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执念 作者:夜蔓 【文案】: 顾念提出离婚那一天,才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只是她还傻气地问他,“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文案暂时这样,老风格。 小狗血,离婚男女、女爱男、男不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第一章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满是刺激。顾念闻着这个味道就会不停得打喷嚏,可是没办法。 排队抽血化验,只等结果了。 她带着蓝色口罩,可是鼻子还是酸涩的难受。 差不多等了两个多小时,她才拿到结果。 安静的诊疗室,男医生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穿着白大褂,儒雅翩翩。 顾念有些难以启齿,不过酝酿了许久,她也豁开了,已婚妇女怕什么!“医生,我能怀孕吧?”她能感觉到耳朵根已经红了。 男医生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报告,一本正经,“结婚了吗?” 顾念连连点头,“结了,两年了。”声音铿锵有力。 男医生把化验单递给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顾念大喜。 男医生接着说道,“避孕药不要吃了,建议过一段时间再要孩子。” 顾念张大了眼睛,一双眼瞪的圆圆的,“医生,我没有吃避孕药啊!”她的声音有些大,又尖又细,引得一旁的护士都转过脸。 男医生皱了皱眉,“你自己看,血样显示。” 顾念哪里看的懂,“会不会弄错了?”她犹豫的问。 “你吃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男医生似乎对她的质疑很不满。 这时候顾念哪里在意医生的感受,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妇产科来来往往全是孕妇,挺着笨重的肚子,行动艰辛,身材走样,可是她们的脸上却又那么的幸福。 顾念失神般的从医院出来。 她想着自己能吃什么。听说现在市面上有些黄鳝螃蟹是喂避孕药的,女人不能吃。可是她几乎都不吃那些东西啊。 顾念不是个聪明的人,可是就是再笨她也能想出来着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欺骗你的人也许就是你深爱的人。 顾念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双腿疼的没有感觉她才停下来。眼窝酸涩,可是眼泪就是留不下来。 她和他结婚已经两年了。从结婚开始,她就念叨着生个孩子。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顾念和宋怀承的孩子。 宋小顾。   ☆、第二章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座城市,静谧的如同一幅定格的画卷。 顾念回到小区,小区门口正好有个卖棉花糖的老人。白白的棉花糖如同云朵一般,让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只是路过的孩童不少都被家长给牵回家了,只能眼巴巴的瞅几眼。 顾念一下子买了五个,空荡荡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填满了。 她来到秋千架那儿,很多孩子此刻都聚集在此。见她过来一双双小眼睛不由地望过来。 顾念坐下来,左手拿着四个,右手拿着一个。她一点一点的吃着。 不一会儿,身旁已经站着三四个孩童。 顾念缩缩手,那意思这棉花糖是她的。 小孩子聊了起来,“棉花糖是小朋友吃的。” “吃多了,牙齿会痛的,要找牙医拔牙。” 顾念眉心一蹙,望着几个孩子,她张大嘴角啊呜吃了一大口,边吃边晃着手里的棉花糖。 画面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宋怀承车子驶过去时余光正好看到顾念的身影。他停好车走过来,见顾念一手的棉花糖,他不禁失笑。 “顾念——”他喊着她的名字。宋怀承似乎习惯了,连名带姓的这样喊她。 以前顾念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感到刺心的疏离感。照以往,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她早就奔过去了,这回倒是懒懒地坐在秋千上。 “怎么买这么多棉花糖?”宋怀承问。 顾念终于抬眼,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可她知道那是一张俊朗的容颜,高挺的鼻梁,漂亮的眼眸,唇角微薄,五官配合的让她作为女人都羡慕。“你回来啊。”又吃了一口棉花糖。 一点都不甜,怎么竟带着一些苦涩呢。她砸砸嘴角。 在几个孩童看来确是美味。 “阿姨,棉花糖好吃吗?”终于有个小家伙怯生生地问了。 顾念跳下秋千,秋千随风晃动。 “好吃啊,可好吃了。”她看着孩童,心底隐隐的疼。 算了。 “喏,一人一个。” 孩童拿到棉花糖,一脸的幸福。“谢谢姐姐。” 顾念噗嗤一笑,真是个人精。“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有眼力吗?一点不可爱。将来,我可不能让我的孩子这样。”她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依旧云淡风轻。顾念转开了视线。 手里还有一个她吃剩的,她冲着宋怀承嘻嘻一笑,“宋怀承,你要吃吗?” 宋怀承轻轻一笑,“你今天的兴致倒是好,回家吧。”见她眉眼都是笑,他顺手拿过棉花糖。 顾念喔了一声,弯腰拎包。宋怀承扫了一眼,包的拉链都没有拉,大咧咧的敞着,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说了她多少此次了,还是改不了。宋怀承摇了摇头,看到最上面的病历本。 “今天去医院了?”宋怀承眯了一下眼角。 顾念拢了拢包,动作竟有些仓惶,“去看牙医了。” “怎么说?”宋怀承问道。 顾念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智齿要拔掉,长歪了,医生说长痛不如短痛,建议我拔了。”谁都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是真正去做,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顾念一点都提不起劲来,“不用了,你那么忙。” 到了家中,她便先去了画室,将病历都收了起来。 再出来时,宋怀承已经不在客厅。 顾念到厨房一看,阿姨今晚上做了辣子鸡、山药木耳,还有萝卜泡菜。顾念盛好两碗米饭,宋怀承已经换了衣服。 “吃饭吧。” 顾念不似往日叽叽喳喳,咬着嘴里的饭味同爵蜡。 宋怀承见她闷闷不说话,“这周五晚上有没有事?徐行生日。” 顾念想了想,周五晚上,她和栩栩约好了去把上次那幅画弄好。“有事,算了,我和栩栩说一声。” 宋怀承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顾念不解。 宋怀承没说什么。 饭后,顾念一个人呆在画室。宋怀承买的婚房很大,房间多,后来给她留了一间作画室。顾念是d大美术系毕业,现在在朋友开的画廊工作,工作也算如意。 她坐在画板前,手边摆着调好的颜料,提笔多次,却找不到落笔的感觉。心若不静根本就没有感觉。 折腾到十点多,她也没有画好。 失落落地洗了澡回了卧室。宋怀承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一本书。床头的灯发出晕黄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书卷气。 顾念掀了被子躺了下来,床微微陷下去。 宋怀承翻了几页书,书页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他合上书,关灯。 半晌,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顾念异常的烦躁。想着前几日他不在她一个人睡的自在。 顾念翻来覆去。 宋怀承终于忍不下去了,手脚都上来,“不困?” “热!”顾念手肘抵在他的胸口,心浮气躁的很,“你往旁边去去。” 宋怀承噗嗤一笑,身子却一点一点往她身上贴去,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含糊。 “翻来覆去,让不让人睡了。”宋怀承说完,便吻住了她的唇角。 尽管心里有了隔阂,可是身体还是那么的契合。两年的夫妻果然不是白做的。 顾念累极,昏昏欲睡间,感觉到他拿着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身体,动作轻柔。她眨了眨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宋怀承,我想要个孩子。” 黑暗中,听觉异常的敏锐,连着他呼吸变化的气息她都隐约察觉到了。 顾念想问,为什么不让我生孩子呢?可是这话始终梗在她的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怀承没有给她答复,替她盖好被子,“早点睡。” 可是能睡得踏实吗? 那一夜,顾念恍恍惚惚的,竟然梦到一个男孩子,梦里,她抱着那软软的一团,爱不释手,结果孩子却把尿撒在她的身上。 顾念这才醒过来,她看着卧室的吊灯,喃喃道,“原来是个梦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难道是胎梦。昨晚上她会不会中了。一想到,她赶紧去找手机,半天也找不到手机。 宋怀承端着一杯水进来,见她猫着腰赤脚踩在地上,“找什么?” “手机。”顾念恍然想起来,“手机在画室。”她刚要跑。宋怀承一把拉住她的手,“急什么!把水喝了,我去拿。” 顾念接过水,澄净温热的水,她双手端着,小小的一杯水竟沉如千斤铁器,“我不渴。”她干涩地说道,目光与他相交,却没有回避。 宋怀承抬手理了理她杂乱的发丝,“听话。我去拿手机。”他捻发的动作轻柔极了。 顾念紧紧地咬着唇角,“好。”心如死灰。 她现在明白了电视剧里,为什么那些女人明知道是穿肠毒药还要饮下。 宋怀承去画室帮她把手机拿回来,“手机。” 顾念起床的那份激动早已烟消云散,“放桌上吧。”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刚刚还那么急。”宋怀承笑了笑。 顾念扣着衣扣,手指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怎么扣都扣不进去。她拿过手机,拿开一软件,“昨天不是安全期,一会儿去药房买药,我前几天牙疼了,吃了甲硝锉。如果怀孕的话,对孩子不好。”她字字清晰,“我得对孩子负责。” 宋怀承的双眸有什么一闪而逝,他的嘴角微动,顾念心底有一丝那么期待,可终究还是失望了。 八点光景,宋怀承要去公司,顾念也要去画廊。不过宋怀承今天走的稍微迟了一点。车子在红灯处停下来,他一转头正好看到顾念从对面的药房走出来。她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手里拿着药盒,好像在研究什么。 顾念拧开矿泉水,先喝了一口水,再仰起头吞了药片。水有些冷,她呛的咳了起来。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有人回望她一眼。 顾念想的很清楚,早晨那杯水到底放的是什么她搞不清楚。她现在一点也看不懂宋怀承,那么她现在就必须对自己负责。 宋怀承眸色渐渐发沉,心里突然五味杂陈,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声影。直到身后的车主不耐烦地鸣笛催促。   ☆、第三章 宋怀承到了公司,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他们这次要拿下城南那块地,可是很多家公司都盯上这块肥肉。 宋怀承看准了那块地。未来五年内,那片将会变成d市一座新城。可以预见,拿下那块地对于公司几年的发展有多少便利。 “宋总,这次我们的竞争对手里有些人,他们明显就是故意来抬价的。” 宋怀承拿过名单,在那几个名字里扫一个熟悉的名字——顾周道。他眸色一冷,“竞标前向检察院举报。” “好的。” 定下来方案之后,宋怀承便让他们去准备了。 他凝神看着桌上的仙人球,顾念买的,他从来都不打理,竟然活了两年。 两年了。 宋怀承抚了抚额角。 顾念一天都没精打彩的。方栩栩伸手搭在她的肩头,“要不要这么拼啊?这画12月才要交呢。” 顾念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反应的问题,头昏沉沉的。“栩栩,你说男人为什么不要孩子?” 方栩栩挥洒着画笔,显然没有明白顾念话中之意,“男人这种生物,本来就难以成熟,自己还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怎么照顾小的?” “不是有老婆吗?”顾念喃喃自语。 方栩栩已经画好了一只蝴蝶,破茧而出的蝴蝶。“不然就是那女人不适合给他生娃呗。现在不是有很多有钱人,千方百计挑有才有貌的女人生娃吗?为了下一代。” 顾念想想自己,也是有才有貌,绝不会拉低宋小顾的整体水平。 方栩栩要换笔,稍稍停了停,“还有一点,就是那男人不爱这女人,就是想玩玩。谁会让孩子来套牢自己?以后分手都拖泥带水的。” 顾念手中的啪的一下落在水桶了,溅的两人身上满是污渍。 “顾念!”方栩栩大叫一声,手指颤颤地指着面前的画,“你看——”她的声音都要哭了。 那幅画算是毁了。 顾念无奈,“对不起嘛。” “你受了什么刺激啊?”方栩栩终于反应过来。 顾念咽了咽喉咙,有些委屈,“宋怀承不想要孩子。” “啊!”方栩栩一脸的惊讶,“你都准备两年了,现在才说不要孩子?是不是他有问题?” 顾念没把他下药的事说出来,“宋怀承才不会有问题呢。” “那不会是你有问题吧?!”方栩栩玩笑说道,“我妈说,正常情况下,夫妻两人结婚一年还没有孩子,就有问题。” 顾念弯腰收拾画笔,“不是身体的问题,是心理的问题。” 方栩栩不甚在意,“难道是七年之痒?” 顾念白了她一眼,“我们结婚才两年多,好不好。” “算上你们认识的时间?有七年了吧!” 顾念和宋怀承大一认识的,毕业那年十月结婚,算算时间已经六年多了。 方栩栩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转开话题,“对了,你有没有认识的单身女孩子,我朋友的哥哥,医生,条件不错,你有适合的女孩子介绍一下。” 顾念眯了眯眼,“有啊。你不就是吗?” 方栩栩气得咬牙,“顾念!” 顾念嘿嘿一笑,连忙后退几步,“别恼!我帮你问问!” 方栩栩哼哼气,“男的叫陆叶声,28岁,a医院的医生。” “什么科的?”顾念随意问道。 “儿科吧。”方栩栩回道。 顾念点点头,“不错不错。”她微微后退了一步,“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试,肥水不流外人田。儿科,多好的方向啊。” 方栩栩一个画笔扔过去,顾念连忙跑走。 ***** 尽管知道了一些事,可是顾念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宋怀承依旧嘻嘻哈哈的。她想宋怀承只是现在不想要孩子,他很忙,毕业之后自己开了这家公司,现在公司在不断的扩大,他才26岁,男人这个年纪根本不急当爸爸。 顾念这么想想也说服了自己。反正现在她和宋怀承过得快乐就好。孩子,还是再等等吧。不行,她自己想想办法,怀上了宋怀承总不会让她打掉吧? 周五晚上,徐行生日。 顾念去拿提前预定的蛋糕,等她到了餐厅时,一屋子的人。她眼睛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宋怀承。 宋怀承穿着褐色的风衣坐在角落,玩着手机。 顾念放下蛋糕走过去,宋怀承在玩游戏——“愤怒的小鸟”,她瞟了一眼,是她之前下载的,她玩的不好,没想到他还没有删掉。 顾念瞅着,宋怀承玩了一局,收了手机。 “这关我一直都过不了,你怎么过的?”顾念崇拜的说道。 “这个要靠脑子的!”宋怀承抬手揉了揉眼角。 顾念愣了愣,反应过来,不干了,“你说谁呢!我没脑子吗?”她抓着他的隔壁晃了起来,“我没脑子你更没脑子!我是你老婆!宋怀承!” “咳咳——二位,今天我是主角,可不可以不要抢我的戏份。”徐行走到他们面前。 顾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吸了一口气,笑说道,“徐行,生日快乐。” 这时候又有人走来。 顾念快速地站起来,满是惊艳的表情,“好好,你回来啦!” 周好好一步一步走过来,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米色连衣裙,长发披散着,却一丝不乱。“好久不见,念念。”那双眸子转到宋怀承身上。 顾念一脸的喜悦,“还是徐行有面子。”她冲徐行眨眨眼,“我和怀承结婚,你都不回来。”她叹了一口气。 周好好勾勾嘴角,“放心,我带了礼物。虽然迟了两年,也是我的心意。” 顾念眉眼清亮,“谢谢。” 饭局开始,大家入座。 周好好坐在徐行身旁,她和宋怀承的对面。顾念打量着周好好,轻声低喃道,“我怎么觉得,好好比以前更好看了,宋怀承,你说是不是?” 宋怀承抿了一口红酒,没回答。 顾念咂咂嘴,“一定是国外的空气比我们的好,我们天天活在雾霾之下,身心遭受污染。哎——”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间想到一件事。 “宋怀承,好好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她激动地在桌下拍了拍宋怀承的大腿。 宋怀承瞥了她一眼,眸色深远,“不清楚,没有吧。” 顾念咯咯地笑了笑,“栩栩有个绝世好男人,回头我问问好好。是医生喔。” 宋怀承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顾念,好好的事你不要管。” 顾念也喝了一口酒,“如果能促成一段好姻缘的话,会有福报的。希望以后会惠泽我们的孩子的。宋怀承,你放心啦。” 饭后,大家转移到隔壁,打牌、唱歌,不亦乐乎。 顾念和宋怀承说了一句,“我去找好好玩了,你随意啊。” 宋怀承眉心蹙了一下,话还没有开口,顾念已经走出去了。 周好好和另两个女还在在选歌,顾念坐到她身边,“好好——” 周好好转眼看过她,“你要唱什么?” 顾念轻笑,“好好,你有男朋友吗?” 周好好眸子轻轻一眯,“怎么了?要给我介绍吗?” 顾念忙不迭的点头,“是医生,长相俱佳。”她想了想找了一个参照人,“比宋怀承还要帅!”她定定说道。 周好好紧紧地看着她的一言一动,漂亮的眸子里似乎浮着笑意,“好啊。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 虽然不是很热情,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顾念甚有成就感。 周好好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的,“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她的话没有说完,随即一笑,“不过你一向如此。” 这时候换了一首歌,周好好接过话筒,“唱歌吧。” 顾念和她们唱了几首就不行了,她会唱的歌屈指可数,而且跑调严重。那几个人已经快笑岔气了,顾念赶紧扯了一个理由走了。 她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宋怀承的身影,周好好端着酒过来,“找怀承吗?” “嗯。”顾念点头。 “他和徐行在门外走廊抽烟。”周好好看着她,眸色发深。 “好好,你少喝点,醉了头疼。我先出去找他们。”顾念匆匆往外走去。 走廊的顶端有个露台,顾念看到前方有烟头的亮光。她大步走过去。十一月的夜,有些冷,冷风从各个角落吹进来,带着寒意。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她走过去,琢磨着吓吓里面两个人,手刚刚伸到门上,里面传来徐行的声音。 “那个你就不怕顾念发现吗?”是徐行的声音。“不过她一向单纯。” “喔,对了,上次你要的药现在还没有到货。” 顾念收回手,神经突然剧烈跳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还有一种,有点副作用,不过也没多大影响。”徐行的话语没有一点温度。 顾念的手抓着墙壁,她听到宋怀承的声音,那么的熟悉,可是现在淡漠的没有一丝人情味。“那就给我这种。” 顾念咬着唇,呼吸都屏住了。暗色中,她的脸色早已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失了七魂六魄。   ☆、第四章 那一刻,她真的有种虚脱的感觉,她拼命地想要逃离,可是双腿就像断了,没有一点知觉,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里面似乎要出来,顾念才找回力量,一抬腿,皮鞋撞到了灭火器,发出一声轻响。 她赶紧转到一边的楼梯,藏起自己的身子。 顾念缩在角落里,宋怀承和徐行慢慢走过去,她数着他们的脚步。当脚步声渐渐远离,她才呼出一口气,胸口滞闷的发疼。 大脑像被抽空了一般,宋怀承说的没错,她是个没脑的人。后背冷汗一阵一阵的传遍全身,她坐在那儿瑟瑟发抖,控制不住的颤抖。 轰然之间,她的信念全然崩塌。 宋怀承进来看了一圈没见到她。 徐行捕捉到他的目光,“怀承,其实时间会改变很多人和事的,你——” 宋怀承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徐行耸耸肩,“她好像不在这里。” 周好好走到他们身边,“两位,喝一杯。” 徐行扯笑,“怀承不能喝了,我陪你喝。” 周好好仰头看向宋怀承,“怕你老婆说你吗?” 宋怀承面色依旧,“一会儿要开车。” 多拙劣的理由啊。 “你也少喝点。”宋怀承说道。 周好好用着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你们夫妻越来越像了,连和我说的话都一样。顾念呢?她没去找你?” 包厢推开来,顾念探头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顾念的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只不过她嘴角带着浅笑,眉眼都是弯的。“在说什么?” “你去哪里了?”宋怀承问。 顾念吐了吐舌头,“去洗手间了,肚子疼。”她一手捂着小腹。 宋怀承见她发丝还沾着水迹,没再说什么。 徐行提议掼蛋,顾念开口道,“我不来。”语气坚决。 三人一愣。往日,她最喜欢掼蛋了,每次都要拉着别人陪她玩,口号就是:不要走,决战到天明。 她抓了抓头,“我太笨了,老是输。就不和你们打了,找他,他打牌厉害。”她指了指另一个人。 徐行挑眉,“没你,我怎么赢怀承的钱。” 顾念皱皱鼻子,“没门,你们打吧,我去坐一会。” 顾念走到一旁沙发上,目光看着他们的方向,可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偌大的包厢声响不断,可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靠在沙发边竟然睡着了。 顾念是被宋怀承叫醒的,她迷糊地睁开眼,包厢里就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了。“走了吗?” 周好好脆生说道,“顾念真实服了你了,这么吵,你怎么能睡着的。” 顾念摸了摸脸,眼角湿湿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出来,她微微垂下头,“有点累。” “走吧。回去休息了。”徐行说道,“我送好好。” 夜色温柔,大家在酒店门口离别。 顾念拿过车钥匙,“我来开吧。你晚上喝了不少酒。” 宋怀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可顾念根本就不看他的眼,他顿了顿把钥匙交给她。 顾念开车很慢,应该不知道被多少辆车超越了。宋怀承一手撑在车门上,“顾念,你可以开快一点。” 顾念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脚下稍稍踩了一点油门,车子终于提速了。 可是那速度,宋怀承不忍看了。 明明二十分钟的车程,她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下车后,她嘟囔了一句,“开车真累,腰都疼了。” *** 第二天上午,顾念在画室,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阿姨的电话,“念念出事了,你爸被抓了。” 顾念顿时慌了,“怎么回事?” 阿姨支支吾吾的,“你爸做事,我也不清楚。怀承不是有同学在检察院的吗,你让他帮忙找人问问,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爸被抓了多久了?”顾念深吸了一口气。 “昨天下午。”阿姨的声音越说越小。 顾念咬咬牙,心里登时一阵火。 “我以为至少晚上他会回来的,谁想到今天他还没有回来。念念,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顾念陷入沉思中。 想到她爸和宋怀承的关系,她的喉咙就有些发紧。顾周道是个投机的人,做事有时候不按常理。而宋怀承偏偏最看不得这些。 因而这女婿和老丈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咸不淡。 顾念紧紧握着手,掌心一片冷汗。昨夜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合眼,眼下一片青紫。她想了想,方栩栩认识的人多,赶紧给方栩栩打了电话。 方栩栩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 “栩栩,你还认识检察院的人?我把出了一点事。” “不是吧。”方栩栩清醒了大半,她坐起来,“检察院——我记得我们那届那个谁,郑立他一家人不是专业检察人员吗?你老公也认识的。” 顾念面色严峻,“你有没有郑立的联系方法?” “我去问一下。”其实她想说,“你可以直接找宋怀承的,他们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可是话到嘴边,方栩栩还是咽了下去。 方栩栩的办事效率很快,顾念在半个小时后收到她的信息。她赶紧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宋怀承在书房,今天是周六,不出差的话,他基本上都会在家。 顾念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宋怀承抬首,两人目光相视。 “方栩栩约我逛街,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晚上才会回来。”顾念感觉到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脸。 “好,有什么事给我电话。”宋怀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顾念动了动嘴角,“好。” 她联系上郑立,和郑立在咖啡厅见面。 郑立一见她就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宋怀承呢?” 顾念浅浅一笑,“他有些事。真是不好意思,周六还打扰你。” 郑立摇摇头,“没事。伯父的事我刚刚问过了,调查清楚很快就会放出来的。正好是我师兄负责这个案子,我和他打了招呼。” 顾念点点头,声音干涩,“谢谢。” “没什么。”郑立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你也别担心。回去之后好好和伯父沟通一下。” 顾念脸色有些难看。 “我要回单位,一起走吧。”郑立站起来。 两人到了检察院,郑立陪着顾念去见了顾周道。顾周道一出来就看到女儿,连忙撇过脸,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顾念上前,抓住他的袖子,二话不说,拉着他出来。 父女俩都沈着脸。 顾念叫了车,报了地址,“回家。” 顾周道都不敢看女儿的脸了,一路兢兢战战的。 到了家,阿姨已经准备好了火盆和柚子叶,“老顾,你总算回来了。” 顾周道和妻子挤挤眼,“你怎么和念念说了?” 顾念哼了一声,“阿姨,这些东西都拿下去,我爸不需要,他都厉害啊,做什么都能化险为夷。” 顾周道连忙附和,“拿下去,迷信!” 顾念在娘家一直呆在傍晚,一人在自己的房间。竟然沉沉地睡了一觉。 而外边顾周道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顾周道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个女儿了,尤其怕女儿生气。 顾周道没办法,给宋怀承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吃晚饭。“怀承,念念今天回家吃晚饭,你也过来吧,你阿姨弄了一桌子菜。” 宋怀承接到电话时没有多大惊讶,“好,我一会儿就过来。” 顾周道呼了一口气,顾念看到宋怀承总不会再发火了吧。 宋怀承眯着眼,就在刚刚它接到郑立的电话。没想到顾念会自己去找郑立。他蹙了蹙眉心。 顾周道端着刚榨好的果汁,在门外喊道,“念念,爸给你榨了草莓汁。” 顾念趴在床上,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爸了,永远对她那么好,即使骗她也是为了不让她难受。“进来吧。” 顾周道一脸讨好,“睡醒了啊?渴不渴?” 顾念盘膝做好,绷着脸,“爸,你怎么又糊涂了?” “一时糊涂。”顾周道抽抽嘴角。 “我们家现在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了,您又何必呢?你知不知道这个是犯法的,会坐牢的。你让我怎么办?”顾念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本就委屈,越想越难受。 顾周道举起手,“念念,爸和你保证,以后绝不会了。” 顾念低着头,抽抽鼻子。 顾周道拿过纸巾擦着她眼角的泪,“爸以后真不糊涂了。” 半晌,顾念才缓过来,“你要再这样,以后我就不让我的孩子认你。” 顾周道连连点头,抬手轻柔地顺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最近怎么瘦了?脸都尖了,怀承对你不好?” 顾念这心又是一抽,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他不像你老是让我担心。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她的声音沙沙的。 宋怀承站在门口,他的脚步定在那儿,耳边传来顾念的话语。 “你放心好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幸福。”   ☆、第五章 顾念说这话时,心里就和打翻了醋一样,酸酸的。原本挺直的背脊泄了气也弯了下来。 顾周道没有察觉,却看到了宋怀承站在门外,他如蒙大赦,“怀承来了啊——” 宋怀承眸色飞速转动,抬脚走进房间,“爸——”他礼貌而不亲昵地喊了一声。 顾念转过头一脸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是我叫怀承来的,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我去厨房帮帮忙,一会儿好了叫你们。”顾周道走出去,在宋怀承耳边轻说道,“念念今天心情不好,你帮我哄哄她。” 宋怀承淡淡的应了一声。 顾念一脸的粉饰太平,“本来准备过会就回去的,没想到我爸把你叫过来了。” “怎么突然回家了?”宋怀承说道。 顾念揉了揉脸,“哎,就是想我爸了。” 宋怀承坐到梳妆台边的椅子上,环顾卧室。顾念的房间是田园风格,倒是符合她的性格。结婚后,她很少回来住,不过房间一直定期打扫,干净的和有人常住一样。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两人合照,大二时他们两个系组织野营活动,两人站在槐树下,槐树花盛开着,白色花瓣随风飘落点缀着画面。 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摆在这里。 顾念伸伸懒腰,“宋怀承,你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和读书时一样。” 宋怀承抬眼,“怎么会?眼角已经有皱纹了。” 顾念瞅着他的脸,“在我眼里你真的没有变呢,我好像老了很多哎。” 宋怀承不禁摇摇头。 顾念转了转眼睛,“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得会像谁?”她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和了。 宋怀承没有说话。 顾念砸砸嘴,一脸的憧憬,“我希望孩子像你,聪明帅气。”她微微停了停,“最好不要像我,我太笨了。”她的声音小了小。她不明白,想破脑子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让她有孩子呢? 尽管眼窝发热,可她还是带着笑。 晚饭后,顾念帮阿姨收拾桌子,顾周道和宋怀承坐在客厅。红木茶几上放着一套精致的冰柚茶具,颜色剔透温馨。 顾周道端起茶具,“这是念念在网上给我买的,说什么秒杀买的。”他扫了一眼厨房,见她还在忙活才说道,“平时朋友来我都不拿出来,太掉档了。也只有她来,我才用。怀承你尝尝这茶,我一朋友送的。” 宋怀承微微抿了抿,“口感还不错。” 顾周道脸上堆着笑,“怀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外孙啊?我和你阿姨怪寂寞的。” “念念还小,而且公司这一两年的事情也比较多,我常常要出差。”宋怀承幽幽地说着理由。 “26不小了,总不能等到把30岁吧。怀承,男人事业重要,可是家庭也非常重要的!你也不能再拖了。你忙不是还有我和你阿姨吗?到时候念念回家,我们照顾你放心好了。”顾周道很欣赏女婿的拼搏,短短几年,公司被他搞的有声有色。 宋怀承抿了一口茶,舌头发苦,“我会和念念商量的。” “好好——你们啊最好生两个,一个姓顾,一个姓宋。呵呵呵——”顾周道乐呵呵地笑着。 顾念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她只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爸,时间不早了,我和怀承要回去了。” 顾周道立马皱起了眉眼,“今晚在这里住就是了。” 顾念余光撇过宋怀承见他不语,“我还有一副作品没有完工。下次吧。” 顾周道哼了一声,“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要我这个爸爸。” 阿姨眼角直抽,拿过两人的衣服,“别理你爸,你们早点回去吧。有时间回来就是了。” 顾念点点头。“爸,阿姨,我们走了。” 顾念一出家门,顾周道就叹了一口气,“两年了,她在家住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念念就是太迁就怀承了。” “我就觉得念念这回有点奇怪。”阿姨犹疑地说道。 “哪里?”顾周道睁大眼睛。 “你们男人都是粗线条,吃饭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吗,念念几乎都没有怎么和怀承说话。” “是吗?”顾周道蹙起了眉头,“宋怀承敢对念念不好,我找人打断他的腿!” “你别激动啊。”阿姨连忙说道,“小夫妻俩哪有不拌嘴的。你现在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样了。” 顾周道脸色有些难看,“行了,我知道了。”他的眸色沉了沉,到底是谁举报他的,他一定要找到。 ****** 时间缓缓走过,转眼到了十二月,d市的气温越来越低。 顾念从小畏寒,早上出门时,她已经裹得严严实实的了。到了画廊,她感到一阵眩晕,随即便干呕起来。 方栩栩见她这样,惊诧地叫起来,“是不是有了?” 顾念从洗手台抬起脸,脸色苍白一片,她的手不由得摸了摸小腹,“应该不会。” 方栩栩却不相信,“走走,我陪你去医院查查。”说着便拉着顾念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都是方栩栩在忙,顾念坐在那儿休息,感觉好了许多。她知道她不可能怀孕的,每次两人在一起后,第二条早上宋怀承都会递给她一杯水。 顾念惨淡地勾了勾嘴角。 这时候到了她的号,方栩栩陪她进去。顾念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人,正是上次帮她检查的医生。她扫了一眼他的胸牌——陆叶声。 叶声谐音好像医生。 “是药物反应,这两天吃了什么药吗?” 顾念没有情绪地吐了两个字,“避孕药。” 陆叶声眉心一皱,“建议你换掉。” 顾念轻笑,医生还是关心病人的。 这时候方栩栩进来。 陆叶声没有抬首,护士开口道,“请大家按次序进来。” 方栩栩甩甩头发,“我是病人家属。”话刚说完,“陆大哥——”她大喊一声,把诊疗室的人都怔住了。 陆叶声抬头,“栩栩——” 方栩栩激动,“这是我闺蜜,顾念。顾念,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医生。” 顾念惊讶,“不是说儿科医生吗?怎么变成妇科了?”她直接问道。 方栩栩尴尬,“陆大哥,顾念她的身体没有事吧?” 陆叶声瞟了一眼顾念,“没多大事,药停了就好。” “陆大哥,顾念一直想要孩子,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以后她就拜托你了。”方栩栩拉过顾念的手,就差给陆叶声鞠躬了。 顾念的脸色微微发红,尽管是医生她还是挺尴尬地。 “既然要孩子,怎么还吃避孕药?”陆叶声问道。 顾念抿抿嘴角,“特殊情况。” “你的身体没有问题,放轻松,平时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顾念瓮声回道,“我知道,谢谢你陆医生。” 就在医院那一刻,顾念心头涌出一个念头。她恍惚了一天,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有一种冲到底的孤勇。 晚上,她在画廊赶画,到八点才回去。到家时,她才发现家里有人,周好好徐行他们都在。 “念念,你回来了啊?”周好好嘴角扬着笑意。 顾念站在那儿,这里明明是她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她竟然有种陌生感。 “今晚我来吃火锅,怀承说你在画廊赶画,我们就没再喊你了。”周好好的双颊泛着红晕,大概是吃火锅的原因,甚是好看,“不过给你留了一点吃的。” 家里弥散着火锅味,很香。 顾念走过去,看着餐桌上摆着满满的盘子,她的眉眼浮着一丝落寞,“有个客人订了画,元旦前我们得交。”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弄。”周好好热情地说道。 顾念看着她这样,突然觉得自己太小气了,平白无故地生她的气做什么,“我吃过了,晚上吃的很饱。你们继续吧。我还得去赶画呢。” 说完她朝着他们笑了笑,便进了画室。 周好好看着她的背影,略有所思,“有时候我还真羡慕顾念,能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顾念不知道他们什么散的,她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最后她又画了一幅宋怀承的画。 半夜她回房间时,宋怀承已经睡了,她的耳边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顾念爬上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夜色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可是那张脸写满了挣扎。 终于她转过身,双手探进他的睡衣里。 宋怀承半睡半醒,“顾念,别闹。” 顾念的嘴角吻了上去,两人的呼吸渐渐紊乱了。 一夜情动。 第二天早上,顾念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宋怀承伸手环住她的腰,“多睡一会儿。” 顾念背对着他,她的脸上写满了情绪,迷茫烦躁。她怀疑,他对她的好到底是真是假? 再醒来的时候,宋怀承已经把水放到床头了。 顾念勾着嘴角,看着那杯水出神。阳光从窗外打进来,一室温暖,可她却感到冻人的寒意。 宋怀承进来时看到那杯水已经空了,他的目光稍稍停顿。 “宋怀承,我还有点渴,再帮我倒杯水吧。”顾念迷糊地说道,她爬起来,嘟囔着,“今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宋怀承把她的衣服递给她,“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那么你为什么要给我吃那些有副作用的药呢?顾念不置一词,“水呢?” 宋怀承叹气,去到了一杯水。顾念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玩了。“真爽!”她挑眉,“你就是给我喝的是毒药我也喝,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的。” 宋怀承的脸色不自然的僵住了。   ☆、第六章 这一年过得真的很快,眨眼间,十二月就要过去了。顾念最近一直在画廊忙着画,在交稿前一天,她和方栩栩彻夜未眠。 第二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整座城市都陷在迎新的喜悦中。 两人看着完成的大作,终于松了一口气。 “先睡一会儿。”方栩栩说完,便倒在一旁沙发上,累的和条狗似的。 顾念把画收拾好,也躺在一旁,没有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两人饿的前胸贴后背,套了羽绒服就出去觅食了。 夜色下的d市此刻被五彩的灯光笼罩着,街上随处都是人。方栩栩和顾念手挽着手,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特大号的炸鱿鱼。 明明零下八度的气温,可是却感受不到那种冷。 两人吃光了鱿鱼才走进大洋百货,暖风顿时扑面而来。 方栩栩拉着顾念在一楼扫货,花了两千多买了某牌子的护肤品。刷卡的时候,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肉,“好疼。” 顾念乐呵呵的笑了。 顾念买了一块男士手表,用她的工资。方栩栩直翻白眼,“真傻,宋怀承的卡不用,用自己的钱。” 顾念把手表收好,“那不一样。” 方栩栩很不赞同,“顾念,女人可不能这么掉档。你别惯着你家宋怀承。” 明亮的灯光下,顾念的脸稍稍一暗。 方栩栩继续说道,“婚姻是两人的事,不能是一个人的付出。念念,从一开始你们的蜜月因为他忙没有去成,这就算了,当时他处在事业上升期。你再看这两年,他到底有多忙?”方栩栩和顾念从四岁学画时就认识了,高中到大学两人都是同班同学,可谓缘分不浅。方栩栩是顾念和宋怀承感情的见证者。当初顾念告诉她她喜欢一个人的表情,她至今都记得。 顾念对宋怀承有多喜欢,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宋怀承的淡漠,所有人也看出来。 方栩栩想到去年同学聚会,玩真心话大冒险,顾念输了,对方提问,“宋怀承是怎么求婚的?”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是我。”昏暗的光线下,那时候的她脸上带着羞涩,“当时在天桥下,有个算命的人喊住我,给我算了算,那人说我有旺夫命。后来我就对他说,宋怀承,我有旺夫命,不如你娶我吧。” 顾念是个内敛的人,可遇到宋怀承却是性情大变。 在这段爱情里,她真的是低到尘埃里了。 方栩栩不忍再说下去,“我口干,去喝杯东西。” 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各自点了一杯饮料。顾念玩着手机,看着微信圈里朋友们各种庆祝。 她叹息一声,“方栩栩,你看我对你多好,怕你一个人抛下我老公来陪你跨年。” 方栩栩喝了一大口果汁,“知道你好,宋怀承今天做什么?” “他的公司开年会。”顾念把玩着手机。 “你怎么不去?” “我低调嘛。”眸光扫到周好好发的一条。“今年陪我跨年的人很特别。” 顾念打开,想问是哪位,可手一滑点了个赞。她抬眼,“栩栩,点赞怎么取消?” 方栩栩看了一眼,“真是个二货。赞了就赞了。”她手一挥,“你这个朋友手段真高,顾念,你少和她玩,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顾念汗颜。之前周好好和陆叶声相亲失败,方栩栩对周好好意见颇深。她拿起面前的饮料,刚抿了一口,胸口顿时翻腾起来。“唔——”顾念连忙捂着嘴巴,往洗手间跑。 “哎,怎么了?”方栩栩纳闷,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洗手间早已排起了长龙,顾念没办法拿着一个塑料袋,好在过了那一阵,不适已经过去了。 “怎么了这事?果汁坏了?”方栩栩一手提着一个包,一脸的紧张。 顾念垂着脸,长长的睫毛颤颤的,脸色白的和学一样。她一言不发,只是静坐在那儿。 方栩栩急了,“顾念,你哪里不舒服?”这两天日夜颠倒的画画,她真有些担心。 顾念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周围嘈杂一片,她抬首勾了勾嘴角,“栩栩,我想你要当干妈了。” 方栩栩的神色瞬间愣住了,随即她笑起来,“靠!不带这么吓我的!赶紧给宋怀承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顾念一动不动,“不要。”她激动地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激烈的反应,“等回家之后我再告诉他。” 方栩栩皱了皱眉,“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送你回去。这孩子真是个特别的礼物。” 两人从市中心到家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顾念一点困意都没有,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栩栩,我没事,你早点回去吧。” “我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等宋怀承回来我再走。” 两人看着某台的晚会。直到跨年的钟声敲响,主持人开始倒计时——十、九、八……零。 窗外眼花漫天,黑夜瞬间如白昼一般。 方栩栩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念。 顾念轻声说道,“栩栩,新年快乐。” 方栩栩眯着眼,“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我俩跨年。”她笑了笑,“顾念,关于宋怀承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电视里主持人话语激动,新的一年到来,2015,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顾念眨了眨眼,眼睛有些刺痛,“这个孩子宋怀承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出了问题,可是我却不知道问题在哪?或许,从一开始我和他之间就有问题。”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可是始终想不出问题在哪? 顾念十指交叉,面色出奇的平静。 “你既然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要孩子?”方栩栩气得肺都要炸了。 顾念抿着嘴角,“我怕以后都再没有机会了。” “你!”方栩栩恨不得拿铁锤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栩栩,你不明白,你没有爱过。我爱他,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深。这一辈子,我都爱不起了。”她的眸光飘到一旁。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了?”方栩栩咬牙。 “这两年我一直不能怀孕,因为他让一直再给我吃药。”顾念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这几个月这件事一直压在她的心里,她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心平气和地说出来。 方栩栩的暗吸一口气,怒气直冲脑顶,她直接站起来,“你说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念眼眶发酸,“那次见到陆叶声,我才知道。”这两年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检查一下,这一查才发现问题的严重。 方栩栩握住她的手,“都过了这么久,你怎么都不说!” 顾念抽抽鼻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栩栩,我觉得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他是宋怀承,不是别人,是我爱了六年的人啊。” 屋内陷入沉寂之中。 “那你准备怎么办?”方栩栩咬牙问道。 “我再等等,我想很快就会有答案的。”顾念的脸上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表情。   ☆、第七章 顾念的选择方栩栩不敢苟同,可是她知道她根本无法左右顾念的决定。 爱情是毒药,无药可解。执着的女人一旦沾染,纵使伤痕累累,也不会轻易走出来。 方栩栩看着熟睡的顾念念,替她轻轻盖好被子。她和顾念不一样,方栩栩就是再喜欢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她要等的是她爱的那个男人亲口来告诉她。可是,万千世界,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方栩栩至今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方栩栩扫了一眼时间,三点二十六分。她起身出了卧室。 耳边传来说话声。 “我去给你倒杯水。”是个女人的声音,接下来就是高跟鞋的声响。 她皱了皱眉,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舒服。方栩栩乍然出现在客厅时,屋里的人一惊。 徐行暗皱一声,“靠!这么情况!” 方栩栩眯着眼睨着他们,“顾念身体不舒服,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留下来。宋怀承,顾念这半年身体一直不好,在画廊时好几次她都晕倒了,你知道吗?” 宋怀承今晚上喝了不少酒,大脑混沌,可是方栩栩的话他还是挺清楚了。“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她是你老婆会不知道?”她明显是故意发难。 周好好把水递给她,“你先喝点水。” 方栩栩嗤笑一声,脸上毫不掩饰地讽刺,“我倒是有种错觉,你才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她撩了撩长发,“宋怀承你还是喝水吧,人容易清醒。” 周好好皱了皱眉,“方小姐,你说话不必带着刺,我和怀承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们之间无须你的言语。” 方栩栩换上自己的高跟鞋,她本就高,这会儿换上高跟鞋和那两个男人不相上下,套上过膝大衣,她就站在那儿,“周小姐,你知道朋友就好,朋友和男友一字之差,可得记好了。” “栩栩,行了,好好是我朋友。”宋怀承拧眉,“徐行,你帮我送一下栩栩。” “不必了。非亲非故的男性,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方栩栩似笑非笑的说道。 顾念是听到关门的声音才醒的,大脑涌出一个意识,是他回来了。她套上拖鞋走出来,看到他还有她,便站在暗角处。 宋怀承喝了一大杯水,他把玩着水杯,沉默不语。徐行坐在一旁。 “还要不要喝水了?”周好好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顾念刚想走出去,可是还在停了下来。她想到了方栩栩的话。 “不用了。”宋怀承抬首,“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周好好的唇角抿了抿,低下头声音嗡嗡的,“什么时候我和你在一起都要被他们指点了?”她凉凉地笑了笑。“她——顾念她才是插足者!” 顾念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刚刚还有些温度的手脚瞬间拔凉拔凉的。 “好好,我们走吧。”徐行上前挽住周好好的手臂。“都过去了。” 周好好悲痛地哭起来,“过去了?我怎么能放下?怀承,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 顾念揪着胸口,呼吸都凝滞了,耳边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徐行,送好好回去。”宋怀承的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周好好一甩手,“你总是这样!当年我求学离开,只是两年的时间,你都不给我。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过顾念对你死缠烂打的四年?” 她的心像被剑插入了一样,顾念终于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从暗角走到光亮的中心位置。她的目光缓缓从三人脸色扫过。 徐行闭了毕眼,心想今天上来你坐坐真是失策。 周好好看着顾念,目光不算友好。 顾念只是看着宋怀承,眉目清远,脸色略显白皙,他喝了酒就会这样。“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她莞尔一笑,“知道你回来,我出来看看。” 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她机械地说道,“我不知道原来你和好好——我真笨!”她的话语有些无措,黑色的眼眸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我是插足者吗?”她喃喃的问道,也不知道问谁。 宋怀承的沉沉的,薄唇动了动,“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顾念笑了,“我累了,我要休息了。你们自便吧。” 现在—— 那么以后呢? 她让自己不要多想,可是还是忍不住越来越多。一夜未眠。 宋怀承在婚后第一次没有回主卧。 第二天早上,顾念起来的时候,宋怀承已经在餐厅里。桌上摆着汤包,还有豆浆,她常去的那家店。 顾念按压住胸口的不适,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平复下心情才走到客厅。 宋怀承吃香一向好,“楼下那家的汤包。” 昨夜好像就像一个梦,梦醒了,真实难辨。 顾念站在那儿,“宋怀承,你为什么会娶我?” 宋怀承动作一顿,“不是你说你旺夫的吗?” 顾念摩挲着杯子,心口钻出了密密麻麻的疼。 “方栩栩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怎么了?”宋怀承问道。 顾念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不知道,医生没有查出来,或许是什么新的绝症吧。”她玩笑的说道。 宋怀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下颚紧绷。 “你在紧张?”她笑了笑,“我要是有什么事,会不会一切回归原点了。呵呵——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坏人,老天不会待我不薄的。那个,能问一下吗?你和好好真的在一起过?” 宋怀承眯着眼,“顾念,不管我和她有没有在一起过,都过去了。” “你觉得过去了,可是人家不见得啊。”她的语气酸涩,“我看得出来了,好好是恨死我了。怪不得我们结婚她不回来呢。我真傻,还给她介绍男朋友。宋怀承你当时一定觉得我多事吧?可你怎么不说呢?我现在才觉得自己就像傻子一样。难怪好好回来那天晚上,你的那些朋友都怪怪的。宋怀承你欺负人!” 纵使心里有太多委屈,可她还是不忍这时候将怀孕的事说出来。 “顾念——”他的眼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宋怀承,你到底在掩藏什么? 顾念轻声说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和爷爷约好了去看他。” “好。”宋怀承说道。 顾念的早饭还是没有吃汤包,只啃了一个苹果。宋怀承见她这样,“改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最近吃的都不多。” 顾念勾勾嘴角,“已经看过了。医生也开了药。”她扬了扬手里的白色罐子,“肠胃炎,养养就好。” 宋老爷子住在城郊,平时由保姆和司机陪着,老人虽然常说让他们年轻人做自己的事,不要过来,可看见孙子孙媳妇脸上满是笑容。 “爷爷——”顾念把营养品交给保姆。 老爷子抓住她的手,“念念来了啊,不是让你不要买东西的吗,怎么每次都不听话。” “回头我陪你一起吃。” “好好——你最近好像瘦了?”宋老爷子打量着她,回头对宋怀承说道,“怀承是不是你欺负念念了?” 顾念直笑,“爷爷就是他欺负我?” “喔——”老爷子声音上扬。“回头我揍他!他怎么欺负你了?” 顾念老实说道,“他和徐行、好好跨年不带我!” “该打该打!”老爷子瞪着宋怀承 宋怀承无奈地伸出手。 “念念,你去拿藤编去。” 顾念吐了吐舌头,伸手朝着宋怀承的掌心拍了一下,“爷爷,我才没生气呢。昨天晚上我和栩栩跨年的,刚刚交了一幅画。” 这一天两人都陪着老爷子,顾念撒娇逗乐,老爷子心情很好。下午的时候,宋怀承接到一个电话,顾念看着他拿着手机走到花园。 没过多久,宋怀承回来,“爷爷,我有点事,要先回去。” “什么事这么急?”宋老爷子有些不高兴。 宋怀承眉头紧蹙。 “爷爷,我陪你,让怀承回去吧。他公司的事挺多的。” 宋老爷子嗯了一声。 顾念起身去送他时,刚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她连忙慌乱地伸出手,宋怀承抓住她。“怎么了?” 顾念慢慢适应过来,“没事。老问题了。我去帮你拿衣服。” “我自己去。”宋怀承说道。 “你再陪一会儿爷爷。”说完她往屋内走去。 宋老爷子看着顾念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俩怎么了?别以为我老了就看不出来!念念是个好女孩,和她那个爸完全不一样,你要珍惜。” 宋怀承沉默。 顾念很快回来,“路上小心。” “回头我再来接你。”宋怀承说道。 顾念动动嘴角,“是周好好出事了吧?你不说我也看出来。别来接我了,我要陪爷爷住两天。”   ☆、第八章 宋怀承一路疾驰,一个小时后,到了周好好的住处。 他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动静。刚刚在电话里,周好好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他赶紧打了她的手机,从门外依约可以听到手机音乐,只是半天也没有接。 宋怀承眉心紧蹙着。 大门口放着一盆滴水观音,长势茂盛。宋怀承的大脑突然闪过一句话。他弯下腰挪开盆栽,果然那下面压着一把钥匙。 周好好小时候经常把钥匙弄丢,后来便把钥匙藏在家门口的盆栽或者石块下。她告诉过他。 宋怀承进屋后,发现她躺在沙发上,阳台的窗户打敞着,冷气就这么涌进来。 周好好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线衫,脸色苍白。 “好好——”宋怀承扶起她,发现她手上一片冰凉。他环顾茶几,见上面只是摆着水果而已。“哪里不舒服?”探手摸了摸她的额角,滚烫滚烫的。 “我送你去医院。”宋怀承冷声说道。 周好好呢喃道,“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打针。”她缩在他的怀里。“怀承——” 宋怀承抱起她,周好好头痛欲裂,可是这时候的意识还存在,她贪恋着他的怀抱,“怀承,如果可以这样,我宁愿自己一直病着。” 宋怀承动作一怔,“别说傻话。先去医院。” “呵呵——”周好好笑了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是肺炎。宋怀承拧着眉头。周好好却是一脸的轻松,丝毫不在意。 宋怀承替她办了住院手续。 安静的病房,她坐在床上打着点滴,宋怀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只是每次点滴快结束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帮她换新水。 周好好的嘴角噙着笑意。 天早已黑,窗外万家灯火。 顾念没有再联系宋怀承,当天晚上她便回家了。家里一片冷清,宋怀承没有回来。她认真准备了晚餐,到底是有了孩子的人了,她现在更在意的就是孩子。 第二天,她打车去了医院。 很巧合,这一天陆叶声值班。 “陆医生——”顾念打着招呼。 陆叶声看到她没有多大吃惊。“这回哪里不舒服?” 顾念笑得灿烂而美好,“陆医生,我做妈妈了。”她的眼里满是幸福,原本这该是和丈夫分享的惊喜,而她第一个告诉的男人,竟是一个和她仅有三面之缘的陆叶声。 “恭喜你了。”陆叶声点点头。“得偿所愿。” 陆叶声给她做了检查,他的表情认真专注,侧脸帅气极了。 顾念盯着他的脸发着呆,陆叶声在纸上哗哗地写着。“怀孕四周,给你开了叶酸。平时饮食少吃刺激性的食物,营养要均衡。你体质偏瘦了,这时候可不能再减肥了。”他玩笑的说着。 顾念恍然清醒,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他,自己竟然走神了。“陆医生,我之前吃的药对身体会有影响吗?”她有些不安。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下次把药带过来我化验一下。” 顾念无奈地抿抿嘴角,“我没有药了。” 陆叶声微微凝神,“这事说不准的。不过凡事都有说不定。既然已经有了孩子,就要放宽心。胎儿现在可是受母亲的心情直接影响的。” 顾念轻笑,“我知道。叶医生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会找到女朋友的。嗯,我觉得妇科的医生也不错。” 陆叶声的眼角暗暗抽了抽。“好了,我不送你了。” 顾念去取药时,走路和平时都不一样了,小心翼翼。看到有的孕妇顶着大大的肚子,她不由得看看自己现在平坦的小腹,想象着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样子。 药房那边满是人,她去排队,前面是一对夫妻。丈夫一直对妻子说,“你去坐坐,我来排。” “我不累。”妻子说道。 丈夫无奈又关切,“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念微微撇开眼,心里瑟瑟的,不知道宋怀承知道她怀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会期待这个孩子吗?他要是真不要的话,她就和他离婚。 离婚—— 顾念想到这里顿时一抖,她竟然想到这个词了。 抬眼望着前方窗口,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怎么会在这里?隔着十来个人的距离,她看着他,可是他却始终看不到她。 顾念很想走过去,可是她怕,怕他是陪着帮别人来取药的。 “小姐,往前走走。”后面的催促道。 顾念恍惚了一下,“喔,不好意思——”刚走动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下来,洒了一地。 宋怀承取好药转身而去,顾念蹲着身子,余光看到他的鞋子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那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她慢慢抬起头。宋怀承好像察觉到什么,微微回头,目光和她相碰时,他眼里掩不住的惊讶。 他大步走过来,蹲下身子帮她捡东西。“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拿点药。”顾念眼疾手快地把单子拿到手里。“你呢?” 宋怀承拎着她的包,“好好肺炎住院。” “肺炎啊?”顾念长叹一声,自然地说道,“挺严重的。你去忙吧。” 宋怀承望着她,“把单子给我,我来取药。” 顾念紧紧地捏着单子,摇了摇头,看着前方的队伍,“不用了。人太多,再说就普通的维生素我去药店买吧。”她看看他手里的药水,“我就不去看好好了,免得刺激她病情更加严重。” 说完,她也不再看他的表情,便离开了。 宋怀承定在那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宋怀承到了病房后,护士说道,“宋先生你回来了啊,你女朋友见你好久不回来,刚刚准备去楼下找你了。好了,闲杂你回来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事叫我。” 周好好微垂着脸,“怎么去了这么久?” “人多。”宋怀承把东西放下,“好好,我给徐行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儿来陪你。” 周好好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我都知道!怀承我都知道,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娶她不会是因为——” “够了!”宋怀承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好好休息。” 周好好白着脸。 宋怀承刚出病房,里面便传来一阵破碎的声音,周好好疯了一般砸了花瓶。 宋怀承回到家,却不见顾念,他独坐了一个多小时,顾念也没有回来。 徐行给他打来电话,“你也真够狠心的,你看好好被你折磨成这样。怀承,要断动作就快点。” 宋怀承揉着酸涩的太阳穴,“嗯,那边怎么样了?” “他已经把钱都套进去了。”徐行冷漠回道。“快了,不出三天。不过,顾念你准备怎么办?” 宋怀承没有说话。 徐行扬了扬声音,“怀承,你和她不可能的,想想叔叔和阿姨。” 宋怀承额角的青筋暴起,“我知道。计划不变。” “这样最好。我真怕你——”徐行的话没有说完,他勾勾嘴角,“ 顾念当天晚上回了顾家。阿姨见她回来有些惊讶,“怎么今天回来了?怀承没和你一起来?”提起宋怀承阿姨的表情怪怪的。顾念没有注意到。 “他公司有事。”顾念淡淡的说道。 阿姨冷着眼不以为然,“念念,本来你爸不让我和你说这件事的。” 顾念抬眼,“什么事?” “你知道上次你爸为什么会被人抓吗?”阿姨带着怒意,“是宋怀承的人举报他的。” 顾念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 “我骗你做什么?你爸托他的朋友查了。你知道怀承有几个公司吗?你爸根本不知道怀承的公司也会去竞标。” 顾念大脑嗡嗡作响,“怎么会是他!”她不可置信。 阿姨冷笑,“谁知道啊?他连老丈人都敢举报,真是不孝。” 顾念脸色白下来,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想法。她的大脑一下子难以将一些信息组织起来。“我爸呢?” “他出去忙了,这些天一直忙着一个大项目。” 顾念赶紧顾周道打电话。 顾周道正在和对方签合同,他投资了一个亿,家里的老底全部投入,外加银行贷款2000万。 签了字,按好手印。 “顾老板合作愉快。”对方伸出手。 顾周道乐呵呵的握住,“大赚大赚。” “定然,好,合同签好,改天我们再详谈建设细节。” “好好——”顾周道的手机响起来,一看是女儿的电话,“念念——” “爸,你在哪里?”顾周道满心兴奋,“我在外面呢。爸和你说,明年d市东城主城区,我准备打造一个新的市中心。” 顾念头疼,“你回来再说。” 顾周道看看合作人,“李老板,不好意思,今晚上不能聚了,我女儿非要我回去。” “没事。周老板很疼爱这个女儿啊。” 顾周道笑笑。 顾周道回到家时,高声喊道,“我回来了。” 顾念冷着脸,“爸,你最近忙什么?” 顾周道不满,“赚大钱。” 顾念叹了一口气,“我说过多少次,我们家现在完全不需要。你怎么还这样?” “傻姑娘,谁会嫌钱多。爸都是为你和你的孩子的准备的。” 顾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怔默片刻,“上次你被抓真是的怀承做的吗?” 提到此顾周道这心里登时一阵火,可是在顾念面前他偏偏得隐忍下去,“我不知道他还有个公司。” 算是默认了,原来真是他做的。顾念心里满是寒意。 “爸,我问你,你和怀承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顾周道撇了撇眼,“哪有什么怪怪的,我和怀承做事风格不一样,立场不同,没有共同语言。你又瞎想什么?这回的事怀承可能也不知道。” 顾念搓搓手,平息下心中的翻腾,“我只是担心你。” “你爸闯荡江湖多少年了,放心吧。”顾周道拍拍她的手。 ***** 顾念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安,她给宋怀承发了信息,告知她这几天住在娘家。宋怀承只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元旦过后,顾念回到画廊。方栩栩去了海南,她一个人过来看看。 一个上午,她翻着画册打发时间。 阳光懒懒地照进来,笼罩她的身影上,一片柔和。 手机响起来时她有些烦躁,有点不乐意这时候有人找她。拿起来一看竟是周好好来电。顾念有些犹豫,还是接通了。 “顾念——”周好好的声音不似往日的亲切。 “好好,你好啊。”顾念声音平平。 “顾念,难道你真的不在意我和怀承的过去,难道你以为怀承真的爱你?”周好好褪去了一切伪装,在电话冷声质问着。 顾念望着窗外,她在二楼,高大的梧桐树叶子全被掉了只剩下突突的枝干,满是冷清。 “我和他原本就是我先喜欢他的,一开始他也没有喜欢我,我还不是和他在一起了。”顾念一手摸着肚子,一下一下,小心翼翼。 “喔——那你就不好奇,怀承为什么愿意娶你?”周好好冷笑。 顾念闭上了眼睛,“你给我打这个电话,不就是想告诉我妈?说吧,我听着你。” 她语气的云淡风轻让周好好噎住。凭什么?!她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那我告诉你,因为怀承恨你父亲!是你的父亲让叔叔枉死!他娶你不过想报复你的父亲!” 顾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久久无声。 “顾念,你要继续这段婚姻吗?” “好好,既然我和他能相安无事过了两年,我现在为什么要被你说的“恩怨”左右。宋怀承没有亲口对我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顾念终于出声,“如果是真的,那我就等着宋怀承的报复。我心甘情愿。” 挂了电话,她剧烈地咳起来。她快速的关了画廊,回到家。 家里冷冷清清的。 “爸——阿姨——”顾念喊道。半天都没有人应她。她心里越来越的疑问。打来手机准备打电话时,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短信,其中有一条就是她爸发来的。 “念念,我和你阿姨出去旅游一周,你好好照顾自己,勿念。” 顾念赶紧打电话过去,可是却始终没有人接。 这时候门外有人在拼命的敲门,顾念走过去一看,十来个壮汉堵在门口,她眉色一冷,“你们找谁?” “叫顾周道出来!”最前面的一个男人粗声喊道。 顾念皱起来眉,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找错了。”她转身准备关门。 男人一把抵住门,顾念踉跄地退了一步,稳下来时,她吓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怎么会错?!这地址我记得清清楚楚。让他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顾念脸色十分难看,“他不在,不信你进来看。” 男人瞪着她。后面有人说道,“会不会逃跑了?” “妈的!”接下来就是各种谩骂声。 顾念用力掐着掌心,心里透着窃意,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你们到底做什么?” “顾周道骗了我们的钱!” “混蛋!找到他我非打死他不可!” “你是他什么人?” “你是他女儿?还钱!”有个人上前一把扯住顾念的膀子,力气大的顾念感到膀子好像都要脱臼了。 “你放手!不然我报警了!”顾念厉声。 “好!报警!让警察来抓那个骗子!” “你们把事情说清楚,如果是我爸的错,我们肯定不会逃避的。”顾念字字有力,表情真挚。 “小姑娘,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把钱投资到你爸那里,搞什么东城新中心,原本以为会赚点,可他却跑了。” “我们那大几十万都是血汗钱啊。你让我们怎么说?” 顾念哽咽,“我知道了。我会和我父亲联系的。欠你们的钱,我们会还给你们。”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顾念深深呼了一口气,“万千建设公司是我丈夫的公司。” 众人起先沉默,后来终于有人说道,“我知道,老板姓宋。” 顾念心中冷笑,她从来不会提起他的身份,今天提起确实在这样的情景下。 “那好,三天后,我们会再过来。” 顾念抿着唇角点点头。 等人散去,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到沙发上,双手还在颤抖。 心中一直有个声音: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抖着手拨了阿姨的电话,好在终于接通了。 “念念——”顾周道紧张的喊道。 “爸,家里来了一伙追债的人,你们现在在哪里?” 顾周道脸色大变,“你有没有受伤?” “爸,到底怎么回事?”顾念心塞。 顾周道知道瞒不下去了,便一一告诉她。“我也被骗了,那个李老板拿着钱就跑了。我现在也找不到他。”他的声音满是颓然。 顾念鼻子酸酸的,“爸,你有没有查过?为什么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 顾周道怔住了,“你是说?”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随即摇摇头,“不会的。” “爸,你想到谁了?”顾念苦笑了一下,“爸爸,你和宋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九章 顾周道惊愕,“你知道了什么?不可能!” “爸——你快说!”顾念语气急切。“是不是你害宋怀承的父亲去世的!是不是你?” 顾周道怔住,久久没有出声。 顾念那一刻真的有种窒息感,她咬着唇角。原来是真的。 “那时候我一时糊涂……”顾周道颓废地诉说着。 顾念欲哭无泪,她终于明白,宋怀承为什么不让她生孩子的了。她本就仇人之女。他早已为他们写好了结局,绝不拖泥带水。 “念念——是不是宋怀承他——”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爸,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顾周道急的团团转,这时候才真正的后悔。他按捺不住,终于托人去查。结果查到的消息让他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宋怀承,他真是小看了他! 宋怀承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送来的资料。徐行懒懒的倚在沙发上,指尖轻轻动着。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年顾周道怎么陷害宋父,如今他也是同样的下场。 “顾周道现在藏在a市,要不要通知那些人?”徐行冷漠的问道。 宋怀承慢慢抬眼,眼神昏暗不清。他十岁时失去父亲,两年后,母亲离开d市。 他很少去想他的父母的事,他怕自己会被仇恨所支配。直到他和顾念结婚,他才直到原来当年的人竟然活得这么自在。 他不甘,可是他又矛盾着。顾念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 宋怀承紧紧的握着手,冷冷地吐出四个字,“通知他们。”他闭上了眼。 徐行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顾念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摊牌?” 宋怀承张开眼,缓缓说道,“她会来找我的。” 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中。 顾念从娘家出来的时候,胸口沉沉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抬不起脚,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d市的冬天今年比往常哪一年都要来的冷,风从衣领灌进去,刺骨的冷。 顾念一直想着父亲刚刚说的话,“如果真是宋怀承干的,不要去求他。” 顾周道当年走了狗屎运,一夜暴富,如今一夜回到解放前,于他这个五十多岁的人来说实在接受不了。 顾念坐在路边的木椅上,神色恍然。好半晌,她才清醒过来。打开包拿手机时,却发现昨天那张怀孕单还在。 枝头寥寥无几的梧桐叶随风瑟瑟而落,柏油马路上间隙铺上了干瘪的落叶。 寒风一过,让人不觉发冷。 顾念摸出手机,犹豫半晌给几个朋友发去信息,借钱。 她等了半个小时也只有方栩栩来了电话。 “顾念?刚刚信息是你发的?” “嗯,是我。” “我以为我遇到骗子了。你要借钱?做什么?” 顾念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一片凉意,“我爸急需。” 方栩栩的笑声传过来,“顾念,要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真怀疑这是被盗号了。你要借钱?一个有钱老爸,一个老钱老公。”她笑了一阵,才稳下来,“要多少?” “你有多少?”顾念的声音很沉。 方栩栩一愣,“顾念?”她意识到了什么。 顾念闭上眼,“栩栩,我不是开玩笑。我爸被骗了。” “不是吧?” 顾念一张脸紧绷着,“栩栩,你有多少钱?” “你知道我的,我一时间拿不出多少,三十万吧。” 顾念抓了抓头发,“先借我,这钱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 方栩栩听着她的声音不对,“是不是出事了?” 顾念站起身来,“没事。” “那行,回头我把钱转到你卡里。” “谢谢。”顾念无力地说道。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只是一看竟是阿姨打来的打来的电话,“念念,不好了,有人找过来了,你爸被他们带走了。”阿姨慌乱地哭着。 顾念一张脸倏地惨白惨白的,失神落魄,“阿姨,你先别急,他们要的是钱。我去想办法。” 阿姨吓得半死。“你快点。” 那一天,于顾念来说,是绝望的一天。 她回了一趟家,拿了能拿的钱。床头柜里放着宋怀承给她的卡。她从来没有用过,其实也是用不着,可是到了这时候,她不能再顾忌了,到底还是拿了那张卡。 出门前一刻,她稍稍驻足,环顾了这间屋子,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她置办了许多小东西,如今再一看是如此的陌生。 顾念去了一趟银行,她查了一下,卡里有三十万。无论怎么样,宋怀承这两年对她在物质上还是不错的。 不知不觉走到他的公司楼下,抬眼望着对面大厦,高耸入云,明明近在眼前,好像隔了遥不可及的距离一般。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大厦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座大厦,多少次她从大厦门口经过,只是回望了几眼,便匆匆离去。 方栩栩因此常常取笑她,“你可是和他登在一个本子的人,怎么就不敢上去呢。” 顾念都不置一词,期初不愿意去,是因为她觉得她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她怕过去闹得尴尬。就这样,她到现在一次都没有过去。 甚至,连他们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高跟鞋踩在平滑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闷响。顾念趁着电梯来到26楼时,前台小姐站起来,“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顾念面色清冷,“我找宋怀承。” “小姐,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我们不能让您进去。”前台小姑娘和气的说道。 顾念神色不变,“那他在吗?” 前台小姑娘被她的问题一愣,“宋总正在开会。” 顾念眸子一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给宋怀承发了一条信息。 时间一分一分的走过,她静默地坐在那儿。时不时有人走过投来打量的目光。顾念微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都没有等到宋怀承回复。看着手机电量变得越来越低,她眼底的失落一点一点的加深。 她摩挲着手指,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记得谁和她说过,这样按摩,手指会变细。她看看自己的十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的这个习惯,等人的时候摸索手指,她的十指似乎真的变细了。 可是还是没有等到他。 回家吧。 宋怀承看到短信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今天他一直在忙着和b市公司的合作。忙碌让他似乎忘却了很多事。 突然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倒是让他有些失神。他和助理交代了一下,不见。 晚上,宋怀承陪b方代表吃过饭,直到深夜才回去。 进门时,家里一片黑暗。他喝了一点酒,脚步微浮。宋怀承坐在沙发上,闭上眼,酒劲上来。 “你回来了?”顾念突然出声,在这宁静的夜色里,声音如弦上之音,颤颤的。 谁也看不清谁。 顾念凭着感觉,眸光落在他的脸上。 宋怀承长得好看,五官俊朗,眉目深邃,不笑时显得有些严肃。 宋怀承听见动静,迷糊地睁开眼,抬手揉了揉酸涩的额角,定眼看着她。他的声音有些慵懒。 顾念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竟有些恍惚,“宋怀承,我爸被骗了,所有的钱都被偏光了,他甚至还欠了银行一大笔钱。” 顾念眨了眨眼,让自己不要哭。 宋怀承坐直身子,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顾念不知道在暗色中待了多久,一时间无法适应,眼睛刺得生疼。“宋怀承,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相信。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宋怀承抿着嘴角,终于说到,“事实就是这样。” 顾念恍然无助着,“你要报复我爸,为什么要娶我呢?”她的声音里满腹的委屈。 宋怀承握紧了手,“你父亲快活了这么多年,可我父亲呢?他死不瞑目,我甚至会梦到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顾念!你怎么会明白?你父亲如今的下场根本就弥补不了!他就是死十次都不能偿还!” 顾念脸色发白,肚子渐渐绞痛,“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宠她、爱她。纵使全世界的人都说他的不是,可是她不能。“宋怀承,他已经知道错了。” “他知道错?”宋怀承嘴角嘲讽,“顾念,他要是知道错,就不会有今天。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他的话语坚硬。 顾念明白,她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难道你真的要逼死他吗?” 宋怀承抿着薄唇,嘴角划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真的不能放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乞求着。 宋怀承站起身,冷眼居高临下。 顾念终于心死,“宋怀承,我们离婚吧。” 宋怀承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离婚协议书在茶几上,我已经签好字了。” 顾念心已经提到嗓子,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片刻呆滞,好像早已预计到这样的结果一般。“所以这两年你一直给我下药,不让我怀孕为的就是这一天?” 宋怀承没有想到她竟会知道,“是的。” 顾念浮出一抹笑意,空洞无力。她拿起那几张白纸,“财产分配呢?”她咬咬牙,用着市侩的语调问道。 “你觉得呢?”宋怀承突然讨厌起这样的她。 顾念眼里没有一丝表情,“你放心不该我得的,我不会拿。” “我父亲当年被你父亲陷害,顾念如今你还好意思那宋家的钱去填补你父亲欠下债的吗?” 顾念就好像被他狠狠的打了几个耳光。 “离婚协议里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你不愿签字,也随你的便。”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四目相对,画面好像定格了一般。 顾念弯了弯嘴角,盯着那个数字,“好好。”她撇过眼,眼角溢出了泪。她僵着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用足了力气。她生怕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手指慢慢攥紧,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般一般颤了颤,“宋怀承,我签好了。” 宋怀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要进去。 “宋怀承——”她喊着他的名字。“我是真的很爱你,你爱过我吗?” 宋怀承身子一顿,终于说出了两个字,“没有。”轻轻两个字瞬间将顾念击的粉碎。 她傻气地低喃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眼泪滑落,苦涩如吞了中药一般。   ☆、第十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念才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清醒过来。 那一天晚上,她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只是坐在家里的客厅。 书房的灯一夜未关,宋怀承整夜都待在书房里。 当清晨的曙光再次照亮屋子时,顾念终于动了。她去卧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大概自己要带走的也没有什么了。 当她失去了他,这一切于她都变得没有了意义了。一夜未睡,脸色极差,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从卧室出来时,宋怀承也从书房走出来。两人不可避免的狭路相逢。 “钥匙我搁在桌上了。”她的语气幽幽,“我这几天没有时间,我的东西过几天再来拿。”她皱了皱眉。 宋怀承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平静,一时间怔默着。 顾念想了想,估计他也不想再看自己那些东西,眼不见心不烦。“你要是等不及处理的话都扔了。”她顿了下,犹疑的说道,“画室的东西再等等,我明天过来搬。” “好。”宋怀承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如此干涩。 顾念没有再说什么。 顾周道已经被d市警方逮捕,涉嫌诈骗罪。顾念匆匆赶到警察局见到她爸时,顾周道手上带着手铐。顾念喉咙一酸,“爸——” 顾周道握着她的手,“念念——” “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顾念坚持着。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不能见他爸下半生在这里面呆着。 “傻孩子。”顾周道瞄了瞄四周,“你梳妆台上的相册后面有张卡,回去你就拿着,不要告诉你阿姨。” 顾周道这时候也知道是宋怀承肯定在背后做了手脚,“你和怀承怎么样了?” 顾念垂下了脸,她实在编不出美好的谎言来。 顾周道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姑娘还年轻,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别伤心,等着爸出来,我们一家团聚。” “嗯。”顾念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难受。 顾念把家里的房产全买了,阿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跟你爸这么多年了,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过啊?” 顾念母亲生下她没几个月就去世了,当时顾周道在外漂泊,根本就不会知道消息。后来周道给女儿取名“顾念”,也是为了怀念前妻。 顾念十岁时,顾周道得了一笔钱,自此顾家一夜暴富。顾周道在顾念十五岁时,娶了第二任妻子。这事是顾念提出来的,她想有个家。顾周道对她言听计从,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秦坊。 秦坊对顾念也是不错的,她自己没有孩子,对顾念也是摆在心尖上疼爱。 顾念皱了皱眉,“阿姨——”她拿出一张卡。“这张卡里还有点钱,你拿去吧。” 秦坊没有推辞接下,“念念,听你爸的话,你爸欠的你不要管了,走吧!”一起生活十来年,不关心她是不可能的。 顾念叹了一口气,“我一走了之,那些人怎么办?”他爸爸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不能再错了。 “哎,你就太傻了。”秦坊没有多说。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已是下堂妇,你拿什么去还? 宋怀承今天在家,没有去公司。徐行过来把那两张离婚证交给他,“恭喜你!重获新生。” 宋怀承面无表情,“顾家那边怎么样了?” “你是想问顾念还是顾周道呢?”徐行挑眉。 宋怀承冷眼扫了他一记。 “顾念变卖家产还了大半的债。她也挺不容易的,听说找人很多借钱。”徐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说完就后悔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顾周道心狠手辣呢。报应不爽。 “怀承,后天b市那边的活动,你去吧?我有点事。”徐行明显是推辞,他只是想好友能够放松一下。 宋怀承没有答复,这时候门上传来敲门声。 徐行去开的门,乍然见到顾念,他脸上的惊讶都来不及收起。 顾念稍稍点点头,“我来拿东西。”她看了一眼宋怀承,径直往画室走去。 画室还是和之前一样,她呼了一口气。拿出一个大纸箱,把自己的画慢慢放进去。当她拿到那本画册时,指尖一阵钝痛。 那本名为“myhusband”,里面全是他,各种时候的他。 顾念随便打开一页,宋怀承坐在露台看着文件,表情认真,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的吸引人。她特别喜欢看工作时候的他,所以用画纪录下来。她想着将来留给他们的孩子看,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你爸年轻的时候可认真了,你们要好好向爸爸学习! 如今他再也不是她的丈夫了。 丈夫,一丈以内,才能称为夫。 而现在她和他的距离有多远? 合上画本,她眨了眨眼,此生她再也不会画他了。 抱着沉重的纸箱走到客厅,和那两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东西收好了,其他的你都扔了吧。” 说完,她便抬脚。 “顾念——”宋怀承终于出声。 “嗯?”顾念一顿,声音黯哑。 宋怀承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离婚证。” 顾念短暂的迷失了自己,她没有手去接,“搁纸箱里吧。” 宋怀承打开纸箱盖,看到最上面的那本画册,她眸光一顿。 顾念见他把离婚证放进去了,便转身朝大门走去。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 徐行蹙了蹙眉,“人都走远了。” 宋怀承回到沙发,“b市的活动我去。” 徐行笑笑,“你刚刚在看什么?顾念拿走了什么东西?” “她自己的东西。”宋怀承漫不经心的说道。 徐行走后,他又进了画室。画室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看不出少了什么。画架上还摆着一副未完成的作品。 宋怀承抬手抚上去,颜料早已干涸。一旁摆着很多本关于美术方面的书。他好像是随手拿了一本,打开一张画纸跃进眼帘。 是他。 宋怀承拧了拧眉,这张画顾念不知道当初被他拿了下来。 手机响起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是徐行的来电。 “怀承,顾念在你家后楼放火!你小心!我在一旁看着。” 宋怀承走到客厅,从窗口望去。顾念蹲在地上,大纸箱搁在脚边。她的面前一团火焰,白纸随着风飘起来。 宋怀承大步下楼。 顾念一张一张撕着画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 宋怀承跑过来,一把扯起她,“你在做什么?” 他的力气太大,正好握住了顾念先前的伤口,顾念吃痛的眉头皱起来,“你松手。” 宋怀承发现她的异样,“手怎么了?” 顾念没理他,反正该烧的都烧了,她暗下力气抽回手。现在还要给他关心,他是脑抽了吗?地上留下一团黑灰。她晃了晃手弯腰重新抱起纸箱。 这时候清洁阿姨出现了,“哎呦,你们做什么啊?烧的脏兮兮的。宋太太,你要是不要了,喊我给我你扔掉。” “阿姨,你说错了——”顾念挑了挑眉。 “什么?”阿姨一时不解。 “我们已经离婚了,所以我不再是宋太太了。对不起啦,这地麻烦你打扫一下。”顾念朝着她吐了吐舌头,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离了婚的人。 “以后请你吃我做的饼干。”说完她意识到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那——再见了。” 顾念是个很友爱的人,平时她休息时喜欢在小区散步,两年下来她和小区几个清洁阿姨也熟了。 平时下楼遇见也会唠嗑几句。 阿姨定在那儿,“多好的女孩子啊,怎么就离婚了?”她念叨着,余光看向宋怀承,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宋怀承立在路边,注视着顾念的背影。 箱子太沉,她走了一段路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顾念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冷风扑面而来,两行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当眼泪滑进嘴里,那阵苦涩瞬间传遍她的五脏六腑。 十指相扣,摩挲到之间的指环,她恍然大悟,婚戒竟忘了。 回头,他站在那儿,顾念却没有勇气往回走去。 后来,顾念一直忙着还债的事。三个月后,顾周道的案子进入审判阶段,最终被判入狱八年。 徐行和周好好坐在旁听席上。 “真是便宜他了。”徐行冷漠的说道,“宋叔的一条命,用他八年牢狱来抵偿,真是不值。” 周好好环顾四周。 “在看什么?” “顾念没有来。” “她应该知道结果,不忍来了。” 周好好木着脸看了一眼顾周道,“我们再走吧。” 顾念站在窗口,空中飘满了柳絮。时间过得真快,眨眼春来就到了。她将手伸向窗外,掌心感受着微风的力量,可是握紧了却什么都抓不住。 方栩栩进来时看到她,语气紧张,“你怎么爬起来了,快躺下。” “没事。”顾念平静地说道。 方栩栩把餐盒放下,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拉回床上,“给你煮了你爱吃的玉米粥。” 顾念目光冷寂的没有一丝情绪,方栩栩喂她她便机械地吃了。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云南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吗?”方栩栩声音艰涩。 顾念动了动眉眼,眸光飘向窗外,“嗯,我也打算离开这里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只是她的心早已死去,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复原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眼里满是忧伤。 离开,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第十一章 四年后,d市变得更加的繁华了。城市中心满是来来往往的路人,红灯黄灯绿灯按着时间有序地跳动着。 街角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地上涂鸦,一对可爱的男女娃娃,画面满了立体感,又迎合了七夕的浪漫气息。 不一会儿周围围了一圈人。 “儿子,你看,叔叔画的多好看啊。”一个年轻的妈妈对着四五岁的孩子说道。 小孩子也看不懂什么,只是指着画面上的那只大白猫,“猫猫很可爱。” 顾念看了一眼那对母子,眼底浮出一丝丝暖意。多可爱的孩子啊。 烈日下,她的脸色被火热的太阳晒得略显苍白,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慢慢滑过。她站在人群中,认真地看着。等到男子拿着水和抹布开始擦掉时,顾念才转身走进商场。 商场里的广播正播放着七夕节的购物广告。 顾念这次发现,原来明天竟是七夕节了。她不禁挠挠头,赶紧去某香水专柜。 “你好,我要这款香水。”顾念把纸条递给导购小姐。 小姐一看,“不好意思,这款已经卖光了。” “能不能调到货?”方栩栩很喜欢。 小姐摇摇头,“这款昨天d市的货都卖光了。” 顾念失笑,真是太巧了。 “您要不要看看其他款的?” 顾念摇摇头,“谢谢,不用了。”转身,眸光一动瞬间停住了,她的脚像被定住了一般。 是周好好! 周好好也看到了她。 “你终于回来了?”周好好的声音脆生生的。她一身得体漂亮的及膝连衣裙,气质高雅,灵动飘逸。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念一手还领着宽大的布袋,布袋上染着各种颜料,陈旧而没有生机。而她的手里提着是某个国际品牌的手袋。 这样的她和她面对面的站着,真是有种云泥的对比。 时光易转,容颜已变。 “恩,我回来了。”顾念的脸色冷静自持,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嘈杂的商场,冷气阵阵袭来。两人各怀心思。 周好好抬手轻轻撸了撸额角的发丝,那芊芊无名指上一个精致的指环,在熠熠生辉。顾念看到了,很漂亮,她的脸色没有一丝起伏。 “我还有事先走了。”顾念没有想过回来后能这么平和的和他身边的人说着话。 周好好点点头,看着她的身影,眉宇渐渐发沉。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不安来。 周好好买好了香水便去了宋怀承的公司。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没有人拦住她。周好好轻悄悄的走进他的办公室。“怀承——”她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 宋怀承的目光从杂志抬起,“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了呗。”周好好上前揽住他的脖子,亲亲地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换了香水?”宋怀承眯起了眼,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换一种香水换一种心情吗?好闻吗?”周好好瞅着他的眸子,四目相对,隔得这么近,可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宋怀承勾勾嘴角,“还不错。” “咦,在看什么?”她看到杂志。 “装修。”宋怀承翻开一页,“这几家的壁画挺好看的。” 周好好随意的看了一眼,“是挺特别的,和我们新房的风格挺搭的。怀承,要不我们就找这家吧?” 宋怀承默了一下,“好,我让秘书联系一下。” 顾念回到“栩栩如生”美术画室,方栩栩刚上完一节课,学生差不多都走了,“我的香水呢?” “没货了。”顾念坐在那儿用左手揉着右手,刚刚拎了一点重物,手还是发抖。 方栩栩叹了一口气,“真是讨厌。手怎么了?又疼了?” “嗯。估计要下雨了。” 方栩栩望着她的手,“改天让陆叶声给你看看。” 顾念噗嗤一声笑,“他是妇科医生,又不是外科医生。”甩甩手,“也没什么,都习惯了。对了,我今天去商场时碰到周好好了?” “有没有抽那贱人?”方栩栩恶狠狠的说道。 “方老师,为人师表,请注意形象!” 方栩栩随意坐在一张报纸上,“当初就你觉得她单纯,别人咬了一口都不知道。还有那个宋怀承,都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听到那人的名字,顾念也只是弯着嘴角,表情云淡风轻,眉宇间一片冷漠,好像和她无关似的。 方栩栩紧紧地咬着牙。宋怀承和顾念离婚后,生意越做越好,这几年不知道赚了多少。当初顾伯父准备打造的新城市中心,也被他拿下,如今那里一派新的景象。 方栩栩觉得有时候老天真的挺不公平的。 顾念有什么错?她完完全全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承受他给予的报复。可是那傻子却对他都不恨不怨。 但愿四年的时光她真的放下了。 晚上,宋怀承在“栩栩如生”附近的酒店用餐。对方公司的总经理是北方人,喝起酒来,一口一杯,豪气冲天。 宋怀承喝了不少。 饭局结束后,他上了车,“等一会儿,我抽根烟。” 司机没有说话。 宋怀承不喜欢抽烟,可是这几年,他抽的烟越发的多了。他看着车窗,烟雾慢慢飘到窗外。他侧脸看着马路对面。 当年方栩栩和顾念把画廊的股份转手,那间画廊后来被一个法国买下来,如今还在,却真是物是人非。 两年后,方栩栩在d市开了一家美术培训机构。宋怀承在机构开业时来过,不慎热闹的开业场面,门口站着五六个人。 他只看到了方栩栩。 四年前,顾周道被判入狱,他再也没有听到顾念一丝消息。 一根烟的时间,他终于清醒过来。“开车。” 司机发动车子。 宋怀承临走时瞥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等一下!” 美术馆走出一个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宋怀承的眸子瞬间定住了。 夜色下,她和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穿着泛白的牛仔裤,上身一件绿色翻领的t恤,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发尾在说话间轻轻的晃动着。 宋怀承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脑海竟然浮现出她大学时期的模样,他的眉心越来越紧。 徐行问过他,你对顾念到底是什么感情?他没有回答。 顾念送走最后一个学生站在门口,吹了一会儿凉风。 宋怀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直到顾念进去,他才离开。 世界总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你不想见的人偏偏充满了相遇的几率。 顾念回d市,不想再见和宋怀承相关的一切人。可是老天偏偏不让她如意。d市这么大,她该怎么形容这种缘分? 倒霉吧。 方栩栩接了一个活,只是今天她要去省美术协会参加一个会议,便让顾念代替她去。 顾念到咖啡厅时,雇主已经坐在那儿了。 “黎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顾念歉意的说道。 黎先生点点头,“要喝点什么?” “水就好。”顾念说道,她把自己准备的画稿放到桌面。 服务员送来一杯水。 黎先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方老师的作品我看过了,只是你们的价格似乎比市场高了不少?” 顾念抿抿嘴角,“确实。不过如果我们的作品顾客最终不满意的话,我们分文不收。” 黎先生挑了挑眉,“这样会不会太吃亏了,毕竟是自己花了心思和精力的作品?” 顾念眉目清远,“所以我们是双向选择。” 黎先生点点头,“顾小姐,我看你有些面善,我们是不是见过?” 顾念微楞,她快速的搜索着,可终是没有想出来眼前这位。 黎先生眸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合同你带了吗?” 顾念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下来,连忙将合同拿出来。 黎先生只是翻开最后一页,快速地签下来了自己的名字。“我签好了。定金随后我会打倒卡上。” 顾念拿过合同,看着他的名字——黎贺。她随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小姐是左撇子?” 顾念指尖的力气微微一加,“不算是。” 黎贺没有再多问什么,再看到她的名字,他突然说道,“顾念,回首一顾,念念不忘。”果然是她。 顾念莞尔,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黎先生,合作愉快。” 黎贺站起身,“顾小姐,期待下次再见。”也许很快。 顾念并没有关注黎贺的身份,看得出来,黎贺是个有钱人。所以顾念内心是非常希望能签下这个合同的。因为她还欠了很多人的钱。 离开d市时,她身上连一千块都没有。她并没有去云南,当时的经济和身体都不允许。如今她欠的最多的就是陆叶声了。她都没脸见陆叶声了。 黎贺的速度果然够快,傍晚她便接到银行的短信。 顾念心情非常好,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那端很久才接通。 “阿姨——” “盼盼不肯吃饭,我怎么说她都不肯听我的。”秦坊无奈。 顾念皱起来眉,“您让她听电话。” “盼盼,我是妈妈——”顾念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女儿了。“盼盼怎么不吃饭啊?” 她听到孩子浅浅的呼吸声,整个胸腔涌起一片酸意。“盼盼不吃饭妈妈好难受啊。” “盼盼,妈妈下个星期就去接你好不好?你要听外婆的话好好吃饭,能做到的话,敲一敲话筒。”顾念紧紧地握着手机。 耳边传来两声敲打声。 “盼盼真能干,那今天要把饭吃光光啊!” 又是一下轻敲声。 顾念的神色满是温暖。 盼盼,她的女儿,是她翘首以盼的孩子,是她的希望。   ☆、第十二章 顾念将d市一切安排好,一个星期后去接盼盼。阿姨这回不和她回来了,她打算留在下面。 “我暂时就不过去了,以后你要是要我去帮忙的话再联系我。”秦坊给盼盼收拾行李,“这是我堂姐送来的,衣服都不错,我都用开水洗过了。”盼盼很多东西都是秦坊亲戚的孙子孙女的旧物,对于顾念和秦坊来说都挺不容易的。 小姑娘扎着两根羊角辫坐在一旁玩着七巧板,安静无声。 顾念心里挺过意不去的,阿姨这几年对她照顾太多太多了。原本上该是享福的年龄,可非但没有享到福,日子和以前又是天壤之别。 “我这还有一点存款,你带着。” “我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给你的,给盼盼的。她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以后的花费多着呢。再困难也不能苦着她。” 顾念眼窝发热,“阿姨——” “好了,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早点回去。”阿姨回身抱起盼盼,“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盼盼看看秦坊又看看顾念,点点头。 秦坊笑,眼角的纹路清晰,“这孩子聪明的着呢。你也别太担心了,开口的事慢慢来,指不定那哪天就出口成章了。” 顾念点点头,“我知道。”可是她心里却急。 秦坊看着盼盼,遗传真是奇妙,顾念长得像她爸,顾盼长得和宋怀承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脸庞,一样鼻子嘴巴,连神色都如出一辙。 都说女儿像爸爸有福气,希望吧。 顾念带着盼盼回到d市,下车时,方栩栩开着她那辆二手北京现代过来接她们。 她抱起盼盼,“小美女,还记得我吗?” 盼盼看着她,点点头,双手比划了一下:栩栩阿姨——如葡萄般晶莹剔透的双眸眨了眨,随即嘴角划起一抹笑容。 那笑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全世界都捧给她。 “走,栩栩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方栩栩开着车。 顾念揽着盼盼的肩头,盼盼一直看着窗外,似乎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兴趣。 顾念轻轻呼了一口气,有女儿相伴,这几年就是再艰难,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苦了。 三人在一家烤肉店吃饭的,吃过饭回到家,顾念带盼盼去洗澡。顾盼一双眼直直的打量着房间。这间房是顾念这些日子特地准备的,床上的被子都是粉色的kitty猫。 小姑娘穿着碎花睡裙坐在那儿,面前放着一本绘本。一页一页安静地翻着,等顾念忙好坐在她的身边。 盼盼抬眼看了顾念,把书搁在顾念手上。因为有妈妈在,她对新环境也没有那么抵触。 顾念耐心地给她讲着每一页的故事,盼盼表情认真,不懂的地方她会伸手比划。顾念和她都会手语,母女俩交流起来一点都不困难。 盼盼真的很好带,从小开始,她就很少哭。那时候阿姨和栩栩都说这孩子心疼妈妈。可谁曾想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呢? 方栩栩端了一杯红酒进来,“一个学生家长送的,味道还不错。” 顾念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我和陆大哥说过了,改天我们带盼盼去医院检查一下,他有认识的人呢。” 顾念点点头。房间里有些闷热。她一手拿着蒲扇轻轻扇着风,盼盼早已熟睡。 “顾念,你后悔过吗?”方栩栩的声音闷闷的。 顾念一口饮光了剩下的红酒,她微垂着脸,“不后悔。”她定定地说了三个字。 不后悔。顾盼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她怎么会后悔了。她不知道有都喜欢她。聪明、善良,又如此讨人喜爱。 方栩栩也不好再说她了。那些骂她的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是顾念还是执着的走了下去。顾盼的存在绝不会让她平静的。 “念念,陆大哥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方栩栩挺着急的。 顾念扇着扇子,手腕发酸,可是她还是坚持着。“我不想害了人家。” 陆叶声,她不想欠他太多,因为她还不起。 很快,顾念和那位黎先生约见。那天盼盼不肯和方栩栩去美术馆,最后顾念只好带着她去了黎贺的家。 黎贺乍然看到她带着一个孩子出现他的面前,显然一愣。 顾念没有解释,脱下自己鞋子,盼盼也学着她的动作,脱了鞋子。 黎贺注意到地上那双鞋子,某品牌的早几年的款式,鞋子很旧,这是他直观的反应,这个女人的经济条件不好。她的t恤后背有几处汗湿了,他猜测她是从站台走进来的。 “黎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我同事有点事,我只好把孩子带过来,您放心,不会有什么影响的。”顾念抱歉的解释着,语气积极真诚。 黎贺不置一词,“坐一下。”他拿出两瓶矿泉水。“我这里只有这个。” 顾念说了一声谢谢,回头对顾盼说道,“你自己在这里玩拼图,妈妈要工作了。” 顾盼从进来后就没有看到黎贺,她安静的点点头。 顾念直起身子,黎贺带着她四下看了看房子的装修,“走廊这里需要一组照片,大概四幅,餐厅、客厅以及卧室的话,你帮我看看需要几幅?” 顾念点点头,“黎先生,从这套房子的装修来看,墙画可以温馨一些,色彩的话我建议暖黄,您看怎么样?” “你是专业人士,这方面比我有经验,我听你的。”黎贺客气的说道。 顾念在本子上写写记记,已经有了想法。 “我们最快的话,国庆后可以交画,您看怎么样?” “可以。” 顾念莞尔,“那好。”两人又回到客厅。 盼盼已经百无聊赖地扣着手指,顾念给她的那副拼图她已经拼好了。 黎贺眸里闪着诧异,“她多大了?” “快三周岁了。”顾念回道。 “真是了不起。”五十块的拼图这么快就拼好了。何况这是刚刚拆分的,明显是新的。这才多久,她竟然都拼好了。“小朋友,你怎么拼的这么快?”黎贺半弯下腰。 顾盼抬眼看着他,表情冷冷的。 黎贺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盼淡淡转开眼,对着顾念比着手势,“妈妈,你好了吗?” 黎贺震惊。 “好了。”她回答,随后和黎贺解释道,“医生说她开口说话会比一般孩子迟。” 这是个很婉转的解释。 商谈结束后,顾念离开。黎贺提出送她,她拒绝了。 这一片是新小区,内部环境设施都是相当的豪华。当然离车站也很远,不过居住在这里的人出入都是有车,自然不用考虑。来的实惠顾念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天气又热,她和顾盼都带着帽子,顾盼一路背着自己的小水壶走走跑跑的。 顾念在后面看着她的身影。 小姑娘一点都怕热,她突然看到马路中央有只肥猫咪,顿时走不动了,迈着小腿走过去。 顾念远远地看着,嘴角浮着笑意。顾盼对小猫小狗完全无法免疫,这一点也不知道像谁,反正顾念很怕这些小动物。只是孩子太小,他们不敢养,也没有那个精力养。 盼盼伸着小手顺着猫咪的毛,嘴巴咧的大大的。 顾念拿出手机准备拍下这一幕。 这时候一辆银色轿车突然转弯驶过来。顾念根本没有思考能力,“盼盼——”她几乎失控地大喊着。 车子紧急刹车停了下来,顾念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惊恐。那个车牌——cg1128。她一辈子都会忘记。 他们名字各自一个字的缩写,还有他们各自的生日数字。 她死死地咬着唇角,渐渐尝到了血的味道。 车上的人走下来,顾念失神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到盼盼的身前。顾念停下了脚步,她不敢往前走去。 宋怀承皱着眉,声音清冷,“小朋友,这里不能玩!你爸爸妈妈呢?”他的语气硬硬的。 肥猫咪见到车来了,嗖的一下跑了。盼盼的目光追逐着猫咪,眉眼微微失落,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危险,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宋怀承,只是一眼,拍拍小手面无表情地就往路边走去。 当宋怀承看清那张脸时,他被那张小脸惊住了,有片刻的怔忪,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恍惚地上了车,车子缓缓往前开去。他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小身影。他看到一个女人走到孩子身边,女人带着帽子,肩上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距离越来越远,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宋怀承想大概是小区的住户。 顾念在他离开后,终于走到盼盼身边,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绊了。 她亏欠地看着盼盼,心里默默说道,盼盼,刚刚那人就是你的爸爸。一个不被他期待的孩子,顾念再次感到一阵锥心之痛。 孩子,他本就不想要,那么知不知道也没有意义了。也许不知道更好,知道了或许又得不痛快了。 宋怀承回到家,这房子是他的公司开发的,他给自己留了一套。房子的装修极其简单,空洞的没有一丝气息。 没过多久,有人敲门。他打开门,黎贺站在门外,“刚刚听到你这边关门的声音过来看看,都快结婚了,怎么还到这里来?” 宋怀承漫不经心,“路过这里就上来了,装修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今天让人画室的老师过来看看装修风格,十月就能好。对了,你们的心房缺不缺画,我看着那家还不错,让她给你随便画两幅。” “不需要。”宋怀承冷冷地回道,他的表情生冷。 黎贺耸耸肩,不甚在意,“宋老板,别那么抠门。那老师挺实在的,年轻漂亮,不过经济上好像有些困难。”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宋怀承反问道。 黎贺抿嘴一笑,“怎么了这么没精神?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 宋怀承的眼中泛着不明的情绪,“怎么会。” 黎贺觉得现在的宋怀承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大仇得报后反而比以前更加沉默了,现在的他让人根本捉摸不透,性子也着实讨厌,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黎贺真是不明白,周好好是怎么能忍受的。   ☆、第十三章 回去后,顾念的心情不似往日,沉闷不语。 方栩栩发现了,“怎么了?和黎先生没谈好?” 顾念呼了一口气,“没有。” “身体不舒服?” 顾念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揉了揉脸,“今天在黎先生那个小区碰到宋怀承了。” 方栩栩眉心一蹙,“他说了什么?有没有看到盼盼?” “他差点撞到盼盼,不过没有见到我。”顾念炸了眨眼。 “人渣。”方栩栩恶狠狠的说道。“没事,我听说他快结婚了。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会回头和你要孩子吗?” 顾念嗤笑,“不会的。算了不想了。我家都那么惨了,他还能怎么报复?真要是他要再报复什么,这回我肯定不会再逃避的。大不了和他拼了。” 方栩栩握着她的手,“我陪你。” “对了,黎先生要的画初稿我差不多想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 方栩栩拿过来一看,没有说什么。顾念这几年的画,和几年前比起来,水准差了许多。前些日子,方栩栩遇到他们大学的老师,老师还问了顾念的情况,看了顾念现在的画,老师一脸的惋惜。 她的手伤早已愈合,只是心里的伤痛不知道何时能真正好起来。 方栩栩稍稍修改之后,顾念把初稿发给黎贺。 顾念和他沟通时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口气,黎贺有些不满,久而久之开始故意折腾,让她将一幅画改了六七遍,她都好脾气地一改再改。 一来二往,黎贺对顾念越来越好奇了。她似乎都不会生气,做事总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激不起她的情绪。 随之而来的就是黎贺主动联系顾念的次数越来越多。 回到d市,顾念几乎是疯狂的接各种活。这几天她又接了一家公司画壁画的活,顾念开了8000的价,结果人家毫不留情地压到5000。要不是她缺钱,她真想喷那个会计一脸的颜料,赤丨裸丨裸地剥削鬼。 一条走廊十米长,完工她足足花了三天半的时间。结束那天,她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去找会计结账时,一行人迎面走来。 顾念微微朝着边上靠了靠,余光从那行人身上滑过,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他。 顾念微垂着头,等那些人走过,她侧首看到玻璃的影子,白色的衬衫站满了各种颜料,她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颜料味。 顾念耸耸肩,也许他根本没有认出自己。 结账之后,顾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着小桶,桶里装满了各种画笔和颜料。等她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不过还是继续往前走去。 “顾念——”当他经过她的身边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调。 宋怀承穿着合体的西装,他天生就是个衣服架子,无论是休闲装,还是西装都穿的那么帅气。顾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顾念眯了眯眼,四年多了,他们之间已经过去1400多天了。他的面庞她竟有种不认识的感觉。 他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而她,右手拎着小桶,一身廉价且满是污渍的衣物,刚刚那群人经过她身边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生怕碰到她。 如今两人的身份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和她说一个字了。 “最近才回来。”顾念平静的说道,她甚至朝着宋怀承礼貌地扬了扬嘴角。她直视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如死水一般。 宋怀承神色骤变,他被顾念这个笑容刺了一笑。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么多东西,她竟然只用一只手拎着。 她以前拎几个苹果都不愿意,喊着手酸。 宋怀承下意识的伸手,可是顾念猛地往后一退。 气氛瞬间微变。电梯快要到达这个楼层, 顾念虽然友好,可是却透着疏离。宋怀承望着她,当电梯门打开。 顾念紧紧地握着小桶,“我身上脏就不坐电梯了。”说完,她便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宋怀承脸色僵硬,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握紧。 十六层的楼梯,顾念走了六层就走不动了。她坐在台阶上喘着气。 宋怀承坐在车上,过了好久,他才看到走出大楼。 顾念一直用着左手拎着东西,他看着她上了公交。正是下班时间,车上满满的人,她一直站在角落,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她。 宋怀承皱了皱眉,“往前开吧。” 顾念没有把和宋怀承这次见面放在心上,因为她又接到了一个单子,对方婚房要几幅装饰画,不过要求很高,当然开的价格也是好看的。 顾念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那天她接到对方的信息,要她下午去看房时,顾念一看地址傻了眼,竟然和黎贺门对门。她疑心是黎贺介绍。 等到了之后,见是一个中年男人,从始至终都在谈画的事。顾念才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商谈好了,人家直接把定金交给她,沉甸甸的的,用信封装着。顾念打开一看,红红的票子,她在手中颠了颠,搁包里。 “我再拍几张照片,回去之后我再想想。” 男人点点头,“请便。” 顾念走进卧室,原木的地板,她赤脚踩在上,脚心亮亮的。卧室的布置很简单,不过飘窗设计她很喜欢。 她稍稍走上前,飘窗上摆着几盆盆栽,紫色的吊兰、芦荟,还有一盆…… 她的眸光瞬间顿住了,那盆仙人掌!往昔的记忆一点一点重现。顾念倾身,细细一看,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种羞辱悲愤蔓延到整个胸腔。顾念克制自己没有打碎那盆仙人掌。 她没有多做停留回到客厅,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 那人不解地看着她,“顾小姐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这个活我接不了,你再找别人吧。钱还给你。” “你要是觉得钱少了,价钱可以再商量。” 顾念失笑,“很抱歉。” 她几乎是逃离出来的,匆匆从房子走出来。 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可怜她吗? 黎贺驱车从外面回来,看到她的疾步走着,他停下车,按了喇叭。顾念却没有发现。 黎贺大喊了一声,“顾念——” 顾念停下脚步,“黎先生?” “你怎么来了?”黎贺问道。 顾念暗暗皱了皱眉,“来谈一个活。” “怎么样?谈成了吗?” 顾念摇摇头,“没有。” 黎贺打开车门,“晚饭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我还没有谢谢你呢,你那几幅画我很喜欢。” 顾念想距离,不过黎贺已经提过好几次要请她吃饭的事,这回她再拒绝的话真是有点说不过了。 “那就让您破费了。” 她上了他的车,黎贺掉头出了小区。 宋怀承接到助理电话后便赶了过来,没有想到看到是顾念上了黎贺车子的情景。宋怀承拧着眉,脸色沉的如暴风雨来临一般。 原来她就是黎贺认识的人!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黎贺是个很善于说话的人,绝不冷场,而顾念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总会适时地做出反应,很捧场,也可以说是察言观色。 黎贺自然也发现了,顾念只是把她当初她的顾客而已,他有些颓败。 吃过饭,黎贺提出送她回去,顾念找了理由,她要去买点东西。“黎先生,谢谢您的招待。” 黎贺叹了一口气。 她去超市买了一罐奶粉,花了一百多。其实她也挺纠结的,国内奶粉爆出的问题太多太多,可是现在她没那个条件,她根本吃不起国外的奶粉。 盼盼前阵子体检,查出缺钙。医生说要引起注意,孩子缺钙的话容易导致鸡胸。顾念只好继续给盼盼喝奶粉,挑来挑去,选了一个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奶粉牌子。 她抱着奶粉罐回到画室,远远地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在那儿。 等她走近时,车门打开,里面的人缓缓而下。 宋怀承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看着她,目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念觉得莫名。 “黎贺是我朋友,不要打他的主意。”宋怀承的话语满是嘲讽,双眼深幽的不见底。“追男人的本事倒是没变。” 这么难听的话对于顾念来说她早就不算什么了。 她呵呵一笑,抱着奶粉罐的力气越来越大,偏偏表情不为所动,“那又怎样?他乐意,你管得着。宋先生,我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第十四章 燥热的夜晚,没有一丝凉风,空气滞闷的让人呼吸困难。 顾念掌心和后背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 宋怀承听到她说了这么多,脸色更加的不好看。宋先生——那个称呼更是刺激着他的神经。 “顾念,不要招惹他,否则后果不是你承受的。” 顾念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过她还是克制住大笑的冲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果是我不能承受的?我家破败,父亲锒铛入狱,那些流氓追债,我差点——”她深吸的一口气暗暗咽下接下来的话,心颤抖着。那些黑暗、无助、恐慌,她现在做梦都会被惊醒。“还有什么后果比你更可怕?” 宋怀承直直的盯着她,“你恨我?那是你父亲欠下的。我父亲一条命谁能偿还?”他阴冷地说道。 “我父亲的事是他咎由自取,怨不了谁。”她眨了眨眼,“那我呢?我欠你什么?我那么爱你也有错?七年的时间,我真心对你,而你呢?宋怀承你可以不爱我,可你何必做的那么绝。你不想要孩子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下药,你知道那些药有多厉害吗?我一辈子都可能不会有孩子,就算有我的孩子也会是个不健康的孩子,不健康的孩子你知道有多可怜吗?”她不敢再说下去,说的越多绝望就越深。 宋怀承的脸色瞬间一变,“不可能!那只是普通的避孕药而已。” 顾念轻笑,“你确定吗?你不是很清楚那药是有副作用的。” 宋怀承手慢慢收紧,顾念痛心的神色让他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顾念呼了一口气,定定地说道,“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麻烦你高抬贵手。我们已经离婚了。” 宋怀承看着她的脸,以前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意,让人觉得暖暖的。现在的她下巴尖了,一张脸明显清瘦了许多,那双眼似乎再也找不到往昔的神采。 偏偏那张脸写满了倔强。 他想着她和黎贺的说笑,眉眼流露着浅浅的笑意。而立刻的她,横眉冷对。 “我那套房子既然和你签了合同,自然没有毁约的话,你要是不想弄,违约金三部赔偿。”宋怀承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顾念紧咬着牙,“宋怀承,我不想接你的活,我不想拿你的钱。怎么了?当年离婚时你一分都没有给我,现在想给我钱了?我告诉你我不稀罕。”她气愤的眼睛发红。 “白纸黑字,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他付了她两万块,违约金的话就是六万。 “六万是吧。”她咽了咽喉咙,“你以为我付不起吗?”顾念随手撩了撩头发,“宋怀承,你刚刚不是说我本事没变吗,我告诉你,这些年多的是男人想要我。六万,我一晚上就可以赚回来。” 她眨了眨眼,变得连宋怀承都恍惚的不认识了。 宋怀承绷着脸,“你怎么这么下丨贱。”他别她的话激的怨毒的咒骂道。 “比不上你未来的妻子,她连我的二手货都要。” 宋怀承抬手一把扯住她的隔壁,奶粉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虽然知道不会摔坏,可是顾念还是心疼的。 她的右手被他扯得很疼,可她却是一声都没有喊。 宋怀承感觉到掌心触及下的肌肤似乎有什么,他望过去。那只手臂上,一道凹凸的伤痕横在那儿。 夜色下伤痕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他和她毕竟有七年的时光,他对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方栩栩隐约看到顾念站在外面,她走出来,“顾念,怎么不进来?”再一看宋怀承站在那儿。她暗骂一声。“贱人!”说完抄起搁在一旁的水桶,二话不说直接朝宋怀承身上倒去,动作又快又准。 顾念一看方栩栩的那架势,连忙避开来了。 方栩栩早就说过了,如有一天,她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狠狠的帮顾念出一口气。 如今机会来了。 宋怀承的衣服湿了大半,他狼狈地站在那儿,黑色的污水从他那精致的衣物上一滴一滴地滑下来。 方栩栩一脸嘲讽,“宋先生,怎么了?我们顾念这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杀了你未婚妻还是抢了你家财产?” 宋怀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想理会她,“顾念,你自己想清楚。” 今晚来学画的孩子家长有的听见动静好奇的探头出来。 顾念连忙上前,“好了,别闹了。有家长在,注意影响。” 方栩栩冷哼,“宋怀承,人在做天在看,顾念没有欠了什么,而你欠她的,这一辈子你都还不了。” 顾念拉住她的手,把她往里面拖。“别和他说了,不要砸了招牌,因为他不值得。” 宋怀承紧握着手,满脸的怒意。她最后一句话飘到他的耳边,瞬间像给他当头倒了一盆冻骨的冰水。 因为他不值得! 宋怀承回到家时,客厅的灯光明晃晃的亮着。周好好听见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这样,“怎么了?” 宋怀承没有回答她,去了洗手间洗了一个澡。 周好好不知道怎么的心理有些不安,她紧握着手,心里百转千回。自从那天她遇见顾念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宋怀承出来的时候,周好好上前,拿起毛巾替他擦着头发,她没有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宋怀承拿过手机,快速地拨通了徐行的电话。 徐行正在应酬,宋怀承听到他那边的歌声,“你到外面去,我有话问你。” 徐行不满的抱怨了几声,还是来到外面,“什么事,你说吧。” “当年顾念的药到底有什么问题?”宋怀承清冷地问道,一旁的周好好背脊僵住。 徐行大脑还有些混沌,“怎么好端端的提到这个?你见到她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那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你发什么疯?你和她都离婚了,她现在就是死了都和你没关系!四年了,你现在还能这个有什么意义?宋怀承还有几个月你就要和好好结婚了,你有没有把好好放在心上。” “那药有没有问题?”宋怀承又问了一遍,语气吓人。 徐行冷笑一声,“是顾念和你说了什么吧。你看这几年,你都好好的。偏偏她一回来,你就开始变了。好,我告诉你,那药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宋怀承,你要是心里还有顾念,就不要给好好希望了。” 挂了电话,宋怀承深沉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顾念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让他后悔让他心痛吗? 那么她成功了! 周好好终于绝望地出声,“怀承,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你和她已经离婚了,你们根本就不可能了。”她紧紧的捉住他的手。“怀承,我们要结婚了。” 她不敢问,你爱上她了是不是?你忘不了她是不是? 宋怀承慢慢拧起了眉心,眼底一片冰冷。   ☆、第十五章 九月即将来临,顾念这几日四处在找幼儿园,附近的幼儿园她几乎都跑遍了。公立的幼儿园盼盼根本进不去,而私立的在面试之后,不约而同的拒绝了。 今天顾念带着孩子来到一所离家一个多小时的幼儿园。 一位家长和顾念提过这里的生源不满,她想想来试试吧,远就远点只要有学是个。负责人带着浅笑看了顾念带来的资料,自然而然地和孩子说起来了话。小朋友,你好啊,你今年几岁了啊?” 顾盼一手紧紧地拉着顾念的手,眨了眨眼睛,就是不说话。 顾念蹲下身子,“盼盼,告诉老师你几岁了?” 盼盼砸砸嘴角,举起四根手指。 那老师摸摸她的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抬眼看想顾念,叹息一声,“和你说实话,孩子这样的情况,我们不敢收。这样的孩子需要老师特别关注,而我们这里一个班三个老师,三十个孩子,老师的精力真的有限。出于对你们的负责,很抱歉。” 顾念呼了一口气,“我明白,麻烦您了。” 可是孩子总不能不去上幼儿园吧。顾念突然怨恨起自己来了。 她带着盼盼去了附近的游乐场。这是盼盼第一次来,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新奇。 顾念把她放到海洋球里。很多孩子在里面玩,游乐场里充斥着孩子的尖叫声。孩子们相互追逐着、大喊着。 顾盼却始终一个人玩,有来找她,她不会主动去。 终于有个孩子说了一句话,“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们不找她玩。” 顾念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的戳了一刀,她站在那里耳边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顾盼只是张着大眼睛看着那群孩子,现在的他根本不明白,她撇撇眼继续玩着手里的东西。 顾念转过脸,悄悄地摸了摸眼角,心里的酸涩无以复加。 傍晚回到画室,方栩栩知道今天的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上幼儿园也是为了有个环境,盼盼本就不懂和别的孩子相处的方式,不上幼儿园根本不行。” 顾念头疼,“周围的幼儿园都跑遍了,没有一家肯收。” “我再问问,有人有关系肯定会有门路的。” “栩栩,谢谢你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我之间还需什么谢谢。对了,陆大哥回来了。”方栩栩眨了眨眼。“赶紧请他帮忙找人给盼盼好好检查一下。” 顾念应了一声,盼盼的病压紧。 陆叶声两个月前去n市学习,前天才回来。他和顾念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虽然他一直都知晓她的情况。 今晚上,陆叶声请她们吃饭,可是方栩栩临时被人叫走,只有顾念一个人前来。 陆叶声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身一件浅咖啡的休闲裤,头发是用心修过的,干练利落的短发将他的沉稳一展无遗。 “陆医生,好久不见。”顾念亲切地打着招呼。 陆叶声点点头,“确实好久不见。如果栩栩不告诉,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顾念有些不好意思,“嗯,有点忙。” 陆叶声也不戳破她,“怎么不把盼盼带过来?” “她不想和我出来,栩栩带着她去参加聚会了。”顾念略显失落。 陆叶声为她到了一杯水,“盼盼的学校定下来了吗?” 顾念捧着杯子,摇摇头。 “怎么不找我?”陆叶声皱了皱眉。 顾念不说话了,她微垂着头,看着桌面的杯子。“陆医生,n市好玩吗?” “谈不上好玩不好玩,因为玩的机会很少。”陆叶声的声音很动听。他把这两个月的工作说给顾念听。 顾念不由得心生佩服,“陆医生,其实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太幸福了。” 陆叶声笑笑,见她现在用左手拿筷子,问道,“右手我看看。” 顾念伸出右手。 伤痕那么长,一直延续到手腕的青筋。差一点,她这一条胳膊就废了。 陆叶声眉色沉沉的,“现在怎么样了?” 顾念不甚在意,“拿笔的时候还是会抖,不过我试过,现在可以画了。” “不要勉强。”陆叶声按了按她手臂上的几个穴位。 “有点疼。”顾念实在的说道。 “那是自然,你这几天是不是接了很多活?” 顾念不语。 陆叶声也知道他再说什么,顾念也听不进去。“你要是再这么不顾一切画画,这手真要废了。” 顾念收回手,揉了揉,“我知道了。” 周好好和朋友今天也来这家店吃饭,她一进来就看到了顾念。 “好好——”朋友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周好好抿唇一笑,“这是觉得这家的店的环境不错,我拍几张照片。” “回去给宋怀承看吗?”朋友打趣道。 周好好拿出手机对着顾念的方向连着拍了几张照片,角度很好,陆叶声握着顾念的手,连着他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好好抿嘴一笑,“是啊,下次带他来这里。” “青梅竹马,你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朋友异一脸羡慕。 周好好不自然地笑了笑。 没过几天,盼盼上学的问题解决了。 方栩栩抱着盼盼,“还是你陆叔叔厉害,盼盼可以去幼儿园玩了。” 陆叶声找的幼儿园是一家私立双语幼儿园,硬件条件各方面都很好,只是那价钱自然也是叫人好看的。 一个月三千。 顾念肉疼。 “学费的事你别多想了,前几天我把我们以前的画寄放到一个朋友的画廊去了,放心。” 顾念勾勾嘴角,她们又不是什么名家,画能值多少钱呢? 不过想想也是,那家幼儿园师资力量在那里,孩子能在一个好的环境成长也是她希望的,大不了再多接一些活而已。 她点点头,“我倒不是担心学费的事。盼盼太内向了,我担心她会适应不了幼儿园的生活。”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孩子说到底还是内向。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念怀孕时受的刺激造成的,如果是这样,宋怀承真是造孽了。 顾念接到电话时,她正在文具店买书包。 “顾小姐,我是宋先生的助理,关于上次的事,如果您要解除合同的话,我们会按合同来走流程。” 顾念站在原地,“你让宋怀承和我说。”原以为那天结束了,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助理把电话交给宋怀承。 “宋怀承,你就差那点钱是吗?” “我只是按着合同行事。” “好,好。你等着,画我会画的。”她现在不会和钱过不去。 “这几天我有时间。” 挂了电话,顾念垂下眼帘。半晌,缓过神来,买了一个粉色的米老鼠背包,蜡笔水彩笔,盼盼都有就没有准备了。 顾念已经在和盼盼灌输去上学的事。小姑娘有些不高兴,情绪一直不高。 这天下午顾念要去宋怀承那里,盼盼一直闹着要跟她去,顾念哪能带她去啊。哄了半天都不行,最后她把门一关,狠狠心还是走了。 她到宋怀承的房子时正值下午两点,最热的时候,等她到的时候,一张脸晒得通红。 宋怀承开的门,他的面色淡淡的,说不出什么情绪。 顾念也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脱了鞋子,客厅铺着漂亮的地砖,踩在上面凉凉的。她看了几眼,“宋先生,客厅你要什么风格的画?” 宋怀承眯了眯眼,“有什么推荐?” 顾念没有看他,“我这里有几幅图,您可以看看。” 宋怀承翻了翻,“就这幅吧。” 顾念记下来。 两人走到卧室,卧室的地板是原木的,家具都是黑白色简洁系列。 顾念皱了皱眉,“卧室您也要画?” 宋怀承瞥了一眼。 “其实卧室的画挂婚纱照——”顾念沉声说道,说完就后悔了,她多什么嘴。 宋怀承眸色一冷,“顾念,拿了我的钱怎么还想偷工减料?” 顾念不置一词地笑了笑,随你。 她拿出本子,哗哗的记下来。 宋怀承看着她用左手写字,“你什么时候用左手写字了?”他突然想到她右手臂上的疤痕。“你的右手怎么了?” 顾念写好收起东西,“宋先生,画稿初稿一个星期会出来,到时候发给你,您满意的话一个月后会交稿。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在她转身的时候,宋怀承猛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我问你,你的右手怎么了?”他的表情满是阴霾。 顾念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她的手关他什么事。可是看他那样阴鸷的眼神,好啊,告诉他吧,嘴角涩涩一扯,“我的右手啊废了呗。” 她轻松的语调让宋怀承的心一震。“怎么回事?” 顾念轻笑,“讨债的人打的。”她望着他的黑眸平静的说道。 宋怀承的手渐渐变的无力,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讨债的人打的——讨债—— 顾周道为什么会欠钱,他也有责任。 “顾念——”他的声音沙哑。 “宋先生,请您松手吧。” “宋先生?”宋怀承嗤笑,“顾念,你为什么骗我?我问过了,当年的药根本就没有问题。你为什么骗我?是想我愧疚吗?” 两人靠着,她感受着他的气息,熟悉的,温暖的。 “你会愧疚吗?”她轻声反问道。 宋怀承沉默着。他以为那时候她离开了,一切就此结束了。四年了,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不知何时,她早就进驻到了他的心里。他拼命地报复了顾家,可是到后来,他一点都不快乐。 他的手流连在她的手腕上。后悔吗?自责吗? 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怀承,开门——”   ☆、第十六章 宋怀承眉心蹙了一下转身去开门,顾念默默收拾东西。 “怀承,我买了几幅画。”她轻快地走进来,一脸的喜悦,后面跟着一名年轻男子。 顾念站在那儿,隔着几米的距离和她四目相对。 周好好转过脸,就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似的,泰然自若,“画就放在这儿吧。” “好的。宋太太,麻烦你签个单子。” 周好好拿过快速的签好自己的名字。 顾念只有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大耳光。 宋夫人—— 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少年离去,留下他们三个人的世界。 周好好这才回身,终于看到她了,“怀承,顾念怎么在这里?”她的眼里满是不解。 宋怀承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画,“顾念来画画的。” 周好好恍然,“顾念你现在还在画画啊,我以前就挺喜欢你的画的,有灵气。我们家就是太空了,你一定要帮我们好好设计一下。” 顾念木着脸,她实在装不出什么表情来,“宋太太,设计稿我已经交给宋先生了。我还要去下一家,先走了。” 周好好去拿了一瓶矿泉水,“外面挺热的,喝点水吧。” 顾念拿着她塞过来的水,“谢谢。”真是好心人。 出了门,她的背脊慢慢的松下来,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算了,都过去了。反正她是来赚钱的,谁的钱不是赚呢。 心里的那个窟窿破了又被她补后,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窟窿能完完全全的补好。怕是要一辈子的时间了。 拧开瓶盖,微微仰起头喝了大半瓶水,她是很渴,难得周好好看出来了,并且善解人意地给了她一瓶。 其实周好好的那样女人,大都数男人都会喜欢的。 性格好又有着出色的外表,而且还不是花瓶,现在是电视台一个栏目外景主持人,在d市也是小有名气。 宋怀承现在的身份娶一个这样的妻子也是一段佳话,也难怪他会带她参加活动了。 顾念一走,周好好的脸色就变了,“怀承,你看看这几幅画挂在哪里合适?” 宋怀承变得越发的沉默,“随便你怎么处理,这里就又不要挂了。” 周好好皱了皱眉,“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一起挂婚房那里吧。” 宋怀承没有应声。 周好好气得胃疼,可是她又不好发作,心里又把顾念记恨上了。 陆叶声这几日下班后都会到画室来,学画的女学生看到他还以为又来了一个新老师,不免好奇,当知道他不是新老老师,失落落地说道,“原本我学画的激情刚刚要燃烧起来,瞬间又熄灭了。” 顾念失笑,“陆医生,你干扰我们学生。” 陆叶声摸了摸鼻子,“我的错,以后我还是不出来的好,吓人了。”他玩笑的说道,把顾念给逗乐了。 陆叶声又给盼盼带来了很多玩具。盼盼喜欢的不得了,高兴的直亲他的脸。 方栩栩看了都吃起醋来,“哎,还是异性相吸啊,我给她买了那么多玩具,她都没有亲我一下。” 陆叶声将她抱在怀里,“盼盼,会玩吗?” 顾念一看那玩具,肉疼。也不知道现在的玩具怎么那么贵,一套乐高就要几百。她想起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好时,整天就是跳格子、玩泥巴。 盼盼拆开玩具,先看了看图,随即拿出玩具,开始拼搭。 陆叶声带着盼盼玩,顾念和方栩栩一个去上课,一个去画画。 六点多,她们才算忙好。几个人去了附近一家茶餐厅吃饭。 方栩栩说着这次的美术比赛,“念念那副画几位老画家都挺喜欢的。” 顾念涮着筷子,“我现在也就只能帮人画画装饰画什么的。” 陆叶声看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盼盼坐了一会儿,自己爬下去,她比划着,“妈妈,我去那里。” 顾念点点头,本想说我陪你去,可还是忍住了。 盼盼自己去了奖品区,那里摆了很多有趣的玩偶,可以用积分来兑换。 “小朋友喜欢的话可以让爸爸妈妈来兑换的。” 盼盼点点头,她指了指第一个玩偶。 “小美女,眼光真好,这个是最贵的。” 盼盼玩起嘴角,瞧了几眼,又走到别处。 这家店和隔壁的店有只是一门之隔,盼盼好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隔壁,隔壁是家湘菜馆。她一进去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一时惹来了不少注目。 这么一个瓷娃娃般的孩子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宋怀承也注意到了,那个孩子—— 又是一个人,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孩子的父母真是不负责,怎么三番两次让孩子一个人。 “宋老板,你认识那个孩子?” 他们坐在包厢里,此刻门没有关,宋怀承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他淡淡地回道,“我们小区的孩子。” “喔,这样啊。小姑娘长得很好看,比电视上的那些广告童星还要漂亮。” 宋怀承不置一词,浅浅一笑。 不一会儿,他看到有人过来,他的眸色瞬间凝住了。 方栩栩和一名男子走过来,方栩栩蹲下身子,看着情形是在批评孩子。 那孩子也不说话。 那名男子抱起孩子,他们侧身对着他。 宋怀承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气,抬眼时,他看到,孩子正在用着比划着。他的心咯噔一下。 一旁的人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原来不会说话。” 男子抱着孩子走了,宋怀承陷入沉思中,他突然想到顾念以前是多么喜欢孩子。小区的孩子她都能打成一团,见到她总会甜甜的叫着“念念姐姐——” 如果他和她能有孩子的话—— “宋老板——” 宋怀承被拉回现实,他怎么又想起她了,暗暗皱了皱眉。 盼盼回去后就说了,想要门口那个玩具。 陆叶声笑说,“行,一会儿买给你。” 顾念直皱眉,“不行,陆医生,你不能这么惯着她。” “难得她喜欢,一个玩具而已。再说了,女孩子就是要娇养的。” 顾念被他后面那句话感动了。顾周道从小也是这么和她说的,而且他一直在努力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 所以爸爸的错她也要负责的。 顾念看向陆叶声朝着他挽起一抹笑容,感激的。 周好好独自坐在家中,这段时间,她和宋怀承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明明他们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她看着电脑里照片,眸子紧紧地锁着,顾念,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终于点了发送。 夜色清冷,周好好穿着丝质的睡衣站在窗前,窗户敞着,风阵阵吹来,她的表情冷到极点。 宋怀承是在几天后才看到这封邮件的。照片拍的很好,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对相爱的情侣,男人情深意重地牵着女子的手。 宋怀承坐在办公桌前,鼠标慢慢地往下拉。 黎贺坐在一旁,“怎么了不说话?” 宋怀承抬眼,眸里是一种黎贺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只见他挑了挑眉,“你不是对那个女人感兴趣吗?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 黎贺瞬间怔住了。 “她叫顾念。” “靠!”黎贺暗骂了一声,“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宋怀承和顾念的婚姻只有小部分的人知道,连着公司的人都不知道。黎贺在国外多年,哪里会知道这事。 “所以,不要再和她有什么接触,她那样的人不适合你。” 黎贺鼻息不满的哼了哼,“不就是离婚了吗,我思想没有那么迂腐。”诚然他也只是逞口舌之快,“你们怎么会离婚的?” 宋怀承抿着唇角。 “感情不和?她不爱你了?还是你出轨了?” 宋怀承站起身来,“你可以走了。” 黎贺摸摸鼻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可再看宋怀承的表情,他决定不说了。 顾念这几天一直在画室忙着,宋怀承的画,她画好之后,打电话给他。 宋怀承看着来电显示,这么多年了,她的名字终于再次响起来。直到音乐快要结束,他才接起来,他做了一个手势,会议暂停。 “宋先生,您的初稿已经好了,我寄到您公司,您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宋怀承站在玻璃前,望着远方蔚蓝的天空,“同城不需要快递了,你发给我。” 顾念咬咬唇角,难道他不知道她早已删了他所有的联系吗?她没有说话。“我送过来吧。” “我在公司。”宋怀承交代了一下。 顾念只得去了他的公司,她想到离婚前,她来过一次。如今四年过去了,公司的名换了一种新风格,依旧是简单大气。 顾念报了名字,和以前不同。前台小姐说道,“肖助理已经和我说了,顾小姐请跟我来。” 顾念很庆幸当初和宋怀承结婚,并没有广而告之,如今也避免了很多尴尬。 到了他的办公室,那位漂亮的前台到了一杯水给她,“顾小姐,您先坐一会儿,宋总在开会。” 顾念点点头,她坐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环顾着他的办公室。 和他的喜好一样,办公室的装饰简单大方,一面墙放着一个顶墙高的书橱,那里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 宋怀承是个很好学的人,读书的时候,他就是学校各项奖学金的获得者。 顾念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反正放的相框。她下意识地伸手,反过来,她的瞳孔渐渐的放大,一种难言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 将东西摆好,她回到沙发上。宋怀承一直没有出现,她靠在沙发上,渐渐眯上了眼。 宋怀承进来时看到她躺在沙发上,他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打的低,顾念双手抱臂蜷缩在那儿,头发遮了大半张脸。她比以前瘦了很多,漂亮的锁骨更加地突出了。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顾念手机响起来,宋怀承伸出手拿过来,扫了一眼名字——盼盼。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按了接听键,拿着电话走到一旁,“喂——” 那边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宋怀承又问了一遍,“是找顾念吗?” 他听到一声敲击声,再无别的声音。宋怀承挂了电话。 顾念已经醒过来,她看着他拿着手机,惊的一把夺过来,“你拿我手机做什么?”语气吓人。 宋怀承不紧不慢,“有个叫盼盼的人打电话来,我接了没有人说话。”   ☆、第十七章 没有人说话—— 这五个字瞬间刺激到她了。 顾念登时脸色一变,“你凭什么接我手机?!宋怀承你这是侵犯我的*!”她气得呼吸变得急促,“你说了什么?”她赶紧拿过电话,看了看通话记录。 “怎么了?盼盼是谁?”宋怀承问道。 顾念冷哼,“和你没关系。”她慢慢平复下来。 宋怀承瞥见她眼底的濡湿,只是没再说什么。 顾念把初稿交给他。 宋怀承打开一看,眉心皱了皱眉,“你画的?” 顾念点点头。 宋怀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的右手,看来她的手确实受伤挺严重的。 “要是要修改的话——”顾念只是公式的口吻说道。 “我觉得这画的质量和我付的价钱不符。”宋怀承直接说出来。 顾念脸色一白,他说的是事实,她也不想反驳。商人果然是在商言商,□□裸的剥削鬼。 她也不想和他辩驳什么,“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终止合同,违约费可以算了。”她大方的说道。 少了和他的牵绊,那些钱她愿意不要。 宋怀承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算了,我勉强可以接受。” 顾念疲惫的睁大眼皮,“什么意思?” 宋怀承意味深长,嘴角突然浮出一个弧度,“那么你觉得我以前为什么会娶你?” 突然说起这事,顾念冷笑了一声,“既然您对画稿没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先回去了。宋先生给的报酬这么优厚,您放心,我们肯定会提前交稿的。” 宋怀承心头一抽。 顾念抿抿嘴角有些渴。宋怀承看出来,拿起她面前的杯子给她到了一杯水,回头递给她。 顾念咽了咽喉咙,“你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信任的人伤害才是致命的伤害,也许再难复原。 顾念看到他那张阴森的脸,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宋怀承一把摔了那杯水,溅了一地。“怎么了,找到下家了,所以现在这么得意?” 顾念暗吸一口气,“是啊,你都看到了,你的好友黎贺都对我——”她的话没有说完,宋怀承向前压住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他的身子紧紧的压制着。 顾念脸色一变,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突然涌出一种不安。“宋怀承!”她大声的斥责着。 宋怀承冷笑,“顾念,你怎么变成这样?” 顾念突然一笑,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双手缓缓揽住他的脖子,“宋先生,我们还没有谈价钱——”顾念看着他的动作,恍然地想到以前。她的瞳孔渐渐涣散,盯着那杯水,目光毫无焦距。 “喝吧——”宋怀承的声音打碎她的思绪。 顾念摇摇头,“宋先生,这水你不会再放什么东西吧?” 宋怀承手一晃,杯里的水泼洒出来,“不识好歹。” 办公室的门这时候打开。 徐行和黎贺一起从外走进来。 宋怀承冷冽的吼道,“都滚出去。” 那两人怔住了。 顾念咯咯的笑起来,那笑满是嘲讽。 待他们离开,顾念再无担心。“宋先生,您想好了价钱了吗?” “滚!”宋怀承快速的离开,转身背对着她。 顾念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指尖掐着肉。这样他总该不会再纠缠了吧。 “顾念,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顾念耸耸肩,“如您所愿,不过麻烦您这次把钱打到我账户。”说完她呼了一口气,双脚虚软,不过还是走出那道门。 黎贺和徐行都在门外不远处,脸色都不好看。见她出来,黎贺还是走过来。 顾念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黎贺跟在她的左右,表情漠然。 直到到了电梯口,“你和他怎么回事?” 顾念不想理会他,抬手疯狂的按着电梯键。 黎贺拉下她的手,“我问你,那个孩子是不是怀承的孩子?” 顾念眸光凌厉的扫过他,“不是!”她定定说了两个字。 黎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就好。” 顾念定了定神,“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谁?怀承吗?”黎贺懒懒的说道,“我们小时候是邻居,不过我后来出国了。” “那你和周好好也认识了?” “是啊,怎么了。” “我不喜欢和他们相关的人,所以黎先生,以后就当做不认识。”她的声音小小的。 电梯终于到了,抬脚进了电梯,电梯门慢慢合上。 黎贺只看到她低垂着的头,他心里有个想法,真是疯了。 等他回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疯了吗?顾念和你已经离婚了——” “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你对得起好好吗?” “徐行,你何必口口声声的提她,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自己不去争取。四年了,你在做什么?” 这件事他们几个都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捅破。 宋怀承今天把这事戳开,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黎贺赶紧走进来,“怀承,我们来找你商量事的。” 宋怀承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薄唇抿成一条线,“什么事?” 徐行硬生生的说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哎——”黎贺想喊徐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他尴尬地看着宋怀承。 宋怀承坐到沙发上,他闭上眼,眉心却依旧紧蹙着。 黎贺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见到顾念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点面熟。当你告诉我她是你的妻子,不——是前妻。” 宋怀承睁开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黎贺轻笑,“事实如此。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看过她的照片。上次从你那拿了一本书,书里夹着她的照片。” 九月,顾盼小朋友终于成为一名小班学生。第一天顾念送她去幼儿园,刚让她坐下来,她一转身,顾盼便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对着她直摇头,可怜兮兮地求着她不要走。 顾念咬咬牙,“盼盼,和下朋友一起去玩,妈妈下午就来接你。” 老师过来抱起她,顾念抽身赶紧走了。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 一上午她都在想盼盼,不知道她还哭不哭了,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午觉能不能睡……她现在终于理解她爸对她的心了,那时候没让她上幼儿园,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心情难受顾客的那些画都画不下,她调了颜料随意地画起了盼盼的模样。一幅画画了两个多小时。 方栩栩进来时,“咦”了一声,显然很惊喜,“你的手好了?” 顾念揉着手,“大概是感觉来了。” 方栩栩仔细得看着,“确实不错。”画面中盼盼小手挡住嘴巴贴在她的耳边,好像在对她说悄悄话。“取个名吧。” 顾念神色怔忪,“《说》。” 说——多么简单的一个行为动作,可有时候偏偏最简单的事却成为一种奢望。 方栩栩暗暗叹了一口气,“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 顾念迟疑地说道,“这周六陆医生帮我约了一个老专家。” 方栩栩拍拍她的手,“放心好了,陆大哥认识的人多。” 顾念点点头。 方栩栩看着她的侧颜,柔美温和。“昨晚上盼盼拿过一本绘本《我的爸爸》来问我,她的爸爸在哪里?” 顾念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丫头精着呢,她不敢去问你,倒是来找我打听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扯了一个理由,我说等到盼盼开口说话那天,爸爸就回来了。”方栩栩抓了抓乱糟糟的短发。 顾念失笑,“盼盼的心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熟。”她这个作母亲的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了。 “盼盼需要一个爸爸,而你需要一个能照顾的人。顾念,那个人不值得。”方栩栩重重地说道。 顾念恍然说道,“爱就爱了,错了错了,值不值得也就这样。我没有办法。” 真的知道错了吗? 方栩栩想问,为什么你还留着他给你的结婚戒指?   ☆、第十八章 下午三点,顾念就去幼儿园接孩子。她从教室外面看到盼盼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玩着面前的玩具。顾念看了一会儿,盼盼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同桌的孩子有过一下接触。她和老师打了招呼,老师和她说了盼盼今天的表现。 “你走后,她一直在哭,哭了一个小时,中午饭也没有吃,午睡倒是睡了一会儿。挺乖的。” 顾念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走到盼盼身旁,她轻声说道,“盼盼我们回家吧。” 盼盼低着头也不看她。 顾念递出一个棒棒糖,“家里买了很多呢。” 盼盼淡淡的抬眼,“妈妈,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她绷着脸严肃的说道,那神色和宋怀承简直如出一辙。 “怎么会呢?”顾念赶紧解释,“你看你们班这么多小朋友都来上幼儿园的。” 盼盼眨了眨眼,“可是我不想上幼儿园,我讨厌这里,我要回姥姥家。” “行,放假我们就回姥姥家。”顾念许诺。 盼盼又看了一眼棒棒糖,顾念连忙撕开,盼盼拿过。 总算哄过来了。 一路人,顾念牵着她的手,问着她今天在幼儿园的事。 盼盼吃几口,伸手比划着,眉眼总算是有点笑意的。顾念放了心。 接下来几天,顾盼还算配合,在幼儿园也不哭了。顾念知道,陆叶声肯和这里的老师打过招呼了。看得出来,老师对盼盼特别的照顾。 周五下午突然降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晚上盼盼回来之后,就发起了烧。顾念不停的给她喝水,又给她物理降温。 到了□□点,孩子的热度越来越高。方栩栩去她导师那里走不开,顾念只好独自带她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又是挂号,又是排队的,折腾下来,等输液时,都已经十一点了。 顾盼可怜兮兮地睡在顾念怀里,没精打采的。 周围也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几乎是全家总动员了,老人和爸爸妈妈围着一个孩子转。不过现在看个病确实需要这样,孩子也少了罪。对比顾念母女,真是可怜的让人心酸。 顾念轻柔地摸着盼盼的额角,盼盼睡得不舒服哼唧哼唧的。 一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妈妈和她说这话,“怎么不叫家人陪着,一个人带着孩子来看病真不容易,孩子又小,真是辛苦了。” 顾念笑笑,大姐的孩子已经十多岁了。“她怎么了?”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 “我不在家,偷吃了五个冷饮,半夜肚子疼。”大姐一脸的无奈。“我老公出差,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带着她来。你呢?怎么一个人?” 顾念眸色深幽,“我离婚了。” 离婚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虽然很平常,可有时候让人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大姐的眼底闪过几分怜悯。 顾念嘴角淡淡的。 输液进行到一半,方栩栩和陆叶声竟然来了。 “怎么回事?”方栩栩紧张地问道。 陆叶声看了看病例,“没什么,受凉引起的发热。我来抱吧,你休息一会儿。” 顾念抱了这么久,手臂又酸又麻。 陆叶声抱过盼盼,盼盼醒了睁开,一见他,甜甜一笑,刚要动被陆叶声制止住,“不能乱动,手上扎着针呢。” 他看了看瓶子,“栩栩,你来抱一下盼盼。” “今晚上别回去了,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陆叶声知道顾念要拒绝,“听我的。” 他去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便把一切安排好了,要了一间双人病房。 顾盼睡在病床上,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顾念坐在一旁却陷入沉思中,她不是傻子,陆叶声这么多年为了做了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想当初,她还给他介绍女朋友呢,真是世事变化无常。 “顾念你上床上眯一会儿。”陆叶声的声音在这个晚上显得异常的暖人。 房间只留着一盏灯,淡淡的灯光笼罩着整间房间。“陆医生,你觉得什么爱情?” 陆叶声手上的动作一怔,“顾念,我比你打了五岁,这些年,我在医院工作几乎每天都会亲眼目睹着生离死别,我自觉自觉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爱情,不过是你冷的时候,他或者她能给你递上一杯温水,足以。”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叶声侧头望着她,声音再次低沉的响起,“顾念,你看,我单着,你也单着,不如和我一起重新开始生活吧。” 陆叶声性子向来温润,做了这么多年妇产科的医生,他的性子被磨得更能忍了。对于顾念,他是看着她从云端跌入谷底,一步一步何其艰难地走到今天的。 这几年,他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女孩子,可到底不是适合他的人。也许男人骨子里有种怜香惜玉的英雄情怀,当他遇到顾念,他便想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女人。 他一直记得几年前,她找到他,“陆医生,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了,我要不起,要不起。”那一刻她丝丝抓着他的手,指尖刺进他的肉里。“你帮帮我好不好?” 顾念看着等赢下沉睡的女儿,“你让我再想想。” 陆叶声听到她的回答,嘴角划起笑意,“好,你再想想,希望这回不要等太久。” “陆医生,我可能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没关系,我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就好。”他握住她的手,“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首先,你必须改了称呼。” 顾念表情木木的。 “不要再喊我陆医生了,不然我总有种和我的病人说话的情境中,你不是我的病人。” 顾念噗嗤一声笑,“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叫叶声,是不是你父母希望你将来当个医生。” 叶声,医生,真的太像了。 “我这辈是叶字被排行,是我母亲娶的名字,生我前她听见风吹竹叶的声音。” 顾念凝视着他,陆叶声的眸子很漂亮,如黑曜石一般吸引人。“陆叶声,你是个好人。” 陆叶声挑眉,“顾念,不要轻易说这样的话,人都要用心处的,你和我毕竟接触太短。” 顾念叹息一口气,她用心处过,可是到头来,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黎明的曙光一点一点照亮了病房,盼盼醒来时候,精神不是很好,她仔细地看着手上的针孔,“妈妈,我生病,可以不用去上学了吧。” 这才多大啊,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不行。妈妈交了很多钱,你不上学学费妈妈白交了。” 盼盼对着手指,嘟起了小嘴。她知道钱是什么?妈妈和栩栩阿姨每天工作就是为了赚钱。 不一会儿,陆叶声过来,盼盼瞬间变了脸,“陆叔叔——”她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陆叶声摸着她的额角,“走,我们出去吃早饭。” 陆叶声抱起她,顾念跟在他们后面。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大楼。 陆叶声不知道和顾盼说了什么,顾盼咯咯的笑着。顾念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之间释然了,心中一根紧绷的弦坚决地断了。 “顾念,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顾盼走到她的身边,小姑娘刚刚玩的太开心,头上的小辫子已经松了。“小疯子——”顾念说道。 顾盼转过脸,“我喜欢陆叔叔,陆叔叔对我好,给我买玩具,买吃的,像爸爸——” 才四岁的娃,就知道喜欢了。盼盼和她一样心里也是渴望一个家的。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发动了却又突然停下来。宋怀承坐在车里,徐行昨夜出了车祸,他收到消息今早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宋怀承眯着眼,手上的动作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那个不说话的孩子…… 他的心里真是百转千回,一个想法油然而生。那天她的激动,那天在小区,为什么孩子差点被撞孩子的父母都没有出现。 宋怀承眸子被一种阴鸷完完全全充斥着。 不健康的孩子—— 他紧紧得咬着牙,终于找回了回到现实。下车,一步一步走过去。 顾念背对着她,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烧出一个洞来。 盼盼一直比划着,“妈妈,如果陆叔叔当我的爸爸就好了。” 顾念被她的想法弄的一惊一惊的,“为什么要陆叔叔做爸爸呢?”幸好陆叶声此刻不在,不然他真不好意思了。 可是她不知道,这句话却被宋怀承一字不落地听到耳里。 盼盼看到宋怀承,身子一缩,伸出手指了指,示意顾念看看后面,真是可怕的叔叔。 顾念缓缓回头,时间好像定格了一般。 隔着一米的距离,他满腔的愤怒好像随是都要爆发一般。 逆着光,顾念恍惚地有些看不清他,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这样的相遇完完全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蹲的太久了,双腿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顾念,她是谁?”宋怀承一字一顿丝丝地盯着她。 她是谁? 顾念的嘴角颤了颤,她慢慢站起来,拉着顾盼的手,母女俩站在那儿,迎视着他。 “我的孩子。”她定定的说道。“和你无关。”   ☆、第十九章 宋怀承目光一瞬不瞬,让人感到紧密的压迫感。他仔细地凝视着那孩子,那眉、那眼,那脸庞—— “是我的孩子。”他说道。 顾念听不出他这句话到底是疑问还是陈述,她挺直背脊,后背竟然惊出一声冷汗,可是面色却不动声色,“怎么会?我可是一直在吃你下的药,怎么可能怀孕呢?”她轻笑,“宋先生,她和你没有关系。” “是吗?”宋怀承凛起眸子,冷冷的凝睇着她,眉宇已然有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这样,那我要做亲子鉴定。”就在刚刚那一瞬,他可以肯定那孩子是他的,宋怀承紧紧地握着拳头。 顾念无疑是向他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一瞬间,轰然倒塌,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孩子,这是他的孩子,他竟然已经见过两面了。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宋怀承的神经一点一点的绷紧。 顾念往前一步,将盼盼完完全全挡在身后,隔绝了他的打量,“亲子鉴定?”她痴笑了一下,“宋先生,您还有什么资格提出做亲子鉴定?我和你不过是离婚夫妻而已。你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怀承喉咙堵住,走向她,他突然伸手,想要触碰那个小人儿。 顾盼从顾念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起初的好奇渐渐被不安替代,她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叔叔很不友好!她手里拿着牛奶还没有喝完,抬手就往宋怀承扔去,眉头拧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牛奶盒砸到他的腿上,最后落在地上。 顾念不想孩子这样,即使对一个陌生人,“盼盼,不能这么没礼貌,知道吗?” 顾盼不满地撇开眼,“我讨厌他。”她无声的控诉着。 顾念叹了一口气,“妈妈和叔叔有点误会,你不能这么做知道吗?不然老师会批评的,就不能得小红星了。” 顾盼动了动嘴角,看着宋怀承,手指灵动地动了动,“对不起。” 顾念望着他,“她和你说对不起。” 宋怀承眼底的怒意瞬间瓦解,被苦涩盈满。他僵直在那里,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 “顾念——”他的声音变得不再那么清朗。 顾念牵着顾盼的手,不再看他,“宋先生,四年前你我之间早已有了结局,如今你有佳人相伴,而我也找到了自己携手一生的人。既然很多事无法改变,做不到彼此祝福,何必再牵扯不清呢。”她的声音沙哑的不像她的。 “盼盼,把你扔的垃圾捡起来。”她平静的教育着孩子。 陆叶声开车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了宋怀承站在那儿,他没有下车,他知道顾念会自己解决好的。车子停在她们身旁,他望着前方的人。宋怀承,他听了太多遍的名字,顾念的前夫。 顾盼眉开眼笑地爬上车,俨然不是刚刚一脸情绪的娃娃。 顾念的担忧写在脸上,陆叶声专心开着车,却注意着她,“别担心。有我在。” 顾念有些担忧,“他知道了盼盼的存在。现在的他根本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他了。我拿不准他会做什么。”吁了一口气。 “算了,不想了,再坏的都经历过了。”她咧嘴一笑,“走,回家。” 宋怀承定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徐行车祸好在是小伤,胳膊骨折。尽管两人之间闹了不愉快,到底是多年的兄弟,也不存在记恨什么的。 “以后不要再喝酒开车了,你就这一条命。”宋怀承厉声说道。 徐行垂着头陌生不语。 宋怀承坐了一会儿,“照顾好自己。” “怀承——”徐行喊道,“抱歉,那天我说的话——。” 宋怀承的手猛地握紧,“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徐行靠在床上,“你准备怎么做?顾念回来了。我听说顾周到在狱中表现很好,立了功,他可以提前出狱了。” 宋怀承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绷着脸,“你不用提醒我,我有分寸。” 他和顾家之间的怨恨太深了。 一路疾驰,车子竟然不知不觉开到他和顾念当年的家。 四年后,他第一次过来,家里满是灰尘,推开大门那一刹那,他恍惚地听到一声,“怀承,你回来了啊,今天我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鼻子全是灰尘,呛的他难受的咳了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一模一样,只是物是人非。 走进卧室,他们的婚纱照还挂在那儿。顾念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而他面部线条僵硬。那时候朋友还调侃他说他拍的不好看。偏偏他善解人意的说道,“我老公是为了衬托我的美,他那么帅再笑的话,都把我比下去了。我老公什么样我都喜欢。” 走到画室,她的东西还维持着她走的布局。她走的时候那幅画未完成的画后来被他用白布折上。 宋怀承抬手拿起一旁的一本册子。 宋小顾—— 她画的一家全家福。 他和她,还有她怀里的孩子-宋小顾。 画室的墙上、卧室的墙上留下很多宋小顾的名字,那时候她一次次的期待,宋小顾都没有来,她失落地墙上写下孩子的名字,说是将来孩子生下来,一定要狠狠地打几下,让他来的这么迟。 宋怀承颤着手抚了抚墙上的痕迹,失神间脚下一个趔趄,踢翻了一个盒子。盒子里一本熟悉的病历本落入眼帘。 弯腰捡起来,一页一页地翻开,最后当他看到她最后那段时间检查。 最后一次检查——怀孕八周。 他看着医生字迹潦草,可是他还是辨认出来。 怀孕八周。 四个字如刺眼的闪关灯刺痛了他的眼。 宋怀承闭上了眼,病历本被他捏的皱皱的。那股不知名的情绪笼罩着他整颗心。 从医院出来,陆叶声和顾念又去了另一家医院。陆叶声联系的这位医生已经七十多岁了,满头银发,可是经验老道。他逗着顾盼,顾盼一开始的排斥渐渐消去。 老医生和她玩着游戏时仔细的看了看顾盼的舌头,又哄着顾盼去拍了片子。 “以前有没有带她看过?” “看过,医生都没有看出问题。” 老医生点点头,“这孩子的戒备心很重,她很聪明,你们有没有带过她测过智商?” “没有。”顾念摇摇头。 老医生失笑,“我要是说她没有问题,你们会怎么看?” “可是她不说话该怎么办?” “我建议你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顾念愕然。 又听医生说道,“也有孩子三四岁才会开口说话。但是这孩子不一样,她在刻意逃避。小姑娘,你怀孕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顾念咬着唇角,“我怀孕时,得过忧郁症,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老医生看着她自责的表情,“也不一定。你也不要太忧心,这事急不来,作为家长你们要有信心,千万不能操之过急或者灰心丧气。” 陆叶声握着顾念的手,“陈爷爷,我们知道。” 老医生看着他笑了笑,“你们看,她和正常的孩子根本没有问题。孩子的问题看你们怎么看了。” 顾念莞尔,“谢谢您。” 老医生摆摆手,“盼盼,有时间来找爷爷玩。” 顾盼露着大笑脸,点头如蒜。 宋怀承在老房子呆了一天,谁也找不到他。 周好好急的一直打他的电话,电话是畅通的,可是无人接听。直到他的手机关了机。她颓然地坐在那儿,心一横拿起包开车来到“栩栩如生”画室。 顾念正在画画,听见声音,回头看到她,“你怎么来了?” “你有没有见过怀承?”周好好直接问道,脸色冷的如冰川。 顾念嗤笑,“周小姐,宋怀承是你男朋友,你来问我会不会有些搞笑?” “顾念,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你明明恨他,为什么要装作这么云淡风轻?你们要回来?”周好好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余光看到她正在画的画,突然一阵怒气,“你还画什么画?你的手不是已经残废了吗,为什么还要画画?” 她疯了一般拿起那些画,撕扯着。 顾念见她这样,放下画笔,一把推开她,哗的一下扯过她手中的画,虽然画稿已经毁了。“够了!周好好,你发什么疯。我爱回哪里就回哪里?你滚开,我这里不欢迎你!” 周好好绷着脸,一张脸气得纠结,“顾念,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你说!” 顾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要多少钱?”她逼视着她,声音扬起,“我要宋怀承倾家荡产,你可以做到吗?”一双漂亮的杏眼睁的大大的。 “你!”周好好一脸不可置信。 顾念眯起眼,“周好好,不要再来烦我,否则我大脑哪根筋坏了,说不定真会去找宋怀承重温旧梦。四年了,你们还没有结婚,怎么等着我回来参加你们的婚宴?” 周好转咬着牙,“下贱。” “你回去自己照照镜子吧,周大主持人。” 爱一个人至此,顾念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 周好好大闹画室,最后没占到什么便宜愤愤离去。她不知道顾念所有的好脾气从前都给了宋怀承。 周好好从画室出来,高跟鞋卡在门口地砖缝隙,她狼狈地脱下鞋子,只得用手去拔。 盼盼正在门口玩耍,看到这幕,蹬蹬跑过来,她比划着。 周好好烦躁地看着她,“小朋友自己玩去。” 盼盼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抿嘴笑着。 周好好拔不出鞋子。 盼盼拉了拉她的手,指指里面。周好好没有理会她。 盼盼跑进去,找到顾念,“妈妈,门口有个阿姨的鞋子卡在地上了。” 顾念被她强拖出来,再一看是周好好,她拍拍女儿的手,“自己去玩。” 周好好定在那儿,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惊愕、崩溃。 顾念扫了一眼鞋子,回头拿了一把美术刀,沿着缝隙把鞋跟挑了出来。 周好好表情怔怔的,一动不动的现在那儿,浑身的血都凉了。“她——是你的孩子?”她的脸色灰白如土。 顾念不想和她解释什么,转身回去。 周好好终于感到了害怕,她害怕顾念会再一次抢走宋怀承。她无法接受。她爱宋怀承,这么多年了,爱的痴,爱得深,她用了三年,顾念走了三年,她才和他走在一起。宋怀承知道了吗?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吗?她直直地看着她的背影,还有这家画室。 星期一那天,顾念拉着盼盼出门,昨晚上赶了一夜画稿,这会儿又累又困。盼盼睡得早,精神好的不行。 顾念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督促她快点喝牛奶。 顾盼喝了一半就不肯喝了,顾念板起脸,“不喝长不高,就只能当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 顾盼拿眼瞅着她,“妈妈,童话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顾念想吐血,把剩下的牛奶两三口给喝光了。又在路边剥了鸡蛋让盼盼吃,盼盼边吃边跳,顾念头疼。 宋怀承的车一直跟在他们不远处,他一直看着。 那个小人背着米老鼠的书包,穿着米黄色的裙子,裙子似乎不是很合身,不知道是她太瘦缘故,还是裙子太大了。 他不喜欢孩子,可是眼前的孩子却让他移不开眼。 “宋总,车子开不进去了。”司机说道。 宋怀承坐了一会儿,看着顾念和孩子走进去,那里是一家幼儿园。 宋怀承等了十五分钟,终于看到再次看到顾念的身影。 顾念想着一会儿去菜场买条鱼,盼盼昨晚上就闹着要喝鱼汤,那孩子嘴刁的厉害。走着走着突然被面前的中年人叫住,“顾小姐,我们老板要见你。” 顾念一愣,再看前方那辆车。“我没有时间。” “顾小姐,我们老板说你不见他,他会去找园方。” 顾念脚步定住,气呼呼的冲到他的车前,“宋先生——” “上车!”宋怀承冷冷的交代。 顾念瞪着他。 宋怀承有的是时间,“顾念,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上这辆车。” 顾念被他的冷冽一刺,他能找到这里,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拉开车门。 宋怀承再次发话,“坐到后面。” 顾念咬牙,她终于坐了下来。 车里的气氛凝滞。 “这家幼儿园还不错。”宋怀承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顾念抿着嘴角,“是啊,叶声找的。” 宋怀承神色微敛,“她叫什么名字?” “陆盼。”顾念一字一顿。 “陆盼——”宋怀承重复道。他看着前方,“别告诉她是你和陆叶声的孩子?” “是的。怎么了,你不和我生,我就不能和别人生吗?” “顾念,别在我面前装了。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弄清楚一切。这个孩子是我的,我就不会——” “你要怎么做?” 宋怀承怔住。 ”宋怀承,你以为我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你以为我还会为你生下孩子?再你把我父亲弄进大牢里?” “你不会报复的。”他重复着,他知道她不会的。在他印象里,顾念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她不喜欢复杂的事。 就如当年,她对他的爱,她也不懂掩藏。 他冷了她一年多,可是她每次见到他都是嘻嘻哈哈的。明明有他的课表,偏偏每回见到他都要说一句,“宋怀承,你也在这里上课啊。” 顾念的眼睛特别漂亮,当时他们宿舍一个男生就说过,好像会说话一样。 美术系的学生身上似乎都贴上了标签:气质。 和大都美术系女生不一样,顾念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单纯。那时候她就喜欢和方栩栩在一起。 很奇怪的两个人。 方栩栩家来自小县城,学美术,对于她的家庭来说负担很重,而从顾念的吃穿用度就看出来,她的家境很好。 两个女孩子却成了一生的朋友。 宋怀承当然想过顾念会对他进行报复,歇斯底里的和他吵和他闹,可是她却平静的从签字离开。真的什么都没有拿。 宋怀承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也想过,顾念会不会回来。 可是没有,四年她都没有一丝消息。 其实他想知道她的消息很简单,只要去查很快就会收到。可是他要断了一切。 三年的时间,他拼命的工作,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好,他却一点都不快乐。 父亲的大仇已经报了,好像支撑他活着的信念倒塌了,他甚是有种茫茫然的感觉。 他恨了十六年。 十六年的痛,谁能了解。 宋怀承缓缓从一旁拿出那本病历本随手往她面前一丢,“顾念,你觉得你能骗我什么?” 顾念捡起那本病历,呵——“你什么时候找到的?让我想想就这几天吧?”她突然直视着他的眼睛,“就算她是你的孩子又怎么样呢?” “你应该告诉我。”宋怀承冷声说道。 “告诉你?!然后你带着我去打掉吗?”她盯着他,“宋怀承,你知道吗?你现在在我面前每提起一次孩子,我就感到恶心。别告诉我,你现在父爱泛滥了。盼盼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休想碰她一下。” 宋怀承额角的青筋暴起,“既然让我知道她的存在,我就不可能不管。”   ☆、第二十章 宋怀承丢下这句话,就让她下车了。 顾念站在马路边,茫然地看着前方。他会怎么做? 顾念恍惚地回到画室,方栩栩正在打电话,“于阿姨,这套房子我也租了一年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经济情况,房租涨百分之五十,对我们来说确实高了很多。” 方栩栩挂了电话,暗骂了一声。 “怎么了?” “房主要涨价,涨百分之五十,她怎么不去抢!” “怎么突然涨这么多?我找她谈谈。” “没用的。我和她联系了两次了。”方栩栩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烦躁。“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谁说了我们生意好了。” 他们画室附近有一所小学,一所初中,周围的小区也是中高档,位置优势还算可以。 当初签的租金已经不算低了,房主还要加确实过分了。 “回头我再去找她谈谈,加也可以,不过百分之五十实在有些高了。” 方栩栩点点头,“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碰到宋怀承了。” “什么?”方栩栩大叫。“他怎么会来这里的?他是不是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顾念吁了一口气,面色阴郁,“我也拿不准他会做什么。以前不要孩子,现在知道盼盼,变了个人似的。” 方栩栩凝思,脸上闪过几分焦虑。 宋怀承很快便拿到盼盼的资料。盼盼是早产,八个月便出生了,而当时陪在顾念身边的是便是他上次看到的那个男人——陆叶声。 宋怀承的记忆力很好,他立马就想到顾念病历本上的医生签名。 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周好好的电话。 “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周六我们要去选婚纱。”周好好声音满是疲惫。 怀承抬手揉了揉眉眼。 “怀承——请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周好好终于再次放下自尊,她爱这个男人,她愿意放下一切。 “好好,有件事我想和和你说清楚。”既然离了婚,他就不会再回头。宋怀承让自己抛下那些念头,只是孩子他不想放手。“我和顾念有个女儿。” 周好好在电话那头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如果你想退婚,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赠与你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 “怀承,你心里还没有她吗?” 宋怀承默了一瞬,“没有。” “那我们就结婚。”周好好决绝地说道。 一个星期,顾念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不过还好,宋怀承都没有行动。她也算放下心了。 周五下午,她约了房主谈租金。那天正好秦坊过来,便由她去接盼盼。 秦坊去的时候,大半的孩子已经被接走了。 “老师,你好,我是顾盼的姥姥。”秦坊找了半天没看到孩子。 老师一愣,“顾盼中午就被接走了啊。” 秦坊脸色瞬间变了,“我和她妈妈联系一下。” 顾念接到阿姨电话时,整个人都要崩溃,“阿姨,你放心。” “于阿姨,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房租的事我再找时间来和您谈,你看怎么样?” “不必了。顾老师,那房子我也不准备租给你们了。三个月后,你们搬走吧。” “为什么?价钱可以商量。” “我不想租了。你走吧。” 顾念看她一脸的坚决,才明白加价百分之五十只是一个借口,让她们自动退缩的借口而已。 她快速赶到幼儿园,秦坊急的心绞痛,“你说这孩子被说接走了?” 顾念在过来的路上,其实已经猜到了。“阿姨,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你知道是谁?” 顾念扯了扯嘴角,“张老师,中午那个人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她是顾盼爸爸的助理,起初我们不信,后来我送盼盼出去时,见到盼盼爸爸了。实不相瞒,我们幼儿园的产权便是他的公司的。” “所以你让他把盼盼带走了?” “盼盼妈妈,我给你打过电话——” 是啊,她没有看到。 顾念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和阿姨解释了一下。 阿姨激动,“宋怀承知道孩子了来抢?他什么意思?四年了不闻不问,现在来赠送父爱吗?” 顾念安慰道,“阿姨,您别急。他不会对盼盼怎么样的,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 “哼。”阿姨恶狠狠的说道,“你还是他的妻子呢。” 顾念脸色僵硬。 阿姨叹了一口气,“赶紧去吧盼盼接回来,免得事多。” 盼盼哭了很久,眼睛红红的。她算是被拐卖了吗?老师把她卖给这个叔叔了。 宋怀承坐在沙发上,盼盼坐在他右手边,“饿不饿?这里有蛋糕。” 盼盼摇摇头,“我要回家。” “我看不懂,你别比划了。” 盼盼长着嘴巴,可就是说不出来,她急的眼泪都快掉了。 “盼盼——”他叫着她的名字,“你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顾盼摇着头,拼命的比划着,咿咿呀呀,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下来。 “别哭了。”宋怀承皱起了眉,“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两个字他不知怎么的说不口。 宋怀承给黎贺打了一个电话,“你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黎贺是紧急赶过来的,突然看到顾盼他吃了一惊,“怀承,你不是把她抢过来了吧?” 盼盼一听急的跺脚,直往门口跑。可是她不会开门。 “你帮我哄哄她,她比划的我什么都看不懂。” “你怎么不找个会手语的,我也不懂啊。”黎贺和盼盼有过一面之缘,上去试试,“盼盼,还记得叔叔吗?你妈妈带你去过叔叔家?” 盼盼揉着眼睛,点点头,“我记得。” “一会儿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盼盼拿眼瞅着宋怀承,眼底明显藏着害怕。 “有叔叔在呢,叔叔和你妈妈是好朋友。” 顾盼小声的抽泣。 黎贺对宋怀承比了一个v字。“你把人带过来,不怕顾念急吗?” “他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可是——” 宋怀承脸色坚决,“没有什么可是。” 黎贺叹了一口气,“怀承,你心里还是有顾念的。”他肯定说道。 宋怀承眸色一冷,转开话题,“你在国外久了,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医生,怎么四岁了还不会说话?” 黎贺耸耸肩,“我怎么会认识。” 宋怀承眉心蹙起,走到顾盼的面前,“盼盼——”直视着她。隔得这么近,两张相似的脸,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是父女。 顾盼瑟缩了一下。 他的手机响起来,顾念打过来的。 “宋怀承,你在哪里?” 宋怀承握着电话没有出声。 “宋怀承,你把盼盼带到哪里去了?” 宋怀承嘴角动了动。 耳边又传来声音,“宋先生,请你不要再伤害顾念和孩子。” 宋怀承额角的青筋暴起来,“陆叶声——”他念着他名字。“让顾念听电话,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宋怀承,你发什么疯?盼盼在哪里?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你再骂,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顾念屏息,“宋怀承,你不能这样。” 宋怀承感觉到裤子被拽住了,低头一看,盼盼不知何时跑到他身边,小手紧紧地拽着他。“我在心圆,我不想见到闲杂人等。” 陆叶声开车送她过去的,一路疾驰。 到了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紧紧的握着包。 “我陪你进去。” “不!叶声,我会处理好的。”她叫着他的名字,第一次,不连名带姓。 “好,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陆叶声拍怕她的手。 顾念紧紧地抱着包大步走进去。灯光通明的楼道,走廊的壁灯比他们家里灯还要明亮漂亮。站在门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敲了门。 门很快便打开了。 “盼盼呢?” 盼盼一听到顾念的身影,嗖的一下跑过来。顾念上下检查了一下。 “你以为我虐待她?”宋怀承嘲弄。 顾念站起来,“宋怀承,你发什么疯?” “你独自养了她四年,我独自和她呆半天都不行吗” “你无耻!强词夺理!你根本就不稀罕这个孩子!你只是恨我父亲,恨我一家比你幸福,你见不得我好?”顾念气都不喘一下。 “黎贺把孩子带到房间。” 一旁的黎贺早就想走了,这会儿,连忙抱起顾盼。 顾盼不乐意。 顾念和她比划了一下,“乖,妈妈和叔叔有点事,等会带你回家,叶叔叔也来了。” 宋怀承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黎贺——” 黎贺立马就带着孩子进了房间。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俩气氛凝滞。 宋怀承坐了下来,他也不说话。 顾念看到茶几还有地上摆放的玩具,零零散散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玩具。盼盼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她慢慢冷静下来。 “宋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冷漠地看着他。 宋怀承迎着她,眼神复杂,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她为什么不会说话?”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屋子一片光亮。顾念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前住的房子。那时候一直有人追债,她和阿姨不得已躲到了隔壁市的乡下,借住在阿姨一个朋友的老房子。 房子已经几十年了,又旧又破。冬天那会儿,冷风嗖嗖的灌进家里,晚上睡觉冷的直打哆嗦。盼盼那时候才四个月大,顾念只好给她冲了一个热水捂,可是有一次她睡着了,稍稍睡沉了,那时候她太累了。结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盼盼的脚上被烫了一个大水泡。 顾念心疼的眼泪直流。 那个冬天特别的冷,而且特别的长。 这间温暖的屋子刺激着她沉睡的记忆。 顾念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她重复着,语气毫无生机,“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因为我吃了那些药,加上怀孕时受到的刺激太多,孕期的营养没有跟上。”她立在那儿,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孤立无声。 “没钱检查,又有人一直追着我们,我们也不敢出来,就这样,她两岁多,我们才发现问题。” 宋怀承感觉到心一点一点抽痛。怎么会这样,他的恨呢……“有没有找医生看过?” 顾念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反而平静下来,“看过了。” 宋怀承眉色一紧。 “医生说得看天意。” 天意,也许就是永远不会好,也许下一秒就能好。 “宋先生,你相信命吗?” 宋怀承还没有说话,她接着说道,“我信。所有的罪孽都会有报应的。” “你想说盼盼这样是我的错?顾念,你以为你父亲这样你就感到难受了,那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他被人骗走了所有的钱,可他自己还和工人们承诺,他会还钱的。那天在工地上,成土飞扬,他站在那里,一字一字的承诺着。吊车上的石块掉下来就这么砸向了他。我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顾念你说要是有报应,这么多年,你父亲有吗?你生活的那个家有多幸福?” 顾念愕然,“我不知道——”   ☆、第二十一章 顾念从来没有听过宋怀承提过他的父亲,宋怀承不提,顾念也从来不问。那时候她就想宋怀承一定很难受,十岁时遭遇父亲离世,而他的母亲在他父亲去世后,又离开了他。 她呢,虽然母亲早逝,可是她的父亲对她好啊,当作宝贝一般的疼爱。谁也不曾想到,她的幸福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 她要说什么,替父亲道歉吗?那简单的三个字,她竟然无法说口。 父亲欠了宋家,可是她呢? “宋怀承,我父亲被判了八年,我也离婚了。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最纯真的感情,我什么都不没有了。我们家欠你的还换不清吗?” 宋怀承白着脸,也许从大学时代纠缠开始就换不清了。“盼盼是我的女儿。” 顾念呼了一口气,“是,她是你的女儿。可那又能怎么样?你从来都没有期待过我的孩子。”她的眉色深了几分,“何况你也要和周好好结婚了,你知道盼盼的存在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不准备和周好好结婚了吗? “那你呢?你也要和陆叶声结婚?难道你们婚后不准备要孩子了?” 顾念不禁摇摇头,“宋怀承,不要拿我来比较,我敢保证,我比你更爱她。即使我和叶声将来有孩子,叶声也会对盼盼很好。” 叶声…… 宋怀承冷笑,“叫的这么亲热。” 顾念别开眼,“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你把盼盼还给我,我们要回去了。” 宋怀承盯着她的脸,那张脸如今在他面前再也没有微笑了。 黎贺把盼盼带进房间,他细细打量着顾盼,别说这孩子还真像宋怀承。尤其冷眼对人的时候,神色简直一模一样。 “小朋友,要不要玩这个玩具?”黎贺讨好的说道。 顾盼瞥了他一眼,小眼神好像在说,真是幼稚。 黎贺被她一噎。 顾盼拉开房门,悄悄看着门外。 黎贺连忙把门关上,“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顾盼冷冷地转开眼,走到一边,拿起面前一个水晶雪人,多漂亮的玩具啊,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啪的一声往地上扔去。 黎贺怔住了。 顾念听见动静脸色一变,也不管什么,转身就往房间走去,“盼盼——” 地上洒满了碎片,一片狼藉。 黎贺赶紧解释,“是她砸的。” 顾盼跑到她身边,小手紧紧地搂着她。 顾念终于吁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妈妈来了。”她抱起她,右手受伤的缘故,她根本用不上力气。“走,我们回家。” 宋怀承站在她的前方,眸子一直盯着顾盼,可是话却是对顾念的说的,“顾念,你说爱她,可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看你能给她什么生活?” 顾念手下意识的抱紧,“我是给不了她优渥的生活,甚至连买一件新衣服给她我都要权衡一下,可是我能给她的,你绝对给不起。” 顾盼像猴子一般紧紧地抱着她,当顾念一步一步从宋怀承身边走过时,顾盼的目光与宋怀承相接,那双澄净的眸子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她看着他,宋怀承突然感到胸口一凉。 当他刚要张口时,顾盼将脸埋进顾念的脖子里,再也不看他。 顾念离开,黎贺和宋怀承还站在原地,直到门口传来关门的声响。 “不把她留下了吗?”黎贺问。 宋怀承缓缓说道,“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孩子我肯定会要回来的。” 黎贺暗暗思忖,你要是要孩子还是要大人呢? 陆叶声一直站在车旁,见到顾念母女的身影,大步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顾盼,”赶紧活动一下右手。” “没事。”顾念晃了晃,“回去吧。” 陆叶声看着她的眉宇见的疲惫,“走吧。” 走到车旁,顾念脚步一顿,车下已经有好几根香烟头了。陆叶声把顾盼放进车里,“我抽的。”说完弯腰把眼头都捡到垃圾桶里。 顾念只觉得冷硬的心忽然一暖,怔怔地看着他出神。 陆叶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了?” 顾念弯起一抹笑,双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因为刚刚他那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想到小学时老师老师强调不乱扔垃圾,你小学老师一定很喜欢你。” 陆叶声眉眼竟是柔光,“不,我小学时老师不喜欢我,我那时候不听话。”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陆叶声顺势替她理了理,“上车吧。” 黎贺和宋怀承站在窗口,将这一幕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 黎贺小心翼翼地撇过脸,见他绷着脸,熟悉宋怀承的人都知道,他善于隐忍,越生气越平静。他一言不发,沉着的让人害怕。 许久,他终于开口,“陆叶声是d大附属医院医生。” 黎贺被他无端端地这一句弄得有些莫名,“医生啊,挺不错的职业。” 后来,黎贺终于明白那天宋怀承说这话的意思了,他不得不感叹,男人也容易感情用事。 盼盼回到家中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更加粘着顾念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顾念讲了两个故事,她还是没有睡意。 “盼盼,是不是有事?” 顾盼翻正身子,犹豫半晌,举起小手,“他是爸爸吗?” “你坐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顾盼骨碌一下坐起来,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顾盼,那意思就是妈妈你快说。 “嗯——”顾念清清喉咙,“他是你爸爸。” 顾盼眸子一亮,顾念清楚地看到了。 “妈妈和爸爸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原因很复杂,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顾盼突然动动手指,“因为那个人对你不好。”她的小嘴嘟着,在心里已经对宋怀承表示不满了。 顾念怔默半晌,“不是,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爱了。”她揉了揉她的发丝。 顾盼眨了眨眼,闷声说道,“我不喜欢他。” 顾念揽过她的肩头,“嗯,那盼盼以后见到他打个招呼就好了,做个有礼貌的孩子。” 顾盼躺下来,闭着眼睛。那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爸爸带着她去了游乐园,陪她玩了旋转木马,海盗船。那一夜梦都是甜的。 秦坊对今天发生的事意见颇深,把宋怀承从头到尾给骂了一顿,一个晚上都板着脸。 第二天,她送顾念盼去幼儿园,特地找了老师,把话说清楚。顾周道辉煌的时候,秦坊也跟着见了不少世面,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不让对方。 “老师,盼盼的父母早已离婚,她没有爸爸,以后接送都是她妈和我来,还请老师多多关照一下,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接触她。” 老师的脸色也不好看,昨天的事对于盼盼家来说,她真的很过意不去。可是她只是一个小老师,对方是什么人,她能怎么办。 “盼盼姥姥,昨天的事很抱歉,不过,也请你们家人之间做好沟通,不然我们的工作也很难做。” 秦坊绷着脸,叹了一口气,“我明白,麻烦您了。” 今天,房主过来,意思很明确,房子她要收回来。 顾念和方栩栩措手不及。 “我知道还有两个月房子才到期,不过这房子我已经答应卖给别人了。后面两个月,我会按合同条例,三部赔偿给你们。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赶紧搬吧。” “于阿姨,怎么这么突然?一个星期你让我们去哪里找房子?画室怎么弄?”顾念神色敛着。 “我也没有办法。”房主摇摇头,“这房子我早就想卖了,这回遇到一个买家,她出的价钱都适合,我也不想再等了。” “时间您能再放一段时间吗?”顾念尽量再商量。 “不行了,一个星期已经是我给你们最多的期限了,顾小姐,你们赶紧找吧。”房主看了看时间,“我还得去签合同,就这样吧。” 顾念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她在网上找了一上午的房子都没有合适的。 现在这间画室,不仅仅是他们工作的地方,还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一时间他们根本无处可去。 顾念越想越不通,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把心里的想法和方栩栩说了一下。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就会那么巧?” 顾念十指交握,“是他?他是想来逼我们,让我们来求他?”顾念无力地笑了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急,这两天我们再找找。” “就算能找到住的地方,可是画室怎么办?这些学生怎么办?”画室是她俩的心血。 “画室的事我有办法。”方栩栩默了一下,“你放心好了。” 陆叶声知道他们找房子的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我那里可以住。”他勾着嘴角,“你和盼盼可以住一间。” 秦坊一直以来对陆叶声都很满意,“这样吧,后天就要办了。实在不行,你们就去小陆那里去住几天,我回乡下。” 方栩栩笑,“我的住处我自己可以解决。” 顾念默。 陆叶声轻声问着,“盼盼,和陆叔叔一起住怎么样?” 盼盼先看了一眼顾念一眼,几秒过后,她喏喏地说道,“可以去陆叔叔家住吗?” “当然,陆叔叔很欢迎,不收房租。”陆叶声朗声说道。 顾盼眯眼一笑,“不收房租,妈妈,我们去吧。这样可以省很多钱的。” 顾念大窘,这女儿真是小抠门。   ☆、第二十二章 顾念看着陆叶声,“那我们就先住在陆叔叔那。”她和陆叶声相视,“不过等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陆叶声只是浅笑,“好。我回去就把房间收拾好。” “谢谢。”顾念感激地说道。 陆叶声想说,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可到底没有说出口,“搬家那天我过来接你们。” 秦坊看着两人嘴角弯了弯,“就这样定了,我去买些熟菜,叶声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 谁都看出来,秦坊很看重陆叶声。 晚上,顾念收拾行李,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 行李箱塞得满满的。盼盼帮着忙,“妈妈,还有你的书。” 顾念接过,书沉甸甸的。 “妈妈,这书真好看。”顾盼认真地说道。 顾念点点头,“你才多大,能看懂吗?”将书割到行李箱。其实连方栩栩都不知道,这书是当初她过生日时,宋怀承送她的第一本礼物。 “盼盼很想去陆叔叔家住吗?”顾念问道。 顾盼想了想,“嗯,陆叔叔的家很漂亮。” 其实陆叶声的家真不大,两室一厅,中规中矩。不过比起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真是好的太多了。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家,画室摆放杂物的地方,铺着一张床而已。 如此简陋,真如宋怀承所说,她确实不能给盼盼一个好的环境。 画室搬家有不少家长有意见,为此和方栩栩交涉了好久。不过没办法,一切都成定局。方栩栩找了一个新的地方,离这里有四五站的路。一些家长表示会继续去上的,对于不能再去学习的,方栩栩全退了他们这学期的学费。家长们都表示理解,毕竟搬家对于画室来说损失实在太大了。 今天方栩栩在这里给学生上最后一堂课,顾念坐在前台,登记好学生资料后。她一直在看一个丝绒盒子,不打开细细把玩。 当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她打开盒子,一枚精致的戒指摆在里面,上面的钻熠熠生辉。 方栩栩上完课走出来,余光看到盒子,“怎么在看这个?” 顾念笑笑,“摆着也没有用,扔了也可惜,我想把它卖了。” 方栩栩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想通了?” 顾念垂眸,“嗯,现在到了发挥它价值的时候了。”心里满是酸涩。 “资金的事你别担心,我有办法。”方栩栩眸色一暗,闪过什么情绪。 顾念没有多想。 第二天,顾念要交稿,黎贺的画她已经赶出来了。和黎贺联系之后,黎贺让她傍晚去他家。 顾念应允,请人帮她把画送过去。 “进来坐一坐。”顾念站在门口,“不必了,黎先生,您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黎贺淡淡地扫了一眼,“你等一下,我去拿剩下的钱。” 顾念点点头,她站在门口。身后便是宋怀承的家,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关于宋怀承的事。 不一会儿黎贺走出来,“我这边现金不多。” 顾念想说,那就打她卡里,没想到黎贺却说道,“我去借一下。”他便径直地走到对门,抬手敲了敲。 顾念定在那里,有一瞬,她挺期望隔壁没人的。 二十来秒都没有动静,她想宋怀承也不会在。他和周好好都要准备结婚了,怎么会老呆在这里呢? 她刚想说,黎先生这么不用这么着急,谁想那扇暗红色的大门突然打开。 “什么事?”宋怀承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顾念瞬间感到到一阵冷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哎,我还差顾念八千块,你这里有没有?”黎贺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念没有看他,只是站在黎贺的身后。 宋怀承转身回了屋,不一会儿走出来,“这里有一万。” 黎贺笑说道,“回头还你。顾念,喏,都给你吧。”他把钱都塞到她手里。 顾念只觉得手心热热的,一张张崭新的一百块。她熟练的翻了翻,随即抽出一些,点了点数出二十张。“八千正好。” 黎贺脸色微僵,回头看了一眼宋怀承。 “那行,黎先生,我回去了。”她客套的说道。说完便按了电梯,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宋怀承。 宋怀承身上还穿着西装,脸上的疲惫毫不掩饰。“顾小姐,请问我的画什么时候能完成?” 顾念不好再无视他,转过头,“宋先生,您的画我已经交给我朋友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按时送到您家里的。” “是吗?”宋怀承抿了抿唇角,“我记得我是和你谈的,怎么就交给你朋友画了呢?顾小姐一而再的违反合同要求,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还是我给的钱你嫌少了?” 顾念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因为画室要搬家,我以后去画室可能不会太方便,为了不耽误宋先生的画,便交给我朋友了。宋先生,请放心,我朋友的画绝对在我之上。你上次担心我的手影响您的画,这回您不用再担心了。” “画室要搬走?”他沉声问道。 顾念眸子一闪而逝的嘲讽,“你怎么会不知道?”她下意识的说出来。 说完宋怀承厉声道,“你以为是我做的手脚?”他一步一步往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他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电梯已经下来,门缓缓打开。宋怀承抬手按了关门键。“顾念,你就这么看我的?”他似乎很气愤,胸腔起伏。 “没有,你多想了。”她被他冰冷的气息团团围住。顾念太熟悉这个味道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宋先生,请您让一下,我要回去了。” 她的语气温和,态度谦虚,让人找不出一丝不满。可是宋怀承的心里却非常的不舒服。他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你不是怀疑我吗?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宋怀承一把握住她的右手,指尖的力道透露出他此时愤怒。 顾念眉心紧皱着,眸光避着他,宋怀承见她吃痛暗暗松了松手。“为什么不看着我?” 顾念暗暗吸了一口气,抬眼对上他的眼,眼里竟是无奈,她哑然说道,“宋先生,很抱歉。可是您之前的态度让我真的让我很忐忑,我们的画室这一两年根本没有什么盈利。我知道你们真想做什么,我根本无力改变。还有你女朋友之前也——”说道这,她想了想,咽了下去,苦笑一下,“总之,这回是我小人了。” “好好她怎么了?”宋怀承只是望着她。 顾念烦躁,“宋先生,您为什么不去问您女朋友吗?听我一个外人说也许会失真。”她嫣然一笑,“抱歉,我得走了。” 顾念搬家那天,宋怀承刚从外面回来,车子从画室前面那条路绕过,他让司机绕道画室前。 秦坊正把一个个蛇皮袋往外拖,宋怀承下车,走过去。 秦坊抬起身,刚刚搬得东西太多,她一时间有些眼花,再看清楚之后,她的脸色登时变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四年,秦坊似乎老了很多,眼角的鱼尾纹深深地刻在那儿。 “顾念在不在?”宋怀承沉声问道。 秦坊凤眼一眯,“你找她做什么?” 宋怀承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蛇皮袋。 “你让让,我们今天要搬了。不要再来找她们了,盼盼是念念的命,你要是真和顾念要的话,你也太狠了,放了念念吧,让丫头吃了不少哭。” “你们要搬到哪里?” 秦坊瞅着他,“她们母女要去陆叶声那里住。”   ☆、第二十三章 宋怀承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整个胸腔瞬间盈满了怒意。她要去陆叶声那里去住?竟然还带着女儿。 忽然之间,他的怒意不可抑止,额角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秦坊瞅着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想法,“怀承,报复只会让人活在痛苦中。你这么聪明会明白的。念念,她已经努力地放下过去,希望你也能如此。” 这时候陆叶声和顾念已经送去一趟又回来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来,都是黑白的色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情侣一般。陆叶声侧首望着顾念的神色,嘴角的浅笑自然而温柔。 宋怀承看得明白,那是男人发自内心对女人的喜爱。 两人并没有发现他,亦或者是那一刻他们彼此眼底根本看不到别人。 宋怀承的脸色冷到了极点,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阿姨,我们——”她的话没有说完,这才看到了宋怀承。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叶声。陆叶声神色依旧,“阿姨,东西放里面,我来搬就好了。” 秦坊摇摇头,“我也闲着没事,你们动作还挺快的。” 宋怀承站在那儿,俨然是多余了。 顾念也不想和他僵着,“宋先生,您来拿画吗?”她的长发用黑皮筋扎着,一张脸素淡的没有一点修饰,那双眼望着他的时候,他会莫名的一紧。 宋怀承恨极了这个称呼,宋先生,疏离淡漠。他心里暗暗希望她对他能有一丝恨意,也好过现在不冷不淡。 “画好了?”他眯起了眼。 顾念搓搓十指,刚刚搬东西手指磨得有些脱皮了。“还有三幅没有画好,其它的都搞定了。您要是要的话,今天就可以带回去了。” “好。”宋怀承冷眼瞧着她,“要搬到陆叶声那里?” 陆叶声从里面搬出一个大纸盒,“念念,这个是你的还是栩栩的?” 顾念的眸光立马转开,她稍稍弯身掀开盒子,“我的。” 宋怀承瞥了一眼那盒子,神色里似乎有什么跳动了一下。 “我先搬车上,你再检察一下有没有漏东西。” “我来帮你。宋先生,不要意思,那个您要是确定要的话,晚上我给您送过去。” “好。”宋怀承扯了扯嘴角,咬着牙冷冷地丢下这个字径直而去。 顾念赶紧跑到陆叶声身边,“我来帮你,怪沉的。” “我一个人就可以,你有手伤,你去检查就好。” 顾念吐了吐舌头,“我的手现在也有力气的,不碍事。你脸上有黑东西?” “哪里?”陆叶声不在意。 “右脸颊。”说着她便伸手帮他擦着,“这里。”犹然不绝有什么。 陆叶声眉眼一变。 “好了,干净了。” 陆叶声望着她,嘴角带着浅笑,“谢谢。” 顾念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都亲密了,她的脸颊一瞬染红,赶紧撇开眼,“里面还有些东西,我再去看看。” 宋怀承坐在车上,目光冷然看着他们。原来,他之于她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了。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变化而已。 等顾念终于将东西搬到陆叶声那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时间了。 顾盼看着陆叶声准备的房间,嘴巴张的大大的,“我太喜欢了。”比起他们那间杂乱的住处,这里真的是人间天堂。 小姑娘眼里满是惊喜,陆叶声也是费了一点心思,选购的都是小孩子喜欢的风格。 顾盼抱着那个比她还大一号的玩偶,跳来跳去。 顾念看着这间屋子,知道他真的是很用心,对顾盼真的很好,“谢谢。” 陆叶声倚在墙壁上,挑眉,“再和我这么客气,我可要翻脸了。真要谢我,做顿晚餐吧,我饿了。” 顾念欣然去了厨房。她看了一下房子,陆叶声一个人住,一点都没有单身男人的邋遢,家里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顾念心想大概就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吧。 不过一个单身男人吃的方面真的得过且过,挺对不起自己的。 陆叶声这里有米,油盐也有,可基本上都没有开过。 “需要什么?我去楼下超市买?”陆叶声问道。 顾念轻笑,“陆大医生,请问平时你都在哪里吃饭的?” 陆叶声抓了抓头发,“外卖,不然就在医院食堂随便吃点。” 顾念叹了一口气,“你想吃什么?”这个时间了,超市估计也没有什么卖的了。” “不然就吃面条吧,怎么样?”陆叶声提议。 “可以啊。那我们一起去吧。”怎么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去。 就这样,三个人向超市出发。 陆叶声推着购物车,顾盼坐在上面,她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一时间规规矩矩地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他们先去了零食区。 顾念一看就明白了,“不用再买了,你已经给她准备了太多的零食了。” “那都是我选的,也不知道她爱不爱吃?让她自己选吧。”陆叶声一脸的宠溺。“盼盼喜欢什么自己拿?” 顾盼眸子转了转,“真的吗?妈妈?”她还是得征求顾念的意见。 顾念吐了四个字,“别选太多。” 陆叶声失声笑了出来,“行了,庆祝你们搬新家,陆叔叔今天请客,听叔叔的。” 顾盼坐在车里,饶了一圈,顾盼只是拿了一点。陆叶声以为她不好意思,又说了一句。 顾盼嗯了一声。 直到车子推到进口零食区,顾盼终于开始拿了。顾念一看那价格立马制止,“盼盼,吃太多会变胖的。” 顾盼抱着两罐零食,“没关系的,妈妈,好吃的东西我不怕胖。” 顾念想撞墙了。 这些东西,顾盼哪里吃过啊,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都拿好的。 顾盼挑东西的时候,遇到一名女子,一直打量着盼盼。 顾念赶紧把盼盼抱走。 “这位妈妈,等一下,我是星辰娱乐公司的经纪人,不知道你对儿童广告有没有兴趣?”女子看着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 顾念犹疑了一下,“很抱歉,我们不合适。”说完她笑笑,便要走了。 “哎,她很合适啊,长相很漂亮。”女子明显对盼盼很有兴趣,她走到顾念面前。 顾念抿抿嘴角,“盼盼,和姐姐打个招呼。” 顾盼咧嘴一笑,动动手,“姐姐,你好。” 女子瞬间怔住了。这么漂亮的孩子竟然不会说话。 顾念不觉得有什么,“那再见。” “等一下,是我冒昧了。不过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顾念想了想,留了一个电话。 女子看了一眼陆叶声,“你们一家人都漂亮极了。” 陆叶声笑笑,“谢谢。” 回去之后,顾念下面条,用六月鲜的酱作汤料。 三个人坐在餐桌上,桌定悬着一盏吊灯,灯光温馨。 盼盼吃了满满一碗面条,吃完肚子都鼓起来,“妈妈,好好吃。” 陆叶声也将汤也喝光了,“没想到六月鲜的酱下面条味道还挺不错。” 顾念眉眼一扬,“我还知道有种酱下面条也很好吃。” “你怎么知道的?”陆叶声好奇。他知道顾念在厨艺上并不是很擅长。 “之前在乡下那段时间,经济有限,面食最经济实惠了。当然吃多了,真的很腻。阿姨就变着方法做,才知道用酱下面条还不错。”顾念说起这些事,脸上没有一丝不快,好像不关她的事。 那些痛苦,似乎无关紧要了。可是他们都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顾念还能以现在这个状态活着,陆叶声看着都会觉得心疼。 陆叶声挑了挑眉,“其实我煲粥还不错,改天做给你们吃。” 第一顿饭,好像掀开了新的一页。 只是临睡时,顾念恍然想到了什么,忘了给宋怀承送画。她皱起了眉,瞬间头疼了。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宋怀承发条短信解释一下。 拿着手机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六分了。都这么晚了,她想他已经休息了。总不会为了这几幅画还在等吧。 顾念半倚在床头,盼盼蜷缩在床里侧,睡着了还紧紧地抱着陆叶声买的娃娃不撒手。 静谧的夜,顾念真的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宁了。 最后到底给宋怀承发了一条信息:宋先生,很抱歉,今天有些事不能给您送画了。明天您有时间吗? 简单的一条消息,她编辑了十多分钟。 当信息发出去后,已经到了第二天了。顾念疲惫地躺下来,浑身又酸又疼。 她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手机突然震动,她惊了一下,拿起来一看,一个没有储存的号码,十一位数字她却从来没有忘记。 怔默一刻,按了通话键。 宋怀承坐在房间里,卧室一片清冷,窗帘随风摆动,房子静的有些可怕。 “宋先生,不好意思——”她再次表示歉意。 “顾念——”他沉身打断了她的话,“和陆叶声缠绵,连答应顾客的事都忘了?”他的话带着尖锐的刺,在这个夜晚格外的伤人。 顾念站起来,压着声音,生怕吵醒盼盼。“宋先生,我今天真的有事。” 宋怀承听着可以压低的声线,他冷笑一声,“和我说话不敢大声吗?怕吵醒陆叶声?” 顾念走到墙角,她咬着唇角,“很抱歉,我要挂了。” 她和他之间其实早已无话可说了。算了,等画交稿,她和他之间真的再无联系了。 “顾念,陆叶声就那么好?”宋怀承的声音沙哑难辨。 顾念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问题膈应了一下,身子贴在冰冷的墙上,“是的,他很好。” “那么你要嫁给他?”宋怀承望着窗外点点星光,萧条的没有一丝生机,身上的血液好像在串流一般,耳边是他熟悉的声音。 “如果真的合适的话,我会。”顾念也不想再和他拐弯。其实,如今,如果她能嫁给陆叶声,她真的走了运。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你爱他?”宋怀承闭上眼感觉到大脑涨的发疼。 顾念定定的回道,“我会爱他。”他那么好的人,她一定会爱上他的。她要给盼盼一个温暖的家,她要快乐地活着,她要忘记过去的一切,她要等她的爸爸回来。 “呵——”宋怀承笑了,“那么这几年你为什么还带着我送你的那本书——” 顾念,你的心还在不在了?   ☆、第二十四章 那本书…… 顾念声音一紧,“一本书而已。”她轻飘地说道,“宋先生,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穷的很,几百的书对我来说真消费不起。” 宋怀承的声音不痛不痒,“是吗。一个医生连一本书都买不起?”他讽刺道。 顾念眨了眨眼,心底的一处还是被戳痛了。“他和你不一样——” “顾念,还没有睡吗?”陆叶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样的夜,宋怀承也听到,他的气息瞬间凛冽。 顾念咽了咽喉咙,“宋先生,没别的事我挂了。”没有听到他的回复她挂了电话,她快速地关了机。 开了门,陆叶声静静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瓶牛奶,“听见你这边有声音,怕你睡不着,我热了一杯牛奶,早点睡吧。” 顾念接过,掌心暖暖的,“谢谢你。”心里有些话,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陆叶声笑笑,“早点休息。” “你也是,明天你还要上一天班。”她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出神,心里早已百转千回。 第二天,顾念送顾盼去幼儿园。顾盼搬了新家,早上起来精神特别的好,吃个早饭也不磨蹭了,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顾念送她进了教室,要去一趟市中心。她拖了一位学生的家长找了人准备把戒指卖了,价格比原先少了一半顾念还是挺肉疼的。 和人联系好,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厅见。 今天顾念带着戒指出门的。 宋怀承早上开着车并没有先去公司,他按着上次的时间出现在幼儿园附近。远远地他看到顾念出来后,他将车开到她身边,按了按喇叭。 顾念一愣,她往边上靠了靠。前方突然开来一辆电瓶车,速度又快又猛,顾念一门心思躲着宋怀承也没有注意到。 电瓶车嗖的从她身边擦过,顾念躲避不及,整个人连包都被撞的跌倒在地,右手腕登时一阵闷疼。 宋怀承快速地从车上下来,“有没有伤到哪里?”他扶起顾念,眸子盯着她,眼底紧张担心一时间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来。“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是啊!那时候她走路也是这样莽莽撞撞的,很多次都撞到人,被人瞪眼的。甚至过马路时也这样。有一次明明是红灯她都往对面冲过去。那次 宋怀承气的把她狠狠地训了一顿。 顾念眼圈都红了,委委屈屈地,“我就是看到你在对面,想快点过去找你啊。”她都不敢看他的脸,黑的吓人。 后来顾念回了宿舍,三天没和宋怀承联系,忐忑不安。 第四天,宋怀承终于来找她了,顾念一头扑上去,拉着他的手,脸上满是热情,“怀承,我刚刚准备去找你吃饭,你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心里酝酿的话瞬间说不下去了,“走吧。” “做什么?”顾念问。 “你不是要吃饭的吗?”宋怀承无奈。 顾念嘻嘻一笑,“嘿,我饿死了,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怀承,以后走路我一定专心走路。” 顾念蹙着眉,“以前?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转身捡起包,包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骑车的男子冷着眼,“你怎么走路的?这里是反道你不知道吗? 顾念不想搭理他,宋怀承冷眼扫了他一记,“你长眼吗?没看到这里有人?”那个男人被他镇住了。 顾念出声,“你走吧,我没事。” 男子哼了一声,看着宋怀承真觉得遇到神经病了。立马发动车子离开了。 宋怀承肺都要气炸了,“你傻吗?被人这么欺负就忍着?” “那能怎么样?本来就是我走错道。难不成我再撞他一下?”顾念淡淡地说道。 顾念捡起手机、面纸,余光扫到戒指盒落在宋怀承脚边,她往前挪了一步,刚要伸手,宋怀承捡起来。 宋怀承摸索着戒指盒,眸光深远。盒子还崭新如初,“戒指?” 顾念伸出手,“是的。”刚刚蹲久了,双腿麻的像有千只蚂蚁在啃噬,眼前也是一阵虚晃。 “做什么?”宋怀承问,他慢条斯理地捻动盒子。 “和你无关。”顾念回道。 宋怀承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枚钻戒,很熟悉,当初他和她一起选的。宋怀承神色一变。 九月的骄阳刺目地照射着,顾念恍惚地看到宋怀承眼底闪过的一丝悲伤。怎么会?一定是她眼花了。 她的手机响起来,是买家。 “喂,许小姐,我二十分钟就能到。好的。嗯,鉴定书都没有了,不过当初商场发票都在。好,行,那一会儿见。”挂了电话,她没再和宋怀承说什么,伸手从他手中夺过戒指盒。 “要卖戒指?”宋怀承瞬间就明白了。 顾念的脸色淡淡的。 “顾念,你敢卖了它试试!”宋怀承硬声说道。 而顾念的表现实在太平静了,“这是我的。离婚协议上你并没有要。” “你的?顾家的一切都是从宋家偷来的,这枚戒指也是花着宋家的钱买的。”宋怀承丝丝地盯着她。 顾念脸色白了几分,“离婚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给我,你白睡了我两年,我拿走一枚戒指又怎么样?宋怀承,做人别太过分,狗急也会跳墙。” 不要再逼我。 宋怀承猛的一把拉过她的手,温热的气息浮在她的肌肤上,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怒火,“陆叶声不是很好吗?你缺钱缺到变卖前夫的东西了?” 顾念忍着手上的痛,“宋先生,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她突然冷静下来,“宋先生和周小姐都快结婚了,还一直这么关心前妻。让我想想,宋先生,该不会是你爱上我了吧?” 顾念肆意地笑了。 “你做梦!”宋怀承突然有种被人掀开真心的难堪,“我爱你什么?顾念你也真自作多情了。”他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 顾念疼的额角沁出了汗珠,“不是吗?你问问自己的心?哈哈,宋怀承,你竟然爱上我了。” 顾念只是在赌,其实她根本都不懂他。 可是宋怀承现在的反应已经完完全全地说明了一件事。她的猜测是对的。 离婚时他对她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的人,竟然在四年后爱上她了。 顾念笑了,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你不过是我女儿的妈妈,顾念,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一再二再而三的找你,因为我要孩子。既然你要嫁给陆叶声,那么孩子必须由我来抚养。” “不可能!宋怀承,你休想!” “你试试。”宋怀承决绝地说道,脸色的神色肃杀,他顺势拿过戒指,“你要钱是吗?戒指我要了,你要多少钱?” 顾念直视着他,浑身都在抖,“二十万。” 宋怀承眼底的怒意登时一起,“你就这么缺钱?” 顾念用死寂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是的,我缺钱。我最缺钱的时候差点做了别人的三儿。”那时候,她甚至抱着一丝想法,宋怀承知道她的遭遇后会不会感到痛苦? “盼盼肺炎住院,我手里只有几百块钱,我和阿姨急的上火。那时候我的体重严重下降,八十二斤,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一个老板,可是人家嫌我太难看了。宋怀承,你知道缺钱的滋味吗?盼盼只吃了三个月的奶,因为没钱,我根本无法喂养她。所以,二十万,如果你不能给我,我会找别人买的。” 宋怀承气得一把将她扯进车里,“你不是要钱吗?走!” 车子疯狂地行驶着,有一瞬,顾念突然想如果她和宋怀承就这样去了,会不会就不会再有纠缠了。 车子停在一家银行门口。“下车。” 顾念早就放下所谓的尊严,既然他要买,她为什么要拒绝。 不是有句话说的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宋怀承那张脸冷峻的让人不敢接近。 银行经理热情地走过来,“宋先生,里面请。” 宋怀承拿出卡,“取二十万。” “好的,您稍等。先喝杯茶吧。”宋怀承冷漠地坐在那儿。 顾念站在他的身后,贵宾室里只有两人。她瞄了一眼手腕,已经肿了起来,疼痛和她以前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五分钟后,经理回来了。“宋先生,您的现金,请签个字吧。” 宋怀承哗哗地签了名字,“把钱给她。” 顾念接过,厚厚的。她拿在手中,“谢谢。” 经理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圆场了,“这位女士要不要坐一坐,喝喝茶?” 顾念看了一眼宋怀承,只看到他冷峻的侧颜,“谢谢,不用了,我先走了。”不再看经理错愕的神色转身而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 经理终于发现问题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顾念皱了皱眉,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她想想还是大学时期的宋怀承可爱些。尽管他不热情,可顾念一直觉得他是个感情内敛的人,一旦爱上就是一辈子。 可到底他对她什么都不是? 宋怀承站起来,“明天我会让律师过来,我们谈谈盼盼的抚养权。” 顾念整个人都懵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第二十五章 顾念咬牙切齿,抬手就往他的身上打去,“你怎么能这样?你疯了?”手疼的抬不起来,可是她还是拼命地打着他,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当年离婚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她是你不要的!你不是恨顾家吗?为什么还这样?要和我抢孩子?宋怀承,为什么?你都有周好好了,她可以给你生,你想要孩子,你可以找她啊?” 宋怀承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任由她的拳头打在他的胸口,“顾念——”他动了动唇角。 顾念一直维持的情绪终于崩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害你父亲的人已经在监狱里了,你要是觉得不公,可以去上诉啊?你没有看到吗,老天已经给了我最大的报复了?盼盼不会说话?她不会说话,这就是老天对我们顾家惩罚!宋怀承你没有看到吗?” 宋怀承握住她的手,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手腕已经肿起来,“你的手?” 顾念抽泣着,大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宋怀承开着车来到医院。医生给她的手进行的处理。顾念早已冷静下来。 医生说,“这几天不要拎重物,给你开几贴膏药,一天贴一次。” 顾念点点头。 医生捏了捏她的手,眼神认真,“以前受过伤?” “嗯。” “伤到筋了吧?” “是的,不过现在好多了。” 医生看着她,“复建挺不容易的,不要太勉强。” 宋怀承一直坐在一旁,“手的灵活度能恢复吗?” 医生摇摇头,看向宋怀承,“她这伤伤在筋上,能恢复七八成都不错了。这罪受的,怎么就弄伤了手呢?” “不小心的。”顾念淡淡的说道,她动了动手指。 “这手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再轻易受伤了。回去之后要是有不舒服的,立马来医院检查。” “我知道,麻烦你了。”顾念客气的说道。 医生笑笑,“家务事就让你老公做了,这时候该休息就要休息。” 宋怀承脸色不自然地看向顾念,顾念站起来,“医生,他不是我先生。” 医生尴尬,“这样啊。” 出来后,宋怀承要去帮顾念取药。 “不用了,我今天没有带卡。”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洞洞鞋,很便宜,二十多块钱,她都穿两年了,颜色泛黄,早已不是当初买回来在阳光下会变色漂亮颜色了。 “几十块钱而已。”宋怀承回道,说完他便去取药了。 是啊,对你来说几十块根本不算什么。“医院的药贵,我会去药店买。不用麻烦你了。” 医院人来人往。 顾念总觉得这个世界很小。 周好好带着大大的墨镜,可是顾念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 周好好刚刚检查好,匆匆走出来,她穿着职业装,脚下踩着高跟鞋,走起路确实稳稳当当。看到顾念时,她眉心一蹙,依旧径直往前走。 顾念看着她的脚步,估计她也不会和她打招呼什么的。两人之间怨恨太多了。 她刚刚转身,周好好突然变了方向,朝着她走过来。 “顾念——”周好好扫到她的手,“手受伤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 周好好轻动了一下嘴角,“你这是画家的手可要好好保护自己。一个人来的?” 顾念有一瞬想恶心她,可是还是按捺住了。告诉她是宋怀承陪她来医院的,又能怎么样? “你呢?你怎么了?” “我?”周好好摘下墨镜,她花着淡妆,眉眼精致漂亮,“我怀孕了。” 顾念望着她,“喔,那恭喜你了,如愿以偿了,你赶紧告诉孩子爸爸吧。” 周好好心底一堵,恨恨的看着她,“自然。我会给他一个惊喜,你不知道怀承可喜欢孩子了。我们名字都想好了,男孩子叫宋希文,女孩子叫宋小溪。” “挺不错的名字。”顾念轻笑着,“不过怀孕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把高跟鞋给换了吧,不然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那自然。”周好好盯着她,手不自然地抚了抚小腹,眼角溢着母性的慈爱,“以后就不能乱跑了,我和怀承也等了很久,终于有了。他一定很开心。” 顾念耸耸肩,“周好好,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什么。孩子我有。” “一个哑巴得意什么?”周好好讽刺的说道。 “啪”的一声脆响。 顾念的左手火辣辣的疼。 周围人都看过来。 “顾念!”周好好一把扯过顾念的长发。 顾念头发一阵生疼,“周好好,你最好放手。你也不想明天上报吧,美女主持人和宋怀承的前妻纠缠。” 周好好咬着牙慢慢松开手,“顾念,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念理了理头发,“周好好,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说盼盼的一句不是。你会说话又能怎么样?人话都不都会说。”说完,她便走了。 他们几人谁都没有放过谁! 宋怀承十五分钟后才回来,顾念已经不在原地。他给她打了电话,很久才接通,“你在哪里?”如果在以前,他能这么对她,她一定会很开心,开心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可是现在不一样。 顾念坐在路边的木椅上。宋怀承,你都有孩子了,为什么还和我争盼盼呢? 在你们眼里,她是个不健全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和我抢她呢?你的报复还不能停止吗? 宋怀承驱车沿路开过,终于看到她的身影,她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表情空洞无神。这样的顾念让他太陌生了。 不,现在的顾念一直让他觉得陌生。“上车。” 顾念抬眼,望着他,黑色的眼瞳里只有他。“宋怀承,我怎么会爱上你的?”她呐呐地问道。 宋怀承现在她的面前,有一瞬他想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 顾念上了他的车,她太累了。 宋怀承开车送她回去,两人一路沉默,顾念看着窗外,嘴角抿紧紧的。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 宋怀承开口,“你要去哪里?” 顾念眯着眼,“你把我丢在前面路口。” “不回陆叶声那里?”宋怀承呛呛地说道。 顾念语气平静,“我和你不一样,你不上班也不会饿死。” 宋怀承冷着脸,“你要去哪里?”他竟然又问了一遍。 顾念呼了一口气,“画室。”她要回去拿些东西,希望房主还没有把那些东西扔了。 二十几分钟后,两人到了画室。 画室的广告牌已经被拆了。顾念不舍地看了好几眼。几年前,她把画廊给卖,也是这般不舍。没有想到,这间画室也是这样的命运。 房主今天也过来,看到顾念,“怎么过来了?” “有点东西漏了。” “那你快点拿走吧,一会儿有人会过来清理。” 宋怀承坐在车里,打量着画室。顾念进去十来分钟,也没有出来。他起身拔了车钥匙走进画室。 房主见到他,“你做什么?” 宋怀承看了她一眼,见她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签合同,宋怀承的目光在男子身上稍稍停留几秒。 顾念抱着一个小纸箱出来,见他还在。 房主说道,“东西拿齐了?小顾,和你说,这是新房主。” 顾念点点头,“我没有什么东西了。”她想了想,“阿姨,您还差我们三个月的违约金。” 宋怀承皱了皱眉。 房主脸色不屑,“等我处理好了房子,打你卡上。” “好,那麻烦你了。”顾念转身。 “什么人啊。几千块也要的出口,真以为我和她一样差了那点钱,我捐款都比这钱多。”房主一脸的嘲讽。 顾念听见了,可脸上没什么表情。 宋怀承猛地一回头,“你说什么!” “关你什么事?又没说你!你是她什么人?我告诉你,你可别被她骗了,长的漂亮就一张脸,她有个父不详的女儿——” 宋怀承瞪着她,眼里一片肃杀。“我就是盼盼的父亲。” 房主脸色瞬间变了。 两人出来。宋怀承脸色黑沉沉的,“她那么说你,你都不回一句吗?” 顾念皱了皱眉,“你说的没错啊!” 宋怀承瞬间有种被人捏住了心脉的感觉。“你就任由别人说盼盼父不详?” “以后不会了。”她紧了紧手。如果她和陆叶声能很快结婚。 “准备和陆叶声结婚?” “嗯。” 宋怀承停下步子,“那不必了。很快我会把她接过来。”他说的定定的。 宋怀承是疯了,顾念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是在和自己说笑话吗?他竟然要和自己争盼盼的抚养,顾念只觉得滑稽和疯狂。 连着两天她都没有送盼盼去上幼儿园,带着盼盼去了方栩栩新找的画室。 画室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开始营业。方栩栩忙活了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精神都是出奇的好。 “你不送盼盼去幼儿园也不是办法,总不能避他一辈子吧。”方栩栩叹息一声。 “我知道,其实回来我也是想一切顺其自然,我和他不可能了,可是他毕竟是盼盼的亲生父亲。他对盼盼有点爱是好事,将来盼盼有什么事,他也能看着血缘的份上照顾一点。”顾念勾勾嘴角,“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我要孩子。”说完,她埋下头,“怎么会这样呢?周好好也怀孕了。” 方栩栩不满的地哼了一声,“还不是犯贱吗?” 顾盼在一旁乖巧地玩着玩具。 方栩栩又问道,“你和陆叶声怎么样了?” 顾念怔默了半晌,“挺好的。陆医生人很好。” “那是当然。”方栩栩定定的说道,“明天开业,就我们几个聚聚。” 宋怀承听着助理的汇报,顾盼这两天都没有去幼儿园,他摩挲着钢笔,“有没有说原因?” “听老师说,家里有些事。” “有事——”宋怀承的声线扬了扬,“什么事?” “没有说。”助理回道。“宋总,方律师来了。” 宋怀承点点头,“请他进来。” 方律师和宋怀承打了招呼,“女方当初怀孕没有告知你,女方现在的经济情况,您要是要孩子的抚养权没有问题。” 宋怀承面色不动。 “宋先生,冒昧问一下,当初你们离婚时谁提出来的?” 宋怀承眼皮一抬,“怎么这么问?” “我国的宪法规定,女方怀孕时男方是不能提出离婚的。” “那要是女方提出的呢?” “这个就没有关系了。” 宋怀承眉色一暗,没有再说什么。 顾念一直在没有再联系宋怀承,即使画已经画好了,她就搁在办公室。开业那天,陆叶声特地和同事换班过来。 晚上,大家都聚在一起。 服务员推来一个蛋糕。 顾盼长大了嘴巴,“蛋糕!好漂亮。” “画室重新开业,是要庆祝一下。”她和方栩栩说道。 方栩栩笑笑,看了一眼陆叶声。 “念念,你来打开。” “我?还是让栩栩吧。” “你来吧。”方栩栩说道。 顾念笑笑,“那我来了。”一打开,她瞬间怔住了,“念念,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大伙儿一齐说道。 陆叶声走到他的身边,递上一个盒子。 “什么?”顾念问,其实那一刻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陆叶声柔柔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顾念缓缓打开,丝绒盒里一枚铂金戒指闪闪发光。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答应他!答应他!”不知道是谁带头喊起来。一时间这片地满是兴奋。 顾念看着陆叶声,眸子深了深,像在思考什么。   ☆、第二十六章 她的生日,她早就忘了。四年了,这一天早就变得普通日子一般。蛋糕上的两个数字18,让她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原来还是有人记得这个日子的,心底深处满满的感动。 “答应他!答应他!”众人有节奏地排着手。 顾念嘴角缓缓勾起,“很漂亮的戒指。”她伸出手。 陆叶声咧了咧嘴角,神色动情,缓缓将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中指。他握着她纤细的指尖,顾念的手很漂亮,因为长期画画的缘故,她的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每一个指甲都饱满圆润。 陆叶声往前一步,倾身在她的额角落下一吻。 顾念一动不动,身子都僵了。 顾盼站在他们面前,双手捂住了眼睛。 众人一阵欢呼,餐厅热闹极了。 晚餐结束后,陆叶声抱着盼盼走在前面,盼盼搂着陆叶声的脖子,一脸的依恋。 方栩栩和顾念走在后面,顾念微垂着脸,走在后面。 “盼盼很喜欢陆大哥。”方栩栩说道。 顾念抬首,“是啊。他是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呢,盼盼很信任他。” 方栩栩笑道,“你看盼盼今晚就很开心。这样也好,陆叶声会盼盼教育很好的。” 顾念摸索着戒指,她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答应他的。“栩栩,你放心,这回我下定决心了。以后我们会是一家人。”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她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前尘往事就当做了一个梦吧。 三个人一起回到家。下车时,顾盼双手各拉着一个人,像极了一家三口。 顾念的手上还拎着蛋糕盒。 宋怀承坐在车子里,暗夜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心头一凛,表情严峻。大学的时候顾念过生日早早的就告诉他,请他们宿舍去吃饭。他记得那时候那时候的一点一滴。后来结婚后,每到生日,两人都是在家吃饭,顾念能做一两个菜,然后叫外卖。没有什么烛光晚餐,可她却说,宋怀承,只要每年平日和你在一起,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宋怀承转开脸,盼盼的笑脸在他的心头泛起了波痕。 直到顾念三人进了屋子,他才拿起电话。 “方律师,我之前说的事,你尽快弄好。” “好的,没问题。” 宋怀承挂了电话,手机随意地往车上一搁。他一直把玩着打火机,一下一下的点着火。 没过几天,顾念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当她听到对方说完自己的身份,她整个人都懵了。 方律师约她见面,顾念一直处在紧张中。 在第一眼见到方律师时,她就开门见山道,“我不可能让宋怀承带着我女儿的。” “顾小姐,你先安静,听我说,我是律师,做事都是按着国家法律来办。” 顾念绞着手指,面色担忧,“你是他的律师,自然会帮他说话。” 方律师微微勾了勾嘴角,“顾小姐,宋先生也是你女儿的父亲,你这样不告知他女儿的存在,对他就公平吗?” 顾念默了一下,敛下眉眼,“他不喜欢我的孩子。” “怎么会?”方律师语气满是不信,“宋先生很关心他的女儿。” 顾念不想再说什么,一直垂着头。 方律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顾小姐是有再婚的打算?” 顾念握紧了手,“是的。” “顾小姐的经济状况似乎——”他的话没有说完,“为什么能让女儿过得更好而不让呢?” 顾念脸色白了几分,“你不知道我和宋怀承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妄加评论我的选择。方律师,关于盼盼的抚养权,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鱼死网破,我不怕。” 方律师缓了缓语气,“顾小姐,如果宋先生能帮你解决你的经济状况呢?” 顾念终于动怒,她站起来,“他是想用钱来买孩子吗?请你转告他,不可能。” 方律师露着遗憾的表情,“顾小姐,你再想想,不仅仅是为了你,还有你的孩子。就我所知,你的女儿已经四岁了,可她还不会说话。你就没有想过给她一个环境治疗吗?那是关于孩子一辈子的事啊。”方律师是d市著名的律师,从来没有打不赢的官司。 顾念根本无法辩驳,不得不说,方律师的话说到她的心痛处。因为现在自己的经济状况,她对盼盼充满了亏欠。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念刚走不久,方律师起身走到后桌。“宋先生,她的态度很坚决。” 宋怀承好半晌都没有动,“就按程序走。” 自从顾念回来之后,宋怀承就变了,他们都看得出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工作狂,可是闲下来的时间,他只会一个人沉思。 徐行过来找他,见他坐在那儿看着一个视频。“最近的饭局你都不出席了,看什么呢?”他凑近一看,“就是她?” 视频里,老师正在上课。一群孩子坐在小椅子上,活泼可爱,什么情况都有。只有她会笑会,就是不会说话。 宋怀承关了视频,“来找我什么事?” “喔,北区那个开发案要接吗?那边换了两家开发商,可房子一直建不起来。”徐行移开视线。 “回头我们开会讨论一下。对了,我要休两个星期的假。” “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休假过。当然他是大老板,想什么时候休假都可以。 “爷爷身体不好,我准备过去陪他一阵子。”宋怀承皱了皱眉。 徐行坐在那儿,一手搭在沙发,“好好,前段时间生病了。”他平静的说道。 宋怀承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徐行冷笑了一下,“肠胃炎。” 宋怀承默了默,脸部的疲惫隐隐而出。“我知道了。” 顾念这几日一直有些恍惚,同在一个屋檐下,陆叶声自然也发现了。 顾盼的事就是她心里一块大石,如今她心里最牵挂的就是女儿和父亲。父亲过几年就能出来,可是顾盼呢?如果盼盼一辈子不会说话怎么办? 一辈子啊! 陆叶声见她陷在沉思中,水晶吊灯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晦暗不清的光影。他坐了下来,沙发微微陷进去。 顾念歪过头,扯了扯笑。 “遇到什么事了?”陆叶声问。 顾念默了半晌,“宋怀承的律师找过我。” 陆叶声眉心一拧,“顾念——”他叫着她的名字,“以后遇到这些事,先告诉我,好吗?” 顾念的背脊弯下来,嘴角张张合合,“我不想你卷入我和他之间的纠缠。” 陆叶声握住她的手,“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盼盼喊我一声陆叔叔,自然这事不能让你独自承担。” 顾念眼睛呛得难受,“谢谢你,叶声。” 陆叶声抿抿嘴角,“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两个字吗?顾念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两个字了。”他揽过顾念的肩头。 顾念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那是一种暖暖的气息。 陆叶声,我何其有幸,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你。 可是我怕。 “明晚,我有个同事要结婚,你有没有事?” 就是有事也得推掉。 顾念正了正身子,“我能有什么事啊,不过,我的衣服估计都合适。” 陆叶声勾了勾嘴角,“没事,随便穿穿就好。” 顾念抽抽嘴角,“我可不能丢了陆大医生的面子。” 正说话间,盼盼从房间走出来。她拿着自己的画纸,兴冲冲地过来,却是先是递给了陆叶声。 “陆叔叔,我画的棒不棒?这是你,这是妈妈,这是我。” 陆叶声看着画,“那这是?” 盼盼的黑眸闪动着,“这是妈妈给我生的小弟弟啊。” 说完两大人都怔住了。几秒过后,陆叶声先绷不住了,“嗯,等我和你妈妈结婚,我们会努力给盼盼生个小弟弟。” 盼盼点头,“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小弟弟的。” 陆叶声抚着她的发丝,“等小弟弟长大了,他会永远保护盼盼的。” 顾念一脸的欣慰。 是啊,她渴望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她的世界脱离了宋怀承还是会有新的开始的。 盼盼在绘画上很有天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的缘故。 “妈妈——”顾盼想到什么,“上次那个人来幼儿园找我了。” 顾念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她努力在女儿面前不露出自己的担忧。“喔,那你们聊了什么吗?” 顾盼摇摇头,“哎,我说的他都听不懂。”她的脸上闪过失落。 “盼盼,喜欢他吗?” 顾盼想了想,“我最喜欢妈妈了。” “那如果他要和盼盼一起生活呢?” “妈妈去吗?” “妈妈可能去不了。” “那我就不去。” “可是他可以给你买可爱的娃娃,漂亮的裙子,以后生病也不怕没钱去医院——” 顾盼立马用小手捂住顾念的嘴巴。小姑娘不高兴了。“不要爸爸,我只要和妈妈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 顾盼是个四岁的孩子,可是她的心智是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在宋怀承没有出现前,她自然期盼过爸爸的出现。 爸爸可以带着她去玩,打针有爸爸陪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爸爸可以教她看书认字,而不是什么事都靠着妈妈。连她都知道她的妈妈太辛苦了。 秦坊和方栩栩私下的谈话,她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一些。比如,她知道她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离婚是什么意思,她可以朦胧地解释。 宋怀承出现在幼儿园时,正是游戏时间。班上的孩子三三两两地玩着游戏,可是只有顾盼是独自一人坐在那儿翻着书。 孩子的欢声笑语,独独没有她。 宋怀承一步一步走进去,他竟然不敢那么快走到她的身边。 顾盼感觉到头顶的阴影抬起头来,见到他,黑眸眨了眨,闪着几分不解。“你要带我走?”小脸一脸紧张,悄悄挪了挪位置。 今天宋怀承身边多了一个女翻译。 “不是。”他皱了一下眉。 “为什么不和其他小朋友玩呢?”宋怀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顾盼摩挲着书本,“我不会说话。” 宋怀承的心被什么拧了一下,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带你出去玩?”他指了指外面的滑滑梯。 顾盼默默不语,“你真的不带我走?” “不带。”宋怀承定定的说道。 “那好吧。”她也挺想玩的。顾念平时都很忙,来接她就得带她回去。晚上她要上课,有时候要赶画稿。 难得姥姥来接她,可是她最喜欢玩的就是攀岩了,姥姥不让,怕她摔了。 顾盼冲出教室,就和脱了缰的小马儿,嗖嗖的往前冲去。顾盼玩的满头大汗,动作灵活,滑滑梯那些她都不怎么玩,专玩那些有些探险的大型玩具。 宋怀承跟在后面,一步不离,脸上浮着宠溺之情,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女翻译在一旁,不禁说道,“看得出来,这孩子平时没有什么机会玩这些。” 顾盼畅快地玩了半个多小时。宋怀承拿着水走过去,递给她。 顾盼舔了舔嘴角,却摇摇头。 “喝吧。”宋怀承知道她现在很渴。 顾盼咬咬唇角,“妈妈说不能喝陌生人给的东西,里面可能会放东西的。” 女翻译的把盼盼的翻译完,就见宋怀承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你妈妈和你说的?”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尾音上扬,眼瞳一点一点的冷冽。 “是啊。”顾盼一脸的天真,“所以除了妈妈姥姥栩栩阿姨叶叔叔还有老师,别人给我的东西我都不会喝的。我要保护好自己,这样妈妈才不会担心。” 宋怀承紧紧地捏着矿泉水瓶,他用尽力气才把心中的情绪给压了下来,“你妈妈说的对。可我是你爸爸——” 翻译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诧。来之前,她也有过猜想。可是宋家在d市曾经也是大户,只是在宋父那一代破败了。后来宋怀承卷土重来,宋家很快崛起。 关于宋怀承外界几乎没有什么绯闻,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不滥情的人,这几年,他的身边也只有周好好陪伴左右。 突然从他口中听到这句,女翻译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下来。不知道外界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顾盼抬手擦擦额角的汗珠,“我知道啊。”她仰着脸,“你是我爸爸,可是我和你不熟,你和我妈妈已经离婚了。”说完,她眨了眨眼,“我认识“爸爸”,我还会写呢。你看——” 她伸出食指,在一旁的沙堆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爸爸”两个字。 倒笔画,字迹稚嫩。 宋怀承沉默着。 “怎么样?我写的对吧?”顾盼小脸闪着几分得意。 宋怀承颤着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很好。” “谁教你的?”他问。 “妈妈给哥哥姐姐上课时,我没玩的,就在一旁写字玩了。”顾盼乐呵呵的笑着,“我还会写很多字呢。我妈妈的名字,顾念。”她又蹲了下来,“妈妈的名字好好听,念念——”写到一半,“我忘了念怎么写了?不写了。” 她拍拍手上的沙子,“回去让陆叔叔教我。” 宋怀承咽了咽喉咙,“念是这么写的。”他伸出食指,“你看,这就是你妈妈的名字。” “对,我记得。”顾盼咧着嘴角。 宋怀承接过翻译递过来的面纸,对着顾盼说道,“我给你擦擦手。” 顾盼瞅着他,任由他擦着她的手。顾盼心想原来爸爸就是这样的啊,不过栩栩阿姨说,她的爸爸很坏,对妈妈很不好,让妈妈伤心。所以她也不会喜欢他的。 “你妈妈把你教的很好。”宋怀承一字一字的说道,眼眸黑了几分。 顾盼一脸的高兴,他夸她呢。肚子咕咕地响起来。顾盼摸了摸肚子,看了一眼教室,要吃饭了。 “我要回去了。再见。”她对他挥挥手。 宋怀承蹙了蹙眉,“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 顾盼一听他要带她出去,连连摆手,转身就往教室跑去。走到教室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那儿,顾盼喘了一口气。千万不能告诉妈妈! “顾盼,那是你爸爸吗?你爸爸好高啊。”孩子好奇地问道。 顾盼摇摇头,栩栩阿姨说,陆叔叔会是她的爸爸。她更喜欢陆叔叔呢。 “啊,不是你爸爸啊。喔,对喔,你没有爸爸的。” 老师走过来,“顾盼,过来洗洗手。” 宋怀承离开幼儿园后就去了宋老爷子那里。老爷子这两年的身体不比以前了,眼睛也花了,耳朵也听不清楚。 “怀承,过来陪我下盘棋。”老爷子见他来便喊他下棋。 宋怀承和老爷子下棋从来都不会让他,每次都是老爷子输。老爷子看着棋盘,“你这个孩子,对我也不知道让一让。哎——”他叹了一口气,“你就没有念念那孩子懂事。” 宋怀承看着棋局,将军了。 “我听说她回来了,你们见过没有?”老爷子双目浑浊,看东西早已不清楚了。 “嗯。”宋怀承点了一下头。 老爷子面色一动,“聊过吗?” 过了几秒宋怀承才回道,“聊过。” “怎么样?”老爷子期待着。 宋怀承快速地重新摆好棋子,“我和她不可能的了。” 老爷子不满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几年你为了谁打光棍。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忘不了,不如退一步,给自己一个机会。怀承,以后的人生还有四十年五十年或者更久。” 宋怀承唔了一声,不作回答。 “好好那孩子吧,不是我不喜欢,大概是我先入为主,还是顾念那丫头讨人喜欢。哎,你和念念那时候如果有了孩子就好了——” 宋怀承挑眉,“怎么说?” “为了孩子也不会离啊。”宋老爷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宋怀承嘴角动了动。这几年,闲暇时间,他更愿意过来陪着老爷子。因为只有他会在他的耳边提起那个人。 他喜欢听老爷子一遍一遍提起她的糗事,或许这样,他才能让在空落的心感到一丝温度。 不过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好好知道宋怀承来看老爷子,晚上也开车过来了。 老爷子对这个未来孙媳妇是客气有余,不像和顾念那么交心。 “爷爷,我给您带来粥,你最爱吃的那家。我给你盛——”周好好脸上画着漂亮的妆容,柔声细语的说这话。 老爷子笑着,“好好,你坐着,让阿姨来弄。” “我来弄就好了,也没多大的事。”周好好说道。 宋怀承坐在一旁,静默地打量着她。周好好变了,以前的她从来不会做这些事。其实,他们都变了,早已不是当年的青年男女了。 以前,顾念和他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时,也常常过来陪老爷子。期初她也是这般,不停的做事。可总是不尽人意,不是打翻了碗,就是拿错了醋。 后来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怀承你去帮帮她。” “顾念啊,以后过来,就陪我说说话,别忙了。” “爷爷,你说真的吗?”顾念终于松下肩膀,“我是想您给我打个高分。我现在做不好,以后肯定能做好的。” 宋老爷子眼角抽了抽,“没事,怀承他做的很好。” “总不能以后都让他做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人和人之间总讲究一个缘分。 宋家和顾周道怨愤极深,可是宋老爷子却很喜欢顾念。老爷子当年痛失儿子,对顾周道的恨绝不浅,可是到了最后,他却是看的最开的。 老爷子看着周好好,“电视台的工作辛苦吗?” “不辛苦,我就一周出一次外景。”周好好笑笑。 老爷子点点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呢?” 周好好目光转向宋怀承,“这个看怀承时间吧。” 宋怀承薄唇微抿,“最近手里有个项目,等这个项目忙完,再去拍吧。” “好啊,听你的安排。” 老爷子也没有什么味道,“婚姻不是儿戏,结婚前要好好准备一下。”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宋怀承嗯了一声。 老爷子进屋休息后,宋怀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开了一瓶酒,深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窗户大敞,凉风一阵一阵吹进来。 这几年宋怀承的酒量练的越来越好,一瓶酒已经见底。他有些头疼闭着眼躺在美人榻上。 周好好洗了澡,穿着浴袍便走到他的房间。“怀承——”她走到他的身旁,见他神色郁结。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宋叔叔的愁你已经报了,宋家现在也重新站起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周好好轻声跪在他的腿侧,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描绘着他的眉,他的眼。“怀承——” 她倾身向前,吻住他的唇角,他的气息带着馥郁的酒香,醉人。 周好好一点一点地靠着他,软软的身子覆在他的身上,手覆在他的胸口,掌心一片炙热。 宋怀承借着酒意,半睡半醒,他的手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腰间。 周好好眉色满是欣喜,手不由自主地解着他的衬衫纽扣,“怀承——怀承——”她情动地呢喃着。 宋怀承闭着眼,闻着曾经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的身子动了动,唔了一声,“顾念——”   ☆、第二十八章 顾念—— 人在浅眠时的反应也许正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反应。原来他真的不曾放下她,也许,他一直爱的人都是她。 由恨生爱吗? 周好好怔住了,浑身的血液在那瞬间尘封冰冻。她暗暗咬着唇角,终于闭上眼,她不能接受,也不会接受。如果前路注定是一片黑暗,她愿意就此沉沦。 “怀承——”周好好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她爱这个男人,深爱着。为了他,她愿意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一切。 气息浮动,缠绵动人。 宋怀承的眸子慢慢的睁开,迷蒙到清晰,他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好好——”不复刚刚的温柔。 她的睡袍松开了,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肌肤。 周好好定定的看着他,“是我。”她看着他的眸子一闪而逝的失落,心里疼的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宋怀承动了动身子。 周好好顺势坐到一旁,她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气氛静谧而压抑。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宋怀承说。 周好好扯了扯嘴角,“怀承,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盼盼吧。” 宋怀承眸色一沉。 “孩子以后总要和你一起生活的。”周好好柔声说道,“我同事的儿子在顾念那边学画,听说顾念已经接受了陆医生的戒指,顾念和他结婚的话,难道孩子还要和他们一起生活吗?” 宋怀承盯着她的侧颜,“好好,你不用特意和我说这些。” “我没有。”周好好抽了一口气。“我——”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不是要出外景吗?” 周好好咬着唇角,起身缓缓走到门口,背对着她,纤瘦的身影投射在地上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怀承,我知道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宋怀承没有给她丝毫回应。 顾念陪答应陪陆叶声参加晚宴,就一直苦恼该穿什么衣服。她现在的衣服根本就不适合去参加一些正式的晚宴。虽然陆叶声让说不用特意打扮,可她怕失了陆叶声的面子。 没办法最后趁着中午去某个牌子店买了一件299的连衣裙,又花了99元买了一双中跟皮鞋。价格不高,可是对她来说算是一笔大的支出了。 方栩栩看到她买回来的东西,笑得腰都弯了。“顾念,和个学生似的。”她中肯的评价道。 顾念撇撇嘴角,“哪有。” 方栩栩直摇头,不过想想,顾念也是拼了。这几年她几乎都不给自己买什么东西,即使买价格也在那里。她肯定不会要陆叶声给她的钱。 “对了,这卡里的钱,是卖画的钱,五位数。”方栩栩竖起手指。 顾念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 方栩栩扯着笑,“梁景深弟子的作品,你觉得价会低吗?” “知道买家吗?” “我朋友没说。还有,前两天我把你那幅《听》送到上面去了。” 顾念一愣,“那幅适合吗?” 方栩栩拍怕她的肩头,“我给梁老师看过了,他觉得那幅话很好。虽然和你以往的风格不一样,可是很动人。这回一等奖有五十万奖金呢。” 顾念闷闷的说道,“梁老师没有说我什么吗?” “当然!他说爱情只会让人变成傻子,你再次证明这点。” 顾念露着无奈的表情,“他对我失望透了,我也没脸见他了。” “他希望你能早点恢复,回到他身边。” “我不行,盼盼倒是可以。” 方栩栩笑了。 到了晚宴那晚,陆叶声驱车到画室来接她。顾念今天特意梳了一个新发型,露出修长漂亮的脖子。裙子很简单的款式,水蓝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皙,让人眼前一亮。 陆叶声的眉眼满是柔情,“走吧。” 顾念有些不适应,好多年没有打扮了。这样的自己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了。一路上,她都有些不自在。 下车的时候,陆叶声牵过她的手,“今天很漂亮,我想肯定是今晚最漂亮的。” 顾念的紧张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晚宴的主人是陆叶声所在医院的医生,在d市也享有盛名,面子很大。因而来参加晚宴不少当地有权有势的人。 陆叶声挽着顾念的手进来时,很快便引起了医院同事的注意。他带着她上前和主人家打了招呼。 “小陆来了啊。” “许老师,生日快乐。”他递上礼物。 “人来了就好。这位是?” “我女朋友,顾念。” “不错不错,这回医院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伤心了。” 果不其然,陆叶声和顾念回到饭桌时,周围几桌的女性目光齐齐看向顾念。顾念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陆叶声紧了紧她的手,“别紧张,抬头。” 顾念扯了扯嘴角,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啊。 一顿晚宴她闷声吃着东西,陆叶声一直很照顾她。同桌的男士不时调侃,“呦,陆医生原来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明天科室不知道有多少美女要红着眼来上班了。” “顾小姐,你是怎么搞定我们冷面陆医生的?” 顾念望着前方,“我是他的病人。” “噗——”有人喝水喷了出来。 陆叶声开口,“吃饱了吗?” 顾念点头。 “我们走吧,各位我们先走了。” 两人走出饭店。陆叶声一直沉默着,到了停车场,陆叶声突然转身,在顾念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将她拥在怀里。“是不是不喜欢?” 顾念默,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 “以后不参加了。”他说。 顾念闻着他的气息,“叶声,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流。”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说话像——流氓。” 陆叶声噗嗤一声笑,“嗯,是的。你说的没错。”要是被那几只听到估计要气炸了。 顾念缓缓地抬手圈住他的腰身,“其实也没有什么,他们说话很有趣。” 陆叶声身子一僵,他微微垂下头,吻着她的发丝,“顾念——”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这个在同事眼里一项清冷的医生,其实他也有着最柔情的一面。 昏暗的灯影,冷清的停车场,一个略显沉寂的地方,上演着甜蜜的一幕。 宋怀承今晚也是来参加晚宴的。主人家是宋老爷子的主治医生。他来得迟,便看到了这一幕。 宋怀承坐在车里,有一秒,他很想开车冲出来,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眉眼之间竟是冷冽。 暗响喇叭,她果然惊了一下,快速地将脸埋在陆叶声肩头。 宋怀承的车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他看到陆叶声嘴角浮着的浅笑,还有顾念恼意。 车子疾驰而过。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后视镜。 顾念抬起头的一瞬间,扫过了那辆车,她的脸色一变。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怀承没有再出席晚宴,车子一直开到江边。 宋怀承从车里走下来,倚在车旁。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一根,一口一口的吸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他抽光了一盒烟,胸腔满满的情绪,愤怒、震惊,还有不甘。他发现,他的脑海竟然来来回回都是停车场的那一幕。 那一刻,他才明白,顾念走出来了,可他没有。 他也绝不允许。 说好的桥归桥,路归路,哪有那么简单。 回去之后,顾念一晚上都在忐忑,她生怕自己的行为会刺激到宋怀承。最近她的眼皮都在跳,而且还是右眼。 果然,那一天,她再次接到律师的电话。 宋怀承是真的要孩子的抚养权。 顾念慌乱地给宋怀承打去电话,宋怀承看着电话响了一遍、两遍。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黎贺问道。 当电话第三遍响了,宋怀承终于接起电话。“喂——” “宋怀承,你疯了不成。你要和我要孩子的抚养权?你难道要和我打官司吗?你就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宋怀承听到高她的质问,他一手紧扣着椅背,面上笼罩着一层冷光。“她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允许她过那样的日子。” 顾念像被人敲了一下头,“我们以后会生活的很好。” “如果我早知道,她就不会多受这么多年的苦,也许她会说话的。你还有什么话和法官说吧。” “等等——”她的话没有说完,宋怀承便挂了电话。 顾念握着电话,眼角止不住的泪,她的心乱糟糟的。宋怀承是认真的,他真的要把盼盼从她身边带走。 宋怀承站在窗前,面色紧绷。 黎贺默了一会儿,“你要孩子的抚养权?” 宋怀承没有说话。 “怀承,你想清楚,如果你把孩子接到身边,你和她真的纠缠不断了。”见他不语,黎贺算是明白了。 怕是在意了,才会这般不择手段。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 顾念再打宋怀承的手机时提示已经关机,她明白,宋怀承是不想接她的电话。顾念赶到他的公司时,保全一直不让她进去。 顾念咬着牙,知道他肯定是打了招呼了,他是故意的。“我是宋怀承的前妻,你告诉他,除非他今天不出来,否则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宋怀承看着监控录像,顾念一直站在大厅。足足两个小时了,她的精神很不好,脸色一片苍白。 “宋先生,要不要我们请她走?” 宋怀承摇摇头,转身出了门。 顾念的双脚早已没有了直觉,她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电梯。当宋怀承的助理走到她身边时,她瞬间打起了精神。 “顾小姐,请跟我来。” 往前迈了一步,她一腿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钻心的疼,可是心好像麻木了一般。 “顾小姐——”助理惊呼道。 顾念爬起来,“走吧。”她语气决绝。 当电梯一路直上,顾念的思绪也慢慢理清,她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堪。 “顾小姐,宋总在里面。” “谢谢。” 她推开那扇门,宋怀承背对着她。她一步一步走进去,“宋怀承,我来了。” “请坐。”他冷声回道。 顾念走到他的身旁,开门见山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弃盼盼的抚养权?” 宋怀承缓缓转过脸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放弃?” 顾念掐着掌心的肉,瞪着他,那张脸满是情绪,“你忘了吗?她是我生的,她的身上留了一半顾家的血。你忘了是我爸爸害了你爸爸吗?你怎么会要仇人家的孩子呢?” 宋怀承瞬间抬手握住她的左手,“不要试图激我。我是恨顾家,恨你父亲,可是改不了顾盼是我孩子的事实。在你决定生下她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点了。” 顾念嗤笑了一下,“宋怀承,是因为昨晚停车场的事让你不舒服了吗?”她终于问道。 宋怀承的指腹突然碰到指上的戒指,凉凉的,他摩挲了两下,动作顿了顿,“如果我说是呢?”他不舒服,很不舒服。 “你疯了!宋怀承你疯了!我和你已经离婚了!你不是恨我吗?我知道,你要孩子只是为了让我痛苦!你根本就不会疼爱盼盼的!宋怀承,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是四年前的顾念。我不像你,我不会靠着仇恨活下去,我也不会报复谁,我只想和我的女儿一起生活。”她眨了眨眼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第二十九章 顾念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爱了多年的男人,为什么两人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呢?可是偏偏是她的父亲害了宋家? 她和宋怀承都没有错。 宋怀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从陆叶声的家里搬出来。房子我会安排好。” 顾念诧异地看着他。“你准备已什么身份安排我和盼盼?” “这个不用你管,总之尽快搬离。”他定定地说道,语气不容改变。“盼盼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别的男人充当父亲的角色。” 顾念一把甩开他的手,她突然张狂地大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搬离他的话?陆叶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了我,他对盼盼视如己出,为什么他不可以当盼盼的父亲?你觉得你能当他的父亲吗?一个给她母亲下药的父亲,根本不给她出生的机会?宋怀承你想过没有盼盼长大后知道这些,她会怎么想?”她深吸一口气,泛着水光的眸子渐渐多了几分豁出去的释然,“是啊,你现在的社会身份,如果你要和我争夺抚养权,我知道我的胜算渺茫。可是,宋怀承这次我觉不会放手的。” 宋怀承神色变化,“他在眼里就那么好?” “是的。他很好,最重要的是他爱我。” “他爱你?你就那么相信他?他爱你什么?一个离了婚带着女儿的女人?你觉得他会爱你什么?”宋怀承被她的话刺激着,话语渐渐有些残忍,“还是说他爱你的床上功夫?” “啪”的一声响。 顾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宋怀承瞥过脸,顾念是用右手打他的,力气不大,没有什么疼痛感,可是他满脸的阴霾,“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他慢慢贴近她的身子。 顾念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他办公的椅子上。宋怀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想着昨晚上陆叶声和她在地下停车场的那一幕,眼睛渐渐发红。 顾念恍然地看着他,她发现她一点都看不懂他。 当宋怀承的吻落下来时,她简直难以置信。 宋怀承禁锢着她的身子,顾念不停地扭头,可是他丝毫没有松手意思。 “宋怀承——不要让我再恨你——”顾念艰难地说道。 宋怀承的手炙热如火,那晚上他把周好好当成了她,他不相信。或许是这几年,他太久没有碰女人了,不然怎么会被沐浴露的味道都迷惑。 顾念穿着t恤,实在太方便他了。 两人做了两年多的夫妻,对于彼此太过熟悉了。顾念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欲丨望。 “宋怀承,快住手!”她还是害怕了。 那层薄薄的t恤被他扯开,雪白的肌肤落入他的眼。 宋怀承早已迷失在愤怒的情绪里,“顾念,当年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你为什么要回来?”再我决定放下关于你的一切后。 顾念咬着唇,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宋怀承的手滑到她的裤子上,当他解开她裤子的扣子时,他的动作怔住了,她的小腹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妊娠纹,很难看。 顾念闭上眼,也不再挣扎。 她感觉到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她瑟缩了一下。 那里真的很不好看,盼盼总会说,那些纹路就像一条条小虫子。 顾念是个爱美的女孩子,以前总会各种保养,连长了一个痘痘都会千般小心处理,生怕落了疤痕。 可如今—— 顾念还很怕疼。 宋怀承的指腹滑着她的小腹,却始终没有看到剖腹产的刀痕。他哑声问道,“你是顺产的?” 她抿着嘴角不想说话。 宋怀承再次倾身吻住她的唇角,“为什么不剖腹产?” 顾念撇开眼,他问为什么?顾念笑了。“你想知道?”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宋怀承眯了眯眼。 “因为没钱,剖腹产费用太贵,而且修复时间又长。我没有钱和精力。”顾念的没有一丝情绪,“你知道吗?盼盼出生的时候只有三斤六两,就像一只小猫。三斤六两,你知道有多重吗?”那个时候她都没有恨过他,因为她觉得,宋怀承也很可怜。毕竟第她的父亲害了他的父亲惨死,害得他从小失去了父亲。 可是现在她开始恨了。 为什么他在报复了顾家之后,还能对她这么残忍呢? 宋怀承眸色深了深,“顾念——” 他的话语没有说完,顾念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落在地上,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宋怀承看得清清楚楚。 顾念挣扎着爬起来,拿过手机,“叶声——” “栩栩刚刚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陆叶声的声音满是担忧。“是不是宋怀承他?” 顾念坐在地上,扯了扯衣服,努力地不去想刚刚的难堪和屈辱,“我没事,我很好。不是他,是一个顾客找我。”她咽了咽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和之前一样。 “我刚去接盼盼,她闹着要吃冰淇淋,我说问问你?” 顾念吸了一口气,“不要给她吃,她肠胃不好,吃了就会肚子疼。” “完了,我已经给她吃了一根。”陆叶声无奈地看着盼盼。“我们等你回来,晚上出去吃饭。” “好。”顾念眨眨眼,心情已然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 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同时给你打开一扇窗。 她相信,路也是就是她的那扇窗。 宋怀承坐在一旁,他慢慢的恢复了清冷。“陆叶声的电话?” 顾念站起来,背对着他,没有理会他。他刚刚的行为只是他一念之差吧。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和我在一起呢?”宋怀承咄咄地逼问着。 顾念握着拳头,背脊直挺,“因为我在意他,我怕他担心,怕他多虑。我不想我关心的人难受。宋怀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既然我选择了他,我自然不会轻易回头的。”她扬了扬左手,“我们会结婚。” 宋怀承一直都冷漠地看着她,终于嘴角浮出一抹戏谑,“你确定你们能在一起?一个医生而已。” 顾念不想再和他说什么,“我和你已经无话可说,打官司的话我会奉陪到底。”他都不怕有*份,她还有什么担心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顾念浑浑噩噩的回去,陆叶声订好了餐位,他们过去时不早不晚。一顿饭吃得很愉快。盼盼吃了很多,都是陆叶声在照顾她。 只要顾念准备去喂,陆叶声便接过,“我来喂她,你吃你的。” 顾念看着他,他对盼盼真的很好,他比宋怀承更能胜任父亲的角色。 而且盼盼似乎也习惯了他,他们之间都在慢慢地融合,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 盼盼手上的酱汁抹到他的衬衫上了,她发现了,嘻嘻直笑。陆叶声替她擦手,“还吃什么?”顾念叹了一口气,拿过面纸替他擦着。 “没关系,别擦了,回去洗一下就好。”陆叶声丝毫不在意。 “你别总惯着她。她自己会吃。” “我不是在争取她的印象分吗?”陆叶声笑,盈盈地看着顾念,“我们科室的那伙人问我什么时候准备请他们参加我们的婚礼?” 顾念愣住,朦胧的光线下,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陆叶声卷起袖子,“不用急着回答我。” 那一刻顾念突然有种疯狂的念头,如果她结婚了,宋怀承是不是就会放过她了。她望着陆叶声,心里纠结着,表情变化,“我们的婚礼,盼盼可以当花童。” 陆叶声扬起了眉眼,“她会是最可爱的花童。”倾身往她身边靠了靠,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余光却扫到她的肩头的紫色痕迹。 陆叶声表情一拧。 顾念没有注意到,“怎么了?” “头发散了。”陆叶声浅声说道,替她拢了拢头发。 宋怀承晚上参加饭局,对方不停地对他灌酒。“怀承,你这几年干的不错,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宋怀承也不推辞,一杯接着一杯,脸色越来越白,“周总过奖了。” “事业有成,个人大事也不能太推迟了,好好也不小了。” 宋怀承一口喝光了半杯白酒,大脑昏沉沉的,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 黎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行了,别喝了。”他暗暗说道,“要是不高兴,咱们一会儿去消遣。” “周总,咱下次再聚吧,这家伙不行了,我送他回去。” 周总点点头,若有所思。“行,都是自己人,路上小心。” 出来后,宋怀承开口。“钥匙给我。” “靠!你发什么病!你喝了多少还能开车吗?”黎贺紧紧地捏着车钥匙。 “给我。你自己回去。”他冷声说道。 黎贺知道他要发泄,把钥匙甩给他。“兄弟,我拿命陪你。” 宋怀承一路疾驰,黎贺紧张的浑身冒冷汗,战战兢兢地。车子在半路时,后面有警车紧追上来。 黎贺闭上眼,头疼,胃疼。 宋怀承又加快了速度,车子都要飘了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前方,有种冲到底的狠劲。 终于一个急刹车,车子剧烈的停下来。 黎贺的身子往前一冲,闷疼,他暗暗咒骂。 宋怀承泄了气一般倚在那儿,一动不动。 警车将他们包围,气势汹汹,“下来!” 黎贺打开车窗,“同志,一场误会。我打个电话。” 警察看着他,“喝酒了?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黎贺看了看一旁的人,他黑着脸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警察也接到电话,他瞅着黎贺和宋怀承,严肃地说道,“你看他醉成这样还让他开车,不要命了吗!” 黎贺无奈,“我知道,我知道,警察同志,我兄弟失恋了,难受。” 警察皱了皱眉,“大男人失恋怕什么。我们头刚刚说什么的,宋怀承,这名字有点熟,喔——”警察拍拍头,“真是那个谁?” 黎贺苦着嘴角,“是的。” 警察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一眼宋怀承。 夜色安宁。 宋怀承慢慢抬起眼,“上回和你说的事,你去安排一下。” 黎贺瞬间挑眉,“不是吧。为什么让我做坏人?你找徐行啊?那家伙最近没事。” 宋怀承沉着脸,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方向盘,“顾念要和陆叶声结婚。”顾念离开时无所畏惧的表情让他心烦气躁。 黎贺心想,结婚挺好的啊。你们都结吧,早点了解。 “你这样逼她何必呢?”黎贺想到他和顾念的接触,她给人的印象清冷坚强,一点不像经历了那么的事的人。“其实成全她,也是成全你。” “我为什么要成全她?盼盼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和别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宋怀承扯了一抹苦笑,眼底竟是茫然。 “她不是要嫁给陆叶声吗?我倒要看看陆叶声有没有那个本事娶她。” 黎贺沉默着。 他的兄弟,这些年一直都挺不容易的。   ☆、第三十章 兜兜转转,原来是他放不下。 在那些报复之后,他并不能真正地快乐,反而愈加的迷失了自己。 宋怀承在晨会时走神,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私下满是诧异。这个工作狂的老板竟也会开小差。 会后,黎贺留下来,“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 宋怀承闭上眼睛,神色恍惚。昨晚上他梦到了大学时光。多久的事了?他第一次和顾念见面的情景,历历在目。梦中的一切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喧闹的食堂,顾念端着一碗萝卜排骨汤,飞速地朝前走,嘴边一直嚷着,“请让让——请让让——” 他和同学一起进门,抬眼就看她风风火火地快速走着,马尾辫一甩一甩,晃了他的眼,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只是那一眼,顾念碗里的汤全都撒到他的裤子鞋面上了。 周围人都看着她,罪魁祸首一脸的惋惜,“我的排骨汤。” 宋怀承望着眼前的人,她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胸前写着几个小字,丹青画社。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个社团了,竟然叫丹青,真是不知道谦虚。 顾念瞅着他,表情挣扎,那双黑白眸子像漩涡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同学,不好意思了。”她指了指他的裤子和鞋子,想想道歉就算了。“我请你喝碗汤吧。” 宋怀承瞅着她,也没有说话。 宿舍那几个人不安分了,“同学,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起坐吧。” 就这样,两个宿舍的人相识了。 那天顾念真的给宋怀承买了一碗排骨汤,只是宋怀承并没有喝。 后来顾念在学校每次遇到宋怀承都要点一份排骨汤,宋怀承也从来不反对。直到他们正式确定关系。那天,顾念把他们宿舍的人都叫来,点了一大锅排骨汤。 “排骨汤”一直是他们宿舍的笑点。那几人以后再见到这汤,必然想到顾念和宋怀承。她们还打趣,以后两人的孩子小名可以叫小排骨。 黎贺见他不语,“那个你女儿今天没去学校。” 宋怀承睁开眼,眸里有了光。 “她们老师说,孩子生病了。”黎贺耸耸肩。 宋怀承立马蹙起了头,“有没有去医院看?” “我又不是侦探。再说了,她那个陆叔叔不是医生吗,去什么医院。”黎贺别有深意地说道。 宋怀承嗯了一声,“确实不用多此一举。” 黎贺惊讶地看着她。 盼盼吃了冰激凌,第二天就拉肚子,拉了一夜,早上才好,只是精神蔫蔫的。顾念只好把她带到画室。 方栩栩见她过来,一脸的惊喜,“顾念,我刚刚接到梁老师的电话,你那幅画被送到法国参赛。你快给梁老师回个电话。” 方栩栩话语飞快,根本无法掩饰的兴奋。 顾念怔住了,俨然被这个消息镇住了。 否极泰来,大概就是这样吧。 方栩栩抱起盼盼,“你妈妈这回厉害了,要出名了,以后就是大画家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顾念给梁景深打了电话,“梁老师,我是顾念。” 梁景深一听是她,“顾念啊,栩栩都和你说了吧。你那幅画在国内这次比赛虽然没有拿到第一,不过我很喜欢,让朋友带到法国去参赛。” “谢谢您。”顾念哽咽。 梁景深知晓她这几年的遭遇,“孩子,您也该重拾自己,重新开始了,不要把我教你那么多年的本事都给忘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执拗于过去。” 顾念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我有认识的人,要不要帮你看看?” 顾念握了握手,“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有时间的话过来帮帮我。”梁景深说的客气,他哪里需要她的帮忙啊。 “梁老师,我会的。”顾念满心感激。 《听》在国内这次比赛成绩一般,因而顾念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再说,大众生活关注艺术的群众本来就小。不过对于顾念来说,真的是她这几年收到了最好的消息了。 这件事终于冲淡了此前的许多不快。 顾念的脸色也多了神采,尘封的细胞慢慢的苏醒。 陆叶声这一两年一直潜心研究针灸,现在穴位拿捏的精准。顾念哄睡了女儿,走到客厅。见他在灯影下,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银针,眼神专注。 顾念怔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陆叶声抬眼看着她,“你过来,手伸出来。” 顾念伸出手。 陆叶声按了按几个穴位,“怎么样?” “酸酸麻麻的。”顾念说道。 “那这里呢?” “没有什么感觉。” 陆叶声蹙了蹙眉,眸子转到书中,许久,他叹了一口气,“你放心,你的手一定会恢复好的。” 顾念想说,没关系,这样就挺好了。可是看着他的表情,她浅浅一笑。“陆医生,我相信你。” 陆叶声怔了怔,“这个星期六陪我去看一个人?” “谁?”顾念问道。 “我小姨。”陆叶声说话时眉宇透着淡淡的惆怅。 “好。”顾念听方栩栩说道,陆叶声的家境不错,可是到底怎么样?她们都不知道。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母亲在我九岁时就离开了,是我小姨将我抚养长大的。”陆叶声说道,“我的小姨是个很坚强美好的女人。” 星期六那天,当顾念见到陆叶声的小姨时,她才领悟到美好的意思。 陆叶声的小姨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 她没有想到她的小姨竟然住在这里,她曾经的家就在这里。 陆柔温婉一笑,“常听叶声提起你,一直让他让你到家里来坐坐,他却不肯,这回终于见到了。” 顾念递上礼物,陆叶声买的国外进口的营养品。陆柔扫了一眼,让保姆收起来,“下回来就不要买这些东西了。多给自己买些吃的,你看瘦的。女孩子太瘦不好看。” 顾念瞅着她,“伯母——”她竟然让自己不失礼貌。叫伯母会不会把她叫老了。 陆柔眉心一蹙,“伯母听着怪老的,就和叶声一样叫我一声小姨吧。” “小姨——”顾念涩涩的喊了一声。 陆叶声挽过陆柔的手,“小姨,你自己好像又瘦了。” 陆柔瞥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愁得。念念啊,你就随意,当自己家。” 顾念发现她真的无法不喜欢眼前这个妇人,她就像大姐姐一样,亲切慈爱。 陆柔没有孩子,因而对陆叶声一直疼爱有加,爱屋及乌的关系,她对顾念也是极好的。 顾念和陆叶声站在露台上,风微微吹动。顾念看着前方,那是她的家。陆叶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要不要去看看?” 顾念抿抿嘴角,“不用了,看了也回不去了,反而徒增伤心。”她转过头,“你小姨到底多大了?” 陆叶声的手覆在她的手面上,“她只比我大九岁。” 九岁。 也就是说,陆柔十八岁就开始照顾这个外甥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会她大三,要上学还要照顾我。”陆叶声的目光渐渐复杂。 顾念陷在思绪中,“可是小姨她明明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啊。” 陆叶声失笑,有时候女人的观察点真的很——特别。 太打击人了。顾念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知道我到了小姨这个年纪会是怎样?” “放心,你就是再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顾念沉默了。 陆柔虽然看上去很温和,可是问出的问题一点也不含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登记啊?” 顾念额角直冒汗,“小姨,这个问题,我和叶声正在商量。” “我看过了,10月10号就挺好的。” 顾念连连点头,“回头我问问叶声。” “结了婚的话,你们有没有商量过孩子的事?” 顾念怔住了,心里腹诽,小姨你想的太快了。她拿眼寻陆叶声的踪影,却不见他的身影,“之前有提过。”顾念怔了怔脸色,决定实话实说,“小姨,我之前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还有个女儿。”她不知道陆叶声有没有和她说过这些。 陆柔的脸色果然一变,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这样啊。我相信叶声的眼光。孩子的事你们也想想。叶声也不小了,要是你们没精力相信我的话孩子就交给我带。” 顾念点点头。 两人吃过晚饭回去的。上了车,顾念终于呼了一口气。 “紧张?”陆叶声问。 顾念唔了一声,“没底气。” “我小姨不是那么世俗的人。”陆叶声定定地说道。 顾念不会多问他小姨的事。两人一起回到画室。 盼盼今天一整天都在画室。方栩栩上课时,盼盼在前台那处涂鸦。前台的小姑娘是d大学生,到这里来兼职的。 宋怀承进来时,就看到盼盼坐在地垫上,冷冷清清地画画。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无言地望着她小小的身体。突然想着顾念说盼盼出生时只有三斤六两。那么小,她是如何长大的? “盼盼——”宋怀承缓缓蹲下身子。 盼盼转头见是他,兴致缺缺,打了一个哈欠,转头继续作画。 “在画什么?”他问。 盼盼继续涂着颜色,好半晌,她画好了,才爬起来。 宋怀承看着她的画,盼盼真的很有绘画天分,这根本不像一个四岁孩子能画出来的。“这是画你?”宋怀承用手语比划着。 盼盼见他竟然会手语,她有些惊讶,“这是妈妈,我,陆叔叔,还有小弟弟。” 宋怀承的脸色顿时黑了,“你妈妈呢?” “她和陆叔叔去约会了。”盼盼嘴角甜甜一笑。盼盼一点也不怕他的黑脸,掉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这时候方栩栩出来,见到宋怀承,她的脸色顿时不好。“宋怀承,你怎么还有脸过来?怎么了?还想要女儿?” 宋怀承拧着眉,“这是我和顾念的事。” “呵——”方栩栩冷笑,“怎么了?年纪大了,自己生不了孩子了,要顾念的孩子?我告诉你!呸!做梦!” “方栩栩,管好你自己。”宋怀承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要是真把顾念当朋友,就不要殃及池鱼。” “你!”方栩栩的脸色瞬间白了。“谢谢你的忠告。你放心,就是我死,也不会让顾念和顾盼受到一丝伤害。那你呢?你和我说这些算什么?你是在关心她吗?” 宋怀承看了一眼一旁的盼盼,孩子纯净地大眼睛瞅着他们。他动了动干涩的唇角。 盼盼却伸出手,一本正经,“栩栩阿姨,你说过要将他骂的狗血淋头的。”似乎在质疑方栩栩曾经的许诺。“你们继续——” 方栩栩笑了,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宋怀承,你看到了吧?你觉得盼盼能和你一起生活吗?她根本就不信任你,她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做她的爸爸。在她心里,你根本就比不上陆叶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顾念和陆叶声很快就会结婚的。”   ☆、第三十一章 宋怀承冷冷地瞧着她,“方栩栩,你不用激我。”他瞥了一眼盼盼,“你们就将盼盼一个人放在这里吗?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得爱她?”他冷笑,“我不相信一个人男人可以完完全全接受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带着孩子。你们就那么相信陆叶声?” 宋怀承扬了扬眉,厉声道,“不要蠢得什么都分不清。” “那你呢?你对顾念就好嘛?不是你她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你把顾叔送进监狱的?你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指责我们?顾念的手也是拜你所赐?” “她的手怎么回事?”宋怀承好像听出了什么。 方栩栩横眉冷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是仗着你的现在的身份,你就肆无忌惮地和顾念要抚养权?可你配吗?你问问盼盼,她愿不愿意?” 宋怀承眯起了眼角,“我会对她好,给她最好的生活的条件。” “狗屁!”方栩栩粗鲁的吐出两个字,“你不过是后悔了,因为连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心意。”她咯咯一笑,“宋怀承你的心里根本就有顾念。你爱她!可你不敢承认,你这个胆小的男人。你害怕过去的一切,你懊悔对顾家做的一切。因为你爱她!” 顾念走进门时就听到了方栩栩嘶吼,她怔在那儿,脸色如雪一般的苍白。 陆叶声紧随其后,他自然听到他们的对话。 盼盼看到妈妈回来了,立马爬过去,“妈妈,吵死了,他们吵得我头疼。”小姑娘一脸的委屈。 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宋怀承动作迟缓地转过身,他看到陆叶声抱着盼盼,顾念站在他的身旁,俨然一家和乐融融的氛围。 陆叶声微微眯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眼神明显不善,“宋先生,您也对绘画感兴趣了?不过这里不是成人学习的场所,建议您还是去成人绘画机构。” 宋怀承却是笑了笑,“不必了。”他看到两人手上戴着同款戒指,“看来陆医生好事将近,恭喜。” “能得到宋先生的祝福是我的荣幸。到时候欢迎宋先生来喝一杯薄酒。”陆叶声款款说道。 “自然。”宋怀承眸子泛着冷光。“两位定下日子记得给我寄请柬,我一定会来。” 说完,他便离开。 宋怀承一走,方栩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们回来了啊。” 大家神色各异,只有盼盼是高兴的。 顾念扯了扯神色,“今天怎么样?忙吗?”她转开了话题。 “还行。”方栩栩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陆叶声。“陆大哥,你和念念都见过家长了,准备什么时候领证结婚啊?” 陆叶声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温和有度,“这个得问念念,我时刻准备着。” 顾念的嘴角维持一个弧度,“我们就按小姨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到宋怀承的逼迫感实在太强烈,她的心里竟开始有些担忧。 陆叶声眉开眼笑,“亲爱的,你确定?” 顾念重重地点了点,“听长辈的没错。” 陆叶声紧握着她的手,“那好,这周我们就先去领证。” 顾念望着他,“好。”既然决定放下一切,那么她就要断了一切后路。 ***** 周好好翻看杂志时看到了顾念的画。她紧紧地握着杂志,纸张都被她捏皱了。 “好好——”同事走过来,“怎么了?这杂志和你有仇啊?” 周好好不自然地理了理杂志,“录完了?” “是啊,笑得脸抽筋。”同事揉着脸,顺手拿过她刚刚翻看的杂志,“咦,这不是朱主任让我们去的画展吗?” 周好好抬眼,“谁去?” “就我们几个,我们台要给这次画展五分钟的宣传。”同事想起什么,“说起来,这次画展你家那位也是赞助商呢。” 周好好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她绞着手指。他是特意赞助的吧,因为顾念参赛了。自从那晚上的事,周好好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宋怀承联系了。他们彼此都明白,有些事却是变了。 尤其是在顾念回来之后。 同事看着变化的神色终于发现了什么,“你不知道?” 周好好弯了弯嘴角,“不知道也正常,他平时赞助的节目什么的也很多。不过我对这次的画展倒是有几分兴趣。” “宋总肯定有门票的,和他一起去呗。” 周好好漂亮的眉眼闪过什么,她端起面前早已冷却的茶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别了喝,晚上睡不着,明天眼袋又出来了。” 周好好皱着眉,她都多少个晚上没有睡好了。现在想想什么叫时间不等人。喝光了那杯浓茶,她开车车子来到宋怀承的公司。 前台小姐I一见她,立马堆起来笑意,“周小姐,您来了。” 周好好点点头,“他在吗?” “宋总最近都没来公司。” 周好好一愣,“看我忙的我都忘了。这是我给他带的,港式点心,你们尝尝。” “周小姐,您太客气了。” 周好好丢下东西,转身进了电梯,她上了车,想了想给徐行打了一个电话。 徐行在公司里,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电话,他怔默了一刻才接起电话,“好好——” “徐行,怀承最近在忙什么?”周好好哑声问道。 “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徐行声音平缓。 周好好咬了咬唇角,“徐行,你以为我抱着什么态度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和他之间出了问题。” 徐行深深的皱起了眉,他看着窗前,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竟有着陌生感。“好好,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根本无能为力。” 周好好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趴在方向盘上,“徐行,连你也开始疏远我了吗?”周好好伤心极了,她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到现在渐行渐远了? 徐行嘴角苦涩,“你别哭了。怀承最近休假,不来公司,他准备和顾念打官司,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好好,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徐行沉沉的说了最后一句话,挂了电话。 周好好抽着气,胸腔满腹委屈。 周一,某杂志突然发了一版新闻。S姓富商和他的私生女,文章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配图却出现了D台美女主持人周好好的照片。 大家对这位富商不慎了解,毕竟现在的富商太多了。可是D台著名的美女主持人在D市可是家喻户晓。 配图还有一张宋怀承和女儿玩耍的照片,宋怀承是背影,盼盼对着镜头,不过脸被打上了马赛克。 这一则新闻顿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地媒体立马锁定目标。 新闻一出,不到半天,宋怀承的事就被人挖出来。 顾念看到消息时,手里的笔被她紧紧的握着,她瞬间失了方寸。倒是陆叶声给她打来电话,“你先回家,我去接盼盼。不要害怕。” 陆叶声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她,顾念徘徊不安。 陆叶声匆匆赶到幼儿园,发现幼儿园门口竟然来了数十个记者。他不禁拧起来眉,下车,和门卫出示了接送卡,他才得以进去。 门卫一脸的紧张。“我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这些记者也真是够拼的,都来了四个小时了。” 陆叶声来到盼盼的班级,结果老师告知,盼盼中午就被接走了。 陆叶声的脸色很吓人,“盼盼的家人没有来接,你们怎么可以让别人把她接走?!” 老师心惊胆战,外面的情形她们都清楚,“接走盼盼的不是别人,是盼盼的父亲。何况,外面守着那么多记者,你让我们怎么办?” 陆叶声沉着脸从幼儿园出来。一位记者拦住他,“这位先生,你知道万千公司宋怀承的女儿也在这里幼儿园吗?你有没有见过他?” 陆叶声一把拂开了他的话筒,周身透着冷气,让记者不自觉得退后。 顾念打来电话,“叶声,接到盼盼了吗?她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惊吓?” 陆叶声喉咙滚烫,“盼盼应该没有事,宋怀承已经把她接走了。” 顾念顿时发不出声来。 “你别太担心了,往好处想,至少比记者穷追猛拍的好。” 顾念闭上眼,想了想才说道,“我知道了。”身上的冷汗早已变凉,浑身没有一点温度。“你也早点回来吧。” 顾念握着电话,双眸没有一丝生气。她想不明白,怎么老天要给她这么多考验。 她想要平平静静,却始终如不了愿。 周好好看到杂志后,出奇的平静,她如常地录制了节目。等节目结束后,几个要好的同事过来安慰她。 她笑了笑,“没事。我和他很好,我们都是做新闻的,这种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好好,是不是你得罪什么人了?” 周好好神色迷茫,“我也不知道。” “哎,你请个假休息几天吧。” 周好好应了一声,“辛苦你们了。” 周好好给宋怀承打来电话,过了好久,才有人接。“怀承,你看到网上的报道了吗?” 宋怀承脸色冰冷,“你有没有事?” “没有。不过出门的时候有记者出没。” “嗯,这几天你就休息几天,出去度个假,我让助理帮你订票。” “那你呢?你不走?” 宋怀承默了一会儿,“盼盼在我这里。” “那我也不走,我留下来陪着你。” “不用了,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宋怀承抬手捏了捏额角,“你注意安全。”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赶她走吗?周好好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他的心里真的只有顾念吗?那么她和他从小的情谊在哪? 在他最失意的最难受的时候陪着他的人事她啊。 是顾念的父亲害的他失去了父亲,难道他都忘了吗? 周好好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接到母亲电话时,周好好刚刚回到了宋怀承准备的婚房,这里的一切早已装修好,黑白灰的风格,家具都是欧风美,流线优美,简洁大气。 和顾念之前的房子完完全全不同风格。是的,她计较着顾念和宋怀承过去的一切。 “新闻上那是怎么回事?怀承和顾念有了孩子?离婚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吗?”周母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悦。 “我们都不知道,顾念骗了所有人,当时她俩离婚时她就怀孕了。” 周母哼了一声,“不声不响离开四年,偏偏在你们要结婚的时候回来,回来还带着个孩子。她安的什么心?难不成回来报复的?” 周好好陷入沉默。 “你和怀承从最近怎么样了?” 她不想隐瞒,“顾念回来后就变了。” 周母一听恨得咬牙切齿,“宋怀承对你不好了?” 周好好没有说话。 “真是不像话。等你父亲回来我和他说,你也别多想。有了孩子也不能怎么样,她们都离婚了。你在怀承面前也不要表现出你的不满,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样他心里对你就会更加的愧疚。” ***** 顾盼自从被宋怀承接出来就一直在哭,眼泪都没有止过。无论宋怀承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 宋怀承一手端着手,一手拿着热毛巾,局促地站在她身旁。 “别哭了。”他哑声说道。 盼盼两颊哭的通红,他蹙了蹙眉,抬手刚准备给她擦擦脸,盼盼却紧张的瑟缩了一下。 宋怀承盯着她的脸,“我只是想帮你擦擦脸。” 盼盼亦是紧盯着他,“我要回家。” “家?”宋怀承反问道,表情露着无奈。 盼盼不知所措,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伤心。 宋怀承抿抿嘴角,柔下声音,“盼盼喜欢吃什么?” 顾盼不解地看着他,“妈妈做的肉圆子。” 多简单的东西啊。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那段经济困难的时候,那是她最奢望的期盼了。 “喔,你妈妈会做肉圆子?”宋怀承眨眨眼。 顾盼直点头,“妈妈做的肉圆子可好吃了。” 宋怀承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真可惜,我从来都没有吃过。” 顾盼挑了挑眉,“你送我回去的话,下次我让妈妈请你吃她做的肉圆子。” 宋怀承刚刚郁结的心情忽而散了,他默不作声,伸手擦了擦顾盼的脸,“和小花猫似的,难看死了。”动作轻柔地像对待一件至宝。 擦好脸,顾盼不满地哼哼,显然不领情。“你怎么会手语的?” “学的。”宋怀承回道。真是小看了小家伙,只有四岁怎么就这么聪明。“饿吗?” 顾盼摸着肚子,肚子咕咕直叫,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宋怀承伸手,“走吧,去客厅吃饭。” 顾盼撇过脸,“我不吃,你送我回家,我才吃饭。” “会谈条件?谁教你的。”宋怀承站起来,坐到沙发一旁闭上眼。 顾盼瞅着他,好半天,见他是睡熟了。她爬起来,走到餐厅,餐桌上放着诱人的食物,她咽了咽口水。 小肚子都饿扁了。 可是她必须趁着他睡觉逃回家。 小手摸到门把,可是这门怎么都打不开。顾盼双手紧紧地扭着门把,全身的重量都系上去了。可是半天都打不开。 她急的额角都冒汗了,眼泪也跟着滑到眼角。 “怎么?要逃走?”宋怀承不知不觉间走到她的身后,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到怀里,他的手都颤抖了,却板着脸严肃道,“你这么跑出去被人拐走了,我和你妈妈会非常非常地担心的!” 盼盼抽了抽鼻子,“我妈妈一定很伤心,她离不开我的。” 宋怀承看着怀着的小东西,眼角竟然溢出了许久不见的温柔,“其实——爸爸也会很伤心的。” 盼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爸爸这个词于她太陌生了。 宋怀承竟有些赧然,不敢再看自己的女儿。“没有肉圆子,有糖醋排骨,还有油焖大虾。” 顾盼早就馋了,坐在椅子上,却不看那些菜。 宋怀承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夹了菜放到她的碗里,“尝一尝,有了力气才能跑。” 顾盼的小身子坐的直直的,她认真地想了想,似乎他说的很有道理。吃了一块糖醋排骨,果然好吃。这一碰就停不下来了。 宋怀承抿着薄唇,嘴角浮着笑意。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都会用筷子吃饭了。“慢一点,没有人和你抢。”他瞥过眼看着前方,清冷的眸子竟然泛起了湿润。 顾盼真的饿狠了,早餐就喝了一杯牛奶,这会儿都是下午两点了。 宋怀承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才转过脸,看着她吃了满满的一碗饭,一点儿都不需要人操心。 宋怀承见她喜欢吃虾,便替她剥好。盼盼满手的油,手一滑,剥好的虾肉掉了下来。 宋怀承刚想说什么,盼盼已经把虾子放进嘴里,一张脸写满了满足。他怔住,胸口像被大锤重重地砸了一下,闷闷的疼,那种痛难以描述。 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可是到了盼盼这里他明白,是环境造就她现在舍不得扔掉掉在桌上的食物。 顾盼天真地舔着手指上的汁,在她看来都是美味。宋怀承拿过毛巾耐心地擦着她的手,却什么都说不来了。 顾盼比划着,“好好吃啊,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虾子。”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经常买给你吃。”宋怀承的声音像是穿透了千年冰封的冰川,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了。 顾盼砸砸嘴角,却什么都不说,心里却腹诽,才不要呢。她要和妈妈还有陆叔叔在一起。 吃过饭,顾盼抵不过困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动作就像一个小婴儿在妈妈肚子里一样,那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宋怀承走到她的身边,十月天,D市的气温微热。顾盼上身穿了两件,一件外套,里面一件长袖T恤。宋怀承见她额角有汗,便轻轻将她的外套脱下。 他拿着外套,眸子扫了一眼上面的标签,一看就知道是地摊上的衣服。衣服虽然干净,可是也看出来有些旧了。 他沉思着,似乎盼盼穿的衣服都是旧的。宋怀承扫到孩子身上那件T恤,长袖已然成了七分袖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给助理打去,“帮我置办些衣服过来,四五岁孩子穿的,今天就要。” 挂了电话,他深深地看着顾盼的脸。 宋小顾,你回来了。 宋怀承一直等着顾念的电话,可是这一回她始终没有打过来。他终于打了过去。 顾念接到他的电话时,她一个人呆了很久。 电话一接通,两人皆是怔默。 “顾念,盼盼被我接走了。”他沙哑的说道。“她现在睡着了,我在我们以前的家——” “好,我过来接她。”她的眼前满是迷茫。 “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宋渣和顾念之间真的到了一切难以挽回的地步了吗? 你们看到了吗,宋现在难受的(╯﹏╰) 莫非要你尝尽了苦悲,才懂真情可贵。   ☆、第三十二章 顾念打车过去时花了四十多分钟。d市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马路修建的更加宽阔整洁。她回来之后再也没有来过这片,眼不见心不烦,这里承载着她太多的幸福,还有悲哀。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她走下来,表情落寞。 小区出入都需要门禁卡。顾念走到门卫处,“你好,我来找a区6幢6楼的住户,麻烦你开个门。” “好的,我们和住户联系一下。” 顾念站在一旁,等待着。 这时候有个声音响起来,带着惊讶,“顾小姐?” 顾念回头看着他,男人很年轻穿着保安制服,她有些想不起来他是谁。 “顾小姐,好久不见了。那年下大雨,我淋湿了,你给我拿了一套换洗衣服。”他抓了抓头发,赧然地说道,“那套衣服我还没有还你。” 顾念慢慢想起来,她勾了勾嘴角,“我都忘记了。” “是过去好多年了。你现在是回来住了?” “我过来办点事。” “喔喔,我给你开门。你先去忙吧。” “谢谢。”顾念点点头。 “不客气。”保安小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是小区保安队长了,那个有什么事找我。” “好的。”顾念心里突然盈上一丝温暖。 小区的一景一物几乎都没有变化,她站在熟悉的高楼下,微微仰起头,心里涌过一阵一阵的凉意。往昔的一切像流星一般从大脑飞快的闪过,徒留下一片感伤。 上了电梯,看着那扇红色大门,她的心像被什么堵住了。原以为自从那次离去,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一步,可是她还是回来了。 这就是命运弄人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声音闷闷的。 大门很快打开,宋怀承站在门口,四目相对,彼此清晰地看到双方眸子里流动的情绪。 宋怀承咽了咽喉咙,“盼盼在睡觉。” 顾念没有说话,径直走进来,她瞥了一眼屋子,只是一眼,她便不再看了。屋里的布局和她离开的时一模一样。他留着这套房子又是什么意思? 顾念暗暗掐了掐掌心,宋怀承多的是房子,这套处理不处理都没有区别。 走进客厅没有看到盼盼的身影,“盼盼睡在哪间房间?” “卧室。”宋怀承哑声回道。 顾念没有多留一刻,直接往卧室走去,卧室的门虚掩着,当她推开的刹那,那幅熟悉的婚纱照落尽她的眼帘。 她的表情瞬间由清冷变得愤恨起来,脸色纠结,她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幅照片,双腿像灌了铅一般,走到盼盼身旁。 盼盼睡得深沉,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轻轻颤动,根本不知道妈妈过来了 “盼盼,妈妈来了,起床了。” 盼盼依旧陷在梦乡里,发出均匀的呼吸。 “盼盼,醒醒——”顾念喊着,没办法只好抱起了盼盼。 “你的手不能承受重力。就让她多睡一会。等她醒了我送你们回去。”宋怀承眼眸温润。 顾念抬眼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你会那么好心?你不和我抢盼盼的抚养权了?”她嘲讽地说着。 宋怀承的脸一白。 “你千方百计地弄了这一出,不就是要抚养权吗?有意思吗?” “你以为那是我弄得?”他的气息绷住。 “不然呢?”顾念冷言,“只是我不明白,你何必让人以私生女的身份描述盼盼呢,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怀承面色冷酷,“我想要盼盼的抚养权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四年前你对顾家穷追不舍,不然也不会有小混混常常来找我们麻烦。” “你说什么?!”宋怀承紧握着她的手,面色铁青,“什么小混混?” 顾念凄然一笑,“您是贵人多忘事,既然忘了,何必再问我。” 盼盼不舒服地动了动,顾念有些承受不住,只得将她放在床上。房间干干净净的,床头还摆着她置办的小物件。 宋怀承站在她的身后,“你说清楚!” 顾念抿着嘴角不再多说一句。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宋怀承出了卧室。助理送来了衣服。 “宋总,您看看这衣服合适不?不行我再去买。” 宋怀承点点头,“你回去忙吧。” 顾念哪里会如了宋怀承的愿,她叫醒盼盼。盼盼睡得香,醒来时一脸的恼怒,眼睛半睁不睁,起床气可重了。 顾念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样子真是像足了宋怀承。 “睡得和小猪一样,走吧,我们回家。” 盼盼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滚到顾念怀里,小脸在她胸口蹭了蹭,手也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扣子间的缝隙探进去,摸来摸去,小脸终于有些满足。她不会说话,可是做起喜欢的事可是一点不含糊。 “羞不羞?”顾念抽出她的小手,“回家了。” 盼盼嘟起嘴,伸手指了指墙上,“妈妈,那是你。” 顾年再看一眼那幅照片,登时心中燃气一团火焰。积压四年的怒火完完全全地爆发出来。她猛地一把拿下相框,面色有些疯狂,快速地拿下照片。 手上的动作没有一点犹豫,从上而下,“丝”一下,干脆的撕开。就这样,照片慢慢变成了小纸片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顾念的嘴角划出一抹冷笑。 盼盼不解地看着他,闪着那双大眼。 而外面,宋怀承选了一件粉色的长袖连衣裙,还有打底裤,他想盼盼应该会喜欢的。 可当他走近房间,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那幅婚纱照已经不复存在,墙面空落落的,那一处突兀的白,只剩下满地的碎纸片。宋怀承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眉心也拧起来。 顾念缓缓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眼里满是不屑。看到他的失落,她竟有着报复的畅快感。 宋怀承抿抿嘴角,“盼盼,过来,试试新衣服。” 盼盼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扫,最终走到顾念身旁,比划着,“妈妈,我们回家。” 顾念眯了眯眼,“好。” 母女俩从宋怀承的身边走过。顾念突然停下脚步。 宋怀承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期许。 “没用的。你用做这些事,再美的衣服,再精致的食物,都抵不过这些年,她受的那些苦,也抵不过你当初不要她的绝情。” 宋怀承哑口无言,顾念的话就如一把刀深深地刺着他的心尖。他伸出手想要拉住盼盼,“她也是我的女儿。”声音沉闷,已然没有了不久前的狠绝。 宋怀承变了,真的变了。 “盼盼是你的女儿没用错,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觉得她知道她的父亲当初都容不下她的出生会怎么样?” 宋怀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现在——不一样了,宋小顾她确确实实存在了。” 宋小顾,三个字如同一个手榴弹哄的一声爆炸。 顾念脸色瞬间变了,疼痛勒紧了她的五脏六腑,“你有什么资格提这三个字?宋怀承,你什么都不明白?”顾念突然扫到墙上留下的字眼。 她疯了一般上前用指甲扣着那些字。 宋小顾…… 他不知道她看到这些痕迹是什么心情,提醒着她的愚蠢,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她一下一下用力的扣着,指甲被磨损。 宋怀承一把拉住她的手,“够了。” 顾念不管不顾,依旧奋力地扣着,忍无可忍,“你留着这些做什么?一遍一遍的提醒我有多蠢吗?宋怀承,你赢了,你赢了。你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开心?才能偿还你父亲的命?是不是?” 宋怀承眼圈通红,眸光混着太多的情绪,“顾念,不是这样的。”他哽咽地呢喃,“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也不想——伤害你。”这么多年,他不敢踏足这里。 因为他不敢想对她做的那些事。 失去了你,报了仇又怎么样?他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 他才是真正地输了,输了一败涂地。 顾念悲怆地痛哭着,泪水满脸,眼前一片迷糊。她也恨! 宋怀承紧紧地抱着她,“念念,我放不。” 放不下你,现在放不下盼盼。 “你放不下?可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情不在,恨已散。 盼盼突然哭起来,她举着拳头,一下一下地往宋怀承的腿上打去。 宋怀承终于松开她。 顾盼抱着顾念,孩子的脸上满是害怕与不安。顾念滑下身子坐在地板上,顾盼抓着她的手,“妈妈,不哭。” 她的嘴角缓缓地动着,声音干涩。 “妈妈,不哭。” 顾念的哭声哗然而止,泪悬在眼角,“盼盼,你——会说话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盼盼——” 宋怀承的脸上也满是惊喜,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盼盼——” 顾念一把抱住盼盼,将他驱离,“盼盼,再说一句好不好?” 盼盼抽着气,“妈妈,你不要哭,盼盼会保护你的。”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在那一刻,顾念才明白,再美妙的声音都抵不过盼盼第一次开口。眼泪抑制不住的滚落下来,“盼盼,太好了,你终于会说话了。太好了!” 盼盼的脸埋在她的胸口,顾念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笑。 “妈妈——”盼盼小声的呢喃着。 宋怀承半蹲在一旁,目光紧紧地锁着她们,可是他发现他竟然成了多余的一个。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还好,盼盼终于会说话了。 顾念和盼盼就这么坐在那儿,两人说着话,傻里傻气的。 顾念的声音沙哑,“盼盼,妈妈实在太高兴了。” 盼盼平复下心情,“刚刚我好害怕。” “是妈妈不好。”顾念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宋怀承,眼里不复先前的委屈,仿若变了一个人似的。 宋怀承那一瞬好像突然什么在远离自己。 “妈妈,我们回家。”盼盼不安的说道。 “好。”顾念站起来,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起来时才发现双腿发麻,似有蚂蚁在啃噬。宋怀承伸出扶住她的胳膊,顾盼却如今一只受惊的兔子,“啊啊——”地叫起来,“不要碰我我妈妈,不要碰我妈妈。” 宋怀承见她那样,干干地抽回手。 盼盼瞪着眼长着手臂护着顾念,顾念看到宋怀承脸上的凄然,她撇开眼。待双腿恢复了知觉,她牵过盼盼的手,“走吧。” 盼盼小心翼翼的转身。 客厅的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童装袋子。 宋怀承跟着走出来,“那些衣服回头我给她送过去,材质都很好,我这里也没有孩子可以穿。” 顾念蹙了蹙眉,“你可以留着给你和周好好的孩子穿。” 宋怀承缄默着。 顾念也觉得没趣,现在她真的不奢求什么了。盼盼会说话,上天还是优待她的。 出了那扇门,顾念只觉得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的宝贝会说话了,好不真实的感觉。 “盼盼,再说一句话给妈妈听听。” 顾盼翻了翻眼,“妈妈,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 顾念嘻嘻一笑,停下脚步,“不是幼稚。”这时候她才发现,盼盼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盼盼,哪里不舒服?”她紧张地问道。 盼盼咳了一下,“妈妈,我觉得这里闷闷的。”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顾念脸色刷的白了下去。她慌张地抱起她快速朝着门口跑去。 宋怀承一直在楼上注视着他们的身影,看到顾念的表情剧变时,他立刻出门。 当他赶出来时,顾念已经跑过小区门口。 那位保安队长看到她一脸紧张,“宋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我女儿不舒服。”顾念咬着唇角。 保安小哥看着孩子,“我帮你叫车。”不一会儿,顾念上了一辆出租车。 宋怀承开车到门口,神色紧张,“有没有看到一对母女,妈妈穿着白衬衫,女儿四岁大。” “去医院了,刚刚上了出租车,那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门卫回道。   ☆、第三十三章 出租车一路疾驰。 盼盼一脸的痛苦,她低喃着,“妈妈。难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顾念的心如同被碾过了一样,她的脸色死一般的苍白。惊喜没有多久,老天又要给她考验吗?她才刚刚会说话啊。老天你不能太残忍了。 “马上就到医院了,盼盼不怕。”她小心翼翼地拥着她,眼圈通红。 保安队长一边安慰道,“宋太太,你别担心。我看着你女儿可能是过敏了。” 顾念眸眼一眨,“过敏?”顾念连忙检查啊,盼盼的脸上浮出了小红点。再看她的手和肚子,果然也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敏过。” “我看着像。应该是的,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刚刚她没有发出来,现在看确实是的。只要及时一直不会有太大的事的。” 顾念缓缓呼了一口气,眉心却没有松开。 盼盼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角,“妈妈——” 顾念在路上和陆叶声联系过了,到了医院,陆叶声在门口等着她们,“盼盼情况怎么样?”他抱过盼盼,仔细一看,“食物过敏。没事。” 顾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宋怀承的车一直跟在她们后面,好几次他想拦下那车,可是看到顾念紧张担忧的表情,他便放弃了。他的脸上满是焦急,额角沁出了密密的汗珠来。 见她们到了d大附属医院,他就知道她来找陆叶声的,心中说不清楚什么。盼盼出事时他就在楼上,她宁愿找小区路人帮忙都不给他打一个电话。宋怀承下车时就看到陆叶声已经出来了。他大步走过去。 “盼盼怎么了?”声音凝重。 顾念没有心思理会他,转头对那位保安队长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你们去忙吧。” 顾念和陆叶声抱着孩子便进去了。 宋怀承晾在一边,保安队长自然认识宋怀承,“宋先生,孩子是过敏了。” 宋怀承绷着脸,跟着他们走进去。 到了皮肤科,陆叶声请同事帮忙。同事一看,“怎么这么严重?她吃了什么?” 气氛紧张,气流压抑。 宋怀承的声音低沉沙哑,“糖醋排骨,还有虾。” “那应该是虾过敏。你们也是的,孩子是过敏体质就不要给她吃这些东西。你看看她这脸肿的,真是遭罪。”女医生五十多岁,工作一点不含糊。“挂水吧,孩子这么痛苦。” 宋怀承瞅着陆叶声怀里的盼盼,蔫蔫的,他煎熬地开口,“要多久才会好?” “看情况,她这情况挺严重的,我建议住院。” 陆叶声看了一眼顾念,定定地说道,“那就住院吧。” 顾念点点头,“我去办住院手续。” 陆叶声拿出卡递给她,“用我的。” 顾念没有推辞,她整个人都精疲力尽了。 医生配了药,炉甘石,很便宜却很管用。 陆叶声说道,“我来吧。”他轻轻地给盼盼的身上涂了一些,盼盼的痛苦缓解的不少。 “陆叔叔,谢谢你。”小姑娘有气无力地说道,却把陆叶声惊住了。 他手一动把棉花棒给捏断了,“盼盼——” 盼盼闭上眼,“背痒痒,陆叔叔,快!” 陆叶声难掩激动,“好,好。”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的喜悦。 顾念办好手续后,回到病房。宋怀承现在门口,他的指间夹着烟,侧着脸,似乎在打量着病房里面的情形,他没有看到她。 顾念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落寞的神情。他一口一口地吸着。 顾念怔愣片刻抬脚走来。宋怀承看到她,眉色越加深沉,他弹了弹烟灰,“办好了?”他的声音竟如此陌生。 顾念一直拧着眉眼,这些年,她很少笑。别人有的眼纹,她都没有。“你走吧。盼盼已经没有事了。” “我不知道她对虾过敏——”他局促地说道。他想解释,可是发现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他的女儿,那个天真的孩子,受了多少罪,他从来都不知道。 顾念吁了一口气,语气淡然,“你知道什么呢?”她反问着。 自始至终,你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怀承脸一白,喉咙蕴含了太多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怀承,其实我也不知道盼盼对虾过敏。这么多年,我们东躲西藏。虾,我们吃不起。谢谢你,今天让我知道,盼盼原来会虾过敏。”她冷笑一声。 宋怀承站在那儿,心麻木的已经没有了感觉。 顾念走进房间,盼盼一手挂着点滴,见到顾念。“妈妈,脸痛痛。”软软的话语,揪着顾念的心。 陆叶声摇摇头,“睡一觉就不痛了,睡觉吧。” 顾盼摇摇头,“陆叔叔抱。” 这孩子只要一生病就异常的粘人。陆叶声欣然抱起她。 宋怀承不知不觉走进来,刚刚那一幕幕一直落在他眼里,照着他眼前的脾气早就发作了。可是今天他一直隐忍着。 他手里提着柠檬水,“盼盼,渴不渴?” 顾盼瞧了他一眼,“我要陆叔叔喂我喝。” 宋怀承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顾念蹙了蹙眉,“现在不能喝,一会儿又要上厕所,折腾死了。” 顾盼小嘴嘟起来,“妈妈,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这么对我,你忍心吗?” 三人愣住。 宋怀承把柠檬水递到陆叶声手里,“麻烦你了。” 陆叶声眉毛一挑,“宋先生说的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宋怀承胸口滞闷,他看着陆叶声,眸光全是冷意,却没有接话。 不多时,院方领导突然过来,“宋先生!”院长伸出手和宋怀承握了握,“我来看看孩子的情况。” “小陆也在啊。” 陆叶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院长亲自过来,可见宋怀承也是有心了。院长认真地给盼盼检查一下,又看了看病历和开的药。 “宋先生,孩子没事。您放心吧。过段时间带她做个过敏原测试。” “麻烦你了。”宋怀承弯了弯嘴角,笑容不深,“我女儿开口说话晚,不知道李院长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院长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是宋怀承的女儿,他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我帮你联系一下。” “那你谢谢你了。” “客气了。那我就不打扰令千金消息了。” 顾念紧握着手,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女儿,他倒是承认的痛快。 宋怀承看了一眼盼盼,眼神让人看不透,他到底会做什么。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走了,或许,他也明白,这个时候顾念根本不会听他说什么。 他一走,顾念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疲惫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盼盼悠哉地喝着柠檬水,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疼痛。 宋怀承回到车上,一个人静坐了许久。 太阳已经西下,天边一片冷清。宋怀承抬手揉了揉眉心骨,拿起电话,给方律师打去电话。 “方律师,抚养权的案子撤销。另外,我要设立一个户头。” “好的。我会和顾女士联系的。” 宋怀承坐在那儿,依旧一动不动。突然扫到车上一个牛皮袋,伸手拿过来。这里面都是盼盼还有她的照片。 顾念一直都维持着一个表情,自从相遇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过。 他都快忘了她笑起来的模样。宋怀承闭上眼,想了想,顾念笑起来时左脸颊有个酒窝,深深的。 他还记得她对他说话酒窝的来历。 “宋怀承,我告诉你喔,相传人在死了之后,重新投胎时,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在脸上留下了酒窝。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个酒窝寻找前世的恋人。宋怀承,我可是历经辛苦才和你相遇的,你可要好好珍惜我。知道吗?” 那时候他一笑而过。 好好珍惜,他确实没有做到。 手机响起来时,宋怀承的眉心还紧蹙着。他看到来电之后,不悦之色浮出来。 “怀承,你看到那些报道了吗?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父暴躁地说道。“你现在在哪里?” “周叔,我过来一趟。” “好。” 宋怀承驱车来到周家,周家三口都在家。周好好站起身,“怀承——”她柔声叫着。 宋怀承的脸色一直僵硬,这会儿也是一样。 保姆到了一杯茶过来。 周父一直铁青着脸,“坐吧。”未来女婿离婚四年又冒出一个孩子出来,他们的心里异常得不舒服。 周母也按耐不住,“怀承,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的吧?” 周好好皱了皱眉,“妈——”她埋怨地喊道。 周母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儿倒贴的让她都看不下去了。“你和好好不久就要举行婚礼,这时候冒出这事,让好好怎么办啊?她那些同事会怎么看她?” “爸妈,怀承会处理好的。那个孩子是顾念一厢情愿生下来的。”周好好闷闷地说道,心中满是委屈。 周父周母将目光紧紧地锁在宋怀承的身上,希望等到他的保证。宋怀承这几年的事业周家都看在眼里。尽管他离过婚,可是周家人还是很看好他。 明亮的水晶灯下,宋怀承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这会儿终于挑了挑眉,表情冷冽如水。周好好顿时一阵心慌,她不安地捏紧了手。 “周叔,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他开口。 周父缓缓嗯了一声,嘴角上扬,端起面前的杯子。 宋怀承接着道,“我和好好的婚礼取消。” “什么?!”周父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怀承,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婚礼取消。孩子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不容改变。既然无法改变既定的事,那就改变还没有发生的事。”宋怀承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第三十四章 宋怀承淡淡地动动眉心,“周叔,很抱歉。我和好好的婚约解除。”他转过眼看向周好好。那个漂亮的女子,他们认识多少年了。年少动人的她变得成熟优雅,可是却是他不再熟悉的那个人。“日后周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尽力达成。” 周母气息浮动,“宋怀承你这是算什么?一句解除婚约就算了事了?这么多年,好好陪在你的身边,她的青春,她的用心,你的一句话就算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好好对你怎么样你就没有心吗?” 周好好脸色惨白地站在那儿,一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想到很多年前,她在课堂上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她欣喜雀跃地打开,可是却看到的是宋怀承和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女孩子游玩的照片,他看着那个女孩的表情让她心凉。那一刻老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陌生的单词,窒闷的课堂,让她顷刻间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周母一声惊呼,“好好,松开牙齿。” 原来是血的味道。周好好勾勾嘴角,笑着,“因为她吗?”嘴角的血刺目地衬托着她苍白的面庞。 宋怀承没有说话。 “怀承,你要为了她再次抛弃我吗?”周好好轻若无声地质问着。这就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啊。 周母不满,她竭力维持着一向高雅的面具,“你是忘了她是谁了?她的父亲是顾周道,是他害的你父亲惨死。你父亲在看呢!怀承,你就为了那个小贱人吗?还有那个孩子你就确定是你的?你不是一直给顾念下药的吗?怎么会怀孕?说不定那是别人的野种?” 宋怀承脸色不快,“伯母,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些话。盼盼是我的女儿,是我宋怀承的女儿。很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母气的直捂着胸口,“啊。不行,我胸口疼。” 宋怀承大步走到门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种如释负重的轻松。 周好好恍然清醒,从屋里追了出来。 任周父在后面大喊,“你给我回来,不许再去找他。” “怀承!”她一把从身后抱住他,“不要!不要解除婚约。”泪水倾然而下,“你可以把盼盼接回来,我一定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她。” “好好——”宋怀承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 “不要,好不好?不要解除婚约。我爱你啊!”周好好哭泣着,“即使你心里没有我也没有关系的。”她艰涩地说道。 她彻底地放下自己,四年的时间,她不能到了这一步全盘皆输。 “好好。你会遇到适合你的人。”宋怀承哑声说道,“其实他就在你的身边。” 周好好身子一僵,“可是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了。宋怀承,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宋怀承抬手一点一点拉开她的手指,“回去吧。” 他就这样走了。周好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终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不甘心! 宋怀承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客厅的地上还摆放着衣服袋子。他走过去一件一件地收拾好,挂在了曾经的儿童房里。 那间屋子是他和顾念结婚时顾念精心准备的,当时顾周道也参与了。 看着房中的一切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悲痛,脑海里不停闪烁着盼盼和她的面庞。 因为不会说话,她只得用手比划,别人一脸不耐烦,而她急的冒汗,张着嘴角发不出一个音节。 因为不能说话,她被幼儿园拒绝,而她冒着酷热一家又一家地去请求别人收下盼盼。 因为没有钱,她带着女儿住在画室,只有一张简易的床。 因为没有钱,女儿只能穿着别人不要的衣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将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仇恨让他蒙蔽了双眼,让他忘了那个女人曾经带给他的快乐。他的心闷闷的疼。是他亲手毁了一切。 顾盼挂了两瓶水之后情况好了很多,只是脸还是肿着。 顾念一直陪着她,小家伙坐床上玩着陆叶声新买的积木。顾念拿着手机刷着网上的信息,不知道关于宋怀承私生女事件一直引人关注着。 顾念忧心忡忡。 陆叶声拿着晚饭进来时就看到顾念失神的状态,连他走进来都不知道。“吃晚饭了。” 顾念恍然清醒,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的如墨一般。“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陆叶声把东西放好。 顾念看着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盼盼,别玩了,吃晚饭。” 盼盼抬眼,比划道,“我不饿。” “说话。”顾念瞪着她。 盼盼张了张嘴,“妈妈,你真凶。”她每个字都说的都有些缓慢,真字也发音不清楚。 顾念把她抱到一旁,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以后尽量都用嘴巴说,说的慢一点也没有关系。知道吗?” 顾盼连连点头。 顾念点了点她的额角,“又忘了。” 顾盼撇开眼,“早知道了。”说成zi-dao。 顾念欣慰,没关系,说的慢说的不清楚都没事。只要她能开口。 夜,渐渐深了。折腾了一天顾盼终于累的熟睡。 顾念和陆叶声站在走廊上,清冷的走廊在夜晚显得更加的冷清了。 顾念开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我在这里陪着你。” 顾念抬眼看着他,“叶声,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着我。 陆叶声看到她眼底流露的情意,不由得抬手轻抚她的发丝,“对自己的男朋友说谢谢,真的太过生疏了。” 顾念莞尔,这一刻她并没有躲避他的注视。 陆叶声低下头,在她的额角落下轻轻一吻,“别忘了,我们之前约定的日子。” 顾念终于抬手覆在他的腰上,“不会的。”她定定地说道,眼眸闪亮,“叶声,你知道吗,今天盼盼开口那一刻,我想通了很多事。宋家和顾家的恩怨太伤人了,两败俱伤不过如此。我先前心里对他确实有恨的,可是我得装着不在乎,让阿姨和栩栩都看不出来。不然她们肯定会难受的。可是现在盼盼会说话了,不管恨也好,爱也好,其实都没有了意义。叶声,今后我会朝前看的。” 陆叶声拥着她,“不辜负我就好。” 顾念吐了吐舌头,“辜负了你,我怕这一辈子都不会遇见幸福了。” 这时候楼道传来杂乱脚步声,突然之间,闪光灯扑闪扑闪起来。顾念连忙抬手挡住自己的脸。陆叶声将她拉倒自己的身后。 他凝眉一看,竟然来了十多个记者。 “顾小姐,我是**商报的记者,请问你和万千建设的宋怀承先生是什么关系?” “听闻你和宋先生有一个女儿?” “顾小姐,你知道宋怀承先生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吗?”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尖锐地向顾念砸来。 顾念的脸色逐渐变得晦暗不明,她只是沉默着。 所有人都等着她开口。 陆叶声紧抿着唇角,“这里是医院,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病人休息,否则我要报警了。” “请问你和顾小姐是什么关系?” 陆叶声那双眼愈发的黑沉,“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为什么不去问宋怀承先生,而来找一个女人质问?你们的职业道德在哪里?为了博取眼球拿弱势来造势?” 记者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陆叶声冷笑,“如果见到宋怀承替我转达一句话,一个男人连女人都容不下,他算什么!” 记者一阵哗然。 很快有人便查到了陆叶声的身份。在记者的想象与笔墨渲染下,陆叶声是顾念的第二春了。 报道将顾念黑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宋怀承蹙了蹙眉,拿起电话,给助理打了电话,“联系一下那几家报社,让他们停止一切关于顾念的报道。另外,以公司的名义发一通申明。”他的脸上满是无奈。 顾念可以明确地告诉那些记者他们的关系,可是她不解释。其实她的心里是在抵触她和他的过去吗? 他看着照片,照片上,她和陆叶声相拥着,她的脸上是他许久不见的喜色。 李院长给宋怀承推荐的那位专家,正是当初顾盼见的那位。而这一次,宋怀承亲自去把老医生接了过来。 老医生一见到顾盼,嘴角浮出了笑意。“原来是这个小丫头啊。” 宋怀承凝眉,“您认识?” 老医生淡笑,“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盼盼点点头,却不开口。 此刻,方栩栩和徐坊都来了,大家见到宋怀承脸色都不好,只是碍于他带了医生来也不发作。 顾念沈着脸,“许医生,盼盼昨天开口说话了。” “不错不错。”老医生笑着,他拿过一旁的一个美羊羊娃娃,“盼盼,这是谁啊?告诉爷爷。” 盼盼张了张嘴,可话没有说出来,又开始用手比划了。 宋怀承皱了皱眉,掌心竟然沁出了汗珠。“盼盼——” 老医生摆摆手,表示没事,“美羊羊啊。原来盼盼喜欢这个。那下回爷爷也送盼盼这个娃娃。” 盼盼咧嘴一笑。 老医生和盼盼说了一会儿话,奈何小姑娘今天一点面子都不给,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顾念和宋怀承一起送老医生出来。 “不要急,现在这样很好了。”老医生安慰着顾念,转头又对宋怀承说道,“爸爸也要加加油,孩子现在是心理上存在一些问题,多和她沟通。千万不要操之过急,逼她说话。” 宋怀承神色严肃,“许医生,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 老医生一走,顾念转身要进去,宋怀承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放手!”顾念没有温度地说道,如同碰上了什么脏东西。 “为什么不告诉记者你是我的妻子。” “宋先生,您说错了,是前妻。” “你真的准备要和他在一起?” “是的。” “不可以。” 顾念笑了,“宋先生,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且不说您有位美丽的未婚妻,我和我男朋友的嫁娶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不是我的谁!” “我和她解除婚约了。” 顾念短暂的愣住。解除婚约,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去都回不去了。 她和他之间隔得不是一步两步的距离。 顾念这个时候还能好脾气地对他笑笑,“你能帮盼盼请来许医生,我心里很感谢你。只是,你看看自此你出现在我们身边之后,给盼盼带来了什么?多灾多难,我能不能拜托你,让她能够平安成长。” 宋怀承面色一白。 这时候方栩栩从里面走出来,面色紧张,“叶声那边出事了。”说话间她恶狠狠地看着宋怀承的。 顾念语气苍凉,“宋怀承,你又做了什么?”她微仰着头,为了另一个男人来质问他。 宋怀承突然想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看他了,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   ☆、第三十五章 顾念掐着掌心,不让自己弱下声势,她不得不怀疑是宋怀承安排的一切。 宋怀承睨着她,却没有任何解释,“盼盼住院我会安排好的。”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顾念大喊道,“宋怀承,叶声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宋怀承脚步一顿,顾念看不到他的面上留过的失望。他满满情绪与其说是对顾念,不如说是对自己。她不再相信他了。 “你让他自求多福吧。”他冷冷地说道。 顾念双腿虚软了一下,幸好,方栩栩扶了她一把。 “到底怎么了?”顾念只觉得全身都是冷意。 “有患者家属来投诉,现在被停职察看。” 顾念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宋怀承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那我到要看看,你的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陆叶声遇到一位西斯底里的患者家属。患者有先兆流产现象,回去后便小产了。家属却认为是医生医术问题,没有及时告知孕妇。 患者家属情绪非常激动,喊了二十多个亲戚到医院闹事。刚刚一阵杂乱地争执,场面极其混乱。 陆叶声自然不理会,冷言让他们回去,直言要报警。 那家属本就是无赖,“今天不给我说法,我让你们永无宁日。” “先让保安把他拉走。不要影响其他患者。”副院长赶过来。 “谁敢碰我!你们不怕染上艾滋尽管来!”如同一个炸弹轰然引爆了现场。 众人的脸色闪着俱色,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有记者过来。副院长满肚子的火气,脸色僵持,“这位家属,请你冷静下来,你反应的问题,我们现在就去处理。” 这件事不论影响,都要陆叶声来承担责任。加上,医院环境本就有些猫腻,陆叶声平时我行我素,不出事就算了,一出事很多人等着加一脚呢。 科室的氛围立马变得低沉了。 “陆医生,你别放心上,先放松一段时间。” “对啊,等那些疯子安静了。领导肯定会有新的安排的。” 陆叶声表情一如既往,“大家不要担心,我没有做任何昧着良心的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担忧。大家去忙吧,我正好也想休假。”他笑了笑。 陆叶声接到顾念电话,“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顾念脸色的忧色越来越重。 陆叶声过来时,就见顾念一脸的担忧,“我没事。这种人多的去了。” 顾念沉默不语,嘴里一片苦涩。 陆叶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别想太多。正好不用请假了。别忘了后天,我们的计划。” 顾念的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我总觉得我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我妈妈生了我身体不好去世了。我爸也——现在你又这样。” “不关你的事。你怎么能这么想?”陆叶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盼盼今天怎么样了?” 他转开话题。 顾念没有隐瞒宋怀承来过的事。陆叶声沉沉道,“他毕竟是盼盼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周好好过来时,顾念没有掩饰地皱了皱眉头。 “顾念!”她现在病房门口,神色死死地盯着她。 顾念起身走过去,“有什么事出去说。” 盼盼盯着她们,她不想在女儿面前讨论那些事。 医院花坛前,这时候很多人在散步。 两人现在桂花树下。中秋已经过去,可是桂花还弥留着淡淡的馨香。 “怀承,和我提出解除婚约了。”她说。 顾念望着前方,默默不语。 “你高兴了?”周好好提高了声音。 顾念嘴角一动,“你们真的很搞笑。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周好好,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要是不甘心不愿意你去找宋怀承说啊。你们不是多少年的情谊吗?” 周好好脸色一僵,“顾念,这个时候你别说风凉话。你以为我和他解除婚约你们就能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她耸耸肩。 “可是他不会这么想的。顾念,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打破了一切。你为什么要生下那个孩子?为什么?”她一句一句地怨念着。 顾念怔在那儿。 为什么? “顾念,其实你的心里根本是爱着他的。” 顾念抿着嘴角,大脑有一道闪电闪过。 周好好贴近她,“我告诉你,网上那些消息是宋怀承让人放出去的。他不会罢手的。” 顾念神色一紧,“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周好好,你从来没有安什么好心。四年前,你装的和朵白莲花似的。”她突然往前一步,死死地瞪着她,“不要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为母则刚,大概就是这样。 周好好飘飘一笑,“随时欢迎。”她的身后是富裕的周家,而她呢,什么都不是,还有那么多烂摊子。 一个孩子突然跑到他们面前,直接撞到周好好的身上。周好好穿着高跟鞋,顺势一歪,落在地上。 小孩子的母亲连忙上前,“对不起,对不起。你没有事吧?” 周好好坐在地上,突然间捂住肚子,“我肚子疼。”她痛苦地叫道,死咬着唇角,看着顾念,“顾念,你帮帮我,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顾念的脸瞬间白了。 他的孩子。 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吗? 此情此景,好像回到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突然早产,那一刻大人和小孩的情况都不乐观。在进手术室那一刻,她还死死地拉着陆叶声的手,“保孩子!如果我有什么,把孩子送到宋怀承那里。”无论怎样,她要让孩子在父母身边成长。 曾经她也是这般,即使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做了那样的选择。 顾念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别紧张,这里是医院。”抬头对那位孩子母亲说道,“快去叫医生。” 周好好拉着她的手,“我的孩子快三个月了。” 很快,医生和护士过来,将周好好扶上车子。 顾念没有再跟去,只是站在风中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那位孩子母亲一脸的担忧,冲着孩子发了脾气,“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能跑!你怎么还这样。”说着也顾不得孩子在生病,朝着孩子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 顾念不想再看,转身回到病房,心里空落落的。 这么多,周好好一直陪着宋怀承,他们有了孩子又有什么奇怪的。 第二天早上,顾念和陆叶声约定的日子。她收拾好包,和盼盼说道,“妈妈上午有点事。” “什么事?”顾盼好奇。 顾念笑了笑,“盼盼喜欢陆叔叔吗?” “喜欢。” “妈妈要和陆叔叔结婚了。” 顾盼静静的。 “妈妈中午过来,给你带好吃的。 顾盼点点头,比划道,“我想吃烤鸭。” 顾念缓缓开口,“跟我说,烤—鸭—” 顾盼张了张嘴角,“烤—鸭—”音调都走音了。 顾念吻了吻她的额角,“很棒。妈妈会记得的。” 她先回去一趟,陆叶声在家中,他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衬衫,连头发都细心地打理过了。 顾念看着他这样,倍感压力。 陆叶声拿出一个袋子,“顾小姐,请看看满意否?”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条深蓝配白格的无袖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乳白色的圈圈毛长袖罩衫。 顾念换好,裙子很合身,她将头发放下来,走出来,整个人焕然一新。 陆叶声直直地看着她,“我就知道适合你。” 两人准备好便朝着民政局出发。 阳光温暖,一路畅通。 车上放着动听的歌曲,顾念一直紧盯着前方,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 “等盼盼出院,阿姨说要请我们吃饭。”陆叶声开口。 顾念却在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喔,好啊。” 陆叶声勾勾嘴角,“你不用这么紧张。” 顾念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收敛起来。“我在想栩栩最近怪怪的。” “好了,别想这些了。” 下车时,陆叶声说道,“你去后备箱把东西拿出来。” 顾念这才想到要给工作人员准备喜糖。 可能是今天的日子含“8”,来登记的人很多。他们前面竟然排了一百多个人了。 两人站在队伍里,幸福弥漫左右。 宋怀承今天到医院时拎了一袋子的娃娃。秦坊一见到他就板起脸来,“盼盼,姥姥下楼买些东西。” 秦坊那是自宋怀承进屋一眼都没再看他。 盼盼一手正在挂着点滴,空着的手正在翻着故事书,翻几页,又吃一片切好的苹果。 宋怀承干干地咳了一声。 盼盼抬头看了他几眼,又继续看书,不时偷偷笑几下。 宋怀承闹得没趣,“盼盼,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欢吗?”他讲娃娃一一摆在床上。 顾盼眼一亮,却不动声色。 宋怀承见她兴趣缺缺,顿时有些慌乱。这是他亲自去买的,仔细询问了店员,四岁女孩会喜欢什么。 宋怀承站在床沿,看了看点滴,还有一点就要结束了。盼盼不说话,他不再说什么。 盼盼一直在观察,见点滴快结束了。她瞬间紧张起来,冲着宋怀承直比划,“叫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宋怀承却安慰到,“我可以的。” 果然,他说到做到,把针给拔了。 盼盼瞅着他,突然顿顿地说道,“你和我妈妈一样厉害。” 宋怀承瞬间想到了什么。孩子以前生病,也是顾念自己帮孩子拔下针头的。他涩涩动了动嘴角,一直按着她的手,“别动,不然会流血的。” 盼盼听话的一动不动,她盯着他。虽然知道他是她的父亲,可是她却始终无法和他亲近。 宋怀承喃喃道,“怎么又不开口说话了呢?”语气满是无奈和期盼。 顾盼抿着嘴角,用脚将娃娃勾过来。 宋怀承宠溺地笑了笑。“你妈妈呢?” 顾盼玩着娃娃,这个娃娃真漂亮,还有这么多衣服可以给她换呢。听到宋怀承地问话,她漫不经心地比划,“妈妈和陆叔叔去结婚了啊。” 宋怀承手上力道猛地一个加重。他一片错愕与震惊。 顾盼痛呼,“疼!”她再次开口。 宋怀承连忙查看,“对不起,我看看。” 顾盼抽回手,小脸满是愤怒与委屈,她对他指着手,“我不喜欢你。” 宋怀承绷着下颚,脸色稍稍缓和,“盼盼,爸爸真的是不小心的。” 爸爸—— 他终于说出这两个字,原来这么艰难。那两个字轻地几不可闻。 顾盼突然红起了眼前,“我不要你做我爸爸,你是坏人!” 秦坊大步走进来,厉声道,“宋怀承你把孩子弄哭算什么?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宋怀承哑口无言。顾盼把脸埋在秦坊胸口,不再看他。 他大步走出病房,拿出手机给顾念打过去。熟悉的音乐,半晌没有人接。他握着手机,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他的眼底好像有一场狂风暴雨要来。 顾念拿出手机,看到那双电话时,她微微一愣。 “怎么了?谁的电话?”陆叶声问道。 顾念弯了弯嘴角,“诈骗电话。”她按了拒接,又关了手机。“快到我们了。”   ☆、第三十六章 宋怀承再打过去时,顾念的手机已经关机。他面色一沉,没有多想,给黎贺打去电话,“你现在赶到建淮民政局,不论你用什么手段,阻止顾念和陆叶声。” 黎贺惊愕住,“顾念要结婚了?”他不可置信。 宋怀承没有回复,“不要多问,现在就去。” “好。”黎贺正色道。 黎贺从公司赶到建淮民政局不过十分钟,一路上他都疾驰,生怕耽误一分一秒。可是他就纳闷了,宋怀承怎么就肯定那两人会去这里登记呢。 他没有再多想,下车就去寻人,赶紧完成宋怀承交给他的任务吧。一路仔细盯着那些来登记的情侣,人家以为他是神经病呢。 兜兜转转,他在最后一刻,终于找到顾念。 “顾念!”黎贺看着她。 顾念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陆叶声往前一步挡住黎贺的视线。 黎贺眉宇紧蹙,“你们好了?” 陆叶声不想到理会他,紧紧地拉着顾念的手。 黎贺看着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猜想还没有到两人。他暗暗呼了一口气。真怕两人领证了。那么他真不敢想象,宋怀承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最近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这要是顾念再刺激他一次,他真怕宋怀承会有什么想不开的。 “顾念,你想清楚了。结婚是很重要的事,你得认真考虑一下这个人?” 顾念依旧沉静,“这一次我不会看错,你走吧。” 工作人员已经在喊下一位。 顾念侧头对陆叶声说道,“我们过去吧。” 黎贺却猛地拦在他们面前,“顾念,给怀承一次机会吧。四年了,他独身一人,我们谁都知道他没有放下你。” 顾念别过脸,“四年前我就给过他机会,而且不止一次。黎贺,你要是再拦着我们,我们就要请工作人员了。” “你就不替盼盼想想吗?你觉得哪个男人会全心全意疼爱别人的女儿。”黎贺心里流汗,怎么宋怀承还不来。 顾念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陆叶声却开口道,“这个你可以替我转达给宋先生,我会对顾盼视如己出。” 两人不再看他。 黎贺一咬牙,对随之而来的两名保全示意,“带宋太太走。”他强调着顾念的身份。 “你们这是做什么?!”顾念惊呼。 黎贺绷着脸,“顾念,我只是替我兄弟做事。” 陆叶声自然不甘示弱,和两位保全动起手来。好好的婚姻登记处瞬间变成了格斗场所了。 “别打了。”顾念欲上前,却被黎贺拉住。 “顾念,你看到了。陆叶声根本就不是怀承的对手。以怀承时至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他要弄死一个医生,轻而易举。”黎贺的嗓音如魔鬼一般。 顾念咬牙,“你们这么做违法的。” 工作人员赶紧过来了解情况,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怎么了?是抢婚? 黎贺信信地站在那儿,“很抱歉,我妹妹不听家里的话,非要和这个穷小子结婚。我现在就将她带回去。” “不是!我和他没有关系。”顾念大喊着。 陆叶声被保全拳打脚踢倒在地上,痛苦不堪。顾念狠狠地抓了一把黎贺,黎贺丝丝抽痛,一不小心被她挣脱开。顾念扑向陆叶声,“叶声,你有没有事?” 陆叶声的嘴脸被打出血了,顾念满脸的担忧,“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她绝望地说道,拿出电话,却被保全一把拍到了地上。 工作人员厉声说道,“你们当这里什么地方!要吵完闹回家去!” 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一位中年男人赶过来时,“黎总,有什么事去办公室谈。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黎贺看了一眼顾念,“顾念,你知道的,怀承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你根本不可能和陆叶声登记的。” 顾念和陆叶声是被“请”到办公室。 宋怀承终于赶过来。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衣服上好几处露出褶皱。 他大步走过来。 顾念守在陆叶声身旁,余光扫到那双蹭亮的皮鞋。宋怀承的怒意让人不觉害怕。 “要结婚?”他哑声低问。她身上那件漂亮的裙子刺着他的眼。 陆叶声突然上前撕扯着他的胸襟,“宋怀承你眼底有没有法律?!你不能这么做?” 宋怀承依旧冷着脸,“我提醒过你不要招惹她,你偏不听。”他一把推开他,陆叶声趔趄地退了好几步,最后抵在坚硬的墙上。“陆叶声,你爱她什么?” 陆叶声因为伤痛,绞着眉头。他爱她什么?至少他不会像他那般对她那么狠。 顾念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底闪过太多的情绪,宋怀承来不及抓住。“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疯狂地喊道。“宋怀承,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好好的过?我和陆叶声登记关你什么事?我和他是男女朋友,我已经在一起了——” 宋怀承定下那儿,脸色难看到极点,可他还是任由她发泄着。 他的嘴角只有苦涩。 顾念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滑下来。 “带她走。”宋怀承转过眼,闭了闭眼,终于决绝的吩咐道。 那两位保安上前,顾念却扯过宋怀承的手臂,她盯着他,近在迟迟,可是他却那么的陌生,“你不能这样。宋怀承!我恨你!”她死死地咬着那三个字。 她说她恨他。 宋怀承咽咽喉咙,“带走。”他一点一点拉下她的手。 幸好,还有恨。 “我要报警!”她颤着手拿出陆叶声的手机,手指紧张地按着110。明明只有三个最简单的数,好几次她凑按错。 “顾念,你父亲还欠多少债?他在狱中还好吗?”宋怀承真的变了,完完全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此时的他就像魔鬼。 手机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电池都和手机分离了。 顾念再次感到那种恐慌的无助,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送夫人回曦苑。”他再一次下达命令,“盼盼我会让人送过去。你——好好呆着。” 陆叶声受了很重的伤,那两位是宋怀承请来的保安,身手不凡,动手都是找关键地。 陆叶声一个文质彬彬的医生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宋怀承走后,有人将他送到医院。 黎贺跟着宋怀承出了民政局,宋怀承的脸一副山雨欲来。“怀承,那个我觉得对女人还是要温柔一点。” 宋怀承沉默半晌,“我就是对她再温柔,现在都无济于事。”他和她之间到底该如何转回来呢?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顾念的性子也很倔,你们这样闹,她只是更加的抵触你。”黎贺也满是忧心。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现在不这样,她只会离我越来越远。如果我有其他方法我不会选择这一种。”这次他又伤了她的心,她对他只会更加的抵触了。 黎贺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抬手拍拍他的肩,“兄弟,任重道远,加油。” “先去医院,我去接女儿。”宋怀承失落落地说道。 女儿—— 黎贺没好气的撇撇嘴角,你女儿还没有认你呢。 秦坊看到宋怀承去而复返,“你怎么又来了?” “伯母,我来接盼盼回去。”他说。 “你搞什么?”秦坊恶狠狠地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赶紧走。”堂堂万千公司的老板竟然被人这么说,也只有顾念的相关的人敢这么做了。 宋怀承没有丝毫的恼意,“盼盼,我们回家,妈妈在家等你。” 盼盼摇着头。 宋怀承抱起她,“伯母,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秦坊愣住,“顾念怎么会在你那里?你又做了什么?”她知道顾念今天和陆叶声要去领证。 宋怀承眼眸动了动,“晚些时候,顾念会和你联系的。” 秦坊自然不会让宋怀承带走孩子,黎贺往前一步,挡住她,“伯母,怀承是盼盼的父亲,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黎贺讨好的说话,秦坊呸了一下,“披着羊皮的狼。” 宋怀承带着盼盼回到了曦苑。曦苑,当初他们的家。 顾念从进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两位保安站在门口,没有宋怀承的吩咐,他们现在不会离开。 顾念也明白了,这一次她和宋怀承都走到了一条没有出口的巷子。 宋怀承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她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身子,整个人被忧伤笼罩着。一路上,他都在哄盼盼,这会儿盼盼见到妈妈终于放心了。 盼盼走到她的身边,拉了拉她的手。 顾念终于动了,看见女儿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可是很快那光便消失了。她站起身子,直冲着宋怀承,“你到底要怎么样?” 宋怀承凝视着她。今天的她特意花了妆,这会儿眼线糊了一眼,一张脸很惊悚。她身上是一件崭新的连衣裙,很漂亮,露出修长纤细的小腿。 “陆叶声不行。”宋怀承缓缓开口。 顾念笑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那你告诉我谁行?只要你说出一个名字,我立马就和他去登记!”虽然是负气的话,她真的受够了。 宋怀承抿抿嘴角,“你确定?”他冷然地看着她,幽幽地说道,“如果我说我呢?” 顾念攥紧了拳头,心钻心的疼,那双眼满是死寂,“谁都可以,你不可以。我和你不可能的了。”她语气坚决。 盼盼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着。 顾念闭上眼,“宋怀承,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生下她?如果我当初没有生下她你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缠我了吧?我真傻?宋怀承我答应你,我放弃盼盼的抚养权。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乱说什么?”宋怀承惊恐地看到盼盼眼里涌出的不安。他竭力维持着表面的美好,“盼盼,房间有玩具,你自己去玩。爸爸和妈妈有话说。” 顾念感觉鼻子一阵酸涩,像被辣椒水呛到了。 盼盼低下头,听话地向宋怀承指的那间房间走去。 宋怀承知道她现在心中有恼意,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我很高兴你能生下她。”即使他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很喜欢孩子。可是见到盼盼那种感情不由自主地会出现。 顾念不住地摇着头,“我不会为了你生下她的。因为如果我不生,我以后根本就没有机会要自己的孩子。宋怀承,孩子给你,你放了我吧,还有我父亲。”眼泪滚烫,低落在肌肤上一片灼痛,“我爸他已经后悔了,这几年他在狱中一点也不好。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顾念,给我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你在我身边,直到你父亲出狱。”宋怀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顾念抑制不住的崩溃,“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我不想!宋怀承,我已经不是已经的顾念的了。那个顾念已经死了。爱你的顾念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 宋怀承抬手触碰到她冰冷的脸,“大概就这是命。”我们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第三十七章 宋怀承陷在无尽的后悔中。 偌大的房子,他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埋的低低的。顾念的哭诉不停地在他大脑回荡。 沉闷、压抑、痛苦、恐惧。 他突然想到了他和顾念结婚那天。忙碌疲惫的他从顾家将她接走。那天晚上的婚礼很美,每一个步骤都是顾念精心策划的,就像童话一般。 她说她要留下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宋怀承喝了很多酒,那是他有生以来喝的最多的一次。因为打心底他就很开心。 后来最后十桌,顾念硬是把那些敬酒的给拦下了。 众人一阵哄笑。 宋怀承眼底泛着暖光,顾念对他的好真的从不掩饰。 后来徐行问他,为什么偏偏就是顾念呢? 大抵,从宋父去世后,宋怀承在遇到顾念之后才变得像个正常的大男孩。不再老沉,会生气,会开心。 他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喝醉,没有去洗手间,会不会他和顾念就不是如今这般了。 关于那一晚留给他的记忆太深了。 光线昏暗的洗手间,两个声音在说话。 “老顾,你就不担心吗?”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那时候也小,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怀承可比他老子精明多了。” “念念就喜欢他,我能怎么办?算了,我对不起他爸,后半辈子好好照顾他。平心而论,我还真喜欢这小子。” 宋怀承酒醒了大半,脸色苍白无力。 顾念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走廊边抽着烟,淡淡的烟草味让他更加的清醒了。 “是不是头晕啊?都怪他们,怎么让你喝这么多啊。我让栩栩去买解酒药了。”顾念提着漂亮的婚纱,漂亮的脸上满是懊恼。 宋怀承直直地看着她,心里百转千回,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让我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 这就是童话回到现实吗? 顾念见他盯着自己,她赧然一笑,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太美了?”她眨眨眼。 宋怀承猛的一把她抱到怀里,紧紧的,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离开一般。那个怀抱让顾念感到窒息。“怀承——”她的声音含着羞涩、喜悦。 宋怀承的脸靠在她的脖颈,满脸的情绪,纠结痛苦不甘。 半晌,他的神色渐渐恢复,“去送客人吧。” 宋怀承在和顾念的两年婚姻生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结婚第一年,他用工作疯狂地麻痹自己。 顾念说要孩子,他说,再等一年吧,现在不适合。 顾念失落落的,“怀承,早点生的话我的身材才能恢复。”见宋怀承沉思,她喏喏地说道,“好吧。那明年我们一定要生孩子啊。我爸妈说我们最好生两个。一个跟你姓,一个和我姓。” 宋怀承心口一片酸涩。他紧握着的手颤抖着。 如今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三年之约,顾念并没有直接答应他。 这个夜晚注定的深沉忧伤。 顾念看着床上熟睡的盼盼,目光空洞。她没有丝毫睡意。盼盼蜷缩在床脚,那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小家伙今天真的受惊了,不安的情绪一直笼罩着她。 夜风呼啸地吹打在窗户上。顾念睡的不熟。 当她听到门外有脚步走动的声响,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充满了警惕。好在脚步很快消失了。 顾念轻呼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竟然都凌晨一点零五分了。 盼盼不安地抽噎起来。 顾念习惯性的安抚着,可这一次,她反而越闹越厉害。 起初是小声的抽噎,不一会儿,哭声加重。 “妈妈,你不能不要我!”这是盼盼哭醒后说的话。 顾念怔住了。 盼盼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顾念才感受到四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妈妈,你不能不要我!”她又说了一遍。 这时候宋怀承突然打开门,冲进来,“怎么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白天穿的衣服。他赤脚大步走进来,“盼盼怎么哭了?” 顾念没有理会他,一直再向盼盼保证,“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妈妈保证!”顾念举起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顾盼还在哭。 宋怀承站在一旁,他咬咬牙也保证道,“爸爸也不会离开你的。” 足足半个多小时,盼盼才慢慢稳下情绪。顾念一直抱着她,动也不敢动。宋怀承眼巴巴地处在那儿,“她以前也会这样吗?” 原以为又是没有答复的问题。没想到顾念却开口了。“不是。” 宋怀承一脸的欣喜。 “她是被不熟悉的人刺激到了。”顾念一盆冷水直浇下来。 宋怀承愣着,“我去倒杯水。” 就在今天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不必了。”顾念拒绝。 宋怀承的身子停在门口,“那——你也早点休息。” 顾念一夜未睡,第二天早上,她顶着苍白的脸出现在餐桌上时,宋怀承穿着拖鞋,一脸恍惚。他小心谨慎地不敢往前一步。 时光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很多个早晨,她也是这般做好了早餐等着他起床。 阳光打在桌面,留下一道柔美而缱绻的光芒。 “宋怀承,我们谈谈。”她说,不似往日的娇柔。 宋怀承微微凝起眉,坐在了她的对面位置。他十指交握,静静地看着她,“你说。” “我答应你昨晚提的要求。” 宋怀承呼吸一顿。 “但是——”顾念一直绷着脸,简单明了,“我有三个条件。” 气氛渐渐变的凝滞起来。 隔着一米多远,一开始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脸。 只是模糊地感受着,那双的眼眸,白色的眼白突兀地亮着,她的唇角一直维持着僵持,“第一,帮我爸爸还清他欠下的所有的钱。” 宋怀承表情不变。 “第二,我答应在你身边,可我们不是夫妻,三年你不能碰我!” 宋怀承眼眸渐渐清晰,他看清了她的面庞,那里写满了坚持。“第三呢?” “第三,三年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你绝不能纠缠。” 宋怀承似在思索什么。 顾念仰着脸,深幽地看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宋怀承,这是我的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是爬也会爬走。” 宋怀承的腿好像一瞬间被抽光了力气,顾念眼底的光是那种濒临绝望的死寂。他紧掐着手,他甚至有点害怕。 “好,我答应你。”他没有什么犹豫。 “你发誓。”顾念咄咄紧逼,她深吸一口气,“如你再有纠缠,让你的孩子一生饱受病痛折磨。”顾念一字一字地陈述。 说完最后一句,宋怀承倏地站起来,“不行!为什么要拿孩子发誓?这是我和你的事,我用自己发誓。” 顾念置若罔闻,“我可以用命偿还对我父亲的歉意。”那种视死如归的绝望让宋怀承感到害怕。 宋怀承痛苦,冷冰冰地说道,“三年后,我和你各走各路,如我再有纠缠,就让我的孩子一生饱受病痛折磨。顾念,够了吗?”每个字他说的沉重,挣扎。 顾念木着脸没有再说什么。 宋怀承忍着没有爆发的怒意,“顾念,你就那么恨我,恨得拿孩子当赌注?” 顾念恍惚地笑了笑,“不!宋怀承,我不恨你。我真希望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宋怀承一直盯着她,终于咬牙,“好!那么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重新认识。”三年,也好。如果他能在三年前将一切重修,那么也不算违背誓言。 ***** 陆叶声在医院休息了一天一夜,方栩栩来看他的时候,见他的眸光没有一丝光亮。 “你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方栩栩有些不忍,“你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陆叶声撑着身子,这一动又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紧皱着眉头,“顾念让你带了什么话?” 方栩栩一时间失了言语,她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 陆叶声嘴角干裂的已经起皮了。 陆叶声没有拒绝,喝光了一杯水,唇角的苦味越来越重。 方栩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慢慢地组织语言。顾念在今天上午给她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她的选择。 方栩栩不赞成,“顾念,你不能再踏入那个火坑里?” 顾念的语气很平静,“栩栩,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要做什么?”方栩栩不安地问道。 顾念呼了一口气,“你去看看叶声,他昨天受了伤。对他我很抱歉,是我连累他了。” 方栩栩揉了揉眉心,“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陆大哥,忘了顾念。” 陆叶声一直侧着脸窗外。 方栩栩纠结地坐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许久许久,陆叶声才开口,惨淡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庞上,“她还是选择了他。”不论他用的什么手段,这还是她最后的选择。陆叶声沉寂的眸子,突然泛起了一片嗜血的光芒。   ☆、第三十八章 顾念搬到曦苑这里后,整个人都越发的沉静少语了。一连三天,她和宋怀承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同在屋檐下,谁也没有觉得这样的模式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比起宋怀承预想的如今的情形好太多了。一开始他甚至担心,顾念会有什么极端的行为。 他想错了。 顾念是经历了四年的时,如今再大的风浪,她都会挺过去的。 顾念倒是奇怪了,以前的工作狂,怎么现在就守在家里呢 宋怀承不去公司,倒是把黎贺忙坏了。 宋怀承请了一个阿姨来,每天负责做三餐。赵阿姨第一次见到顾念时救你喊了一声“宋太太”,当时宋怀承也在场。 他看到顾念一直隐忍着怒意没有发作。 “赵阿姨,好了,你去休息吧。”宋怀承说道。 阿姨一走,顾念的脾气登时就爆发了,“宋怀承,你要告诉全世界,你在这里养了一个小三吗?”顾念气急败坏,砸了眼前一叠碗。 乒乒乓乓一阵响,地上满地的碎片。她的怒意还不减。 眼见着她要踩到那些碎片,宋怀承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倒一边,“你要是不想家里有人,我让赵阿姨走。好了,别发脾气了。你以前不是说,女人发脾气会老的快吗?” 顾念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他。 宋怀承往后退了两步,正好在那片碎片上。他的眉心皱了皱眉,却一动未动。“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他的话语有些紧,“我帮盼盼换了一家幼儿园,离我们这里十分钟的路程。你看怎么样?” 顾念冷着脸,“随你的便。”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 她一走,宋怀承抬起右脚,一手撑在流理台上。地下已经染了鲜红的血迹,他扫了一眼。 这时候赵阿姨走出来,“哎呦,宋先生,你受伤了?” 宋怀承蹙了蹙眉,“没事,不要和她说。” 赵阿姨赶紧拿来医药箱,宋怀承自己把脚处理了一下。 阿姨担忧,“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伤口有三厘米长了。” 宋怀承没有说话,脚底一片刺疼。 下午,黎贺给他打开电话,“怀承,你在哪里?” 宋怀承听到黎贺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什么事?” “徐行准备离开公司了。” “徐行现在在哪里?” “出去了。” “我现在来公司,你联系他过来。” “好。” 宋怀承拿起车钥匙。 阿姨念道,“宋先生你要出去吗?你的腿伤着呢。” “有点急事。你和她说一下。” 盼盼抱着娃娃走出来,脸色的红肿以前消下去了。她瞅着宋怀承。 宋怀承对着她笑了笑,“盼盼,爸爸要去上班。你在家陪着妈妈,听话。” 盼盼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不要老是说你是我的爸爸。”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宋怀承却觉得是天籁,“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盼盼冷哼。 宋怀承看了看时间,“我先走了。” 盼盼回了房间,顾念正在看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 “妈妈——”顾盼喊道。“宋怀承出去了,我们回家吧。”她也跟着顾念学喊宋怀承的名字。 顾念放下手机,眉眼一跳,“那我们也出去。” 盼盼瞬间露出了笑容。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顾念没有什么东西,稍稍收拾一下,给盼盼带了口罩和帽子。 阿姨一看,“这是要出去?” “是的。”盼盼点头。 顾念不想解释什么,在她心里赵阿姨肯定是宋怀承的人。那两个保安走了,他就请了另一个人来监视他们吗? 今天是星期二,晚上有学生会过来上课。顾念过来的时候,方栩栩正趴在桌上补觉。 盼盼喊了一声,“姨——” “嘘,让栩栩阿姨多睡一会儿。” 顾念去教室,和盼盼一起把画室整理干净。 方栩栩睡了二十多分钟,去洗手间时才发现两人,她靠在门口,“你怎么来了?” 盼盼冲上前抱住她的腿。 顾念和她对视着,感慨万千。“我还是有人身自由的。”她自嘲的说道。 “怎么样了?”方栩栩声音干涩。 顾念摇摇头,“就这样。成不了佳偶却成了一对怨偶,也真是我和他的缘分。” 方栩栩沉默。 顾念开口说道,“这是我的户口本,护照在阿姨那里。” 方栩栩接过,“阿姨很担心你。” “我知道,你们都放心好了。等盼盼好了,过几天我就会来工作。其实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 “他会同意吗?”方栩栩问道。 顾念眼神恍了一下。“会的。”顾念的手机响起来,她一看,“是宋怀承的律师。” “这时候找你?怎么难道宋怀承重新立遗嘱了?”方栩栩冷漠地说道。 顾念接起来,“喂——” 方律师开口,“顾女士,你好。抱歉又打扰你了。” 顾念拧着眉,“方律师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前几天,宋先生和我提过,他放弃顾盼的抚养权。” “什么时候的事?” “四天前。”方律师回道。 顾念握紧了手,也就是在她和陆叶声去民政局前天。 “顾女士,宋先生还给女儿设立了一个基金,在还在十八岁前,由您支配这份基金。” 顾念沉默着。 “顾女士,您在听吗?” 顾念哽着喉咙,“你说。” “宋先生赠与您公司5%的股份,您每年都会享有公司分红。同时,曦苑的一套房子也是您的。这样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把手续办一下。” 顾念眯着眼,“方律师,我稍后再给你回复。” 方栩栩也沈着脸,“要!为什么不要!他不能白当爹。” “就怕到了最后理不清剪不断。我再想想。” ***** 宋怀承赶到公司,黎贺和徐行都坐在办公室,他大步走进来,开门见山,“徐行,你决定要走了?” 徐行表情未动,“是的,我决定离开公司。辞职报告我已经交给人力部。” 宋怀承皱了皱眉,“我知道现在我们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决定。当初创办公司,我和你废了多少心血。如今到了今天,你却要走。” 徐行叹了一口气,“怀承,没有我你一样可以的。我手头的股份你看看怎么处理?”他是要彻底脱离了。 宋怀承拥有公司45%的股份,徐行有35%。黎贺当初借了一部分资金给宋怀承,黎贺也拥有10%,还有10%在外。 宋怀承想了想,“你留10%,剩下的我和黎贺以高出市场3%的价格购回。” 徐行似乎也猜到他会这么做,“就按你的安排。” 黎贺看着他,“拼命三郎组合到底结束了。” 徐行笑,“江湖再见。” “晚上去喝一杯。”这是宋怀承提议的。 徐行稍稍一顿,才答应。 喝酒的时候,宋怀承的手机一直放在一旁,他是不是的会看一眼,似乎在期盼什么。 三人喝了四瓶红酒之后,都有些微醉。 徐行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右手摩挲着杯沿,“怀承,你怎么能那么对好好呢?”质问、不满。 黎贺正在倒酒,手差点滑了一下。“徐行,你喝多了,别喝了。” “呵呵,我要是能真醉就好了。怀承,你知道我喜欢好好多少年了吗?”徐行打了一个酒嗝,“从我们上学第一天见面,我就喜欢她。可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没关系,我当我的骑士,陪着她快乐就好。可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呢?” 黎贺默默地坐下来。 宋怀承沉默着,“对好好我很抱歉。” 他知道一句抱歉是没有用的,他这辈子欠了两个三个女人。对顾念和盼盼他会用一生来偿还,可是对于周好好,他只能抱歉。 徐行笑了起来,笑声满是无奈。“我有时候真希望,我和你能身份互换一下。” 做他好吗? 宋怀承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我有什么好?至少你有父母常伴。”他端起酒,一口饮光。 宋怀承醉醺醺的站在自家门口,大脑却异常的清晰。明明有钥匙,可是他偏不想自家开。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门。 对门的邻居都被吵醒了,睡眼惺忪,“没带钥匙吗?要不要报警,找警察来开门。” 宋怀承摇摇头,“把你吵醒了。我老婆在家,她不给我开门。” 邻居了然,“要不进来喝杯水?” 宋怀承摇摇头,抬手继续拍门。 顾念早就听见动静,宋怀承依旧没有消停。她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谁啊,大晚上的还有没有公德心啊?” 顾念忍无可忍,一把打开门,“宋怀承你发什么疯!” 一吼完,见对门邻居的门也开着,一个清秀的男人站在那儿。她的怒火登时弱了。她怎么会吓到那人正是当下演艺明星——易立。 宋怀承往前一步,大半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我老婆,顾念。” “你好,宋太太。”易立打了招呼。“那个早点休息吧。” 宋怀承终于回到家,只是门一关上,顾念就把他给推开,他摇摇晃晃地靠在墙上。 顾念看着他,他的眼光浑浊。 宋怀承勾了勾嘴角,“徐行要离开公司了。”他说。 顾念不语。 “我很难受。”徐行是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我这里很难受。” “少了一个和你狼狈为奸的人,你当然难受。”顾念嘲讽。 宋怀承望着她,深深的,“顾念,这些年我一点都不快乐。自此我知道是你爸害死了我我爸,我就一点不开心。”他的眉眼染上悲伤,“上学的时候,我都希望爸爸能帮我开家长会,可是没有。我永远都是爷爷。” 顾念想到了那位慈爱的老人。曾经他也是那么疼爱她。“念念啊,怀承是个苦孩子,以后,你帮爷爷多照顾他一些。” 那时候她说,“她要用全心全意的爱来温暖他。” 如今这一切都是讽刺。宋怀承和她都食言了。他们都是大骗子。 “我要休息了。”她说。 宋怀承快速地握住她的手,“你曾经说过,如果我将来犯了一次错误,你会给我一次机会。” 顾念闭上了眼,“可是你犯了多少次?宋怀承,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的心早就伤痕累累,无法复原了。” 宋怀承喃喃道,“那要怎么办?怎么办?”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顾念站在那儿表情怔怔的,覆水难收,她和他怎么可能呢? 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个孩子牵扯罢了。 不然她和他早已是陌路不相逢。 顾念深吸一口气,“宋怀承,你现在这么对我,你想过周好好吗?” 宋怀承听到周好好的名字显得有些烦躁,他扯着领带。 “那天,周好好来医院找我被人撞了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 宋怀承的酒瞬间清醒了。   ☆、第三十九章 “什么孩子?”他一脸的迷惑。 顾念以为他真是喝醉了,她沉吟良久,“你做了还不承认吗?也不知道周好好看中了你什么?” 宋怀承拧起眉角,“你胡说什么?” 顾念耸耸肩,“你们都快结婚了,有个孩子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好奇,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一边金屋藏娇,一边让周好好为你生下孩子,坐享齐人之福。” 宋怀猛地凛起脸,他握紧拳头,“你是说那个孩子是我的?”他的眸色渐渐发沉。 顾念撇开眼,不再看他。 宋怀承内心汹涌,好半晌他才平复下来,“不可能。”他的嗓音低了几分,“怎么可能是我的?”他喃喃道。 顾念惊讶地转脸看着他,“不是你的?那是谁的?难道你现在不能生了?”她拿着眼光上上下下瞅着他。 宋怀承烦躁,“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那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我向你保证!” 顾念扯了扯手,他却越抓越紧,“难道你也给她下药了。” 宋怀承愈加头疼,“没有!”宋怀承的头低下去。“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他尴尬着别开脸。“你听到没有,顾念,我从来没有碰过她!这几你谁都没有。” 顾念怔在那儿,整个人都定住了。 既然说了,索性把话说开。宋怀承声音沙哑,“一年前,我答应和她订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灼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顾念心里乱糟糟的,她垂下了眼帘,“你不用急着和我解释什么。你和她的事又不关我的事。请你放手!” 宋怀承慢慢松开手,顾念转身,一步一步朝着房间走去。 第二天,宋怀承睡到八点多才醒。醒来时,家里冷冷清清的。 他拖鞋也没有穿大步跑出卧室,昨晚上,他想了一夜,决定还是把话和顾念说清楚。 可是家里哪有顾念和孩子的身影。 “顾念——顾念——”他大喊着。 赵阿姨闻声走出来,“先生?” “太太呢?”宋怀承问道。 “说是带盼盼去幼儿园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宋怀承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回房换身衣服。他开着车来到幼儿园。 正是上学时间,门口来来往往的家长和孩子。 他坐在车上,想了想,给顾念打去电话。 顾念带着顾盼去小班看了看。走廊上很多来送孩子的家长,有的是爸妈都来送来孩子,一家子满是幸福。 不得不说,宋怀承找的这家幼儿园实在是高大上,硬件条件太好了。 盼盼很喜欢,简直不肯走了。 宋怀承一直没有见他们出来,便给顾念打了电话。 顾念刚准备带顾盼去见新老师,“喂——” “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顾念皱了皱眉,“带盼盼去见老师。” 宋怀承想了想,“那等我一下,父母都在场比较好。” 顾念没理他,“随你。” 顾念和老师打了招呼,老师让盼盼却教室和小朋友玩,顾盼没有犹豫。 “顾盼好像挺外向的。”老师说道。 顾念摇摇头,“张老师,盼盼开口说话晚,也是最近才开口的。以后就要麻烦您了。” “这样啊。以后我们三位老师会注意的。这种情况我们是建议她能和别的孩子多玩共处,孩子的语言发展需要一个孩子们自己建构的环境。” 顾念直点头,“我知道,谢谢您了。” 这时候宋怀承匆匆赶来,他伸出手,“你好,张老师,我是盼盼的父亲。” 宋怀承这本正式,倒是让这位老师有些不知所措了。“你好。” 顾念已经走到孩子身边了。顾盼玩的不亦乐乎,“妈妈,你吃——”都是一些玩具,顾盼现在自己烧饭,有滋有味的。 顾念张开嘴巴啊呜一口。 顾盼咯咯直笑,又投入到游戏中。 宋怀承和老师足足聊了半个多小时,表情认真严肃。 回去的路上,宋怀承解释道,“张老师还是挺厉害的,是师大研究生毕业。盼盼放在她的班你也不要担心,她一直在研究幼儿语言。刚刚她和我说了很多。”他兀自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 顾盼突然开口,“妈妈,那个玩具很好玩。” 顾念唔了一声,“等你上幼儿园就可以去玩了。” 顾盼眨了眨眼,那意思就是妈妈我也想要一个。顾念不予理会。 可是宋怀承看在眼里,送他们回家之后,他没有上楼。“我出去一下。” 他的解释真的可有可无,母女两谁也没有搭理他。 宋怀承去了附近的商场,很快买了一套仿真的娃娃家玩具。随即工作人员和他一起送货回来。 顾盼看到那一套玩具时眼睛长得大大的。“哇!” 顾念扬了扬嘴角,冷冷地看了一会儿,便回书房了。 宋怀承陪着顾盼两人开始组建。宋怀承发现顾盼真的特别聪明,只见她拿着图纸看一会儿便找到需要的东西。 半个多小时,终于拼好了。 顾盼站在那儿,捂着嘴直笑。 宋怀承心里满满的高兴,感觉和签了一个大单子一般。 “盼盼,喜欢吗?” 顾盼点点头,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他,“谢谢。”她顿了顿,“虽然你给我买了玩具,不过我也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真是人小鬼大,宋怀承又好气又好笑。 “爸爸买的不需要和爸爸说谢谢。”宋怀承声音极其温柔,虽然心里有些难受,自己的女儿和自己这般客气,不过现在能满足她小小的愿望就好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大,柔软的和丝绸一般。 顾盼忽然对他扬起一抹笑,转头玩去了。宋怀承沉在她的笑中,在那一瞬间就像吃了蜜糖一样的感觉。 他大底明白为什么人总要生儿育女,不是为了简单的传承,也许就是让人感搜这种父母与孩子间的美好。 宋怀承心情愉悦的来到书房,顾念正在看书。 阳光直射到书房,像披上了一层柔纱。顾念半躺在贵妃榻上,神色悠然,时光好像定格了一般。 顾念发现了他,她坐直身子,书搁在一旁。 宋怀承摸了摸鼻子,“我晚上有个宴会,会回来的晚一些。” 顾念眼角动了动,“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 “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好好的相处,即使不是夫妻,也可以像朋友一样。我听张老师说,父母的感情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盼盼她很敏感——”宋怀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念的表情。 顾念按耐住自己的气愤,“你最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在改。”他呐呐地说道。 ***** 宋怀承出门前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出门的,依旧那么出色帅气。 这是他早期创业的一个伙伴过生日,今晚来的都是商业圈有头有脸的人。周家人自然也来了。 宋怀承拿着水晶红酒杯坐在一旁。 周好好穿着宝蓝色的a字连衣裙,脚下一双足有八厘米的高跟鞋,她依旧是那么的耀眼夺目。一出现在场不少男士已经蠢蠢欲动,找着机会上前和她搭讪。 宋怀承眯着眼,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黎贺打趣道,“怎么了舍不得了?眼睛都看直了。” “一边去。”宋怀承没好气的说道。 “其实说真话,好好比你家里那位有女人味,大气高雅。”黎贺点评着。 宋怀承没搭话。 “那是周家的女儿吧,真是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男人甩了。” “怎么回事?” “你也真是消息闭塞。前段时间的新闻你没看吗?她未婚夫有了一个女儿,为了外面的那女的,和她分手了。” “哎。这男人就是花心。周家女儿也是可怜。” “可不是。前些日子还住院来着。你说现在的小三小四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谁知道呢?” 宋怀承突然从暗处走出来,那两个贵妇看到他一惊,有一个认出他来了,脸色尴尬,赶紧拉着另一个人走了。 “二位且慢。”宋怀承出声,“我女儿不是私生女,是我和我前妻生的。日后我们办席时二位有时间欢迎赏脸前来。” “好的。”女人干干地回道,说完落荒而去。 周好好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两位妇人从来身边经过时还在嘀咕。 周好好终于站在他们面前,表情平静如常。 黎贺让开,“我去倒杯酒。” 周好好看着他,眸光渐渐变了,幽怨悲伤。“怀承——” 宋怀承抿了一口气,“好好,你怀孕了?”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好好没想到他会问她这个,一时间脸色变了又变。 “谁的孩子?”宋怀承问道。 周好好咬着唇角,“顾念告诉你了?”她扯了扯嘴角,“你们和好了?”她纠结着,“你也看到了。” 宋怀承眸光清冷,“好好,退婚的事我很抱歉。可你为什么要骗顾念?” “为什么?”周好好嗤笑,“因为我不想你们在一起,因为我爱你。你问我为什么?”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这样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还有什么名声,一个被甩了的女人。”她紧握着手。“如你所见,没有孩子,我只是骗骗她,那个傻子,真的信了?让我想想,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宋怀承沉默,“我会发一则申明的解释清楚。”他对周好好确实存在愧疚,多年的相伴,谁也不想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黎贺和徐行站在一旁,“怀承的桃花运让我羡慕啊。” 徐行一言不发。 “不过,我也替他担心,周家人已经放话了,现在公司是四面楚歌。徐行,说句话啊?” “他会处理好的。”徐行回道。 “你不要总是冷着脸吗?都过去了好不好?你真喜欢周好好,现在加把油,把她追回来。”黎贺说的轻松。 徐行冷冽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们多管。”说完,他也不再理会黎贺。 黎贺看着他的背影,耸耸肩,一群中了爱情毒药的疯子。 周母看到女儿在和宋怀承说话,不一会儿就过去把她拉走,“你还找他?嫌他给你的屈辱不够吗?” 宋怀承听见眉心蹙了蹙。 因为在别人的生日宴,周家人纵使心里满腹的怒气,也不得不忍着,隔平时周母早就上来大骂了。周母本就是个厉害的人,这事自然不会轻易罢手的。 “你要是还想嫁人就不要再和宋怀承纠缠不清!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了?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今天来的很多人比宋怀承好多了。好好,你不要在糊涂了!”周母怒其不争。 周好好苦涩地笑笑,“妈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顾念就能轻轻松松地得到他?为什么?我也爱他啊。”她的眼泪流下来。“我对他的爱绝不比顾念的少啊。” 爱情哪能以多少来评判的呢? 周母一把捂住她的嘴,“给别人看到像什么话?别哭,有妈在。”周母眸光冷下来,“你放心,妈会为你出这口气的。”   ☆、第四十章 宋怀承没有待多久就要回去。黎贺拉了他一把,“这才多久你就要走?回头多和许总喝几杯,你最近不来公司,不知道好几位老伙伴已经要和我们说再见了。” 宋怀承却没有放在心上,“你去吧。我还有事先回去。” “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家里那位吗。怀承,有些事急不来,你们这都分开四年了,你现在想一步登天不可能的。还是保持适当距离,静观其变。”黎贺款款而谈。 宋怀承暗暗皱了一下眉,“我是想和她多处处。” “那她想不想和你处呢?要我是顾念,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现在肯定不想见你,就算你是我孩子的爸爸又怎么样?所以你还是听兄弟的建议吧。距离产生美!” 宋怀承似在思索,抿了一口酒,“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我觉得吧,你现在还是保持高冷的态度比较帅点。现在的你前后变化太大了。你现在到底对顾念是什么感情?” 宋怀承晃了晃杯中的酒。他对她的感情太过复杂了。他没有回答黎贺的问题。 “对了,那个医生出院了。你那天也真够狠的。” “如果那天顾念执意要和他领证的话,我下手绝不会是那样。”宋怀承眸光闪过一些黎贺不懂的情绪。 黎贺只当他是气愤。 第二天,顾盼要去幼儿园,宋怀承早早的就起床了。 他们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着早餐。 顾念和顾盼都没有说话,宋怀承几次想开口,见她们同样冷漠的表情,他只得咽下口中的话。 “妈妈,我吃完了。”顾盼难得吃的这么快。 顾念拿过面纸擦擦她的嘴角,“到幼儿园要自己吃饭,有什么事和老师说。” 顾盼直点头,“知道(zidao)了。” “我开车送你们。”宋怀承见她们要出门赶紧开口。 “不用,几分钟而已。”顾念冷淡的拒绝。 宋怀承拿着车钥匙,默不作声,僵硬地目送她们出门。 他又被抛弃了。 一路上,顾盼的心情都特别的好,“妈妈,陆叔叔去哪里了?” 顾念没有想到她会问起陆叶声,“陆叔叔去工作了。” “我挺想陆叔叔的。”顾盼低下头闷闷地说道。 顾念心里酸酸的,“过几天,妈妈带你去看陆叔叔。” “妈妈你不要骗我。我知道宋怀承不喜欢陆叔叔,他是吃醋。”顾盼定定地说道。 顾念默不作声。 顾盼去上幼儿园,顾念便回了画室。工作不能停,她还得继续赚钱,她必须为以后做好准备。 过去的时候,方栩栩正在打电话,声音急促,“你让我怎么办?我已经二十八了。不要拿年龄当借口!我方栩栩从来不怕这些。” 顾念脚步一顿。 方栩栩听见动静,“我挂了,下回再说。”转头,面色满是不快。 “栩栩,谁的电话?”顾念问。“你谈恋爱了?” 方栩栩坐了下来,“嗯,谈了。” “是谁?”顾念哑声问道。 方栩栩有些烦躁,“一个男人。” 顾念心里咯噔一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个老男人。” 方栩栩没说话。 顾念内心颤抖,她飞快地想到了什么,“这间画室的周转资金哪里来的?” 方栩栩咬着嘴角。 顾念疯了一般拉住她的手,“钱是哪里的来的!” “好了。我借的。拉得我疼死了。”方栩栩拂开她的手,“我的事我能处理好。你放心好了。” “到底是谁?”顾念再一次发问。 方栩栩面色紧绷,终于说了两个字,“老梁。” 顾念瞬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你疯了吗?!梁老师!他多大了?”顾念想象不到,她最敬重的老师竟然和她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怎么会是他! 方栩栩有些无奈,“不就是比我大十六岁。” 顾念只觉得恍惚了一下,“他结过婚了。” “我知道了。他和妻子并不相爱。” “可是他们并没有离婚。” 方栩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会等他离婚的那天。你放心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景深的妻子带着儿子在国外生活,虽然夫妻感情不再,两人协商为了孩子暂时就不离婚。 “什么时候的事?”顾念干干地问道。 方栩栩咽了咽喉咙,“我暗恋他许久了。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去巴塞罗那?那时候我没有回答你。因为他就是我一直待在d市的理由。怎么办?我就是爱上了那个老男人了。”方栩栩的眼底闪出晶莹的水光。 顾念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两人静默地坐在那儿,许久都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了,直到顾念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才打破了这片宁静。 是宋怀承的电话。 “你去哪里了?赵阿姨说你没有回家?” 顾念心里的无名火正好无处发泄,“我不是你的谁!我去哪里有我的自由!宋怀承你管不着!” 方栩栩暗暗窃喜,宋怀承替她挡去了顾念的暴怒。 宋怀承心里也不舒服,气得一个字没再说便挂了电话,脸色差到极点。 秘书拿着文件进来时被他的气场懂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惴惴不安地汇报了他近期的工作安排,宋怀承一言不发。 最后她才说道,“宋总,您早上让我订的香港迪士尼的门票和酒店我都定好了。” 宋怀承的表情动了,“都取消。” 小的也是没良心的。 顾念发了一通火,心里舒坦了许多。 方栩栩凑到她面前,“别气了,我瞒着你是我的不对。” 顾念没有说话,想了想,“梁老师有没有说和他前妻离婚的事?” 方栩栩支支吾吾的,其实他们最近也是为着这事在争执。梁景深和前妻提出把离婚的事办了,结果他前妻却突然反悔。 “提了,他正在处理这件事。”方栩栩振振地说道。 顾念吁了一口气,“我真没看出来,梁老师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她现在尽量不说丧气话。梁景深在美术圈的名声必然让方栩栩心存压力的。 人言可畏。 “你什么意思?!”方栩栩怒! “我是想说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们,是称呼你师母还是称呼他妹夫?” “我都不介意。” 顾念摇摇头,“那盼盼岂不是喊你奶奶了。” 方栩栩脸角一阵黑线,“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两人说话间,突然四五个男人冲进来,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顾念和方栩栩还没有弄清情况,为首的那人突然喊道,“砸!” “你们做什么?住手!”顾念大喊道。 方栩栩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两人不敢分开,她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其中一个男人看到了,一把挥开她的手机,“你要是敢报警,老子天天来找你麻烦!” 顾念冷着脸往前一步,“你敢!”说着她拿出手机! 那男的抬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我不敢?”他嗜血地看着她,眼底一阵寒光,抬手就是把顾念往墙上甩去。 顾念半个身子麻木了,疼的没了感觉。她虚弱地倚在墙边。 方栩栩惊恐,“顾念!” 男子走到顾念前面,“你说我敢不敢?”他冷冷地笑了一声。 顾念咬着唇角,脸色发白,“你是谁派来的?”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她爸的那些债主。 男子没有回答她,“小心点!” 屋内一片狼藉。 方栩栩扶起顾念,“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顾念拧着眉,咬咬牙,“没事。” “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方栩栩担忧地说道。 “报警!”顾念定定地说道。 方栩栩颤着手打了110。警察来了现场拍了照片,又录了笔录。她们才去了医院。 “那些疯子!”方栩栩气愤地说道,“希望警察能快点抓到他们。” “应该是混混。”顾念说道,她揉着肩膀,“栩栩,你还记得四年前我被打的那个晚上吗?” “怎么会忘记!”方栩栩永远不会忘了,她要是去晚了一步,顾念也许就不再了,还有顾盼。 顾念闭上眼,“刚刚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她的身子瑟瑟发抖,脸色白的和血一般。 那个夜晚太恐怖了,这么多年,就像噩梦一样笼罩着她。 方栩栩瞪大了眼睛,她恨得咬牙切齿。“别怕,我在陪你。”她握着顾念的手,感觉到她的身子一直在抖。“念念,我在,我一直都在。” 顾念只是紧咬着唇角不说话。 医生给她照了x光,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一些撞伤,休息几天就会好。 顾念暗自庆幸,幸好不像四年前那样,她看看自己的手,呼了一口气。 两人刚准备回去,没有想到看到陆叶声从前面走过去。 时光好像静止了一般。他的身影恍惚地映在她的眼眸中。 顾念一步都走不动。 陆叶声表情淡漠,可是看着她的眸光还是和往常一样。 静默相对。 方栩栩说了一句,“我先下楼。” 陆叶声咽了咽喉咙。 顾念抿抿嘴角。 两人却是同时开口,“你——” 一个“你”字,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来医院了?”陆叶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小心摔了一下。”顾念解释着,嘴角弯着笑意,“没事了。” 陆叶声看着她嘴角的酒窝,“你在撒谎。”他盯着她的眸子,“是不是他弄的?” 顾念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想他再担心,“他现在对我和盼盼还不错。你呢?你的伤好了吗?” 陆叶声知道她在躲避,眸子沉了沉,“打算明天出院。” 顾念垂下头,“叶声,对不起。”我终究是辜负了你。“对不起。”她低喃着。这一份感情她还不起,一辈子都换不起了。 陆叶声缓缓抬手,理了理她颈边的乱发。“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和我联系。” 顾念依然说不出来了。 两人沉浸在悲伤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站着的人。 顾念下午去幼儿园接孩子时,宋怀承也来了。两人上午的电话满是火药,这时候谁的脸色都不好看。盼盼出来看到父母多在,多少有些兴奋的。 她抬手去拉顾念的手,顾念暗暗抽了一口气。 宋怀承很快发现了,“怎么了?”再看一看,她额角一块青紫,虽然被头发挡了一半,“额角怎么回事?” 顾念避开他的手。 宋怀承怒气上头,这回没有听她的,“这伤怎么来的?” 顾念撇开头,“在画室撞得。” 宋怀承盯着她的脸,突然抬手拉过她的手,顾念吃痛,“你做什么?” 掀开她的袖子时,宋怀承怔住了。她的手臂上竟然有好几块青紫,“别告诉是你自己撞的?” 顾念抽回手,“不关你的事。” 宋怀承脸色大变,回到家一直坐在客厅默不作声,和一尊冰冷的雕像似的。 赵阿姨喊顾念出来吃晚饭时,宋怀承正在翻手机。赵阿姨念叨一句,“先生看了好久了,不知道看什么。” 顾念路过宋怀承身边,余光扫了一眼。她浑身的血液都定住了,“宋怀承,你找人跟踪我?!”这是今天她在医院的照片。 照片里还有陆叶声。画面中两人相视地无奈,唯美感人。   ☆、第四十一章 顾念直直的盯着他的眼,他的眸色越来越深,她越来越看不懂。 宋怀承如一头即将爆发的狮子,心里波涛汹涌。就在回来不久,他收到这组匿名发来的照片。那一刻他没有想去追究到底是谁发来的。 看着照片,他的心像被麦芒扎了一般的疼。原来被人误会是这种感受。 他恍惚地发现他和顾念好像离得越来越远了。她看着陆叶声的神情让他心慌、心疼。 如今的顾念对他满是不信任,无论他再做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了。 宋怀承扯了扯嘴角,“原来这就是你不回家的理由,怎么重温旧梦去了?” 顾念面无表情,“和你无关。” 宋怀承突然一个伸手将她困在自己的胸膛,“顾念,我劝你不要再对陆叶声抱任何幻想了。”她身上的药膏味刺激着他全身跳动的毛孔。 顾念咬着牙,心里满是气愤。“如果不是你,我和他早就是一家人了。”她想到陆叶声在医院的表情,心疼的呼吸一下都是痛。 她痛,他也痛。 宋怀承缓缓低下头嘴角贴在她的脖子间,“这照片不是我拍的,至于是谁拍的我也不想知道。如果我再收到这样的照片,我不会再放过陆叶声。我听说他有个相依为命的小姨。你见过吧?你可知他那位小姨的身份?” 他的唇角温度冷冰冰的,顾念被他的语气刺激地瑟瑟一抖,“你想说什么?” 宋怀承轻轻一笑,“以前我是骗过你,以后我不会再骗你,这是我的保证。” “你的保证我不稀罕。”顾念凉凉地说道。 “顾念,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你非要刺激我你才开心吗?”宋怀承吼道。 这时候顾盼突然走出来,听到他的吼声,“哇”的一声哭起来。“坏蛋!坏蛋!” 宋怀承连忙走过去,他手足无措,“盼盼,爸爸在和妈妈商量事情。你别哭!爸爸没有发火!”他不安地解释着。 顾盼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宋怀承抬首,“顾念,帮忙哄一下?” “盼盼,妈妈带你下楼去玩。” 顾盼抬手抹了一把泪,“好吧。” 宋怀承瞬间定住了。眼泪只是她迷惑敌人的工具而已。 ******** 宋怀承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画室被砸的事。员工午休时间正在看新闻,宋怀承经过,刚巧看到了熟悉的店面。他停下脚步。 员工发现了他,连忙站起来,“宋总——” “打开声音。”宋怀承命令道。 记者一字一字地报道着,“昨天下午黑龙江路一家画室有五名男子突然出现闯入,进行恶意的打砸行为,店里两位老师受了轻伤,警察已经立案调查了。”记者又采访了一位目击者。 “当时我们听着隔壁有些吵闹,也没在意。后来听见里面有人尖叫声。警察来了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里面有两个女老师也是负责人。” 员工感慨地说了一句,“太危险了。” 宋怀承铁青着脸,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发生这样的事她都不肯和他说。看来,她真的是放弃他了。 宋怀承回到办公室沉寂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被心里那份担忧征服了,给警察局打去电话,请一位相熟的朋友帮忙。 那位警察一听,“宋老弟,那两位老师是你什么人啊?” 宋怀承沉沉地回道,“顾念是我的前妻,这件事劳烦曹大哥了。” “依我看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那几个犯案者是道上的人。你让你前妻还是注意一下,这段时间不要单独出门。还有也有可能是你生意上的人。” 宋怀承百转千回。“这件事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宋怀承静默地思索着,再次拿出手里的照片,他反复地看了好一会儿。昨天他被愤怒冲昏了头,仔细看这明显是有人拍的,连着顾念和陆叶声的表情都抓了特写。拍照片的很会拍照。 宋怀承决定把这个人找出来。 晚上他回到家时,顾念和女儿已经吃过晚饭了。 赵阿姨指了指画室,“盼盼和她妈妈去学画了。” 宋怀承抬脚走进盼盼的卧室,从搬进来那天起,顾念就和女儿住在一起。 宋怀承将袋子放下回了客厅。 睡觉时顾念才发现袋子,里面摆着很多药。顾念怔怔地出神。 一夜未眠。 天还没亮,顾念听到隔壁卧室传来咳嗽声,一下又一下。 顾念起来时,宋怀承坐在客厅,脸色不是很好。“这里有一笔钱。”他将卡往前推了推。“你拿去装修画室。” 顾念瞬间炸毛,“我不要你的钱。” 宋怀承又咳了几下,“你有钱?还是你想画室关门?” 顾念窘迫,“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就当我借你的,回头你按银行利息换我。” 顾念咬牙,她最不想欠的人就是他。如果这次她拿不出钱,总不能再让方栩栩去找梁景深借,栩栩和他的关系梁家本就看不好。 顾念再一次向宋怀承低头。 宋怀承见她不说话,表情纠结,他转开话题,“这周爷爷的生日,我和你说了你回来的事。”他顿了顿,“还有盼盼,他也知道了。他很想见见你。” 顾念想到老人,点点头。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问。 顾念淡淡地回道,“好多了。” 宋怀承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没再说什么。 ***** 宋怀承是在第二天查出发照片给他的人的。对方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网络,可是他还是让人找到了人。 在知道真相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而在当天,网上一则新闻沸沸扬扬地吵起来。 周好好在拍摄外景时被仪器砸伤,已经被紧急送到医院。 宋怀承到医院时,周好好的同事都在。大家见到他知趣地走了。“好好,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 宋怀承突然看到一个人,他眸光一顿,那是他上次在画室遇到的男人。 宋怀承心里有了什么想法。 徐行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来了啊。”他的语气淡淡的。 宋怀承看着躺在床上的周好好,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因为后背被砸伤的关系,她只能趴在床上。 宋怀承问道,“医生怎么说?” “后背缝了五针,要休养一段时间。”徐行回道。 宋怀承点点头,“好好,我今天来是想问你,照片是不是你发给我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不悦。 周好好微闭着的眼终于睁开,“你不是已经查到了吗?”她咬着唇角恨恨地回道。 徐行握紧拳头,“怀承,好好已经受伤了。” 宋怀承眯了眯眼,“她受伤了你担心?你就没有想过顾念受伤了,我也不会担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行忍着心中的不舒服。 宋怀承扬扬眉梢,“顾念的画室前两天被人砸了,她受了伤。” “所以你就以为是好好做的?宋怀承你到底有没有心?”徐行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襟。 宋怀承轻巧地把他推开。 周好好的声音响起,“够了!”她艰难地坐起来,“我以为你是看到我受伤得消息来看我,没有想到,你只是来质问我。宋怀承,顾念受伤那是她自己的事,你凭什么以为是我做的?”她死死地看着他。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让人弄死她。”周好好怨恨地说道。 宋怀承的脸色蓦地一变,“好好,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周好好怒目圆睁,“你走!你走!”她用力地指着门口。脸也撇过去,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而下。 “如果谁再碰她一下,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他厉声说道。 这样的宋怀承,周好好突然感到害怕。 徐行却失落地说道,“宋怀承,你真的还在意我们吗?你伤害了好好,她——那么善良,你怎么这么对她?” 宋怀承试探地说道,“上一次逼走顾念画室的人是你吧?” 周好好的脸色瞬间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脑一下子就懵了。“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宋怀承了然,他板着脸,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原来你真的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不好过。好好,你在撒谎!” 周好好沉默几秒,突然间无所谓了,“不错,是我干的。她为什么要回来,她不回来,我和你已经结婚了,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周好好忍着背上的疼,一字一字地喊道。 她一直就这么理直气壮,似乎所有的错都是顾念的错。 宋怀承沉了沉眼,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错。“好好,不要再这样了。我和你的事不要和顾念无关。”他干涩开口。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周好好悲凉地笑了。“怀承,她不是天使。现在的顾念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顾念了。你不过是觉得愧疚而已。你只是想弥补你心底对她的同情。” 这是她给他的忠告。 宋怀承从医院出来,车子快速地行驶在马路上。他一直在想着他们的事,过了几个路口猛然发现一辆车一直自他从医院出来后一直跟着他。 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那车也加了速度。 宋怀承握着方向盘,冷静地换了一条路线,却不想那车还是跟着。他警惕地观察着。 在车子即将拐弯到高架时,后面那辆车终于从后面逼近过来,速度如风一般,死死的往他的车子撞上去。 宋怀承连忙打了方向盘,可是根本来不及。车子砰的一下撞向了防护栏。 安全气囊打开时,宋怀承转过脸看到那辆车里的人。 他的眼皮终于没了力气合上了。   ☆、第四十二章 广播里的dj正在播放实时路况。“刚刚云南路向北的路口发生一起车祸,现场一辆白色现代和一辆黑色奥迪相撞,造成严重堵塞,请大家注意绕行。” 顾念坐在窗口,她正往大市场的路上,画室的东西都被砸坏了,她必须去买新的。又是车祸,她叹了一口气。 当她在大市场逛了半个小时后,收到黎贺的电话,“顾念,怀承出事了!” 市场的声音嘈杂一片,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顾念没有听清楚。 黎贺深吸一口气,“怀承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急救,他现在陷入昏迷中。你快过来。” 她为什么要过去?如今她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顾念握着手机,双眼突然间失了焦距。她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一刻的心情。 “顾念你有没有在听?”黎贺急促地喊道。 顾念闭了闭眼睛,“不好意思,我正在忙。” “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他快死了,你都不来看他吗?”黎贺气地要吐血,在走廊走来走去。就在刚刚他还想或许通过这次车祸,顾念会心软原谅了怀承了。那怀承也算值了。现在这算什么事?他对顾念满是失望。 顾念定定地说道,“再见。” 黎贺看着已经挂了的电话,抬手往墙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顾念选好东西付款,看上去平静得很。拿着东西准备回去时,店主老板喊道,“你多给了一百块,你再数数!” 顾念一愣,“谢谢。” 店主摇摇头,“我看你脸色不好,你没事吧?” 顾念感激地说道,“没事。” 她拎了一大包东西先送到画室,最后才回到家,冷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或许,她真如黎贺所说铁石心肠了。 今天是阿姨去接盼盼的。 “太太,晚上吃什么?”赵阿姨问。 顾念有些无精打采,“阿姨你弄什么我们吃什么,我和盼盼都不挑嘴。” “那先生呢?” “他喜欢吃番茄炒生瓜。”顾念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出来了。这么多年她还记得。 赵阿姨会心一笑,“你们真是好,彼此记得对方喜欢吃的菜。先生常常和我说你喜欢吃的菜,让我多做些。” 那一刻顾念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其实她还很擅长做那道菜。只是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再做过。 到了晚饭时间,宋怀承也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赵阿姨念了好几句,顾念都沉默着。 晚饭,盼盼如常吃了一碗,顾念只喝了半碗汤。 夜幕渐渐笼罩了整座城市,顾念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她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地走过,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九点多钟,盼盼在听了三个故事之后,渐渐睡熟。 顾念回到客厅,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时,顾念猛地惊醒。她大步走到门口。 “是我,念念。”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顾念几乎是颤着手才打开那扇门的。 宋老爷子站在门口,四年未见,老爷子似乎消瘦了许多。 “爷爷——”顾念哑声喊道。 宋老爷子苦涩的动了动嘴角,“孩子,你还肯喊我一声爷爷——” 老爷子进了屋,他眯着眼,“盼盼那孩子呢” “刚刚睡着了。我去叫她。” “别。让她睡吧。”室内光线明亮,老爷子仔细地看着她,浑浊的眼眸满是神伤,“瘦了很多。你受苦了。” 顾念垂下脸,心里的委屈一点一点的充斥着整个胸腔,鼻子也变的酸酸的。 “爷爷替怀承向你道歉。”宋老爷子沉声说道。 “爷爷,你不用这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宋老爷子听明白了,“好孩子,是怀承鬼迷心窍,是他对不起你。” 顾念吸了一口气,“爷爷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宋老爷子干瘪的双手缓缓握紧,“怀承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他现在在重症病房。爷爷来是想请你过去看看他。” 顾念呆住了,“爷爷——” “我知道,怀承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你回来后,爷爷都没脸去见你。念念,你就当可怜可怜爷爷去见见他。” 顾念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 医院。 夜晚这里更加的冷清。 宋怀承躺在重症监护室,身上插着管子,他紧紧地闭着眼。 黎贺见到顾念,怒意再一次涌起,“算你还有心。” 老爷子皱了皱眉,“阿贺,你回去休息一晚。” 黎贺却不肯,“我留这儿陪着你们,医生不是说今晚很重要吗。我不走。” “怎么会出车祸?”顾念问。宋怀承的车技不是一项很好的吗。 “怎么了?”黎贺没好气地反问道,“可得感谢你。” 顾念侧过头,心底疑惑。 “是陆叶声!”黎贺每一个字说的都特别的慢,“他想要怀承死。” 顾念十指紧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转眼看着宋怀承。 恨他吗?恨!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再多的恨都没有了意义。她也没有了力气。 “爷爷,我——”她想说抱歉,可是说不口。顾家欠宋家一条命。 “我明白,别说了。就在这里陪陪他吧。” 宋怀承在车祸中撞到了头,一直陷入昏迷中。 宋老爷子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十岁。谁也不敢想,如果宋怀承有什么意外,这位老人会怎么样。 黎贺一直对顾念冷冰冰的。 顾念走到他的身旁,内心挣扎可还是问了,“你知道陆叶声怎么样了吗?” 黎贺满脸的疏离,“没有死。不过下面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顾念沉默,她的眼神中全是担忧,却让人不明白到底为谁。 黎贺见到她这幅模样就一肚子气,“顾念,你知道怀承现在情况有多严重吗?你的心里真的那么冷血吗?” 顾念突然恍然一笑,“我冷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黎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你知道宋怀承对我做的事吗?他现在就是死了都死不足惜。” “你!”黎贺握着拳头,“你走,我不打女人。” 顾念嗤笑,“你放心,他不会死的。”他欠她的都没有还,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十月底了,顾念出来时套了一件风衣,这会儿裹得紧紧的,还是觉得冷。 ******* 陆叶声的伤势不重,在医院处理过伤口之后,他就被拘留了。 顾念是在第二天才见到他的。 陆叶声的情况似乎还不错。他看着她浅浅一笑,笑容温润,“你来啦。” 顾念酝酿了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你太傻了。”她哽咽难言,“你想过没有这是犯法的,故意伤人罪。叶声,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她无助地摇着头。 陆叶声下巴清渣浮现,“我只是不想再看他那副一切笃定的面孔,不是什么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的。” 顾念咬着牙,“可你不能赔上你的一辈子,宋家不会轻易罢手的。”她会一辈子不安的。 陆叶声却勾着嘴角,脸色出奇的平静,“宋怀承躺在医院里,现在宋家只剩下他的爷爷了。”他的面色异常的冷静。“顾念,只要宋怀承没死,我就不会有事。” 顾念怔住,她有些看不透了。 顾念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陆叶声的小姨,那个美丽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她和顾念相视一眼,“我和叶声说几句就出来。附近有家咖啡厅,你去那里等我一下。” 顾念点点头。 她点了一杯咖啡的时间,陆柔已经到了。 她坐了下来,扯了扯丝巾,面色没有什么起伏,“叶声在几年前就和我说过你。”陆柔开口。“当时的情况我也听说了。我没有想到他会把你带来见我,让我接受你。” 顾念握着温热的咖啡杯,默不开口。 陆柔淡淡一笑,‘这次他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是没有想到。’她淡淡地喝了一口水,“我准备让他出国。离开这里或许就不会有这些纷争了。” 出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陆叶声会听吗? “顾念,到时候请你帮我说服他。”陆柔紧紧地盯着她。 顾念咽了咽喉咙,“只要我能做到。”陆叶声为她做的太多了,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陆柔望着她,似在思索着什么,她轻轻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执着,如同你一样,爱着一个男人,受了很多罪,后来那个男人回头找我,我没有再答应和他在一起。”她勾勾嘴角,“叶声说你和我很像。” 顾念瞳孔骤然紧缩,“我也会和您一样。” 陆肉却笑笑,“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顾念回到画室时掩不住一身的疲惫,方栩栩一脸的紧张,“情况怎么样了?” 如果宋怀承真的有事的话,那么陆叶声肯定脱不了干系。 可是他们也没有那么狠,希望宋怀承去死啊。 顾念虚软地倚在座椅上,“宋怀承还没有醒。” 方栩栩默了一下,“顾念,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顾念呼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头疼的很。爷爷也来了,他很可怜。” “所以你心软了?”方栩栩的声音拔高了。 顾念摇摇头,只是一瞬面色又变得坚定,“不,计划不变。我会离开的。”她的神色悠远地看着窗外,“犯了一次错,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我会走的,走的远远的,重新开始生活。” 没有宋怀承,没有周好好。 方栩栩点点头,“我真怕你会一时心软。” 顾念嗤笑,“怎么会呢?我没有忘记。我爸这几年都不肯见我。”   ☆、第四十三章 顾周道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才让女儿遭受到了宋怀承的报复,他觉得愧对顾念,因而顾念多次申请去探望他,顾周道都不肯与她相见。 父女俩彼此心里都存着心结,四年过去了,都无法解开。 方栩栩说道,“会好的。” 顾念苦笑,“是的,我相信。只是这段时光该怎么才能彻底忘却呢。”她搓了搓脸,“我爸他其实真的后悔了,那么多年,他一直深深地愧疚不安。所以,即使他当初发现了宋怀承设了圈套,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因为他想解脱。” 这一世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方栩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亲情是她这辈子所缺少的。从小她就在父亲的拳头下长大,对那个人,她除了恨还是恨。 这些年,她宁愿独自一人呆在d市,也从没有回过那个家。 听说,家里盖了新房子,听说他的儿子考上她一直想上的高中。 方栩栩想,那个人或许也忘了,他曾经打骂的“死丫头”了。 每个人的心结都有个未解的结。 ***** 宋怀承一直陷入昏迷,宋老爷子每天都会来医院待上半天。 大家都异常的同情这个白发老人。 顾念带着盼盼来见老爷子时,老爷子看着盼盼,嘴角哆嗦,“你好啊,盼盼小朋友。”他的眼圈湿润。 大概是亲情的关系,盼盼从口袋里拿出面纸,竟然替老爷子擦了擦眼角,“太爷爷,我知道你喔,妈妈和我说过。”她的发音不甚清晰。 老爷子嘴角溢出了笑容,“不急不急,慢慢说。” 顾盼羞涩地吐了吐舌头。“太爷爷,你不要难过。栩栩阿姨说,宋怀承是混蛋,混蛋不是会那么容易被打倒了。”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一点不在意盼盼童言童语。“是的,宋怀承这个混蛋不会轻易被打倒的。他还要照顾你和你妈妈呢。” 顾念撇开眼看着床上的他。 孩子的出现一时间让老爷子稍稍缓和了他的悲伤。 “念念,有时间多带盼盼过来吗?我想怀承会知道你们过来的。”老爷子对着顾盼真是疼爱有加。 他的曾孙女啊。顾念只是点点头,她不想让老人失望,至少现在。 老爷子知道宋怀承当年做的那些事,再看到孩子后更加的难受了。“念念,谢谢你。” 顾念怔了怔。 顾念约见方律师见面那天,d市下起了绵绵细雨,这雨一下,人的心情也跟着郁结起来。 玻璃上的水珠汇集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顾念端坐在那儿,她的面前摆放着几张a4白纸。 方律师一一解释着。 顾念仔细地看着,“方律师,我要是将这些股份变卖呢?” 方律师一愣,“这也是可以的。你接受了宋先生的赠与,就可以自由处理。不过,其实留着股份是最赚的。” 顾念沉思一刻,拿起笔快速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四年的生活让她如今变得太现实了,她一个人辛苦点没有关系。可是她不能让女儿也跟着她受罪。 这些本就是顾盼该拥有的,她没有权利替女儿放弃这一切。 终于签好了字,顾念暗暗呼了一口气。 方律师收拾东西,“宋先生现在情况还好吗?” “他没有清醒过来。” 方律师默了一下,才说道。“宋先生还有另一个安排。他说,如果将来他发生什么事,由您掌管万千集团。” 顾念一愣,“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方律师勾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黎贺当天下午知道顾念签字的事,他没有一点的隐藏,看到顾念就破口大骂。 “你这个女人正是狠心。你之前端着姿态不要他的东西,现在他这样了你要他的钱了。”黎贺讥讽道。 顾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是他心甘情愿给我的,你有意见你找他去。” 黎贺噎住。“顾念,你不就盼着这天吗?” 顾念索性顺着他的话,“是的,我一直盼着这一天,我等着老天给他的报应呢。” “你!你!”黎贺握着拳头。 顾念冷冷扫了他一眼,黎贺转身离开了病房。 宋怀承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着。床头放着一盆仙人球,是她带过来的。这么多年,她当年为他准备的仙人球依然存活着。 这个球你一直留在办公室,每天看到它,你不累吗? 顾念站在一旁,一瞬不瞬凝视着他的脸。重逢后,她都没有好好看过他。 四年,他也没有什么变化,脸角的轮廓更加的坚毅分明了些,往昔的零星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 让人觉得陌生、冷厉。 岁月真的是把无情的刀,决绝地斩断了情。 顾念喃喃说道,“宋怀承,读书时时候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那个时候虽然冷,可是也没有现在这么讨厌。” 她看着他的眉眼,还要苍白的唇角。手不自觉地抚了上去,指尖微凉。她吸了一口气,胸口又酸又疼。 “我要走了。”她轻轻说道。“你要好起来。以后好好照顾爷爷,有时间多陪陪他。等我们都能彻底放下过去,或者盼盼长大了,我会让盼盼自己选择。” “宋怀承,我会彻彻底底把你忘记。”顾念坚定地说道。 宋怀承没有丝毫的反应。 病房的门再次打来。顾念回头,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神色。 周好好走进来。她走到病床前,脸上满是担忧。周好好已经问过医生。她看着他,悲伤无法抑制。可是心里恨极了顾念。 顾念叹息,就算宋怀承负了周好好,周好好的心里还是只有他。如果当初她没有去招惹宋怀承的话,他们现在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顾念,我就知道,你回来没有安好心。”她说话的时候动了气,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眉心疼的皱起来。 顾念沉默,不想与她争执。她知道周好好前几天受了伤。 周好好想到那天宋怀承对顾念的维护,心里满腔的苦水,“顾念,我们怎么就会招惹上你了呢?” 顾念的脸色如常,“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们重来没有相识过。周好好,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平静,还能来看他?” 周好好脸垮下来,“因为我比你爱他。” 周好好抓着她的手,“你走吧,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顾念就当是我求求你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顾念看着她,突然之间觉得周好好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不过这一次,她和她真的是不谋而合。她朝着她扯了扯笑,“你放心好了。” 周好好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顾念眯了眯眼,“如你所愿。”说完,她走出了病房。 谁也不知道,宋怀承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 顾念离开d市那天,气温骤降了十度,冷风彻骨。她和盼盼早早的来了医院。 护士看到她,“宋太太,今天来的很早。对了昨天夜里,宋先生有反应了。” 顾念眸光一闪,却没有说什么。 进了病房,宋怀承还是睡觉。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室外一切光源。 顾念拉着女儿一步一步走过去。 盼盼趴在床上,“大懒猪!起床啦!” 没有回应。 盼盼脸上露出了伤心。 顾念站在那儿,“宋怀承——”她叫着他的名字。一如当年,她常常跟在他的左右,一声一声地喊着他名字。 “我和妈妈出去旅游了。你要快快醒来。”盼盼喃喃说道,突然想到什么,倾身在他的下巴亲了一下。“王子吻了公主,公主就醒了。” 顾念心头一酸,“盼盼,走吧。” 那天,来送她的只有方栩栩和梁景深。 人来人往的机场,他们站在大厅里。 顾盼还以为要出去旅游,兴奋不已。 “梁老师,以后栩栩就麻烦您了。”顾念的脸上挂着笑容。 梁景深虽然真实年龄有四十多了,不过他平时注意锻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十来岁。他穿着咖啡色的呢大衣,站在方栩栩旁边,两人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 梁景深一脸郑重,“你放心好了。” 方栩栩心中难受,“你一定要把自己和盼盼照顾好,有什么事和我们联系。”方栩栩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顾念鼻子酸涩,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到方栩栩手里。 “我不要!我干嘛要你的钱!”方栩栩皱起了眉。 梁景深也说道,“顾念,这钱你带着,你到那边肯定要用钱的。” 顾念心里一阵温暖,梁老师是爱屋及乌,她放心,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遇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顾念坚持,“栩栩,你不拿着,我不会安心离开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我提前出的份子。你和梁老师的喜酒,我可能不会回来了。我有钱的,宋怀承给的,足以我和盼盼过好下半辈子的。栩栩——” 方栩栩颤着手接过卡,她撇开眼,眼泪哗哗而下。 顾念抬眼看了看时间,“我们要安检了。” “顾念——” 顾念推着车,转身。“再见。” “妈妈,你在哭?”盼盼惊讶地说道。 顾念玩着嘴角,“妈妈的眼睛进了小虫子。” “妈妈,我帮你吹一吹。”   ☆、第四十四章 医院。 宋老爷子站在急救室门口。老爷子死死地看着手术室,双眼没有一点光泽。那个瘦骨嶙嶙的背影看上去那么的悲伤。 黎贺站在走廊路口,他几乎失了勇气走过来。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他还要再次面临着失去唯一的孙子的痛苦吗? 十几米的距离,黎贺觉着这是他人生走的最艰难的路了。 “爷爷——”黎贺涩涩开口。长长的走廊空旷无声。 宋老爷子恩了一声,“来了呀。”他眯眯眼看了看他,眼底满满的失望。 “顾念带着孩子已经离开了。”他不忍再说下去。 老爷子闭了闭眼,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好久他才开口,声音沧桑,“走了就走了吧。”他只说了六个字,不再多语。 黎贺咬牙,“我让人去找她,一定会把她和孩子带回来的。” 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让他们走吧。顾念要自由,怀承他现在这样——” “爷爷,怀承不会有事的。”黎贺定定地说道。 老爷子的眼圈终于泛起了水光,“怀承这孩子也不容易,我心疼他,可是却阻止不了他。这么多年了,还亲手把唯一的快乐给掐断了。” 黎贺哽咽难言。“爷爷,一切都会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老爷子蹒跚上前。 “放心吧,明天早上会醒的。求生意识很强。”医生呼了一口气,“您老也赶紧去休息。” 宋老爷子感激的看着他,“辛苦各位了。” 周好好和徐行过来时,宋怀承已经被推进了病房。 黎贺说道,“医生说明天早上会醒。” 徐行回道,“那就好。” 周好好咬着唇角,脸上的担忧终于散去大半。 黎贺抓了抓头发,闷声说道,“顾念走了。” 徐行微微一愕,却一言不发。 周好好也是反常的沉默。 “真不知道怀承醒过来会做什么。”黎贺烦躁。“顾念真没有心。” “这是她的选择,何况她已经和怀承离婚了。”徐行评述。 “现在情况能一样吗?他是生死未卜。” 徐行不再说什么,“我先回去了。”他看着周好好。 周好好默了一下,避开目光,“今晚我留下来。” 徐行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那晚是周好好陪着宋怀承的。在爱情的旅途中,谁都有谁的执。 宋怀承如医生所说在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影趴在他的床沿。他很不适应,眼前一阵亮一阵白。他看不清那个人,那头黑亮柔软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散在洁白的床单上。 他紧张不安,怕是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她怎么可能一直守在这里呢? 可是他又隐隐的期待着,就算她是可怜他。是她吗?梦里她说过她要走了,要离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怀承不敢开口,怕惊醒了她,她会像在梦境中一般消失了。 他咽了咽喉咙,只觉得喉咙像被火烧了一般,灼热难言,“念—念——”他沙哑地喊着。他吃力地挪动手指,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周好好听见动静猛地抬起身子,她望着他,满满的情绪,激动担忧,“怀承,你终于醒了。” 宋怀承的双眸渐渐沉寂,他停止了动作,躺在那儿,眼里的期待放空成失落。 “我去叫医生。”周好好摸了摸眼角。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给宋怀承进行一番检查。“情况不错,好好休息。” 宋怀承躺在床上,眼睛转动。 周好好拿着棉签沾着水擦着他干瘪的嘴角,“你感觉怎么样?还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宋怀承拧着眉头,“爷爷呢?” “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身体有些受不住,知道你醒来了,医生让他今天在家里休息。”周好好盯着他。 宋怀承没有再说话,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雨了。 天灰蒙蒙的。 “我昏迷了几天?”他问。 “这是第四天了。我——大家都很担心你。” 宋怀承抿抿嘴角,“好好,谢谢你。你也回去休息吧。”他微微喘息。 “我不累。”周好好快速的说道。“怀承,就让我陪着你。”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哭意。 宋怀承的目光不经意落到她的脖子,那里露出白色的绷带。他记得,她也是受伤住进了医院。 “我困了。”说完,他闭上眼。 周好好一直看着他的脸,她静静的坐在一旁。 就这么又坐了一个小时。 宋怀承没有睡着。四天的时间,他已经睡得太多了。顾念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已经有了想法。 周好好接到周母的电话,周母把她骂了一通,让她赶紧出去。 周好好无奈,想想自己也该出去洗个澡。 她把护士叫来,“如果他醒了,请通知我。谢谢。” 护士认识她,“好的,周小姐。” 宋怀承在周好好离开后,挣扎地要坐起来。 护士惊了一下,“宋先生,你不能乱动,我帮你抬高床位。” 宋怀承半倚在床头,“我要见一个人。” 黎贺只睡了三个小时接到宋怀承的电话匆匆赶回来。这几天他已经瘦了一圈了。等宋怀承好了,他非得休一个月的假。 “精神不错。”他瞅着宋怀承。 宋怀承皱了皱眉,“顾念是不是走了?” “红颜祸水!你知道你是怎么躺在这里的吗?”黎贺问。 宋怀承默然。 “是陆叶声开车撞你的。说到底都是顾念害的。” “她去哪里了?”宋怀承重重地问道,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 “走了!”黎贺恨恨地说道,“卖了你给她的那些股份,拿着钱,带着你的女儿走了。” “什么时候?” “昨天上午。” 宋怀承闭上眼,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言语的功能。安静的病房只有他呼吸的声音。 黎贺握着手,看他这样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宋怀承现在是病人,他这么实在的告诉他真相会不会刺激到他。 他的心万分纠结,心里挣扎着说些什么。 “帮我查查她去哪里了?”宋怀承再次开口,声音平静。 黎贺只想把他敲晕,真是疯了。可是听着他的坚决的语气,黎贺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收回心意的。 “我昏迷的时候,知道她来看过我。”宋怀承吃力地说道,“包括她来和我说她要走,我也有感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一直追在她的身后,可是始终追不上她。”他的眸子被幽暗完全笼罩。 “怀承,放手吧。你们根本不可能的。她已经不爱你了。”黎贺嘶哑地说道,“何苦呢?” 何苦? 他不甘心。 他渴望再次得到曾经的温暖与幸福。 “怀承,你爱她吗?”黎贺问。 宋怀承痛苦地咳了好几下,大脑沉沉的。“我爱她。”他说的缓慢,一字一顿。“是的,我爱她。也许从她把那晚汤倒在我的身上,我就喜欢了她。” 顾周道把女儿养的那么单纯美好。 宋怀承不甘心,身体中的黑暗份子叫嚣着,让他如魔鬼一般要毁了她。 他做到了。 可是他也毁了自己。 门外,一声巨响。 花瓶应声落地,一地碎片。周好好失神地站在那里。她听到了这个世界最不美妙的话语——他爱她。 宋怀承没有力气再管了。“阿贺,帮我找到她。我真的累了,让我休息一会,还要爷爷。” “好,你休息。”黎贺敛了敛神色,转身走到门外。 周好好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 黎贺对她满是同情。 周好好抽抽鼻子。刚刚她去买了一束百合花,电梯挤满了人,她想快点回来。于是抱着花瓶,爬了十三层楼梯。 可她竟然听到了他说他爱她。 他爱顾念。 黎贺原本愤恨的表情也变得无奈,“唉,好好,一起走吧。” 她的额角满是汗珠,表情空洞。“他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黎贺皱起了眉,一路拉着她,把她送回了家。 周家对宋怀承的朋友自然也没有好脸色。黎贺被视为空气,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赶紧去出入境查人去了。 很快让他查到了,顾念买了去英国的飞机票。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继续去查。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那么顺利,顾念是买了去英国的机票,只是她并没有上那趟飞机。黎贺头疼了。 宋怀承很配合医生,身子一天一天地恢复着,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的沉默。 黎贺从公司,忙完过来看他。护士正在给他上药,他的肩胛骨有一道八厘米长的不伤口,触目惊心。 宋怀承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黎贺叹了一口气,“她是故意混肴视线。还找吗?” “找!”宋怀承定定的说道。 “陆叶声你准备怎么处理?”黎贺问。“方律师说,他这是故意伤人罪,在里面待个七八年都成。” 宋怀承的胸口一直有口闷气,“恩,你就让方律师处理吧。”他顿了顿,“算了——” “什么?你说要算了?那只杀人狂魔你就这么算了?”黎贺激动的嚷嚷。“你脑子撞坏了?” 宋怀承沉默了一下,“不是,我是想说我想见见他。” “喔——等你身体好点吧。” 宋老爷子到医院来看宋怀承时,宋怀承正在看手机。 他的眼睛在车祸中被撞击过,医生这段时间都不让他看手机。他是趁着护士不注意偷偷看的。可能是新来的护士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宋先生,该休息了。” “宋先生,你现在不能经常看手机。” 那样子倒有几大学时期顾念的样子。 他记得有一次,冬天,他和同学去打篮球,穿着短袖短裤。当天晚上他就发高烧了。第二天两人约着去看电影的。 结果电影看到一半,顾念发现他发烧,拖着他就去医院了。 医生一量都烧到40度了,感冒发烧。 顾念气的不理他,埋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水挂到一瓶后,他要去洗手间。刚起身,顾念就发现了,板着脸就帮他拿瓶子,还请旁边的一个陪孩子挂水的叔叔帮忙。 “叔叔,麻烦你陪着去一下洗手间好吗?” 宋怀承尴尬。 那大叔而后奶奶热情,“好。小伙子,你姐姐对你真好。” 顾念愣住了,她只是烫了一个卷发而已。 宋怀承憋着笑,“叔叔,她是我女朋友。” “哎呦,你们俩长得可真有夫妻相。”大叔也不好意思了。 回去之后,顾念就时刻盯着他吃药。宋怀承不喜欢吃药,感冒咳嗽都是拖。这回,顾念一天三顿都盯着。折腾他也是关心他。 其实,那时候他们真的很幸福。如今,她却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看什么呢?”老爷子问。 宋怀承把手机给他看。 “念念还是直发好看。”老爷子说道。 宋怀承没说什么。 老爷子看着他,“怀承,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陆叶声。”   ☆、第四十五章 宋怀承面色沉静,云淡风轻。 老爷子字斟句酌,“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这件事在你父亲去世后会掩埋的,谁不想他和顾念竟然认识了,还要结婚。” 宋怀承敛着神色,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在顾念回来之后,他就让人去查了陆叶声的资料,早已知晓他的身份。只是他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也有怀疑,怀疑陆叶声想报复他才故意接近顾念。 “我妈妈知道这件事吗?我猜她是知道的。”所以在他爸爸去世后,她绝然的离开了宋家,连唯一的儿子也不管不顾了。 “知道。”老爷子沉痛地看着他,“叶声母亲曾经在你父亲身边工作。” 宋父和自己的秘书在一起,这件事宋母是最后知道的人。一开始,她歇斯底里地同宋父争吵,宋父也很无奈,发生就是就发生了。 宋怀承慢慢想起来,是有一段时间,父亲常常不在家,那时候他妈妈的精神很不好。 宋怀承抑制住自己的悲伤,抬手抓了抓短发。 这么多年,他对母亲一直有怨的。 “那么爷爷,你是想我放过陆叶声?”宋怀承平静地问道。 宋老爷子沉默。 宋怀承勾了勾嘴角,“我想陆叶声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老爷子拧着眉头,“你父亲去世之后,好几年,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后来才知道他过的不容易,我便一直暗中资助他读书。” 宋怀承略略失神。 “我不能看着你们兄弟相残。”老爷子满脸的无奈。 “爷爷,陆叶声既然知道一切,还做出这样的事。您觉得他可以被原谅吗?”宋怀承定睛看着他。 老爷子愧疚地无话可说。两个孩子他都没有照顾好。 这时候门上传来几下敲门声,随即门打开来。 两人都怔住了。 桑云彤慢慢拿下黑色的帽子,她浅浅地看着前方,“爸——” “云彤?”老爷子紧巴巴地念道。 桑云彤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目光慢慢移到宋怀承的脸上,“怀承——”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桑云彤看着儿子,她不安着,局促着,声音颤抖,“身体怎么样了?” 宋怀承很快恢复了平静,脸色淡淡的,“我很好。” 桑云彤暗暗皱了皱眉,挫败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就好。” “云彤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老爷子问道。 “我先生回国谈生意,我们一家人便回来了。”桑云彤缓缓开口。 宋老爷子点点头。“约个时间大家聚一下。” 桑云彤看着宋怀承,“好。” 老爷子把空间留给他们,起身离开了。 病房一下子陷入沉寂中。 桑云彤十指紧握,坐在一旁。 宋怀承的脸色骤然变冷,“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是好好告诉我的。”宋怀承和她关系疏远,周好好那些年在国外念书,和桑云彤一家走的很近,两人之间一直有联系。 “原来如此。”宋怀承转过脸看向窗外,对她依旧是冷冰冰的态度。 桑云彤看着他,他穿着宽大睡衣,表情清冷坚毅,她紧紧地看着,距离上一次两人相见已经整整十年了。桑云彤不敢奢望儿子的原谅,“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宋怀承默不作声,那种酸涩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全身。 ****** s市。 这里是顾念母亲的故乡。 顾念正在院子里画画。顾盼拿着书念着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念完之后,她瞅着门外。 顾念画好了画,转头见顾盼正在逗着猫咪。“妈妈,我好想姥姥啊。” 顾念一愣。“你不是想去街上玩吗?” 顾盼眸子睁大,“太好了。” 大街上热热闹闹的。顾盼眼睛一直四处看着,最后顾念带着她去看了电影。 动画片,她不敢兴趣,不过顾盼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出来,顾念带着她去吃饭。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位置。 顾念点好菜,抬头看着顾盼正看着旁边一桌出神。 那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孩子。爸爸正耐心地给孩子喂着饭。“乖,吃完饭,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做木马?” “盼盼,还想吃什么吗?” 顾盼摇摇头,不再说话。 知女莫若母。“那你在想谁呢?姥姥?栩栩阿姨?”顾念缓缓说道。 顾盼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去上幼儿园了。” “哪还有呢?”顾念咬牙问道。 顾盼紧紧抿着唇角,就是不开口。 顾念扯了扯笑,来这里,她怕宋怀承找到到现在都藏着掩着,什么卡都不敢刷。 服务员把菜都送上来。 “吃饭吧。”顾念拨了一小碗饭。 顾盼蔫蔫地拿起筷子。 顾念默声叹了一口气。 吃着吃着,顾盼突然叫了起来,“卡——妈妈,鱼刺——” 顾念立马慌了,拿起一旁的醋,“喝点醋。” 顾盼呜呜地喝了一大口醋。 “下去没有?” “没有,还在。呜呜,我要死了。” 经理发现问题也过来帮忙,最后没办法,只得去医院。 顾念的心害怕的七上八下。当医生把那根刺夹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她的后背全湿了。 “好了,这几天不要吃辛辣的东西。” 顾盼委屈的哭着,“我再也不要吃鱼了。” 顾念抱着她,“好,以后不吃了。没事了。” “我想回家。”顾盼终于说出来了。 顾念瞬间发怔,心凉的无法控制。 ******* 宋怀承站在窗前,窗外点点灯光。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警察局朋友的打来的电话。 “宋老弟,我找到你要找到的人了。她们在s市。” s市,竟然是去了s市。 d市和s市是邻市。谁都想不到顾念会去那里吧。 宋怀承记得顾念的母亲是s市人。他抚了抚额角,也许他该过去一趟。 确定她的消息后,宋怀承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桑云彤带着小女儿过来时,见他站在那儿,背景孤单单的。她几乎失声,“怀承——” 宋怀承快速地收起神色,回身。他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变,还是那般的美丽。目光落在她的身旁女孩身上。 十来岁的孩子,高高瘦瘦的。宋怀承突然发现她有着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眸子。 小女孩上前,“你就是哥哥吗?”她看着他,“妈妈说你受伤了,你现在好了吗?” 宋怀承看着她,白皙的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柔柔顺顺的。他不说话。 小女孩歪着头,看向桑云彤。 桑云彤开口,“怀承,这是我的小女儿,小名叫果果。她知道我来看你,很想来看你。” 朵朵见宋怀承冷冷的,她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朵朵今年十二岁,在家里年纪最小,一大家子都疼着她。 宋怀承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沉吟,“你好。” 桑云彤呼了一口气,来的时候她就很担心。 朵朵扬起嘴角,又响亮地喊道,“哥哥——” 宋怀承皱了皱眉。 “哥哥,等你好了,你可以带我去北京吗?我想爬长城。” “朵朵,你哥哥要休息。” 朵朵耸耸肩,“好吧。” 桑云彤叹了一口气,“我听说撞你的人是陆叶声,他现在还被关押,你准备怎么做?” 宋怀承抬眼看着她,眉眼凌厉,让桑云彤一愣。“这件事我会让律师去安排的。” 桑云彤沉着脸,恨恨地说道,“他竟然敢伤害你。这一次一定不要轻易放过他。”眼神阴鸷。 宋怀承心中一动。 朵朵却不满的说道,“妈妈你的脸真吓人。” 桑云彤脸色瞬间变得缓和起来,“妈妈只是担心哥哥,怕人欺负他。”桑云彤对这个儿子心怀愧疚。宋怀承本就性冷,隔了这么多年,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修复。可是谁要是刚对她儿子不利,她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 朵朵突然想到什么,“哥哥,你家的姐姐去哪里了?” 宋怀承望着她,一时不解。 “就是穿婚纱的那个漂亮姐姐啊,我这回回来就想找她玩呢。”朵朵的记性很好,桑云彤当年给朵朵看过他们的婚纱照。 “朵朵,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看哥哥,让哥哥休息吧。” “妈妈,你今天很奇怪。”朵朵不满地皱着眉。 桑云彤见女儿有点儿生气,连忙安慰,“听话。你不是想吃慕斯吗,妈妈现在带你去买。” 到底是小女孩子很快就被哄住了。 宋怀承突然想到了那个小东西,她也是这样,买些好吃的也能把哄住。她现在好吗?不知道有没有想他?他暗暗下定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宋怀承出院手续没办就赶到s市了。 助理开着车,一路忐忑不安。宋总这身体能受得了吗?他瞥了一眼后座的宋怀承,他的眼眶下浮现着黑青色,脸色也略显苍白。这样真的好吗?万一—— 三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 宋怀承站在一幢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门口。院里的柿子树挂满了金灿灿的柿子,树枝都压弯了。他怔怔地看着。 助理担忧,“宋总,你的身体还好吧?” “没事。” “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人?” “不用了,我去看看。”他上前敲了敲铁门。可是半天都没有人来。 冷风嗖嗖的吹着。 这时候有个大妈路过,“你找这家人吗?” 宋怀承点头,“这里是不是住着一对年轻的母女。” “是啊。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丈夫。” “喔。”大妈仔细地打量着他,再看看他的车,不像是骗子。“是的。不过她们早上出去了。” “你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啊?你是不是骗子?” 宋怀承苦笑,“我们吵架了,她不接我电话。” “那你就等吧。”宋怀承和大妈在冷风中聊了一会儿。助理眼睛都看直了。平日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原来也挺擅长聊天的。 不一会儿就把顾念日常作息给摸清了。 宋怀承在车里坐了大半天,顾念一直没有回来。他沉着脸,也没有说话。 助理这心越来越沉,心想会不会人又跑了。 宋怀承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四点五十二分了。太阳渐渐落山,余晖无力的洒进车里。 “你去附近吃饭吧,顺便找个地方住下来。” “宋总那你?” “我继续等,放心吧,我没事。” “你的脸色很不好。” 宋怀承皱了皱眉,“你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助理跟他也久了,知道他的脾气。 宋怀承靠在座椅上半睡半醒,浑身无力,大脑昏沉沉的。 顾念和顾盼在天黑的时候才回来,暗色中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停在房子前。 “有人。”顾盼说道。 宋怀承为了抵制困意,正在抽烟,他一口接着一口,鼻息间弥散着烟草味,每吸一口清醒一分头疼就加重一分。 “妈妈,是宋怀承哎!”顾盼小小的声音透着惊讶,还有一丝喜悦。   ☆、第四十六章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姿僵硬,不知道站了多久。人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眉宇不再是往昔的沉寂,此刻多了几分压抑的激动。 顾念自然听出女儿压抑的兴奋,“盼盼,好好走路。” 盼盼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知道。” 宋怀承还是找来了。是呀,世界之大,她能到哪去。远近从来都不是问题。 路边的欧式草坪灯发出暖黄的光芒。 宋怀承随手将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大步走到他们面前。 天微微下着小毛雨,人的视线也变得朦胧不清。 母女俩只是将衣服上的帽子戴上。 “回来了。”他哑声开口。 千言万语到此刻,只有这一句。宋怀承干干地搓搓手,眼角的伤口还清晰可见。 他望着顾念,“吃过没有?” 顾念抿抿嘴角,“应该吃过了。” 宋怀承动动嘴角,“我还没有吃晚饭。”他默默说完,慢慢蹲下身子,和顾盼对视着,神色也放松下来,“盼盼——” 顾盼也不说话,瞅了他一眼,转过脸去。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她鼻尖的雨滴。 顾念没有说什么,见他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她欲言又止。 宋怀承见雨愈下愈大,“你们进去吧,不要着凉了。”他一点留下的底气都没有。祈求他做不到。他带着气来的,气她的不告而别,气她不遵守承诺,更气她一点都不关心他。可是再看到两人之后,宋怀承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和她们在一起。 这个对众多家庭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于现在的他难于上青天。 顾念恩了一声,“你也回去吧。我和盼盼现在在这里挺好的。” 宋怀承没有说话,大脑混沌不清,心底失落落的。 顾念牵着顾盼的手一步一步地往院子走去,宋怀承驻足在那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顾念——”他叫着她的名字,身子晃了晃,“我有点不舒服。” 顾念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宋怀承的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顾盼害怕地大叫一声。“妈妈——” 顾念连忙上前,“宋怀承——宋怀承——”他蹲下身子,见他闭着眼,“你醒醒,你怎么了?”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角,一片烫手的热度。 “盼盼你先去开门。”顾念吃力地扶起他的胳膊。 到家之后,将宋怀承安置在沙发上。顾念整了一条冷毛巾敷在他的额角。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萧索的面庞,清隽的一张脸透着病态。 宋怀承其实并没有昏睡,一则他是真的不舒服,二则,他也实在没办法。这时候走了,他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妈妈,他是生病了吗?” 顾念嗯了一声。 “那要去医院打针吗?” “等他醒过来再去医院。”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想了想,宋怀承也淋了雨,顾念咬咬牙还是帮他把外套给脱了,又解了他衬衫的两个扣子。 宋怀承舒服多了,心里流过一阵暖流。他闭着眼,睡意渐渐袭来,他实在太累了。也许找到她,他终于安下心来。 不久,顾念哄顾盼去房间看书。这里只有两床被子,顾念只好把自己的被子给宋怀承盖。 宋怀承半睡半醒间嚷着渴。顾念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起来,宋怀承喝了一杯水。人也渐渐清晰,顾念刚准备离开。 宋怀承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谢谢。” 顾念抽回手,“你发烧了。我这里没有药,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宋怀承眼神有些茫然,“药在车子上。” 顾念起身去车上帮他拿药。 顾念看到他的手机也在车上,顺便帮他把手机带进来。 宋怀承默默地吃了一大把药,倚在沙发上,他静下来慢慢打量着屋子。房子宽敞明亮,收拾的很干净。 沉默了一会儿,宋怀承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梁老师帮的忙。” “喔,他啊。”宋怀承语气不咸不淡。 顾念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她起身准备回房间。 “你不问问陆叶声的情况吗?” “法律会有它的安排。” 宋怀承默了一下,“你是怕我对他怎么样,才急着撇清一切的吧。” “随你怎么想。” “顾念,我们之前的约定还存在吗?你答应给我三年的。”宋怀承声音平和。 顾念定在那儿,“你又何必执着呢?” 宋怀承松了一口气,“你让我再想想。”他眯着眼逆着光,表情模糊。 “家里没有床了,你不走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宋怀承求知不足。 夜色宁静,这地离市区有些远,更加的安静。 顾念没有回房睡觉,她待在另一间房间。 宋怀承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他起来。听见房间有人呓语,轻脚走过去。 是顾念得声音。 “不要——不要——钱我会还的,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我有孩子,求你们不要打了。” “求求你们——” 顾念的声音断断续续,凄凉无助。 宋怀承震惊,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几拳,疼痛已然侵入了全身的骨髓。他颤着手推开那扇门。顾念半趴在桌面。 冷寂的月光穿过玻璃,打在她的脸上。 宋怀承看到那张脸,沉浸在梦靥中痛苦不堪。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去,终于颤着手将她拥在怀里。 顾念的身子无助的颤抖着。 “念念,是我,我在这里——”他咬着牙,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顾念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汗浸湿了。 宋怀承一遍一遍地念着,“是我,不要怕。顾念你醒醒——醒醒——”他压抑着心中的酸楚。 顾念猛地睁开眼,抬起右手,“不要打我——”她嘶叫着,漆黑的眼瞳放空地看着他,那里满是惊恐。 宋怀承眼圈通红,“嘘——是我,是我——你在做梦——没事的,没事的。” 顾念大力的喘息着。宋怀承紧紧的拥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她慢慢的清醒过来,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她又做梦了。 突然间脸角上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滑过。 “宋怀承,你哭了——” 他拥着她,顾念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他的收紧紧地抱着她。他的声音沙哑,“念念,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刻他感到深深地沉重。 他不知道那些人会去追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时候她怀孕了,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早在很久前他就爱上她了,他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他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把她伤害到了什么程度,此刻,他恨极了自己。 宋怀承是个很内敛的人,情绪控制的一直有度。就是当年桑云彤离开他都不曾这般。 顾念从来不提她的手伤,因为她想放下,因为她不想把自己的痛撕裂开给他看。让他内疚不是她的本意。 温热的身体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顾念抽了抽气,“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宁愿她向他报复,也不要她如此平静的说着,“没什么都过去了。”他的心早已变得混乱不堪,一片荒芜。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剧烈地敲击着玻璃,发出砰砰声响。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顾念慢慢抬手,手抵在他的胸膛,此刻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她的手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她轻轻推开他。 宋怀承双手垂在身侧,绷着神经,他轻轻嗯了一声。 后半夜,两个人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两个人的眼下都是掩不住的青色。 宋怀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气色似乎更加不好了。 顾念到底没有那么心狠,“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怀承哪会承认,“还好,只是有些发烧而已。”受过重创的人私自从医院出来,早就把医生急的团团转。 偏偏他不接那些人的电话。 “有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出了一身汗。”宋怀承问道。 顾念摇摇头。 宋怀承坐在那儿没有说话,周身都是疲惫。他打开手机,短信提示竟然有那么多未接电话。他扫了一眼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给自己买一套换洗的衣物。 顾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赤脚从屋里出来,“妈妈,肚子饿。” “去洗脸,我去盛饭。”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柜子上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宋怀承面色一喜,起身和盼盼一起去了洗手间。 盼盼搬了小板凳站在洗手台边。 “小心——”宋怀承紧张兮兮的。“这样太危险了。” 顾盼皱了皱眉,“书上说大人都会扼杀孩子,你在扼杀我的勇气。” 宋怀承无言。“我只是怕你摔下来。” 顾盼挑眉,挤牙膏倒水刷牙,她很认真,不时龇牙咧嘴照照镜子。 宋怀承护着,生怕她摔倒。 孩子就是孩子,连刷个牙都能玩起来。 盼盼在唇角摸了一圈牙膏泡泡,玩的不亦乐乎。 宋怀承摇摇头,也开始刷牙。父女站在一排,等宋怀承洗好脸,顾盼还在玩,泡沫洒的洗脸台都是。 宋怀承整了毛巾二话没说给她洗了一把脸。“你不是饿了吗?去吃早饭吧。” “头发还没有梳——”她抓了抓头发。 “我来——”宋怀承紧张期待着。 “你会吗?”顾盼不相信。 宋怀承哪里给女孩子梳过头发,不过这也难不倒他。拿起梳子轻轻地梳着,顾盼的头发很软,现在已经长到肩膀了,披着的时候很漂亮,就像一个瓷娃娃一般。宋怀承给她扎了一个松松的辫子。 顾盼照照镜子,嘴角露着嫌弃,一溜烟地跑客厅去了。 宋怀承出来的时候,顾念正在给盼盼重新扎头发。宋怀承干干的扯了扯嘴角,“以后我多练习几次就能扎好的。”疲惫的心竟然因为给盼盼梳了头发而有了点神采。 顾念抬眼,语气依旧淡漠,“吃早饭吧。” 顾念这样,宋怀承心里发慌。宋怀承闷着头喝着粥。顾念望过去时,他微垂着连,长长的睫毛黑压压的盖在脸上,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桌上的包子和烧卖他都没有动。胃里焦灼的难受,医生嘱咐过,这段时间他最好喝粥。 顾念和顾盼吃完,宋怀承吃的慢。顾念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和盼盼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宋怀承心酸的无法言语,味同嚼蜡。 隔着一张桌子,他和他离得如此近,可是他们都知道有什么横在他们中间,他过不去,她走不过来。 目光焦灼着,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一下一下。 “盼盼去看看是谁?”顾念喊道,“陌生人不要开门。” 盼盼蹬蹬地跑了出来,看到一个陌生人,她蹬蹬地又跑回去,“妈妈,是个我不认识的奶奶。” 顾念微楞,会是谁。“好,我去看看。”   ☆、第四十七章 顾念走到门口,看到一位妇人举着一把浅紫色的伞站在铁门口。 “你好——”顾念望着她,心里有几分疑惑。 桑云彤微微勾了勾嘴角,“顾念——”她叫着她的名字,“我是怀承的母亲。” 顾念看着她的容貌,宋怀承的眉眼确实和她有几分相似。宋怀承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次他的母亲。 现在她站在她的面前。顾念抬手打开那一扇已经略显陈旧的铁门。 “伯母,您——”顾念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了。顾念想到是自己的父亲害的她失去了丈夫,她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愧疚让她无言以对。 桑云彤点点头,“怀承在这里吧。”她平静地说道。 顾念引着桑云彤走进来,院子里的地铺上落叶。 两人沉默地走进来,宋怀承正在收拾他的碗,抬首动作一怔,却没有说话。 他继续收拾碗筷。 桑云彤见他只是穿着单薄的衬衫,眉心紧蹙,“怀承,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离开医院都不说一声,你爷爷很担心你。” “我的身体我清楚。”他淡淡地说道。 桑云彤漂亮的眉越拧越深,“我来接你回去。” “不用,我是成年人,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顾念默默现在一旁,她听的出宋怀承和他母亲之间的疏离淡漠。 桑云彤目光转到一旁,盼盼正在玩积木。她的眸子深了几分,“她几岁了?” 顾念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动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做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掩耳盗铃了。“四岁三个月。” “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奶奶的才第一次见到。今天来的匆忙,下次我再把礼物补上。” 桑云彤克制住眼底的震惊,谁也没有告诉她,儿子和顾念竟然有个女儿。桑云彤第一次见这个孙女却还能维持着这般的冷静。 当初宋怀承结婚没有告诉她,她从周好好那里看到了顾念的照片,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好好说顾家家境不错,她当时想儿子结婚了,有了家不会太孤单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里面掩藏的秘密。 顾念没有接话。 但是宋怀承从厨房出来,对桑云彤说道,“你回去吧。” 桑云彤那张脸不再像刚刚那般的沉静,“怀承,你不能这样,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你在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看你的脸色看着很不好,和我回去吧。” 盼盼抬首看着他们,天真的说道。“叔叔发烧了,要打针。” “叔叔?”桑云彤惊讶地重复了一声。 宋怀承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酸涩,“我要走自己会走的。” 桑云彤劝说无果,只得求助顾念,“顾念,你帮我劝劝他?他这样是不行的。” 宋怀承亦是看着她,目光死死的,那深处藏着几分期待。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顾念的十指慢慢握紧,她依旧木着脸,“宋怀承,你和你母亲回去吧。” 宋怀承目光一冷,抿着嘴角,顾念知道他在生气。 “你希望我走?”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语速缓慢。 顾念几乎没有犹豫,云淡风轻继续说道,“是的,你走吧,如果你真的感到愧疚。” 桑云彤不动声色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宋怀承。 昨天上午她去医院时发现病房的床已经没人,医生护士干着急。 桑云彤很多年没有发火了,“一个大人去哪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工作的?” 护士和医生脸色难看,“宋先生什么都没有说——” 桑云彤自然着急,幸好好好一直陪着她。“他会去哪里了?” 周好好想到了顾念,可是顾念不是走了吗。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他可能去散心了,伯母,你别急。” “那怎么会手机也不接?怀承这身体也没好呢。”桑云彤一脸的担忧。 过了半晌,周好好给黎贺打了电话,“你知不知道怀承去哪里了?”她肯定黎贺知道。 黎贺没有什么意外,“你别管他的事了。” “伯母和爷爷很担心。”周好好吸了一口气,“是不是找到顾念了?”恨极了还是从口中问出来。 黎贺原本就担心宋怀承的身体,既然他们问了索性就告诉他们,“是的,他去找顾念了。” 周好好脸色煞白,说话都带着颤音,“她在哪里?” 黎贺报了一个地址。 桑云彤立马就赶过来了,只是盼盼让她实在太意外了。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尤其在知晓顾念和陆叶声也有过一段,她只希望宋怀承能彻底和顾念断了。 宋怀承终于回去了。桑云彤静默地坐在副驾驶。车里的气氛很沉闷。 “怀承,盼盼,你准备怎么办?” 宋怀承闭着眼,“顾念抚养。” 桑云彤点点头,“孩子现在小还是跟着目前比较好,你多给她一些抚养费。” 宋怀承并不想和她谈这些问题。 一路他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直到到了d市医院。 医生给宋怀承做了详细的检查,宋怀承沉默地配合着。 黎贺见他这样,等人走了问道,“怎么样了?” 宋怀承抬眼,“她还要在那里住几天。” “哎!”黎贺叹了一口气,“女人都要哄的,你也别急。现在好好表现。” 宋怀承一张脸绷的紧紧的。 黎贺看的发怵。“你赶紧养好身体。” 宋怀承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闭上眼耳边就是顾念梦靥的话语。 ******* 宋怀承走了,顾念突然间感觉了背负了几年的沉闷压抑一扫而去。 “妈妈,你在笑什么?”顾念带着顾盼在附近写生。 顾盼东张西望突然间看到顾念的笑。 顾念指了指远处,“你看水里有野鸭。” 顾盼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秋风阵阵,落叶飘飘。顾念怔怔地看着远方,她想周好好才是最适合他的。 也许,她可以回去了。 重回d市重新开始。 顾念画好画,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两人沿着路边走着。 顾念的手机响起来,她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接电话。“栩栩,什么事?” “陆叶声没事。”方栩栩激动地说道。 顾念微微恍惚了一下,“那就好。”她的愧疚终于可以减轻一点,她知道如果陆叶声有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在这时,她才发现盼盼已经跑到前面,她背对着顾念冲着顾念直挥手,“妈妈快——” “盼盼往边上走——”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快速地往前跑去。 盼盼的后方一辆跑车疾驰而来。 顾盼听见动静回头的瞬间,顾念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了。 剧烈地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响。 顾念惨白着脸直视着前方,盼盼抬手摸了摸白色跑车,根本没有察觉到刚刚的危险。 顾念终于找回了力气,艰难的站起来,她发现她的腿软绵绵的,毫无力气。走到盼盼身边时,她再次失去力气跪在地上。 顾念抓起她的手,狠狠地抽了几下,每一次都用足了力气。 顾盼嘴巴张着,两下之后才看到顾念是生气了,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顾念咬咬牙,打了六下,“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能乱跑的!” 顾盼抽噎着,委屈极了,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顾念冷着脸,在顾盼看来真的是可怕极了。 顾盼这性子大概随宋怀承,倔的很,就是不说话。 顾念的眼泪一点一点的落下来。 顾盼一看妈妈哭了,立马开口,“我错了,妈妈,我不应该乱跑的。” 顾念也在哭。她不敢再想刚刚发生的那幕。 车里的人缓缓走下来,他摩挲着掌心,额角紧蹙着。“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让开路了。”他的语调清淡,带着丝不耐烦。 顾念心里一阵火,“你车开那么快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这里不是赛车场地!你有没有公德心?” 阮远析挑了挑眉,冷声道,“是你的孩子突然跑出来的吧。” 顾念抬手擦了擦脸,手上的颜料糊了一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盼盼紧紧地拉着她的收,这会儿乖得很。 阮远析的手机响起来,“刚刚出了一点事,一会儿就到。” 他扫了一眼顾念,见她去拿画架,他转身上了车。 顾念是在两天后回到d市的。 方栩栩帮她找了找了一套公寓,占时够他们母女俩住。方栩栩带她去看房子。 “挺好的。”顾念说道。 “宋怀承去找你没说什么吗?”方栩栩八卦地问道。 顾念眸色淡淡的,“以后应该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方栩栩耸耸肩,“我看没那么简单。他现在后悔了,幡然醒悟,肯定要重新追求你来着。” 顾念把东西简单地放好,“不会的。” “你就那么肯定?” 顾念默了一下,“他母亲回来了。”顿了顿,“周好好和他母亲关系很好。” “那又能怎么样。”方栩栩不以为然。 顾念却清楚,宋怀承的母亲对她的客气就是一种态度。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喂——” “你好,顾女士,这里是xx警察局,我姓曹。关于上一次打砸画室的人已经抓到了,你现在有时间吗?请你尽快来一趟。” 顾念微楞,“我现在有时间。好,我现在就过去。”她和方栩栩解释了一下,“我去一趟警察局。”   ☆、第四十八章 顾念匆匆赶到警察局,上次帮他录笔录的警察接待的她。 “顾女士,这是我们曹局。”他引着顾念去了一间办公室。 顾念打量着那人,三十多岁,留着板寸头,很精神,一副干练的样子,“你好。”她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 曹硕亦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顾念,心里想着宋怀承那小子真的事藏着深啊。“打砸画室的那几个人已经抓到了,先前逃到了j省。”这里面的波折他不想和顾念多说,“我们询问过,他们当时的目的只是想抢劫。” 抢劫?顾念眼里露出怀疑。 曹硕也看出来了。 顾念犹豫地说道,“曹局长,我记得上一次来画室闹事的其中人我几年前见过。” 曹硕眸光一闪,“几年前?方便说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念大概把事情说清楚。 “你肯定是那个人?”曹硕问道。 顾念有些迟疑,“当时天黑,情况又混乱,但是我记得那个人的脸上有一道五六厘米长的刀疤。”很狰狞,凶残。 曹硕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心里有了一些想法,这事难道真的就是巧合吗?“我知道了,有情况我们会继续联系你的。” 顾念一走,曹硕前前后后想了一通,给宋怀承打了电话。 “宋老弟,画室那件事应该是有人故意找人干的。那几个混混拿钱替人办事。” 宋怀承微愣了一下,“查到是谁了吗?” “暂时还没有。背后的人很谨慎。”曹硕说道。“你看看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宋怀承想了想,难道真的是顾周道的债主?或者和方栩栩有关呢?他记得梁景深的前妻一直蠢蠢欲动。 曹局笑说道,“你前妻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你知道吗?” 宋怀承摸了一下,“我知道。她的手就是那时候被打伤的。” “上回你说你前妻是画画的?” 宋怀承沉沉地嗯了一声。 曹硕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让一个画画的人手废了,确实很残忍。”他深深地说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我觉得既然一次两次也不是偶然,你还是让你的前妻小心一点。” “曹大哥,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宋怀承陷入沉思中,他想着当年顾周道借钱的人,难道会是他们其中之一? ***** 周好好回到家,见母亲神色有些紧张,“妈,怎么了?” 周母咬牙,“好好,砸画室的人给抓住了。” 周好好眉心一蹙,“你有没有直接和那些人联系?” “我没有,这事都是周群处理的。好好,你说会不会被发现?”周母有些担心。“现在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叫曹硕,是宋怀承认识的人。” 周好好想了想沉吟道,“不会的。二哥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她转了转眸子,真是没有想到顾念会去查。“就算查到二哥,只要二哥一口咬定替我出口气,谁会知道是我们!” 第二天,她陪桑云彤去喝茶。 桑云彤对周好好一直很好,“好好,这两天气色不怎么样?是不是有心事?” 周好好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是工作上的事。” 桑云彤宽慰了她几句,“幸好有你陪着我,d市变化太大了。好好,你和怀承——”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怀承对不起你。” 周好好垂着脸,没说话。 桑云彤拍拍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劝劝怀承的。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怀承的事。我知道他心里对我有怨,可终究我是他的母亲。” 周好好嘴角凉凉地动了一下。 ******* 回到d市之后,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顾念将顾盼送到附近的一家幼儿园,对于这几个月的变故,她不再多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绘画上。 于此同时,半个月后,梁景深带来一个爆炸性的好消息。 顾念那幅画《听》巴黎引起非同凡响的效果,当地举办的画展也将陈列她这幅画。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方栩栩紧紧地抱着她,泣不成声。 梁景深站在一旁,似乎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意外。 顾念感激地看着他,“梁老师,谢谢您。”她知道没有他,她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梁景深笑笑,“这是你自己的努力。现在你该想想怎么出席颁奖仪式。” 顾念迥然,“可以不去吗?” 方栩栩和梁景深用同样的表情望着她,那意思是——肯定不行。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她另一种补偿。 顾念再见到宋怀承是在周五下午,她去接盼盼放学的路上。 宋怀承的车子很显眼。 顾念牵着盼盼出来时,盼盼被门口卖气球的吸引住了,一步一回头。 顾念余光突然看到宋怀承的车。宋怀承打开车门,缓缓从车上走下来。 天气渐冷,他穿着一件灰色大衣,衣服敞着,里面陪着一件v领的黑色毛衣。 “我正好在附近开会路过这里。”他解释着,眸光看着顾念时带着几分闪烁。 顾念嗯了一声。 气氛微微沉默。 宋怀承抿抿嘴角,“我看到新闻,恭喜你。” “谢谢。”顾念淡漠地说道。 两人站在这里,出入的人不时望过来。 顾念踌躇了一下,“我还要去买菜。” “好。”宋怀承说道,“等一下。”他从车里拿下一个袋子。 顾念扫了一眼袋子,是心语家的蛋糕,她以前很喜欢吃这家的糕点,心底某处还是被揪了一下,掀起了层层涟漪。 “我给盼盼带的。”宋怀承目光微闪。 顾念接过来,“谢谢。”她弯起一抹笑,很浅。 宋怀承臻却被她嘴角的那一抹久违的笑意给怔住了,有多久她没有对他这么放松地效果,他想了想,“这周六你有没有时间,爷爷想见见你和盼盼。” 顾念想了想,“周六你来接盼盼吧。”终究他是盼盼的父亲,既然彼此都放下了,她也不会再抵触他和盼盼的相见。 宋怀承知道这是她最大的退步了,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沉沉地说了一句,“谢谢。” 顾念想了想,“我现在住在香河苑。” “我知道。”宋怀承回道。他都知道,从她回来那天。 顾念没有再说什么。 离婚时,顾念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能和宋怀承这般心平气和地说着话,好像那四年语他和她都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他们又开始了新的起点。 周六,宋怀承一大早来接盼盼。 这栋房子年代有些久了,没有电梯,楼梯上摆满了货物,有的地方两个大人的身形都无法通过。 宋怀承拾级而上,爬到五楼。 门口摆着一双男式皮鞋。他的眉心皱了皱,怔愣了几秒敲了敲门。 顾念从门缝看清人这才开门,“你来了啊,盼盼还在吃早饭,进来坐一会儿。” 宋怀承看着她这般自然,他知道顾念真的放下了。他的心暗暗一拧。 顾盼慢悠悠地吃着早饭,只是瞥了一眼宋怀承。顾念用手敲了敲桌子,“快吃。” 宋怀承突然开口,“门口怎么有一双男式皮鞋?”他用着自然的语气问道。 “喔。栩栩说这样的话会安全点,外人会以为家里有男人在,小偷什么的就不敢进了。”顾念咬了一口面包。 宋怀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吗?” “暂时吧。”她不想多说什么。“盼盼,快点吃。” 顾盼晃了晃腿,“妈妈,食不言寝不语,是你们说话干扰我吃饭。” 宋怀承郁结的心情因为她的这句话突然间好了一点,“我来喂吧。” “呃,你会?”顾念诧异。 宋怀承没说话,拿过调羹。看着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做起来却是需要一个磨合期。盼盼的胸口洒了好几滴稀饭。 宋怀承却很有耐心,他继续喂着,盼盼却突然转头,那一勺稀饭又洒了大半。 盼盼突然掷地有声地说了一个字,“笨!” 宋怀承的脸色僵硬。 顾念也伴着脸,“盼盼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她看得出来,宋怀承对盼盼有很多愧疚,他也在努力地讨好盼盼。可是盼盼似乎一点都不领情。 顾念当然不会任由盼盼这般了。 顾盼拿过勺子,“我自己吃。”不时,她会偷偷看宋怀承几眼。没几下就吃完了。“我很厉害的。”吃完,她得意洋洋的说道,把碗送到厨房水池。 顾念酝酿一下,“那个,你别在意。盼盼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她很少这样的。还有,你别对她太迁就了。” 宋怀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长发被她用黑色的发圈简单地扎成一束,她的眉眼明亮了许多。 “我怎么能不迁就她呢?”宋怀承隐忍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儿。 顾念心平气和道,“你不用这么惯着她。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的。”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抱歉,我逾越了。” 宋怀承眸子一凛,嘴角嚅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顾念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准备好的包交给宋怀承,“书包里放了一套她的衣服,里面还有书,她晚上睡觉要听一两个故事。还有,盼盼睡觉必须有人呢陪着她睡。”顾念眼底露出担忧。 “你要是担心,晚上我送她回来。” 顾念却摇摇头,“不,不用。她需要这样的过程。”她喃喃的说道,“其实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因为我和你的关系,盼盼的成长缺失了很多东西。你是他的父亲,这一点谁也不能抹去。我希望盼盼能快乐的成长。” 宋怀承这才发现顾念真的变了。 而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念念——”宋怀承很少这么喊她,乍一喊,顾念怔住了。她撇开眼,不去看他。 “宋怀承,这样就好。真的,这样挺好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以前我和你都太偏执了。”迷失里自己,伤害了对方。 宋怀承薄唇紧闭着,一张脸写满了情绪,可是看着她微垂的脸庞,他将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 离去前,盼盼又闹起了情绪,不肯和宋怀承走。 “昨晚上不是答应妈妈了吗?” 盼盼摇着头。 “听话,太爷爷喜欢盼盼,他很想盼盼。” “那妈妈也去。” “妈妈要去工作,要赚钱的。” 盼盼皱眉,“那我把我的钱给你,妈妈你不要去工作好不好?” 顾念轻笑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尖,“妈妈真的要去工作了。”面对女儿的胡搅蛮缠,她没有妥协。 宋怀承问道,“你真的不能去一下吗?” 顾念摇摇头,语气轻柔,“下周一我要出国。” 宋怀承闻言眯了眯眼,想到了什么。   ☆、第四十九章 安静的茶社,缱绻的古琴声丝丝入耳。顾念和陆叶声静默地坐着,谁也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平静。 顾念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陆叶声,她对他充满了内疚。 当三支曲子结束,顾念终于开口,酝酿了许久的话说出口不过一句,“你最近还好吗?” 陆叶声牵动嘴角,目光深远,顾念看的不真切。“你呢?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放弃出国?” 顾念微微握紧了手,她怔默着。 如果她去了国外,他很快也会过去的。 顾念咬牙,“叶声,现在这样也我觉得很好。”她叹了一口气,“过去这几年我太累了。” 陆叶声眸子如深海一般沉,“你原谅他了?” 顾念握着面前的杯子,指腹滑过杯子上的痕迹,“我只是放下而已。”原谅不原谅早已没有了意义,她只想简单地生活,等着父亲出狱,一家团聚。 那样顾家欠宋怀承的应该可以还清了。 陆叶声笑了,笑的有些难堪。“有时候我觉得宋怀承运气真好。”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眼里闪过顾念不解的情绪。 顾念不解地望着他。“叶声,宋怀承放弃追究,我没有想到。” 陆叶声挑了挑眉,微微嘲讽,“他不会真心愿意放我的,可是他不得不。”陆叶声也不想多说什么,“顾念,我还是原来的我,这一点不会变的。” 顾念沉默,她早已不是最初的她了。“叶声,这几年你对我和盼盼一直很好。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友情就是友情,我很感激你。” “好了,别说我,我都懂。” 顾念摇摇头,“我利用了你,对不起。” 陆叶声满脸的悲凉,“顾念,你不用道歉。从始至终我都输给了宋怀承。” ******** 盼盼来到宋家之后,宋家人都围着她,好吃的好玩的准备一大堆。桑云彤也特地赶过来,希望能培养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毕竟她是盼盼的亲奶奶。 “到奶奶这里来。”桑云彤怜爱地说道。 朵朵看到盼盼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小不点,我是你爸爸的妹妹,你得喊我姑姑。” 盼盼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她咧嘴一笑,“姐姐好。” 桑云彤噗嗤一声笑,“盼盼,要喊姑姑。” 盼盼撇了撇嘴角,眸光扫过一旁的周好好,她有些印象的。 周好好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孩子的长相,这就是顾念为他生的女儿。她掐着掌心。“盼盼,你好。”她努力的微笑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失落的情绪。 顾盼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灵动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桑云彤一手温柔地搂着她,“我看着和怀承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保姆倒了一杯新鲜的水果汁,盼盼喝了大半杯。 桑云彤越来越喜欢,孩子这个年纪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盼盼,你妈妈呢?” “妈妈去工作了。”盼盼说道。 桑云彤沉吟道,“这样啊。” 顾盼对于这些冒出来的家人还很拘束,倒是对这个小姑姑很亲昵。 朵朵带着盼盼在一边玩,几个大人若有所思。 桑云彤陷入沉思中,半晌后,她沉吟道,“怀承,毕竟这是你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把盼盼接回来吧。” 宋怀承眉心一蹙,“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周好好一言不发。 “顾念早已有了决定,你又何必执着呢。”她叹息一声。 宋怀承抿着薄唇,“孩子自然跟着母亲比较好。”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转身上了楼。 晚上,盼盼洗澡,保姆和桑云彤都准备来帮忙。宋怀承卷了卷袖子,“我来吧。” 盼盼没有拒绝。 宋怀承动作笨拙,洗一个澡,盼盼嗷嗷直叫。 好不容易洗好,宋怀承身上也湿了大半。 他把她抱到床上,盼盼在柔软的大床上滚来滚去。不过没多久,小姑娘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我要妈妈——” “我要回家——” 宋怀承从来没有和孩子相处过,哪里知道孩子这情绪就和夏天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他板着脸看着那小团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相劝了。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明天去动物园看大熊猫的吗?”宋怀承苦思冥想。 盼盼这时候哪里能听得进去,“不要——不要——我要我妈妈——妈妈——” 桑云彤和朵朵听见孩子的哭声上楼来,“怎么了?哭成这样?” 盼盼嚎啕着,嘴里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 “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桑云彤给她擦着眼泪,“奶奶和爸爸都在,盼盼不哭。明天让小姑姑陪你去动物园。” 桑云彤根本就哄不住。 宋怀承拧着眉,“不行的话,我送她回去吧。”见她哭成这样,他已然心软。 盼盼的哭声稍稍减弱了一些。 “这么晚了,何必那么折腾。你再劝劝她。”顿了顿,“你也要和盼盼多处处,不能她哭你就把她送到顾念那里。” 朵朵点点头,“盼盼就别哭了,姑姑明天带你去买好吃的。” 盼盼撇了撇眼,她又不是吃货。 宋怀承给顾念打去电话,顾念正在画室赶画稿,“喂——是不是盼盼出了什么事?” 宋怀承听见她担忧的声音,“她没事,只是她想你,闹着要回家。” 顾念微微抬起头,脖子酸涩,“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送她回去,你放不方便?”宋怀承迟疑地问道。 顾念想了想,“我现在在画室,你把电话给盼盼。” “好。”宋怀承把手机放在盼盼耳边,对盼盼说道,“是妈妈的电话。” 盼盼立马止住了哭泣,“妈妈,我想你。” 宋怀承桑云彤一瞬不瞬的看着盼盼,盼盼的哭声瞬间就止住了。 “盼盼,今天玩得开心吗?”顾念一一问道。 “开心。太爷爷教我下棋了,奶奶送我好多礼物——明天我要去动物园玩的。” 顾念扯着嘴角,顾盼这么大了,她还没有带她去过动物园。“那怎么要回来了呢?”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顾盼突然可怜兮兮地问道。 宋怀承十指一紧,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父亲去世几个月后,桑云彤毅然离开,当时他问了一句,“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桑云彤没有给他答案。 桑云彤也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她暗暗沉思,等着宋怀承的决定。 “怎么会。妈妈永远和盼盼在一起。”顾念赶紧保证。“你要是想回来,把电话给——”她顿了一下,“给爸爸——” 爸爸,她终于第一次口头承认了。 盼盼递过手机。 宋怀承拿着手机走到走廊上,听着她沙哑地声音,“那就麻烦你送她回来,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家那边的人。” “好。” “我现在也回家。我在楼下等你们。”顾念看了看时间都十点了。 孩子闹起来可是不管时间的。 顾念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画室便赶回去。 夜色宁静,寒夜冷冽。 顾念一路走回去,她一直在楼下站着。 宋怀承带着顾盼下楼时,桑云彤的脸一直沉着。 那一晚,到底顾盼没有留在宋家。 宋怀承开车到达时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站在那里,天气冷的缘故,她一时在搓着手,不停地走来走去,嘴边呼出团团热气。 宋怀承只觉得心被拧了一下,闷闷的疼。 顾念看到他的车停下来,她大步走过去。 宋怀承下车,把盼盼抱出来,“估计是哭累了,睡着了。” 顾念刚准备伸手接过,宋怀承说道,“你手有伤,我送她上楼再走。” 顾念没说话,跟在他的身后。 走廊的灯暗沉沉的,三楼的灯还坏了。顾念一直拿着手机照明。 暗夜里,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顾念从来没有觉得五层楼的高度竟然如此难爬。她一直握着钥匙,到家时,她快速地打开门。 宋怀承轻轻地将孩子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子。 这样的宋怀承,顾念觉得太陌生了。 她的眼神恍惚着。 宋怀承回头,“我回去了。” 顾念快速地收回心绪,“路上小心。”她客气地说道。 宋怀承暗暗皱了皱眉,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还是尽快换一套房子吧,这里的治安不是很好。” “谢谢,我会的。” 大门关上,顾念勾勾嘴角,笑容凉凉的。 宋怀承一步一步走下楼,每一步都沉沉的。他上了车,静坐在车上,目光看着五楼的窗户。 眼睛一动不动,只是注视着那一处。 顾念第二天早上下楼买早餐时发现宋怀承的车竟然还停在那儿。她的脚步微怔,从他的车旁走过,只见他歪着头似乎还在睡觉。 顾念买回早餐时,这时候有人要出门。 小区的路本就窄,他的车还那么霸气地停在要道上,挡住了别人的出行。 有个女车主气呼呼地上前敲着他的车窗,“这位先生,你把车停在这里让我们怎么走!” 宋怀承刚刚醒来,他在车里将就了一夜,浑身酸疼,皱了皱眉,“不好意思,你等一下。” 他也看到了顾念。 目光交汇地那一闪那,两人都定住了。 顾念瞥开眼,拎着早餐上楼去了。等她回到家站在阳台上,从楼上往下看,已经看不到那辆车了。 算了,这样就好。 顾念去法国前,只得将盼盼交给方栩栩。 “你放心好了,保证你回来时把盼盼养的又白又胖。”方栩栩信誓旦旦地保证。 顾念舍不得,“辛苦你了。” “你一个人出行注意一点!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方栩栩嘱咐着。 顾念点点头,“我知道。” 这次出门估计要去半个多月的时间,她的心有些不踏实。尽管梁景深利用他的人脉帮她安排好了,而且顾念也联系上了一位在法国的同学。 顾念离开那一天,宋怀承也知道。 会议结束后,宋怀承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空。黎贺发现他老半天不动,“她这回了是出了名了,以后啊说不定就越飞越远了。” 黎贺慢悠悠地说道,“心动不如行动。” 宋怀承回头,拨了内线,“帮我订一张去巴黎的飞机票,尽快。” 黎贺轻笑。 正说话间,秘书引着人进来。 “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黎贺惊讶。 曹硕点点头,“怀承,我来找你有点事。” 宋怀承明了。 曹硕拿出一张照片,“顾念和我说过四年前她被人追债的人和这次打砸画室的人很相似,我们查了一下。根据顾念的记忆,应该是这个人。” 宋怀承拿过照片,照片上的人脸上有一道吓人的刀疤。 曹硕又抛出一句,“我们进一步查了发现那不是表面上的追债,有人故意给他钱让她找你前妻麻烦。” 宋怀承眸子瞬间满是阴霾,“是谁?” 曹硕抿抿嘴角,“周家人。”   ☆、第五十章 在宋怀承的印象里,周好好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子。 那时候他的父亲刚刚去世,有一段时间,宋怀承都不开口说话。那段时光于宋怀承来说是一段艰难黑暗的日子。 失去了父亲,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让他的人生瞬间满是黑暗, 周父带着她来看他,小小的她一脸的同情,却用着拙劣的谎言安慰他,“怀承,你不要伤心。宋叔叔在天上看着你呢,他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也会永远陪着你。” 半个月后,宋怀承才去学校。当初那个阳光的男孩顷刻变了一个人,作业不写,和谁也不说话。自闭的任谁都不理。 宋老爷子没办法,只得把他带在身边。那个时候宋老爷子又要忙于公司,又要照顾孙子,周家帮了宋家不少。 周好好每周都会来看他,给他带作业,和他说老师教了什么,同学又在玩什么。可是宋怀承都不开口。 周好好却一点都不觉得烦,“怀承,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啊?”她拉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包麦芽糖,“学校门口买的,嘿嘿,我留给你的。你吃了就会开心了。”她舔舔嘴角。“你尝尝——” 她的两颗门牙大大的,很突兀,可是宋怀承一辈子都记得,她带给他的温暖。 周好好就如她的名字一般,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好。 宋怀承的脸色沉下来,曹硕明白,周家和他的关系在那儿呢,而且周好好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查到是周家谁做的吗?”宋怀承沉声问道。 “画室的事和周群的手下有关。”有些事不言而喻。 曹硕思索着。“这件事我们还不知道周好好有没有参与。”他自然知道宋怀承最不想见到这那样的结局。 宋怀承绷着脸,“这件事帮我查清楚。” “如果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呢,你准备怎么办?”曹硕也担心这样查下去会不会好。 毕竟隔了四年的事,顾念也只是宋怀承的前妻。他不明白,宋怀承怎么还对这个前妻这么上心。这么多年,d市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宋怀承目光沉寂,久久没有开口,嘴角抿成一道薄线。 曹硕勾勾嘴角,他站起来,“你放心吧,我尽快给你答案。” 黎贺倒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个牵扯,“难道真是好好让人找顾念麻烦的?”他惊愕着,他想到顾念的右手,握笔的时候,她的手还会颤抖。 见宋怀承一脸的惨白,他干干地笑了笑,“也不一定啊。好好人挺好的。” 周好好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台里正好又有一档新的节目,便由她担当女主播。 很多人都说她是因祸得福,她不做评价。 周好好看到新闻消息时也是一惊。谁也没有想到顾念的画在国外受到了那么高的评价与追捧。不是说她的手废了吗,怎么还能得奖。难道国外画家眼睛有问题吗? 可是当她知道顾念要去法国时,她突然有些高兴了。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顾念能离开这里。也许,这就是一个契机。 晚上,她和台里领导参加一个饭局时,没有想到会遇到宋怀承。原来他的公司也是赞助。怎么会?这是他对她的补偿吗? 她看着他,她按耐住靠近他的心情。 台里这位节目编导并不知道两人分手的事,依旧热情地和宋怀承打着招呼,“宋总,好久不见了。” 宋怀承的目光略过一旁的周好好。 周好好脱下淡蓝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是一件修身连衣裙,衬着她玲珑身段,依旧风雅。 “好好,晚上和宋总多喝几杯,这次台里的赞助都亏了宋总了。” 周好好勾着嘴角,浅笑温柔,“他一向大方。”话语不痛不痒,听在别人耳朵里也不觉得有什么。 落座后,大家有意安排周好好坐在宋怀承的旁边。周好好泰然自若,熟练地帮他放好碗筷。 宋怀承眸子扫到她的无名指上的订婚戒,眉心捻动。 包厢气氛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宋总,我敬你一杯。”他对面的朱大美女端起白酒。 宋怀承扯扯嘴角,也端起杯子。“客气了。” 朱美女浅笑道,“宋总,我可是听周姐说道,你是好酒量,你喝茶?难道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吗?” 朱家和宋怀承生意上也有往来。 周好好抬眼看着朱美女,两人从到台里就明争暗斗。“朱莉,喝酒伤身,你也少喝点。” “呦,看来周姐管的挺厉害的。”朱莉咯咯地笑着。 一桌人都各有所想,一副看戏的表情。当然他们也有的知晓周好好和宋怀承已经分手的事。这里的人都是有眼色的人精。 宋怀承不动声色,“前阵子出了一个小车祸,医生让我这段时间禁酒。”他冷冷地解释着。 “这样啊。”朱莉正了正脸色,“那我们今天就以水代酒。”朱莉换了一杯水,一点都不忸怩,“我大哥常提起你。以前都没有机会碰见你,我以为大概只有参加你和周姐的婚礼才能和你喝一杯呢。”她嘻嘻一笑。 周好好的脸色如猪肝色一般,面前的杯子被她轻轻一碰,顷刻间水洒了出来,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胸口一片狼藉。“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朱莉脸上扬起一抹得意之色。哼,她还有戏要唱呢。最讨厌这种装可怜装纯洁的人了。 随后朱莉也去了洗手间。 奢华的洗手间,镜前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周好好洗了一把脸,她的手撑在洗手台上,脸上的水珠慢慢滑落。 朱莉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需要帮助吗?” 周好好眸子一厉,“朱莉,你到底要干什么?” 朱莉轻飘飘地说道,“你误会我了吧。” 周好好咬牙,“你别装了。” 朱莉望着她额眉眼,“我看你不顺眼,就这么简单。”说完她洗了洗手走出来。 宋怀承站在走廊上,朱莉迎上去,“宋大哥,你来找周姐吗?她在里面呢。” 宋怀承打量着她,朱家这个女儿他也有所耳闻,任性的很。 朱莉见他不理会自己,她咬咬牙,“宋大哥,听说你有女儿了?” 宋怀承敛了敛神色,“你想说什么?” 朱莉不高兴,“我认识顾念,我觉得她人很好,你和她离婚,是你的损失。” 宋怀承挑挑眉,竟然没有生气,“恩,谢谢你忠告。” “你!”朱莉瞬间词穷了。 宋怀承在等周好好,他站在那儿,手里点燃了一根烟。其实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吸烟,不过烟真的是个好东西。 周好好出来就看到他,“怀承,你在等我?” 宋怀承抬眼,眉眼毫不掩饰的探究,“好好,画室被砸是不是你做的?” 周好好感觉被人狠狠地打了耳光,“你什么意思?”她的脸上瞬间浮上了委屈,“你怀疑是我找人去找顾念的麻烦?” 宋怀承冷着脸,没无表情,“我朋友查到了有人故意找来那些混混的?” 浮光掠影扫过,周好好一脸的悲痛,她虚晃了几下,“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周好好在赌,他赌宋怀承没有查到。 “宋怀承,我不就是爱你,所以你就可以肆意的践踏我的感情?我有什么错?”周好好声声质问着。泪水滑过脸颊,因为气愤与伤心,她的呼吸喘息着。 宋怀承脸色阴沉,“顾念的手也是小混混弄伤的,那个小混混她记得。” 周好好掐着手,一直哭泣着,她没有抬头。 宋怀承眉心紧锁着,“我会找出来的。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周好好咬牙,“宋怀承,你对我太不公平了!”她抬手拳头用力地打在他的胸口。她用自己的愤怒掩饰着不安。她怕,怕彻底失去他。 男人一旦爱上了别人,对于其他女儿何来公平可言。 何况,宋怀承已然陷进去了。 两人再次进包厢时,包厢的气氛怪异着。也只有朱莉好心情的喝着酒,说着话。“好好,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宋总欺负你了?” 宋怀承那张俊美的脸庞突然间浮出歉意地笑意,“各位误会了,我和好好之间更多的是亲情和友情,好好就像我的妹妹一般,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他说的委婉。 众人打着哈哈,又是一番说闹。 宋怀承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脸色变化多端。 台里主任察觉到,“宋总您要是有事去忙吧。” 宋怀承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女儿的电话,我先回去了。大家继续。” 他一走,包厢里的人都炸开了。 “他说的是他女儿?这么说,上回报道上的事是真的?” 朱莉看着一脸惨淡的周好好,她眯了眯眼。朱莉家里的墙是顾念画的壁画,她对顾念的印象很好。 周好好失魂落魄回到家,周母看到她这样,“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妈!怀承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周好好大哭起来。 周母咬牙,狠狠地掐了掐她,“你哭什么?不是有我在吗?” “不是的。”周好好摇着头,头发凌乱。 周母见她满脸的仓惶,“还有什么事?” “四年前,我找人找过顾念的麻烦,顾念的手就是在那时候废的。” 周母震惊着,“你还和谁说过这件事?”她冷静下来。 “没有,我谁都没有说。”周好好红着眼,脸色惨白。她不敢去想宋怀承今晚对她说那些话脸色流露的表情。 “你找的是什么人?” 周好好摇着头,“我不知道。那天,我看到顾念从医院出来,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她。我大脑乱的很——” 周好好在街上晃悠了半天,后来她开车撞到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恶狠狠地敲着她的车窗。她突然间萌生了一个想法,“你要多少赔偿?” 男子没有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五千。”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五万。” “什么事?”男子冷眼扫着她。 “帮我教训一个人。”那一刻的周好好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冷血凶残。周好好根本记不得那个小混混的样子了。 那个晚上,她一直在路上。等待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体中隐藏的黑暗分子张狂地跳动着。 她害怕,不安,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手心都冒着汗。 当小混混再次出现,她打开车窗。 小混混伸出手,周好好看到他手指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办好了?” “恩,划断了她的手筋,就算警察查到也只会以为是抢劫而已。给钱吧!” 周好好将卡递给他,“这里面有五万,密码是112233。” 小混混接过,没再说什么酒走了。 周好好想这样也好,再不相见。这件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周群怎么会找到这些人的。 “妈,我只是喜欢他,怎么就成了过错呢?”周好好痛苦的呢喃着。 周母恨铁不成钢,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别想太多,你都不记得那个小混混了,他也不见的记得你。再说,有我和你爸在呢。那个顾念呢?现在做什么?” “她去国外了。” 周母呼了一口气,“怀承也不见得能和她在一起。你不是说,他母亲现在对顾念也不满吧。唉,那么多人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他呢。” 周好好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她哪里知道原因,大概是自己魔怔了。 爱,有过。 恨,有过。 而今,于她更多的是爱而不得的执迷。 今晚上,宋怀承只是试探而已,原本他并会打算去这个饭局的。可是当他知道周好好也会去的时候,他便改了主意。 明天中午他就要出发去法国了,他不确定周好好到底有没有参与。 那天曹硕问他,如果周好好参与了,他会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他。 因为他觉得其实最可恨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可是他也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第五十一章 顾念从机场大巴到了巴黎市区,二十一个小时的飞机,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无力。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些许迷茫。 索性很快打车到了酒店。 梁景深说会有人在酒店等她。 顾念咨询了一下酒点前台,英语都丢了这么多年了,这会说起来,一点都顺口。“你好,你有没有一位叫阮远析的先生?” 她给前台看来证件之后,前台交给她一张纸条,“阮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上面有他的电话,这是他给你准备的手机。” 顾念点点头,还好。 五星级的酒店,房间宽敞明亮,简欧布局。顾念放下东西赶紧给国内打了电话,“栩栩,我到了。”巴黎和国内时差七个小时。 “我和老梁刚刚还提到你。你见到那个阮先生了吗?” “没有。不过他到时听贴心的,给我留下了手机还有他的电话。” “那就好。他是老梁一个故交的儿子,对画画有些兴趣,你放心好了。” 顾念应了一声,“盼盼怎么样?” “还不错,只是念叨了几句想妈妈。她聪明着呢,知道我们不能带她去找你,竟然给宋怀承打电话,不简单啊。” 顾念一愣。 “顾念,我觉得宋怀承说不定真会去找你。” “怎么会。” 方栩栩笑。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通话。 “有人找,我去开门。回来再和你联系。”顾念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外。男子一米八几的身形,穿着精致剪裁顺手工西服,袖口一瞬间便吸引了她的注目。 两人四目相对时都愣住了。 “顾念?”男人有些不相信。 顾念点点头,“你好,阮先生。”她很快掩住自己的不自在。 阮远析挑了挑眉,“没想到你是梁叔的学生。” 顾念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上次差点撞到盼盼的人。 阮远析目光清淡,“明天画展主办方晚上会举办一个晚宴,到时候我来接你。” “麻烦你了。” “我住楼上28楼6号房。”他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或者打我电话。” 顾念微微仰着头看着他,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很漂亮,“谢谢。” 阮远析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吃过了吗?” 顾念没有说话。 “楼下三楼西餐厅,走吧。” 他的邀请,顾念想了想没有拒绝。 阮远析突然想到什么,“梁叔的小女朋友是你好朋友?” 顾念一愣。阮远析轻笑一下。 顾念拿了包便下楼了,一路沉默。 酒店的餐厅很漂亮,处处透着浪漫。 侍者送来两份菜单。 顾念和阮远析各自点了餐点。 桌面上的水晶瓶放着一束玫瑰花,娇艳欲滴。 顾念的眸光落在上面,微微发愣。她还陷在时差里,精神不是很好。 阮远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我看了你的画。” 顾念目光一紧。 阮远析勾勾嘴角,想到了那天他差点撞到小女孩。“有的画以技巧取胜,你这幅画是以情致胜。”他评价道。 顾念不置一词。 “顾小姐,上次那个小女孩是你的女儿?” “是的。”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女儿都几岁了。”阮远析沉思,“你那幅画好像是说她不会说话?” “前些日子她刚刚开口说话。”顾念坦然地说道,目光在提到女儿时盈满了温和。 侍者把餐送过来。 两人停下交流。 顾念发现阮远析这个人外表看着像个阳光大男孩,不过还是比较清冷的一个人。吃饭的动作优雅,切牛排的动作优美。 晚饭之后,阮远析从她回房,“巴黎很美,等忙完画展的事你可以去逛逛。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念再次表示感谢。 也许是在异乡的缘故,顾念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夜越来越深,她的精神却越来越情绪。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右手腕,疼痛不再,可是伤疤却永远好不了。 她清楚的明白,正如阮远析所说,她这次的画完全是靠感情来打动人的。 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能再画出让人惊羡的画了。 她打开电视,换了一个又一个台,最后停在一部电影上。《罗马假日》,这部老电影她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上大学的时候,社团晚上活动,她硬是拉着宋怀承一起去看了。 回来的路上,两人在梧桐树叶第一次亲吻。那天晚上的月亮,皎洁明亮。 他的牙齿磕到她的唇角,顾念吃痛。 “笨!”宋怀承暗暗说了一个字。 顾念玩心上来,咬了他一下,且不想当天回去之后才发现唇角肿的和吃了辣椒一样。方栩栩特别画了一个香肠嘴的美女,一时间宿舍的人笑了她好久。 黑白电影不断切换,顾念闭上眼,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甜蜜的过往让现实如没有加糖的咖啡一般发苦。 宋怀承到巴黎时,也不知道哦用了什么办法,当天晚上也出现到了晚宴上。 顾念和阮远析一起过来的。 顾念没有想到晚宴竟然会如此隆重。出发前,阮远析过来找她,他一身正装,黑色燕尾西装,英俊帅气。 而顾念只是简单休闲装,在普通不过了。 阮远析皱了皱眉,“你就准备穿这个去?” 顾念硬着眉头皱了皱眉,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有准备衣服。 阮远析拿起电话,“amy,帮我宋一套裙子,参加晚宴的,不需要太夸张。小号。”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了扫。“麻烦快一点。” 挂了电话,他对她说道,“等一会儿。” 这一会儿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拎着一个袋子进来。“阮少,您要的东西。” 阮远析转头对顾念说道,“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amy,你帮她画个淡妆。” 顾念想哪里需要这么正式啊。可是看着阮远析的脸,她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amy给她选了一套浅蓝色的中裙,简洁大方。在她的帮助下,半个小时,一切搞定。 “阮少,你看怎么样?”amy问道。 阮远析漫不经心地侧头,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艳之色,“就这样吧。” 顾念暗暗腹诽,她觉得挺好看的啊。 amy叫他阮少,估计他的身份不一般。顾念也没有问。 画展的晚宴在当地一家山庄举办的,来往的人都是盛装出席。 顾念暗暗呼了一口气,幸好,不然她今晚就要丢人了。 进了大厅后,阮远析便被一行人围住了。顾念的英语早就丢到爪洼国去了,她默默地找一片安静之地,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觥筹交错,浮光掠影,陌生的语言,顾念看着那些欧式面孔从眼前飘过。 她突然间张大了嘴角,那是达维特,英国著名的油画家。大学时,顾念买过他出版的画册。她兴奋地看着,恨不得立马走上去。 当她正在兴奋之极,有一位大画家进入她的视线。 “保罗——”顾念咽了咽喉咙,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阮远析和别人交谈时也在观察她,余光扫过来时,见她一副粉丝状态,不由轻笑,要不是他看过《听》,她真会以为她背后有人。 “阮少,那美女是谁?” “没见过吗?” 阮远析抿了一口酒,“一位叔叔的学生托我照顾的。” “呦,有这等好事啊。” 阮远析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他看见一名东方男子朝着她走过去,他面色一顿。 宋怀承的出现真的太超乎她的意料了。 灯光璀璨,漂亮的水晶灯影下,他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 顾念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怀承在她到达之前就过来了,眼见着她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现在这里。她一直在看别人,却始终没有看到他。 宋怀承喝了两杯酒,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看到她眼底流出的惊讶,却独独没有惊喜。 “公司今年在这里有项目。”他解释着。 顾念没有深想,更多的不想去深究,不管他是什么原因。 “在这里怎么样?还适应吗?”宋怀承问。 “还好,有朋友帮忙,还算顺利。”她口中的朋友就是刚刚那个人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阮远析走过来,“顾念——” 宋怀承的目光和他对上,两个男人的脸上都维持着各自的表情,只是用目光打了打招呼。 顾念想了想大概并不需要相互介绍了。 “顾念,有个人想认识你。”阮远析自然的说道。 顾念一边好奇是谁,一边对宋怀承说道,“失陪。” 那晚上,顾念真的是没有再和宋怀承说过一个字。 阮远析带她去见的是山庄的主人,也是这次画展的举办人。他个人很喜欢顾念那幅画,也很想认识一下她。 这位詹姆斯先生六十多岁了,风趣幽默,知道顾念是中国人,竟和顾念用中文打了招呼,还给了顾念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很喜欢那幅画,你的女儿像小天使一般可爱。” 顾念这句话还是听懂了,她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詹姆斯先生又问道,“你的女儿这次也来了吗?” 顾念没听明白,如同当年刚刚学英语,她开口道,“?” 阮远析冷峻的一张脸瞬间抽了抽,他隐忍着笑意,举着酒杯抿了一口酒。 詹姆斯放缓了语速,顾念和他聊了一会儿。詹姆斯先生又被一位老朋友叫去。 他一走,顾念抬手摸了摸额角,“英语太重要了。”她定定地说道。 阮远析看了她一眼,“你那句说的挺标准的。” “简单地口语对话我还记得,深一点的就不行了。”她解释着。 阮远析不想和她说了。 顾念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阮远析说的这句话不是表扬她。 晚宴一直进行到很晚。 中间,顾念来到山庄花园。夜色缭绕,天空的颜色如大海一般,蓝的清澈。 她靠在廊柱上,凉风阵阵袭来,她贪婪地享受着。 直到感觉到有人走到她的身后。顾念转头,她以为是阮远析,“阮——”先生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是我。”宋怀承瑟瑟开口,他走到她身边。 过了半晌,宋怀承开口,“你怎么会认识阮远析的?” 宋怀承已经查到他的资料。 顾念蹙了蹙眉,不知道他又是什么立场。“梁老师的朋友。”她抱着手臂,单薄的衣物在夜色中根本抵挡不住寒冷。 宋怀承脱下外套,没有多说什么披在她的肩头。 熟悉的气息让顾念愣了愣。“我不冷。” 宋怀承按住她的肩头,“你这几天不是有什么事吗?不要冻感冒了。你感冒的话半个月都不会好。” 难得他还记得。 顾念动了动嘴角,“谢谢。”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有什么事和我联系。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顾念没有说什么。 回去时,阮远析看到她肩头的衣服时问道,“需要帮助吗?” 顾念不解。 “比如这件西装?” 顾念摇摇头,“他是我的前夫,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阮远析不感兴趣,“后天画展,你可能会接受一些采访。” 顾念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时候说这些,“我知道。”她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接下来几天,画展开始。那副《听》摆在很显眼的位置,来看画展很多人无疑被这幅的画打动了。《听》还配了一段话,中英文标注。 如果你有一个女儿, 可爱如天使, 可是她不会说话。 你可能永远听不到她银铃般的声音, 永远听不到她喊你一声妈妈。 也许真的是永远。 宋怀承站在人群中,目光定在这段话上。而不远处,顾念正在接受国内一家杂志的采访,“顾小姐,我听说你是单亲妈妈?” “是的。”顾念没有隐瞒。 “能不能说一说,你和你的女儿平时相处的细节吗?很多人对您的女儿很好奇。我们知道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顾念一一说道。 “冒昧问一下,这么多年,孩子的父亲对孩子是什么态度呢?” 顾念浅浅一笑,“我的女儿是上天赐个我的礼物。” 他的脸色闪着复杂的光芒。   ☆、第五十二章 顾念正在房间换衣服,amy刚刚送来的。 阮远析请她帮忙,作为他后天晚上当他的女伴,他要参加一个朋友的晚宴。 为了表示这几天他对她的照顾,答应了他。 她换上衣服,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不得不说,amy的眼光很独特,到底受到了这个时尚浪漫之都的熏陶。 这套衣服和amy之前为她准备的不一般,裸色系,设计大胆,后背镂空。她换上之后,不由得感到后背一凉。 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念以为是amy去而复返,赶紧打开门,“amy你看——” 宋怀承定定站在门口,眸光在她的胸前略略停留,眉心不由得皱了皱,“怎么穿这个?”语气隐隐地不赞成。 顾念一手挡在胸口,“找我什么事?” 宋怀承不请而进,当他看到她的后背时,眸子瞬间黑了,“你不适合这款式。” 顾念咬牙,又不需要你的评判。 “不用你管。”她扯下自己的辫子,黑发遮住了□□的后背。 宋怀承哼了哼,“你太瘦了,这间裙子适合身材丰满的女士。” 顾念被他的话刺到,“我乐意。” 宋怀承凉凉地开口,“你可能需要换一下内在美。” 顾念嘴角直抽,“宋怀承,你可以离开了。”她指着门。 宋怀承眉毛挑动,看到她愤怒的样子,他竟然有些怀念,“不然我陪你去商场逛一逛?” 顾念拉开门,“你走吧。” 宋怀承耸耸肩,走到门口,“我就在隔壁,有事找我。” “谢谢,不用了。”顾念咬牙切齿地说道。 等宋怀承一走,她叹了一口气,换下身上的衣服,收拾一下,出门。 宋怀承在楼下大厅,正和一名男子说什么,看到她的身影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 顾念垂下脸假装没有看到他。 宋怀承和男人快速地交代几句,赶紧朝着她的身边走去,“出去?” 顾念扯了扯包,不说话。 amy和她说过,前面有家商场,步行过去的话大概要十五分钟。 两人出了酒店。 室外晴空万里,天澄澈的蓝。 顾念一直垂着头,心里想着别的事,根本就没有看前方,就这么和迎面走来的男人撞上。 她暗暗叫了一声,鼻子撞的痛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是个帅哥老外,她赶紧说了一句“sorry——”。 宋怀承忍着笑意看着她。 顾念吸了一口气,略显烦躁,“你怎么不叫我?” 宋怀承缓缓说道,“巴黎的地上有黄金,你一直盯着地上,我怕打扰你发财的机会。”他揶揄着. “你!”顾念不想再和他说什么。 宋怀承不由得撇撇眼角,跟上她的脚步,递上面纸,“擦擦吧。” 顾念抬手随意地擦了擦眼角。“你烦不烦?不要在跟着我了。” 宋怀承不管她说什么,都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顾念就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出手很重,可是什么影响都没有。 到了商场,她故意绕道内衣店,想借机逼走宋怀承。宋怀承看她走进内衣店时,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表示什么。 顾念饶了三圈,导购小姐迎过来。大概是问她有什么需要。 顾念虽然这几天都在恶补英语,可临时抱佛脚到底救不了她。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通,随手拿了一件。 宋怀承突然开口,“那个不适合你?” 顾念一愣,“你瞎说什么?” “这件是b号,你面前那件是a。”宋怀承清晰的说道。“你不是a吗?” 幸好导购是外国人,顾念不然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你才是a。”顾念暗骂了一句。 宋怀承突然开口,熟悉的法语单词一个一个蹦出来。 导购小姐连连点头,随即走到一旁,那个几个内衣走过来。 “你和她说什么?”顾念问。 宋怀承懒懒地回道,“我问她有没有加厚的款?她说没有。” 顾念紧紧地捏着掌心的内衣,冷冷地瞪着他。 宋怀承打量了一下她的胸前,“我记得,我们婚礼那天,你穿了两件内衣才把那件婚纱撑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的,往事不堪回首。 顾念咬着牙,怔在那儿。“你的记忆力真好。”她讽刺道。 宋怀承扯扯嘴角,“嗯,最近老是回忆以前的事。” 顾念买了两件内衣,那价格真叫人好看的。 付款时导购小姐说再加30欧就可以选一件价值99欧元的内衣。“这位先生有没有需要的?” 宋怀承随手挑了一件内裤,“一起的。” 顾念气呼呼的把他那的内裤给拿下,看都没看拿了一条男士内裤,“送给阮先生的。” 宋怀承眉心一皱,随即再看那码子,嘴角暗暗一动。“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 “那是,不然当初也不会看上你。”她反唇相讥。 两天后,阮远析来接顾念,见她还穿着那天的连衣裙,眉心微微一簇,“amy没有给你准备衣服吗?” “准备了,不过我觉得这减更合适啊。” “算了,走吧。”阮远析看看时间。“如你所说,这样也挺好的。” 阮远析的车上挂着一个红色泥土娃娃,顾念一眼就觉得和他的风格不搭。“这个娃娃很漂亮。” 阮远析明显一愣,淡淡一笑,“嗯,一个朋友送的。” 顾念寻思着肯定是不一般的朋友送的。 等到了酒店,顾念才发现,豪车耀眼,宾客满堂。她这次问道,“阮先生,这是什么性质的宴会呢?” 阮远析侧头望着她,“我朋友孩子一周岁生日。顾念,你还是叫我的名字的吧。”他若有所思道。 顾念唔了一声,心里暗暗地叫了一边他的名字,远析,怪怪的。 阮远析带她去见了主人,是个男孩,白白胖胖的,很可爱。顾念站在阮远析的旁边看着,母性泛滥。 “远析,这位是?”有个漂亮的女人问道。 阮远析抬眼介绍道,“我女朋友,顾念。” 气氛瞬间变了味道。 顾念这时候明白,她给人当工具用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忍着。 “喔,我说着,这么的姑娘,原来是女朋友啊。”漂亮女人说的不是很轻快。 顾念向着众人微微一笑。 回去之后,顾念一直没有说话,阮远析一路沉默地开着车。“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顾念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也帮了我很多。”她也不想多问什么。 阮远析却开口,“陪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顾念想拒绝,可突然想到宋怀承。“好啊。” 阮远析笑笑,“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对你没兴趣。” 顾念翻了翻眼睛,“你喜欢男人?” 阮远析手一紧,“我是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和那个宋怀承眼光不是一个频率的。” 顾念被堵住了。 阮远析带她去了一家酒吧。 顾念还是在大学时去过酒吧。酒吧里满是俊男美女,音乐迭起。 阮远析拉着顾念坐下来,“你放心,你这副良家妇女的形象不会有人会对你感兴趣的。喝什么?果汁酒吧。” “你也特小看我了。”顾念拧了拧眉。 阮远析轻笑,没再说什么。 酒吧一角,一个帅气的男人用着低沉的嗓音吟唱着。 ican’tbelievei’mstandinghere waitingforsomanyyearsand toreignmyheart …… 顾念沉浸在歌声,不知不觉的模糊了双眼。 阮远析突然扫到她眼角的泪水,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 他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顾念也受到他的感染,也端着杯子喝起来。 阮远析喃喃地说着自己得故事,他深爱的那个女子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顾念惊愕,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枉然。 “你什么都别说。” 顾念看着杯子中摇曳的液体,“那你为什么对他们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唔,有人一直想给我介绍女朋友,我烦了。”他的眼底闪过深深的失落。 一曲悲伤的情歌,一个心殇的爱情。 让顾念和阮远析忘却身份,沉浸在酒中。 “我很爱我前夫,因为我父亲害了他的父亲,最终我们分手了。” 阮远析喃喃道,“你也很可怜。” 而另一边宋怀承一个晚上都坐立不安,眼看着都快十一点了。顾念还没有回来。他在房间走来走去,开始一遍一遍的给她打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顾念趴在桌上,头晕乎晕乎的。 阮远析见她不动,“你怎么了?不会喝偏逞能。”他推推开,“顾念,你手机响了。” 顾念没有理会。 阮远析拿过来,见是一串号码,被拒接了。不过再一看,那个号码已经打了六通电话来了。 宋怀承再次打过来时,阮远析接通了,“喂——” “顾念你在哪里?”宋怀承声音高昂。 阮远析皱了皱眉,“宋先生,我是阮远析。” “阮先生,把电话给顾念。” “抱歉,她接不了你的电话。”这话听着实在太暧昧了。 宋怀承胸腔一瞬间充满了怒意,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他再次问了一句,“你们在哪?” 阮远析看了一眼顾念,便报了地址。 宋怀承驱车过来时,脸一路都是黑的,脸部线条就像雕刻的一般僵硬。 他过来时,阮远析正和一个男人在喝酒,而顾念就倚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怎么了?”宋怀承上前。“顾念!”他拍拍她的脸。 “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差,她只喝了一杯。”阮远析微微眯眼。“我听她说过你。” “她和你说了我什么?”宋怀承的声音冷淡至极。 “前夫。”阮远析幽幽地说道,看到某人的脸扭曲的动了动,他郁结的心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原来让别人不快是这种感觉。 唔,还不错。 宋怀承心里不是滋味,可现在不是和阮远析争论的时候,“我先带她回酒店。” 阮远析眯眯眼,把玩着高脚杯,“祝你好运。” 宋怀承扶着顾念回到酒店,顾念呓语着,似乎在做梦。 宋怀承一肚子气,看到她和阮远析同进同出,他每分每秒都饱受着揪心的滋味。 “爸爸——爸爸——”她轻轻的呢喃着,眉心一直紧锁。 宋怀承的心好像针尖深深地扎了,他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坐起来,“念念,喝点水——” 顾念张开嘴喝了几口水,一股凉意让她大脑清新了许多了。“你——” “不是我你以为是那位阮先生吗?”宋怀承握着杯子冷冷地说道。 顾念皱了皱眉,“我要回去。” “回去?”宋怀承嘲讽地重复着,“你以为这是里d市吗?竟然敢和别的男人去酒吧,你是疯了?” 顾念圆圆的眼睛瞪着他,又气又怒,啪的抬手就往他的面庞打了一巴掌,“你走开——” 他手中的杯子倾斜,水洒在床上,床单湿了一片。 她站起来,双脚一着地才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往下滑去。宋怀承一把拉住她,“小心——” 她靠在他的怀里。 “顾念,有生之年,让我偿还过去的错好不好?”他的手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顾念僵在那里。 他望着她,脸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呼吸浮动,宋怀承没有给她思考机会,吻如雨点般落下去。 一切好像在梦中一般。顾念恍惚地觉得回到了新婚之夜。 燥热、汗水交织着。 她想喊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像坐在游轮上起伏不断。 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乱。 当他进入她的那一瞬间,梦终于醒了。 所有的情绪轰然倾塌,愤怒、不甘。她挣扎着,用足力气撕咬着他。 宋怀承柔声哄着,“念——” 他清楚地知道她每一个敏感的地方,让她沉迷在自己编织的欲丨望之下。 顾念呜咽着,眼泪顺着眼角一点一点滑落下来。“宋怀承,你无耻!” 宋怀承的嘴角停留在她的脖子间,他黯哑地说道,“念,没有别人,从来都是你。” 此刻,顾念只觉得恶心。 他的手指与她交握着,紧紧相连。   ☆、第五十三章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打进来,宋怀承微微动了动眼。睁开眼时,她如同昨夜睡去前一样,她蜷缩着身子睡在床沿,离着他远远的,一个翻身就要掉地上。 宋怀承眉色暗了暗,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有些懊恼,昨晚上她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莫名的慌乱。他叹了一口气,替她拢了拢杯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将她吵醒。 浴室传来水声,声音不大,可顾念还是醒了。 眼睛又红又肿,微微抬手,浑身就像被碾过一样。 昨夜的一幕幕在大脑飞快的播放着,顾念揪着被单,一张脸满是愤慨。 宋怀承洗好澡赤脚走了出来,他边走边擦着头发,待看到她痴痴地坐在那儿,他的动作一顿。 顾念慢慢抬首,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她的眼底盛满了空洞。 宋怀承的喉咙像被热水浇注了,无法言语。 一个死寂的早晨。 宋怀承定了定神色,快速地隐藏下那些情绪,“我叫了餐,一会儿送过来。”他扔下毛巾,走到她身边。 顾念恨极了他此刻的模样。 “昨晚的事——” “走开!”她愤怒地吼道。一开口发现声音沙哑地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别恼了。”宋怀承苦笑,“念,我们还有盼盼。”那意思就是以后我们一起过吧。 顾念绷着脸,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她和他在争执什么都于事无补。“我的衣服呢?” 宋怀承脸色稍稍一喜,他把浴袍递给她。没好意思说那裙子昨晚被他扯坏了,因为那是别的男人送她的。 顾念套上浴袍,默声走下床,去了浴室。 她站在花洒下面,热水打在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宋怀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着浴室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她还不出来。宋怀承怕她恼,一直没有去敲门。 两人正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他怕自己一个小动作就把她点爆了。 又忍了一会儿,他终于去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只好推门进去。 浴室被白色热气笼罩着,顾念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皮肤已经变红了。 宋怀承拉开玻璃门,见她无动于衷的眼神,他登时心里一阵气,却竭力隐忍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关了热水,拿过浴巾抱起来。 顾念终于回神了,“你又要做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宋怀承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我再不进来,你想生病吗?” 顾念苦涩一笑,“宋怀承,你忘了你曾经处心积虑的设计我的事吗?你一步一步地计划不就是让我离开。”悲凉笼罩着她。 是啊,那是他曾经做的,可是如果料想到今日的局面,他一定不会。 可是谁能有预知能力呢? 顾念坐在床上,他半蹲着身子在床沿,他的表情满是暗淡。 过去的四年,一千多个日子,他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他报复了谁?是他自己。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宋怀承,三年后,我父亲他出狱,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想过我父亲的感受吗?让他时时面对一个把他送进监狱的女婿?每时每刻都提醒着他过去犯下的过错?”她说的动容。 宋怀承心底涩涩的,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强迫她,逼着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顾念见他沉默,她顿了一会儿,“其实我和你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没有必要再在一起了。我们拿什么理由在一起呢?” “不!”宋怀承怔了怔脸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不信。念念,不要骗你自己。如果你放下了,为什么你的钱包夹层还放着我的照片?为什么你呓语的时候还会叫我的名字?” “不要欺骗自己,也不要欺骗我。”宋怀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 画展进行的很顺利,顾凭借着《听》在美术界声名大噪,国内一时间也对她进行了大量的宣传。与此同时,她的背景再次被人扒了出来。 连着顾周道经济诈骗这事也被扒了出来。一时间大家都震惊不已。 方栩栩有些担心。 梁景深倒是一脸的平静。 方栩栩看着他翻着书心情就更烦了,拿了抱枕就砸了过去,“你说怎么办?” 梁景深摇摇头,平静道,“不好办。” “所以让你想想办法啊。”方栩栩喊道。 梁景深放下书,将抱枕放好,抿了抿嘴角,“我听说宋怀承也在那儿。”他扬扬眉角,“他肯定比我们更急。” 方栩栩嘟嘟嘴角,“哼,都是他惹出来的,自作自受。” 梁景深抬手抚了抚她微乱的短发,眼含宠溺,“某人甘之如饴。方小姐,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这周六,我可以定饭店了吗?” 梁景深准备带她去见他的父母,方栩栩忐忑,当初和梁景深的在一起的勇气早已消失殆尽。“周六我要带盼盼去秋游,看枫叶。嗯,挺重要的。” “这么说见我父母不是重要的事了?”梁景深推了推眼镜,对她的话很有意见。 方栩栩立马举起两根手指做兔子状,“等念念回来好不好?我紧张害怕,要有个人陪着。”她一张脸纠结着。 梁景深知道她心里有压力,无奈地妥协。 方栩栩嬉笑,立马在他脸上吻了几下。“你皮肤真好,比我大这么多,怎么保养的?”捏捏他的下巴。 梁景深被她弄得有些无语。 盼盼站在房门口,“亲亲!” 方栩栩呆住了,“不是,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他了,姨正在帮他按摩呢。” 盼盼迈着小短腿走过来,见方栩栩一下一下按着梁景深的脸,她也好奇地伸出手。梁景深顺势把她抱起来。 盼盼按了按,她皱了皱眉。 方栩栩问道,“怎么了?” 盼盼想了想,“梁叔叔的脸比宋怀承的脸软。” 方栩栩噗嗤一声笑,“不是软,是——松!哈哈,这就是年龄的差距,别不服老。” 梁景深看着腿上的小团子,有个女儿还挺有趣的,不过再看看身旁的人,本就是个孩子,不能指望她带孩子了。 ***** 那天之后,顾念便回了房间,一个人待着,浑浑噩噩。 阮远析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他只好亲自过来。在电梯口遇到宋怀承时,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汇。 阮远析眼尖地敲到宋怀承脖子上的抓痕,不由得轻笑一声,“原来宋先生口味挺重的。” 宋怀承皱皱眉,“你来找她?” 阮远析点点头,“不接我电话,我过来看看。”他大概是猜到什么原因了。 “她在房间。”宋怀承沉声说道,眉宇透着几分担忧,“阮先生,麻烦你帮我把东西带给她。她一天没吃东西了。” “为什么不自己给她?”阮远析问道。 “她现在不想见我。”宋怀承略略失落。 阮远析明白,“只要活着都是有希望的。”他接过东西。他有些同情眼前这位,不过更多的还是羡慕。至少他们都存在。 阮远析见到顾念,她整个人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百合,披头散发。 “吃点东西吧。”阮远析说道。 顾念没有什么胃口,看到他她心底的气愤涌上来,“昨晚你为什么把他叫过去?” 阮远析坐在一旁,摸着自己的手指,“他不停地给你打电话,我接了。那气势我不告诉他,他非杀了我不可。” 顾念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最后只演变成泄气。 她颓败地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顾念,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阮远析平静地说道。 “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这是顾念给他的回答。“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你为了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独身一人,你怎么就想不通?” 阮远析的脸色变得有些那看。 顾念看着他,“抱歉。” “没什么。”阮远析说道,眸色深远。 ***** 画展的事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顾念便买了机票,准备回国。 因为宋怀承的这个插曲,她原本的心情也不再,本打算再去和老同学见一面都放弃了行程。 那天之后,她也没有再见到宋怀承。不过每天客服服务人员都会给她送来一束玫瑰。期初顾念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后来当她知道是宋怀承授意之后,全给扔了。 回国的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走的前天晚上,她才告诉阮远析。 “这么快?”阮远析惊讶,“不多玩几天吗?” “不了。”顾念摇摇头。“我担心我女儿。”虽然每天都有通话,可到底还是好想念盼盼的。 阮远析思索了一下,“对了,詹姆斯先生问你有没有来巴黎工作的意愿?” 顾念没有多想,沉声回道,“帮我谢谢他,不过我更喜欢我的家乡。” “ok。有机会的话我们国内见。” “谢谢。”顾念呼了一口气。 存心要避开,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避开。 顾念登上飞机后,赫然发现宋怀承坐在头等舱里。她快速地撇过眼,没去看他。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一上飞机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身边的人坐下来,她有感觉的,不过也懒得睁开眼。 她睡得迷糊,感觉到身上渐渐变得温暖,好像有人给他披上了毛毯。 飞机遇到气流,突然抖动起来。 顾念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人变了。 宋怀承开口冷静地道,“是遇到气流了,没事。” 顾念看着身上的毛毯,她垂下眼角,转过脸。 宋怀承开口,“要不要喝点什么?” 顾念暗暗吸了一口气,“我不想看见你。” 静默了一会儿。 宋怀承慢慢开口,“可是我已经和那位阿姨换了位置,总不能再让阿姨回来吧。” 顾念不想和他说话了。 又是一段颠簸。 顾念其实挺怕坐飞机的,这两年太多的让人难受的飞机的事故。她不敢多想,想太多心更加的难受。 这时候空姐的声音响起来,“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遇到紧急情况,前方有一股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下座位。” 飞机上已经有人不安地叫起来。 飞机差不多颠簸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时候他们后方的一个女孩自己突然哭了起来,“我怕——” 陪着她的男孩子紧张地安慰着,“不会有事的,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顾念绷着脸,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想过死。 可是现在她不能,她要活着,她的女儿须要她,她的父亲会很快出来,他们要一家团聚。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她想抽回,他的力气却加大。 “我陪着你。”他定定地说了四个字。 顾念敛了敛情绪,“别动手动脚的。” 宋怀承闷声抽回手。 顾念抿抿嘴角,“我不怕,就算我有什么事,栩栩和阿姨会照顾好盼盼的。你给的那些钱足够盼盼成长。” 宋怀承胸口瞬间又被戳了一刀。“可我担心。我怕她找不到爸爸妈妈会哭,我怕她以后的老公对她不好怎么样?还有她——” “她四岁前没有人可以过得很好,以后也可以。” 宋怀承被呛到了,脸色难看。“孩子的事是我对不住你。那时候怕有了孩子,我会——” “你会狠不下心,你怕有更多的牵扯,就像现在这样。因为血缘,你不得不接受她的存在。” 宋怀承厉声打断,“不。盼盼是我和你的女儿。我——爱她。” 两人说话间,飞机已经飞过气流,空姐连忙把消息告诉大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气氛又变得活泼起来。 宋怀承却提不起一点心情。 十几个小时煎熬难耐,顾念一副晚娘脸,宋怀承心头颤颤的。 当飞机安全降落后,宋怀承开口,“我的车停在这里,一起走吧。” 顾念当然不会,“不了,我坐高铁回去。” “顾念,不要折腾自己了。机场到高铁站又是一个小时。行了,我送你回去,保证不动手动脚。” 顾念拿出之前的手机,赶紧给方栩栩打去电话。可是半晌都没有人接。她微微讶异了一下。 “没人接?”宋怀承问道,“方栩栩可能和你们那个老师在一起,没看到。” “你怎么知道的?”顾念没好气地问道。 宋怀承摸摸鼻子,“我之前去过你们画室,原先那家,你那老师来过好几次,对着方栩栩的态度不一样。” “你真是火眼金睛。”顾念讽刺道。 “方栩栩也真够大胆的,师生恋,啧啧,又是一段佳话。” 顾念没理他,手机响起来,是方栩栩的电话,“念念,我们在医院。” “是谁怎么了?”顾念紧张地问道。 “是盼盼,昨天就发烧了。”方栩栩掩不住的自责。 “你不用担心我。栩栩,麻烦你了。” “说的哪里话,你注意安全。” 宋怀承一直听着她的电话,“盼盼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 “走吧。”她说。 方栩栩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一脸焦急,“这怎么和顾念说啊?”   ☆、第五十四章 车子急速行驶。宋怀承望着前方,“你也别紧张,我听说孩子小的的时候发烧感冒是常有的事,等六七岁就好了。” 顾念呼了一口气,“你不知道,盼盼她生下来就经常生病。”这几年她也习惯了。 宋怀承咬咬牙,“以前她都怎么样?” 顾念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她眯起了眼睛,“以前啊——”她都不敢回忆了。“她早产,七个半月我动了胎气,当时情况很危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宋怀承声音沙沙的,“你是怎么选择的?” 顾念默了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好叶声当时在,我很放心。为此,我一生感激他。没有他,也许我和盼盼早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宋怀承的眸里留过一阵酸涩,他感到异常的难受。他大底能想象出那时候她的艰难。生死徘徊之间,她肯定选择留下孩子。她那么喜欢孩子。 “陆叶声他——”宋怀承哽着喉咙,没有说下去,他欠他一个人情,也许这一辈子都还不了了。全世界的人,他最不想欠的就是他了。 偏偏他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顾念轻轻说道,“所以你不追究他,我很感谢你。陆叶声是个好人。” 宋怀承不喜欢听她说起他,“昨天我和盼盼通电话,她说话声音哑哑的。怎么现在说话zhichishi都说不清楚呢?” 说起这个,顾念也很担心。 宋怀承余光扫到她的脸色,“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过两天我们再带她去看看医生。” 顾念嗯了一声。 因为她这个嗯,宋怀承的心不觉得有了几分开心。 两个人从s市的机场回到d市是在两个小时之后,到达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一路风尘仆仆,两人的心又牵挂着孩子。一到病房盼盼已经睡下了,方栩栩和梁景深都在。 “盼盼怎么样了?”顾念开口。 方栩栩拉了拉梁景深的手,面色紧张。 梁景深走上前,“顾念,你听我说。” 顾念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盼盼前天开始发烧,低烧,我们一直给她降温,昨天突然烧上来,栩栩将她送到医院。当天晚上,她开始说不出话来。”梁景深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顾念虚晃了一下,宋怀承连忙扶住她,“什么叫说不出话来?” 梁景深面色沉沉的,“医生暂时也在全力检查,不过什么也查不出来。” 宋怀承铁青着脸,他的心里也满是担忧,却不得不忍着,“盼盼不会有事的,等她好了,自然会说话。” 方栩栩点点头,“是啊,我咨询过了,也有孩子发烧失声两三天之后又能开口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大家都听不见去,担忧根本无法阻挡。 顾念空洞地开口,“栩栩你和梁老师回去休息吧,今晚上我陪着盼盼。” “你刚下飞机,我留下来陪着你。”方栩栩说道。 梁景深拉了拉她的手,“听顾念的。我们先回去,你已经两晚上没有合眼了。今晚回去休息,明天来换顾念。听话!” 方栩栩点点头,看着宋怀承,对他使了眼色。 方栩栩走的时候宋怀承送他们出来。 “你要说什么?”宋怀承冷峻的脸上满是情绪。 “刚刚有些话我没有在念念面前说。”方栩栩绷着脸,“医生让我们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思想准备?”宋怀承暴躁起来。 “你冷静点!你想顾念听到吗?”方栩栩拉住他的手,“盼盼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也是早晚的事。”她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陆叶声早就说过了。” “你说什么?陆叶声说了什么?”宋怀承一字一顿地问道。 方栩栩握紧手,“当年你给顾念吃的药有问题。” 很久很久之后,宋怀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灵魂好像被抽离了,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五脏六腑疼的他每呼吸一下都在刺痛。 自作自受。 报应吧。这是老天对他的报应吗? 方栩栩红着眼,“而且顾念当年生产大出血,伤到身体,以后她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 宋怀承的脸白的已经看不到血液了。“她知道吗?” “她知道她的身体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不过她并不知道你给她吃的药有问题,我们当时怕她难受,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 走廊静的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 “怎么会这样?”宋怀承失魂落魄地自语道。 方栩栩心里有很多的怨气,可是这一刻看到宋怀承这样,她竟然说不口了。 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她和梁景深走到医院大楼。 方栩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情人并不一定会终成眷属。” 梁景深可不想她这么悲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故事还在继续,结局谁都不能妄下断言。” 方栩栩挽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上,心里一片踏实。她也很累,可是这个男人会为她撑起一片天。 宋怀承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身上满是冷气。走进病房时,顾念坐在床沿,拉着盼盼的小手。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身旁。 顾念感觉一阵冷意靠近自己,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朦胧的灯光下,两人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直到宋怀承的手机响了,是桑云彤的电话。 他走到门外接起电话。 “怀承,不是说今晚的飞机吗?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今晚有些事不回去了。” 桑云彤心里有些难受,她知道儿子现在和她一直保持着疏离的态度。虽然她一直努力想修缮这段母子关系,奈何有心无力。 “对了,好久没有见盼盼了?你看看这两天把她接回来住住怎么样?” “我有点忙,过些日子再说吧。” “那好吧。你也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嗯。” 挂了电话,桑雨彤拧起了眉,也不知道他们在巴黎怎么样了。 朵朵问道,“哥哥不回来吗?” 桑云彤看着女儿,“是啊,他有些忙。” “忙只是借口。哥哥去追盼盼妈妈了。他追到了吗?” “胡说。这样的话不要在你哥面前说。” 朵朵吐吐舌头,“我就知道嘛。” “行了,明天妈妈带你去找盼盼,你也早点休息。” “哼,自此回国之后,你就不喜欢我了,你就喜欢哥哥。” 桑云彤被她的话气得笑起来,“妈妈陪你哥哥的时间少,你呀。行了,妈妈最爱你。” 朵朵眨眨眼,“我开玩笑的。在中国,你就喜欢哥哥多一点吧。哥哥挺可怜的,没有爸爸,盼盼妈妈也不要她了。哎——”她叹了一口气。 童言无忌,可这话桑云彤听的不是滋味。 宋怀承和顾念一夜都没有合眼,第二天两人的精神都很不好。 盼盼睁开眼就看到两人,抑制不住地兴奋,可是却发不了声,嘴巴啊啊的张张合合。 顾念的眼泪无法抑制,却竭力地弯起笑容,“好了,妈妈和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你现在好好休息。你想说什么用手语和妈妈说。” 盼盼连连点头,小手比划着,“妈妈,巴黎好玩吗?” “好玩,妈妈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她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这是埃菲尔铁塔。” “好漂亮。哇——”盼盼爱不释手。 宋怀承站在一旁,连忙献宝,“爸爸买了巧克力。” 盼盼那双澄净的眸子瞬间亮了,宋怀承赶紧拿出来。 顾念皱了皱眉,“她现在喉咙不好,还是不要给她吃了。” 盼盼嘟起了包子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念。 宋怀承拿着巧克力,再看着女儿那副表情,心如刀绞,“我去问问医生。” 盼盼连连点头。 “小贪吃鬼。”顾念点点她的鼻子。 不一会儿宋怀承回来。“医生说可以吃一点点。” 顾念这才同意。 宋怀承撇了一小块。 盼盼拿在手里,眼睛都弯成月牙状了。 宋怀承贪婪地瞅着她,内心却是难受的无法抑制。 她一点一点吃着,吃的满足。他抬手擦着她的嘴角,内心呢喃:对不起,盼盼,是爸爸对不起你。 顾念站起来,“我去洗手间,你看着一下。”她对宋怀承说道。 顾盼吃光了巧克力,意犹未尽,舔了舔手指。 宋怀承抽出她的手,“不卫生。” 她抬手指了指巧克力盒子,用眼神在说,“我还想吃。” 宋怀承纠结啊,一边是顾念,一边是女儿。 “我都生病了,想吃一点巧克力都不行,真可怜。”盼盼比划着。 宋怀承又撇了一块,“吃快点,一会儿你妈就回来了,别给她看到。” 盼盼咯咯笑着,巧克力香醇,她咬了一口。 宋怀承看着就急,“快吃吧,别让你妈发现,不然你妈会生气的。” 盼盼刚想说什么,顾念已经出来了。她赶紧通知宋怀承。 宋怀承一回头就看到她绷着脸,他赶紧拿过盼盼手上的那吃剩下的巧克力,“好了,爸爸给你闻过巧克力的味道了。” 盼盼配合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宋怀承解释着,“我没给她吃,就让她闻闻味道。” 顾念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宋怀承陪了盼盼一上午,直到吃过饭他才走。“我有点事,晚上我再过来看她。” 顾念幽幽地说道,“你不来也没有关系得。” 宋怀承苦涩地牵了牵嘴角,“一会儿方栩栩过来,你去睡一下。”她的眼下是一片青黑,宋怀承很心疼,可是却无能为力。 xxxxx 徐行离开万千之后,就和人合伙重新开了一家网络公司,凭他的能力,公司现在已经上了正轨了。 宋怀承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开会。徐行提前离开,带他到办公室。 宋怀承看着办公室比他在万千的公司小了一半,他眯了眯眼,和他对视着。“我问你,当年顾念的药到底有没有问题?”他凝视着他,眼底的怒火汹涌而上。 徐行眉心动了动,“这是你第二次来问我。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宋怀承猛地一抬手,朝着他的胸口打去,“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给那样的药?!为什么?你不是说药没有副作用的吗?” 徐行吃了他几拳,跪在地上,胸口火辣辣的疼,“你问我为什么?”他慢慢站起来,目光深远,“因为那时候好好回来了。” 宋怀承殷红着双眼,他握紧拳头,骨骼咯咯作响,“徐行,你有没有心?你知道那药对她的身体有多大的伤害吗?” “我问过你。”徐行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 是的,他说过,那药有副作用。 “那时候是你选择的。”徐行冷漠地说道。 “你故意不说那药真正得副作用。混蛋!”宋怀承再次出手。 这一次徐行不再任由他出手,他也开始反击。“怀承,这四年你是怎么对好好的?” “这是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宋怀承一拳桑去。“你为了好好就这么肆意欺骗我吗?徐行,你当我是你的兄弟吗?” 徐行一脚踢过来,“宋怀承,你也不是好人!” 办公室瞬间一片杂乱。 当两人终于打累了,各自坐在沙发上。 宋怀承喘着气。他明白这是他咎由自取。他的心抽痛,想到顾念,想到盼盼。“盼盼也许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了。”说完这句,他起身离开这里。 宋怀承再次到医院时,他的样子把顾念吓了一跳。他的脸色好几处青紫色印子,嘴角也有血迹,衣服更是杂乱不齐。 方栩栩一愣,“你被打劫了?” 宋怀承一步一步走到顾念身边,每一步都走的及其艰难,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面对什么。 “方栩栩,麻烦你带盼盼出去一下。” 方栩栩被他的气势怔住了,二话没说带着盼盼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她。 “你怎么了?”顾念蹙了蹙眉。 宋怀承握紧着手,骨结泛白,他猛地把她拉进怀里,“怎么办?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了?”如今,他真的走进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第五十五章 再多的悔恨,再多的歉意,如今都于事无补。 “怀承——”她叫着他的名字,缱绻婉转。“你不要这样。”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 宋怀承紧紧地拥着她,“如果我现在我爱你,你信吗?”他已经失去看她眼睛的勇气了。 顾念的嘴角哆嗦一下,嘴角微微向上滑起了一个弧度,优美动人。她平缓地吸了一口气,“我信。”所以这么多年,她并没有恨他。 她只怪上天的捉弄。 宋怀承的脸上满是动容和无奈。他闭上眼掩去满满的痛苦。 四年前的他一直爱着一个叫顾念的女孩。 顾念眼角酸涩,她都知道,知道他的痛苦,知道他的纠结。 是的,宋怀承爱过顾念。 “回不去了吗?”终于他沙哑地问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顾念眨眨眼,任由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放下吧。” 放下才能重生。 未来都会好的。 “好。”过了许久,他终于说了一个字。他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去,终于正视着她的眼。这许多年了,她似乎都没有变过。 宋怀承贪婪地看着她的脸,如今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回不到过去了,可至少他还在她的身边。 方栩栩带着盼盼来到楼下萧花园,这时候很多人在散步。 盼盼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回头问道,“他们两个又要吵架了?” 方栩栩一惊,“谁说的?” 盼盼转了转眼睛,比划着,“宋怀承的脸色很吓人。” 方栩栩摸摸她的头,“盼盼喜欢他吗?” “谁啊?”盼盼故意问道。 方栩栩轻笑,“宋怀承啊?” 盼盼垂下头,默了一会儿,比划道,“我知道,他是爸爸,他是真的对我好。可是他和妈妈离婚了。栩栩阿姨,爸爸和妈妈以后都不能在一起了吗?如果我想他们在一起呢?” 方栩栩抿抿嘴角,“盼盼大人的事很复杂,爸爸和妈妈有时候不得不分开,不过他们都会永远爱你的。” 盼盼泄了一口气,“真讨厌。”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前面小路时,一个漂亮的女人突然走过来。 方栩栩的神色一变,和女人的视线交汇。 女人也注意到了她,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方栩栩的掌心突然涌出阵阵汗意。 漂亮女人停下脚步,“方小姐——” 方栩栩怂了,“你好。” 女人不少痕迹地将方栩栩大量一番,心里百转千回,眼前这位就是她前夫喜欢的女孩子。完完全全和梁景深的风格不搭。 难道因为她也学画画,两人有共同语言。 方栩栩知道她就是梁景深的前妻。两人都是d大的学生,d大90周年校庆时两人都参加的,方栩栩看过她的照片,只一眼便记住了。 她叫韩想容,曾经是d市著名的新闻记者,在省台担任过新闻主播。 韩想容勾勾嘴角,“我还有事,有时间的话可以找你吗?” 找她?不是吧?找她什么事? 方栩栩愣愣地点点头,“再见。” 盼盼都感觉到她的异样,“姨,她是谁啊?” 方栩栩呼了一口气,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盼盼,你觉得我和她谁漂亮?” 盼盼抬手指了指韩想容的背影。 方栩栩抽了抽嘴角,“你可真直接。回去吧——” 盼盼赶紧安慰道,“没关系啊。你就是矮了一点,胖了一点,衣服也丑了一点,其他的都还好啦。” 方栩栩要吐血了,“我好想看不懂你的手语。”她抓了抓头发,“你跟你那个爸真的一模一样。”当初她也没少被宋怀承给损的。 真实欠了他们父女的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谈什么了。 回到病房,宋怀承已经离开了。 “咦,他人呢?”方栩栩问道。 “回去了。”顾念的声音有些黯哑。 方栩栩一听就知道她哭过了,她也没敢再问什么。 xxx 桑云彤下午去了盼盼的幼儿园,找到盼盼老师才知道,盼盼没来。 “老师,我是盼盼的奶奶,刚从美国回来。孩子一直由她妈妈带的,我们今天就是过来看看她。” 老师点点头,“顾盼小朋友前两天发烧,请假没有来幼儿园。” 桑云彤眉心一紧,“发烧?” “是啊。她阿姨打电话来请假的,好像都住院了。”老师狐疑,你是孩子的奶奶吗?不是骗子吧? 桑云彤脸色一变,“原来是这样。麻烦你了老师。” 桑云彤带着朵朵从幼儿园出来。 “妈,盼盼生病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她。”朵朵说道。 桑云彤沉思了一下,拿出手机这次是打给顾念的。 顾念正在削苹果,她赶紧把苹果放下,一看是桑云彤的电话,她迟疑地接起来。“伯母——” “顾念,我听说盼盼生病了?我和朵朵打算过来看看她。”她直接说道。 顾念看着坐在床上看书的盼盼,犹豫了一下,“我们市儿童医院。” “那好,我一会儿就过来。”桑云彤挂了电话,立马开车杀到医院。 到底是相处时间太短了,顾盼对这个奶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桑云彤带了一堆好吃的过来,“盼盼,怎么就发烧了呢?奶奶这才多久没见你啊。” 朵朵坐到床边,看着盼盼,“大侄女,你的病好了吗?” 盼盼摇摇头,伸出手指委屈地比划着。 朵朵瞪大了眼睛,“大侄女,你会手语啊?!” 桑云彤转头看向顾念,顾念解释道,“盼盼发烧暂时性失声。”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说话?”桑云彤紧张地问道。 顾念握紧十指,“医生没说。” 桑云彤脸色变了变,眉心渐渐拢起来。“怎么会烧的这么严重?你——”她想说你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可是想想顾念那段时间又不在孩子身边。 朵朵一脸的惊喜,“盼盼,你见我做的对不对?这是家——这是我爱你——”朵朵一一比划着。 盼盼点头,“对的。” 朵朵嘻嘻直笑,“大侄女,明天我还来找你,你要多教教我。” 桑云彤咬咬牙,“怀承知道吗?” “知道。” “你们啊?!都不和我们说!这孩子都这样了。”桑云彤看着顾念一副木木的表情,心里一阵恼意。“顾念,再忙也不能忽视孩子。你的朋友毕竟不是孩子的直系亲属。” 顾念苦笑,心里一片疼痛。“伯母,我知道。”她敛了敛神色,“我们这么生活已经三年多了,盼盼体质不好,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我的朋友一直很用心地在照顾她。”她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朋友。何况,盼盼难受的时候,她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在哪里呢? 桑云彤被她噎住,她的脸也沉下来。 桑云彤去了宋怀承那里,她对宋怀承说道,“我刚去医院看盼盼了。”她的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不和我说呢?盼盼都失声了!” 宋怀承拧拧眉角。 “这都几天了,怎么声音还不能恢复?你有没有问过医生?” “盼盼其实一直都不会开口说话,她也是最近才开口的。”宋怀承有些疲惫,抬手揉了揉眼角。 桑云彤当然不知道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宋怀承嘴角轻轻一撇,淡漠地没有温度,“桑女士,这些年你又知道什么?盼盼的事你不要管,还有我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我和好好不可能的了,你也不要再让好好出现我的面前。” 桑云彤心口一堵,“我也只是想对你好。” “我快三十了,不是三岁。”宋怀承冷声回道。“我早已过了需要母亲对我好的年纪了。”他最希望她对他好的时候,她却离开了他。 如今他不需要。 桑云彤惨白着脸,朵朵嬉笑地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紧张得气氛。 “哥哥,你看这是盼盼叫我的。”她伸出手,“这是我爱你。” 宋怀承霎时一变,“不要再去找盼盼了!”他冷然的语气将朵朵吓了一跳,怔在那里。 朵朵委屈极了,“哥哥真讨厌。” 桑云彤也没有心思再去安慰女儿,“他是担心盼盼,心里难受。” 一个星期后,盼盼依旧不能发声。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了,也只有盼盼没有意识道,每天笑嘻嘻的。 顾念每天都在消瘦,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一下子都掉光了。 她只得放下工作,带着顾念辗转于各大医院。 一个月过去了,转眼d市进入了严冬,气温一下跌至零下六七度。 这一天,顾念带着盼盼从医院出来,她吃力地抱着她。她心里觉得对盼盼亏欠太多,就算没有多少力气,也要紧紧地抱着她。 这进医院的频率太高,盼盼的抵触也越来越明显。这次她一直绷着脸,很不高兴。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到站台打车。 盼盼突然拉了拉顾念的手。 “怎么了?”顾念问道。 顾盼比划着,“妈妈,是不是我不会说话你们就不喜欢我了?” 顾念恍然觉得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怎么会?”她颤声说道,心跳七上八下。 盼盼得脸上写满了忧伤,“可是我不会说话了,妈妈很不高兴。” 顾念连连摇头,“不会的。妈妈不是不高兴,不管盼盼会不会说话,妈妈永远都会喜欢你。妈妈,只是想——”她说不下去了。 顾念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紧拉着顾盼的手。 无力层层袭来,让她喘不过起来。 陆叶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边,“顾念——”他伸手将她拉起来,“地上凉——” “陆叔叔——”盼盼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顾念双眼湿润,“陆叶声——”她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个悲伤的缺口已经打开怎么也修复不好了。 “好了,天这么冷,我们去店里坐一坐。我好久没有见盼盼。陆叔叔抱一抱,看看盼盼有没有长胖?”陆叶声抱起她。 远处宋怀承一直坐在车里,他知道今天顾念带着盼盼来医院检查。每次他都会在远处看着她们从医院出来,起初他还能陪着她一起去看医生,一次次的结果,顾念的失望,他想陪着她。 那天,她木然地对他说道,“下一次你不要过来了。盼盼这样,是我自私造成的。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坚持怀孕,不生下她,也就不会有今天了。以后,就让我一个人带她看医生吧。” 宋怀承彻底被击败了,他努力地维持着一个怀揣着希望的表情,“好。那你注意一些。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而现在陆叶声出现了,其实陆叶声和他们相处的真的很好。 温暖的茶社。 陆叶声带着盼盼坐在一起。 盼盼问道,“陆叔叔,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陆叶声弯着嘴角,“陆叔叔去学习了,以后才能给更多的人治病。” 盼盼长着嘴角,“陆叔叔你很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向你一样。” 陆叶声浅笑,他转头看向顾念。 顾念平静下来,刚刚的仓惶已经被她埋下去了。“你看这就是报应,是我的执念害了盼盼。” 陆叶声蹙了蹙眉,眉眼深邃,“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盼盼的存在是个奇迹呢?当初九死一生,你和她都挺过来了。” 顾念沉默了。 陆叶声俊美的嘴角扬了扬,“我认识的顾念从来都不会这么悲观的。就是世界只剩下一角,她也会把它撑起来。” 侍者将餐点送上来。陆叶声尽量用着轻松的语调,“要补充能量了!我们开动吧!” 盼盼咯咯直笑,一扫多日的压抑。 顾念失神片刻,拿起筷子,挖了一口番茄牛腩饭,只是吃了一小口,胸口登时翻腾起来,一阵恶心只涌上喉咙,她立马捂住了嘴,“恶——” 陆叶声愕然地看着她,他将水杯推到她的面前。 顾念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心头一跳,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一片茫然。“不可能。”她明明吃药了。   ☆、第五十六章 陆叶声看着她脸色惨白,他是一名妇科医生,她这样的反应他自然猜到了答案。 顾念怔怔地坐在那儿,心里百转千回。 “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陆叶声平声问道。 顾念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可能是受凉了。”她勉强扯了一抹笑。 陆叶声眉心透着担忧,“有什么事的话和我联系。” 见她恍惚的样子,陆叶声又强调了一下,“身体是最重要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顾念端起水杯喝了一大杯水压下那阵恶心。 “妈妈,你生病了吗?”盼盼担忧地看着她。 “妈妈没事。”顾念笑着说道。 盼盼抚了抚胸口,“我希望妈妈永远健康,永远都不要生病。” 孩子就是孩子,无论发生什么还是那么的天真。 顾念将盼盼送到画室,让方栩栩帮忙看一会儿。她扯了一个理由出去有点事便离开了。 顾念走了很远,一路她都在想,如果她真的有了该怎么办?当她停下脚步时,面前是一家药店。 顾念驻足了一刻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店员热情的问道。 顾念摇摇头,走向了一边。她买了一个测试纸,结账时,店员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会员卡吗?” “没有。”她递出钱。 走出药店,盒子装在口袋里,顾念快速地向对面的kfc店里走去。 几分钟之后,当她看到两条东西红线时,她的手颤抖着,根本控制不住。“怎么可能?”那晚之后,她闭上眼再次看了一眼,红线依旧在,不是她的幻觉。 顾念笑了起来,满是无奈与悲哀。 老天又在和她开玩笑吗? 她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里面的人能不能快点啊?” 顾念将验孕棒扔掉,一瞬间就被水冲走了。她擦了擦眼泪,抬手摸了摸小腹,可是这个该怎么办? 她失魂落魄地从kfc走出来,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了,直到有个人影挡住她的去路。 宋怀承一路都跟着她,知道她去了药店,知道她买了验孕棒,只是他不知道刚刚的结果是什么。他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个想法,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扎了根,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过来。 顾念缓缓抬首看着他,眼神迷茫地看不清他的眼。 宋怀承的脸色很不好看,不安地看着她。 顾念眼眶湿润,心里有什么多话可是对着他一个字都说出来。 宋怀承拿下自己的围巾,轻柔地圈在她的脖子上。“我送你回去。” 顾念咬着嘴角,大脑一片空白。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霓虹灯闪烁着。顾念一瞬不瞬地看着,四年前,当她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情景呢?她死扣着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车上的温暖渐渐让她恢复了意识。 一路沉默,终于到了画室。 车子停了下来。宋怀承依旧握着方向盘,他的脸色如常,“能告诉我结果吗?” 顾念一只手抓在门把,“没有。” 宋怀承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他抿了抿嘴角,“如果——如果有了,能不能——” “不可能的。”顾念截断了他的话,“即使有我也不会要的。” 宋怀承心底挣扎着,他悲凉地笑了笑,嘴巴张张合合,却没再说什么。 顾念眨了眨眼,“那天我吃了事后药了。”她试探地问着。 其实她清楚她的药肯定出了问题,而能做到这一切的也只有他。 顾念下了车。宋怀承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许久,他拿出电话,“帮我安排一个人在她,不要让她发现。” 宋怀承自然不相信顾念说的话,可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逼她。他知道如果有了这个孩子,这也许就是他和顾念唯一的希望了。 他望着窗外穿行的车辆与行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胸口一出悬的太久,闷闷的疼。 顾念出神地坐在沙发上,神色倦怠。方栩栩走过来,“怎么了?”她坐了下来。“很累?今天的医生怎么说的?” 顾念蹙了蹙眉,“都是千篇一律。” “梁老师找了一些人,他们建议去北京那里。” 顾念砸砸嘴,“盼盼现在的情绪很抵触,今天和我哭了一通。要不是遇到陆叶声,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啊?陆大哥肯定有认识的人。上回你的手不就是他帮你针灸才有了起色的吗?” 顾念站起身子,定下神,“栩栩,我怀孕了。”她清晰地说道。 “什么?”方栩栩满脸的震惊。 “是真的。我验过了。”顾念平静地说道,“在巴黎有的。” 方栩栩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可能要这个孩子的。”顾念定定地说道。 方栩栩知道她下了决心,可是她心里也有她的担忧,以顾念现在的体质这个孩子或许根本就保不住,她也不敢和她说。 “我打算等短时间去做手术。” 方栩栩沉默了一会儿,“这事我们还是再和陆叶声商量一下,他对你的情况很了解,顾念,你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 “我知道。”顾念苦恼地说道,“这个孩子时宋怀承设计我的。” 那天顾念去药店买了避孕药,回来之后,客服就来打扫卫生,她想就是在那时候,避孕药被换了。 时间怎么会那么巧呢? 顾念苦笑,当初她那么渴望要一个孩子,他却一直给她下药。如今他却费尽心机地想用一个孩子来挽回她和他的关系,她真的有些难以置信。 第二天,顾念给陆叶声打了电话,如方栩栩所说,这件事也只有陆叶声能帮她。 她要做的隐秘,不能让宋怀承发现。 顾念和陆叶声说了情况。一番检查后,顾念确实怀孕了。孩子四周,陆叶声的心陡然疼了一下。“下周安排手术,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顾念点点头,“叶声,谢谢你。我总是要你帮忙。” 陆叶声扯了扯嘴角,“我是医生。”他的语气有些干涩。 陆叶声又给她开了一些药,“每天吃三次。” 顾念还没有将药放到包里,门却突然打来了,宋怀承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顾念回头看着宋怀承憔悴的脸,他大步走上前,“你怀孕了。”他定定地说道,克制着内心得喜悦。 顾念缓缓站起身来,却不想面对他。 陆叶声冷冷地扬了扬嘴角,对护士说道,“你们先出去忙吧。” 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静的让人感到压抑。 “顾念——”宋怀承的声音透着无奈还有期许。“告诉我——” 顾念暗暗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是的。” 宋怀承冷锐的眉毛瞬间一皱,“那你想做什么?” 顾念眯着眼,“我不可能要这个孩子的。” 宋怀承就算早就预计到她的想法,可是这一刻,他还是感到了撕裂的疼痛。“顾念,不要这样,她是一条命,她和盼盼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 顾念撇过眼去,她迷茫地看着那堵白墙,满目疮痍,“不可能的。宋怀承,你放弃吧。”顾念很坚决,言语间没有一丝犹豫。 宋怀承咬着唇角,内心焦灼,“如果我说,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可以帮你的父亲提前出狱?” 顾念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陆叶声握着拳头,“你疯了!宋怀承,你还有没有心?” 宋怀承绷着脸,“陆叶声,这是我和她的事,容不得你多事。”他压制着他满腔的怒意。 陆叶声直视着他,“怎么今天还想让人把我揍一顿?”他嗤笑,“我的好哥哥——” 顾念眼瞳瞬间瞪大。 “小时候爸爸和我说过,你让他很骄傲。原来不过如此,一个只会欺负威胁女人的人,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骄傲的。”陆叶声嘲讽地说道。 宋怀承脸色顿时一变,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那你呢?一个靠着你小姨当小三养育你,陆叶声你的存在本就是肮脏的产物。” 陆叶声眼圈充血,“你住口!至少你的父亲一直爱着的女人是我的母亲。” 顾念喉咙干涩,从陆叶声那句哥哥,她就僵住了。 她看着两人的容颜,原来是这样。 那么这些年陆叶声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他一直帮她,甚至想要和她结婚?到底是为什么? 顾念不解。可她也不敢往最坏的那个方向想。 她想到宋怀承曾经对她说的说,你也不要太相信陆叶声了。他当时就提醒过她了。 原来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你们继续,我要回去了。” 是谁说的,战争让女人走开。 她一开口,宋怀承和陆叶声都安静下来,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顾念低头走了出去。 宋怀承刚想走,却被陆叶声叫住了。 “宋怀承——”他说道,“这个孩子你留不住的。” 宋怀承绷着脸,“如果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会坚持的。” 陆叶声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第五十七章 宋怀承抑郁寡欢地回到家中,大脑一时间难以平复下来。他依旧让人看着顾念,这个孩子他必须让顾念留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错过了盼盼的出生,就让这个孩子来弥补他吧。也许再有一个孩子,顾念的心也会软下来。 他来到画室,顾念曾经的东西都留了下来,他翻开一页一页的素描画稿,回忆着往昔的一切,他有些庆幸顾念当初没有把这里东西带走,不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可惜了当初她为他画的那本画册已经烧毁了,他知道在有生之年,顾念不会再为她动笔了。 他伤她太深了。 这个伤口就算愈合了,可终于不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顾念正在担忧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时,国内一家期刊突然发表了一篇关于她造假的文章。文章指出顾念的手在四年前就受了严重的伤,而她这几年的画根本没有什么水准。所以那篇文章推断《听》肯定是代笔,而非她本人的作品。 消息一出,一时间炸开了锅。 记者找到画室,方栩栩头大,说的口干舌燥。那些记者就是不肯离开。 梁景深收到消息赶紧过来,有记者也认识他,他正色道,“各位,顾念是我的学生,我可以保证,她绝没有代笔。” “那就请她出来证明,南北周刊上的文章字字表明她造假的事。”记者咄咄逼人地说道。 “梁教授,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太有功利心,为了名利出卖朋友,您就能保证顾念的画真的是她亲手所画吗?” 梁景深眯着脸,表情清冷,他一贯云淡风轻,可是这会儿却透着慑人的气势,“这件事自由美协的专家会处理,轮不到无关人来指点。美协的人自然会处理好的。” 那几位记者碍于他的身份,不是静若无声,就是寻思着该怎么处理。 这时候里面有几个孩童走出来,“顾老师,人很好。”孩子的妈妈陪在一旁,坚定地说道,“顾老师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我们相信她的水平。” “对啊,我们是跟着他们从上一个地方搬过来的,我们相信她。” 方栩栩向前走了一步,“各位记者,你们有你们的工作,我们也有我们的工作,请不要影响我们孩子的学习。不然我只能报警了。” 几位记者沉默,面面相觑。 梁景深开口,“大家请回,关于顾念的事请关注美协官网。” 几位记者终于离去,方栩栩呼了一口气,“真是讨厌,到底是谁在无中生有啊。” 梁景深握着她的手,“也许是同行吧。” 方栩栩暗暗咒骂了一句。梁景深捏了一下她的手,“好了,知道你不高兴。” “那现在要怎么办?” 梁景深想了想,“让她出面澄清。” “这要怎么澄清?念念的手受过伤是事实,《听》根本就是她这几年唯一爆发的作品了。”方栩栩急切地说道。 “你先别急。省台有档节目,每期都会请嘉宾,明星作家都会有。” “你的意思是让念念去参加那个节目?” “嗯,这时候不是避着就能解决事情的。” 方栩栩叹了一口气,“可是念念现在怀孕了。” 梁景深一愣。 方栩栩无奈,“是宋怀承的,也不知道他是撞了什么邪。”她看着梁景深,见他似在沉思,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唔,方小姐,请问我努力了那么多次,怎么——”他的眼睛瞄了瞄她的肚子。 方栩栩大窘,立马甩了他的手就往画室走去。 梁景深勾勾嘴角。 只有深爱,才会千方百计地让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就如当初,顾念心心念念地想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 顾念这几天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那篇文章,她一心想着度肚子里的这个该怎么办?话已经说死了,她不可能再和宋怀承有什么牵扯了。 宋怀承也看到了那篇报道,期初他也让公司公关部去联系了杂志主编,对方表示美协那边会尽快处理,他们也会如实报道。 黎贺拿着文件走进来,“你看看,这是养老场所的那块地,预计15亿能拿下来。” 宋怀承翻了翻文件,“d市首个养老场所,已经有很多人看中这块肥肉了。要想拿下来不会那么容易。” 黎贺点点头,“是啊,光是周家就够难缠的,最近我们看中的地,周家非要来插一腿。” 宋怀承眸子沉了沉,“见机行事吧。” 黎贺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上次车祸医生让你要好好休息,你也别折腾了。顾念的事别把自家逼的太紧。现在陆叶声也不在她身边,她守着盼盼也不会有什么,你再多给她一些时间。” 宋怀承苦笑,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栩栩把梁景深的办法告诉顾念,顾念想了想,也决定去参加节目。 虽说清者自清,可她也清楚,梁景深为她顶了多少压力。 周五下午,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盼盼交给方栩栩,梁景深过来接的她,顾念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人看上去有些清瘦。 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男人正在打电话,“宋先生,顾小姐上了一辆黑色的福特。” “好,你盯紧点,她到了哪你再和我联系。”宋怀承沉声说道。 到了电视台,两人下车。梁景深刚刚已经在车里把主持人要问的问题和她说了一遍,顾念也有了底。 两人下车时,宋怀承收到电话。 “宋先生,顾小姐是去电视台,没有去医院。”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他真的怕了,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去电视台。“是她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三十多岁,高高瘦瘦的,带着框架眼镜。” 是梁景深,宋怀承第一时间反应道。 “好,我知道。你上去看看,他们做什么。” 宋怀承放下电话,沉思了一瞬,起身拿起衣服往外走去。 节目已经开始,梁景深坐在人群的角落里。顾念坐在嘉宾位置,表情淡淡的。 节目进行了十分钟,她都没有怎么开口。直到主持人开口说道,“顾念是学画画的,你前后的风格都不一样,对你有了解的人都很好奇,能不能说下一下原因呢?” 方栩栩昨晚上和她说过,大不了把当年的事说清楚。被人抛弃了,离婚了,也没有好说的。 自己的伤口何必要给无关紧要的人看呢。 博取同情?不,有时候只是自取其辱。 顾念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动,“几年前我的手受过伤,所以我前后期的作品有很大的出入。” “这么说你的伤影响了你的水平?” 顾念点点头,“是的,我有一年多的时间根本不能提笔。” 现场观众一阵哗然。 “那么你现在的手好了吗?我们都知道你近期获奖的那幅画《听》让你在国外很有名气。” 顾念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浅浅的,动容感人,她举起手,摄像机对准了她的手腕,白白的肌肤上一道丑陋的疤痕。“受过伤手肯定不如从前了。《听》的主角是我的女儿——”提到女儿,她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在我还没有生她之前,我就有一个愿望,将来要为她画一本成长册,可惜我的手受伤了,我女儿的一岁前,我根本无法完成一幅画。在画《听》时,我遇到了很多事,也许人总是在压力下才能激发潜能。” 大厅的屏幕正放着《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画面上。 “我爱的我的女儿,作为一个母亲,我怎么可能拿孩子作假?”她悲凉的扯了扯嘴角。 场下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大家都被她最后一句感动着。 主持人转来话题说道,“我们都知道艺术家每个时期的表现都会呈现不同状态,有低谷有*,那么几位是怎么面对低谷时期的呢?” 梁景深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嘴角。顾念这招以情动人用的真是不错。 他的手机震起来,是方栩栩的信息。 “怎么样了?” 梁景深不由得心一暖。这两个女孩子真是难得,情意深切。 遇到方栩栩,也是他的福气。梁景深是个惜福的人,他食指微动,也该让她定下来了。 节目结束后,顾念身边围了几个学美术系的学生,问了顾念好几个问题。顾念一一解答。 梁景深见她面色疲惫走了过去。 那几个学生看到他,眼前一亮,都尊敬地喊了一句,“梁教授——”虽然梁景深不是他们的老师,不过大家对他都异常的尊敬。 梁景深儒雅地说道,“有机会欢迎大家来听我的课。不过今天我们要先走了。”他冲着几位学生点点头。 出了演播厅,顾念笑说道,“我现在算是理解栩栩了。” “怎么了?”梁景深侧头说道。 “梁老师风姿卓然,老少通吃,压力啊。”顾念故意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梁景深看她这样,知道她心情不错,也愉悦地笑了笑,“我压力也很大,那丫头到现在都不肯去见我父母。” 顾念抿着嘴角,“这个嘛我愿意效劳。” “那我就多谢了。” 两人说着话,不想顾念的手机响起来。“我接个电话。” 陆叶声拿着手机,“你在哪里?” 顾念回道,“我在电视台,现在正准备去画室。” 陆叶声没有问她去电视台做什么,“我有点事想和你说,电话里说不清,我们见面再说。” “好。”顾念想了想,就报了一个地方。 “那一会儿见。”陆叶声挂了电话,看着玻璃上的雨滴,一片模糊。 梁景深不放心,将她送到咖啡厅,叮嘱道,“有什么事给我或者栩栩打电话。” 顾念点头,“谢谢您,梁老师。” 安静的咖啡厅,她坐了七八分钟,陆叶声匆匆赶来。他那黑色大衣的肩头上还占着水滴。 顾念递过面纸,“肩上有水。” 陆叶声接过纸,却没有动。顾念的眼睛一片坦然,“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陆叶声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的心里也是思量着,终于他开口道,“四年前,你的手是周好好找人故意弄伤的。” 顾念的手一滑,杯子里的水瞬间全部洒出来。 “这件事宋怀承也知道。”   ☆、第五十八章 顾念不说话,袖口慢慢被水打湿,她的神色凝固着。 痛苦的回忆一幕一幕在大脑回放着,她的眸光变得无精打采。右手轻轻颤抖着,想要扶起杯子,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陆叶声伸过手拿过杯子。 气氛静默了许久。 顾念终于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不是宋怀承让人做的,可是他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吗? 她什么都做,却独独承受着一切的苦果。连带着孩子都不能拥有健康。她惨白着脸,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陆叶声敛神,“上次找你谈话的那位警察,是宋怀承的朋友,来画室闹事的人其中一人确实是当年向你追债的人。在你去巴黎那段时间警察局已经查出来,当年的一切都是周家安排的。我想他他们应该都和宋怀承说了。” “是周好好指使的吗?”顾念哑声问道。 陆叶声点点头,“是她。是她亲口对那个小混混说让他割断你的手筋。”他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的清晰。 顾念大脑一阵抽痛。原来周好好竟是这么恨自己。竟然要废了她的手,是要断了她的一切生计吗? 冷汗布满后背,顾念心里的不甘层层而来,凭什么?他们在伤害了她之后,却可以如此安好的享受着现在的生活。 她在火生水热的时候,周好好安然地陪在他的身边,郎情妾意,一派幸福。 顾念一点一点地掐着自己的手,如今再钻心的疼都抵不过那些年带给她的痛楚了。 “那么,叶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顾念眸色一变,“你恨宋怀承!”她咬了一下唇角,“陆叶声,这些年,你明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却对这么照顾我,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 顾念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的质疑。 陆叶声有些难看,这多年了,他的心底一直压着一些事。如果没有遇到顾念,他和宋怀承会是怎么样?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亦或者,他也会报复,却不会这样。 他的十指交握,“顾念——”他看着她,眼眸清澈,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是病人,他是一名普通的妇科医生。 “我爱过你。”这是他最真实的感情。 他爱过她,这个善良、坚强的女子。即使遭遇到那么的不甘,却依然不去怨恨伤害她的人。 他又嫉妒宋怀承,凭什么他可以得到顾念这般的爱情。 宋怀承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 也许就是这种变态的情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对顾念好。 他想,如果有一天宋怀承知道一切,他要看到宋怀承痛苦不堪。 可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顾念的执念,让他根本就无法走近她的心。 如果不是宋怀承的步步紧逼,顾念根本不会答应他的求婚。 那回陆叶声带着她去见他的小姨。小姨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反对的话,却问了一句,“叶声,顾念爱你吗?” 她爱他吗? 不!顾念从来没有爱过他。他都知道。 陆叶声低头看着她的手,嘴角动了动,“顾念,我是恨宋怀承,如果当年不是他的母亲让记者对我母亲穷追不舍,我母亲也不会出车祸。可是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他望着她,隔着短短的距离,他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无法回到过去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如果他不能有过那些报复的想法,或许他和顾念之间真的会是另一个结局。 顾念眼圈湿润。这几年她受着陆叶声的照顾,这份恩情,她一辈子都换不清了。“别说,叶声,我都明白。” 不过四个字,身不由己。 陆叶声哽咽,“我也不是好人,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你一时心软原谅了宋怀承。”他勾了勾嘴角,“就算我无法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看见你和宋怀承在一起。顾念,我不是你心中的白衣天使。” 顾念垂下脸,眼角的泪滑下来。 陆叶声抿了抿眼,“你要是想做什么,我会帮你。虽然是我宋家的私生子,不过宋家待我不薄。” 顾念大脑一片混乱,可是她不想再把陆叶声扯进这件事来,“叶声,听你小姨的安排吧,不要再留在这里,去外面看一看,忘了这里的一切。” “那你呢?”陆叶声紧迫地问道。 “我?”顾念凉凉地笑了笑。至少她现在不会离开这里,顾念的眼里一闪而逝狠厉。“我要等我爸。”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雨势越来愈大,天好像漏了一般。 冬天的雨让人更加觉得冷冽。 陆叶声脱下外套什么话都没有说披在她的身上,“你在门口等一下,我去开车。” 他撑着伞钻进大雨中,顾念恍惚地叹了一口气。 老天得安排就是这么狗血而让人难以接受。 顾念和盼盼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陆叶声送他们回来的。 宋怀承的车一直在楼下,暗色中,他看到一辆车停在他的前方。车停下,陆叶声从车上走下来,他抱着孩子,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照看着顾念。 宋怀承怎么会不明白,陆叶声对顾念得感情。他一口一口吸着烟,眼睛被熏的发痒。 半个小时后,陆叶声下楼,驱车离开。 宋怀承眯眼看着楼上的光,心里空空的。 他抬手拉开车门,上楼。 宋怀承一路沉思,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门口那双男式皮鞋已经落满了灰。他瞥了一眼抬手敲了敲门。 顾念以为是陆叶声去而复返,“叶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宋怀承眉心一皱,没有再说下去。 “我能进去吗?”宋怀承问。 顾念侧开身子,宋怀承脱了鞋子,换上一旁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男士拖鞋,拖鞋还带着温度。 客厅的灯不是很明亮,这里也没有空调,顾念还穿着厚重的羽绒服。 宋怀承看着她的脸,“盼盼呢?” “在房间。”顾念淡淡地说道。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顾念知道其实他都知道。 “都是一样的说法。”顾念蹙蹙眉心,“目前没有一位医生敢说她能开口说话。” 宋怀承的心闷闷的疼,“我去看看她。” 顾念点点头,她去厨房热牛奶。 盼盼坐在地上,拿着笔涂鸦。宋怀承轻声说道,“怎么趴在地上,地上凉。” 盼盼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画着。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坐在她的身旁,见盼盼正在画雪人,还有雪花,画纸上还有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一看便知道是谁了。 宋怀承伸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这才多久没见,孩子的脸都瘦了一圈。他恍惚地想着,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如果真要惩罚的话就惩罚他吧。“这样伤眼睛,以后近视的话要戴眼镜了。” 盼盼转了转眼睛,放下画笔,比划着,“我们班的果果就戴眼镜的。”说到这儿,她想什么,“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幼儿园呢?” 宋怀承被刺痛了一下,“很快盼盼就能去上幼儿园了。” “是吗?可是我不会说话,幼儿园会要我吗?”盼盼小小的脸上露出失落。 宋怀承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当然,你这么聪明漂亮,以后盼盼还要带着小弟弟和小妹妹一起上学呢。爸爸有个秘密要告诉盼盼——” 孩子一听是秘密,眼睛瞬间亮了。 “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宋怀承哑声说道。 盼盼长大了嘴角,笑了起来,不过没有多久,她的脸色就变了。 宋怀承看出来了,“怎么了?” 盼盼咬着唇角,不安着,“有了小宝宝,你们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宋怀承定定地说道,“爸爸和妈妈最爱的永远是盼盼,小宝宝将来也要保护盼盼。” “可是我不会说话。”盼盼的小脸写满了担忧。 “爸爸向你保证。”宋怀承握着她的手定定地说道。“你永远是爸爸最爱的宝贝。我们一起守护小宝宝的出生好不好?盼盼要帮爸爸看着妈妈。” 盼盼想到自己即将是姐姐了,责任感顿时上来。“我会的。” 顾念端着牛奶走进来,“盼盼把牛奶喝了。” 盼盼瞅着她,“妈妈,你有小宝宝是不是?我要当姐姐了。” 顾念立马望着宋怀承,宋怀承干干地说道,“你看盼盼很高兴。” 顾念冷笑一下,她收起情绪,“盼盼你先把牛奶喝了。”转身去了客厅。 宋怀承赶紧跟过去,“顾念,你听我说,我听说如果流产的话很伤身体。” 顾念转身,宋怀承差点撞上她的身体,他紧张地定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 “宋怀承,你想要这个孩子?”她盯着他的眸子。 宋怀承嘴里一片苦涩,他怔楞了一会儿,“是的,她是我们的孩子。” 顾念恍惚一笑,“可以。你之前答应我的,让我父亲提前出狱。” 宋怀承心脏瑟缩了一下,他不想将这一切变得这么难堪,他不希望孩子的出生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顾念,你——”他的脸色一暗。 “律师之前和我说话,当年只要我父亲把那些钱还清,其实根本就不会判那么多年。”她冷冷地说道。其实她也知道当时宋怀承在这场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快五年了,他也受到了惩罚。 宋怀承绷着脸,“好,我答应你。不过因为这个孩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开心? 顾念心里满是嘲讽,如果她不知道周好好对她做的一切,她或许还能佯装喜悦。 他看着她,“明天你有时间吗?” “怎么?”顾念漫不经心地问道。 “让医生检查一下,你生盼盼时伤了身体,这一胎要注意一下。”宋怀承犹豫地说道。 顾念以为他是担心孩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宋怀承再她走后叹了一口气。 十点钟的时候,顾念见他还没有走的打算,“时间很晚了。” 宋怀承嗯了一声。 “你不走?”顾念问。 宋怀承搓搓手,“外面好像下雪了,明天一起走吧。”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顾念没有温度地说道。 宋怀承动了动疲惫地眉心,“我在客厅沙发睡一晚。”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宋怀承拿了毛毯睡在沙发上。 夜里,外面风雨交加,屋里越来越冷。宋怀承一时没有睡着,他轻轻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 好在顾念没有反锁。 他走到床沿,动作轻若无声,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躺在了床沿。宋怀承的耳边传来母女俩均匀的呼吸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手伸进被子,轻轻地搁在顾念的小腹上。 那里依旧平坦,宋怀承却激动不已,他轻声说道,“我是你爸爸。你可要坚强地呆在你妈妈肚子里啊。” 他砸砸嘴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听到胎动呢。   ☆、第五十九章 顾念哪里不知道房间里进来一个人呢。当了妈妈之后,她基本上没有睡过一夜完整觉的,孩子有个小动静,她就会自然而然地醒过来。 宋怀承的手一碰到她时,她就醒了。有一瞬,她很想冲动地拍开她的手,可是她还是忍住了。身后传来他的温度,原以为她会难以入睡,却不想在那份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中,她渐渐进了梦想。 早晨醒来的时候,宋怀承早已不见踪影,顾念爬起来,目光坐在床沿,那里整整齐齐的,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顾念怔楞片刻,叫醒了女儿。 起床之后,两人也没有见到宋怀承的身影。盼盼狐疑,“妈妈,他走了吗?” 顾念哪里知道啊,也许是公司有事回去了吧。两人结婚那几年也是常有的事。她敷衍地说道,“去上班了。” 盼盼嘟嘟嘴角,“骗子。”一脸的不高兴。 顾念不知道宋怀承答应盼盼什么,赶紧催促她去洗脸刷牙。 没想到宋怀承提着早餐回来了。盼盼听见开门的声音,放下牙刷就跑出来了。 顾念跟在她的身后,“别跑——” 宋怀承把钥匙搁桌上,“你们起来了啊。外面下雪了,今天零下六度,一会儿出去要多穿点。”他的话有些多。 盼盼盯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宋怀承走过来,“走,爸爸带你去洗脸,牙膏抹得一嘴,和着小花猫似的。” 盼盼嘻嘻一笑,宋怀承带着去洗手间。 顾念去厨房拿碗,宋怀承真是有心了,买的都是她吃的东西,牛肉锅贴、水晶烧卖、蒸饺,还有皮蛋瘦肉粥。 不多时,两人走出来。宋怀承抱着盼盼,盼盼的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两人刚刚怎么闹的。 宋怀承见顾念冷着脸,“吃饭吧。”他抱着盼盼坐下来。 顾念给盼盼倒了一小碗粥,盼盼自己拿着调羹吃起来。 一顿早饭,两人大人各怀心思,也只有盼盼吃的愉快,一个烧麦、三个锅贴,还有一个蒸饺。要不是顾念拦着,小家伙还要吃。 真是一个小吃货。 宋怀承见女儿这么喜欢吃他买的早餐,心里那个高兴,“盼盼,爸爸明天再给你买。今天我们就不吃了。” 盼盼眨了眨眼,这才点点头。 吃过饭之后,宋怀承开车带着顾念来到某医院,他已经约好了医生。 医生一番检查,顾念一直都很配合。 相比顾念的平静,宋怀承的脸上的担心却毫不掩饰。“王大夫,我太太上次生产时大出血,这一胎情况怎么样?她的身体现在还好吗?” 这位王大夫是d市著名的妇产科医生,陆叶声也是师承于她。“你不要急,你太太现在怀孕四周,目前情况还好,不过前三个月一定要注意。上一次生产对她的身体损害挺大的,目前还没有什么情况,不过一定要注意了,不然以后造成习惯性流产就麻烦了。” 宋怀承脸色沉沉的。 王大夫继续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吃药调养身体?” 顾念点点头,“是的。”这几年陆叶声一直给她开药调养身体。 “都吃的什么药?” 顾念一一报了药名。 宋怀承担忧,“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王大夫摇摇头,“不要担心,都是女人调养身体的药。这是谁给你开的?” “d大附属医院的陆叶声医生。”顾念回道。 王大夫轻笑,“那我就放心了。” 宋怀承脸色微微一僵。 从医院出来,外面还在飘雪,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了。 “雪有点厚,我先送盼盼上车,再来接你。”宋怀承说道。 顾念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天冷,这个季节来医院看病的人特别多。顾念眯眼看着,其中不少是孩子。她的手不自觉地扶上了小腹。 正在她沉思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她走过来,显然她也看到了她。 周好好带着墨镜,一身雪白的貂皮大衣,漂亮的让人瞬间不由自己的投来目光。 “好久不见!”她说,语气冷的和今天的温度有的一比。 顾念站了起来,她望着她,这副漂亮的脸蛋,到底有多恶毒。 “怎么原谅他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了?顾念!”她讽刺地说道。 顾念挑了挑眉,淡淡地一笑,“没办法。”她的手慢慢地覆在小腹上。“我也别无选择。” “你?”周好好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怀孕了?” 顾念只是笑着。 “不可能!”周好好表情崩溃,双眼死死地瞪着她。 顾念那双眸子缓缓转动,“我倒是好奇了,你那会儿不是有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显怀?难道是宋怀承不要你的孩子?” “你!”周好好抬起手直往她的脸挥去。 “住手!”宋怀承大步流星地赶过来,一把扯住她的手,“周好好,你发什么疯了!” 宋怀承冷着脸,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周好好趔趄地好几步,差点跌倒。 “怀承!”周红红难堪地喊着他的名字。“是她先挑衅我的。顾念,是故意的!” 顾念冷着脸,一个字没再说,朝着门口走去。 宋怀承顾忌着她的肚子连忙跟上去,“你别跑,人多,小心撞着。”他赶紧拉过她的手。 顾念眯了眯眼,冷静下来,虽然有点儿遗憾没有看到周好好继续痛苦的样子,不过好戏在后面。小腹坠坠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生气的原因。她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喜欢好好。”宋怀承喃喃地说道,“放心,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顾念暗暗想到,你也知道我的手是她找人割伤的吗?她想问,宋怀承你会为我报仇吗?可终究没有问出来。 上了车,两人一路沉默。 由于下雪,车子艰难地行驶着。开了十分钟才过了两站。广播里提道,开往xx路出现拥堵状况。宋怀承沉思道,“你现在怀着孕,每天爬楼也不方便,去我那里住吧。” 顾念一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盼盼扯了扯她的手,指了指前面。 顾念皱了皱眉,“你安排吧。” 宋怀承激动不已,握着方向盘的力气不觉得加紧,终于在下一个路口车子转弯。 下车时,顾念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知道的。 宋怀承抽抽嘴角,“嗯,以前投资的。” 顾念抬眼,“怎么不回老地方。” 宋怀承微微尴尬,“新的地方新的开始嘛。” 进了屋,顾念发现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温暖如春。 宋怀承说道,“明天还是把阿姨请过来,有个人找照顾你,我也放心。” 顾念面无表情地却问道,“我父亲的事大概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宋怀承脸色一变,“我已经让方律师去处理了。” 顾念点点头。 宋怀承走到她的身边,“念念,不要想太多了。” 这时候宋怀承的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是曹硕打来的电话。 “曹大哥,什么事?” “宋老弟,我之前去云南出差,刚回来,弟妹的事我们已经查到了。四年前弟妹被打是人为安排,那个人就是周家的周好好。”曹硕一字一顿地说道。 宋怀承的脸色顺便万变,“是她。”他咬牙切齿,怎么也想不到。 “嗯,给了那个小混混几万块钱,让人家割断弟妹的手筋,这也太狠了。”曹硕叹了一口气。 宋怀承黑色的眼眸盛满了愤怒,“我知道了。” “你准备怎么办?”曹硕问道。 宋怀承暗暗吸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回头我再和你联系。”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顾念,眼里闪过万千情绪。 “怎么了?”顾念问。 宋怀承咽了咽喉咙,俊美的面庞流过一丝犹豫,“公司的事。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顾念暗暗一笑,他刚刚明明叫的是曹大哥,应该就是公安局那位吧。 到了现在,宋怀承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 隔天宋怀承将阿姨叫过来,而与此同时,桑云彤也知道了顾念有孕的事。 第二天,宋怀承去公司,桑云彤带着朵朵过来了。 桑云彤带了很多补品过来,她坐在沙发上,“我听说你怀孕了。” 顾念沉默地坐在那儿。 桑云彤打量着她,“原本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怀承的事。实话和你说,你和他已经离婚了,作为母亲,我也不想你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你父亲和他父亲的那些恩怨,我不想管。但是,怀承是我的儿子,我不想他再受到什么伤害。” 顾念瞅着她,“伯母,那您今天来有什么打算吗?” 桑云彤细细看着她,心里有几分懊恼,当初好好那孩子要是和怀承在一起,怀承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顾念,你真的会生下这个孩子吗?”桑云彤思索着,她早有了想法。 顾念掌心冒出一阵汗意,“这是我的孩子。” 桑云彤轻轻勾了勾嘴角,“是你的孩子,而不会成为你报复怀承的工具?”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顾念脸色纠结,“伯母,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别紧张,不要动了胎气。我只是想和你商量。顾念,我也知道怀承曾经对你做的事,可现在我们都看出来,他对你的情意,否则,他也不会冒着与周家为敌而毅然和好好退婚。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一切,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带着盼盼还有你肚子的孩子。当然,如果你放不下,我也请你不要再伤害怀承了。我听说你最初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顾念的手紧紧地掐着掌心,“你要帮我拿掉这个孩子吗?”   ☆、第六十章 顾念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让桑云彤有些不高兴了,她冷下脸来,“孩子是你的由你来抉择,不管怎样,我尊重你的选择,怀承那边我也可以帮你去说。” 顾念只觉得好笑,宋怀承对桑云彤的态度在那里呢。桑云彤以什么立场去说,只怕到时候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加冷冽,隔阂越来越大。 “伯母,我觉定留下这个孩子,毕竟她已经存在,有生存的权利。”顾念的眉眼泛着一片柔软,还有无可奈何。 桑云彤看在眼里,她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和我说一下。” 顾念没再说什么。 桑云彤走到另一间房间,宽敞明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朵朵和盼盼玩的不亦乐乎。这会儿两个孩子正在玩老师和学生的游戏。 朵朵一脸严肃,“顾盼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盼盼坐在小凳子上认真的比划着。 朵朵皱着眉,“回答问题要站起来。” 盼盼立马站起来,继续比划着。 “回答正确,请坐。”朵朵一板一眼地说道。 桑云彤回头看着顾念,“盼盼真的不能开口说话了吗?” “我也不知道。”顾念涩涩地回道。 桑云彤叹息一声,“可惜了。”她扫了一眼顾念的肚子,“你就好好休息吧。” 朵朵玩了一会儿,桑云彤便带她回去了。 顾盼有些失落,没人陪她玩了,整个人蔫蔫的。 顾念切了水果,盼盼只吃了一点,又回房间了。 “盼盼,怎么了?” 阿姨看出来了,安慰道,“估计是没人陪她玩,伤心了。我去和她说说。” 阿姨走到房间,“盼盼啊,你别急,以后小宝宝生出来,就可以陪你玩了。” 盼盼这才来了精神,“可是小宝宝什么能出来呢?” 顾念站在一旁,“九个月后,小宝宝在夏末出生。”她的眼底涌过一层暗伤。不知道这个小生命能不能有机会和盼盼见面。 **** 晚饭时间,宋怀承回来,看到餐桌一角摆放着的礼盒。“谁来过了?” 阿姨回道,“您母亲。” 宋怀承脸色一变,“顾念她人呢?” “带盼盼在画室画画。”阿姨不明白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宋怀承默了一下,“她有没有什么表现?” 阿姨摇摇头,“没什么,一切都好。今天吃的还挺多的。” 宋怀承脱了外套,来到画室。 顾念正在教盼盼画水粉画,母女俩一人一个画板,画面温馨暖人。 盼盼画的那个苹果真是又大又红,“你现在怀孕,还是多休息一下吧。”宋怀承现在俨然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顾念侧身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得宋怀承有些心虚,“听阿姨说我母亲来过,她说了什么吗?” 顾念放下画笔,“盼盼今天画好了,你去洗手吧。”她支开盼盼。 宋怀承拿过湿巾,递给她,“你也擦擦手。” 顾念眯眯眼,冷声说道,“你母亲让我不要再伤害你,她劝我离开你,她觉得我和你已经离婚了再在一起也不合适了。” 宋怀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顾念嘴角浮动,“她觉得你和周好好更合适。” “你别听她瞎说。”宋怀承有些气躁。 顾念耸耸肩,不甚在意的表情刺痛了他。 “这是我和你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宋怀承握着她的手,眼神定定的。 顾念只是平淡地靠着他。 宋怀承吃过晚饭,拿着车钥匙,“我出去一下。”他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拎起那些营养品。 顾念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是去找桑云彤了吧。 宋怀承把那些东西全扔到楼下垃圾桶了。他开着车来到桑云彤现在的住宅。 桑云彤一见到他脸色抑制不住的喜悦,“怀承,你来了啊,有没有吃过晚饭?我给你去做?”她局促不安地说道。 宋怀承站在那儿,眼里满是阴鸷,“顾念怀孕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桑云彤惊住,她感受到他的怒意。“你就来问我这个?”她失望地看着他,心痛如绞。 “是周好好告诉你的是不是?”宋怀承绷着一张脸,冷冽的没有一丝温度。 桑云彤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顾念和你说的、我真是没有想到。” 宋怀承挑了挑眉角,“是我猜到的,那天我们在医院遇到她了。她让你做什么?这些营养品是不是又下药了?你帮我问问她,这回是打算隔断顾念的手,还是让她出什么意外?” “怀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桑云彤痛心疾首,“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时候桑云彤的先生从书房走出来,“云彤,谁来了?”他望着宋怀承,“喔,是怀承来了啊。” 早些年,桑云彤的先生也是做生意的,早些年来国内时,也来看过宋怀承。只是宋怀承心里一直有疙瘩,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个继父。 桑云彤眨了眨眼,“怀承,你真的是不想再认妈妈了?” “你需要我认啊?那些年,我生病差点死掉,你在哪里?” 桑云彤一下子卸去了所有的坚强,“我也有我的苦衷。你爸爸那样对我,我能有什么选择。” 宋怀承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就抛下了我?” “我想过带你走,可是你爷爷他不同意,那会儿他失去了儿子,我不能那么自私。怀承,我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他凉凉地重复着,“所以这些年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合家团聚,现在才想起我了?” “不是这样的。”桑云彤靠在她先生的怀中,眼泪默默流下来。 “怀承,你不能这么说你的母亲,这些年你母亲一直很想念你,她一直关心你的事,那时候听到你快结婚的时候,她高兴地合不上眼,为你的妻子准备各种礼物,她还特地准备了衣服要来参加你的婚礼,她一等再等,没有等到你的电话,你结婚那天,她又哭又笑,你知道你母亲有多难吗?没有一个人女人可以接受她最爱的男人的背叛。” 宋怀承握着拳头,“你住口。”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父亲有错在先,可是他也不想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我和顾念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那些东西我们不需要。” 桑云彤只觉得天一下子塌了,“怀承——”她叫着他的名字,可惜他却已经走了。 “云彤,算了,我们回美国吧。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需要你哄的小孩子了。” 桑云彤悲伤地哭着,“我放不下。他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啊?你不知道,那个顾念不会轻易原谅怀承的。她回来是要报复怀承的啊。” “别想太多了。” 宋怀承回去后,没敢直接上楼,他在楼下抽了几根烟才上去。 顾念已经带着盼盼睡觉了,他洗漱一番,也上了床。那张大床,三个人睡在一起也不拥挤。孩子睡中间,他和顾念睡在两边。 顾念翻了翻身子。 宋怀承开口,“吵醒你了?” “我没有睡熟。” 宋怀承轻轻叹息一声,“我去我母亲那里了。” 暗夜中他的无奈她看不到。“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顾念神色恍惚,能好好过吗?那些过往该怎么抹去? 宋怀承没有得到答案,他伸出手,“我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这样以后保护盼盼。” “我累了,睡吧。” 宋怀承抬手扯了扯被子。 ***** 日子如流水一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 一切比两人结婚那段时间还要美好。宋怀承每日都会回来,很多饭局他能不去基本上都交给黎贺了,黎贺叫苦不迭,他觉得他回国是个错误。 不过宋怀承和他许诺,以后他老婆怀孕的话,也给他这份待遇。 黎贺苦笑,他现在女朋友还没有呢! 顾盼依旧不能开口,医生也和宋怀承顾念说了,要尽量淡化,不能让孩子的心理出现问题。 宋怀承自责不已,可是只能接受,他和顾念都期盼着能有一个奇迹出现。可是奇迹什么时候能出现他们谁也不知道。 转眼这一年又过去了,还有五天农历新年又快到了。 而这时候,方律师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顾小姐,您父亲三天后出狱。” 顾念没有去管宋怀承用的什么办法,她只知道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合家团圆了。“谢谢你,方律师。” 方律师公式化地说道,“这件事是宋先生的努力,我不敢领功。您要谢就谢宋先生吧。” 顾念嗯了一声。 第二天,顾念趁着宋怀承去公司,去了一趟门。 阿姨紧张兮兮的,“我陪你出去,不然等先生回来。” 顾念摇摇头,“没事,我朋友来接我。您放心好了,今天就麻烦您带盼盼去少年宫了。” 阿姨说不过她,却一再叮嘱,让她有事电话联系。 方栩栩按量门铃,阿姨开了门,“方小姐——” 方栩栩点点头,“顾念,车在楼下,下楼吧。” 阿姨还是担心,“方小姐,请你多照看一些。” “我知道,阿姨你放心好了。” 上了车,方栩栩打趣道,“你家这阿姨还真体贴。”顿了顿,“宋怀承看得真紧啊。” “先去南山墓地。”顾念肃着脸。 方栩栩一愣,“不是去医院找陆大哥吗?怎么要去那里,你这怀着孕呢?那种地方阴气重!” 顾念不想瞒着她,“宋怀承的父亲在那里。” 方栩栩喔了一声,不再开口。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南山墓地。 下了车,顾念紧了紧围巾,看着远处,青山空旷,阴森寂寥。 “走吧。”方栩栩说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默契十足,“我在外面等你。” 顾念咨询过管理处,来到墓园。每一步都走的异常的艰辛,一路上她都在想十几年的事。宋父惨死,顾家暴发。 有因有果。 终于来到宋父的墓碑前。 顾念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看得出宋怀承更像母亲多一些。 顾念敛了敛神色,深深的鞠了三弓。“宋伯父,很抱歉,直到今天我才来看您。对于我父亲当年做的事,我只能在这里替他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她吸了一口气,肺腑一阵冰冷。 她静静地看着,表情深沉,直到双脚感到沁人的凉意,她才转身往回走去。 方栩栩坐在车上,顾念的手机已经响了十来回了,都是宋怀承的来电。这家伙应该急的要发疯了吧。 远远地她看到顾念垂着头慢慢地走出来。 顾念上了车,“回去吧。” “喏,你打电话,宋怀承的,十几个了,估摸着他要发疯了。” 顾念看了一眼,宋怀承又打过来,她利索地关了手机。 方栩栩见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念靠在椅背上,额角慢慢渗出冷汗,“去医院。”   ☆、第六十一章 方栩栩加快车速,一边关注路况,一边观察顾念,见她眉心拧着,一副痛苦的模样。“怎么样?” 顾念闭着眼,“肚子有点疼。” “你就是不听我的。我和陆大哥联系一下。” 顾念歪着头靠在椅子上,小手一直抚着小腹。孩子你再坚持一下。 很快,方栩栩和陆叶声联系上了。 “你们在哪里?”陆叶声克制住自己的担忧。 “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能到你那。”方栩栩看着前方。 “栩栩,你先保持冷静。我和你说,顾念这个孩子根本就保不住,六周后她就会出现小产的迹象。你先看着她。” “我知道。”方栩栩咬咬牙。 陆叶声刚做了一场大手术,一脸的疲惫。实习医生看着他,“陆老师,您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我不碍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陆叶声挤了一点免洗洗手液。 宋怀承接到家里阿姨打来的电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整个会议一言不发,下面的人紧张的完全收起来了开小差的心思,连着明晚的年会都不敢再提什么意见了。 黎贺在桌下踢踢他的脚。 宋怀承晃了晃神色,“养老院那块地如果周氏势在必得,我们也竟最大的努力,价只管往上抬。” 经理们愣愣的,这完全不符合宋总的作风啊。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提出疑问。 会议结束后,宋怀承立马打给方栩栩。方栩栩还在开车,电话响了三遍,她实在忍无可忍,“你烦不烦?” “顾念在你身边?”宋怀承问道。 “在。”方栩栩烦躁地说道,“我们还有事,你别烦了。” “方栩栩,如果顾念有什么事,我绝不会善摆甘休。” “你和我发什么火?是你前妻不想见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在哪里?”宋怀承怒喝。 方栩栩看了一眼顾念,“马上去医院找陆叶声。”说完,她扯了耳机。 转头对一旁的顾念说道,“是宋怀承,我听着他挺急的。” 顾念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宋怀承一听去医院,脸色骤变。他心里有个不好的想法,顾念会不会拿下这个孩子,后背突然冒出一阵冷汗,顾不得下午还要和一个合作公司的老总见面,拿着车钥匙便出了大楼。 顾念到了医院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陆叶声快速地给她检查了一番,随即给她打了□□,又开始挂点滴。 顾念睡得迷迷糊糊,鼻息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宋怀承,你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是陆叶声的声音。“我的建议现在给她手术终止妊娠。” “陆叶声你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你妄想借着工作让她留下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宋怀承抑制着自己的怒意。 陆叶声的胸口气得发抖,情绪激动,“宋怀承你以为一个孩子就能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吗?她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十月怀胎。” 宋怀承的脸色死气沉沉的,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那么就是你的医术不行,陆叶声你可以离开这里。” 方栩栩走出来,“吵什么吵!把顾念吵醒了怎么办?” 宋怀承缓缓松下手,猛地将他一推,转身走进病房。 陆叶声被他大力一推,倒退了两步,方栩栩拉住他,“随他吧,你没看到吗,老天现在让顾念收拾他了。”她抿抿嘴角,“我问你,这个孩子到底能有多少希望。” 陆叶声的喉咙像被火烧了一般,灼痛难受,“百分之五。” 方栩栩暗吸一口凉气。 病房安静的只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保湿器喷出白色的水雾,让宋怀承的目光一阵恍惚。他坐在床沿的凳子上,伸手拉过扎着针头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 他记得念大学的时候,一到冬天,她就手脚冰凉,无论穿多少都没有用。那会上课,她都要抱着个热水袋,涩缩着身子。 大三大四的冬天,她为了和他能多一点时间相处,冬天再冷,她都要和他一切上自习。教室没有空调,他看书时也无暇和她说话,她总会气呼呼的拉过他的一只手,“怀承,你的手怎么这么暖?” “大概就是男女身体构造不同吧。” “以后冬天我将想一直握着你的手取暖。”他由着她拉着他的手,继续看书去了。 宋怀承眨了眨眼,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那如又浓又卷的睫毛上占了一层水雾。 他垂着脸,“孩子会没事的,念念,你要坚强。你看孩子已经八周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花生一样。你想想当他出生会是一个多可爱的孩子啊。让我陪着你一起看着孩子成长好不好?我想听感受他的胎动,听见第一次叫爸爸妈妈姐姐。我希望我们一家四口能够永远在一起——” 他的眼里满是希冀,他知道这些话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说。 顾念身体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她想睁开眼,睫毛颤了颤,却发现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对上宋怀承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让医生过来看看。”他按了呼叫器。 顾念怔怔地看着病房,不一会儿,几个医生过来,她在人群中没有看到陆叶声得身影,也对宋怀承怎么会让他给自己治疗呢? 抽血量血压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和宋怀承说了什么,顾念没有心力去听。 等医生走了,宋怀承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润润喉咙。” 顾念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很多次,他给她倒水之后,她都会用这种表情看着他,毫无焦距黑暗的让他彷徨。他不知道他要用多久才能化解她心中的阴影。 宋怀承也恨死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走火入魔了。 顾念片刻失神之后缓过来,“什么时间了?”声音沙哑如同经历过沙漠一般。 “快八点了。”宋怀承放下水杯。 顾念刚要爬起来,宋怀承立马过来,“你别动,医生说你现在一定要多躺着。”他拿过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顾念想了想,“盼盼呢?” “我让方栩栩接走了,你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照顾她,也只有方栩栩最放心。” 顾念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我爸的事,谢谢。”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眼却好像给宋怀承一个重重的巴掌,宋怀承的脸色很不自然,撇过眼去,“你不用对我说这些。” 他有些难以启齿。 气氛变得沉默。 顾念闭上眼,大闹浑浑噩噩地转动着。 “医生说你是受了凉引起发烧。”他顿了顿,“为什么突然要去墓地?” 顾念猛地睁开眼,对上他的眼,那双眸子似有千言万语,“我一直想去看看你父亲,大学时候的,怕你难受就没有提过。和你在一起后,我想等我们结婚,你会带着我去见见他的。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出现问题,这多年都没有机会。” 以前她想告诉宋父,以后她会好好照顾您儿子的。如今,她只是带着歉意和负疚去的。 “等你生下孩子,清明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去看望他。他在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顾念勾了勾嘴角,突然之间有个疑问,“宋怀承,关于陆叶声,你恨过你父亲吗?” 宋怀承红着眼,“我知道的太迟了。” 就是恨也恨不起了。 那是他从小引以为傲的父亲,长大后他才知道他也有不堪的地方,可是他人已经不在了。 可以原谅逝去的人,却无法谅解活着的人。人就是这番的自相矛盾。 点滴挂完了,宋怀承将针头拔下来,动作娴熟又小心翼翼。 顾念大脑突然想到当年周好好肺炎住院,宋怀承半夜赶去医院陪她。“看来这几年周好好生病,你的拔针的动作越来越专业了。” 宋怀承身子一僵,“胡说什么!” 顾念眯眯眼,一脸的无所谓,她压着棉花,余光扫到手腕的上疤痕,浅浅说道,“不知道公安局有没有查出来,当年伤我的那个小混混真是为了钱还是受人指使。” “你现在安心养胎,那件事交个我去处理。”宋怀承定定地说道。 “你会怎么处理?”顾念挑了挑眉,“如果我的手真的是有人故意的,你会帮我揪出那个人吗?你会让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吗?宋怀承,你会吗?”她的语气突然急迫起来。 宋怀承深深地看着她,“给我时间。” 顾念的嘴角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嗯。”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晚上,宋怀承回去拿换洗衣服,顾念支走护士。她拿出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在暗色明亮刺目。她快速地上网查出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你好,我要投诉你们台的主持人——周好好,嗯,是这样的,她插足别人家庭,导致别人家庭破裂,病并且恶意中伤原配。”顾念冷冽地说道。 她捏着手机,没有多久,再次拨了一个电话出去,“阮远东,帮我一件事,你不是认识很多很多媒体吗?”她把自己的要求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阮远东酒意全醒了,“行,一句话,巴黎的事我也有责任。那就明天见。” 挂了电话,顾念呼了一口气,她想周好好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第六十二章 夜深人静,十点多后,宋怀承匆匆赶回来,身上带着冰冷的气息。 夜晚的温度实际上比天气预报说的还要低好几度。宋怀承无论多冷都是穿的单薄,小时候是没人管他这些,后来认识了顾念,顾念倒是会给他添衣物,买了他就穿。只是离婚后,一切又恢复到以前了,冷暖自知。 宋怀承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被子,生怕她冻着了。见她在睡觉他就放心了,探手摸了摸她的额角,体温已经正常了,他吁了一口气,整个人慢慢靠在沙发上。 窗外的寒风肆意地吹打着玻璃,呼呼作响。 顾念这几日心思都太重,晚上睡觉都很浅,她翻了翻身子,眼睛就看着他的位置。 夜色中,他就穿着大衣合眼休息,她似乎能看到他脸上的疲惫。 她深深地看着他,眉心慢慢皱起来。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拿起一旁的薄毯披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入了魔一样。 他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看,你还是放不下他。顾念,收手吧!” 顾念拼命地摇摇头,命令自己清新过来。 宋怀承感觉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他,温和的让他松下了紧绷的神经。他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带着不确定,“顾念?”随即紧张起来,“你怎么下床了?是不是要去洗手间?”话没有问完,身上掉下来的毛毯,眸光扫去,大脑像被敲了一下,瞬间烟火漫天,喜悦填满了心田。 “我不冷。你怎么就下床了,医生让你卧床休息的!”他弯腰捡起毛毯,却遮不住的兴奋。 顾念瞥开眼,“你要是冻感冒了,传染给我怎么办!” 宋怀承嗯了一声,“不会的。你赶紧上床吧。”他扶着她。“这个时候我怎么会让自己生病。” 顾念再次躺下,宋怀承一扫先前的疲惫,整个人明朗了许多。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我让阿姨熬了乌鸡汤,明天中午送来。回来时,我顺便去了方栩栩那儿,给盼盼送了衣服去。盼盼,挺好的,你放心。医院有病菌我就不让她过来了。” 顾念歪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嗯,这两天就让栩栩照顾她。不要带她来医院。”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来。 宋怀承握着她的手,不似先前那么冰冷了。 “你现在关键是把身体养好,盼盼的事有我,我不会让她受到一丝委屈的。”他沉声说道。“今年,我们去曦苑过年好不好?” 顾念心底一抽,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也许这个年也不会痛快了。 宋怀承见她神色恍惚,“你早点休息吧。”他倒是忘了,顾周道后天就要出狱了,他肯定不会愿意和他一起过年的。 他又给她出难题了。 也许今年,他又要孤单一人了。 第二天早上,宋怀承在吃早饭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竟是徐行的号码。 “徐行,什么事?”两人已经好久不联系了。 “怀承,出事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故意黑好好,你看看今天的报纸。”徐行的声音是宋怀承许久不见的担忧。 宋怀承让护士拿来报纸。 顾念喝着牛奶,一直默不作声。 护士送来报纸,“病人家属你要的报纸。” “谢谢。”宋怀承快速地翻看着,很快便找到了那版。黑色字体的标题直观醒目——d台主持人周好好插足别人家庭。 “怎么了?”顾念轻声问道。 宋怀承脸色淡淡的,“周好好出事了。” 顾念的嘴角微微一动,没有再问什么。 宋怀承合上报纸,“你就吃那么一点?要不要再吃一点?” “不了,没有什么胃口。”顾念炸了眨眼,“你不去帮忙吗?” 宋怀承轻笑,“我能帮什么忙?我现在都自顾不暇了。”他难得能自嘲地开自己的玩笑。“我陪着你哪也不去。” 顾念眉心一动。 周好好一到电视台,发现大楼下面围着满满的人。她的手机响起来,是主任打来的。 “好好,你在哪里?” “我马上就到了。” “你今天不要来了。” “怎么了?主任。出了什么事?” “昨晚上有人打电话来投诉你,说你插足别人的家庭。” 周好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这么不靠谱的事您就相信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 “主任,是谁的说的?” “一个女人。你先冷静点,这事也蹊跷,今天的各大报纸都报了你的事。现在大楼下面都是记者,你现在再激动都没有用。我要和□□的杨部长联系,请他帮帮忙。”周好好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一点一点的绷紧,几乎是咬牙切齿,“麻烦您了主任。” “好了,你赶紧和家人联系一下,让家人做个准备。”主任和周家的关系不错,自然要帮着周好好。 周好好趴在方向盘上,手机再次想起来,任由手机响了一会儿,她才接起来。 “你好,周小姐,我是《星空周刊》的记者,对于今天报纸上的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抱歉,你打错电话了。”她挂了电话。没隔几秒,手机又响起来,“周小姐——” “我不知道了,再见!”她恶狠狠地说道。 才挂了电话,手机又不依不挠地响起来。周好好烦躁地接通,“你们烦不烦!咬着不放是不是?滚!都给我滚!” 电话那端一片沉默之后,“好好,是我。” 周好好瞬间泄了气。 徐行拧着眉,“我过来找你,你今天不要出去。” “我没事,你不要过来了,都是一些流言蜚语,没什么。嗯,我先挂了。”周好好不想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有辆车停在她的身旁,朱莉摇下车窗,她按了按喇叭。 周好好敛了敛神色,“早上好。” 朱莉挑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掠过,“你今天的妆不错,自然的很。” “谢谢。” “就是口红颜色太深了,衬得你的脸白的都没有血色了。”朱莉浅笑。 周好好脸一僵。 朱莉歪着头,“怎么准备回家休息了?” “朱莉,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的事和你何干,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我?” 朱莉挑挑眉,“大概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行为,怎么就偏偏让我遇上了你。周好好,你自求多福吧。原来有人比我还看不惯你。” 说完她绝尘而去。 原以为这事以周家的背景很快就能解决,谁曾想,周父几个电话过去,杂志的领导的态度都这事口头的敷衍。 他赶紧和市里负责人联系。 那人却和他直言道,“周总,这事不是我职责之内,我可不能干预舆论自由,不然我的位置也不保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父算是明白了,这事是有备而来,专门针对周好好的。 周好好坐在沙发上,“爸,我出去一下。” “站住!你给我好好呆着,那也别去!”周父冷声说道。 周好好根本就听不进去,出门开车往医院而去。 阮远析收到消息后赶紧给顾念打去电话,“周好好出门了,应该是去找你了。” “好,我知道了。我没事,你不用过来了。”她挂了电话。 宋怀承问道,“谁的电话?” “方栩栩,她准备来看我,我让她不要过来了。” “顾念,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前三个月,你能不能少用些手机。”宋怀承有些为难,目光灼灼而期待地看着她。 顾念快速地删了通话记录,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桌上。 不一会儿,助理打来电话。顾念知道今晚他们公司开年会,宋怀承不出现也不合适。 “你去吧。” 宋怀承想了想,“我得去一下。”他眉心紧锁,恨不得把她带走。 顾念望着她,心头一颤,“宋怀承——”她突然情不自禁地喊着他的名字。 宋怀承心头动了动,“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想吃什么?” 顾念勾了勾嘴角,“香芋派。”她轻轻说道,“给我带一个香芋派,突然想吃那个了。” 宋怀承随即笑了笑,“不会忘的。” 她望着合上的木门,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她是吃不上了。 一个小时不到,病房的门再次打开,如顾念想的一样,周好好不请自来,气势汹汹。 “顾念,是你对不对?那些新闻都是你找人去做的?是不是?”周好好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顾念站在窗前,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貂绒圆领衫,衬得她唇红齿白,精神奕奕,哪有一点像住院的人。 “是我你准备怎么样?”她微微扬起脖子,不怒自威。 “你!”周好好等着她,“你不要本末倒置,谁才是小三?你自己清楚!” “我当然清楚,我只知道,宋怀承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周好好抬手就要打她,顾念猛地抓住她的手,用足了力气,她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被我说中了吗?周好好,我觉得报纸上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尤其是一个词——死皮赖脸。你对宋怀承不就是这样吗?”她凉凉地笑了一声。 “你怎么不去死?”周好好阴鸷的眼,瞬间恼羞成怒,一抬手暴力地一把扯着她的胸口,推着顾念往后退了几步,咚的一声,顾念狠狠地撞上了墙。 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疼是什么感觉,此刻她感受不到。 “周好好——”她看着她。 周好好发现眼前的她这么的陌生,“顾念,我恨你,恨死你了。”她哭了起来。顾念的话直戳着她最脆弱的伤口。 顾念抓着墙壁,小腹一阵一阵地绞痛,“周好好,这回你怎么不找人来对付我了?当年让你失望了,我的手没有完全废掉。呵呵——” 周好好愕然地看着她,她的手下意识地松下来,“你在说什么?” 顾念得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光了,她的身子顺着墙壁慢慢滑下来。她喘着气,脸色惨白一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抬着脸冲着她笑着,诡异渗人。   ☆、第六十三章 “你想做什么?”周好好冷静下来,大脑快速运转,见她越来越难看,“你怎么了?” 顾念暗暗吸了一口气,还得再忍一下,她若有若无地笑着,“我的手被你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画画了,我的女儿也不会说话了。”她阴着眼看着她,“你们不让我平静,如今也别想置身事外。周好好,画室也是你找人砸的吧。”她喘了一大口气,语气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周好好紧握着手,咬牙切齿,“你有什么证据?” 顾念眯着眼,□□似乎有什么在慢慢流逝,她空洞地看着周好好,双眼瞬间一片无望,“有没有证据都无所谓了。周好好,四年前我的痛苦,我要一分一分从你身上讨回来。” “就凭你?”周好好嗤笑,她的语气带着威胁的气息,“顾念,你好大的口气,如果当初不是我一念之仁,你今天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还有你那个爸他在监狱好吗?” 顾念沉默,漆黑的瞳孔死寂沉沉,咬咬牙,往前走去,想要靠近她,双腿像灌了一般沉,“多谢关心,我们一家团聚那天请你吃饭,如果你能出席的话。” 周好好不明白她话中之意,顾念已经朝她扑上来,她像疯子一般,扯着她,“周好好,你太可怕了,为了一个男人,你的心被狗吃了吗?你和徐行狼狈为奸,就是因为那些药——” 她用力地扯着她的头发。 周好好也不甘示弱,一个转身,顾念已经被她压在地上。 两人头发衣衫乱糟糟的,彼此的脸上都有划痕。 “那你呢?找媒体黑我?” 顾念听到走廊上一阵脚步声,她突然之间放开了手。 门推开时,她听到护士一声惊叫,“啊——” “你做什么?赶紧去叫人。” 顾念终于闭上了眼睛。病房的荒乱她再也不用管了。她太累了。 宋怀承现在舞台上给刚刚抽的大奖的员工颁奖,镁光灯下,他风度翩翩,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让他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抽到一等奖的是一位女员工,在握手阶段,她激动地展开双臂。 酒店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屏息凝视。 宋怀承莞尔,展开双臂,和她拥抱了一下,“继续加油。” 台下掌声雷动,呼声不断。 一贯冷漠严肃的宋总今天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宋怀承走下台,助理走过来,他一边交待一边翻开手机,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他赶紧回拨过去。“我现在要走,让黎贺主持大局。” 音乐响了没一会儿接通了。 “我是宋怀承。”他快速地说道。 “宋先生,您赶紧来医院,您太太出事了正在手术室。” 宋怀承不知道一路闯了四个红灯赶到医院。 顾念还在手术室。他抬眼看着“手术中”三个字,整个人都暴躁起来,盛怒如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怎么回事?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他的情绪异常激动。 医院主任先前赶过来处理了病房的事,知道事情严重,一直没有离开,就是为了安慰宋怀承,把这件事圆满结局。他早已打好了腹稿。“宋先生,病人还在手术,您先冷静一点。” 果然宋怀承还算有点意识,他的声音发紧,“现在是什么情况?” “护士发现时您太太已经小产,情况不好。” 宋怀承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们是怎么照看病人的?”额角青筋突出,他大力地扯着许主任,骨结泛白,双眼嗜血,誓有杀人的冲动。 “宋先生您冷静一下!”虽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护士们还是慌了。 气氛严峻。 主任摆摆手,让一旁的人不要说话,“宋先生,这件事我们医院也有责任。你走后电视台的您的朋友周好好过来探望病人,和病人发生争执,我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宋怀承听清楚了他的话,他的心口一阵钝痛,最后失神地靠在墙壁上,“许主任,现在在里面主刀的是哪位医生?” 许主任没有隐瞒,“是妇产科的陆大夫,他对病人的情况很了解,请您放心。” “我要确保大人没事。”他定定地说道,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 许主任和护士慢慢离去,这时候再多的安慰都空话。 “许主任,怎么不和病人家属说清楚这件事?” “他不得不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这时候他根本就不在意是谁造成,关键是病人有没有事。” “我刚刚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真怕控制不住。宋先生的脸色太吓人了。” “保卫科那里怎么说?”许主任忧心啊。 “人被警察带走了。” “这件事后面就要麻烦陆大夫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宋怀承静默地站在清冷的走廊上。他捂着脸,双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几个小时前,他离开时她还对他说想吃香芋派。 怎么转眼就这样了? 宋怀承握着手,竟然无助地颤抖着,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底,真的要万劫不复吗? 老天,这是你在报复我吗?真的不给我一次机会? 周好好被警察带走,周家人很快就赶来,打了招呼将她带回去。 周父冷着脸,“你是糊涂了吗?这时候去找顾念做什么?你明知道明天设了一个圈,你还往里面跳?” 周母拦住她,“好了,别说了,好好是受害者。” “你就维护她吧。”周父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能怎么办?好好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早上的报纸写的有多难听你没看到吗?” 周父动动嘴巴,再看到周好好惨白的脸色,硬是把话给咽下去了。 周母拉着她的手,“我们回家。你受伤了?怎么有血?哪里受伤了?” 周好好抽回手,手指上的血迹早已干涸,颜色暗沉。 “好好?怎么了?” 周好好暗吸一口气,“不是我的血,是顾念的。”话音戛然而止,她小产了吗? 周好好一路都在想一个问题,顾念明知道自己怀孕了,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难道——顾念是想借她的手—— 她不敢深想下去。 “妈,你打电话给医院,问问顾念的情况?” “问她做什么?好了,你安心休息吧。”周母只是担心她。 周好好拿出手机,快速拨了114,“帮我查一下d大附属医院手术室那边的咨询号码。” “好好,你要折腾什么?!” 周好好根本听不进去。挂了电话她继续打电话,“你好,六点多的时候有一个病人叫顾念进了手术室,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好意思,不方便透露。” “我是她朋友,打不通她的电话,她现在怎么样了?”周好好语气咄咄逼人。 “手术刚刚结束,小产了。” 周好好拿下手机,一切好像哑然停止了。 宋怀承坐在床沿,一言不发,一天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他的眼睛充血通红。 顾念还在昏迷,好在手术很成功。虽然孩子没有了,可是她没事。 陆叶声走进来,见他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他木着脸,看了看顾念的各项数据。从顾念从手术室出来后,宋怀承只说了一句话,“她怎么样了?” 陆叶声拿比记下来,没有和她说什么就要出去。 “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宋怀承的声音干哑。“出去说。” 两人男人站在门口。 “她现在身体怎么样?”宋怀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眸子沉得骇人。 陆叶声敛了敛神色,“你看到的,失血过去,怀孕原本就加重了她的身体负荷,何况手术前,她又受到了刺激——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这个孩子根本就留不住。宋怀承,我不是想报复你什么。” 宋怀承苦涩地笑了笑,“如你所愿了。” 陆叶声转过头,知道他现在难受,虽然这是他自找的,可是陆叶声也不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与你无关。”宋怀承冷冰冰地说道。 陆叶声捏着文件,“诚然,你向来只会欺负顾念而已。不过这个孩子没了,你们之间唯一一根线就断了。宋怀承,别再逼她了。明天,她父亲就要回来了,也是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了。” 宋怀承的脸笼罩在黑影中,黯然无光。 宋怀承自然不会轻易放手的,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他以后怎么面对顾念呢?怒火终于燃烧起来。 陆叶声余光扫到,他默默叹息一声,顾念这是你要的吗?不惜伤了自己来达到你的目的。 第二天早上,警察来到周家逮捕了周好好。 周家人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周母甚至和警察吵起来了。 曹硕的手下烦躁,“你再不配合,我将你拷回去,以妨碍执法罪起诉你。” 周母震惊,“你——” 警察没有理会她,“周小姐,请你配合。” 周好好反而很平静,一夜辗转反侧,她早已将一切串起来。这才是开始,她倒要看看顾念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床头的百合静静盛开了,淡淡的花香挥洒在病房里。 屋里的暖气打的很高,一室温暖。 宋怀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他抿着唇角,眼底满目苍茫,两道浓眉紧紧地拧着,抹不去的伤心。 顾念的手指动了动,他立马倾身问道,“念念,你醒了是不是?你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你快醒过来。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顾念的眼珠转了转,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睁开眼就看到他,凌乱邋遢,完全没有形象。 她转正头,想要看看自己的小腹,手像是失去了意识根本抬不动。 宋怀承顺着她的目光,他不敢和她对视了,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他咽了咽喉咙,口中一片血腥味涌起,“孩子——以后还会有。”说出这样的话有多可笑,他是知道的。 顾念看到了那双充血的眸子失去了一切光彩。 这个孩子终究和她无缘。   ☆、第六十四章 顾念的平静让宋怀承心慌,“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好好养身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他定定地看着她。 顾念沉沉地看着前方,许久眸子都没有再动一下。 方栩栩来看她时,没有忍住失声痛哭起来。“你不要伤心,不要再留下病根了,这回好好调养。” 梁景深拉过她,擦着她的眼泪,朝她使了个眼色,“你这是要把顾念也给引哭吗?” 方栩栩洗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她拉着顾念的手,见她脸色蜡黄蜡黄的,整个人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念念——” 顾念看着窗外,水杉树依旧郁郁苍苍的挺立着,即使经历了风雪的洗礼,依旧挺拔耸立。 顾念掐了掐掌心,转过头,“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接我父亲。” 方栩栩立马站起来,“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能下床。” 顾念皱了皱眉,“栩栩,我有四年没有见他了。” “你不要命了吗?顾念,你真的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顾念蹙眉,“不会的,栩栩,以后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我的身体能好好的。可今天我必须去接我爸。四年了,每一天,我都在想他。”她呼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梁景深,“梁老师,还是要请你帮忙一下,我可能还不能走。” 梁景深眯眯眼,知道她是下定决心了。“好。栩栩,你帮顾念换上衣服。把围巾和手套都带上,我在外面,好了叫我。” 顾念勾了勾嘴角,“栩栩,你最听梁老师的话了。” 方栩栩瞪了她一眼,“你就折腾吧,我是拦不住你了。” 顾念肉肉地笑着,“不会了,以后我要好好的活着。” 方栩栩拿过衣橱里摆放着的衣物,看得出来宋怀承准备的很细,从里到外,什么都有。 梁景深走到门外,宋怀承站在走廊上,一口一口吸着烟。他没有隐瞒,“顾念要去接他父亲。” 宋怀承动作一怔,指尖夹着烟,烟雾一点点的升起。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开车跟你们后面,让陆叶声也去。” “你还是很了解她。” “她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的,何况是她爸爸。”宋怀承涩涩地说道。 其他什么安慰得话,梁景深也说不户口了。 不多时,顾念换好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打趣地说道,“栩栩,你都把我包成和熊一样了。” 方栩栩拿过围巾,“那你就快养的和熊一样壮。坐好,把围巾围上,你现在不能见风——” 病房的门打开来,宋怀承一步一步走到床沿,“我来。”他强势地从方栩栩的手里拿过围巾,在顾念的脖子上饶了三圈,最后打结。 他系围巾的手法是最简单的那种,也是顾念唯一会的。 系好围巾,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抱你上车。” “不用!”顾念定定得说道。 宋怀承一脸的坚持,“梁老师早前受过伤,你忘了吗?” 顾念沉默。 梁景深和方栩栩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宋怀承抬手已经把她抱在怀里,“先下楼吧,再不走,时间就要到了。” 顾念靠在他的胸口,清晰地感受着跳动地心脏。她闭上了眼,不想再去看他的表情。 到了楼下,梁景深和方栩栩都已先上了车,宋怀承将顾念送上车,轻言叮嘱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他们说,我和陆叶声会开车在后面。” 顾念眸子一动,“你不要——” “我知道。”宋怀承截断了她的话,“你是想说不要出现在你爸面前,不会的。不过你也要注意,医生说你不能太过忧伤。” 顾念表情郁结。 方栩栩说道,“宋怀承,赶紧出发吧。” 宋怀承点点头,贪恋地看了她一眼。 一路沉默。 陆叶声倒是很配合,坐在副驾驶上,“你倒是冷静,她胡来你也由着她。” 宋怀承脸上的线条和雕刻的一般,坚硬没有温度。 陆叶声幽幽地继续说道,“宋怀承,我发现你变了。” 车子猛地刹住了。 陆叶声暗骂一声,“你会不会开车!” “红灯。”他吐了两个字,不要多语。 陆叶声揉了揉额头,“宋怀承,你很不招惹喜欢。” “彼此彼此。” 陆叶声冷笑,他撇过脸看着窗外,“不过你比我运气好。” 运气好? 宋怀承不敢苟同,“陆叶声,你喜欢她什么?” 陆叶声默了片刻,“傻呗。你都那样对她了,她心里还忘不了你。你不不知道,她生盼盼时难产,她要保孩子,还说如果她有意外,将孩子送到你那里。全世界最愚蠢的女人怎么就被我遇见了?” 宋怀承哽咽难言,“谢谢。” 他知道陆叶声在那段日子对顾念帮助有多大,如果没有她,顾念会过得多艰难。 也许真的没有盼盼了。 “你不需要对我说这两个字,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同情她,她一个女人不容易。”他对她更多的是由怜生爱。 顾周道入狱四年多,踏出那扇铁门,他回头看了一眼,转头看着面前的车,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的步子渐渐变得急切。 车门大敞着,梁景生和方栩栩都下车来。 顾周道看到女儿,眼泪止不住瞬间落下来,“念念——”他的声音满是沧桑。 顾念刚刚涂了口红,气色看上去稍稍好了一些,她勾勾嘴角,“爸,我刚动了阑尾炎手术。” 顾周道老泪纵横,“你这个傻孩子,都这样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顾周道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几年的时间,他的啤酒肚都减下去了。 “叔叔,上车吧,外面冷。”方栩栩说道。 顾周道连连点头,“栩栩比以前漂亮多了,不错不错。” 方栩栩扯着笑,“叔叔,这是我对象,梁景深。” “喔喔,真好。”顾周道的脸上扬着笑,他一手紧握着顾念的手,一边说道,“你啊,终于开窍了。”再看着梁景深,帅气沉稳,一看就是事业有成型的。 顾周道这心里又开始纠结了,女儿的婚姻是给自己毁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孩子。 “爸——”到底是父女,顾念从她爸的眼神也猜出了他的想法,“爸,我把阿姨接过来了。” “好好,不过还是先去医院吧,你这刚做手术,也不知道爱惜身体。”顾周道绷着脸,“你小时候扎个针鬼哭狼嚎的。” “叔叔,现在都是女汉子,我们不怕。” “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顾周道不赞成,“那个梁先生——” “叔叔,叫我景深就好。” “景深啊,你看看后面那车一路都跟着我们,你注意一点。” 方栩栩的嘴角抽了抽,腹诽道,叔叔,你的眼睛真够尖锐的。她余光瞅了一眼顾念,见她没准备说什么,方栩栩也就咽下喉咙的话了。 到了医院,顾周道抱起顾念,“没事,我身体好的很,抱得动。” 顾念拦着他的脖子,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记得这个怀抱,“爸——”她轻轻喊了一声。 “哎,爸在呢。”顾周道心疼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宋怀承和陆叶声在车上坐了一会儿。 “她爸现在回来了,你想过你和顾念的以后没有?”陆叶声问。 宋怀承一路都说不清楚什么感觉,顾周道间接地害死了他的父亲,而他也报复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顺其自然吧。”他难得和他心平气和地说起话来。 陆叶声挑挑眉,“那就祝你顺利。”他眯着眼,眼底闪过一抹情绪。“我上去看看她,你要去吗?” 宋怀承敛了敛神色,“陆叶声,你觉得我现在能上去吗?” 陆叶声耸耸肩,拉开车门下车。 好像从顾念这次出事,他们都变了。 宋怀承不再咄咄逼人,不再那么强势不讲理。陆叶声也不再那么阴郁,和宋怀承说话都能开玩笑了。 宋怀承驱车来到警察局。 在一间屋子,他和周好好面对面地坐着。 周好好脸色灰暗,“你终于来了。” 宋怀承十指紧握,“顾念的孩子没了!你怎么那么心狠手辣?”他的眼里满是惊涛,恨不得掐死她,如果能换回那个孩子。 周好好嘴角浮动,“没了吗?”她轻轻地重复着,“顾念真的下了一盘好棋啊。” “周好好!”宋怀承猛地站起来,椅子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他阴鸷地看着她,“四年前你让人隔断顾念的手筋,四年后你又故意撞掉她的孩子,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周好好看着他,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宋怀承你就那么想我吗?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伸手紧紧地抓住他,“对,四年前是我让人去隔断她的手的,是我一时糊涂,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了?可是这回的事和我无关!” 宋怀承无情地扯开她的手,“无关?好好,你不要再狡辩了。护士都看到是你打顾念,你压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个孩子是我求她留下来的。” 周好好踉跄了几步,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美丽风雅的女人迷失在爱情里早已没有了自我,她摇着头,“不是我。” 宋怀承咬着牙,“好好,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后悔过,我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和你订婚,为什么在知道你对她对的那些事不立即让警察处理!” 周好好的心已经没有感觉了,“你那时候答应和我订婚,也只是为了刺激她吧。”多年失去联系,你希望靠着订婚的消息来让她知道你的消息。   ☆、第六十五章 这一年是特别的一年,顾家终于一家团聚了。 虽然这个年是在病房度过的。 秦坊做了很多好吃的,顾周道买了一个折叠桌过来。病房宽敞,一家人就围在桌边吃着团圆饭。 顾周道抱着孙女,“盼盼想吃什么?外公给你夹。” 秦坊含着笑,看着坐在软凳上的顾念,“你多喝一点鸡汤。” 小产的事到底没有瞒过顾周道,秦坊过来时就和她商量了这事。最后秦坊去说的。后来秦坊和顾念说,你爸只说了一句,“闺女受苦了,都是我的罪。” 宋怀承那天过来看顾念时,顾周道正好从家里送乌鸡汤汤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顾周道脚步先是一顿,眯眼一看,啧,宋怀承正和医生在门□□谈。 他大步走过去,陆叶声看到他,“顾叔,您来了啊。” 顾周道随手就把保温桶递给陆叶声,“陆医生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陆叶声一看这架势,嘴角一动,“行,我先拿给顾念喝。” 走廊上,宋怀承和顾周道看着对方。 顾周道十指紧握,抬手就往他的脸上打去,重重的一拳,“宋怀承,你实在太混蛋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家,念念有什么错?你那么对她,她是你的妻子,是爱你的人啊!” “你还是不是男人!”顾周道一拳一拳地打上去。 宋怀承被打了十多拳,一下都没有还手。 这时候值班医生发现了情况,赶紧赶过来,“干什么呢?这里是病房!宋先生,要不要报警?” 宋怀承咳了一下,“没事,你们去忙吧。”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 顾周道也打累了,靠在墙上喘着气,到底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便宜这小子了。“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你把盼盼一生都给毁了!”他痛苦地嘶吼道。 宋怀承抿着嘴角,“爸,对不起,是我对不起顾念。” “别和我说对不起。”顾周道摆着手,“我欠你父亲一条命,所以我心甘情愿去蹲监狱。可是顾念没有欠你。你对不起的是他,你这一辈子都还不了了。”他用着拳头狠狠地敲着宋怀承的胸膛。 宋怀承闷声咳了咳。 病房里。 陆叶声给顾念量了血压,“今天气色不错,继续保持。” 顾念扯着一抹笑容,脸上透着许久不见的不轻松。 陆叶声收起本子,突然正色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孩子保不住?” 顾念笑容僵住了,陆叶声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让她无处遁形。 一时间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陆叶声撇了撇眼,“我想了很久,把一切串起来,才想通所有的事。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顾念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声,“我的身体我怎么不清楚,那个孩子根本就保不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的眼波动了动,“叶声,那次我听到你和栩栩的谈话。你那么专业,不过诊断错的。” “所以你就设了这个局?”陆叶声的声音颤抖。 “嗯。”她垂下脸,他看不清楚她脸上的悲伤,“既然都是那样的结局,我何不为自己的争取一下,既可以让我爸爸出狱,又可以给周好好一个重击。” 陆叶声看着她,“为什么要用这么惨烈的办法呢?” 顾念摇了摇头,脑袋埋在双臂间,她喃喃地说道,“我没有办法,总要了断的。”她无力又无奈,和宋怀承这个结也该解开了。 她也考虑了很久,对那个孩子,她的心愧疚的发疼。在去墓地的那天,她也退缩了过选择。可是当她感觉到孩子的生命在家渐渐流失时,她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陆叶声抬手握住她的肩头,“我知道,你想让宋怀承愧疚,彻底放手。”谁也没有资格来评判顾念的做法,因为谁也替代不了她曾经受到的伤害。 “到了这一步,我和他都回不去了。”顾念淡淡地说道。 陆叶声没有否认。他们之间即使有爱,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是宋怀承再强扭都扭转不了的事实。 “你就不怕他知道吗?”陆叶声问。 顾念呼了一口气,“知道也无妨,周好好现在不是被关押起来了吗?我相信方律师的能力。我也听说宋怀承的公司现在和周家已经斗的不可开交,周氏股票大跌。” 女人狠起来也真是吓人。 “我知道大家都不赞成我这样,栩栩不说我也明白她的想法,你怎么样想我都没有关系。” “不,顾念,说实话如果是我,我会比你更狠。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知道吗?”他冲着她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安慰。 “谢谢。”顾念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愫,怜惜、理解、释然,等等。 “好好调养。”他说,“幸福就在不久的将来。” 两人相视,双手默契地握了握。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来。顾周道气呼呼地进来,顾念担忧,“爸,你怎么了?” 顾周道瞅了她一眼,“刚刚把宋怀承成那小子狠狠地揍了一顿。”他搓了搓手,“你爸年纪大了,力气不行,便宜他了。” 顾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扭到哪里怎么办?阿姨又要说你了。” 顾周道在一旁活动筋骨,“我没事。” 顾念知道她爸不把宋怀承打一段这心里肯定不舒服,他也只是找个宣泄口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期间,宋怀承每次过来都被顾周道给轰走了,宋怀承每次都是好脾气,再也没有以前的坏脾气了。 而陆叶声和顾周道却成了朋友,两人没事时,喝茶下棋,无话不谈。 顾周道私下也许秦坊说了他的想法。 秦坊笑,“你可别在念念面前说,免得她心烦。叶声那孩子和她没缘分,勉强不来。” 顾周道叹了一口气,“大好青年,真是可惜了。” 秦坊摇摇头,“可惜什么,你都把他当干儿子了,都是一家人,行了,以后我给打听一下,有合适的姑娘第一介绍给叶声。” 顾周道突然沉声说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秦坊撇过脸,眼泪突然就滑了下来,“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我去看看锅。”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例子太多了,秦坊为他为顾念做的太多。顾周道记在心头,发誓后半辈子一定好好照顾她,让她舒舒心心的过日子。 顾念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陆叶声首肯后,终于可以出院了。 二月的气温渐渐回升,出院那天,真是立春之日。 顾念在病房收着行李,门这时候打开,她没有回头,“手续办好了?” 没有人说话,她感觉到有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顾念慢慢转过头。 宋怀承站在她的面前,数日不见,他清瘦了许多。 顾念把最后一件衣服放在行李包里,拉上拉链。她迎视着他,“你来了啊。” “最近身体怎么样?”他神情关切,目光落在行李包上又在隐忍着什么。 “好多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宋怀承嗯了一声。 终于还是要到了要面对的时候。顾念先前还幻想着她和他可以无声无息地就这么过去了,总之还是不可能了。 她抿抿嘴角,很多话她已经酝酿好了,只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怀承,就这样吧,以后各自生活。你看这就是老天的安排。”说完这句,她略略松了一口气。 宋怀承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有那么几秒钟,顾念甚至担心他会爆发。顾念深吸了一口气,“你是盼盼的爸爸,我想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我们都爱她。我希望以后我和你之间能正常的相处下去,仅此而已。” 宋怀承眸子一动,直视着她的眼睛,“这就是你的决定?” 顾念定定地点点头,一时语塞。 宋怀承突然笑了笑,“你已经算好了所有的退路,唯独没有把我安排进去。看来四年后,真的只有我是看不清,你早就走出来了。好,好,这样也好,你们顾家终于一家团聚了。”他流露出痛苦得神色。 “以后你要来看盼盼提前和我联系。”顾念说完,拎着包决绝地离开了。 出院后,顾家一家人搬到城郊一处房子,顾念用宋怀承给的钱买的二手房,现在搬进来住正好。两间向阳的大房间,温暖又宽敞。 顾家人终于过上安定的生活。顾念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她又去画室工作了。 不过整个人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开学后,画室的学生陆续都来上课了,这段时间,方栩栩因为要和梁景深准备婚事,画室的事基本上都交给顾念打理。 顾念欣然接受,好友结婚,她自然要全力配合。 方栩栩白天去拍婚纱照,晚上回来,累的和狗一样。“哎,念念,我今天听说,周好好要被判刑了,两年!”她举起手指,“两年啊。不过也是活该!” “你从哪听来的?” “有个准新娘是电视台的,听她八卦的。周好好是树敌太多,讨厌她的人的多的去了。”方栩栩揉着眼下,“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是宋怀承给力,不然以周好好的家世,这事还不摆平了。” 顾念沉默。   ☆、第六十六章 宋怀承重新回到公司,又变成往日的工作狂了。黎贺看不下去了,见他在喝咖啡,“别喝了,不然晚上又失眠。” “我没事。”宋怀承沉声说道,他的眼底青色可见。 黎贺叹了一口气,“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去郊外打打球。”现在雨过天晴了,也该散散心了。 “我有事。”宋怀承回道。 “你有什么事啊?顾念和你都断了,你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呢?别自欺欺人了。听兄弟的,出去走走,你再不这样下去,别把自己整出病来。”这才是黎贺的担心。 办公室的内线响起来,“宋总,徐行要见您。” “让他进来。”宋怀承搁下电话,“徐行来了。” 黎贺懒懒地说道,“还不是为了周好好的事,这家伙也真够执的。” 正说话间,徐行走进来。 “坐吧。”宋怀承开口。 徐行面色沉沉的,“怀承,你应该直到我来的目的。你非要这么对好好吗?” 宋怀承眉心一凛,“你不该来找我的。” 徐行十指交握,“我知道这次的事是她不对,她也是无心的。” “无心?”宋怀承的声音骤然冷了好几度,“她早就知道顾念怀孕,可她还那么对她,这是无心的?那么四年前呢,她让小混混割断顾念的手这也是无心?徐行,你的判断标准真是神奇。” 徐行深吸一口气,他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这些日子,他为了周好好的事东奔西走,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了,人早就疲惫不堪。 “你就不能看在她爱你的份上这回就算了,两年的牢狱,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故意伤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宋怀承冷着脸。 徐行默了一下,“好好让我转告你,四年前的事她认了,可是顾念小产的事,她死都不会承认。你知道好好的性格。还有,你想过没有,以周家的背景,几家杂志突然不卖周家的面子,对好好的报道坚持到底,你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你想说什么?”宋怀承眯起了眼。 “不知道阮远析这个人你认不认识?我知道顾念认识他。” 宋怀承动了动指尖,略略转了转思绪。 徐行笑了一下,“你也真够狠心的,算我来错了。怀承,我知道我和你的兄弟情分也走进了,抱歉,无论好好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对她的感情就像她对你一样。这件事我会努力去争取,希望你也能看在过去我们的感情能手下留情。” 徐行走后,黎贺不禁摇摇头,“这家伙真是疯了。那么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他怎么就入了魔似的。” 宋怀承没说话。 宋怀承和阮远析联系上的时候,正是情人节当天。 阮远析接到电话,不禁打趣道,“宋怀承,您不会是孤家寡人想找我过情人节吧?” “顾念是不是找过你?”宋怀承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问道。 阮远析短暂的沉默,“你这动作也够滞后的,看来你还是挺相信顾念的,轻易没有怀疑她。”他清了清嗓子,“我今天没有约会,一会儿见面说吧。”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地方是阮远析订的,就靠在画室附近。 两个男人都很准时。 安静的咖啡厅满是情侣,玫瑰散发着馥郁的花香。 阮远析挑了挑眉,“真不习惯啊,这样的日子我竟然和你坐在咖啡厅。” 宋怀承搅拌着咖啡,又加了三分之一的糖,喝了一口咖啡,他开口说道,“周好好的事是你做的,顾念找你的。” 阮远析唔了一声,右手端着咖啡杯,左右平放在桌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巴黎那晚是我欠了她。”他微微勾着眼睛,“担心你不忍心下手,我这个外人来做,也不叫你为难了。 周好好欠了顾念的,也算了结了。不过——”他故意拉长的声音。 “你欠她的该怎么还呢?” 宋怀承又喝了一口咖啡,嘴巴里一片苦涩。“阮先生准备怎么帮她对付我呢?” 阮远析连连摆手,“no!no!顾念可没有提过这事。”他笑起来,“宋先生,你还是有希望的。” 宋怀承嗤笑,证实了一件事,他越不敢去触碰另一件事。 两人各有所思坐在那儿。这时候有个买花的小姑娘走到这桌,“哥哥,买束花给哥哥吧?” 宋怀承和阮远析脸色瞬间一拧,把人小姑娘吓得缩了一下,“19元一朵,一束199。”小姑娘艰难地把话说完。 阮远析见她一脸学生样,从钱包拿出两张一百块,“给我拿一束。” 小姑娘笑了,“谢谢哥哥。找你的一块钱,祝哥哥们爱情美满。” 阮远析的眉心跳了跳,“现在的孩子真是想象力丰富。” 宋怀承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喏,这花你带着吧。” 宋怀承脚步一顿,“你留着,我不需要。” “你想多了。这里离她的画室这么近,你不去看看她,还是准备让你哥哥专美于前?”阮远析将花束塞到他的怀里。 周围一束束迥异的目光望过来。 宋怀承拿着花立马赶紧走了。 宋怀承开车来到画室前,并没有立刻下车。 正直午后,阳光暖暖的挂在天空。宋怀承观察了好久,终于拿着那束下了车。 他刚到门口,就看到前台摆着两束康乃馨,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玫瑰,宋怀承有些却步了。他拿起卡片一看,就知道是陆叶声送的。宋怀承撇撇嘴角。 这时候盼盼跑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溜溜球。 宋怀承站在她的面前,“盼盼——” 盼盼眨了眨眼睛,小丫头念头把头发剪了,现在留着齐刘海的bobo头,看上去和娃娃一般可爱。 “有没有想爸爸?”他问。 盼盼嘟嘟嘴角,没回他。 宋怀承把她抱在怀里,“妈妈呢?” 盼盼指了指里面,“妈妈在上课。” 宋怀承拢了拢她的头发,心里酸酸的,小丫头真的不能再开口说话了。“爸爸带你去外面玩溜溜球。” 父女俩来到门外,宋怀承示范了一遍。 盼盼到底年纪小,力量不够,绳子收缩不行。 宋怀承拉着她的手,“爸爸帮你,别怕。” 盼盼咧着嘴开怀地笑着。 玩了一会儿,她满头大汗。这几天气温逐渐上升,宋怀承脱了外套,顾盼也就穿着一件粉色线衫。 两人坐在台阶上。 “这球谁送的?”宋怀承猜想是陆叶声买的。 盼盼默了一下,“是栩栩阿姨买给小弟弟的,我偷偷拿出来玩的。” 宋怀承脸色一白,心中难受。 盼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失落,“妈妈说小弟弟没有了,我看到妈妈哭了。” 宋怀承揽过盼盼的肩头,沉吟片刻,“小弟弟变成天使了,他会在天上快乐的活着,所以盼盼不要难过。” 盼盼点点头,“我要乖乖的,这样妈妈就不会难过了。” 失去那个孩子将是他一辈子的痛。 顾念上完课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父女俩毫无形象地坐在台阶上。“盼盼——” 顾盼听见妈妈的声音立马爬起来,顾念把杯子递给她,“又忘了喝水。” 盼盼吐吐舌头,抱着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 宋怀承和顾念四目相对。 “我今天没事,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带了两个艺考的学生,有点忙。”她回道。 宋怀承见她脸颊有一抹黑色痕迹,情不自禁地抬手,“你这里脏了。”说着便帮她擦掉。 顾念一怔,眸光落在他的袖扣上,真是很多年前她送他的那枚。 宋怀承收回手,也注意到她的注视,“这袖扣挺漂亮的。” “没想到你还留着。”她低声说道。 “都留着呢,什么都在。”他扯了扯嘴角。 两人走进去,宋怀承带来的花搁在一旁,他倾身拿过来,“送给你。” 顾念突然失笑,“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浪漫了。”她接过花搁在一旁,画室多了几束话倒也美观几分了。 “人总会变得,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他紧紧的看着她。 顾念却转开眸子,“前段时间听说爷爷病了,他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宋怀承皱了皱眉,知道她是故意避着自己,“医生让我们要平时要注意,他的身体机能都在下降。” 顾念叹息一声,爷爷那样好的人。 “爷爷挺想你和盼盼的,如果有时间,去看看他吧。”他请求着。 宋怀承无奈地把宋老爷子搬出来。 “有时间我会去的。” 宋怀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对了,周好好的案子开庭审理时,你要出席一下。” 顾念眉心一蹙,“嗯,我会去的。” 宋怀承眸子沉了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一直不肯承认医院的事。” 顾念抿抿嘴角,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我还有课,先去上课了。” 宋怀承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越来越空。   ☆、第六十七章 宋怀承是个聪明人,关于顾念小产的事他渐渐有了想法,只是他不敢亲口去问。没那个勇气,他宁愿是周好好做的,也不希望是顾念。 可是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他回到家中,呆在儿童房里,那里摆满了他为那个孩子置办的玩具。宋怀承摸索着,掌心一片炙热。 闭上眼,大脑里还能浮现出孩子的容貌,像顾念也像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白牙,别提多可爱了。 可是孩子没了。他曾经的一切幻想都没有了。 眼角渐渐濡湿,有什么东西慢慢滑落。 到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事发生了真的是发生了,无论如何弥补,都不会恢复了。 宋怀承紧紧地握着手,再有力都握不住了,心头的空荡荡这一辈都弥补不了了。 顾家那边,晚上秦坊做了一大桌的菜,把栩栩梁景深陆叶声他们都叫来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热闹极了,顾周道不知不觉就喝醉了,到了最后,拉着陆叶声的手落下了泪,“小陆啊,我对不起你爸,那时候我糊涂了,我也悔啊。”他红着脸,眼角泛着光。 在知道陆叶声的身世后,他对陆叶声更加的好了,也希望能弥补一下。 陆叶声拍拍他的手,“顾叔,都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了。” 方栩栩小声在梁景深的耳边说道,“其实我觉得陆大哥比宋怀承幸福多了,他以前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背负不仇恨。” 梁景深点点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 方栩栩默然,是啊,就如她。爹不疼娘不爱,小时候被打是家常便饭,现在回一趟家,她爸和她都说不上三句话。 梁景深见她沉默,知道她想到自己了,他夹了一个猪脚给她,“补充胶原蛋白的。” 方栩栩抽了抽嘴角。 顾爸喝多了,秦坊和顾念扶着他进房休息。顾念整了毛巾给他擦脸。 顾周道喃喃地说道,“念啊,你告诉爸,你和宋怀承到底准备怎么样?” 顾念一愣,“爸你喝醉了。” 顾周道打了一个酒嗝,“我没醉。我看到他今天去看你了,还带了一大束玫瑰花,他是不是想和你重修旧好?” 顾念擦着他的脸,“我和他不可能了。” 顾周道抓着她的手,“因为他把我整到牢里的是吗?” 顾念垂下脸,沉默不语。 顾周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在里面是我欠的债,我该还。你不要想太多。”他起来手,摩挲着她的头发,“我欠的最多的是宋怀承,让他小小年纪就家庭破裂。我这一生都弥补不了了。我也恨他那么对你。” “爸,别说了。” 顾周道摇摇头,“念念啊,你要是心里还有他,不要顾忌我。我想开了。你们真要还有缘分,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去过日子吧,盼盼也需要爸爸。” “爸——”顾念的声音紧了紧。“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她敛了敛神色来到客厅,方栩栩眼尖发现她的神色有些异样,悄悄来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事。”顾念呼了一口气,她扫了一眼茶几,“我去给他们添一点水。” 方栩栩若有所思地坐过去。 四个人聊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顾念去送他们,陆叶声和她站在路灯下。 晕黄的灯光,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过两天我要去丁州基层学习交流。”陆叶声声音低低的。 “丁州?”顾念吃惊的问道,“怎么去哪里?”丁州j省北边一个小县城,是j省的贫困县。 “医院活动,我报名了。”陆叶声平静地说道,“去那边支援一下,说不定就能邂逅我的真爱。我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结婚生子了。不然我小姨在国外也不放心。” 顾念愣了愣,“你小姨她出国了?” “是啊。”陆叶声抓了抓头发,“她嫁了一个意大利的男人,被征服了。” 顾念莞尔一笑,“我听说意大利的男人特别会坦言密语。” 陆叶声挑眉,“我也会啊。”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笑起来,坦然、豁达。 顾念回到家中,盼盼把她的手机递给她,她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宋怀承的。 “妈妈,是宋怀承的电话,我记得他的号码喔,139——”盼盼一一比划着。 顾念摸了摸她的头发,“盼盼越来越聪明了。”拉过她的手,十个指头黑乎乎的,“去把手洗洗,记得打香皂,一会儿妈妈检查!” 顾念看了手机屏幕,最终还是没有回拨过去。 周好好的案子开庭那日,已经是三月的某一天。春暖花开,阴雨连绵。 这样的日子,人都不愿出来。 顾念带着口罩出现在法院门口,那庄严的国徽,让人肃然起敬。 宋怀承也出现了,“进去吧。” 两人静坐在一旁,听着法官的审判。 顾念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周好好垂着头站在那儿,她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另一旁,周好好的母亲一直在哭,听到法官最后的宣判时,她直接哭晕了过去。 顾念拧着眉,警察带着周好好时,周好好回头一撇,目光正好和她相对,顾念被她的目光一刺。冰冷憎恨直射着她。 审判结束后,宋怀承提醒她,“我们先走吧。” 可到底他们还是迟了一步,周家人看到他们,周好好的哥哥上前,一把扯住宋怀承,“你满意了?”他一拳挥上来,宋怀承护着顾念躲闪不及,拳头直直地打在他的眉眼上。 “宋怀承,你给我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徐行拉住他,“有记者,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时候。”他看向顾念,薄唇轻启,“顾念,你的胸襟我真佩服,宋怀承这样你都可以原谅他。” 顾念突然间眸光一冷,“这是顾家欠他的,如今我和他之间已经两清了。”那双眼直直地瞪着徐行,“那你呢?徐行,一直以来,你除了助纣为虐还干过什么事?你有没有为你自己活过?你才让你佩服。” 宋怀承眉眼深了几分。 “你们都觉得周好好可怜,那我就活该给她割断手腕,对于一个画画的人来说何其残忍?”顾念轻蔑地扫过他们,“如果以社会道德来判罚,周好好估计一生都该待在里面。” “你!”周母正要冲上去,被周家人拉住了。 顾念厉声道,“其实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帮凶,只是法律制裁不了你们。因果报应,老天也在看呢。” 宋怀承动动眉角,拉着顾念走出来。这个女人如今越来越坚强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真是完全没有了作用。这个时候,不该是他大展威风的时候吗?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下着。 顾念抿抿嘴角,“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宋怀承的眼角已经肿了起来,“回去用冰袋敷一敷。”他抚了抚额角,“以后你也要注意安全,周好好的堂哥会说那样的话肯定会报复的,不过他大概只会针对我。” 顾念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 宋怀承嗯了一声,“女人该软的时候还是软一点吧,怎么说呢?今天这种情况,要是真是冲撞起来,吃亏的还是你。”他微微皱了皱眉。 顾念刚想说什么,见他的脸色黑沉沉的,她也软下声音,“我知道了。” 宋怀承看着她渐渐放松的表情,他有一瞬的恍惚。就像很多年前,她犯了错在他面前卖乖讨饶也是这样。宋怀承动了动嘴角,发动车子,送她回家。 ***** 日子一点一天地过着。 方栩栩和梁景深定于五一这个日子结婚,这个喜事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方家父母不指望能帮来帮忙,秦坊这边便给方栩栩准备了八床棉被。 方栩栩感激不已。 顾念笑,“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秦坊也是笑,“回头我再去给你装蜜枣和花生。” 方栩栩抱着她的手臂,“秦姨,你真好。” 秦坊瞅着她,“栩栩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三十了,阿姨觉得还是赶紧要孩子。” 姑奶奶噗嗤一声笑,“阿姨,还是先让他们过过二人世界,不然我们栩栩日思夜想这么多年,多不容易啊。” 方栩栩斜了她一眼,“你就笑话我吧。” 这时候顾念的手机响起来,是黎贺的号码,她认识的。顾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谁的电话?”方栩栩紧张地问道。 顾念接起来,“喂——” “顾念,怀承出事了。”黎贺的声音苍凉的眉眼一丝温度。“昨天他出海谈生意,半夜就——”黎贺深吸一口气,“他半夜掉下海里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顾念瞬间感到大脑一片空白,“你开什么玩笑?”   ☆、第六十八章 顾念的第一感觉就是黎贺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现在对宋怀承的感情而已。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呢? 不可能的! 黎贺深深地喘息了一下,神色异常冷峻,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挤出来的,“我没有骗你,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不会拿他的生命来骗你。顾念,这是真的。” 顾念脸色惨白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的没有一点光泽,万籁俱寂。 “念念——”方栩栩和秦坊见她心魂不宁的样子,有点儿吓到了。 秦坊晃着她的手,“这孩子怎么了这事?念念——”她冲着顾念的耳朵大喊着。 顾念如梦惊醒,打了一个寒颤。 “谁的电话?怎么吓的一头冷汗。”秦坊一摸她的额角全是汗。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思忖着哑声回道,“宋怀承出事了,他掉到海里失踪了。”她艰难地说了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方栩栩和秦坊站在那儿,一时间都惊住了,满脸的不相信,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家那边一时间乱了套。宋老爷子在知道这个消息时,当场晕了过去。桑云彤也不好,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一直嚷着让人去找。整个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岁。 警方联合海上救援队整整搜寻了三日都没有找到,等待大家的只有失望。 顾念这几日还是和往常一般,上课画画,秦坊和方栩栩都会装作不在意的和她说说话,她都如常,可是越正常就越反常。 下午,方栩栩去幼儿园接盼盼。 路上有卖气球的,盼盼指了指,方栩栩给她买了一个美洋洋。方栩栩看着盼盼那张和宋怀承相似的脸,心里酸酸的。那时候你们恨他,也咒骂过他希望他去死,可现在他出事了,她却没有那么开心。 摸了摸盼盼的脸,“回家吧。” 到画室时,顾念看到气球微微出神。 方栩栩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路边买的,十块钱一个。” 其实顾念是想到了上一次,宋怀承和她一起带盼盼出去,那是他们一家三人唯一一次出去游乐园。尽管那时候她心里早已计划了后路,和他无关的生活。 宋怀承为了讨好女儿,主动去帮她买了一个大气球,结果盼盼不喜欢他买的形状。 宋怀承问了半天,盼盼才说出心思。宋怀承差点把人家老板一把气球都给买走了。 而肇事者盼盼幽幽地说了一句,“买那么多气球,我要是被气球带飞了怎么办?” 童言稚语,却让宋怀承开怀大笑,他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爸爸会一直拉着你的手的。就是要飞,我们也一起。” 可是他还是食言了。 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有消息。曹局长说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这也只是给人一个安慰而已。 谁都知道那片海域常常有人跳海自杀,尸首无存。 七日后,很多人都放弃了希望。 那天早上,黎贺开着车来到画室,顾念正在画室画画。门上传来两下声响,她一回头,就看到黎贺站在门边,身形清瘦面色疲惫。 这几日他一直忙前忙后,完全没有时间收拾自己,胡子都冒出来了。 “我们要去海边。”他望着她,眼底说不出什么情绪。 顾念动作顿了顿,逆着光,黎贺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你小产那些日子,怀承一直很痛苦,只是在你面前他都没有表现出来。还有盼盼,其实他比谁都要难受。有次电视上放着聋哑儿童的节目,事后,他捐了一百万给救助中心。他心里背负太多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安眠。后来没办法,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靠着安眠药才能睡觉。” “顾念,我是他的朋友,你可能觉得我会站在他的立场说话。其实我倒是希望,他从来没有认识你。又或者四年后,你们不再有交集。可是他心中有结。他很矛盾,爱上你,可是又被仇恨的枷锁笼罩着。”他皱着眉,“你的伤口能看到,可是怀承呢?他只会用强势来掩饰自己。” “顾念,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其实他都知道。”他顿了顿,“你故意刺激周好好导致孩子小产,他都知道,只是他不问而已。”黎贺咬牙切齿地说道。 顾念怔然,手中的画笔悄然落地,胸口滞闷的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我挺后悔的,我干嘛去找去你给我家画画啊。” 海风阵阵拂面而来。那片海淹没了多少生命。 顾念一步一步地走近,意识一点一点被抽离。 今天来的人都是和宋怀承关系极近的亲朋好友。 桑云彤一身黑裙,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落。她站在最前方一下一下往海里撒着花瓣,她的悲伤让人不忍看去。 黄色的花瓣随风而去,慢慢落在水面,轻轻漂浮着。 “怀承,你听到妈妈的话了吗?回来吧,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桑云彤痛哭着,悲伤不已。 黎贺叹了一口气,“其实怀承一直都很在意他的妈妈,不然也不会把他们全家福一直带在身边。”他的话随着风吹进顾念的耳朵里。 宋怀承,你快回来吧。 顾念紧紧地握着十指,她在心中祈求着。盼盼——她很想你。 桑云彤走到她的身边,对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抬手啪的一下就朝着顾念的脸打了下去,“都是你!都是你!你们顾家都是讨债的吗?” 顾念懵了,她捂着脸,看着桑云彤哭成那样,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失去儿子女人而已。 “伯母,回去吧。”黎贺说道。 桑云彤抽噎着,“顾念,你这下高兴了?大仇得报?怀承拿命偿还了你曾经遭受的一切。你满意了吗?” 顾念没有明白她话中之意。 宋怀承的事是个意外怎么就怨上她了。 桑云彤见她一脸茫然之色,愈加气结,“他是你女儿的父亲,你让你女儿没有了父亲。顾念,你就一点伤心都没有吗?” 有些难受不是给人看的,顾念抿抿唇角。 桑云彤见她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嗤嗤地笑了。“你的心被狗吃了!” 众人渐渐离去。 海边又变得安静起来,远处的轮船呜呜前行。沉寂的大海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张脸卸下了一切伪装,写满了无奈。 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就这样走了吗? 她曾经恨得心都疼的男人真的离开了吗? 海风肆意地吹着。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她不是没有心,只是疼的忘记了伤心的感觉。她如同游魂一般看着远处。 黎贺折回来时就看到她默默流泪的情景。 明明应该是和和乐乐的一家人却落得这样的这一个地步,怪谁呢? 过了许久,他才走过去,递过面纸,面纸早已被他捏皱了。“伯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这件事谁也不想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念沉沉的问道。 黎贺咽了咽喉咙,“因为周好好官司,怀承和周家事撕破了脸,公司也受到重创。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供应资金。那天他是和一位韩国投资人在船上谈合约。” 她的心剧烈地跳着。 “出事那天,他还和我说,准备周末带盼盼去春游。” 风将她吹得狼狈不堪。顾念勾了勾嘴角,心底深处的疼疼的无以复加。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念常常会想起他。时光一直停在大学时光,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渐渐地没有人再说宋怀承的名字,好像大家都把他忘记了。 ****** 这是一个海滨小镇,远离尘世喧嚣。 小镇东边有一家杂货店,七八平米大的地方堆着满满的东西。 “我要一瓶酱油。”一个孩子喊道。 原本坐着的男子站起来。 “阿顾,给你钱。”孩子露着一口大白牙,“今天的语文作业,我有几题不会写,等会能来找你吗?” “吃过晚饭。”男子的声音微微沙哑。 “好。”孩子抱着酱油瓶颠颠地跑了。 阿顾把皱巴巴的钱放进抽屉里。 小镇的晚上宁静美好。 吃过晚饭后,阿顾起身去收拾碗筷。 杂货店的老板娘连忙拉住,“阿顾,你休息吧。我来收拾。” 老板也说道,“是啊,别忙了。一会儿那几个孩子又要来找你,你先休息一下。” 阿顾点点头。 老板去厨房帮老板娘。 “阿顾看着就是个不错的人。” “也挺可怜的,问他情况什么都不说,估计啊受到什么挫折了,不然也不会跳海寻死了。”老板娘感慨道。 “是啊,你看他之前的衣服,西装笔挺的。对了,那衣服在吗?” “在,洗好了,丫头给熨了,挂在衣橱里呢。” 月朗星稀,白炽灯的灯泡周围围着一群小虫子。 “阿顾,陶醉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喜欢一样东西,被它深深的吸引着。” “喔,我知道了。我陶醉在叶老师的歌声里,这样造句对不对?” 阿顾的嘴角扬了扬。 叶寻掀起帘子走进来,“是吗?齐小鹏,可上课的时候你是一直和旁边的女生说话吧。” “叶老师,我那是在和同学讨论题目。”他羞赧的抓了抓头发,“阿顾,再帮我看看这题,对不对啊?” 叶寻瞟了一眼,“都对了,作业做好了,回家吧。” 齐小鹏吐吐舌头,“好的,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叶寻挑了挑眉,“走路看着点。” “知道啦。” 阿顾翻着桌上的美术书。叶寻是镇上的老师,本是学音乐的,结果学校老师不够,她又要教一门美术。 叶寻托腮看着他的脸,他比她大学的那些男生要帅多了,俊眉冷目,棱角分明。看着看着,叶寻的心思飘远了。 阿顾皱了皱眉,咳了一声。“明天的课备好了?” “好啦。”叶寻不自然的理理头发。“阿顾,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阿顾指尖摩挲着那本美术书,眉心拧着。 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杂货店的老板是在海边发现他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闷闷的疼,好像被什么利器重击过。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跳江寻思而被救,他便顺着他们的想法,在这里住了下来。 其实他的记忆好像卡壳了。   ☆、第六十九章 叶寻见他一言不发,疑惑地问道,“喂,你怎么了?”他额角的伤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留下一条四厘米长的疤痕,颜色不深,却也一点不影响他的俊朗。 宋怀承脸色沉了几分,“没什么。这里到d市要多久?” 叶寻张大了眼睛,“你要走了?可是你的腿还没有好啊。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宜长途跋涉。” 宋怀承眯了眯眼,看到叶寻眼底的紧张,思忖了一下,“我出来也挺久了,等腿好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家里担心。”他哪里记得什么啊。“顾—念—”这些日子一直来来回回出现的名字。 叶寻有些不自然地扯扯嘴角,“也是,你总不可能一辈在我们这。阿顾。你是d市的人啊?我有同学也是那的人。d市好玩吗?” 宋怀承抬眼,“d市繁华干净温暖——”他的语调缓慢低沉。 叶寻眼含期待。 宋怀承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小腿骨折,他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游轮上、海浪声、一个黑影——他大概只能想起这些了。 想着想着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他用力地抓着头,大脑里像有什么在疯狂地跳动着。 “阿顾,你怎么了?”叶寻赶紧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她慌乱地抱着他的手臂,“阿顾——” 宋怀承只觉得大脑像是要炸了一般。 “你是不是又头疼了?你别动,静一静。阿顾——”叶寻嘶喊着。 宋怀承拼命地喘息着,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滑下来,脸色涨的通红。“叶寻,药——” “医生说那种药不能多吃的。阿顾,过些日子就好了,我给你倒杯水,你躺下休息一下。” 叶寻颤颤巍巍地扶着他躺下来,宋怀承闭着眼,大脑闪过一段一段破碎的画面。 “来,喝点水。”叶寻一手扶着他的背。 “我自己来。”宋怀承接过水杯,喝光了一杯水,人也平静下来,端着杯子,他恍惚地想到一个画面。 他的手一点一旦握紧杯子,骨结渐渐泛白,脸色越来越吓人。 叶寻担忧地喊着他,“阿顾——”声音小小的。 宋怀承比了比眼,表情痛苦到极致。“顾念——”他沙哑地叫着一个名字。 “阿顾,你怎么了?”叶寻赶紧拿过杯子。“阿顾——”她盯着他的眸子,里面满是浑浊。 宋怀承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叶寻,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叶寻很不放心,“你要是还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执拗,“我去叫我爸妈来。” 宋怀承连忙拉住她,“不用。我真的没事,只是刚刚头有些疼。你坐下来。” 叶寻听话的坐下来,她看着他,“顾念是谁?”她的声音软软的,轻盈动听。“是你的亲人吗?” 宋怀承的嘴角涩涩的动了动。 “你说你叫阿顾,她是你的妹妹?”叶寻掐着掌心,咬着唇角艰难地问道。 “不。”宋怀承的眼神突然浮出叶寻这些日子重来没有见到过的爱意,“她是我的妻子。” 叶寻那张脸满是震惊,“你——你已经结婚了?” 宋怀承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那本美术书上,“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见他似乎陷在回忆里。 “我和她是大学校友,我第一次见她在食堂,她把一碗汤都撒到我身上。”他浅笑着,“她是学画的,很有天分,她的梦想就是成为陈逸飞那样的画家。” 年少轻狂的梦想,多好。 那个晚上,叶寻扮演着一个倾听的角色,听着宋怀承娓娓说着他和她前妻的故事。 一个曾经美好又痛苦的爱情。 她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也看了那么多爱情故事。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有着自己的看法。 第二天,公鸡打鸣。 叶寻打着哈欠从宋怀承的屋子走出来,正好给早起做早饭的叶妈妈看到了。叶妈妈紧张的赶紧藏起来。 吃早饭时,叶寻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叶妈妈朝着叶爸爸挤挤眼。 叶爸爸咳了一下嗓子,“晚上做小偷去了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叶寻漫不经心地吃着包子,“唔,昨晚和阿顾说话来着,一说就没注意时间。我先去学校了。”她匆匆喝了一碗粥,心事重重,骑着自行车便走了。 宋怀承在杂货店又是待了一天,既然想起来了,他也该回去了。手机估计也掉江里了,号码真是记不起来。 宋怀承拿着杂货店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拨打着黎贺的号码。 坠海的事太蹊跷了,也许幕后的人就是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他现在不能贸贸然地出现。 宋怀承不得不小心翼翼。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宋怀承脸色苍白,他的嗓子因为坠海呛到水,到现在都没有好,“阿贺,是我。” 黎贺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电话?” “阿贺,你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说话?” 黎贺瞬间冷静下来,“等一下。”他可以确定是他没错,大步流星地走到办公室。“怀承,你人在哪里?我们一直在找你,都以为你——” 果然是这样。 宋怀承咳了几下,“我被渔民救了,现在在s市一个叫秦庐的小镇,小腿骨折。” “我现在来接你。”黎贺激动地说道。 “不!你先听我说。我坠海不是意外。”宋怀承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件事先不要伸张。” “是不是周家人干的?一定是!” “冷静一点。”宋怀承沉声说道,“你听我说完。”他一一交待着。 “我知道了。”黎贺喘了一口气,“你怎么到现在才联系我?” “当时被人从后面袭击,打在后脑勺上,醒来时一时间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黎贺担忧。 “还好,至少现在很安全。周家人一定以为我死了,你现在一定让人看着顾念和盼盼。”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黎贺闷闷地说道。 宋怀承默了默,“她好不好?” 黎贺撇撇嘴角,“看着一副无动于衷讨人厌的样子,不过那天我们去海边吊唁你时,人走后,她一个人在那边哭。我看着也挺可怜的。” 宋怀承心里一酸,“她就是那样的人。” 幸好这次周家对付的是他,否则他真不敢想象了。 她为他流泪,是不是也舍不得自己,现在她还在为自己难受吗? 宋怀承若有所思,他这次劫后重生,她能原谅自己吗? 黎贺问道,“要不要告诉她一声?” 宋怀承蹙着眉,“等一等,等我回去一切从长计议。” ***** 宋家整整找了一个多月,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宋怀承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也许证实了一件事,他已经尸沉大海了。 其实不怪他们找不到。叶寻的父亲是偷偷捕鱼时碰巧救了他,他们补的那些鱼种,是触犯法律的。补到鱼后,他们立刻开船连夜回到秦庐镇。 秦庐也不在j省的范围了。 宋怀承又受了伤,整整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 这阴差阳错,却让d市那边的人以为天人永隔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有些事已经是尘埃落定的结局。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不说。 顾周道挺感慨的,他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的一个人怎么就无声无息地没了。” 秦坊瞅了他一眼,“别在孩子面前说。” 顾周道弹了弹烟灰,“盼盼这才和他没相处多久,哎,以后孩子要爸爸,这要怎么说啊。谁忍心告诉她,她爸爸已经去世了——”他的声音哽咽着。 经历了这么多,就是有怨气,他也不希望宋怀承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都这么久了,怕是人已经没了。前两天盼盼还偷偷问我宋怀承的手机怎么打不通。这孩子什么都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她就是嘴上不认他,心里还是想她爸爸的。” 两人说话间顾念拎着蔬菜进来,“我买了一些土豆、西红柿,盼盼想吃土豆烧牛肉。”她放下袋子,“我刚见她趴在门口,来找吃的?” 顾周道大惊失色,“什么?她刚刚来过?”他看着秦坊,面色焦急。 秦坊也是一惊,“坏了。我们刚刚在说宋怀承的事,她应该是听到了,这可怎么好?” 土豆从她的手中滑落,重重地落在地上,“我去看看。” 顾盼躲房间去了。顾念敲了敲门,“盼盼,晚上婆婆做土豆牛腩。” 盼盼坐在地上,背对着她,头埋的低低的。 顾念一步一步走过去,“盼盼——”小姑娘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顾念慢慢蹲在身子,心已经沉到海底了,“盼盼听到了什么?” 盼盼一点一点转过脸,小脸满是泪水,小手颤颤发抖,“爸爸不见了!他和小弟弟希望都不会回来了。” 顾念的脸瞬间惨白一片,束手无策,无言以对。 “妈妈,不要再生爸爸的气了,原谅爸爸好不好?只要你原谅他,他就会回来的。” 顾念的嘴角动了又动,“好。”只要他回来。   ☆、第七十章 黎贺并没有立马赶到秦庐镇,而是派了助理张行前去。 黎贺没有瞒他,张行跟着宋怀承也挺久了,是个知根知底的人,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张行脸色沉重,“那现在要怎么办?不报警吗?” “没有证据。那天船上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周家不会承认的。张行,你现在过去就是去照看他,其他的事先不要伸张。” “好,我现在就出发。” 黎贺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拍拍她的肩头,“辛苦了。” “宋总没事我也放心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好的。” 黎贺点头,“你自己也注意一点,换辆车去。我担心周家人会盯上你。” ****** ****** 张行到了秦庐镇,按着地址找到了宋怀承。他的出现让叶父叶母怔住了。虽然隐隐猜到阿顾的身份不简单,可也没有想到他是公司老板之类的人物。 张行一口一个“宋总”,叶父赶紧把宋怀承杂货铺拉出来。 张行看着宋怀承穿着宽大的旧衣服,嘴角暗暗抽了抽。阿顾,这个名字真是奇怪,再一想,是宋太太的姓氏吗。宋总还真是会起名字。 “阿顾,你家人都来接你了,店里的事我来看着就好。你去和你朋友忙吧。” 宋怀承敛了敛眼角,“叶叔,您忙。” 两人走到院子里。张行将d市的一一汇报。 宋怀承靠在院中的梨树的树干上,“周家的野心不小,他们是想吞了我们。”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收购我们的股票。据我们收到的消息,徐副总手里的股份已经完全转交周家了。” 宋怀承的脸上浮现几丝挫败,徐行到底抛下了他们最后一点半兄弟情了。 周家如此赶尽杀绝,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顾念的。“帮我和黎贺说,让他务必看好顾念。我会尽快回去的。” 张行看着他的腿,“宋总,您的腿?” “小腿粉碎性骨折,幸好,镇上有位医生帮忙,不然我这腿怕是要废了。”他没有说,以后此生他将饱受风湿性关节炎的折磨。 张行还是很担忧。 宋怀承不禁说道,“放心,等腿好了还能跑的。” 张行干干地咳了咳,“宋总,您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 下午四点,叶寻回来,见小院多了一个人,她突然感觉到,阿顾要走了。 “叶寻,你回来了。”阿顾叫着她的名字。 院子的石阶,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可就在那一刹那,她差一点滑倒。 宋怀承已经患上了新衣服,黑色的西装,深灰色的衬衫,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阿顾,你要走了吗?”叶寻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看着一旁的陌生男人。 “嗯,我等你回来想和你说一声,我得回家了。叶寻,如果以后你来d市可以来找我。”宋怀承看着她善良得小姑娘,一如当年的顾念。张行上前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到时候可以联系我。” 叶寻的脸色闪过失望的神色,“阿顾,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宋怀承默了一下,“宋怀承,怀念怀,承让的承。” “宋怀承——”叶寻浅浅地念着,“和宋承宪的名字有点像。” 宋怀承莞尔,“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还有谁这么说过?”叶寻一脸的孩子气。 “我前妻。”宋怀承笑笑。“好了,我得走了。” “我送送你。”叶寻失落地说道。提起他的妻子,他的眼神温柔极了。 车子慢慢消失在绿色的田野中,叶寻失神地看着。宋怀承,我会去找你的。 宋怀承走了,叶家父母看着女儿一副失落的样子,微微惋惜。 “寻寻,阿顾那个人适合远观,和我们这里完全不搭。”叶父说道,他知道女儿这颗放心许错了人。 “爸,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奇罢了。对了,这是阿顾给你们的。”叶寻递了一张卡过去。 “好像有十万。” “什么?你这个孩子怎么能拿人家的钱呢?” “我没要,他那个司机偷偷塞我包里的。你们不要,回头我给送回去就是了。” “你哪也别去,好好待在家。” 叶寻不满地哼了哼,五一她就过去。 ***** 这一天,顾念要带顾盼去医院复诊,刚出门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盼盼指着,激动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黎贺从驾驶座下来时,盼盼一看到他,脸上的欣喜瞬间消失了,转瞬间,眼泪无声的落下来。 黎贺一时间手足无措,赶紧把她抱起来,“盼盼,别哭,叔叔给你买了好吃的——” 顾念脚步沉重,“黎贺,你为什么要开他的车?” 黎贺还真是无心的,“我的车保险杠撞了送去修理了,就开他的车,哎,顾念,我不是成心让你们难受的。” 顾念木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怀里的小东西哭的惨兮兮的。路边的行人不时投过异样的目光。 黎贺这心里不是滋味,“怀承他还——” 顾念听到他提的名字,眸光动了动。 黎贺话峰一转,“怀承之前交代过我,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明天我就去换车。”差点就把怀承给暴露了。 顾念闷声说道,“我自己可以的。”从他怀中抱过盼盼。 黎贺噤声片刻,“怀承肯定不希望你们过得这么辛苦,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母女俩了。”拉开车门。 顾念默了一下这才上车。 黎贺一路都很周道,其实这医生还是当初宋怀承安排的。医生给盼盼检查之后,“原本是心理问题不开口说话,这回失声是发烧引起的。”医生忧心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顾念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从医院出来后,顾念一直拉着盼盼的手。路上,偶尔有孩子和家长走过,孩子和家人撒着娇,“妈妈,我要变形金刚。” “妈妈,我要去玩滑滑梯。” 顾念抑制不住地难受,“盼盼,你要什么?” 盼盼看着前方的一家三口,“妈妈,我什么都不要。如果宋怀承回来就好了。”她小声无奈地说道。 顾念心口一阵刺痛。 黎贺那一瞬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算了。 “顾念——”他定定地喊着她的名字,“如果怀承还活着,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我的意思是如果——” “我从来不想如果的事。黎贺,你走吧,我们自己回去。”顾念垂着脸,眼神里满是无力。如今她连讨厌他的力量都没有了。 “顾念——”黎贺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朝她们的方向开过来。“小心——”他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扯过她,一手连忙将盼盼护在怀里。 那车从他们身边擦过,绝尘而去。 黎贺望着车尾,表情凝重,等车远远地消失,他恍然大醒,“有没有受伤?”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盼盼?” 盼盼眨了眨眼睛,黎贺吁了一口气。宋怀承可是把她们的安全交给他了。你们可不能出事。 顾念撑着手爬起来,膝盖处一片火热,大概擦破皮了。这个天衣服穿得单薄,何况刚刚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什么都措手不及。 “刚刚谢谢你了。” 黎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顾念,你不要再这么固执了。”他态度坚持。 刚刚那幕太诡异了。 一路沉默。 半路上,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宋怀承的电话。 他带着耳机,“我陪顾念去医院了,盼盼是伤到了声带。嗯。我知道。” 顾念眉心一动,“是谁的电话?” “你以为是谁?”黎贺扬了扬声音。 顾念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黎贺挤出一抹笑,“是爷爷。” “爷爷他最近怎么样?”顾念心凉地问道。她怎么会以为刚刚的人是他呢?他已经不在了。 “身体越来越差了,怀承的事对他打击挺大的。” 顾念瞬间失去言语的能力,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 等了一个多月,周家人觉得宋怀承肯定是活不了,不然早出现了。 周母阴冷的说道,“好好!” 周父对这着好好的堂哥说道,“我听说宋怀承把公司的股份转了一部分给他那个女儿?” “大伯,你是打算——” “嗯,让顾念转出手中的股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周母突然发声,“不要便宜她。你们想想,不是她,好好也不会在牢里了。” 周父不置口否。 “大伯母,您放心好了。”他的嘴角勾着冷意。   ☆、第七十一章 宋怀承悄悄回到了d市,一直住在隐蔽的地方。 那边警察一直在调查着那晚的事,虽然一直没有线索。宋怀承和曹硕联系上之后,详详细细地把那晚的事再次描述了一遍。 “你是说,有人袭击了你?”曹硕在电话里问道。 “我的头部受到重击。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周家最近的动作很明显。”宋怀承思量着,“不如,我们设个局,引蛇出洞。” “不行,你会有危险的。何况你的腿还受着伤。让我再想想,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顿了顿,“不过也不是我说你,周好好的事周家人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的。” “我知道,可是不那么做,我此生都无法面对顾念了。” 曹硕叹了一口气,“其实周家原本的计划就是和你联手,可是你和周好好分手,周家这边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前段时间,你们在生意上也是争的头破血流,周家狗急跳墙,也可以想象。” 宋怀承嗯了一声,“周家人肯定不会觉得有错的,我原先还对周家有些愧疚,现在他们终于把我最后的愧疚消磨殆尽了。”宋怀承对于周家这几年的照顾,他一直感恩于心。 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顾家那边已经乱了套。 盼盼不见了。 一时间顾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秦坊自责不已,“是我的错,我没有把孩子看好。我以为就在小区里,不会有事的。”说着说着,她的泪就掉下来。 顾周道拉着她的手,劝慰着。 梁景深和顾念从警察局赶回来,面色沉重。 “怎么说?”顾周道紧张地问道。 顾念秃废地坐在椅子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警察调看了周围的监控,发现一名黑衣男子抱走了盼盼。” “那就去找人啊?”顾周道喊道。 梁景深解释道,“那人显然是有所准备的,一直都没有露出脸,很难找到人。” “这要怎么办好?”秦坊痛哭起来。 顾周道突然扬声,“去宋家,宋家认识的人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肯定有办法。对,我这就去。” “爸——”顾念喊道。 “这时候不要忸怩那些了,就算让我跪下来,只要多一些找盼盼的希望,我都愿意。”他的脸色沉沉的,“宋怀承不在,可是盼盼是宋家的孩子啊。” “我已经和黎贺联系过了,他一会儿就到。”顾念无力的说道。“你们先坐下来。” 黎贺一听盼盼不见了,他瞬间想到了那天差点撞到顾念的车。他火速赶到顾家。“你先别急,再等一等。” 顾念大脑快速一转,“黎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你说啊?” “应该是周家,他们想要你手中公司的股份。”黎贺缓缓说道。 顾念虚晃了一下,“那你帮我联系周家人,我给他们,我什么都给他们。” “你冷静点,他们会和你联系的。”黎贺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你让我怎么冷静,盼盼还是个孩子,她还不会说话,周家人一定是因为周好好的事才会这么做的——”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失去了血色,是她逼着宋怀承将周好好送进监狱,所以现在周家人来报复了。 “我必须确保你们的安全,顾念,你要相信我,我答应过怀承。请你放心,盼盼会平安无事的。”黎贺定定地说道。 可是她的话根本就安抚不了顾念。 顾念呆在房间里,手机一直在充电中,她生怕错过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黎贺把消息告诉宋怀承时,他愤怒地把桌子都给掀了。“张行,开车,我们现在就回d市。” “宋总,您先不要急。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宋怀承能不急吗?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不能再等一秒。如果盼盼有什么事,顾念会疯的。 “去开车!”宋怀承无比坚定。 晚上八点,顾念终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顾念,我是好好的哥哥,一直想找机会请你们喝喝茶,今天碰巧遇到你女儿——” “你在哪里?” “喝茶要一个安静的氛围,我不喜欢人多。也怕人多把你女儿吓到了。” “我知道,我一个人过来。” “好,我相信你。”顾念紧扣着手机,掌心一片冷汗。 顾念拿着手机出门的,没和家里人说实话,只是说去一趟警察局。黎贺跟着她出门,“你要去哪里?” 顾念看着他,“是周好好的哥哥联系我的,他让我一个人去,否则盼盼就会有危险。所以,黎贺你不要跟着我。如果盼盼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好,我不去。你把你的卡换到这个手机里。只有这样我才放心。请你相信我!” 顾念二话没说,换了手机。 黎贺抿抿嘴角,“不要怕。他要什么,你配合他,反正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这话是宋怀承说的。 顾念闷声说道,“谢谢。” “和我客气什么,你是我嫂子。去吧。” 一个多少小时后,顾念到达周昊说的地方。 周家一处老宅。 顾念看着他,“周先生,我来了。盼盼呢?” 周昊向一旁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使了一个眼神,“先带她去看看。” 男子带着她去了里面的卧室,盼盼睡在床上,正均匀的呼吸着。顾念走到床沿边,腿一阵虚软直接跪了下来。 “盼盼——” 盼盼没有反应。 顾念转过头,厉声问道,“她怎么了?” 周昊冷漠地说道,“她一直在哭,这样多好。” 顾念暗吸一口气,扫到旁边放着的药瓶,她是认得的,安眠药。 “你见到孩子了,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的。宋太太,喔不,顾女士,宋怀承将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入女儿名下,他现在人也不在了——”周昊挑了挑眉,“我对你那些股份很感兴趣,不知道顾女士愿不愿意转卖给我。” 顾念真想撕破他的面具,“周先生,你都将盼盼带过来,你觉得我还能说不吗?” 周昊笑了笑,“好,爽快。既然这样,签下这份转让书。” 一旁的人递过来两张纸。 顾念略略扫了一眼,白纸黑字,她却看得异常吃力。 周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余光从她身上扫过。 助手有些不耐,“看完了签字。” “不急,顾女士想多看几眼就让她看吧。”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吗? 顾念紧紧地握着笔,“我签了字你就放我们走?” 周昊那双狭长的眼闪过一丝压抑,“难道你想留下陪我?” 顾念咬着唇角,“周先生,我可以签,但是你必须保证我和我女儿平安回去。” 这个女人不是没有脑子。周昊眯眯眼,其实他从来不会为难女人,只是他答应了大伯母。他略略思索了一下。 顾念心一紧,听他冷冰冰地说下去。 “上一次,她找人割断你的手筋,不过前一段时间你的画进入国外什么画展,我听说你这次小产并不是好好所为。既然好好已经入狱了,有些事我替她坐实。顾女士,你今天想走,可以!不过我要你的手!” 顾念看着眼前的人,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你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间。” “如果我不同意呢?” 周昊径直走向盼盼所在的房间,“孩子或者手——” 顾念凉凉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周家人不愧是一家人,周先生,你就不怕报应吗?” 周昊进了屋,黑衣男子问道,“先生,外面要怎么做?” 周昊默了默,“她签了字之后,吓吓她就成了。”摆摆手,“看着她。”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着。顾念拿着笔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签好了,你动手吧。” 宋怀承看着电脑上定位系统,张行一路飞驰,“再快点。” 张行看了看那速度,老板,快不了。 宋怀承赶到房子时,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他的脚步一顿,张行连忙上前,“宋总——” “去敲门!”宋怀承脸色很不好看。 张行用力地拍着门,过了几秒,大门打开。张行扯过那个人,宋怀承大步走过去,腿因为受伤的关系,一瘸一瘸的。当他看到顾念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时,他浑身的血都逆流了。 “顾念——”他走过去,抱着她的脖子。“我来了。” 周昊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他满脸惊诧,“你?!”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你竟然还活着。” 宋怀承没有看他,一直看着怀着的人。 顾念眯着眼,手上的痛让她神志恍惚着,“宋怀承,是你吗?你还活着?”她悲凉地说道。 “我没有死,我还没有偿还对你的债,怎么能死呢?你的手——” 顾念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触手的温度让她终于放下心来,“盼盼在里面。” “不用担心,没事的。”宋怀承把她交给张行,他终于看向周昊,眼底满是肃杀的神色。“周昊,你该死!”   ☆、第七十二章 宋怀承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你们周家到底还要做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你连一个女人都能下得了手!” 周昊眯眯眼,“你真是命大。” “我没有死让你们失望了。我的公司你们休想染指。” 周昊不甚在意,“怀承,你要是对好好有一点心,我们两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好好是有错,可是你就没有错?你才是最该受到惩罚的。是你害了这两个女人。大海对你还真是宽容。”他冷漠地说道。 宋怀承紧紧地掐着掌心,“我不想听你狡辩。”他径直朝卧室走去。 周昊见他腿脚不方便,嘴角微微一动,“宋怀承,如果不是我把顾念找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出现?”他伸手拦住他,突然间拳头招呼上去。 宋怀承闷哼一声,一手撑在地上,他咬着牙,恨自己现在的情况。 周昊随意地踢踢他受伤的腿,“你这样来就能占到便宜?” 顾念一直不肯走,咬牙坐在一旁,“张行,你去帮帮他。”她的额角满是冷汗。 “这时候他肯定不希望我去帮他的,你还不知道宋先生的性子吗。人马上就到了。”张行私心觉得,宋怀承这会被周昊打的越惨,这以后和顾念的希望越大。 宋怀承因为受伤的关系,在周昊这里一点便宜没占到,脸上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 张行都不忍心看了。这人怎么还不来啊。 顾念看不下去了,“周昊,别打了。把他打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周昊喘了一口气,“顾念,你是善良还是愚蠢,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他啐了一口。 “他是对不起我,可我已经放下了。我知道你记恨,我愿望周好好的事。是,是我故意刺激她来找我,让我小产。” 宋怀承痛苦地看着她,心疼的早已血肉模糊了。 顾念凉凉地勾了勾嘴角,“那个孩子我早就计划好了。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可是,周好好入狱那是她应得的,四年前,她让人挑断我的手筋,这笔账该怎么算?周昊,我该感谢你,你没有你妹妹那么狠毒,你只是打断我的手,一两个我的手又能好。我知道,你和妹妹不一样。所以,你要再执迷了。”她艰难地说着,身子都在发抖。 周昊眼神凌厉地看着她,嘴角突然浮出一抹奇特的笑容。 就在这时,黎贺曹硕他们赶到了。 曹硕上前,“周昊,你涉嫌宋怀承坠海以及这次顾盼失踪,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带走!” 周昊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一个字都没有说。 黎贺抱着盼盼出来,“没事,睡着呢。”他呼了一口气。 曹硕看着宋怀承,“你有没有事?” 宋怀承抿着嘴角,眼睛都没有离开顾念。 黎贺扯扯嘴角,“去医院。” 到了医院,顾家人匆匆赶来,又是哭又是笑。方栩栩和梁景深站在病房外,栩栩呼了一口气,“总算雨过天晴了。” 梁景深握着她的手,“宋怀承这回也是苦尽甘来。” “他是活该。”方栩栩皱着眉,“我要是顾念,才不会原谅他呢。拿着他的钱带着盼盼找一个比他好友一千倍的男人嫁了,让他后悔去了。” 梁景深揉揉她的发丝,“顾念和你不一样。方小姐,明天赶紧去把婚纱该一下吧,瘦了!” 方栩栩低头看看自己,“哪里啊?” 梁景深撇撇嘴角,“怎么对我的手感怀疑吗?” 方栩栩脸色登时一红,“说什么呢!你先回去吧,我陪着盼盼。” 梁景深失笑,“早点回去。” 宋怀承腿受伤,顾念手受伤,这两人还真是有默契。 宋怀承非坚持两人住一间病房,也没问问顾念的意思。还是张行去求的,“念姐,宋总这次坠海受伤挺严重,你就看在他手上的份上,这些日子都顺着他一点。”张行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顾念没有反对,他暗暗呼了一口气,“念姐,你真是大好人。” 双人间的病房,顾念和宋怀承各占一张床。 顾念的手已经打了石膏,其实也不需要住院。不过顾周道坚持要留院观察几天。 方律师上午过来的,和宋怀承谈了半个小时。宋怀承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顾念突然间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宋怀承和方律师一愣,不知所措。 顾念哑声说道,“我要休息。” 宋怀承看着她紧绷的侧颜,嘴角突然浮出一抹笑意,“方律师,你去忙吧,还有什么问题找黎贺。” “行,我知道了。”方律师收拾好文件包,“那祝二位早日康复。” 病房里一下子陷入寂静中。 宋怀承走到她的床边,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顾念也不看他。 宋怀承拿过一个苹果,仔细的削皮,从头到尾,皮都没有断过。削好后切了两半,“一人一半。” 顾念接过却没有吃。宋怀承咬了一口气,“嗯,很甜。阿姨挑水果的眼光一直都很厉害。” 顾念皱了皱眉,“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 宋怀承嘴角扬起,整颗心都是甜的,“坠海后我被秦庐镇的渔民救走,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过了好些日子我才想起来,后来和黎贺联系上,知道是周家在后面搞鬼,我就想占时不出现。” 顾念看着他的脸,他额角上的那道疤痕清晰可见。“所以你就让大家担心你,为你伤心?宋怀承,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顾念气得把半个苹果往他身上扔去。“谁要给你的苹果!你走开。我就当你死了!”她的眼圈通红。 当时以为他死了,多少个晚上她陷入失眠中。 宋怀承见她气恼,放下苹果,将她揽到怀里,顾念的手打着石膏,一动石膏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宋怀承痛苦地叫了一声。 顾念立马不动了。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周家既然都那么对我了,我怕他们伤害你。” 顾念的眼底渐渐浮上一层雾气,没有受伤的手缓缓揽上他的后背,“宋怀承,我只原谅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宋怀承听到她的话,“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他的眼圈也红了,嘴角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顾念的头埋在他的脖子边,“孩子的事我很抱歉——” 宋怀承眨眨眼,逼去泪水,“我知道你就算不那么做,那孩子也留不住。是我的错,我不该设计你,妄想用一个孩子强求你留在我身边。念,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生活,好不好?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 “好。”顾念与他十指交握,定定地说道。 经历了这么多两人也是感慨颇多,与其执着过往,不然学会放手。 痛苦和幸福得选择,只是一步之遥。 顾周道提着保温桶刚推门要进来,一见两人相拥流泪,他赶紧撤回来。秦坊跟在他后面,“怎么不进去?” “等等,孩子忙着呢。”顾周道回道,心情似乎还不错。 秦坊明白了,她瞅了一眼顾周道,“你对着这个女婿就没有一点芥蒂?” 顾周道摸了一下下巴,“没有一点怎么可能。”他望着前方,“他也不容易,算了,我欠的债。只要两人幸福就好,总不能让我孙女没有爸爸吧。念念就是再婚,后爸到底没有亲爸亲。何况这两孩子心里都有对方。” 难得他看得这么开。 “等他俩稳定了,我和你去乡下住吧。不然念念肯定也尴尬。”顾周道考虑的很远。 秦坊倒是无所谓,“行啊。” “走,我们先下楼走走。” 顾念哭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问道,“周家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宋怀承原本不想告诉她的,“整件事都是好好她爸安排的,法官要怎么判我也不知道,总之,周家现在一盘乱。” “周昊呢?” 宋怀承挑眉,“他圆滑的很,好好父亲的那些资产基本上都到他那里了。”不过宋怀承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没过几天黎贺带来一个消息周昊被人打了,手和腿都骨折,受伤挺严重的。他没说的是周昊现在和顾念住在一家医院,宋怀承在呢。有机会的话,他要带顾念去参观一下,狠狠地奚落一下周昊。 宋怀承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宋怀承自然不乐意了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黎贺坐在顾念的床边,嘻嘻哈哈的。“我这些日子绷得太紧了,现在神经脆弱,医生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就回去休息。”宋怀承拧着眉。 “家里就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顾念抿嘴直笑,宋怀承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 这时候张行过来,还带了一个人。 “老板,念姐——”他闷声喊道。 “阿顾——”叶寻小跑冲到宋怀承的床边,“我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顾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宋怀承咽了咽喉咙,“叶寻,你怎么来了?你不要上班吗?” 叶寻望着他,“我辞职了,打算到d市来奋斗。” 顾念已经不看他了,“黎贺,周昊怎么会受伤的?” 黎贺可不想错过好戏,“嫂子,这什么时候了,你看怀承的恩人都找过来了。你看看,小姑娘对他多关心啊?” 宋怀承黑着脸看着张行,张行欲哭无泪。 “黎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寻,秦庐镇的小学老师。你这几天帮我带着她在d市好好玩玩。” 顾念和黎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就见那小姑娘脸色白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 黎贺不干了,“怀承,医生让我这几天休息。” “那正好逛逛d市风光,也是一种调节。”宋怀承悠悠地说道。 黎贺咬牙,早知道那天再迟点去。 顾念看着叶寻,那双眼角骗不了人,灵气单纯,她柔声问道,“叶老师现在住哪?” 叶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了,这就是顾念吧,阿顾心心念念的人,漂亮温柔,看着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住在火车站的附近。” 顾念皱了皱眉,“那里有点乱,这样吧,黎贺你帮忙叶寻换一个地方住。” “就住我那里,正好和你对门,你也帮忙照看一些,叶寻救过我。”宋怀承开口道。 黎贺在众人的强迫下,终于接受了这件任务。“阿顾,你放心,你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顾念对着她笑了笑,“叶老师,黎贺是怀承的好兄弟,你放心,等过两天,我们出院陪你去d市走走。” “不——不用麻烦。”叶寻呐呐地说道。 “没关系的。”顾念莞尔。 “那叶老师这边走吧。”黎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寻回头望了一眼宋怀承,“阿顾,那我就先走了。” 她随着黎贺出了病房,没有几步,她加速速度站在黎贺前方,“那个,不用麻烦了,我打算去同学那里住。” 黎贺挑眉,“叶老师,我不能食言。” “真的不用麻烦了,那个,谢谢你。”叶寻窘迫地说道。刚刚她一定是闹笑话了,阿顾的老婆也在呢。哎呦,真是丢人。 “我不叫那个,黎贺——”他清了清嗓子,“我叫黎贺,黎明的黎,贺龙的贺。” 叶寻眨眨眼,“都是名人,你的名字很——厉害。” 厉害? 黎贺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你不会老师吗?词汇这么贫乏?” “我不是教语文的,我教音乐。” 黎贺的眼角抽了抽,“我以为你教体育的。”再打量着她,叮当猫的t恤,宽松的运动裤,帆布鞋。真是个小土包子。“我不把你安顿好,阿顾会责怪我的。” 叶寻见他冷着脸,默默不语了。 他们这一走,病房也陷入沉默了。 张行赶紧找一个理由逃离了。 顾念坐在那儿,翻着手机新闻。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眉心紧皱,“念念——” “嗯,阿顾,你要说什么?”顾念漫不经心地说道。 宋怀承尴尬,“我醒来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你的名字,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随便起了这个名字,一个称呼而已。” 顾念点点头,“挺好的,都亲切啊。” 宋怀承缓缓走到她的床边,无奈地扯着嘴角,“你心里想笑就笑吧。” 顾念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嘴角慢慢滑起。“宋怀承你的魅力不减啊。” “她只是一个孩子。”宋怀承懒懒地说道。 “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顾念定定地说道。 宋怀承盯着她受伤的手,“不!那不是喜欢,只是对成熟男人一直崇拜而已。” 顾念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宋怀承你的脸皮真厚。” 宋怀承拉过一只笔。 “你做什么?”顾念狐疑地看着他。 他弯着嘴角,眸光狡黠,扶着她的右手。 “写什么?” “宋怀承一辈子只爱顾念。”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如何?” 顾念怔怔地看着那一行字,“勉勉强强。”她笑了起来。 两人就像回到大学的时光,那时候的她傻气地在便签纸上写着——顾念love宋怀承。 这时候,门打开,盼盼迈着小步子走过来,晶莹的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宋怀承将她抱到腿上,盼盼猫着身子,“你们在干什么?” 宋怀承熟练地比划着,“爸爸在写情书。” 盼盼:情书是什么? 宋怀承:就是爸爸对妈妈得爱。 盼盼:喔,那爸爸爱我吗? 宋怀承陷入狂喜中。盼盼在说“爸爸”。 他一下一下地比划着:爱!你和妈妈是爸爸最爱的人。 盼盼嘻嘻一笑,慢慢张开嘴角,“爸——爸——妈——妈——盼盼也爱你们。”没有声音。 可是他们都懂。 窗外,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 顾念和宋怀承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终于回去了。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当天晚上,宋老爷子给他们在饭店摆了一桌,两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桑云彤面色淡淡的,只是淡淡地浅笑着。 她知道这个儿子和她可能永远都不会亲昵了。 算了,儿子能平安回来,她还能再期待什么呢。 宋老爷子端着酒杯,“趁着这个日子,我们庆祝了一下。希望你们小年轻以后日子和和美美,我们也放心了。” 大家端起杯子。 顾周道突然来了一句,“怀承,就不要喝酒了,伤还没有好。” 宋怀承回来之后,两人就没有说过话。这会儿顾周道开口,众人也担心着呢。 盼盼拿过宋怀承的杯子,把自己的饮料递给他,“爸爸喝饮料。” 宋怀承摸摸她的头,抬眼看了一眼顾周道,“爸,我以饮料代酒敬您一杯。” “哎,好。”顾周道一饮而尽。 气氛渐渐恢复了。 宋老爷子很感激叶寻,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一直和她说着话。黎贺坐她旁边,小土包子刚刚还真喝了一口白酒。 “阿贺,你吃饭啊,一直看着人家小姑娘做什么?小叶脸上又没有饭。”宋老爷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叶寻一口菜直喷到碗里了,“对——对不起——”她捂着嘴角,手足无措。 黎贺瞥眼,就知道土包子会出丑。黎贺淡定地喊来服务员,“给她换一副新的碗碟。” 一桌的人都看着他。 黎贺咽了咽喉咙,“爷爷,我只是正好看那个方向,叶寻就坐这儿。” 宋老爷子呵呵地笑着,“小叶啊,慢点吃,不急不急,你想吃什么让阿贺给你夹,他没别的优点,手脚长。” 叶寻的脸都要埋进碗里,余光偷偷地扫了一眼黎贺,赶紧缩回来。 黎贺加了一只烤虾放到她碗里,“吃吧。” 叶寻已经不想抬头了。 老爷子继续说道,“小叶现在在公司还习惯吗?” 叶寻点点头,“大家对我很照顾,同事们都很友好。” “那不错。你年纪小,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他们。不过我看着这丫头就机灵。” 黎贺笑了一下,“那爷爷你就看错了,那天我们签合同,她也不看,笔都没有水了。”他转了转眉眼,“让她复印个东西,打印机都不会用。” “可是,你也不会啊,我当时问你了。”叶寻弱弱地说道。当时真不应该受了蛊惑去阿顾的公司上班。 黎贺脸色一变,“我是老板,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寻赶紧转开视线,看着食物心情好点。 顾念和宋怀承相视一笑。 那边朵朵说了一句,“我也要吃虾,哥哥——” 黎贺没动。 朵朵站起来,“黎贺哥哥——” 黎贺一愣,“我以为你叫怀承呢,给——盼盼也来一只。” 盼盼眨眨眼,她问着宋怀承,“黎贺叔叔也要和叶寻姐姐结婚吗?” 大家期待地看着他们。“盼盼说什么呢?”黎贺喜滋滋地问。 叶寻也看着她,知道盼盼不会说话,她对她的怜爱就更深了。几天下来,盼盼已经和她混熟了。 宋怀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女儿说,你俩是不是要结婚?” 叶寻立马开口,掷地有声,“怎么可能,呵呵,我怎么会看上他。”她干干地笑着。 一桌的人都静默了。 黎贺的脸色变得和茄子一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寻。 叶寻恍然大悟,“不是的,那个,我的意思是,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吗?那个,你肯定看不上我的。”她已经急的语无伦次了。 叶寻的生活圈一直都很简单,从小开始就鲜少和男生结束,大学的时候班上只有五个学男生,毕业后就回了镇上当老师。她就是一张白纸。 “叶寻!”黎贺沉声叫着她的名字。 叶寻蔫蔫的,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黎贺深吸一口气,“我不叫那个!” “我知道,那个——黎先生。”叶寻小声地说道。 宋怀承慢悠悠地开口,“盼盼,爸爸给你剥虾,今天得虾挺新鲜的。” 桌上的人又开始各自吃起来。   ☆、第七十四章 盼盼五岁时,正式升入幼儿园中班,盼盼很聪明,学什么一点即透。在幼儿园,她一直都是个安静的孩子。小朋友都很喜欢她。她是班上认字最多,画画最棒的孩子。 她的画经常获奖。 老师和家长偶尔讨论起她时,羡慕中总会带着几分惋惜之意。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不会说话。 幼儿园的文艺表演,盼盼每年都会参加,班上合唱,她就表演钢琴独奏,像精灵一般。 如果可以换取她的嗓音,宋怀承宁愿她平凡一点。 在宋怀承的关系下顾盼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快乐地上了小学、初中。 宋怀承和顾念没有再要第二个孩子。倒是盼盼提过一次,让他们再生一个小宝宝。 可是宋怀承却没有同意,他说,“爸爸有你就够了。” 且不说顾念的身体能否再次怀孕,最主要的是宋怀承想全心全意地陪伴她们母女俩。当初要那个孩子时万不得已。那个孩子也成了两人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痕了。 顾念如今还是和方栩栩一起经营一家画廊,方栩栩和梁景深结婚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胖乎乎的,可爱的不行。 顾念大部分心思还是在女儿身上,在盼盼进入初中之后,她更加地谨慎了,听说了青春期的孩子各种别扭,她很担心盼盼。好在顾盼一直很听话,成绩一直在学校前几名。业余时间不是学琴就是跟着梁景深学画。 宋怀承和顾盼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当然,宋怀承对这个女儿的在意超乎人想象,顾念从幼儿园时期的家长会他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公司上下都知道,一项严肃的老板在家的地位只能排第四。第一是宋太太,第二是女儿顾盼,从女儿的姓氏可以看出来了。第三还轮不到他,是他家的一条金毛,最后还排到宋怀承。 不过啊,某人甘之如饴。 顾盼在同龄人的羡慕中考上了d市著名的一所高中,她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这所高中的。 开学那天,她拒绝家人的陪伴独自去学校报道。这些年,爸爸妈妈对她太过照顾了,总有一天, 她还是要离开他们的。 顾念不赞许,原本以为宋怀承会站在她这边,结果,宋怀承一反常态地同意了。 “爸爸,你最好了。” 可是宋怀承这心里有多担心啊,前后打了几个电话,和学校老师打了招呼。 顾盼的入学很顺利。 接下来就是新生军训,她和其他学生一样,住校训练。 宋怀承舍不得啊,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趁着他们晚自习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学校看女儿,生怕女儿在学校受了委屈。 灯影昏暗,站在教室后门口。 “盼盼啊,你瘦了,也黑了。” 盼盼捏了捏脸,“还好吧。” 宋怀承真想说,回家算了,不军训了。可是他也了解女儿,自尊心强。 “回头我让你妈给多煮一些美白的汤。” 顾盼觉得,她这爸和她小时候真是判若两人了。她点点头,送走了她爸。 晚上,把水果和零食分给宿舍的同学。 “顾盼你爸爸真好。” “这个提子真甜。” 顾盼笑笑,她写了一排字,“你们多吃点。” 因为大部分人看不懂手语,她从小学开始,就习惯写给别人看。军训当天自我介绍时,全班同学都被她惊住了。她先是用手语和大家介绍了自己,面含浅笑,看着下面五十多双眼睛,随即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大家好,我叫顾盼,请多多指教。”简单的一行字,漂亮的就像字体一般,笔锋顿挫有力,字迹飘逸,真是那句字如其人。 顾盼写得一手漂亮的字,从小她的昨夜就是老师批改作业的范本。 高中的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的夜晚话题丰富多彩。刚开始大家聊得话题是追什么电视剧看什么小说,两三天后,女孩子开始聊班上的男生了。 顾盼都是听,几乎都不发表什么。不过她却把班上的人名全部记了下来。 军训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好在还是过去了。 九月,顾盼正式成了一名高一学生。 那天周一晨会,三个年级的学生站在大操场上,煞有气势。*点的太阳明晃晃地当空照着。 顾念站在女生队伍的后方,她一米六七的个子在女生当中还算比较高。 高一教导主任慷慨激扬地说道,“我相信十五天的军训你们都过来了,高中三年,你们肯定能坚持下去的。下面请高三年级陈绍宸同学上台,你们听听学长的建议。” 操场上响起来了整齐的掌声。 “大家好,我是高三十六班的陈绍宸——” 顾盼抬着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一群鸟儿从天空划过。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顾盼,你看这个学长长得真好看。” 顾盼侧过头,从人群中望过去。从美术欣赏的角度来说,他的身体比例很完美,就是偏瘦了一些。顾盼想到梁景深教她的黄金比例,她在脑补一下,不由得点点头。 他的声音真好听。 顾盼的大脑不知道怎么就浮出这样的想法。 她拿出纸笔,“他叫什么名字?” 花花同学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神游去啦。刚刚教导主任才说的。陈绍宸——” 顾盼在纸上写到,“陈少晨。” 花花同学点头,“他是高三年级第一,已经保送q大了。” “你怎么知道?”顾盼好奇。 花花同学一脸的鄙视,“听说!” 顾盼收起笔纸,她眯着眼,看着台上的人。“在此祝各位学弟学妹高中生活愉快。”他说完最后一句,掌声比先前更加的激动了。 顾盼漫不经心地拍拍手。q大啊—— 梁老师说,q大美院挺好的。北方城市,爸爸妈妈肯定不希望她去那所大学了。 教导主任一声令下,“请各班有序退场。” 顾盼被吓了一跳,和花花手挽手回班了。 高中的生活比中小学辛苦多了。顾盼不住校,宋怀承为了女儿方便,和顾念搬到学校附近。顾盼每天上学是只要走十多分钟。 d中的学习抓的很紧,开学一个月后,学校在国庆放假前就进行了一次月考,学生们叫苦连连,却也没有办法。 那天考完英语,顾盼被老师喊道办公室。他们班的英语还要兼教高三英语。 “顾盼帮我把试卷送到我办公室。”英语老师喊道。 顾盼收了试卷往前楼走去。 学校的教学楼都连着,高三年级在最前面,高二年级在中间。顾盼加快步子赶紧去送试卷。 到了高三楼,走廊上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学生。 顾念把试卷放到英语老师办公室,眸光突然扫到办公桌上一摞高三英语试卷,她瞥了一眼,只注意看了那个分数,147。 果然厉害。 这时候她转身,突然间就撞上了后面的人,鼻子酸酸的疼。 “不好意思。” 顾盼捂着鼻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抬眼一看。咦,不就是那个高三讲话的学长吗,个子挺高的。 她走了出去。 陈绍宸放下作业本,看到老师桌上的试卷,原来是肖老师带的高一年纪的。他刚准备走,余光突然扫到地上一本黄色的本子,和进门卡差不多大。他捡起来,修长的手指慢慢打开第一页。 黑子签字笔写着两行字。 “陈少晨。” “你怎么知道?” 陈绍宸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很漂亮的字体。他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刚刚那个小学妹走在前方不远处。 “喂——”他喊了一声,结果没有反应。 “陈绍宸,追谁呢?” “不是在追高一学妹吧?” 陈绍宸在她拐弯走到走廊上终于赶上来,他站在她的前方。 顾盼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陈绍宸伸出手,“这是不是你的?” 顾盼嘴角微微一动,点点头,接过来。 陈绍宸挑挑眉,心里有几分疑惑,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突然启口,“我的名字你写错了?” 顾盼瞪大了眼睛。 “陈绍宸,耳东陈,绍兴的绍,宝盖宸。”他清朗地介绍着。 顾盼双颊瞬间泛红,她捏着本子,嘴角紧抿着,好几秒后,她咽了咽喉咙,从裤子口袋拿出笔,翻开小本子。 陈绍宸微楞。 “陈绍宸,这样写对吧?”顾盼嘴角滑起。“我知道。” 陈绍宸看着她,惊讶逐渐到震惊。 顾盼又写了一句,“谢谢你。”她侧身从他身边绕过去。 陈绍宸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及腰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灵动飘逸。 那节课,他第一次开了小差,老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课间,班上的男生聊起来。 “嘿,知道吗,肖老师带的高一那个班,他们班有个女生很漂亮,但是不会说话。” 陈绍宸转过身来。 那男生坐在课桌上,晃着腿,“可惜了,听说她妈妈是画家,她画画也很好,得了很多奖。” “她叫什么名字?”陈绍宸侧着身子。 “怎么你也好奇啦?”男生不怀好意地笑着,“顾盼。” “顾盼——”陈绍宸薄唇轻启。 原来是顾盼生辉的顾盼。   ☆、第七十五章 高一第一次月考在九月三十日那天成绩公布,学校将前五十名名单贴到光荣榜。 那天下午,学生放学。 顾盼从教室走出来的时候,身旁有一个俊秀的孩子。 “盼盼姐,前面那么多人围着在看什么啊?”梁哲满是好奇。 今天他放学早,特地来学校接盼盼姐的。 顾盼比划着,“不知道,可能是光荣榜吧,什么竞赛获奖名单。” “那我要去看看。”梁哲说完就跑过去了。他现在五年级,个子不高,和三四年级学生差不多。 顾盼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学校的。d中门卫一向查的很严。 梁哲仗着人小挤进人群。再一看“光荣榜:高一月考前五十名”。 第一排第一个赫然写着:顾盼。 梁哲踮着脚,激动地指着,“是我姐哎。” “姐,你第一。”小家伙乐呵呵地跑过来。 顾念背着书包站在人群外。她今天穿着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也披着,上面只用两个夹子固定着,不让刘海挡住视线,清新自然。 “别跑!”顾念比划。 梁哲激动,爸爸妈妈都说盼盼姐聪明,高中第一次考试,她就拿了第一。“盼盼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们今晚去庆祝一下。” 顾盼抿嘴直笑,“今晚不行,明天爸爸带我和妈妈去厦门,等我从厦门回来,我请你吃饭。” 梁哲小嘴嘟起来。 远处,陈绍宸和同学一起走过来。 “嘿,那不是高一的那个女生,她在说什么?” 陈绍宸眸子清浅地看着顾盼一下一下地比划着,顾盼手指纤瘦修长,每一个动作如诗如画。陈绍宸想起他们说过她是学美术的。他的目光落在顾盼的脸上,那双眼满是灵气,他有些好奇了,她到底在和小男孩说什么呢? 顾盼拉着梁哲的手,两人向校门口走去。宋怀承的车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陈绍宸和同学也到橱窗看了看,目光扫到她的名字。 同学叹息地说道,“上天给了她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总要收回一些东西。人从来没有完美的。” 陈绍宸墨色的眸色深了几分。 陈绍宸和同学一起去推车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顺手接过顾盼的书包,又理理她的头发。 顾盼的脸上浮着几分小女儿心态。 “班长,走了。” 陈绍宸收回视线,跨上车。 回到家,已是六点多的光景了,徐晨曦正在厨房炒菜,陈绍宸脱下校服,拿了一瓶矿泉水边走边喝。 “去洗洗手,你爸今晚不回来吃饭。”徐晨曦一如既往的温柔,奔四的人了看着和三十的人差不多。和儿子出去时,人家还以为是姐弟呢。 陈绍宸言行越来越有他爸的风范了。吃过晚饭后,和晨曦一起收拾餐桌。 “国庆准备去哪里?你爸爸没有时间陪我们了。” “你想去哪里?”他家一向以他母亲的意愿为主。 晨曦浅笑,“还是不去了,国庆去哪都是人,我们还是家里蹲。” 陈绍宸颇为赞成。 晚上,母子坐在客厅,电视里放着节目。 陈绍宸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他爹不在,陪他妈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晨曦让他选节目,陈绍宸漫不经心地挑台。 晨曦一旁感叹,“现在都没有好看的电视剧了,我年轻的时候,去韩剧、日剧、泰剧,现在什么都不想看,绍宸,妈妈是不是老了?” 陈绍宸扬了扬嘴角,“三十六了。” 晨曦作势要捏他脸,“还是女儿贴心,我现在真羡慕你冷西阿姨。” 陈绍宸突然停下动作。 一个手语表演节目——《感恩的心》,歌手在前面演唱,后面站着四排穿着白纱裙的女孩子,十来岁的女孩子整齐地随着个歌声指尖翩翩而动。 陈绍宸眯了眯眼。 晨曦安静地陪着他看完了这个节目,儿子又换到当地新闻给她看了,他起身,“我去书房。” 晨曦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他怪怪的。 儿子的青春期终于要爆发了吗? 晚上得和陈湛北好好沟通一下了。 国庆七天时间,过得很快。宋怀承带着一家三口在厦门玩了四天便回来了。顾盼水土不服,过去第二天,皮肤过敏,手臂蜕皮,顾念和他都没有心思去玩。就在酒店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d市长期在雾霾的笼罩下,他们也算是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顾念坐在太阳伞下,宋怀承游完泳上来,顾念提过毛巾。宋怀承擦着身上的水珠,“盼盼呢?” “在房间看书,我叫她下来,她不想。” 宋怀承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沉吟片刻,他叹了一口气,“他们学校搞十佳歌手大赛,他们宿舍一个女孩子报名参加,拉着盼盼做后援团。” 顾念也拧着眉,“怀承,这事你不要插手,盼盼以后总要面对的。” 宋怀承抓了抓头发,“我就是不放心。我的女儿这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目光。” 顾念握着他的手,“盼盼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知道他这些年心里一直很自责。可是盼盼的失声是意外,是谁都不想的。 顾盼不知道父母在为她的事担心,她趴在酒店的大床上翻着从报亭买来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顾念走进房间,室内有些凉,“怎么空调打的这么低。”扔了一件外套让她披上。“你爸要带你去买礼物。” 顾念抽走她的书,“也不怕伤了眼睛。” 顾盼一个转身,躺在床上。“妈妈,小说真的只是小说,现实才不会这样呢,哪有一个女人在受了那么多伤害还会原谅呢?” 顾念失笑,“也不一定吧。” “比如你和爸爸?”顾盼眨眨眼,“爸爸后来就是狗皮膏药,你想踢走都踢不开。” 顾念拍怕她的屁股,“给你爸听见他要伤心了。” 顾盼闭上眼,她怕是不会有这种体验了。 她这样的情况,怕是很难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了。 从厦门回来之后,顾盼带着礼物去梁哲家。小家伙一见到她就笑。 “盼盼来了啊。”方栩栩从画室出来。 “梁老师呢?”盼盼问。 “我爸去开学术会议了。”梁哲响当当地说道。 “学术会议你知道是什么吗?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特喜欢嘚瑟。盼盼,小哲说你这次考了第一。” 顾盼浅笑着点点头。 “小哲那天可高兴了,回来说了十来遍,我说他又不是你考第一,你激动个什么啊?这孩子就是调皮。” “小哲很聪明,就是现在贪玩了些。” “你梁老师也管不了,他对学生那么严厉,对小哲真是狠不起来。这孩子又有眼力劲,你刚要说他,他就开始认错了。”方栩栩有时候挺头疼的,她在家里就是母老虎了。 “栩栩阿姨,你放心吧,小哲上了初中以后成绩肯定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梁哲喊她出去踢足球。 两人坐车来到d大。 梁哲穿着蓝白相间的球服,手里拎着足球。 “这里有小学生踢球吗?”顾盼问。 “有人踢球就好啊。”梁哲引着她往足球场走去。 顾盼抬眼一看,操场上都是高高大大的人啊。这个小人去踢什么啊。 “小哲,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人多。” “姐,我就边上看着。”说完他就跑了。 顾盼心里那个悔啊,亦步亦趋地跟过去,生怕梁哲给人装了。她一直把梁哲当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梁哲也听话就在跑道上踢着玩。 顾盼见他这样,便坐在一旁的地上。日薄西山,此时操场上满是人。 d大是爸爸妈妈相遇的地方,妈妈说她就是在食堂遇到爸爸的。顾盼转念一想带小哲去食堂吧。刚起身准备喊他走,就见一个球嗖的往他这边飞过来。 顾盼睁大了眼睛,连忙跑过去。足球直直地砸向了小哲的头。 小家伙喔了一声,扑通躺在地上。 顾盼上前抱着他的头,上下看着。 踢球的人三三两两地赶过来,“有没有事?” 陈绍宸没想到会是她,他从人群中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顾盼的眼底满是焦急,她蹙着眉,却什么都说不来。 “我看看,撞到头了。我送他去医务室看看吧。”陈绍宸准备抱起梁哲。 梁哲突然睁开了眼睛,“姐——” 顾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比划着,“吓死我了。” 梁哲挪到她的怀里,“疼死我了。” 顾盼揉着他的头,看着陈绍宸。 “小朋友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陈绍宸看着他,孩子一脸的狡黠,就知道他刚刚在装,只是吓坏了顾盼。 顾盼板着脸,“回家!” 小哲吐吐舌头,“哥哥,你是d大的学生?” “不是,我是高中生。” 顾盼理了理他的球服,“走吧。”转脸对陈绍宸比划,“谢谢你。” “我姐说谢谢你。”小哲翻译着。 陈绍宸问道,“你们是姐弟?” 小哲臭屁地点点头,“当然,我姐姐可厉害了,她是年纪第一。” 顾盼微窘,小哲要是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三年都是d中年纪第一,不知道又会是什么表情了。 陈绍宸想,她不会说话,有个小弟弟也很正常。“我带你弟弟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小哲的额角有些红,刚刚球的力道还是挺大的。 “你不踢球了吗?”小哲问。 “不踢了。”陈绍宸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拿着东西,看向顾盼,“走吧。” 顾盼愣愣的。 “你不是忘了我是谁吧?” 顾盼连连摇头,从口袋拿出本子,翻开第一页指了指他的名字。 陈绍宸嘴角微动,“嗯,我是陈绍宸。我知道你,你是肖老师高一班的学生,你叫顾盼对不对?” 顾盼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长卷卷的,引人目光。   ☆、第七十六章 顾盼的生活环境很简单,除了认识的同学,她鲜少和陌生人“交谈”,更别说是男生了。 “对。”梁哲朗声回道,“我姐大名是叫这个,小名盼盼。” “盼盼——”他用着缱绻的声调重复着,“是盼盼防盗门还是盼盼小面包?” 顾盼大囧,他知道的真多。 “都一样。”梁哲回道,“就是那个盼盼。我叫梁哲,梁山好汉的梁,哲学家的哲,我爸妈希望我将来成有学识的人。” 小朋友没有人问你。 顾盼揉了揉他的额角,梁哲嗷嗷直叫。“去医务室。” “知道了,你温柔一点啦。” 陈绍宸却略略深思,原来不是同一个姓。 到了医务室,护士给梁哲的额角处理了一下。顾盼板着脸,“看你以后还来不来了!小孩子就该去小孩子玩的地方!” 梁哲心虚,“姐姐,回去不要和我爸妈说好不好?” 顾盼转过头,快速地比划着,“才不,就要告诉栩栩阿姨。” 梁哲拉了拉她的衣角,“不要啊,妈妈会不让我看动画片了。” 陈绍宸看着顾盼,见她表情严肃,小男孩一脸的无奈和讨饶,真是有趣。 顾盼也只是吓吓他,等护士处理好,她起身走向门外。这会儿梁哲沉闷的一句话都不说了,蔫蔫的耷拉着脑袋。 陈绍宸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 暮色渐渐降临,三人从医务室出来。 顾盼看了看手机,都快六点了,和梁哲比划一下,“回家。” 梁哲连连点头。 “学长,我们回去了,今天谢谢你。”顾盼微微仰着头,望着他。 梁哲闷声翻译,“学长,我们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本就是我们不小心撞到你弟弟的头。梁哲,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个人少的地方踢球。” 梁哲眼前一亮,有他在的话,一定会很有意思的。“好的,哥哥。” 陈绍宸朝着顾盼莞尔一笑。 顾盼送梁哲回去,梁哲一路上都在问关于陈绍宸的事。 “他是哪个班的?” “不知道。” “他多大了?” “十八吧。” “他是不是很厉害?” 顾盼不解,他怎么就看出陈绍宸很厉害了,问了她的疑问。 梁哲挑起眉弯,“我看出来的啊。” “他成绩很好,好像都是年纪第一,听说已经保送t大了。” 梁哲不时地点头,“姐,他和你一样,都是学霸。” 顾盼再次囧住了,小哲到底怎么知道这么多词的。 两人到家之后,顾盼和方栩栩说了球场的事,不过没提陈绍宸。 方栩栩失笑,“难怪回来这么乖呢,一回来就写作业。” “那我就回去了。” “我送你。”方栩栩去开车。 国庆结束之后,学生们返校,又开始简单的三点一线。顾盼因为这次月考在年级名声鹊起,成了很多人私下热议的人物。 花絮是她的同桌,人活泼热情,常常陪着顾盼。 顾盼也很喜欢她的性子,总是叽叽喳喳的,每天早上都要来赶作业,不过她头脑够用,月考成绩也在年级前一百名。 “顾盼,范诗雨已经进入十佳歌手的决赛了,周四下午,我们一起去看比赛怎么样?” 顾盼合上书,在纸上写到,“现场可能太吵了,我就不去了。” “我们可是一个宿舍住过的,范诗雨要是喊你,你不去给她加油不好吧?” 顾盼蹙了蹙眉,“那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是她让我来问你的。”花絮瞅着顾盼的脸,花絮也不想来说,毕竟顾盼和他们不同。 顾盼抬眼,望着右前方,范诗雨和同学有说有笑,她长得漂亮,做事落落大方。所以班干部竞选时,她自然而然地就当选了文艺委员。 上课铃声响,数学老师拿着书走进教室,班上脆生生的喊道,“起立——” 顾盼上课从来不举手,可是一个月下来,每次数学化学上的疑难问题,老师总喜欢喊她去黑板板书。每一个老师都非常喜欢她,尤其是化学老师。有时候还会拿着学术杂志和她讨论。 很多同学都很羡慕她,不过也有人私下冒出了酸语。说出身残志不残的话。 顾盼自然不知道。 体育课。 顾盼和几个女生在操场散步,顾盼边走边玩手机。 “范诗雨的人气旺,呼声很高,现在学校贴吧好多她的消息。” “就是啊,都有其他班的男生悄悄送礼物了。” “而且放学都有人陪她回去的。” “呀,快看,陈绍宸。” 几个女生停下脚步,顾盼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走,她正在看一本关于康熙帝的爱情故事,真是入神之时,突然有人在她身旁喊了一声,“顾盼——” 吓的她手一抖,手机“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陈绍宸弯腰将手机捡起来,粉色的壳子上占了一些塑胶黑点,他用手擦了一下递给她,“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是我没有注意。”顾盼握着手机。 “看小说?”他问道。 顾盼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想到年级第一私下里也会看小说。” 顾盼扯了扯嘴角,在手机上写到,“历史小说。” 陈绍宸不觉一笑。 阳光灿烂,秋风飒飒。 他穿着天蓝色的深蓝色的运动服,袖子卷到手腕处,额角沁着几滴汗珠。“你们体育课?” 顾盼点点头,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老师让跑一千米。” 陈绍宸浅浅一笑,“你们跑的真慢。” 顾盼眯了眯眼,“你们也是体育课?” “是啊。”陈绍宸望过身后,“他们强烈争取过来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陈绍宸被同学喊走了。“踢个球你都能和漂亮女生说上话,果然校草就是校草啊。陈绍宸不带你这样的,输了比赛,要接受惩罚的。” 同学又看了一眼顾盼,喃喃道,“以前怎么都没有注意到,有这么漂亮的学妹和我们一个时间体育课。” 陈绍宸闷声幽幽说了一句,“我也没有注意。”声音很小,那个同学也没有听见。 顾盼的同学在陈绍宸和顾盼说话时就怔住了,惊吓不小。等陈绍宸一走,那几人如火箭一般冲到顾盼身边,左右围住。 “顾盼,你和陈绍宸认识啊?” “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盼你太厉害了。” 顾盼怔住,她无奈地笑了笑,拉住他们的手,拿出手机。 “我和他不熟。” 几位同学明显不信,陈绍宸在学校一项低调,除了和认识的人哪里会主动说话的。 “是真的,我们不过见过三次,今天是第三次。” “那也不错了啊。”几位女同学兴奋起来。 读书时,女生的信息传播速度真的不容小觑。体育课结束,班上已经有一半的女生知道顾盼和高三的陈绍宸认识的事了。 花絮来问她时,顾盼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哎真是可怕。”顾盼叹息。 花絮小声说道,“你不知道吗?陈绍宸是这次校园歌手大赛的评委之一?” 顾盼真不知道,她摇摇头。 花絮当然相信她说的,见她还在看小说,抽走她的手机。 “哎,顾盼我们都好奇死了,你怎么这么淡定。” 顾盼呼了一口气,把下节语文课的书笔记本拿出来,动作平稳淡然。 花絮瘫倒在桌上,“顾盼——” 顾盼将一切准备好,在纸上写到,“老班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要啊,这才高中开始啊。说说嘛,你和陈绍宸怎么认识的?” 顾盼摇摇头,写了两个字,“不熟。” 这一天,陈绍宸的同桌突然看到他的桌上多了一本书,他扫了一眼竟是手语书。 “班长,你搞什么?要学手语了?” 陈绍宸嗯了一声,“随便看看。”他这随便看看,真是不是随便看看。 “果然是兴趣广泛,佩服佩服。”后来同桌再也没有看到过那本手语书了。 周四午休时间,顾盼那天没有回家,在教室画素描画。 教室里今天人难得的人多。范诗雨下午比赛,这会儿已经开始化妆了。顾盼看了一会儿,她想到了叶寻阿姨,她化妆的那个手法,漂亮的一个人能画丑三分。 不由得摇头一笑。有的人适合化妆,有的人就不适合了。 她收回视线,翻开画册。稍稍酝酿一下,便开始动笔。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顾盼画了一半有些头疼,便收了画册,趴在桌上休息了。 前面的人跑来跑去,猛地一下就撞到顾盼的桌子,桌上的书哗哗的往地上掉。谁也没有说什么。 顾盼坐起来,蹙了蹙眉。前面还是在忙着他们的事。 她走到前排,弯腰一本一本捡起自己的书。 范诗雨突然说道,“顾盼不好意思,撞倒你的书了。” 顾盼把书放好,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搞什么啊?这么清冷,都不回一句。” “她是哑巴。” 突然间教室的氛围变了。 花絮原本还在前面帮忙参考衣服,这回也回到座位上了。   ☆、第七十七章 那些女孩安静下来,看着顾盼不动声色一本一本将书放好。 她们也不敢说话,花絮咬着唇角看着刚刚的那个女生,因为是外班的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盼收好书,淡然地坐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不怒自威,带着几分慑人的气势,清冷的眸光让那些人渐渐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范诗雨动了动嘴角,那张漂亮的脸蛋楚楚动人,“顾盼,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是故意的,我替她向你道歉。” 顾盼眯了眯眼,眸光清冷的扫过那几个人。 花絮拉了拉她的手,真怕美人发飙。 顾盼不想和那些人多说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出了教室。 花絮连忙追出去,“哎,顾盼——” 顾盼走到天台上,秋风徐徐吹来,顾盼双手撑在栏杆上,头发随风飞舞。 花絮站在她的旁边,“顾盼,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蹙着眉,局促不安,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 顾盼眼神放空望着前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事。 小时候,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游戏时,大家让她扮演木偶娃娃。“顾盼不会说话正好当娃娃。” 渐渐地当她懂事,她会听见有人在背后说她是个小哑巴。 顾盼咽了咽喉咙,眉头渐渐放松,她拿出手机打了一排字,“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哪好。”花絮落落地回了班上。 范诗雨的朋友已经走了,花絮走到她桌边时停下脚步,“范诗雨,你同学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那么说顾盼,你知不知道说那样的话很伤人!” 范诗雨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替我同学和顾盼道歉了。她是无心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絮有些激动。 范诗雨拧着眉,“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顿了顿,“改天我买件礼物给她。” 花絮趴在桌上,她陷入矛盾中,下午要不要去看“歌手大赛”呢。 下午第一堂课前十分钟,顾盼回到教室。花絮见她神色淡然,递了一根不二家的棒棒糖给她,“我刚去买的,没找到你。” 顾盼接过,嘴角微微一扬。真心感谢这个同桌。 两节课后,范诗雨去了报告大厅。 顾盼正翻看着今天的数学作业,再抬眼,前面两个女生已经悄悄溜了。她回头,花絮正在做英语听力。 顾盼摘了她的耳机。 “怎么了?”花絮不解。 “不去看比赛了吗?” “不去。”花絮利落地说道。 顾盼摇摇头,合上作业本。“走吧,一起去。” 花絮坐那不动,蔫蔫的。 顾盼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座位票,往她面前一放。花絮的眼睛立马直了,立马抓住顾盼的双手,“顾盼,你真是个大好人。” “走吧。”顾盼指指教室后门。 两人到报告厅时,报告厅已经坐满了人。 “这么多人,大家都上课吗?”花絮疑惑地问道。 校园歌手大赛也是d中每年一项大的活动,对于抓成绩的d中来说,为了丰富娱乐活动,领导也只得咬着牙齿举办活动。 花絮跟着顾盼往前走去,两人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这位置又正又靠前,比范诗雨给的那些票的位置好多了。 已经到了第二个比赛了,是高三七班的一个学长在倾情演唱:“死了都要爱——”唱的撕心裂肺,真是用生命在演唱。 顾盼眼角抽了抽,估计这人明天会变声。 花絮刚想说什么,突然瞅到前方的人,她长大了嘴巴,“是——是——陈绍宸,中间!评委!” 顾盼唔了一声,其实她刚坐下来不久就看到了,他就在前面右边挪三个人。他是前任学生会主席,所以邀请他来当评委。 “我听说陈绍宸唱歌很好听。”花絮小声说道。 顾盼腹诽,你听说得东西可真多。不过他的声线醇厚,唱歌的话应该会很好听。 虽然大家的水平有限,不过,现场的气氛很高。 花絮很激动,顾盼就一脸平淡,是不是地还打个哈欠,花絮说她真是浪费了这个好位置。 她懒懒地看着前方陈绍宸的位置。 有时候她在想一个人到底该怎么样才可以称为“完美,知晓陈绍宸这个人后,她大概了解了。 上帝有时候真的是不公平的。 陈绍宸和一旁的人说话时不经意地一回头,突然间和顾盼的双目撞上,他的眸子一闪的惊讶还有喜悦,似有什么在跳跃。 顾盼原本懒懒朦胧的目光因他瞬间清醒了,她立马直起腰来,目光投向舞台。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台上的人认真地唱着。 顾盼没忍住嘴角咧出一个笑容,陈绍宸转过头时就看到那个笑容。很多年后,当他独自在国外三年的时间,他时常都会回忆起这个笑容,干净纯澈,如璞玉一般没有一丝杂质。 身旁的人笑着说道,“唱的不错。” 陈绍宸嗯了一声,“是不错。” 顾盼看了一半便回去了。放学时,花絮回来,半晌的同学问她比赛情况。 “第一名是高二的一个男生,第二名是高一四班的秦若,后面记不得了。” “范诗雨呢?她唱的怎么样?” “高手太多,她唱的也不错。”可惜没有的奖。 花絮悄悄地和顾盼说道,“我看到她哭了。” 顾盼看着她空空的位置,范诗雨给人的感觉是很温柔的小女生,可骨子里要强的很。 放学路上,花絮突然问了一句,“顾盼,你怎么有票的?” 顾盼看着前方的余晖,暖暖的笼罩着大地。因为她爸爸啊,知道她在学校的一切,那天他漫不经心地提到唱歌比赛,是怕她被同学影响吧。顾盼就让他弄了两张票。 宋怀承从来不会让女儿失望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平静而淡然。 顾盼丝毫没有感到学业的压力,平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年元旦,顾念要带她去西班牙看画展。 顾盼激动地抱着她的母亲。顾念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舍不得摸着她的额角,难得看她这么兴奋。她听过一首歌《马德里不思议》,对于那个城市充满了幻想。 顾念喃喃道,“真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有个男人将你从我们身边带走,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顾盼俏皮地吐吐舌头,“我一辈子陪着你和爸爸。” 顾念莞尔,“那我可不答应。这个世界终会有一个人在等着你的。” 顾盼垂下头看着手中的画册。妈妈当年凭借《听说》在美术界崭露头角,而她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可以四处旅游的画家。 只是她知道爸爸不会同意的。 ****** 徐晨曦最近在儿子的书房看到几本手语书,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这事,“绍宸,你要学手语吗?” 陈绍宸动作一顿,“嗯,随便看看。” 徐晨曦喃喃道,“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陈绍宸抬眼看了她一眼,“反正没事学着玩。” 学着玩…… 徐晨曦被儿子的话怔住了,他是高三的学生啊。徐晨曦去厨房默默盛汤了。 陈湛北对这个儿子向来明主,儿子随他,“这周陪你妈妈去看看你奶奶。” 陈绍宸扯着嘴角,他爸爸什么事都能完美的解决,可是婆媳关系这么多年了,他真的无能为力。 陈绍宸杨起眉角,“爸,你是怕奶奶欺负你老婆吗?” 陈湛北双目看过他,“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陈绍宸默了默,突然开口道,“爸,我不会的。你还不了解我妈这个人吗。” 陈湛北的嘴角不觉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说的是。”儿子喜欢的女孩子,晨曦肯定会全心喜欢的。 晨曦端着汤过来,“说什么呢?” 陈湛北拿过勺子不给她盛了一碗汤,“绍宸说你又买在网上买了不少东西。” 晨曦俏皮地笑着,“就一点点。” 陈湛北失笑。 xxxxxxx 这一学期很快结束了,最后一天学生来学校拿成绩单和寒假作业。 那天下着雨,宋怀承让顾盼不要去,作业回头他让助理去拿一下。顾盼想想还是要去。 因为下雪,那天放学比较早。 顾盼当时在班上看书,花絮从图书馆借的《倚天屠龙记》,她看得津津有味,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收拾东西。一看手机,都五点了。天也渐渐黑了,班上还有两个同学在探讨这次考试卷。 顾盼看着手机上宋怀承的信息,赶紧回过去。她边走边看手机,也没有撑伞。 d市已经有两年没有下雪了。地上的雪已经积了一层。 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 陈绍宸远远推车时就看到她走出校门。他停在那儿,车的后座已经积满了一层白雪,等她走过来,等她走过来,“顾盼——” 顾盼望着他勾了勾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高一不是早就放学了,你怎么才走?”陈绍宸问。 顾盼刚要摘手套拿手机写给他看,就听到他说,“你比划,我应该能看得懂。”   ☆、第七十八章 雪花纷纷扬扬,她的指上沾染着洁白的雪花,晶莹剔透。 “我看了会书忘了看时间。” 陈绍宸推着车,两人边走边交谈。“还没有恭喜你,这次全国美术大赛。” 顾盼眨了眨眼,看着他清俊的侧脸,他望着前方,步子沉稳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他们得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还有一条轮胎印。“学长你怎么知道?” 这消息学校应该不会有几个人知道的。 “听说。”他转过头,浅浅一笑,嘴边浮着一团白色。 顾盼不说话的时候,手一直缩在袖子里。因为在意,他才会知道。 “以后,你是想走美术专业吗?”陈绍宸仰起头看着前方的马路,车辆往来穿行。 左边是他回家之路,右边是他回家之路。 “应该是这样。”顾盼回道,她的眉宇突然暗了几分。 陈绍宸也看到了,他握着自行车扶手的手一紧。面上却沉静,“中国美术学院离d市挺近的。” 顾盼垂着头迈着脚往前走去。 “不过,清华美院也不错。”陈绍宸突然沉声开口。 一声汽车鸣笛声突然响彻在这寂静的天际。 顾盼怔怔的比划道,“这两所学校都挺好的,美术生的目标啊。” 远处。 宋怀承坐在车上,远远地就看到顾盼的声影了,再一看,她身边还有个男生。两人走了一截路,他的目光紧锁着。 宋怀承眯起了眸子,拉开车门,走了过去。 “盼盼——” 顾盼转头,有些惊讶。“爸爸——” 宋怀承走到她的身边,目光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一旁的陈绍宸。 “叔叔,你好。”陈绍宸淡定地打了招呼。 宋怀承动了动眼,“盼盼同学啊。”刚刚一路盼盼都在打手语,看来这小子是看得懂了。 “不是,我是高三年级的。” 宋怀承这心登时不淡定了,“你是上次盼盼和小哲踢足球的那个学生?”他突然想起来。 顾盼想抹汗,小哲这个大嘴巴。 “是的。” 顾盼不想他们再问来问去,拉过宋怀承的手。 宋怀承被她手的温度一惊,“怎么不戴手套。”他回望着陈绍宸,“我们先回去了。” 陈绍宸点点头,目光看向顾盼,也是点点头。 宋怀承心里有了想法,这小子这处事风格真是不似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啊。拉着女儿上了车。 陈绍宸看着宋怀承的背影,嘴角不觉一扬。他在杂志上看到这个人。 宋怀承开着车,顾盼懒懒地坐在后面。 “盼盼,那个高三生会手语?” 顾盼点点头。 “你们经常见面吗?” “见面几次。” 几次。宋怀承不觉多想了。“高三学习挺紧张的啊,他还能去踢球,不简单啊。” “他被报送了。爸,你不要说话,专心开车。”顾盼说话的眉眼和他真是一模一样。 早些年宋怀承出车祸,顾念有时候会提起这事,都是一身冷汗,满是后怕。顾盼心里也明白,不管她的妈妈当初多怨爸爸,其实心底都是爱着他的。 宋怀承晚上回去把这事和顾念说了,顾念收拾床铺,他来来回回地走着。“我看那小子不简单。” “会不会有预谋的接近盼盼?” 顾念翻了一个白眼,“你想多了。” “改天你去问问盼盼。”宋怀承这一颗父爱的心真是操碎了。 顾念咂咂嘴,“就是他对盼盼有意思又如何,这很正常啊。” 宋怀承走到她面前,“他还是学生哪里能负责?以后两个人怎么相处?还有大学四年呢。那是什么样的字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念呼了一气,“你放心,盼盼现在不会想那么多的。” 年后,开学。 又一年春暖花开。时间匆匆如流水,那段时光简单而又繁重。 在学校偶尔她和他也能相遇,不过莞尔一个笑容而已。 顾盼在家人的保护下,享受着不紧不慢的高中生活。 五月底的一天,音乐课后,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花絮拉着顾盼,“顾盼,你弹一下这首曲子。” 顾盼看了一眼曲目,竟是某穿越剧的歌曲。 她试了几段,找到感觉,指尖慢慢的在黑白键上跳动起来。 教室里零散地几个人,对静下心来聆听着歌曲。 一曲终了,大家赞许道,“顾盼,你真实太厉害了。这手指怎么动的。” 顾盼笑笑,合上钢琴盖。 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音乐教室。顾盼锁门,还要把钥匙送还给老师。 她出来时,突然发现一个身影站在对面,先是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他扯着嘴角。陈绍宸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袖口微微卷了几道,下面陪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一双运动鞋,就像初夏的天气,一般清爽。 顾盼一想,今天下午是高三毕业留念,他们也没有课了。 到底是凑巧的路过还是别有用心的,这只有陈绍宸知道了。 顾盼拿着钥匙。 陈绍宸问,“要去苏老师办公室?走吧,我正好也要去。” 顾盼也没多想,两人走出大楼。 此刻学校,很多高三生正在拍照留念,一片欢声笑语。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 顾盼心里有个疑问,陈绍宸怎么不去拍照呢? 这时候有个人喊道,“陈绍宸,过来拍照。” 陈绍宸脚步一顿,突然看向顾盼,“稍等一下。” 顾盼呆在原地,看着他们。似乎在他们的脸上完全看不大高考的压力啊。 陈绍宸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也没有见他们拍照,就见他又走了回来。“拍一张照片。”他是陈述的口气。 顾盼略略吃惊。 一个拿着相机的男生走过来,“班长——” 陈绍宸嘴角一扬,稍稍正了正身子。 “靠近一点,看镜头——” 顾盼这才回神,两人并排站着,陈绍宸的肩膀和她贴着。两人裸丨露在外的肌肤相碰的一霎那,燃起一片炽热的感觉。 “好了。” “谢谢。”陈绍宸说道,转头,“走吧,上楼还钥匙。”他的语气轻快。 顾盼微垂着头。音乐老师的办公室在四楼,100多的层的台阶,顾盼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却不敢深想。 终于到了四楼楼梯口。 陈绍宸突然出声,“顾盼——” 顾盼望过他。 陈绍宸手指一下一下地动着,熟练而自然,像是演戏了不下百遍。阳光穿越露台,时光好像定格了一般,漫长而唯美。 顾盼那双眸子满是震惊。 顾盼浑浑噩噩地还了钥匙,回到班上。花絮见她似乎不在状态,推推她的手,“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 顾盼趴在桌上,摇摇头。她闭上眼,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他说,“顾盼,考清华美院吧,我等你。” 隔离几天,陈绍宸拿到照片。“给,你俩关系还真不错嘛,多洗了一张,趁着还没有考试,你给她吧。” 陈绍宸拿过照片,细细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她还有几分无措。“不必了,我留着就好。” “怎么?” “睹物思人可不好,她还有两年。” 那同学惊诧地看着陈绍宸,暗骂一声,“靠!” 那一年六月,d中再次刷新了一个成绩,各种好消息纷至沓来,d中在省里真是大大的出彩。 顾盼这一年暑假时便去了姥爷家,姥爷的身体不好,她一待就是两个月。当她再次回到d市,她已经是一名高二学生了。 那一年九月,高一新生站在他们曾经站在的位置,绿草如茵,阳光依旧,今年五星红旗下代表高三发言的是一位学姐。 顾盼望着那个位置,曾经那个人也站在那儿。她眯着眼,嘴边噙着笑意。 “我等你。”简单的三个字,让她平静如水的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 可是她也知道未来谁也不能保证。 花絮碰碰她的手,“哎,顾盼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和陈绍宸在一起了?” 顾盼的思绪瞬间被打乱了,看着花絮。 花絮吞吞吐吐的,“那个,我听班上其他人说的。他们看到你和陈绍宸合影了,很亲密,还有上学期我们去看得比赛,他们还说你的票是陈绍宸给的。” 顾盼微微动动嘴角,默默看着前方,没有解释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啊?连我都不能说吗?陈学长那样的人主动找你拍照留影,肯定有深意的。” 顾盼皱了皱眉,写了过去,“只是凑巧。”何况她并没有拿到照片啊。 顾盼神色自若,可心里却疑惑着,他为什么不把照片给她呢? 等到那一天,她一定要问一下。   ☆、第七十九章 宋怀承、黎贺、徐行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宋怀承性子稳,黎贺性格外向,徐行是两人的中和。 三人一路成长,小学开始就是一个小团伙了,那时候还有周好好。 每天几个人一起从小区出门去上学,路上总是有许多的开心事,一路都说不完。 黎贺是小学二年级时离开他们的,去了国外生活。期间几年回来一次,每次都要和小伙伴们聚上几天。 周好好喜欢宋怀承,可是高三毕业后,她选择了出国。 周好好出国前,那次黎贺也回来了。 几个人聚在ktv包厢里,音乐声不断。 周好好闷声不说话,宋怀承和徐行各坐在一旁,亦是沉默不语。 黎贺没心没肺地唱着歌,“好好,下一首王力宏的《好心分手》,拿话筒——” 周好好抬眼,没有理会他,她咬着唇角,突然走到宋怀承面前,“怀承,我们唱。” 宋怀承拧眉,指了指黎贺,“不了,你和黎贺唱吧。” 黎贺看着二人,音乐前奏已经响起。 是否很惊讶讲不出说话 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 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 何解会反咬你一下你知吗 也许该反省不应再说话 被放弃的我应有此报吗 如果我曾是个坏牧羊人能否再让我 试一下抱一下 …… 周好好用力地放下话筒,包厢响起一阵刺耳的嗡鸣声。 黎贺捂着耳朵,“好好,你干什么!” 周好好哭了起来,“怀承,你不要这样。四年后我就回来了。”她哭的伤心,而宋怀承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起伏,甚至都没有安慰她。 徐行走到周好好的身旁,这个骑士终于行动,他拉起她,目光却看向宋怀承,“怀承,好好就要走了,你就好好和她说说话吧。” 黎贺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出国挺方便的,好好,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宋怀承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周好好。 宋怀承站起来,“好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顾及我。” 周好好哭泣着,拉着他的手臂,“我怕你不会再理我了,怀承——” “怎么会,你是我的朋友。” 黎贺挑眉,人家哭的梨花带雨,可不想做什么朋友。周好好不就是担心,她这一走,宋怀承会和别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吗。哎,就怀承现在的冷漠,都把人冻死了,那个女孩子会喜欢他啊。 周好好想要一句承诺,而偏偏宋怀承不解风情。 黎贺无奈地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人。三个人的戏,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那一年,周好好是哭着出国的,周家人看着宋怀承,让他去安慰几句。 黎贺当时也要走,真是受不了,国是你要出的,现在又搞成这样。 后来几年,黎贺在国外忙于学业,一直到毕业后才回来。他回来时,宋怀承已经离了婚,听说那个女人是尽身出户的。 而宋怀承也变了一个人似的。黎贺有很多疑惑,他看到宋怀承的痛苦,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那么对那个女人呢? 仇恨真的比幸福还要重要吗? 宋怀承在他面前从来不提前妻的事。 四年后,顾念回来,带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他看到宋怀承的震惊、彷徨、无奈、痛苦,还要惋惜。 冷漠的他其实内心一直渴望一份幸福,可是他却亲手摧毁了那一份幸福。 这个孩子也成了他和顾念唯一的纽带,他强势地想要要回孩子。 宋怀承完全迷失了自己的心。 黎贺一直觉得,他只是他想要顾念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也知道他和顾念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是他亲手酿成的。 他亲眼看着宋怀承的暴躁到绝望。他对她用尽了办法,咄咄紧逼,可是顾念死了心一般,软硬不吃。 女人这样才可怕吧。 所有人都说宋怀承狠。宋怀承没有良心,可是也知道顾念最最明白,宋怀承心中的痛。 对一个深爱的人痛下狠心,谁更疼,也只有当事人最疼了。 宋怀承从来没有说过他和顾念结婚那两年的事。他的纠结与矛盾,一方面承受着父亲的仇恨,一方面面对着顾念的关心。 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报复,复仇成功却没有收获快乐。 女人一旦栽进了爱情的魔障里就会变得失心疯,比如周好好。她将所有的怨气都洒向顾念。黎贺也常常在想,如果当时周好好能平静一些,不那么过激,也许怀承和顾念并不会走到一起。 当然前提是顾念的心里还是有爱的,哪怕只有一点。要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宋怀承坠海,失踪一个月,他想顾念也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 黎贺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后来,也为这两人最终走到一起而感慨和欣慰。 当然这期间,他们要感谢一个人——叶寻,出生在一个鱼米之乡的小镇,渔民的女儿。 带着对宋怀承的幻想,她来到了d市。 黎贺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傻得很,一口一个“阿顾”完全不顾病房的人的想法。宋怀承为了安慰顾念,把叶寻强丢给他。没办法,兄弟的恩人,他只得好好招待了。 黎贺把叶寻带回宋怀承的房子,叶寻就像一只迷路的小鸡,迷迷糊糊的。 黎贺把钥匙扔给她,“你就住这里吧,有什么事叫我,我住隔壁。” 叶寻点点头,郑重地说道,“谢谢。” 黎贺没说什么,进了自家门。 叶寻进了屋子,看着眼前精致的房子,她有些手足无措。爸爸救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房间,却只停留在客厅。 看了看那乳白色的地毯,叶寻赶紧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洗手间。 一路风尘仆仆,她的身上已经一身汗味了。 叶寻在浴室捣鼓半天,也没把热水调出来。 黎贺拎着晚饭过来时,就听到浴室一声大叫。他放下东西,看到沙发边上的行李包,大步走到浴室。敲敲门,“喂——” 叶寻大喊,“那个水管坏了——” 黎贺赶紧进来,水花四溅,叶寻浑身湿哒哒的,还在狂叫着。黎贺一看她那衣服,内衣全都暴露出来了。他一愣,撇开眼,赶紧去外面关了总阀。 再过来时,就见叶寻软绵绵地靠在墙上。 他干干地咳了咳喉咙,扔了一条干毛巾给她,什么话都没有回走到客厅。 叶寻低头一看,啊了一声,脚一滑,头咚的一下撞到墙上。 黎贺在客厅听得清清楚楚的,他不禁摇摇头,暗暗说了一个词——小土包子。 叶寻换上干净的衣服磨磨蹭蹭地走到客厅。 黎贺抬眼瞅了她一眼,“给你带的晚饭。” 叶寻搓搓手,“刚刚谢谢你了,黎先生。” “我已经和物业联系过了,他们会让人来修。” “嗯。” 黎贺起身,“我就说这些,你忙吧。” “嗯。”叶寻头低的已经看不见脸了。黎贺余光扫到她额角的红印,没说什么。 等黎贺一走,叶寻嗷嗷直叫,刚刚丢脸丢大了。吃了黎贺送来的晚饭,她便坐在客厅看起了电视,和同学在qq上聊着天,说道了隔壁那儿冷漠的*oss。 叶寻全都和同学抱怨了。 同学:啊?他看到你的裸丨体了? 叶寻:都说了穿着衣服。 同学:湿了有区别吗? 叶寻:…… 同学:你要找他负责?叶寻,赶紧去!不娶你就要索要肉丨体损失费! 已经聊不下去了,叶寻默默下了qq。 第二天早上黎贺和物业的人过来修水龙头时,发现叶寻睡在沙发上,再一看人发烧,烧的糊里糊涂。 黎贺没办法,他的美好假期就在这里陪着她了。喂她吃药,给她测体温。 叶寻睡醒了,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身影。“阿顾——” 黎贺转身走到她面前,“让你失望了,我是黎贺。” 叶寻揉了揉眼角,“我以为他回来了,不过他现在在医院,怎么会回来呢。” 黎贺就想刺激她一下,“他永远不会回到这里的。” “为什么?”叶寻不解地问道。 “这里是他和一个女人准备得婚房,可惜到了最后两人没在一起。”黎贺沉声说道,“昨天在病房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他前妻。” “我知道,她是顾念。阿顾和我说过。”叶寻咽了咽喉咙,“黎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喜欢阿顾,那种感情我也说不清楚。看到他现在过得很好,我就很高兴了。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他们,给他们造成负担的。我准备过两天找到工作后,就会离开的。”她柔声说道。 倒是他是坏人了。 黎贺板着脸,“你走什么?你是宋家的恩人,宋家肯定会报答你的。” “我不需要那些。”她凝视着他,“我爸说这是他和阿顾的缘分。” “随你。”黎贺说完便走了。 此后一年,叶寻在宋怀承的公司,从基层做起,慢慢往上爬。没有人知道她和宋家的关系,她做的很好,公司里追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宋家老爷子和顾念也一直关心着她的个人问题。 而她和黎贺工作上虽然接触的越来越多,只是叶寻除了工作,其他时间从来不和黎贺主动说一句话。 两人之间的不寻常还是顾念看出来的,当顾念告诉宋怀承时,宋怀承根本不相信。两人便设了一个局,给叶寻安排了一次相亲。 如顾念所料,黎贺中计了。 人和人总是需要时间去相处的。一见钟情毕竟是很小的概率,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幸运的遇上。 黎贺把叶寻从相亲宴上拉走,“你是猪啊!第一次见面就让男的拉你的手。” 叶寻囧,“他是医生,会把脉,我胃不好,他就给看看。” 黎贺气得眉毛直跳,“你不会去医院看吗?” 叶寻不明白他气什么,似乎他一直很不喜欢自己。“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什么?”黎贺没有想到小土包子竟然和他这么说话,他咬牙。“叶寻!” 叶寻低着头不敢看着他,“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黎贺气呼呼地问道,“我问你——” 叶寻仰着头看着他,“嗯?” “你的心里还有没有阿顾?”黎贺炯炯地盯着她。 叶寻的眼睛慢慢张大,“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心底要是没有他了,我们在一起吧。怎么说我也看过你的身丨子,作为男人我得醉你负责。” 叶寻一脸不可置信,被他的话气得眼圈都红了,“黎贺,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说完就转过脸去。 黎贺连忙拉住她的手,见她满脸的泪,他抿了抿唇角,“你别哭啊,叶寻,我是认真的。”他擦着她的眼泪,“好吧,我是吃醋了,我口不择言。你不要哭了。我对你是认真的。”他一连说了一大串的话。 叶寻慢慢收起了泪,肿着眼睛瞅着他,“我考虑一下吧。” 黎贺吐血。 没多久,黎贺厚脸皮地追求攻势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叶寻这朵花已经有主。 一年后,两人结婚,盼盼是他们的花童。 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相遇或早或晚,幸福不早不晚。祝在JJ看文的小伙伴们一生幸福。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