夏旸和他的党羽。   夏旸的党羽一见这种架势,顿时吓的双膝发软,出汗如浆。   才不过眨眼的时间,这些人便已经意识到他们选错了边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因为打头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都认识,就是镇西将军萧衍。   夏旸看到萧衍出现,也是神情一僵,“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是本宫让他来的。”人马忽然分开两边,从院子外面缓步走进来一个身穿素服的女子,风姿绰约,她的手里还牵着一名白衣男童,女子有着身孕,走的比较慢,不过依然步步生莲,仪态万方。   唉,好久没有自称本宫了,果然有点生疏了,秦锦一边走,一边炯炯有神的想着。   “护国长公主?”朝臣们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们看着从院门口走进来的女子。再又看了看院子里原本站着的那位,竟是完全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一模一样的妆容,一模一样的衣衫,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已经身怀六甲,一个却是纤腰楚楚。   “参见陛下,参见公主殿下。”落雪长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再假扮夫人了。她跪下行礼之后,笑着将脸上的易容面具取下,再抬眸,已经是换了一幅容貌了。   有见过落雪的人马上就认出来,适才一直陪着他们的那位护国长公主不就是真正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吗?   夫人都来了,那就是说外面绝对是安全的了!   虞听风已经完全懵了。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他瞥了一眼萧衍,颓然吐了一口气。这家伙果然现在是深不可测了,居然连他都骗!   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护住的是这家伙的老婆呢!妈蛋的!虞听风暗骂了一句,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依照萧衍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让秦锦在这种时候涉险的。所以只怕宫中的秦锦早就被萧衍给调包了。只是落雪假扮的也太像了点,就连他都瞒过去了。   他可是见过无数次秦锦和落雪的人。   虞听风现在已经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了,他的注意力全数放在了落雪的身上。   感觉到有目光在盯着自己看,落雪回眸,见是虞听风。她不由蹙眉,回头瞪了他一眼。   嘿,有意思,这小丫头胆子不小,明明知道他的身份。也敢瞪!   她瞪过来,虞听风就瞪过去,最后还是落雪先收回目光,翻了一个白眼,无聊不?   落雪露出了真容,那些朝臣们现在方如梦初醒,纷纷跪拜在地,“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   “平身吧。”秦锦一抬手,萧衍走过去。扶住了自己的夫人。   其实他都不想让她出来了,但是想着她那身怀六甲的身子是藏不住的,调包一事非同小可,未免日后落人把柄,只有现在让她出来将落雪换回来才是最好的时机,对外只需说是因为已经事先洞悉了夏旸的阴谋,所以才找人假扮长公主和陛下,揭露出夏旸的嘴脸。   夏旸的脸色已经暗自的发白,那些刚刚站去他身侧的人都已经悔的场子都青了。   生死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萧衍嘴角含笑,“忠义侯。你谋朝篡位,罪名已经做实,你还意图弑君,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你抄家问斩,即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旸的唇抖了片刻。心底大凉,“萧衍,我还没彻底输呢!”他强逼着自己定了定神,“我的父亲已经率兵直取京城!”他勉强的撑着,让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即便你杀了我,还有我的父亲在。我尚有十万大军在手,等你赶回京城,你们的家人都捏在我父亲的手里,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很害怕?”   “吓唬本宫?”秦锦缓缓的笑道,“本宫在宫里那就是吓大的。”   朝臣们纷纷以袖遮目,长公主说谎,明明就是被宠大了的。   这不是重点。   “你父亲只有十万兵马,我大伯父不巧也回京了。”秦锦眨了眨眼睛。笑道,“并且他没有直接入京,而是在路上截住了一支不知死活的游兵散佣。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你父亲带着的十万大军?”   秦锦说完,支撑夏旸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折断,他顿时面无血色,身形晃了两晃,竟好像是站都站不动了。   “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都抓起来。”萧衍大手一挥,顿时从院子外涌入了一众侍卫,不由分说,将所有之前拥护夏旸的人全数按在了地上。   新文的传送门    第158 难题   原本笼罩在皇陵上空的一场鏖战,就这样被早就掌控全局的萧衍化解于无形。   那些探入皇陵的乱军碰到伏兵一慌神,都无心恋战。   造反这种事情不是人人能做的,夏家在西部手里几乎没什么可战之将,能战的五名率军之将其中有两个已经被萧衍用反间计事先除去,另外三人有一人率兵前来皇陵,还有两人跟随夏旸的父亲夏明翰去了京城。来皇陵的这位才与虞听风短兵相接没战至几个回合就被虞听风给挑到马下杀死。虞听风那一身的武功就是在江湖上都能排数的上,想要弄死一两个将军,根本不在话下。   放眼整个朝堂,能与虞听风一战的大概也就是萧衍以及靖国公府秦家的父子三人了。   主将一死,剩下的人没了主心骨自然要四下逃窜,所以刚刚夏旸在经院之中是听到了四杀身不错,但是那声音也没维持多久,就是这个原因。   前去追击那些逃兵的是屈从海。   萧衍刚才将虞听风换下来,便是去接了秦锦过来。   虞听风武艺高强,有他和落雪在,秦锦会更加的安全。虽然局面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多少还是心底有点担忧。秦锦现在是他的宝啊,一点损伤都不能有,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能将秦锦带出来。   夏旸尚有十万的大军前往京城,在夜间还没摸到京城的影子就被人半路给埋伏了。   夏明翰那是半点防备都没有,因为一切都进行的太过顺利了。   他们假扮成西域公主的仪仗,所到之处一路的畅行无阻,这让夏明翰的心底更是舒畅加迫不及待。   只要拿下京城,有文武百官家眷在手,他夏家何愁大事不成?   仿佛见整个大梁的江山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夏明翰亦在意气奋发之中显得有点心焦。   他不住的催促大军前行,哪里知道却在距离京城十里的地方被人伏击了。   夜色苍茫原本是上天给他最好的掩饰,但是如今也成了促使他灭亡的推手。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对手是谁。军队就已经被陡然出现,犹若天降的神兵给拦截成两半。箭矢铺天盖地而来,带着火光,划破静谧黑暗的天空,如同流星雨,不住的砸来,让猝不及防的乱军顿时就乱了阵脚。接着一边山坡上杀下了一队骑兵,明亮的火把在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点亮,随后便呈现出一种燎原之势,只是须臾。就连成了一片。   “主公!中了伏兵了!”尚有衷心的将领护着夏明翰准备后撤,不过很快后面就有人前来禀告,“不好了,主公,咱们的后路亦被人截断!”   是谁?究竟是谁?   风声是怎么走漏的!   夏明翰的脑子里一团乱?,唇紧紧抿着,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主公怎么办?”   夏明翰扫了一眼环绕在他身周的人,良久,才溘然长叹一声,“死战!朝前继续前行。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京城!”   他们夏家走到这个地步,已经再无退路。   哪怕前面是虎狼窝,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行,毕竟前行尚存有一线生机,而后退则是万丈深渊,断无活路。   “是!”得了夏明翰的命令,将领们下令厮杀突围继续朝前。   那是一场恶战,也是实力悬殊的一场战斗。   靖国公所率部署皆是刚刚从漠北作战回归的将士,一个个如同虎狼一样,在面对漠北那样的凶悍蛮夷亦没有半点退缩与畏惧。更何况这战虽然只是内战,但是他们护卫的是身后的京城,靖国公所率军队之中包含有锦衣卫南大营的将士,锦衣卫南大营就是京城郊外,南大营中诸多将官的家眷就在京城之中居住,为了护家,这些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经过血战的男儿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拼了命去。   只是短兵相接,不肖片刻,胜败便已经初见了端倪。   夏明翰所带之人在西边平静的时间长了,虽然平时也有操练,但是哪里能和这些刚刚与蛮夷对战过的狼崽子们抗衡。无论是作战的意志,动机还是作战的技巧,那都是望尘莫及的。   只是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溃散开来。   夏明翰一看这种局面,便知道大势已去,能在这里拦截他们,便是已经实现洞悉了他们的意图,不光是这里有所安排,就连京城只怕也是守卫重重。   可怜他们还以为可以趁此一役彻底翻身,哪里知道,即便压上了老本,将家底全数讨了出来,也不过就是以卵击石,早早的进入了人布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残部护着夏明翰在天光放亮的时候总算是到了京城的外围,远远的可以看到矗立在晨光曼曼之中的京城轮廓。   虽然是全城缟素,但是走的近了,夏明翰依然可以看到金色的皇家旗帜在朝阳的映照下,迎风招展在京城的城墙上,在旗帜之下,是闪亮的兵器反光,一眼看去,寒光粼粼,京城果然是有所防备!   夏明翰看看自己身周所剩这些残兵,略一归拢,如今尚能跟随在他身边的不过三五千人。   十万大军,不过一夜之间,竟然只剩这么多……这一夜,死的死,逃的逃,大势所趋,人家也不傻,趁夜色逃走,尚有一线生机,没的白白陪着这些人去送死。   夏明翰颓然勒马。   京城的城头传来了激昂的战鼓,咚咚咚,似乎声声的都敲打在夏明翰的心头,让他仅存的一点点战意也这齐整的鼓点之中渐渐消失。   “主公……”即便是他身边最衷心的将军也知道此刻已经断无活路了。   “罢了。你们走吧!”夏明翰稍稍的一挥手。   “走不掉了。”那将军惨惨的笑了一下,“追兵已经来了。”   夏明翰顺着那将军的目光朝身后看去,就见在晨雾笼罩之中。一直明盔明甲的军队前行而来,快而不乱,战马的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发出来轰天的响声,与京城城头那激昂有力的战鼓之声和为一体,彻底的击碎了夏明翰心底最后的希冀。   策马在队伍最前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淡金色的铠甲,在晨雾渺渺之中显得十分的惹眼。   昨夜天?看不清楚,而现在却是能将他身后矗立的大旗看清楚了。   那杏色的大旗上分明用红色的丝线绣着斗大的秦字,红的那么的耀眼,飘扬在晨风之中,带着一股子蓬勃的生机。   “靖国公!”夏明翰失声叫了出来,“你不是在漠北吗?”   “战事平定,我也不能在漠北待一辈子啊。”靖国公不急不许的策马朝前,听到夏明翰的呼喊,他淡然的一笑,“我的家在京城!总是要回家的。”   夏明翰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一片惨白。   “你留在漠北是计?”他的手抖了一抖,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你按兵不动,不肯还朝,便是为了今日?”   靖国公驻马而立,淡笑了一下,“凑巧了而已!”他款款而谈,压根一点都不像是经过一夜鏖战过的将领,反而带着几分从容与故人偶遇详谈的气度,端是一派的闲适与优雅。   凑巧?   你骗鬼去吧。   漠北距离京城多远?况且漠北回京怎么会走到那条路上去?还在那么恶心的地方埋伏等候……   夏明翰即便是脑子现在一片浆糊也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人家张好的大网之中。   为了此战,他是将夏家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为了儿子能在京城登基,他出了西郡,将身家性命都押上,若是他不贸然西出,依仗西部,背靠西域,或许还有能顽抗个一年半载的,现在……一切都完了。   “你便是抓住我,也没什么用!”夏明翰现在心底还有最后的一丝光亮,“我儿夏旸已经在皇陵起事,太后,护国长公主,朝中重臣皆在我儿之手!你们……”他说道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声音渐渐的湮灭。因为他看着靖国公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微笑。   那笑容反复只讲述了一件事情那边是,你很蠢。   是啊,他很蠢,他前往京城的路上都已经设伏了,那皇陵之中又怎么会没有准备?   所以他才说了一半,后面的话便系数被咽回。   夏明翰仰天一叹,“我儿夏旸呢?”他问完便觉得好笑,“是谁?是谁暗中谋划了这一切?是护国长公主?”他不信,秦锦一介女流,即便再怎么厉害,能掌权柄。却又怎么能洞察先机?   “你见到就知道了。”靖国公一挥手,他身后在就已经蓄势待发的虎狼之师一拥而上……   京城的百姓在清晨醒来,听到一阵紧似一阵的战鼓轰鸣,经历过流民之乱的京城百姓风声鹤唳,没有一个人敢上街,更没人敢出门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鼓之声之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在临近午时的时候,便已经停歇。   战鼓平息,京城依然一片寂静,百姓们都是忐忑不安,想要出门观察,却又不敢。   就在这种时候,家家户户听到外面的街道有人飞马传信,“靖国公凯旋还朝了!”   百姓们这才纷纷揣测,难不成刚才的那通战鼓是为了迎接靖国公还朝所擂?   国丧期间,不容奏乐庆贺,也只有擂鼓相迎了。   待京城百姓涌上街头相看之时,城门已经打开,靖国公的军队就在城门外暂时驻扎。   一场本应是惊心动魄的京城争夺之战,已经被消弭在京城百姓的睡梦之中。   半个月后,萧文筝登基为帝。   盛极一时的夏家因为叛逆,弑君等一系列无可原谅的罪行被判剥夺爵位,下了大牢。   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三司会审,严查夏氏一派的所有罪行。   一时间,关于夏家所作的一切都浮出水面。   侵占农田,吞并别人产业,为求私利,逼的不知道多少人家妻离子散,诸如此类种种,不一而重。   “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秦锦在德政殿里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弹劾夏家的奏章,感慨道。   “是啊。是啊。”萧衍走了过来,抽掉了她手里的奏折,“不过,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他轻声说道。   萧文筝为帝,掌权的却是护国长公主,而实际上。真正执掌着这个国家的却是驸马萧衍。开始两天,萧衍还怕秦锦娇滴滴的,根本处理不来这些文山文海一样的奏折,哪里知道看了两日,她竟然是轻车熟路一样。   这叫萧衍甚是惊奇。他还准备说让她过两天瘾,就将一切都收归自己的手中,现在看到秦锦倒是一个好帮手了。   他只以为自己的妻子是因为聪慧过人,却不知道她其实上一辈子已经做惯这些事情了。   秦锦站了起来,现在宝宝在肚子里七个月了,她的身子也益发的有点笨,萧衍在一边扶着,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看到萧衍那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秦锦就笑的没了眼眉,“我又不是不会走。驸马?”她朝萧衍稍稍的一挑眉。   这个人前辈子当过摄政王,当过皇帝,还真没当过驸马,秦锦那一声驸马喊的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在其中,让萧衍听的一阵的心底发痒。   他捏了一下秦锦现在略显得丰满的脸颊,“你想干什么?”满眼的宠溺。   “没事,就是叫叫你。”秦锦嘻嘻一笑,心头兴致大起,她就驸马,驸马,叫了一个过瘾,她的眼眉晶亮,带着几分俏皮,还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在脸上,直看得萧衍恨不得咬上她一口。   “在在在。”萧衍等她叫完了,于是应道。“我的公主,你有何吩咐?”   秦锦站定,抬眸,望着萧衍那深邃如海的眸子,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她一挥手,将德政殿里所有的闲杂人等都遣散下去。   “看来是真的有事。”萧衍抱着秦锦,微笑道。   “是。”秦锦点了点头,“你想不想自己当皇帝?”   秦锦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萧衍微微的一怔。这……   这些年,他努力的目标便是重回朝堂,让他这一支的萧氏子孙重列皇族,说不想那是矫情,但是他的妻子问的也太直接了吧。   况且现在萧文筝才刚刚登基都没几天。   怔了片刻,萧衍还是直言不讳,“你素能猜的到我的宏愿。”   秦锦点了点头。   她的神色凝重了几分,深深的看着萧衍那张俊美之中带着刚毅的面容。   “怎么了?”萧衍被秦锦看得心头有点发慌,她是不愿意当皇后,还是不想自己夺了萧文筝的江山?他忽然有点忐忑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没在秦锦的面前说过这些,今日秦锦能问出这种话,便是已经洞悉了他的意图,他知道她素来懂他,但是懂不代表一定赞成。   萧呈言临终的时候,托孤给秦锦,秦锦现在不会真的要护住萧文筝的皇位一辈子吧。   如今秦锦是护国长公主,他是驸马,秦锦监国其实就等于他在监国,与摄政王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区别也就是如今秦锦垂帘听政,而他则站在秦锦的幕后。   若是秦锦执意护住萧文筝的帝位,那他……   “我愿是想这一辈子安安生生,有一个全心爱我一人的男人,有我自己的孩子,便已经是余愿足矣。我是想远离这个地方,可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还是回到了这里。”秦锦低叹了一声。   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是挺有意思的,你越是不想的事情,它就越是推着你去做。   萧衍登基,她就会重当皇后,然后呢?太后?前一辈子活了那么久,这一辈子没有那么长命怎么办?萧衍前一辈子是没有立后,后宫也没什么人,但是这一辈子与前世相差太多,出现了太多的不定因素,如果这一次,萧衍三宫六院的话,那她又会将自己置于何地?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她了。   前世她为皇后,萧呈言的后宫莺莺燕燕。就连宫外也是各种美女不断,她是难受过,不过很快那种难受的感觉就消除了,她那时候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皇家闺秀,知道自己既然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就必须接受这一切。   她当皇后的时候,应该还算是不错的,不管后宫如何纷争,至少在她这里,她是无愧于心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秦锦现在知道自己那时候也只是当萧呈言是表哥,并没真正的男女之间的感情参杂在其中,那时候她小,单纯,不懂,可是现在懂了。不心痛是因为她不在乎。   而现在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是她在乎的不得了的人。   所以就是想想将来会有别的女人入宫为妃,她都觉得自己心痛的不得了。   她不大度了。   她只想独占住这个男人,怎么办?   她自问自己没那个心气能再安安稳稳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笑眯眯的接受其他宫妃的问安,跪拜。   想到这些。她都觉得自己想要杀人!   看看自己的舅母,看看自己的外祖母,和曾外祖母,哪一个不是在皇后的位置上煎熬着。   明明与自己最最喜欢的男人为夫妻,却还要忍受着他的心底喜欢着别的女人。   她真的没那么大度。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届四任的皇后在宫里都活的那么的艰难了,这样的日子她真的不想过。她不想看着自己变成舅母那样的人。   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自己的舅母还是有点像的,一样的心气高傲。   她肚子里的孩子即将出世,是男是女她也不清楚,若是女子还好,能保她一世的富贵无忧。男孩呢。   萧衍并非真的不举,有暗疾,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现在他能全心的只顾着她一个,以后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毕竟在那个位置上,诱惑也实在是太大了。想想前世那些世家女在萧衍面前做出的种种举动,秦锦现在都有点觉得肝颤。   前世萧衍都避开了,这一世他还能如同前世一样保持住自己的心如止水吗?   这些疑问这几天都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时不时的就冲的她站立不稳,坐卧不宁。   说她小气。说她善妒,她是小气,是善妒了,那都是因为她这一世上心了,爱了,而起还爱的那么深沉。   “你想说什么?”萧衍的心隐隐的一提,怎么他忽然有一种感觉,秦锦似乎要放弃他了一样。她脸上的表情变换莫测,就连萧衍也从没在秦锦的面容上看到过如此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痛心,有不舍,还有惆怅。   她的目光痴痴迷迷的看着自己,带着让他心动的爱恋,也带着几分决绝。   萧衍一急,紧紧的握住了秦锦的手,“你都在想些什么?”他急急的问道。“若是你不喜欢住在这里,那我带你出宫。我们回家去住。”   “不是。”秦锦摇了摇头,还有什么地方是比皇宫更让她熟悉的呢?   “那到底是什么?你刚才想说的意思是什么?”萧衍真是要被秦锦给急死了,不住的追问。他再怎么聪慧也猜不到她此刻的心思。   “我不想当皇后。”秦锦缓声说道。“我也不想当护国长公主。我只想当一个平凡的人。”   萧衍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一滞,她刚刚问自己想不想当皇帝,现在又说自己不想当皇后,难道是要让他现在做出选择吗?   若是有皇位,就没有她,有她就没皇位?   为什么她忽然要给他出这样的难题。明明之前不是都很好吗?   他奋斗半生,为的就是那个目标,如今已经距离那个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几乎唾手可得,天下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却的只是那一顶帝冕而已,她却止步不前了。   “如果我说,想要离开这里,你会答应吗?陪我山高水长,天高云远。”秦锦缓缓的问道。   萧衍的脸色骤变。   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来,咽不下。   果然……   秦锦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萧衍,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如果我说我为之奋斗了那么久,不想放弃呢?”萧衍缓缓的开口问道。“你做何打算?”   完结倒计时了。   有加更。    第159 恍然大悟为安心妹子的马车加更   让一个人放弃他唾手可得的东西实在是不太容易,尤其是这样东西他已经筹谋很久很久,所花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量。   可是秦锦就是想知道。   其实她并不十分排斥这个皇宫,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对这里的一切比任何地方都要熟悉。   前世她生在此,死在此,这里虽然对她来说是一个牢笼,但是也是家。   她现在害怕的不是这个皇宫,而是将来自己已经握在手中的幸福变成镜花水月。   “我不想变成舅母的样子。”秦锦忽然感觉到十分的难受。她挣扎着,从萧衍的手中挣脱。   要是在往常,她这样是断然不可能挣脱出去,但是她现在身子笨重。萧衍唯恐自己抓的太紧,会伤了她,见她不肯被自己抱着,也就松开了手。免得出什么意外。   他总是会顺着她的。   “你怎么会变成太皇太后的样子?”萧衍不解的问道。   如今萧文筝登基,太后已经被封为太皇太后。   “没事,你让我去休息休息。”秦锦唤来了剪雨,扶着她离开。将萧衍独自丢在了大殿之中。   萧衍的心思纷乱,肃立了良久,才举步离开。   萧衍不知道自己竟然走到了凤兰阁前。   如今他是护国长公主的驸马,后宫之中的门禁对他来说形同虚设。萧呈言死了之后。宫中嫔妃多半被太皇太后送出皇宫,都在皇陵行宫里住着,说的好是叫她们陪着先帝,说的不好听,太皇太后是怕这些人身上都带着病,别再染给了其他人,不光这些宫妃是这样,就连之前伺候过萧呈言的那些人也都一并都撵走了。太皇太后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没有将这些人都杀掉给先帝殉葬。   所以现在诺大的皇宫除了秦锦和太皇太后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人了。萧衍也无须避讳什么。   如今他已经是这个皇朝最有权势的男人,他想去的地方只要长公主不拦着,谁还敢多置喙一二?   推开了凤兰阁的大门,萧衍信步走入。   这里的景致依然与多年前一模一样,也已经深了,里面点着灯,似乎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样,台阶上的落叶并无人打扫,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屋子里亮着灯,门口有两个小太监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在打着瞌睡。   听到有动静,两个小太监惊醒。揉着眼睛看,“这么晚了,是谁啊?”   等他们看清楚来人是萧衍之后,忙不迭的跪下,“参见驸马。”   “他睡下了吗?”萧衍迟疑了片刻问道。   “回陛下,公公还没睡。”其中一个小太监回道,他忙不迭的朝边上一让,打开了门。   萧衍走了过去,“你们先退下吧,我有事情和他说。”   “是。”那两个小太监从善如流,低头从萧衍的身侧走开。   萧衍走入房间,回身将房门关上。   “师傅。”里面的人果然没睡,萧衍行去行礼,他刚要撩衣,就被一道掌风稳稳的拖住了他的双手。   萧衍惊诧,抬眸。   “老奴参见少主。”屋子里的老太监撩衣跪在了萧衍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主子爷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老主子应该瞑目了。老奴将来去了,在地下也有颜面去见老主子了。”   “师傅。别这样。”萧衍忙完要去扶,却被老太监稍稍的闪身躲开。   “少主,老奴只是教授少主武功,不能当少主的师傅。”老太监执意道。   “我说你是,你便是。”萧衍也是拧。“以后不要和我在这种事情上争辩了,您教会我的何止是武功。”他还是将跪在地上的人搀扶起来。   老太监的双眸微微的发红。   “师傅。”萧衍扶着老太监坐下,随后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拿起了一边放置着的茶壶,茶壶是放在泥炉上一直煮着的,所以冒着白色的烟气。他替自己和老太监分别倒了一杯热水,随后长叹了一声。   老太监很少见萧衍有这种神不守舍的时候,他只叫了自己一生,便再无下文,这太反常了。   “少主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老太监试探的问道。   萧衍一肚子的心事,他本是想问问师傅感情上的事情的,但是一想到师傅他是个太监……这就有点尴尬了。于是他只能再叹息了一声。   那就是真的有心事了。   老太监微微的一笑。“如今局势平定,少主登基指日可待,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少主如此的为难?让老奴来踩踩。少主是不是和长公主吵架了?”   呃……这不算是吵架,只是意见不合而已。   若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为了柴米油盐的吵上一吵,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意见的分歧是要不要留在这个宫里,一个相当皇帝,一个不想当皇后,这就不是柴米油盐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萧衍只觉得自己从没这么为难过。   身为男子,总是希望自己大权在握,况且他一直都背负的是让他这一支萧氏重回朝堂,重登大宝的重任。如今这个目标已经近在眼前,让他放弃,他实在是不愿意,也不甘心。   但是今日秦锦的话真的是叫他无所适从。   若是他执意留下。那秦锦是不是就真的要离开他呢。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放着皇后的位置不肯去坐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秦锦说她怕自己会变成和太皇太后一样。   瞥见萧衍的脸色发青,又抿唇不语,老太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在宫里一辈子了,见过多少这种事情?   像他这样的无根之人。当年也曾倾心与一人,只是不能与外人道来,更何况是小主子这样英武帅气的男子。   老太监笑的温和,“长公主从小被人宠大了的。老奴看得出来,若是能让少主子如此的为难,少主子的心底边是真的在乎她的。若是真的在乎,又何必为难了自己,去哄哄长公主殿下,女人都是要哄的。”   “师傅,今日她与我说的事情实在是莫名其妙。”萧衍忍不住吐槽道,“还有人不喜欢皇后的位置?她说什么不想自己变成如同太皇太后那样的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与太皇太后的性子明明就是南辕北辙,又怎么会扯到一起去!”   “长公主可是不想让萧文筝退位?”老太监一听,眉头就是一皱,追问道。   “那她倒是没说。”萧衍摇头。   “这就奇了?难不成长公主真的要让萧文筝在那个位置上一辈子不成?”老太监也不解,“长公主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如今天下权柄皆在你手,萧文筝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一个摆设。过两年,只待他传位给你。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长公主何乐而不为呢?”   “她说她只想做一个平凡人。”萧衍苦恼的直挠脸。   老太监陪着萧衍一起陷入了苦思之中。   好像秦锦那样从小就是在万众瞩目之中咕咕落地的姑娘,想做个普通人?普通人家里有什么是值得秦锦那样的姑娘羡慕的?   苦思良久,老太监忽然一拍大腿。   “怎么了?”萧衍被吓了一跳,抬眸。   “少主。你是不是惹的长公主吃醋了?”老太监问道。   “没有啊?”萧衍一怔,“怎么可能?”马上回绝道,“我素来只喜欢秦锦一人,怎么会惹的她吃醋?”   “少主您想啊。寻常人家有什么?”老太监问道。   “这……”萧衍一时语塞。   “哎呀。”老太监恨不得去拍萧衍的头。平日里点子一个比一个多,现在怎么就木纳起来了呢?不过他伸了伸手,最后还是将手给撤了回来。   “长公主如今怀着少主的孩子,脾气自是古怪了一点。这不足为奇,长公主素来知道少主的志向,之前一直都不加以阻拦,今日反而对少主说不想当皇后想当普通人。定是长公主想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让她觉得当个普通人比日后当了皇后要强,所以才会这么说。”   “对啊。”萧衍点了点头,“可是强在哪里呢?”   “夫妻和睦啊!”老太监跺脚道,“少主这还没醒悟过来吗?太皇太后现在的样子如何?”   “凄惨。”萧衍顺嘴说道。   老太监……   “太皇太后如今是真的一个人关在慈宁宫里。长公主说不想这样,便是不想将来当了皇后之后,也如太皇太后一样一个人形影相吊。”老太监急道,“少主现在可明白了!”   萧衍愕然,愣了好一会子,这才醒悟过来。   真是急出了一身汗来了!   他急忙的一跳而起,“我明白了,师傅。”他如同被火燎了一样,跳起来就朝外冲。   等冲到了门口,他停住,回眸朝老太监一笑,“果然还是师傅你老人家厉害。”   “嘿嘿,不是厉害,而是活的年太太久了。”老太监不甚谦虚的说道。   老而不死为妖,他这年纪也算是妖里妖气的了。   “少主赶紧去吧。”老太监朝萧衍一拱手。   “行行行。”萧衍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找到了症结所在,自然是能将秦锦给哄回来的。   唉,来的时候满怀心事,现在萧衍倒是觉得一身的轻松了。   大概明天就要大结局了。    第160 冰释三合一,包含为安心妹子的加更   萧衍冲到了寿春宫门前,却见宫门已经是紧紧关闭上了。   他满腔的热情被小小的泼了一盆子的冷水。   以往不管他在外面忙到多晚回来,她都会替他留着门,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没必要的,以他的功夫,随便什么样的门墙都阻拦不住他。只是她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她一直在等。   今日宫门紧闭,唯有门前廊檐之下的宫灯在风中摇曳,萧衍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秦锦的意思。   他在门前呆立了片刻,随即翻墙而过。   守在院落之中的落雪闻声出来,见到落下来的人影是萧衍,她行了一礼。   “宗主。”   “夫人睡了?”萧衍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平静的问道。   “是。”落雪有点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萧衍说道。   “回宗主的话,夫人刚刚睡下之前说了。她这几天想安静一下所以若是宗主回来,不必告诉她了。”落雪说道。   那就是不想见他了?   萧衍的心底一滞,暗自的握拳,心思流转之间带着几分难言的苦涩。   他凝身在院落之中,眼角爬上了怅然。   “我知道了。”萧衍挥手,落雪悄然退下。   长夜轻寒,已经是深秋时分,临近初冬,夜间院落里已经悄悄的染上了一层白霜。   萧衍就凝立在院落中央,看着秦锦的房间,心思凝重。   他从没想过和秦锦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起了分歧。而她此时所做,分明是十分的决绝。   她是喜欢他的啊,难道真的要为这种事情放弃他吗?   萧衍回想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从那个满城彩灯的上元夜,与她初遇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开始启动,入宫,受到各种刁难与惩罚,却也被师傅认回。萧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为何这么巧?上元节那夜人流滚滚,人海茫茫,为何秦锦一个稚龄女童会在那么多人之中找到了他?   萧衍身形再起,匆匆忙忙的折回了凤兰阁。   直接推门而入,他的师傅已经斜靠在床榻上睡着了。   “师傅。”心底有疑问,不问不舒服的萧衍叫醒了老太监。   “少主?”老太监睁开双眸,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随后马上起身。“年纪大了,竟是少主来了也没察觉,还望少主恕罪。”   “师傅,我问你,当年公主在上元节找到我是不是你的安排?”萧衍急声问道。   老太监表情一滞,随后还是点了点头。“想要让少主重回宫廷,老奴想了好久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当年的太皇太后对少主的曾祖母怨念太深,是断然不可能让少主重新回到她的眼皮子底下的,唯有利用泰和郡主,才能做到这一点。”   萧衍的手指渐渐的发寒,“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引了郡主到码头边,还安排了那些贼人?”   “是。少主。”老太监缓缓的跪下,朝着萧衍叩首,“若是想要这一支重新执掌朝纲。没有办法啊,只能用颇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最最喜欢的泰和郡主做跳板。只有让泰和郡主对少主起了依赖,不肯对少主放手,当年的太皇太后才不得不让少主也一起入宫。其实少主不必介怀这些,少主如今和泰和郡主不是在一起好好的吗?”   是啊,他爱秦锦至深,但是他从没想过要用利用秦锦做什么。这么多年来,他总以为是自己绸缪帷幄,才换得现在的局面,但是现在想来,若是没有秦锦,他竟是连这宫墙的大门都进不了,又谈何伸展抱负,得偿所愿。   “师傅起来吧。”萧衍定了定神,弯腰将老太监扶了起来,凝眸看着自己师傅的面容。   风烛残年,老太监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他的脸型秀雅。双眸清亮睿智,依稀可见他几分当年的风致。   “师傅若不是屈身在宫闱之中,必是一代叱诧风云的人物。”萧衍看了半晌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老奴不敢。”老太监忙低下头,他忽然有点心惊胆颤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的能力有多大,老太监自是心知肚明,越是这样的男人,便越是不容自己被他人所控。一山不容二虎,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强大到天下独尊的地步,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他知道太多东西了……   今夜他来问自己这件事情,就是一个信号。   “我只想知道,如同师傅这样睿智有手段的人,为何要屈身在凤兰阁之中。”萧衍平静的问道。他的手腕可以一直在总管太监的位置上长盛不衰,他的手中曾掌控有天隐宗,曼说是扶持一个萧衍了,即便是一块烂泥,没准也能被他生生的扶上墙去。   老太监浑身一僵。时间宛若骤然凝固,良久,他才缓缓的抬眸,“少主。有事情是不提也罢。少主就不要再问了。”   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两道犀利的目光从上到下审视了一个遍,等到萧衍收回那种目光之后,老太监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如今的萧衍果真是与以前不一样了,那种目光生将他这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也看得心底发毛。   “原来师傅才是这翻手风,覆手雨的人。我今日才知,自己也是师傅棋盘上的棋。师傅休息吧。”萧衍转身,再度离开了凤兰阁。   等萧衍转身离开,老太监才浑身一松,呆坐在了床沿。   适才萧衍的眸光犀利如刀,甚是骇人,那孩子从入宫开始,到今日,已经帝皇之相初露端倪,日后必是杀伐狠绝的一代君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代帝皇要的便是绝对的集权。而他知道的太多了,也筹谋的太多。   逐鹿江山,鹿死谁手这种事情一旦平定下来,如同他这样的人无非只有一种下场。   老太监沉思,长叹枯坐。   与其到时候让萧衍忌惮自己,到不如再送他一个大礼!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王爷,看来是时候老奴下来见你了。”良久,老太监才颤颤巍巍的起身,写了一封信,叫来了门外侯着的人命他明日一早将这信送去给双喜。等这一切办好之后,他打开了身侧的一顶看起来有点年代的衣柜,拉出了最底下的一个箱子。   巷子里放着一套陈旧的小太监的服饰,太监服被精心的保管着,几十年下来,依然色泽艳丽不变。   当年他就是穿着这样的一套衣衫遇到王爷的。   那时候他只是不起眼的小太监,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凤兰阁前,第一次相遇,他跟在一众才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之中,看到他站在那边,芝兰玉树一样的人,明丽到连阳光都难以阻挡他的容光。那时候他就想,天下怎么会有这么钟灵秀慧的人物,他是那么的闪亮,闪亮到叫他自惭形秽。   再隔几年,他无心的一句话,救下了他的命,他对他灿烂的一笑,笑走了他心底的阴霾,他发誓效忠他一生,但是无奈朝堂风云变换,后宫倾轧至深,他这残破之躯,低贱的身份不足以为他筹谋为他遮风挡雨。他被贬被罚,他冒死前去相见,原本是想追随他而去,但是却被他制止了。   “我知道你心意,但是你若是真的想报答我,就帮我好好保管这个,可惜我壮志未酬,这个令牌是我刚刚创立的一个宗派的。你将它发扬壮大,日后交到我有能力的子孙手里,让他能好好的用这个令牌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王爷当年的话犹在耳边,老太监的泪水却已经抑制不住的淌落,滑滚到太监服的衣料之上,没入,消失,只留下一个暗色的印记。   其实他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意。老太监惨然一笑,擦干了他自己眼角的泪水。卑贱如他,又怎么能玷污了心目之中的王爷。如此了结一生,甚好,甚好。   展衣,穿好,将已经苍白的发丝梳理成型,老太监服下了一瓶药,随后躺倒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他闭上眼睛,缓缓的笑了。   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初见王爷,王爷就在凤兰阁前的台阶上,只是这一次,王爷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他,并朝他微微的一笑……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于他,这一笑足矣。   萧衍得知师傅身亡已经是在翌日。   双喜哭红了双眼,前来报信。他一大早就接到了师傅的信,展开一看,却是一封绝笔书。他看完就慌神了,跑去了凤兰阁。   “师傅没了。”他跪在了萧衍的面前,“师兄……”猛然他哽住了声音,“驸马。”在萧衍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将师兄两个字咽了回去,换上了新的称呼。   “知道了,你出去。”萧衍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抬手。   “是。”双喜退出了大门之外。   他有点茫然的站在这描金的朱红色大门之前,直到大门缓缓的阖上,将他与师兄一个在外,一个在内的阻隔开来,他才颓然垂下了双肩。   他和他总是不一样的。   师傅前几日曾经叮咛过自己,日后不能再在无人的时候唤他师兄了,萧衍将是这天下之主,像他这样的人,若是不谨慎小心,只怕会落人口舌,招致祸端。师傅的话总是对的。   师傅走了。萧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昨夜从凤兰阁回去之后,他就坐在这里,枯坐一夜。   他想了很多很多,反反复复,将自己所有经历都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适才听闻师傅的死讯。他的心底不是不痛,但是他若是他如同双喜一样痛哭流涕,便也辜负了师傅的一番心血了。   师傅是在用自己的身死告诉他,他已经成为这个大梁的绝对主宰,若是他还在双喜面前表现的与双喜一样的话,便不足以起到震慑双喜的威力。   师傅也是在用自己的死去告诫双喜。   师傅的心思,他读懂了,只是他觉得师傅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是不是过了?双喜知道的也太多,若是没有一种威慑能镇住他,将来必成大患。可是也不用以命相送啊!   萧衍捂住了面容,在这寂灭无人的大殿之中,无声的落泪。   宫里死了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太监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不过劳动了新上任的总管太监双喜公公,好像这事情就不那么平凡了。   老太监的棺椁出宫的时候,萧衍并没露面,而是站在皇城的角楼上默默的目送他离开的。   双喜在送师傅的棺椁从角门出皇宫的时候,似乎心有灵犀,他猛然抬眼回望,在角楼上看到了孑然而立的萧衍。   他身穿着暗黑色的长袍,凝立在角楼的飞檐之下,秋风萧瑟,他人也显出了难言的几分苍凉与孤寂。   双喜擦了擦眼泪,想看清楚萧衍的表情,再抬眸,角楼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双喜猛然想起了师傅绝笔书之中的话,“双喜,为师知道你与驸马的素来亲厚,但是日后你只能当他是你的主子,他不再是你的师兄。他是你师兄这件事情,你就是死都不能再提,你这一生只能忠心为他。如此,你可一生无忧。”   今日,他知道了师傅的意思,更是明白了他信中所要表述的意思。   适才萧衍独自一人站在角楼上的画面,深深的镌刻在了双喜的脑海之中,从此,这天下便只有他一人独尊。   秦锦从昨夜开始就噩梦连连,一直都睡不安稳。   她总是梦到前世的事情,纠缠不已,每每等她醒来,去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梦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十分的心慌,不宁。   “殿下,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追月看着秦锦眼下捎带着的疲惫,关切的问道。   “不用。”秦锦缓缓的摇头。   她知道自己这是患得患失,心病,外人再怎么看,又能看出点什么呢?   “那奴婢去熬点凝神的茶来,殿下用了再休息一会,”追月说道。   “恩。去吧。”秦锦摆了摆手。   屈从海来京了,所以她放折风出宫去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团圆。   清泉这几天也忙,前些日子,他和剪雨一起来到自己的面前,清泉向她求娶剪雨,秦锦问过剪雨的意见,剪雨大大方方的表示她愿意。   清泉如今是寿春宫的侍卫统领,有了官职在身,也不算是辱没了剪雨。况且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秦锦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答应了,并且还翻了书,做主,替他们两个定下了日子。   按照清泉的意思来说,那就是越早成亲越好,他本是江湖中人,又是孤儿,没什么规矩可言。原本秦锦是有点不太乐意的,但是想想剪雨年纪也不小了,清泉家中无长辈,只尊萧衍为主,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的大日子是定在下个月的初十。   时间紧迫,剪雨这些日子可忙了,清泉什么都不懂,自是需要剪雨这边多张罗一些,毕竟是要成家过日子了,不能如同以前一样一人混饱,全家不饿的。所以秦锦也放了剪雨的假,让她出宫去置办东西。   她这里自是有一份丰厚的嫁妆交给剪雨的。   她身边的侍女一下子离开了两个,她又用不惯其他人,所以这寿春宫里就显得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人一样。   虞听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落雪是高手的事情,所以动不动就想着约战落雪。   落雪的脾气是她只接受保护秦锦的任务,不做其他无谓的争斗。   约战不到落雪的虞听风是心痒难耐,越是约不到,他就越是想约。   他已经将清泉和蝰蛇都打败了,之所以心心念念的要和落雪一战边是听了蝰蛇吐的一句槽,“你打败我们两个算什么?你若是能打败我们师妹,那才叫厉害。”   就是这一句,如同猫爪子挠肝,让虞听风到处都痒的不行。   他虽然是世家子。但是早前行走江湖,带着几分江湖习气在身上,这也是他与京城贵胄公子格格不入的原因。武人好战,若是知道有人有能力与他一战,而战不到的话,可不就是整天成个心事一样的放在心底。   偏生落雪是在宫里保护秦锦的,若是她不肯出来,虞听风也没办法进宫来揪她出去。   不过虞听风有大把的时间去磨。   他每天托双喜带一份信给落雪,约战!他相信总有一天落雪会被他弄烦了,出宫与他一战的。   就连双喜都有点受不了虞听风了,“你每天约人家姑娘打架,人家姑娘能出来才怪!”双喜吐槽。   “那她要怎么样才肯出来?”虞听风挠头。   “请她吃饭!”双喜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他帮人送信送的好烦躁的说。   于是虞听风又开始天天约落雪出来吃饭。   只是这项工程似乎比较浩大,不知道虞听风什么时候才能成功的约到一次落雪。   当然这只是发生在虞听风和落雪之间的插曲。   秦锦靠在软榻上休息,昨天和萧衍说了那件事情之后,一夜睡不好,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她就连德政殿都不想去。   前些日子她看奏折看得紧,其实是怕萧衍才刚刚掌权,不知道其中的关门过节,会出什么纰漏。   毕竟她前世是皇后又是太后,还垂帘听政那么久,对于这一套东西比现在的萧衍是熟悉多了,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大多数事情怎么处理才不会引起朝臣们过多的弹劾和非议。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她发现萧衍就是天生吃着碗饭的。   或许开头几天,他尚有点摸不到门道,需要她在一边帮他看着点,但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萧衍处理起奏折来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就连文笔批示都有模有样,言辞果断明了,不会产生过多让人模棱两可的东西。   果然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   所以秦锦觉得从今天开始,她可以撒手不管了。   这种事情,若是她管的多了,也是麻烦。   当皇帝的人与没有当皇帝的人心思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权独揽,又岂容他人过多的置喙。   不光是她,她日后也要告诫一下自己的大伯父,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管。   大梁出一个夏家便已经够了。萧衍不是她的舅舅,是绝对不会姑息出第二个夏家来的。   事实上,若是大伯父足够聪明的话,现在都应该慢慢的将手中的权利分化出去了。   如今萧文筝初初登基,或许还需要靖国公府帮忙支撑着,等过两年,萧衍的羽翼丰满,萧文筝的传位诏书一写,萧衍真正当上了皇帝,靖国公府保不准就会成为他眼底的一根针。   前世,大伯父死的早,靖国公府一蹶不振很久,自是不会经历这些事情。   而这一世,她保住了大伯父的命,更是将靖国公府与萧衍紧密的连接在一起,若是大伯父居功自傲的话,那就真的糟糕了。   萧衍日后是什么样的君主,旁人不知道,她是心知肚明的。   在宫里看了那么多年,还看不明白的话,她前世真是白白的混了七十岁的高龄了。   所以,现在她的脑子里也是纷乱不已。   她总以为将萧衍送到这个位置,就已经万事大吉,可谁知道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她要烦,要想的事情更多。   人心总是难以揣测的。   秦锦越是想,越是觉得遍体生寒。   听到了一点点开门的声音,秦锦的眼皮子动都没动,“追月,我渴了,倒点水来吧。”她轻叹着说道。   不一会,有人端着水杯凑到了她的唇下,用杯沿轻轻的碰触了一下她的唇瓣。   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秦锦睁开了眼睛。   萧衍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双眸有点微红,眼白上多了几天血丝。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他也在注视着她,目光幽暗,秦锦竟是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想。   “驸马?”秦锦还是稍稍的坐了起来。   她这才叫了他一声,萧衍就猛然伸出了手臂,将她揽入了怀里。   他的怀抱带着外面的寒气,有点冷,骤然被他拉入怀里,秦锦稍稍的挣扎了一下,随后还是老实,因为她感觉到他的身上笼罩了一种浓浓的悲哀之意,整个人才一天不见就好象憔悴了许多。   秦锦心软了。   是她渴求的太多了,也是她太过患得患失了……   她要求他做出的选择,应该是大部分男子都无法抉择的事情。   秦锦刚想要说话,就听到萧衍用沙哑的语调轻轻的叫了她一声,“长宁。”   “我在。”终是不忍,秦锦还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她靠在他的怀里,这么长时间,才觉得他的怀抱回复了一点点的暖意。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萧衍抿了一下唇,还是哑声说了出来。   他今日站在角楼之上也想了很多。   他看着皇城内外,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却是天渊之别。   他看着师傅的灵柩只有一口棺材被双喜护着从皇宫的角门缓缓行出,忽然心底就有了一种恐慌。   他千方百计的回到这里,拿回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可是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会一直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俯视大地,傲视众生,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办到,可是若是没了秦锦,他就会如同今日一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那又高又冷的地方。   适才他在角楼上,心很空,空的他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又觉得心很满,因为将秦锦拥在怀里。   她都不知道,刚刚她那一句“我在”已经算是他的救赎了。   他想,他对秦锦要求的大概也只有这一句话罢了。   我在,只要他空虚,他心底畏惧的时候,她在,便是了。   “我不会让你变成太皇太后现在的模样。”萧衍几乎带了几分苦意,他是很想哭,他不能在旁人面前哭,但是在秦锦这里,他觉得他可以。   他与她一起走过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在他的心底,她早已经是他的一部分,不可分割,不能舍弃。   “好。”秦锦点了点头。   秦锦这一声好字犹若一记重锤,锤落在萧衍的心口,打的他有点发懵。   “不是……你不是说……”他忙颤声问道。   “你难受,我又何尝好受?”秦锦有点嗔怒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有黑眼圈了,也不过才一夜而已。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就连睡都睡不好。我是没出息。离了你晚上都会发恶梦了。”她锤了萧衍一拳,“你啊,口口声声说不离开我,昨天我就是锁了一下宫门,你就连进都不进来了!你对得起我吗?反正以后你说的话,我也不要相信了!男人的话若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秦锦那有点怨怒的小眼神扫了萧衍一下,萧衍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我昨天回来过了,我站在院子里,想了好久,想我们之前的事情。”他昨夜回来过,即便她将房门关的紧紧的,只是他后来想到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才转身离开的。   萧衍着急的解释。   因为这件事,他的师傅都没了。   他没在人前表现出过度的悲伤,只是因为他懂了师傅的用意,但是不代表他不难受。   若是真的不在乎,他连去送一下师傅都不会去。   师傅的离去也让他明白一件事情。   那个位置是高高在上的。也是寂寞空冷的。   他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他不想一辈子孤家寡人的过着,他有秦锦,他要紧紧的抓好秦锦,让她陪着自己一起。   皇位,秦锦,他哪一个都不会放手。   她担心她自己将来会孤寂终老,他何尝不是?   所以她根本不必为这种事情担忧,因为他这一生都会好好的陪着她,也只会陪着她一个人。   他不会有复杂纷乱的后宫。   若是需要后宫来制衡前朝,那是别的帝皇,反正他有这个信心不需要那么多宫妃。   风雨前路,即便是荆棘密布,风雪开道,他也会拉着秦锦一起,坚定的走下去,就如同以前他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终将有一天会走到现在的地步一样。   他的心志无可阻挡。也无可摧毁。   他爱秦锦,超乎寻常。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真的吗?”秦锦怀疑的问道。   “不信你可以问落雪。”萧衍忙拉出一个人证。   “落雪是你的属下,自然替你说话。”秦锦哼了一声,虽然她已经信了,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的。   “那要我如何你才信?”萧衍看着秦锦,随后神色一哀,“我的师傅昨夜没了。”   秦锦脸上的表情稍稍的一滞,随后她马上抬手抱住了萧衍,“别太难受了。”她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师傅是谁。   她也从没问过,她想能教出这样的男子,他的师傅一定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吧。   “师傅是为了成就我而自尽的。”在秦锦这里,萧衍尽可以大胆的放松自己,说了这一句之后,他就再也也忍不住,伏在了秦锦的肩膀上哭了出来。   师傅真的有点太过了!   其实他是不悦师傅当初也算计了他,但是他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师傅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交到他的手里了,难道他教养了自己,却还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吗?   思及于此,萧衍忽然更是一愣。   师傅这么做,难道是……不光成全他,更是要让他变得铁血一点。   权利面前,不存在心慈手软,瞻前顾后的这种说法……唯有一条决绝的道路,才能将权利系数抓入手中。   师傅这么做是告诉他,要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一劳永逸!   师傅啊!   萧衍至此,已经完全懂了师傅的意图,那眼泪就是流的更加的肆意。   秦锦心底也难受,她很少看到萧衍会如此的大哭,几乎没有过这是第一次。   她不住的拍着他,轻轻的哄着他,试图给他一点安慰,让他不至于那么的伤心。   良久,萧衍才止住了眼泪,拉着秦锦双双倒在软榻上。   “今日我们什么都不做了。”萧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陪我躺会好不好?”   “好。”秦锦顺从的点了点头。   萧衍勉强的微微一笑,抬手撩开了她腮边散落的发丝。   “你是怎么想开的?”他柔声问道。“昨天不是态度很坚决?”   “我是想,男人都容易变心。”秦锦也淡淡的一笑,“生命就如同一场赌博。我离开了你,去了民间,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有天高云远,山高水长的生活。到哪里都有烦恼,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家,都有各自难念的经。谁能保证我若嫁的不是你,而是嫁一个寻常的男子,他就不会变心,不会姬妾满堂吗?与其那样,我倒宁愿一辈子跟在你的身边,我自是爱你,只是爱的让我有点患得患失了。我怕自己变成舅母那样的人。殊不知,我越是怕,就越是会变成舅母那样的。盛世容颜,红颜枯骨,谁都有有衰老色驰的一天。帝皇恩宠,总有衰落的一日。唯有坚守自己的初心,方能得到一世的安宁,若是有一天你变心了,不爱我了,我想,那时候才是我应该离开的时候。我会走,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带着我们的孩子。我不要他们陷落入那样的纷争之中。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与其将来我们反目,不如你现在给我一个圣旨,若是哪一天,你宠爱别的女人了。就准我卸去皇后之位,带着我的孩子离开皇宫,从此与你再无瓜葛。你不要问我们去哪里,我也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样可好?”   秦锦的话如同刀一样一点点的刮着萧衍的心,让他痛心不已。   “你真狠心!”他咬牙说道。   “不。”秦锦摇了摇头,“天知道,只要想起要离开你,我有多难受。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也可以保证,这个东西你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萧衍拉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说完之后泄愤一样的咬了一下。   他不敢咬狠了,怕咬疼了她,不过不咬又不甘心。   横竖,他不给她离开自己的机会不就是了!   秦锦笑着推了萧衍一把,“我早上到现在没洗手!”她笑道。   “不干不净!咬了没病。”萧衍恨声说道。   他就爱死了她这副无赖的模样。   应该说,她什么模样,他都爱。   他早就和她说过,他的心很大,能装下整个天下。但是他的心也很小,只容一个她在自己的心底自由徜徉。   萧衍伸出手臂,将秦锦再度拉入自己的怀里,轻轻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乖,睡会吧。”   “恩。”秦锦心底终于平静加满足了。   谁能一辈子拥有一份永远不变的爱情?或许她会。   半个月后,夏旸的案子终于审完了,三司将历年来夏家作威作福的事情查了一个低调,其中牵扯官员无数,不过被牵扯的官员不是死在流民之乱中,就是跟随者夏旸在皇陵站队,现在也一并被下到大牢之中。   秦锦带着三司会审下来的最后结果去见了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夏氏。   夏氏看了一眼那一大堆的诉状,卷宗以及定罪案卷,沉默不语,她只是静静的坐着,并没翻开其中任何一本。   良久,她才对秦锦挥了挥手,“谋朝篡位已经罪无可恕。长公主不必再拿这些来给哀家看了。哀家不想看,也不会看。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做出处置,哀家信你,也信驸马。”   “是。”秦锦躬身行礼,缓步走出了慈宁宫。   夏家被判满门抄斩,凡是夏家出嫁之女夫家在官场的,即便未曾与夏家一同谋反的也受到株连,有官职的连降三级,在京城的全数外调。夏旸被判凌迟。   夏家所有的产业全数查抄,西部诸州收回,设立西部都护府与将军府,由虞听风任第一任西部都护府都督,年后上任。屈从海被封关西将军,年后随虞听风一起上任。   在皇陵之中选择追随夏旸的那些官员全数革职问斩,家产充公,家眷流放,永远不准回京。   至此。萧衍算是彻底的终结了忠义侯执掌朝堂多年的局面。   大梁经过了流民之乱和夏旸的党羽一案之后,朝中空缺实在太多了。   一时之间,萧衍有点捉襟见肘的感觉。   所以他让萧文筝加开了两届恩科,文武皆有,与明年春季与秋季连续开设,借以选拔全国的优秀学子与武举。   同时他还下令,减免南方鱼米之乡来年的春季税收,借此休养生息,回复生机。   等这些政令颁布下去之后,举国欢庆。   寒门之子出头有望,百姓赋税减免,不用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有好的希望,总是好的。   萧衍借由秦锦之手将这些事情做完之后,靠在秦锦的肩膀上,愁的要死要活的,“怎么办?减税那么多,国库好穷好穷,媳妇儿。明年不能给你买新衣服了!”他扯着秦锦的袖子直吵吵,“你可省着点穿!”   秦锦笑的受不了,也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头上,“怎么办?夫君,明年也不能给你做新衣服了!”   萧衍哈哈一笑,抱住了自己的媳妇,“没事,咱们一起穿旧的。”   得妻如此,他可是心甘情愿的穿旧衣服。   剪雨与清泉完婚了。   婚礼热闹隆重,让清泉激动的都有点语无伦次。   走到今天不容易,他这么多年的苦没白吃。   他那边当新郎官开心的不行,蝰蛇却是愁的不行。   同样都在主子身边做事,同样都在夫人身边守着,怎么清泉那小子就跑到了他的前面去了。   他睁大眼睛瞅着满屋子前来祝贺的人,目光落在了追月的身上。   不然就她了?   他壮起了胆子走了过去。   “追月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蝰蛇借着几分酒力,大声问道。   追月面容一晒,随后狠狠的瞪了蝰蛇一眼。“你喝多了吧!”   “没有,没有!”蝰蛇忙摇头,“我清醒的很。”   “你有病!”追月骂道。   “我没病!”蝰蛇忙又说道!   原本想完结了的,但是想想,再来几章,别嫌弃我啰嗦。交代清楚就完结。    第161 完结(大结局)   虞听风好不容易在清泉的婚礼上抓住了落雪。   “我说你一老爷们,为何非要与我一战呢?”落雪不悦。   对啊!虞听风也觉得挺奇怪的,他并不是一个很喜欢纠结的人,他的江湖之风很重,素来都是洒脱恣意,几乎不会做出那种死乞白赖的事情。   虞听风挠头。   “今日清泉成亲,动刀动枪的是在不雅。”落雪撇了一下嘴角,“我们比轻功好了。”   “好啊!”虞听风不纠结了,和一个女子动手,也的确是没什么风度。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之前是抽了什么风,他只是想见识一下传闻之中落雪的武功到底好到什么地步罢了。   习武之人争强好胜之心很重,萧衍能将落雪放在秦锦的身边,那就是对落雪的武功十分的有信心,就连萧衍都觉得有信心的人,虞听风才会另眼相看。   他素来胸怀广博,想开了,也就放下了。   轻功好!风雅,不会伤了和气。   “看看谁能先去摘星阁的楼顶,谁就赢!”落雪说道。   “那是在皇宫!”虞听风挠头。   “怕了?”落雪挑眉。   “怕什么!”虞听风一听,顿时不服。“皇宫只怕我比你熟!”   “那更好,免得一会你输了说我占你便宜!”落雪说道。   “我让你先跑!”虞听风哼了一声说道。“别说我没风度!”   “比试就是比试,谁要你让?你这是看不起我吗?”落雪不悦的蹙眉,“你若是存着这种心思,我也不用和你比试了,因为即便你输,你也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无趣的很。”   被落雪这么一说,虞听风的心底就是一凛,眼前的姑娘清冷如月华一样,还带着一股子清傲之气,让她原本不是十分出色的眼眉看起来多了几分孤高,却是如同空谷幽兰一样,独自开放,傲骨铮铮。   “是我错了。”虞听风正了正神色,他朝落雪一抱拳,“我不该如此的轻视与你。好,咱们要比便是公平的比,我不让你,你也无须让我。”   “那是自然。”见虞听风真的不是故意的,落雪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公平比试,有点彩头总是可以的吧?”虞听风问道。   “你想赌什么?”落雪问道。   “我若是赢了,你请我喝酒,你若是赢了,我请你喝酒!”虞听风笑道。   “横竖都是喝。好!”落雪笑了起来。   落雪很难得笑,就是整天和她在一起的秦锦都很少能见到,虞听风却是好狗屎运的碰到了。   原来落雪笑起来也是这样的清丽脱俗,虞听风看着,也觉得自己的嘴角跟着朝上弯了起来。他就喜欢这样的姑娘,爽利,自然,没有什么娇气!   他们叫来了双喜当证人,随着双喜的一声令下。两个人各自施展开轻功朝着摘星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若是被宫中侍卫发现,自是会阻慢行程,所以重点不是摘星阁,而是一路上要怎么样用最快的速度躲避开巡逻的侍卫。   在这上面,虞听风是比落雪占了一点点先机。   他本就是侍卫出身,早就熟悉了宫中侍卫巡逻的路线和时间。本来他心底还有点过意不去,他这也算是变相的作弊了。   但是等到了皇宫一看,我去!萧衍那个坑货居然变换了原本的侍卫巡逻路线和往来交接的时间了……   啊啊啊啊。虞听风觉得自己掉坑了!   萧衍居然还安插了很多暗哨,饶是他武功高强,也好几次差点着了道!幸亏他对皇宫地形了若指掌,不然的话,真的完蛋了!铁定被抓!   好不容易到了摘星阁的阁顶,虞听风看到落雪已经笑眯眯的站在摘星阁的飞檐之上。   皓月当空,苍穹空寂,宫殿的层层楼阁在月光之下显得十分的静谧与幽深。   她轻松的站在那边,如同皎月凌空一般,衣袂被夜风吹起。翩然如飞。   虞听风仓皇赶到的时候,边是看着她那一派闲适的模样。   眼底透露着些许兴奋的小光芒,让整日清冷的人似乎在那一瞬间生动鲜活了起来,她眼底还有几分小得意,在见到一贯从容的虞听风有了几分小狼狈之后,她眼底的笑意更盛。   虞听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输在一个女子的手里,不过他却是一点懊恼之心都没有,反而心底一片暖意流动,她十分的安静,平日里跟随在秦锦的身边,不骄不躁,从不争锋,踏踏实实的履行着她的职责,这样的女子,忠烈,忠诚。不为外物所动……   他的心却是动了。   他也老大不小的了,年近三十,之前种种他似乎已经淡忘殆尽。时间真是一个能消除人记忆的好东西。   斯人以嫁,在她的眼底,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江湖浪子,她不知自己身世,不是他可以隐瞒,而是在他还没来的是说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回到京城,原是想着,用自己世家子的身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问她一句,悔不悔?她明明有机会进入更高的门第,成为伯府的少奶奶的,但是却眼光短浅的选了一个县令之子。   后来他没去,因为他觉得无聊。   而现在他看着傲立在摘星阁飞檐上的落雪,忽然感觉到封闭了这么多年的心融化了。   “下来!我请你喝酒!”他朝她招了招手。“我知道京城哪一个地方有最香醇的美酒。”他放浪形骸过,也带着萧衍走过花街柳巷,他那时候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将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子给带歪了,有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偏激,就是想看看人的劣根性。   但是他没成功,在萧衍的身上,他看到自己所不具备的东西,像他这样与萧衍南辕北辙性子的人能成为挚友,也实属不易,如今挚友已经高高在上,权柄在手,他也即将成封疆大吏,也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要成个家了。   拐带走落雪或许也蛮有意思的。   况且这个姑娘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关注过的。   落雪欣然落下,完全不知道自己似乎一步步的走入了一个人的预谋之中。   清泉成亲后不久,萧文筝就下了一道圣旨,召回了萧衍被流放的那一族的族人。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萧衍那一支皇族流落在外,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真正能回归京城的也不过两家子人,萧衍虽然与他们见都没见过,但是还是让萧文筝赐下了郡王的封号。   萧文筝封赏萧衍一支的事情在京城一传开,王宫贵胄们的心底便已经有数了。   萧衍皇族后代的身份是不容置疑的,他的血统在这些人心目之中可能比萧文筝还要纯粹一些。   冬月一到,萧文筝就已经尊萧衍为义父,长公主即将临盆,让萧衍代为监国。   这表达的意思,谁心底不明?   萧衍现在虽然还只是长公主驸马,但是行使的已经是摄政王的权利了。   他大权在握,靖国公府一站在他那边,太皇太后缩在慈宁宫里整日吃斋念佛,能调动紫衣侯卫家的令符又在萧衍的手里捏着,至此,大家都已经不做他想。   萧衍让萧文筝劳师动众的封赏他那一支的族人,便可以窥见端倪了。   萧衍这是在替自己的血统正名。   临近年关之时,秦锦的肚子已经大到就连她自己看得都觉得肝颤的地步。   她现在走几步都恨不得要用手托一下自己的肚子,生怕是会绷不住,裂开。   “我看你这样子,倒是比我那时候更吓人。”花影笑着递了一杯蜜水给秦锦。南怀竹已经回到京城,目前在翰林院之中,她也带着儿子从边境上过来了,这些日子,秦锦即将临盆,萧衍怕秦锦的眼前缺了人,于是就将花影召入了皇宫,还将剪雨,折风也都叫了回来,一起陪着秦锦,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秦锦会出点什么事情。就连华阳郡主和靖国公夫人也都住在宫里。   一时之间,这寿春宫就成了皇宫最热闹的所在。   萧衍对秦锦紧张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只要他有空,他就一定会过来蹲在秦锦的面前,赶都赶不走。   无奈现在局势刚刚平定不久,朝堂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太杂,能帮的上他忙的,也就那几个,其他人萧衍尚在观察之中,况且,经过几次事情,朝堂上可用之人寥寥无几,各个位置都是空缺,临近年底,各地官员的考评又都送到京城。   萧衍要用人,就必须全面了解他。   他要拿这些官员送来的考评和天隐宗查回来的情报相对比,若是出入过大的,绝不再用。   当然每一个地方的官员都会夸大自己的功绩,掩盖自己的缺点,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也要夸大的比较靠谱一点,即便是有错,能改则好,不能改却还要恶意掩盖的,那种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全大梁这么多州郡,各种郡守,各种将军,一一对比下来,这种耗费的经历和时间也都是能压死人的。   萧衍常常都是忙到后半夜,秦锦都睡了,他再匆忙赶过来看看秦锦,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小憩一下,再回去继续看。   他将南怀竹先放在翰林院也是有目的的,先让南怀竹混个不咸不淡的翰林当当。只等来年开了恩科,再将已经是翰林的南怀竹提成主考官。   南怀竹的人品与文采他是放心的,所以由南怀竹来担任主考官,也是能为朝廷选出真正德才兼备的人才出来。   况且京城贵胄现在对来年恩科的主考官一职都十分的看重。   要知道这些人是最最会揣测上意的,萧文筝开恩科,最后做主的还是萧衍,这些人上来,无依无靠,又都将被萧衍所用,所以为了未来家族的昌盛,这些人必将成为氏族争抢的资源,而他们的主考官也算他们半个恩师,谁若是能占了那个位置,便是已经占了先机。   有这些新鲜的力量注入,再占上一个先机,肯定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可不是吗?”秦锦苦笑,“也不知道是个男还是个女的,肚子现在这么大,我是站也不对,坐也不对,躺着也浑身不对劲。”555,她不知道生孩子的过程这么痛苦的。   “对了,驸马他说过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吗?”花影很八卦的问道。   “他说喜欢女孩。”秦锦叹息说道。   其实就连她都知道萧衍这是在安慰她呢。   就是怕她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所以才这么说。   可是他越是这么说,秦锦就越是觉得自己有压力。   她才叹息完,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一紧,抽痛抽痛的,痛的她哎呦了一声,惊呼了出来。   “怎么了?”花影忙丢掉了手里的小衣服,起身一把拉住了秦锦。   才碰触到秦锦的胳膊,她就感觉到秦锦已经痛的浑身发抖。   “我不行了,怎么会忽然这么痛?”秦锦哀叫道,再度抬起脸来,已经是出了几颗豆子大小的冷汗在脑门上。   “你这是要生了吧!”花影有了一个儿子了,颇有经验,看到秦锦这样子忙不迭的叫人来。   华阳郡主和靖国公夫人在隔壁替孩子选着绣样,听到这边花影急赤火燎的呼喊声,两个人吓的手一哆嗦,丢掉了绣样就跑了过来。   这时候的秦锦已经被落雪抱着放在了床铺上。   “这样子,可能真的是发动了。叫太医。”靖国公夫人和华阳郡主一看,两个人找急忙慌的一起朝外跑,都是一转身,哎呦,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别乱别乱。”华阳郡主毕竟年轻点,扶住了靖国公夫人,说道,“你们找腿快的,去和驸马说一声,叫他过来。”   “是。”沐雪忙福了一下,飞快的跑了出去。   这边也找来了人去叫了太医和接生的医女过来。   萧衍正在和南怀竹,虞听风,还有屈从海商讨事情,南怀竹如今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萧文筝的师傅。   这也是萧衍安排的,因为南怀竹进入翰林院之后,被人排挤,所以萧衍一怒之下就按了一个帝师的帽子给南怀竹。   这下再也没人敢说南怀竹什么了。   即便有人暗中刁难,也被南怀竹几下子就打发了,日子长了,翰林院之中的老顽固们也就发现这个靠着驸马爷关系进入翰林院的年轻人其实根本就一点都不好惹。   有了帝师之名,明年的恩科,由南怀竹来当主考官,就更加的顺理成章,名正言顺,谁敢和帝师去争什么长短。   萧衍闻言,手中的毛笔啪嗒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呆若木鸡。   南怀竹觉得好笑,“殿下这是要生了,你还杵在这里?”他挥了挥手,问道。   萧衍这才如梦方醒,跳起来撒腿就朝寿春宫的方向跑。   “走走走,咱们去看热闹。”南怀竹一拽虞听风和屈从海。   “不太好吧。后宫重地。”虞听风毕竟是在宫里当过侍卫的,一摇头,“我才不要有把柄抓在他的手里呢!”   “那你去不去?”南怀竹又拽屈从海。   他总是想着屈从海就是一个二愣子,肯定是一拽就跑的,后宫重地,他不能进,这个道理他懂,但是难得看到一次萧衍慌乱到六神无主的样子,就是被罚了,他也认,可是被罚这种事情,不能他一个人吧,总要拉个垫背的!   虞听风拎的清,屈从海却不一定。   哪里知道屈从海将自己的脑袋瓜子一摇。“不去!”   “为啥?”南怀竹愣住了。   “我媳妇说了,进了宫要是我敢乱跑,乱看,她就带着儿子去公主那边住。不理我了。”屈从海脑袋摇个不停,“我听我加媳妇的!”   “你个没出息的!”南怀竹一跺脚,抬手要去拍屈从海,被屈从海瞪大了眼睛一瞪,南怀竹就将手给收了回来……论打架,他还真打不过屈从海。   南怀竹只能泱泱的再将手给放了下来。   他默默的流泪,世道不公,人都变精明了!一点都不好骗了。   萧衍感到寿春宫,就看到秦锦的房门是紧紧关闭着的。   花影她们都在屋子里,只有几个宫女和太监垂手站在门口,见萧衍进来,大家纷纷行礼,“见过驸马。”   萧衍从没这么乱过,因为他听到了秦锦在房间里那压抑痛苦的低吟之声。   “长宁!”萧衍不管不顾,一股脑就要朝里面冲,宫女们哪里敢拦住驸马,虽然知道不妥,但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萧衍冲了进去。   “你进来干什么?”靖国公夫人一回头,看到萧衍站在了门里,外面的寒风随着他一开门,就涌了进来,她忙将门关上,“你一个大男人的,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出去出去!”   她想要将萧衍朝外面赶。   “大伯母。长宁她很痛!”靖国公夫人是推不动萧衍的,萧衍焦急的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床边围了一圈人,生是将他的视线给挡住了,几个太医也站在外面的屋子里,??的朝萧衍行礼,“见过驸马爷。”   “女人生孩子哪里有不痛的。”靖国公夫人哭笑不得,“你放心吧,太医们刚刚给长宁把过脉了,一切正常,医女们也摸过了,都是好的。”   萧衍刚刚定了一下神,“哦”了一声,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他也打听过了,女人生孩子,是要痛一阵子的。   只要一切都是正常的便好。   他才刚刚想要转身,就听到秦锦“啊”的一声尖叫,然后就是细细碎碎的啜泣声。   萧衍吓的手一抖,半转过去的身躯再度转了回来。   “怎么了?”他再也不管了,推开了人群就冲了进去。   “没事没事。”医女们被凶神恶煞一样的萧衍给吓了一大跳,驸马爷现在的样子简直……吓死人了,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逼人的杀意。她们是吓的不敢出声,倒是华阳郡主按住了萧衍,“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走走走,我陪你去隔壁等着。你越是在这里,秦锦就越是紧张和害怕。”   “真的是吗?”萧衍已经挤到了床前,自然就是拉住了秦锦的手。   她的脸都已经疼的满是冷汗了,发丝缭乱,眼神也有点发定。   “长宁。”萧衍心疼的不得了,只恨不得干脆自己替她疼得了。   “你出去吧!”秦锦看到萧衍,咬牙说道,“你在这里不好。”   “长宁,你若是要我的话,我就在隔壁,你叫我一下我就过来。”萧衍其实是想在这里的,但是他是真的有点怕了。   他经历过最最严酷的守城之中战,看着敌军和自己人的尸体满布脚下,他也算是从尸山血海之中爬过来的人,那时候他都没皱过一下眉头。但是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在颤抖了。   他不敢看……   就是听着秦锦惨叫他都觉得有点胆战心惊的。   被华阳郡主陪着,萧衍在隔壁的屋子坐下。   他哪里有什么心思,一直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坐卧不宁。   只要秦锦尖叫一声,他就立马如同被针戳了一样的跳起来。   华阳郡主不住的安抚着萧衍。   秦锦足足痛了四个时辰,才传出了要生的消息。   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让萧衍几次都差点将墙给砸了,人直接冲过去。   也不知道这样熬了多久,萧衍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婴孩嘹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华阳郡主拍手笑道,“恭喜驸马,贺喜驸马!”   生了?萧衍顿时又愣住了,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那一声清亮有力的哭声便是他的孩子发出的。他和秦锦的孩子啊!   萧衍唇抖了又抖,脑子里面瞬时间就是一片空白。   “去看看去!”华阳郡主拍着萧衍的肩膀。   “哦。”萧衍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他忙不迭的朝隔壁跑,靖国公夫人也忙不迭的过来报信,两个人在门口撞在了一起,还是萧衍拉了一把才没将靖国公夫人给撞倒下去。   “长宁生了,是个男孩!”靖国公夫人已经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欢天喜地的说道。   “儿子?”萧衍丢下这一句话,就直接冲到了隔壁。   折风手里抱着一个已经包裹好的婴儿,正在嗷嗷的哭着。她不住的在哄。   秦锦已经是精疲力尽了,萧衍进来,秦锦只来得及朝萧衍笑上一下,就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太皇太后拉着萧文筝的手,站在寿春宫外,静静的等候着。   “皇奶奶,姨娘会生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萧文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绣着金龙的斗篷,抬脸看着太皇太后。   “你希望呢?”太皇太后缓缓的一笑,慈祥的问道。   “我不知道。”萧文筝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筝儿,你想不想和奶奶出宫呢?”太皇太后凝立了良久,才缓缓的问道。   “宫外有什么?”萧文筝又问道。   “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有你没见过的山川大河,还有浩瀚的星辰和大海。”太皇太后蹲下,拉了拉萧文筝的斗篷,“想不想和皇奶奶一起去看看?”   萧文筝的眸光一亮,“想!”   “恩。乖。”太皇太后直起身来,笑着摸了摸萧文筝的头。   他们这边才说完,就看到一个小太监从寿春宫里跑了出来,跪在了萧文筝和太皇太后的面前,“回禀陛下,太皇太后,长公主生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长公主有点脱力晕了过去,现在已经救醒了。”   “你起来吧。”太皇太后一抬手,长舒了一口气。   “走吧。”她低头对萧文筝说,“咱们进去恭贺一下你姨娘和义父。”   长公主的诞下了儿子的事情,不胫而走,宫外送来了无数的礼物。就连靖国公府的大门门厅里面也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贺礼。   萧衍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萧文裕。   除夕夜前,太皇太后亲临朝堂,宣读了一张退位诏书,萧文筝将帝位禅让给了自己的义父萧衍。   没有隆重的即位仪式,只是在除夕夜昭告了天下,并且祭天祭祖,传位的便已经完成了。   萧衍登基为帝,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他下旨封秦锦为敬仁皇后。   第三年,敬仁皇后诞下一女,萧文秀,封为景阳公主,同年,封萧文裕为宗瑞太子。   萧衍在位三十七年,后宫仅有皇后一人,朝堂之上,虽然有人起过心思想要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入后宫。但是都被萧衍严令禁止了。   即便是别国和亲,送来公主,郡主,也皆入朝臣之府。   秦锦一生尊荣,也堪称了大梁的一个传奇了。   正是因为她出身就高贵无比,朝堂上也无人敢说她善妒,她有一儿,一女,也无话柄落入人手,朝臣即便有人动心思,也无奈实在是找不到敬仁皇后有什么缺点和错漏之处。   其实秦锦是还想再生的,但是萧衍实在是受不了了,每次秦锦生孩子,好像丢了半条命的人是他好不好,已经有儿有女了,萧衍不贪心。上天已经对他很好了。   萧文筝退位之后被奉为安泰亲王,与太皇太后一起出宫。游离山川。   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就是心高气傲的女子,等到这个年纪出宫,已经是看破红尘俗世,心境自不是年轻的时候可以比拟的。   她带着安泰亲王四处游历,竟生出了一个念头,她曾是大梁的皇后,当皇后的时候,她似乎也没做过什么有益于大梁的事情,到了现在,她却是真的想替大梁做点事情了,有这份心思,无非是求一份心安。也是替她死去的儿子积德,更是为她的孙子积福。   太皇太后凭着自己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她要亲手绘制一幅大梁车辇图!   她要将大梁的山川河岳,边界森林,都绘制在这副图上。   消息传回京城之后。萧衍给了太皇太后最大的支持。   大梁自建国以后就没真正的勘定过国界,与周边国家常有边界上的冲突,而太皇太后的这个心思正与萧衍心中的所想不谋而合。   既然太皇太后有这份雄心,他没道理不去成全。   太皇太后风霜雨雪的行走了大半个大梁,历经十五年,病死在了边界上,而安泰亲王则接过了太皇太后的笔,继续完成太皇太后未尽的大事,走完皇奶奶没有走完的路。   再过十年,安泰亲王回到京城,进献了一幅完整的大梁步辇图,气势恢宏,还有拉满整整三十车的大梁风貌地理,地图之详尽,前所未有,即便是放眼其他国家,也不见得能有这么一套完备的地理志。   二十五年风雨路,安泰亲王离开京城的时候尚只有六岁不到,等再度回来,已经过了三十岁的而立之年。   秦锦看着自己前世一手带大的孩子在这一世有这番出息和成就,抱着安泰亲王哭了好久。最后还是萧衍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自己的媳妇从外甥的身上给撕了下来。   见鬼了!媳妇抱着其他的男人哭,这叫什么事情。   “义父。”如今已经是长成沉稳俊美男人的萧文筝朝萧衍行礼,“文筝幸不辱命。”   萧衍被那一声义父叫的也是热泪盈眶,或许是老了的缘故,他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好样的!”他拍了拍萧文筝的肩膀,哽咽了两声。   勘定出完美的国界是大功德,被永远的载入史册,太皇太后和萧文筝整理出来的这一整套地理志成为历史上最最完备的一套地理风物志,对后世影响深远,甚至几千年后,到了科技发达的现代,人们在网络上打嘴仗的时候,还会引用这套风物志里面的有关记载。   景阳公主的驸马是屈从海和折风的儿子。   屈从海当年是实在受不了自己儿子总是粘着自己的媳妇了。弄的他在家里靠边站,所以一咬牙将半大不小的儿子给丢到京城的宫里去,反正他是怕萧衍,想着自己的儿子见了萧衍也应该是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而且儿子是跟在萧衍的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当年是个混球,大字不识一个,兵书看不懂半张,还不是被萧衍给治理的服服帖帖的,能有现在的成就,一半是萧衍的,一半是媳妇的!嘿嘿。   妈的,萧衍写了一封信去臭骂了屈从海一顿,你当老子当皇帝很闲?给你教儿子?   屈从海忙回了一封信给萧衍,不是,臣是真心实意的将儿子送去陛下的身侧历练,哪怕就是给公主殿下当个侍卫也好。   “好!你小子说的!别后悔!”萧衍回信,“老子要把你儿子教成我家女儿的奴隶!”帝皇之言,充满了霸气。   不过多年以后,萧衍就后悔了!   他是成功的将人家的儿子变成了自己女儿的奴隶了,可是架不住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人家的儿子啊!大爷的,千算万算,没算准这个。   妈的,他又写了一封信去臭骂屈从海,“混球!滚过来,参加你儿子和我女儿的婚礼。你个王八蛋,当年是不是就存着这个心了?让老子既给你带了儿子,还他妈的搭上一个女儿!”   多年不骂脏话的萧衍,写了洋洋洒洒一张纸的脏话去骂屈从海,还不带重样的。   屈从海接到信之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见过皇帝写信给臣子的吗?老子手头就有好几封!屈从海得瑟。老子就是传说中的宠臣加重臣,外加亲家!老子当年深谋远虑。   折风捂脸,拉倒吧,信里写的都是骂的你。得瑟个屁!   太子萧文裕娶的是还是自己的表妹秦馨。   秦馨是落宛星的女儿,萧衍登基后不久,大?就派出了使臣来大梁,出使的就是慕容家的一个小将军。   萧衍晒了人家好几天,还是接见了他们,修订了两国的盟约。   人家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要送一个和亲的公主过去。   这可难倒了萧衍了。   这宫里还有公主?萧衍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还是花影的一句话成就了萧衍,花家的姑娘因为受花影所累,几乎都没出嫁。   如今已经成了老姑娘了。   既然大梁之内找夫婿困难,不如干脆让她们都嫁去大?。   大?物贸丰厚,人杰地灵,都是好地方,况且一个个按上了大梁公主的名号,谁人敢欺负!要知道大梁便是她们的后盾了!   如此,花家的三个姐妹,都被敕封了公主的封号。随使团前去了大?。   萧衍还吩咐过大?的使团,大梁公主虽然是和亲而去,但是也都代表着大梁的颜面,若是有受辱受屈的传言传回大梁,他必定追讨!   事实证明,大?还是比较厚道的,这几位公主年纪是大了点,但到了大?之后,都嫁的很好,一个留在了宫里,一个嫁给了郡王,还有一个嫁到了慕容家。   太子娶的也是自己家的表妹,秦锦就深深的为秦家担忧了,出一个皇后不稀奇,要是接连前后出两代皇后,这实在是有点树大招风了。   她将这个忧虑和自己的大伯父一说,大伯父也深感这是个事情。于是他在太子成亲之后。干脆交出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位,赋闲在家,陪着夫人一起出去闯荡江湖了。   年少时,靖国公夫人为了他放弃了多姿多彩的自由生活,现在年纪大了,也是时候他去陪着自己的夫人自已潇洒。他将自己的靖国公爵位传给了秦锦的大哥,带着自己的夫人离开了京城。至此,江湖上就忽然冒出了两个武功高强的老夫妻,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交到别人之后,萧衍总觉得锦衣卫的权利过大。原本在靖国公手里,他是放心的。但是到了别人的手里,他却是一点都不放心了。   京畿守卫,事关重大,萧衍是经历过京城流民之乱的人,深知京畿一带的防护便是皇家的最后一道命脉屏障。   双喜手中又有大部分宫中暗卫,干脆。萧衍成立了一个名叫“东辑事厂”的机构,全部有太监担任,第一人厂督便是双喜。   后人简称东辑事厂为东厂。   东厂便是专门监督朝中官员和锦衣卫的机构,直接对皇帝陛下负责。   天隐宗也渐渐的都划归东辑事厂管辖。   如此,萧衍的耳目遍布大梁,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皇宫之中掌控。   原本萧衍创立东厂的初衷是好的,锦衣卫权利过于集中和庞大,必须有人监控和监督。但是历经数代之后,东厂之中又衍生出了西厂,东西两厂并存,最后吞并了锦衣卫,造成了大梁的一次几乎灭顶的动乱。   当然这都是后话,至少在萧衍的掌控之中,一切都在正轨上行走。   这一世,萧衍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走向衰老。   秦锦这一天早早的起来。打扮的十分的隆重,她回到了萧衍的床榻之前,握住了已经是白发两鬓的萧衍的手。   “怎么了?”萧衍从梦里醒来,看着自己的妻子。   他们从成亲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平日里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是今日,他觉得秦锦有点怪。   “别担心。”萧衍稍稍的撑着坐了起来,“太医不也说我这几天有好转吗?”   “恩。”秦锦看着他的双眸笑了起来。   两世,岁月都是厚爱他们两个的。即便已经年岁上身了,也没变成鹤发鸡皮的样子。   他在她的面前从不自称是朕。   “我今日来是想给你说个故事的。”秦锦将头轻轻的靠在了萧衍的肩膀上。   “我听着。”萧衍笑道。   秦锦顿了顿,想要将自己的前世说给萧衍听,但是她还没开口,就听到萧衍剧烈的咳嗽起来。   “传太医!”秦锦一骇,马上高声叫道。   “长宁!”萧衍拉住了秦锦,“不管你想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我现在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你快别说话了!”秦锦又气又急,他都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还罗哩罗嗦些什么!   “我想说,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当了皇帝,而是当了你的丈夫。”萧衍笑道,“有你陪伴一生,足矣。”   秦锦一愣,随后感觉到了眼眶间泛起的酸涩之意。   “我也是。我最大的成就,不是当了皇后,而是没有再错过你一次!”   全文终!   艾玛。终于写完了。   已经都交代清楚了。   话说,新文已经开了。   嗯嗯。就这样,咱们新文再续旧情。 书香门第【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