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夜去冬尽 作者:一夏枯草 文案 再清知道岑矜决定学男科以后 他板起脸,微愠:不行。 岑矜坚决状:我的志向就是研究透男科。 褚再清冷哼一声:不害臊。想研究什么? 她腆着脸凑到他跟前,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最想研究你。 神外科男医生 VS 男科女医生 两个医生彼此纠缠的那些年,在长夜里混沌过,在寒冬里煎熬过,但夜去冬尽,春天总归来了。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制服情缘 甜文 主角:岑矜、褚再清 ┃ 配角:秦知络、孟方祈 ┃ 其它:中西医之争 ☆、第一章      A市在中国地图上看是不南不北的地儿,所以到了十二月份,既有着北方骇人的低温,又夹携着南方的湿气,两者搅和到一起,想想就忍不住的发抖。   岑矜从机场出来后就一路在抖,孟方祈以为她是冷的慌,脱了大衣给她披上,还是接着抖,这才明了,她是心里慌。   孟方祈把车直接开到了住院部楼底。岑矜推开车门就急匆匆地向里跑去,孟方祈迈长腿跨了几个大步才追上她,拉住她说道:“岑矜,要你回来是安定虹姨的心,不是来弄得人心惶惶的,镇定会再进去。”   岑矜吸了吸鼻子,脚步渐渐慢下来,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我就是怕我爸出事。”   “现在知道怕了,我看你平时气焰盛的不得了。”孟方祈冷哼,看着岑矜低着头,他心里还是不忍,摸了摸岑矜的后脑勺,“你爸手术很成功。”   两人到病房门口,岑矜的手碰上门把手,又放开,扭头看向孟方祈,“哥,我的脸色还行吧?”   孟方祈点了点头,手臂前倾替她推开了门。   岑矜穿着高跟鞋,踏进病房时,声响有些突兀。她自个也感知到了,不觉踮起脚后跟,只让前脚掌着地,样子有些小心翼翼而滑稽。   李毓虹抬头时就瞧见女儿这副模样,眼眶里打转了好久的眼泪,眼睛一闭,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   岑矜伸手指了指病床上的父亲,示意李毓虹别哭了。然看着母亲哭成这个模样,岑矜终还是走过来,动作轻柔地把她脸上的泪水给擦了,“家属的心情最能影响病人了,我爸手术很成功,接下来我们好好照顾,恢复肯定会不错的。”   李毓虹重重地点头,“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岑矜拉着李毓虹的手坐在床边,“妈,虽然你们身边有我哥,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应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出差了,我哪敢打电话。”李毓虹语气有点责怪,又有点无奈。   三人因为怕打扰到病床上的岑靖波休息,没有再说话,就安静坐着。岑矜其实倒有几次挺想开口问母亲一些事,但全被孟方祈制止了。   挨到吃晚饭的时候,李毓虹不乐意出病房门,就想守在这,只好岑矜和孟方祈出去买了。等电梯下楼时,岑矜终于向孟方祈问始末了。   原来是几天前,岑靖波吃完早餐,准备去上班时,突然在家猝倒了。送来医院,急诊的医生判断是颅内出血,又急忙把他往神经外科送,紧急做了开颅手术。   岑矜在B市接到电话时,孟方祈只说了很简单的情况,“你爸在医院做了一个脑部手术,情况有些严重,你如果能安排出时间,尽快赶回来。”   “谢谢你,哥。”岑矜听完对孟方祈说道。虽然他如今是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跟她说了一遍,但这几天他做的事肯定劳心得多。   “谢我就不用了,但有件事我提前告诉你。我和虹姨商量,希望你辞了B市的工作,回A市来。”孟方祈说完紧盯着岑矜。   岑矜没有答话。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出去,岑矜走在前面,孟方祈走其后。快走到医院食堂的门口时,孟方祈终还是追上了岑矜,他拉上她的手腕,语气有些愤怒,“岑矜,我不知道你还在矫情什么,A市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有你的父母,而你为了躲一个男人,就抛下这一切,离开这片土地这么多年。如今是你爸生病了,你是学医的,你难道不知道颅内出血有后遗症吗?你还不回来,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岑矜脚下的步伐滞住了,她插在大衣兜里的那只手握成拳,“哥,我躲成习惯了。”   她说话时,嘴里吐出一团团的热气,但瞬间就混入了这周遭冰冷的环境里,寻不出踪影。   孟方祈没再管岑矜,率先进了医院食堂的大厅。进去在大厅中央站了一会,岑矜还没进来,他又冲出去,站在门口盯着还傻站在那的人,等人走近,他的语气也变成了无可奈何,“不管你回不回来,你爸妈这顿晚饭总要吃吧。”   两人在食堂吃了晚饭,又给李毓虹买了两个菜,一荤一素,给岑靖波打了一份清汤。孟方祈本来还是有点气,进病房后就恢复常色了。   岑靖波醒来看着岑矜在病房,没说什么话,但眼神里能看出高兴。岑矜给他喂汤,他喝下了大半碗。   李毓虹看着这幅画面,心里欣慰了不少,想给岑矜提那件事,思前想后,觉得当着岑靖波的面说不好,又咽下去了。   吃过晚饭,李毓虹和岑矜回家,孟方祈留在这守夜。岑矜和李毓虹一路坐电梯下来,李毓虹絮絮叨叨地给岑矜说到前面那么多天的夜都是孟方祈守的,岑矜觉得鼻间有一股酸意,作为女儿,她确实做的太不到位了。   岑矜又返回了病房。   孟方祈正在给岑靖波做足底按摩,看着岑矜以为她落东西了。岑矜一边脱大衣一边说:“哥,你回去罢,今晚我留在这。”   岑矜搓了搓手,觉得手不凉了,开始给岑靖波按摩另一只脚。   “你这冲动劲还是没改,你今天刚回来好好休息就行了。接下来几天照顾姨父都是你的任务,有你表孝心的时候。”   “我又不是出国了刚回来得倒时差,今晚就我照顾吧。”岑矜说话的语气倒不像是一时冲动。   孟方祈看着岑矜足底按摩的手法还有几套,又端详她脸上专注的神色,同意了。     岑矜按了一会,手劲没了,也觉得差不多了,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跟岑靖波讲自己的近况,又安慰他后期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好好调理,后遗症肯定不会太严重。岑靖波讲话不利索也费力,但还是在岑矜每讲一句话后都眨下眼,或者回握住岑矜的手。   两人聊了一会,岑矜去配餐间打了一壶热水回来,给岑靖波擦了身子,和用热毛巾捂了双脚,保证岑靖波可以安稳睡觉了,这才去卫生间自个洗漱了一番。   **   岑矜躺在临时的陪护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但一翻身,陪护床又嘎吱嘎吱地作响,实在是折腾人。正在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时,岑矜忆起孟方祈交代的事。岑靖波因为最近只进流食,所以半夜还需要吃一顿,喝一杯热牛奶。岑矜提拎了一下放在床边的水壶,一点都不剩了。她拿起水壶,趿拉着塑料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   接近十点,住院部走廊的灯已经关了好几盏,途径一个又一个的病房门口,大多灯都熄了。   配餐间里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太正在用微波炉热汤,看着岑矜在打热水,搭起讪来,“姑娘,照顾家里父母呢?”   “对”,岑矜不走心的答话。   “那你真有孝心,还在这守夜。白天还要上班吧?身体肯定吃不消的,不如请个护工,我照顾的16床的病人就是请的护工,他儿子工作忙,顾不上他。我给你一张名片,需要给我打电话。”微波炉叮了一声,老太太却没时间管它,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强塞进了岑矜的手里。   估摸半夜的水压不高,水流很细,岑矜一壶水接了很久,直到老太太走了,她才完事。   提拎着水壶,岑矜慢悠悠地走在病房的走廊上,空着的那只手举着老太太刚递给她的名片在看,脚下转了个弯,倏地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压抑的交谈声。   岑矜顺着声响抬头,前方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岑矜站在走廊的这头,一群人在那头,中间隔了几米,她微眯着眼看过去,看到了走在正中央的男人。他的双手举在胸前,呈内八字型,掌心向内,这是标准的外科医生手。往上看,他戴着口罩,只能看到眉眼,眉头微锁。一边走一边在跟身边的人说话,脚下的步伐很快。正巧此时他的话也说完,抬眸看向前方,疲惫的眸子里闪过一瞬震惊,继而就平静了。他脚下的步子没有片刻的停顿。   岑矜觉得进退两难,脚上的塑料拖鞋穿久了,寒气从脚底袭来,她忍不住蜷缩住了脚趾,垂下原本举着那只手,将手心里那张名片揉成了一团。   回病房的路,得接着走,只是满满的一壶热水似乎重千斤,从手臂处传来的酸胀让她想很后悔接这么满,泡一杯牛奶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水,如果只接半壶大概她早就回到病房了。   岑矜走到护士站,那群人也恰好走过来了,转弯进了值班室,有好几位医生的目光从岑矜身上不经意的扫过,这让她忍不住加快了速度。然刚走一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叫,“请等一下,您是30床的家属吗?”   岑矜回头,叫住她的护士是今天下午过来打过针的,两人还攀谈了几句,所以熟悉她。   “我是,怎么了?”   “30床昨天半夜喝牛奶吐了,所以你今晚注意一下,如果有任何异常就过来叫我们。”护士细心的提醒。   岑矜还没来得及应下,走廊那头突然急匆匆跑来一个家属,“护士,褚医生呢?刚刚抢救的40床病人又出现呼吸急促了。”   护士没再理岑矜,疾步往值班室跑去。岑矜也终于回到了病房,岑靖波正睡得安宁,病房外的吵闹一点没打扰到他。   岑矜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她披头散发,眼睛微肿。低头看,她的裤腿一高一低,塑料拖鞋和医院里大多数家属的一样,估摸是在楼下超市买的。岑矜看着这样的自己,嘴角滑过一丝苦笑,他眸子里的震惊是应该的。   重新躺在陪护床上,不稍一会,病房门口经过一阵脚步声。岑矜闭上眼,心里暗想,抢救肯定是很顺利的,因为他是褚再清,褚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嗨!仙女们,我是枯草。 距离上一篇文的番外完结没过去多久呢,很高兴再次见面。这一篇文是双医生文,如我对这篇文的一句概括:一群医生的罗曼史。男女主是破镜重圆,所以当然会有虐有甜了,但是结局一定是HE的。 有褚再清这个人的设定时,我正在医院照顾家里人,当时碰到了一个长得真的很帅的大叔型医生,然后我就第一次对白大褂沦陷了。决定写一篇文的原因,我在一个雨夜在微博聊过,也是跟我接触到的两位老师有关,有兴趣大家可以去看看。总之,这篇文,我很早就想写了,但是我知道我写出来的肯定不会让大家都满意了,但我尽力让自己满意了,不留遗憾。 我是个学渣作者,所以文章中可能会因为我学习不精,或者常识不够,又或者粗心大意,而出现bug,这时候如果有专业人士发现了,不要犹豫,请一定告诉我。如果证实是我的错误,一定会改正的。 最后 希望大家愉快看文,和大家度过一段愉快的连载时光。 前三章留言,我会送红包的,听说作者眼熟的ID会收到的多一些噢~ ps.如果你点进来看了文,发现不喜欢,又很想评论一番,希望不要人身攻击作者,非常感谢。 文章暂定日更,如遇到不能更的情况,我会在前一更说的。大家多多留评收藏哟,么么哒~~ ☆、第二章      这一夜岑靖波没有吐,过得相安无事。   早上李毓虹过来换岑矜,岑矜回家去洗了个澡,又好好在家睡了一觉,下午才去医院。   岑靖波住在A市的延济医院,不过不是主院区,那天因为是急救,送的是家附近的分院区——以星院区。以星院区刚建成不久,采用的是和主院区一体化管理,医生和护士也都是由主院区直接调任过来。而且因为是刚建成的,目前病人并不多,病房还不拥挤。   岑矜进病房时,李毓虹正在和临床的家属陈老太太聊天。陈老太太是在照顾家里的大哥,陈老爷子比岑靖波早做手术,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只是手脚还不太灵活。   岑靖波正躺床上,眼睑半阖,瞧不出是困还是不困,倒像是意识又有些不清了。岑矜看着有些担心,问道:“妈,我爸做完手术一直这样?”   李毓虹叹了一口气,“医生说了,开颅手术后就是会这样的,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岑矜虽然不是专门学神经学方向的,但是本科时也学了点皮毛,跟李毓虹说道:“我大学时听一个老师说颅内出血,手术后可以结合针灸的方法辅助治疗,很有效果,回头我联系一下。”   李毓虹听着,窥了一眼床头的柜子,身体往前倾坐正,“你记得你爸那个老同学的儿子吗?乔蹊。他就在这家医院的神经内科上班,是学针灸的,今天还专门来看过你爸了,这花就是他拿来的。”   岑矜扭头,果然床头柜上搁着一束百合和一个果篮。   “那回头您把他电话给我。”   两人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坐了大半个小时。岑矜去给岑靖波热了一碗汤,今天喂他喝,他似乎是不怎么配合了,牙关有些紧,喂进去的汤总是从嘴角溢出来,因此病号服的前襟弄脏了一片。   岑矜去护士站要干净的病号服,却被告知还没送过来,因为是新院区,这些基础的设施还没运转过来。   李毓虹听着,有些着急总不能就这么脏着,只好去晾衣房收了件半干半湿的贴身内衣回来,用吹风机吹干了,这才给换上。   收拾好一切,岑矜望向床头的大束花,找了个玻璃瓶,抱着走向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没关,岑矜背对门口,在洗脸台上插花。过了一会病房里传来一阵交谈声,她本没有细听,以为是老太太的家人过来了。   适逢花处理完了,岑矜抱着玻璃瓶出去,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家属,是几个医生。共来了三个医生,其中一个正弯着腰查看岑靖波的刀口处,另外两个各站在病床的一旁,听着那名医生的讲解,一边在本子上飞速记录着。   岑矜慢慢走过床尾,看到了正弯腰的那个人清减的侧脸。他表情专注,面色温和,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   岑矜就一直抱着玻璃瓶站在那。   褚再清直起身子,拉过病床上方的输液单看了片刻,对身旁的人交代道:“明天把养胃的去掉一瓶,再加一瓶能量。”   他又回头对岑靖波说:“不要贪睡,想醒着的时候就尽量让自己醒着。”   “你们家属也尽量跟他多说说话。”褚再清说这句话时,眼睛是看着岑矜的。   岑矜抱着的玻璃瓶里装了小半瓶冷水,此时掌心一片凉意,“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尽快的恢复?”   “找个中医,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方法。”褚再清从两张病床之间的走廊退出来,站在了岑矜身侧。   他刚站定,岑矜就从他的面前越过,走向他刚刚让出来的那条道,将花放在了床头,“谢谢褚医生的建议。”   褚再清的鼻间飘过一阵清新的花香,他深嗅了一下,“如果有问题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好啊。”   褚再清走向陈老爷子那边。   “小褚,我就琢磨你今天怎么还不来查房呢?”能看得出陈老太太很喜欢褚再清,脸上笑眯眯的。   褚再清一面给老爷子做简单的的神经反射试验,一面答道:“这个月门诊时间换了,我星期二上午在门诊坐诊。”   “那你又是门诊,又要负责住院区这边,一定要注意身体。”   褚再清点了点头,淡笑的应了一声好,又交代了老太太几句,他就带着一行人出去了。   临走出门,褚再清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岑矜说:“你如果有问题来找我,避开明天就行。”   岑矜一时未反应过来,过了两秒,她微扬嘴角,“好,我记住了。”   褚再清离开,继续查房,陈老太太像是有些舍不得,倾身还盯着门口。隔了老半天,她回过神来,跟李毓虹说:“我要有像褚医生这么个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李毓虹应和:“是挺年轻有为的,长得一表人才,人也亲和。”   陈老太太似乎是找到了同盟,“昨儿我去外面走廊散步,病人都在夸褚医生,说医术好,服务态度也好。好几位都是想把女儿介绍给他。”   李毓虹听了,也有点来劲,“那介绍了吗?我看着他年纪不小应该是已经结婚了。”   陈老太太摆摆手,“前几年光顾着读书了,哪有时间结婚。怕他看不上,想介绍的那几位都还没开口。”   李毓虹嗯了一声,没再聊下去。   陈老太太的目光一移,瞥见了靠墙坐着的岑矜,“他李阿姨,我看你闺女就挺合适的。你上回不是说也是学医的吗,这模样生得也俊。”陈老太太说完,又把岑矜好生端详了一番。   岑矜一直忍着没出声,现在终于烦了,“陈阿姨,我大概也配不上褚医生,您开玩笑就别扯上我了。”   李毓虹横了岑矜一眼,“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被她爸宠成这脾气了,不知道受惯。”   陈老太太脸上倒是没不高兴,就是也不说话了。   李毓虹看着这情形,觑了眼安然坐在那的岑矜,“矜矜,我给你乔蹊的号码,你去问下他针灸的事。”   **   岑矜走到走廊的尽头,给乔蹊打了个电话。因两人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互相还有点印象,所以交流起来并没有太尴尬。电话里讲清楚了来意,乔蹊担心不够了解病情,不好做建议,于是两人约了晚上一起吃晚饭。   到吃晚饭时,等孟方祈过来了,岑矜这才去赴约。   岑矜上次见到乔蹊还是在上初一时,陪着岑靖波去参加同学聚会,如今看到乔蹊走到跟前也一点不敢认,直到他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神经内科的住院区在神经外科的下面一层,在五楼,乔蹊没坐电梯,是走楼梯下来的 ,他穿着轻薄款的灰色羽绒服,看着岑矜,先叫了一声,“金元宝?”   瞧见岑矜脸色微变,确认了,“岑矜。”   岑矜面色哂然,“你好。”   小时候,岑靖波宠岑矜一直是“矜宝”这么叫,周围就有大人说:“你家闺女这么一叫,真还是你捧在手心的金元宝。”   于是,这一个小名就这么流传下来了。可是岑矜很不喜欢,后来不管是谁搁她面前叫,她立马就翻脸。   两人一起并排走出住院部的大楼,乔蹊估摸着刚刚那个玩笑开过了,开始没话找话聊,“伯父目前的主治医生专业素养很高,你可以放心,伯父的手术当时也是科里的专家主刀。”   岑矜的兴致不怎么高,唔了一声。褚再清出生于医学世家,专业素养当然好了。   乔蹊偏头看了一眼岑矜,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他确认了,刚刚喊出来的那一声“金元宝”惹怒她了。   “岑矜,这么多年没见面,我突然那么叫你,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也是脱口而出,说话没过脑。”   “没事。”   两人又冷场了一会,这一小会乔蹊在心里琢磨了个事,女大十八变他是相信了。岑矜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性格,小时候的岑矜一张嘴了不得,把岑靖波哄的团团转。如今似乎锋芒内敛了太多太多了。   “我听李阿姨说你在B市医院上班?”   “嗯。”   “那你是什么科的?”   “泌尿外科。”岑矜答完又补了一句,“男科。”   然后,她如愿以偿看到乔蹊脚下的步伐乱了。   “选科选的挺有个性的。”乔蹊觉得和岑矜聊天聊的越来越困难了。   “不都是研究人体嘛。”岑矜很是习惯于回答这一套问题,回答的态度有些随意。   “也对。”乔蹊忙不迭地点头,岑矜还是那个岑矜。   吃饭的地点是医院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因为要讨论岑靖波的病情,两人要了一个包厢。   席间两人对着岑靖波的病历本讨论了一番,最后定下了在住院期间由乔蹊每周过来三次,为岑靖波扎针。   包厢在菜馆的二楼,吃完饭,岑矜和乔蹊一起走下来。虽然两人先前谈话不算愉快,但是在讨论岑靖波的治疗方案时,交谈的还算和谐。一边下楼,乔蹊还在一边和岑矜分析能够达到的预期治疗效果。   涉及到岑靖波,岑矜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就点一下头。   踏下最后一阶楼梯,两人转了一个弯,楼梯斜对面靠窗的一桌也正好起身,饭馆的走廊一下变得有些拥挤。彼时正巧有上菜的服务员经过,一行人给服务员让出了一小条道。然而不知谁家的熊孩子从刚刚岑矜走过的那条道着急忙慌地窜出来,一下子没刹住车,直直地撞向岑矜的后背。岑矜整个人地向前倾,不过幸好她反应迅速,往旁边倒过去,没扑向服务员端的菜盘子,但大衣袖子却是随着她的动作在菜盘上画了一个弧。   大衣袖子被菜汁浸透了,面上也弄脏了。岑矜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转眼一包纸就用完了,袖子还是原样。服务员是个小姑娘,眼眶已经红了,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岑矜看着,没开口责怪。不过始作俑者——熊孩子,在闯完祸后溜跑了。   乔蹊拉着岑矜的手腕看了一下,幸好因为大衣够厚,没有烫伤,“我送你回家换一件,别擦了。”   岑矜泄气地放下纸巾,把大衣脱下来,换成披在肩上,抬头对着服务员说:“错不在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待会找到刚刚那孩子的家长,告诉他,他们家孩子闯祸了,需要好好教导。”   服务员小鸡啄米般的忙点头,这会间,经理已经赶过来了,窥了眼岑矜的大衣,像是很有质感,挺值钱的,给岑矜提出了赔偿。   岑矜没接受赔偿的事,把跟服务员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乔蹊在旁边也说道:“我就在那边的医院上班,事情后续你们处理怎么样,我会过来问的。”   岑矜从学医开始,也有了这个行业大部分人都有的生活习惯——洁癖。她现在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袖子油腻腻的,就算只是把大衣披在肩上,她都浑身难受。准备离开时,岑矜还是把大衣从肩上取下来了,换成拿在手上。   看着岑矜把大衣脱下来了,乔蹊把羽绒服脱下来,披在了她肩上。乔蹊的羽绒服里面只穿了一件针织衫,岑矜不肯接。拉扯间,岑矜望到了人群中的一个高个。他着黑色的大衣,面上神色平平常常,眼睛清亮,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岑矜接过了乔蹊的羽绒服,直接穿了身上,顿时浑身暖和极了。   “我们走罢。”   岑矜就知道他所有的亲和都是骗人的,多年后的褚再清还是喜欢当旁观者,冷眼旁观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留评,收到大家的评论很开心= ̄ω ̄=大家要继续保持哟~红包我都发出去了,后来留评的仙女们就明天一起发。 写了个看热闹的男主嘿嘿~他看完热闹会不会对老情人有点吃醋呢...捂嘴笑 岑矜妹子的小名大家要轻易调侃哟,她可是会甩脸子的~ 因为文章得审核,很多时候七点更新也刷不出来,我就早点发了。 ☆、第三章      出了餐馆,岑矜还是把羽绒服脱下来,还给了乔蹊。好在她一出门就打着了车,直接回家去了。   岑矜回家重新洗了澡,从衣柜里找出来了一件她去年闲置在家的羽绒服裹上,这才重返医院。   到医院时,孟方祈正在给岑靖波擦身子,李毓虹在旁边打下手。岑矜看着两人配合的很好,就没有凑上去搭把手,一直在旁边静静瞧着。最后结束了,她把水端到卫生间去倒了。   岑矜刚从卫生间出来,孟方祈拍了一下她的肩,对着她指了指走廊外。岑矜尾随着他走出来,最后两人在晾衣房那里停步。   孟方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根,熟练地点燃,却没放到嘴边吸一口,就放任它在指尖烧了一会,然后在窗台上按灭。   “我上回给你提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岑矜和上回一样的态度,不吭声。   孟方祈看着又要掏出一根烟,岑矜终于出声了,“什么时候烟瘾那么大了?”   “在野外工作时,难免不来一根。”孟方祈把烟塞回口袋里。孟方祈是学地质工程的,目前在一家地质勘查设计院工作。   “听说你都是高级地质工程师了,底下的累活还是自己在干?”岑矜笑问。   “那你们当上主任医师、教授的就都不用上手术台了?”孟方祈也笑了,调侃地反问。   “反正要比我这种整天混迹在住院部的轻松。”   孟方祈的手揣兜里摩挲烟盒,“你升主治医生的资格也到了吧?”   “明年上半年。”岑矜答的是肯定语气,但又像是其中还有点什么复杂事。   孟方祈没有细究岑矜工作上的事,话锋一转,绕回自己,“我之所以支持你回来,就是因为我野外的地质勘查工作太多了。以前还能勉勉强强顾得上虹姨他们,现在手下管了点人,时间安排不过来了。你如果回A市,起码有事的时候找我俩都行。”   “我考虑考虑。”   孟方祈听着这个答案,就知道岑矜心里已经动摇了,又和她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因为得透气,晾衣房里有一扇玻璃是敞着的。岑矜缩了缩脖子,饶是穿着羽绒服也耐不住这刺骨的寒气。   医院里面是安装的中央空调,岑矜从晾衣房出来,就顺手带上了门。欲转身离开时,她看见了门上方那一小块玻璃上反射着的人影。此时的他还是穿着黑色大衣,没有换成白大褂,玻璃里的那一双眼睛正紧盯着她。   岑矜转过身来,没有朝他看一眼,自顾自地准备回病房。迎面走来一个小护士和她身后的人打了招呼,随后又碰着几个在走廊上散步的病人,似乎是想和他聊几句,不过被他的一句“还有事”拒绝了。   在岑矜伸手推病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抓住了她的胳膊。   如果说昨晚的褚再清眼里还有一点震惊泄露了他的情绪,那现在的他,眼里无波无澜,根本看不出用意。岑矜扭头对视,胳膊用力挣扎了一下,他没松开。   “没穿白大褂,所以现在可以随意骚~扰病人家属了吗?”岑矜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来说这句话。   褚再清的手依言松开,岑矜就势推开门。她本以为孟方祈已经带着李毓虹回家去了,却没想到他俩还在病房收拾。   岑矜进去,褚再清也进去了。   “妈,你们怎么还没走?”   李毓虹正在给岑靖波剪手指甲,“你还没回来,我们走了,你爸自己一个人呆在这?”   “那现在你们走罢。”   李毓虹剪完一只手,抬头,原本是打算睨岑矜一眼,因为听着她说话的语气有点冲,却没想到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人。   “褚医生怎么来了?”李毓虹这一句话,让一屋人的目光都朝褚再清看过去。   他轻咳了一声,“今天早上讨论的中医的事,我觉得要尽快,所以过来和你们家属谈一下。”   “麻烦您还劳心记挂这件事了,岑矜你去和褚医生谈谈。”李毓虹没料到这个褚医生竟然这么负责,赶忙让岑矜去和他谈谈。   岑矜回身看了一眼褚再清,他站在病房说出这一番话,明明漏洞百出,可他却一点都不脸红。   “褚医生可真尽职。”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岑矜又和褚再清一起离开了病房。   褚再清没把岑矜往值班室带,反是去坐了电梯。褚再清按了一个下行,岑矜转手就在另一个电梯上按了上行。   最后褚再清败给了岑矜,因为上行的电梯先来了。   岑矜觑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表,然后按了一个最高的楼层——15楼。褚再清没有按其他楼层。   电梯到15楼,两人走出来,导航牌提示,这一层是血液科的住院区。虽然这一栋住院区每一层的格局都是一样的,但岑矜出了电梯后还是懵了,她总不能瞎往人家科室闯吧。   褚再清在一旁等了几秒,瞧岑矜站着不动,自己率先左拐,进了旁边的一个楼梯间。原本他不打算再上去了,然而后他一步进来的岑矜,用力踏了两节楼梯,把上一层的灯弄亮了,这下像知道路一般,头也不回地上了天台。   因为是新楼,天台上还很干净。岑矜挨台沿站着,向远处眺望,可惜风景并不好。   以星院区是修在A市相对来说有点偏的一片城区,周围更多的是生活小区,不是商业中心,所以灯红酒绿的风光基本看不着。而因为延济医院在这边建了分院,许多瞄准了商机的地产开发商也在这边新修了商铺,但多还未开张,还在陆陆续续的扩建中。   岑矜换了个方向看过去,终于瞧见了路灯以外的一个很显眼大亮灯——A市药监局。岑矜家就住在那。   岑矜欣赏完夜景,记起和她一起上来的还有一号人,“不知褚医生找我有什么事?还麻烦您跟我一路。”   “岑矜”   “我在这呢。”岑矜把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下,脖子里终于不灌风了。   褚再清又不说话了。   “中医的事我已经找好医生了,就不劳褚医生挂心了。好歹我是学这行的人,相信比褚医生还是知道的多点,是吧?”   褚再清和岑矜并排站着,不知是因为他穿的一身黑,还是夜色太浓,岑矜竟有点瞧不清他。   “白天烫着了吗?”   “我烫着了就不会有什么闲心陪你到天台上瞎扯了。”岑矜眼前闪过褚再清当时的表情,眼睛里看不出一丝关切,比看路人都疏离,所以她又何必为他这后补的一句话有任何动容。   天台上的空气似乎都快要被冻凝固了。A市的冬天太难熬了,岑矜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   “我先下去了。”岑矜说完就准备掉头离开了。   褚再清像被焊住了脚,这么久动都没动一下,他站在天台边缘,望着数不尽的路灯,“矜宝,我想你了。”他的声线很低,如今裹着凛冽的瑟风,听得岑矜的耳朵有些发麻。   一天之内有两个人提起了她的小名,一个让她恼火,一个却让她觉得很好笑。当初为了逼褚再清这么叫她,她付出的可不少,从来都是临上课才起床的她陪着他早起背了一个月的书。   “褚医生,那可真不巧。我巴不得当初那片乌头起作用了,那便可永不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1、乌头是一种中药,有毒。我的中药老师曾经冒死尝过,据说反应是口舌发麻、头晕恶心,会损害神经中枢和消化系统。 2、因为JJ固定红包的大小,所以我发出来的是三个,累加,。收到六个的朋友们,是因为你在一章留了两条评,我勾了全选,所以。。。 ☆、第四章      岑矜从那晚就感冒了。   李毓虹原想骂岑矜穿的少,但瞧见她已经穿羽绒服了,没话说了。她心里还有那么点心疼岑矜,这么一折腾就感冒了,那她在B市也断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这两天就别来医院陪护了,好生歇着,传染给你爸就麻烦了。”   岑矜自己也有点内疚,说了是因为岑靖波生病才回来的,结果她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病菌体了,那就谈不上照顾病人了。   岑矜不去医院了,就每天在家干后勤。过了一周,她请的假要结束了。   这天,岑矜看着自己感冒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就熬了一锅汤送到医院去了。因为是周日,孟方祈休息,也在医院。看着岑矜忙活这些事把岑靖波哄的很开心,他也很欣慰,以为自己把岑矜说通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孟方祈问道。   “哥,我请了八天的假,明天我可能就回B市了。”岑矜说这话时有点不敢瞅孟方祈的脸。   然不是岑矜不看,孟方祈就不会变脸的。岑矜话音一落,他的脸就阴了,心里也不知怎么地就冒出来了一股火。耐着心等岑矜收拾完,孟方祈把她拉出病房,刚到走廊上,他就语气不好地说道:“上回跟我说的考虑,就是这么考虑的?”   “哥,前些天我也跟你说了,我马上就升主治医生了,如果现在辞职回来,职称考核又延误了。”岑矜尽量把语气放弱了说。   孟方祈皱眉望着岑矜,“那你这回给我保证,职称升完就回来。”   岑矜扯嘴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孟方祈哼了一声,“小孩子可比你听话。”   两人正说着话,蓦地孟方祈越过岑矜,对着她身后略颔首。岑矜拧头看,原来褚再清带着人过来了。两人从那天下了天台后就没有见过了,现在再看到,岑矜倒没因为那场谈话而尴尬,她只当他那天的那句话是他夜晚空~虚寂寞冷后的胡言乱语。   褚再清也没有过多的打招呼,直接进了隔壁病房。孟方祈看着他进去了,接着给岑矜进行思想工作,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说岑靖波的病。见这招用多了起不了大效果了,他又换个方向说A市相比于B市发展的一点也不差,回来各方面会更好。   “哥,你别念经了。我迟早绝对会回来的。”岑矜看着孟方祈,觉得他是越来越啰嗦了,早前可不这样的。   孟方祈转了个身,面朝着窗户,手伸进口袋里习惯性的摸烟,但仅仅是摸了摸,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医院。   “岑矜,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个疙瘩,但你相信哥,尝试去多接触点人,没多久就忘了。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已经过了天塌下来还有父母顶着的年纪了,你要明白除了那点爱情,还有父母是你的责任。”孟方祈说着就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摸了摸岑矜的后脑勺。   岑矜这人是你越跟她大声囔囔,她越听不进去,偏偏不当回事,但你软了哄她,她就一点都守不住了。孟方祈这一番话是真打动她了,因为她知道他是发自肺腑的。对于父母的意义,孟方祈的感触比她深得多。   岑矜用鞋尖在地上磨蹭,“哥,我那天跟你开玩笑呢,我哪能真躲习惯了,我又没干坏事,就是在B市待惯了罢了。”孟方祈能听出岑矜语气里的故作轻松,一时之间他的嗓子眼仿佛被一大股冷风侵略过,干而涩。   “你放下了当然——好。”孟方祈抹了一下下巴,他看着岑矜的头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想抽两口烟。   孟方祈把视线从岑矜身上移开,向前看时,正巧褚再清从隔壁病房出来,向他们走过来。   “褚医生周末也不休息?”孟方祈率先开口。   褚再清瞥了岑矜一眼,这才应孟方祈,“这周值班。”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30床的病人恢复得还不错,针灸可以接着扎,效果很好。”   “好,我们会继续的。”这回是岑矜接的话,她习惯在与不熟悉的人讲话时,嘴角和眼角都微弯,以和气的态度示人。   然她的这副样子映在褚再清眼里格外的扎眼。他情愿岑矜和她说一百遍那句狠话,而不是以挑不出毛病的态度对他。岑矜的脾气褚再清曾经摸得门清儿,真要惹着她,她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说炸毛就炸毛了,说给冷脸就给冷脸。   褚再清望着岑矜一直没有再说话,岑矜已经瞧见他身后的年轻医生有点着急了,“不耽误褚医生了。”她继续说。   孟方祈此时也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纵使他线条粗了点,可是这位褚医生落在岑矜身上的眼神也太明显了,两人颇有点是熟人的意思,可两人又不是第一回见了,怎么还没讲明白。孟方祈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口。   “回见。”这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仿佛凝固了,褚再清终于出声了。   褚再清和年轻医生转身返回办公室。孟方祈觑了一眼褚再清的背影,对着岑矜随口问道:“你认识褚医生?”   “不认识,又不是医疗圈的人我都得认识。”岑矜答的有点不耐烦。   孟方祈耙了耙头发,“我看他一直盯着你瞧就随便问问,你脾气怎么说来就来了。得,我要你回来,那气都撒我身上是吧?”   “我没撒气。他就呆了几分钟,眼神随意一落呗,难不成让他盯着你看。”岑矜抱住孟方祈的胳膊,仰着脖子冲他撒娇。   “净瞎扯!明天回B市的机票买了吗?”   “买了,明天上午。”   褚再清回办公室的路上,正好被一个家属拉着问明天早上办出院的事,站的地方离岑矜和孟方祈很近。家属讲的是方言,他听得很吃力,而岑矜清越的声音却极容易就钻进了他耳朵里。   原来明天就离开了。   褚再清坐在办公室,随意拿了一本病历本,看上面记录的病程,却半天没翻一页。他耳边有两个声音在交替回响,一个是她用清冷的语调说永不见他,一个是她在说她不认识他。   褚再清后悔了,后悔昨天说想她的那句话了。七年过去了,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一点不清楚。或许她现在过得平静美好,他就像那个来纠缠不清的旧情人,令人厌烦。   **   岑矜其实自己也不想就这么离开A市,岑靖波的康复过程才刚开始,她一点都放心不下。可就像孟方祈说的,她早就过了有父母遮蔽的年纪了,她已经是要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了。成为顶梁柱最重要的就是赚钱,她今天不回B市,明天就可能失业,就算不失业,职称晋升也会受影响。一个职称下有一个阶级的薪资待遇。   因为孟方祈去野外进行测量工作了,李毓虹要照顾岑靖波,所以家里也抽不出人来送岑矜,她自己打了辆车去机场了。   坐在车上,由于内外温度差,车窗玻璃上凝了一层小水珠,岑矜用手指抹开一小片,透过玻璃看外面的风景。   A市的冬天太冷了,太难熬了,岑矜觉得每熬过一个A市的冬天,对她来说都是一次重生,所以自从去B市读研后的每年冬天,岑矜回A市呆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天,当然医院也只给她放了那么长时间的假。   岑矜望着熟悉的街景,时不时眼前晃过几个城市的标志物,她的思绪忍不住飘回了和褚再清初识的那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回忆杀~ 天呐,昨天竟然看到大家的好脑洞——下毒,不是啦,虽然岑矜妹子可能曾经有过这个想法。 虽然现实挺虐的,但回忆杀挺甜的。 ☆、第五章      岑矜和褚再清是A大的校友,只不过不同级不同院,听上去基本没什么瓜葛的两个人。   但年少轻狂,最不怕的就是没关系,关系都是制造出来的。   十八岁的岑矜考入A大中医学院时,二十岁的褚再清在A大的临床医学院读大三。   A大的中医学院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在每年十月份时,都会组织大一新生和大二的办一次联谊会,美其名曰促进新生了解大学生活,而实则是刚上任的师哥们探探刚到货的师妹们的质量。   联谊会定在国庆节假期后的第一个周六晚上,形式是节目表演和玩游戏。   岑矜在九月份军训时,由教官选出来做过队伍的标兵,嗓音也不错,班长严爽就直接推荐她去担任主持人了。本来同被推荐的还有一位针灸推拿专业的女同学,但她由于军训时唱军~歌唱得太亢奋了,嗓子哑了,等了一个星期,没好,岑矜就直接确认为女主持了。   男主持定的是大二的一位师哥,名叫闵祉舟,具有丰富的主持经验,学院里大大小小的晚会少不了他,而且还在校广播站工作。岑矜和他对过几次词,被骂的狗血淋头,要么是因为说话带着A市的口音,要么就是她没把词给背熟透了,稍微打了几个小顿。   班长严爽和师哥闵祉舟私下关系不错,看着岑矜着实可怜,私下和他提过几次,说刚入学的新生,也不是专业的,要求不要太高,本来也是大家一起玩。原以为师哥会体谅一下师妹,结果闵祉舟急吼吼地说出了这其中的缘由,这下可让严爽也急了。   原来是因为上一届,闵祉舟入学的那一届闹出笑话了。闵祉舟入学时的联谊会,男主持也是他,但女主持定的是比他高一级的师姐。师姐仗着自己高一级,不怎么把闵祉舟当回事,需要两人一起排练时,她不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就是忙活自己的各个社团活动去了。到了联谊会那晚,原先写好的词,师姐一句没记,就自己在台上瞎掰扯,闵祉舟自然配合不上她。那一场联谊会可谓是一塌糊涂,后来连学生会负责录像的都罢工了,因为完全没录下来的必要。   可是,这一场丑,如果说就在自家学院内笑笑也就罢了,但好死不死,院学生会为了构建和其他院的友谊,就邀请了其他院的学生会成员过来观看。这个其他院就是临床医学院。   临床医学院是研究西医的,而中医学院则是专研中医的,本就不大对付,关系微妙,颇有点谁也瞧不上谁的意思。如今他们过来观看,也是因为两院的学生会主~席关系不错。   在中医学院号称独家的联谊会出了如此大的洋相后,临床医学院回去自然是要吐槽一番的。吐槽的话语不乏是这样一类,一个中医学院选出来做代表的人,结果质量竟然这么差,实在是为他们担忧,还是院的规模太小了,选不出人才。   临床医学院为什么会谈到规模的问题呢?那是因为临床医学院号称A大的第一医学大院。他们的学生总数是最多的,甚至比有的院多出几倍。   这样的话语一传十,十传百,基本上是与医相关的几个院都知道了。中医学院也无可奈何,确实是丢脸了。   因而,又到一年的联谊会,中医学院有了翻盘的机会,那还不得抓紧了。   严爽知晓了这档子事,在班上也就略微的讲了一下,这下子一群新生可炸了锅了,纷纷表示要争回一口气。   岑矜这算是知道闵祉舟对她严厉的缘由了,但同时心底的压力也沉了。压根就是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战役,一旦失败,剩下五年别过了。本学院的责怪,外院口中的笑话,都能淹死她。   岑矜为了排练,国庆长假也没有回家,和她一样因为这个原因留在学校的是隔壁宿舍的苏晓。苏晓学过十多年二胡的事不知怎么地就被班长严爽知道了,严爽在把岑矜给卖了的同时搭上了苏晓一起。他嘴上说得也格外好听,中医搭上中国传统乐器,绝了。   岑矜一宿舍住的全是本省的姑娘,国庆假加上双休天一起有一个星期,她们就都回去了,宿舍里就留了岑矜一个人。岑矜没胆子自己住,收拾了床单行李,搬到隔壁苏晓的宿舍凑合去了,两人每天一起去院楼排练倒也方便。   这天,开完班会,两人知道了过往的这茬事。苏晓没岑矜那么大压力,毕竟一个节目只有几分钟,而且选的曲子她拉过成千上万遍,完全不是事儿。而岑矜,她是要掌控整个场面的,一旦一个节奏把握不好,那整场效果就不好看。   回去路上,两个人各买了一杯红茶,一边走一边聊天。苏晓刚入学就加入了院学生会的生活部,本来文艺部挺想要她的,结果苏晓坚决拒绝,“整天谋划文艺节目哪有检查宿舍卫生好玩。”于是,苏晓就开始了她在生活部当小啰啰的美好生活。   至于岑矜,可能是军训时晒傻了,接下了师哥塞给她的那张学习部申请表,加入了学习部。他们部的日常生活就是讨论学院近期应该开展哪些学术比赛,而且还对部里成员的学习成绩有要求。目前为止开了两次会,岑矜去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请病假了。   苏晓心里没放事,挽着岑矜手臂给她讲八卦,“说起来还真是气人,临床医学院他们得意也是应该的。”   “为什么?”   “为什么呀,因为我们学校校草是他们院的呗。”苏晓说着很不服气,翻了个白眼。   岑矜的眼也亮了,“我们学校还有校草?什么时候评的?”   苏晓瞟了岑矜一眼,“你们部果然很无趣,部里开会,部长不给科普校史吗?”她清了清嗓子,直视岑矜的眼睛,“科普时间到了,蝉联了A大校草称号两年的人,就是临床医学院的褚再清,目前读大三,临床八年制班的。”   岑矜喝了口手里的红茶,装作慢条斯理实际很好奇的态度,问道:“哪有他照片?”   “等着看真人罢。去年联谊会他到现场观看了,听我们部长说今年的翻身仗也必须请他来。”苏晓说着有些不屑,但话语里还是能听出兴奋。   “他是学生会的?”岑矜问。   苏晓觑了眼周围,声调低了些,“他不是学生会的。但我们学院有个笑谈,任他临床医学院再大,校草还不是没在院里找到女朋友,所以现在校草在哪个院找了女朋友,那这个院脸上是不是都倍有光。然后我们主~席就...”苏晓说完朝岑矜挤眉弄眼。   “校草直接跟校花配呀,官方固定搭配。”岑矜记忆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校花今年保研后就结婚了。”苏晓摊手。   岑矜默然。校草这种生物她在高中碰见过,一学期换仨女朋友,每天走到哪都引人频频回头,岑矜对他的形容为“sao花一朵”。   **   每日有事做的国庆假期过去的很快,岑矜重压之下还瘦了两斤,苏晓听说后羡慕不已。国庆最后一天假,院文艺部部长带着表演节目的人去挑了演出服。   造型店给岑矜拿了好几套礼服试,都不怎么满意,裙摆长及地的显老,露胸露背的嫌不够学生气。最后,岑矜自己去挑了一件,裸粉色的吊带裙,薄纱的蓬蓬裙样式,上面带刺绣。这件裙子很显白,衬得岑矜肤白如雪,吹弹可破,最重要是裙摆刚到膝盖下,能露出她纤细笔直的小腿。   可是,这一套衣服恰好是店里最贵的,租一天价格不菲。文艺部部长咬了咬牙,想着是翻身仗,豪气地点头了,就这件。   苏晓看着这场面,进试衣间帮岑矜拉拉链时打趣道:“你现在就像是旧时的家里倒了霉,需要钱救急,就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送到大财主面前。”   岑矜扒衣服的手一顿,“大财主...别到时候来朵sao花就行。”   苏晓哼了一声,“你就等着看,我们部长可是形容为低调内敛。”   岑矜这时没和苏晓反驳,但回去后,她还是在A大的校园bbs搜了关于校草的帖子。有一点苏晓说的很对,校草很低调。她逛了半天,都只看到一些文字介绍,照片少的可怜。有一个帖子上详细介绍了褚再清,A市人,出生于中医世家,爷爷是国医大师褚孟都,父亲褚豫松为A市军区医院的院长。   岑矜粗略扫过,开始扒拉照片。点开了好几个帖子,她终于找着了一张清晰的照片,那是一张侧脸照。   仅有的那张侧脸照的背景是A大的科技楼门口,能看出来是他刚从里做完实验出来,有人叫他,他回头去张望,另有人捕捉到了这个画面。照片里的时间是秋天,科技楼前的梧桐叶都黄了。褚再清穿着白大褂,从领子处往里看,再里面是一件牛仔衬衣外罩深蓝色毛衣,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牛仔裤,配运动鞋。   岑矜抱着笔记本愣神看了一会,他的侧脸很清瘦,颧骨处略突出,浓眉,睫毛卷翘,鼻梁高挺,嘴角微抿,五官十分的立体。岑矜移动鼠标点了叉,关掉网页,眼珠微动,回忆刚刚看到的画面。她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倒是长了一副校草的皮囊相。 作者有话要说:  褚孟都还有没有人记得?周怀景带着丁苒去拜访过来着... 看文愉快~看文是看文,现实是现实。 ☆、第六章   算得上众人瞩目的联谊会终于来了。   周六晚,岑矜连晚饭都没吃,就在和闵祉舟对词。都是最后的彩排了,闵祉舟还在给岑矜提这样那样的建议。岑矜被他念叨地实在受不了了,硬气了一回,“师哥,我真背熟了。说话语调我也就是这个调,现在要叫我改真做不到。”   闵祉舟意味深长地盯着岑矜看了一会,然后低下头,“是我太当回事了,不就是一个联谊会。”   岑矜撇了撇嘴,碰到个较真的人你还真惹不起,只盼着快点过去就好。   到六点半,大阶梯教室已经在陆陆续续进来人了。岑矜早前就给宿舍的人占了座,这会她们来,瞧了岑矜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人还是要打扮,矜宝真俏。”   “别只顾着打趣我,拍照和录像的任务别忘了。”岑矜郑重的交代。早前岑靖波听说她要主持晚会就很兴奋,说着要过来看,但岑矜想想了主题,制止他了,答应会拍照给他看。   几个人忙点头,宿舍里一个眼尖的却忽然说道:“看那边,看门口。”   岑矜是背对门口而站的,她又穿着高跟鞋,转身有点不方便,于是问道:“怎么了?谁来了?”   “校草,褚再清。”   岑矜蓦地就转过身了,越过人群看过去,她瞧见了那天在网上看到过的侧颜。   原来真人是长这样的。   褚再清今天也穿着一件牛仔衬衣,一手插在裤兜里,立在门口别人交谈。没聊两句,他就坐在了靠近门口的那一排位置上。   岑矜没好意思再看,缓慢地收回视线。那人堪堪值得上校草二字。   室友们也一直还在偷瞄,但同样不敢火辣辣地盯着他,回过神来,看岑矜还傻站在这,“岑大主持,再过几分钟就要开场了,您还不走?”   岑矜经提醒,这才踩着高跟鞋,返回后台。闪进后台的前一秒,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他坐在那,直视着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但岑矜觉得他的眼神甚是温蔼。   褚再清是整场联谊会唯一收到正式邀请函的人。邀请函上甚至用大一号字体写着:你不来,我们不散。褚再清看了觉得挺好笑的,去年的他就没打算来,是因为恰巧来中医学院找一位老师有点事,结果就被拉过来了。但他没料到运气那么不好,赶上最差的一次。   “不知中医学院今年的女主持怎么样?”陈傲的语气里带着揶揄,他坐在褚再清的旁边。   褚再清没搭他这话,倒是另有一人说道:“刚走进去穿粉红色裙子的那妞你没瞧见?身材看着倒是不错,那一双腿在学校可以评上号。”说完他还竖了个大拇指。   “我cao,你刚刚怎么不叫我看。”陈傲捶了一下桌子,表情像是很后悔。   “别遗憾,联谊会开始,她不就出来了吗?”   褚再清觑了两人一眼,无任何言语。陈傲咧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别端着,褚校草。人家说了这是联谊会,又对你发邀请函,摆明了是在给你介绍对象,所以你看上谁就明了说。”   褚再清本想回他点话,结果台上灯光陡然打亮,走上来一男一女,晚会开始了。   “果真这双腿可以。”陈傲啧啧了两声。   褚再清抬眼看过去,台上的两人说着开场白,女孩儿明显紧张了,声音有点颤,然她的面上还是笑得很自然,仿佛带着一点傲气,要证明给人看她可以。   开场白过后,表演了几个节目,会场的气氛渐渐上来了。闵祉舟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点,和岑矜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下面是重头戏,游戏环节,你千万不能放松了。”闵祉舟说道。   岑矜简洁干脆的应了一句好。既然是联谊会,当然是玩大过于看了。   游戏选得有些俗套,主持人从装满姓名条黑箱里,随意摸出来一张,选出人,再由这个人随机说在场观众的座位号某排某位,挑出他/她的搭档,两个人一起表演个节目。当然,如果这个人在场选中的是个同性,就往旁边挪,直到选出的是异性为止。   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第一轮是岑矜摸的,黑箱子里的纸条上写的都是院里大一大二学生的姓名,她摸出来了一位大二师哥的姓名条。师哥直接报了邻座女朋友的座位号,于是两人愉快地表演了一个节目,撤了,算是为游戏拉开了一个好的序幕。   再接下来抽中的同学就别扭多了,选人磨蹭,表演节目羞涩,但好在气氛还是和谐,岑矜融入进去也玩的很开心。   闵祉舟控制节奏,宣布说是这一个游戏的最后一轮了,由他抽最后一个人。然抽出来的姓名条,让他有了片刻的微怔。   白纸上印着两个字:岑矜。   岑矜听着他念出自己的名字也有点慌了,她没料到还有这运气。闵祉舟轻咳一声,提醒岑矜快选人。岑矜扫视了一圈场内。因为开联谊会借的是学校最大的一间阶梯教室,观众又坐的密,她看着觉得眼花,选不出所以然来。她又把目光移回前面,微偏,她瞧见了嘴角带笑正在看热闹的褚再清。   “我选第一排,左边座位的第二位。”岑矜的声音清越,经过话筒扩音,在大阶梯教室还有回音响起。   场内有了须臾的嘈杂,安静后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投向了褚再清。   褚再清没有出现任何的窘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和。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上了台,接过话筒,带着笑意说道:“师妹运气挺不错,但我可能要拉后腿了,我一向就没有艺术细胞。”   “师哥就挑首你最拿手的歌,我配合。”岑矜握住话筒的掌心在冒汗,可是到了这一步,没有软下去的理。   褚再清偏头,认真地看向岑矜,移开话筒,然后小声说道:“我挑的你都会唱?”   岑矜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是中~华小歌库了。但初生牛犊胆儿肥,她还是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大概大部分我都会唱。”   褚再清重新举起话筒,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因为来联谊的同学不管是哪个院的,但都是A大的学生,那我们就唱首校歌罢,刚入学的时候都学过。”   岑矜先瞟了褚再清一眼,再看向观众席。前面几排的同学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丰富精彩,有吃惊,但表示意料之中的更多,褚再清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男女对唱了?   岑矜顿了一下,没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人能上来算是给面了,也自己提了要唱什么歌,不错了。就这样,岑矜和褚再清在联谊会这样的场合一起合唱了校歌。想想倒也没多大不合适,这样的活动唱首校歌多和谐,但岑矜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别扭的。   下半场的主持也完成得挺不错,岑矜没受这个插曲多大影响,就是会忍不住用余光偷瞄褚再清。   褚再清就更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了,他下台后脸上还是从容淡定的,仿佛刚刚演唱了校歌的人不是他那般。   陈傲看着这场景,是既觉得没劲,又觉得褚再清这回是被闹着了。可那么好一妞被这小子这么摆一道,他颇不甘心,“你刚刚不想去,就让小爷上啊,上去唱首校歌,你可真想的出来。”   褚再清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一边拧紧瓶盖一边说道:“联谊会是还有点意思。”   “到底是会有意思还是人有意思?”陈傲觉得褚再清这是有点入眼了,想往里套话。   “你说呢?”   “要我说,您最有意思。您这节目基本又可以传几年,甚至载入校史。”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回忆杀~不知道甜不甜嘿嘿 这个游戏吧,是我玩过的改良版,也是院里晚会。 评论竟然一章比一张少了,希望下章能变多一点哟~~因为昨天晚上修了下一章,觉得还挺好玩~~~ ☆、第七章      岑矜在联谊会后火了。   火的原因是多重的,有校草的绝对拥护者说她不要脸,大庭广众下勾搭褚校草;有校草的大度拥护者羡慕她可以和校草共歌一曲,虽然是校歌;还有一类就是看热闹的,调侃她联谊会上唱首校歌内心感受是什么。   对于这么多言论,岑矜刚开始是有那么点害怕,后来是放任不理。但旁观者清,苏晓一语就戳穿了岑矜刚建起的心理护墙,“你别清高了,反正以后A大提起你,加的定语都是跟褚校草在联谊会上合唱过校歌的女生。”   岑矜瞪了苏晓一眼,伸脚就踢了一下路旁的草丛,“我招谁惹谁了。”   “你敢说你没招谁惹谁,把褚校草点上台是你自愿的吧。”苏晓其实心里对岑矜还是有钦佩的,搁她就没那个胆。   “我——”岑矜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你怎么?”   “我看上褚再清了,所以点他名行了吧。”岑矜微扬下巴,一鼓作气说道。   听到岑矜说出这句话,苏晓倒没有多吃惊,这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苏晓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把岑矜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倒也还行。那你加油,争取让褚校草成咱中医学院的女婿。”   岑矜看上褚再清的事只用了一天就在本院传遍了。事情被点穿了,岑矜倒也不害羞了,不假清高了,挺直了腰板,站实了这个事。   这天,学习部在院楼开会,岑矜病假事假轮着说了老半天还是没赖掉。部长倒是说了一句,“是不是看上校草了,觉得院里这小部装不下你了?”   岑矜没吱声。部长又在那头说:“你还是大一新生,尊重师哥师姐是你应该做的。”   岑矜自认理亏,“我马上就来。对不起,部长。”   开会主题为院里近期要开展的英语演讲比赛,岑矜一听就觉得没什么兴趣,趴在桌上神游。但部长可不是就那么想轻易放过她,部里成员提意见时间,她第一个就点了岑矜的名。   岑矜人是懵的,自然说不出什么好意见,又是挨了部长一顿训。散会时,她整个人都焉巴了。   岑矜低头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出来,倏地发现大家都回头看她,抬眸回望,她看到了走廊那头的人。褚再清手上拿着几页纸,正慢慢悠悠地往这边走,许是看到他们这一大群人就随意地瞥了一眼,这一瞥也看见了岑矜。   褚再清倚足在楼梯口没有下楼,直到岑矜走过来,他叫住了她,“岑矜,你等一下。”   岑矜心情还有点低迷,而且因为部里一堆成员都没走,她很不想站在这和褚再清说话。但她还是站住了。   褚再清没立马说话,眼神扫过那一群走两步退一步的人,然后满意地看到他们都散了。他把手上的纸垫在楼梯扶手上,然后人靠上去,“最近怎么样?”   “我...我挺好呀。”褚再清的语气就像是老朋友间的叙旧,让岑矜有些莫名其妙。   “那就好。”褚再清手抚下巴,唇角微掀。   “那师哥,我先走了。”岑矜现在是明白了,这人也是来看她笑话的。   褚再清收好纸,站正身子,“听说你想拿下我?”   岑矜头顶一片乌鸦飞过,看上了和想拿下还是有区别的,“师哥,我...”我其实只是看上了,还没有到想要拿下的程度。   “我知道了。”褚再清在岑矜酝酿话语的时候打断她,朗声说道,然后绕过岑矜下楼了。   他知道了什么?!   岑矜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倾身趴在了楼梯扶手上歇了好大一会。   **   英语演讲比赛给院里各个班都宣传下去了,但是报名的人数并不多。部里又开了一次会,谋划怎么把热度闹起来,让大家都注目。   部长现在是专挑岑矜下手,一有这样的提建议时刻,第一个被点名的都是她。岑矜现在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期末成绩低于全班前百分之十五,然后被部里开除掉。   “我没什么建议。”岑矜站起来实话实说。   “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没有建议呢?就随便说。”   岑矜手扣桌子,“那不如像印传单似的,我们印一张宣传纸,上面罗列出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好处发给各位同学,而且在院里上课最多的楼摆上我们的宣传板。”   部长听完点了下头,然后问道:“你们觉得呢?”   岑矜随口说的一个建议,没想到得到了众人的支持,投票时大部分都举手表示了支持。   “那这样这件事就由岑矜你负责。因为经费问题,我们就不请专业美工了。看你自己会不会设计,如果不会,那就在学校里问有没有会的,免费帮我们做做。”部长拍桌决定。   “部长,首先我不会,而且我是新生压根不熟悉同学,我哪知道谁会。”岑矜听着部长故意下的坑,火气上来了。   “建议是你提的,当然是你来做最好。另外长嘴是干什么,不是只用来吃的,可以去打听。”这算是最后下结论了。   为了完成任务,岑矜最开始往自家院里的文艺部问了,结果因为刚开学活动多,他们的任务已经排满了,现在加急做压根没时间。   对于岑矜的遭遇,苏晓只形容了两个字:活该。但她还是答应帮岑矜打听打听了,救救她。   苏晓的效率很高,隔天就给岑矜找着人了——临床医学院的陈傲。他们院里的众多宣传板都是他设计的,作品质量都很高,只要出新宣传板都会引众人围观的那种。   岑矜打着最后一次为部里干活干得漂亮点的想法,她决定了,就去求陈傲。   作为学校的知名人物,打听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岑矜很顺利的就知道了陈傲的手机号。发了消息,那边同意的很爽快,告诉她今天下午三点到1号楼的302教室等他。   陈傲收到岑矜的短信时,有一点讶异,有一点兴奋。倒也不是说有漂亮妞找上门来的兴奋,而是有热闹看了。岑矜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又一个喜欢上校草的妞,然后挑他这条道,进行曲线救国。然岑矜又比其他人强点,长得不错,人胆大。   见到陈傲,岑矜没怎么开口求,他就同意帮忙了,甚至说这一两天就能画出来。   岑矜眼见这回事办得十分顺利,讨好地对陈傲说道:“师哥,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这是陈傲意料之中的套路,“那要不要带上褚再清一起呢?他现在对面教室上诊断学。”   岑矜环视甚是空荡的教室,“你逃课了?”   “师妹有急事来找我,逃节课不碍事。”陈傲往后坐,靠在椅背上,翘了个二郎腿。   陈傲其实还觉得自己做的就算不错了,有人想找他搭桥,他搭得倍儿好,都不用师妹自个提。   岑矜坐在前排的椅子上,望着陈傲,张了好几次嘴,最后都没酝酿好怎么说。过了几分钟,她说:“师哥,我就只是来找你帮个忙,希望你别把事想复杂了。”   “我没想复杂,忙我一定帮好。”陈傲歪嘴笑。   岑矜扯了一下背包的带子,“你真的以为我是来追褚再清师哥的?”   “话可不是我传出去的。”陈傲意有所指,顿了一下,他端详着岑矜,问道:“话说褚再清那小子真有那魅力吗?你们女孩子瞧一面就喜欢上了。”   陈傲是有点不服气的。   岑矜忆起褚再清的那张侧颜照,和他温蔼的眼神,话音有点弱,“是还不错。”   陈傲换了条腿跷二郎腿,偷摸地瞪了岑矜一眼,不跟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计较。   两人洋洋洒洒地聊天,没一会,对面教室就下课。   陈傲撸了两把头发,站起来,和岑矜说道:“瞧瞧去,看校草今日安排满不满。”   岑矜跟在陈傲屁股后面一点害羞都没了,反正有人带。   陈傲就站在教室门口,靠在门框上,眼神里带着痞意瞧着教室里的褚再清。时不时就有下课出来的女同学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了,而且回的内容都是过两天约顿火锅,过两天去哪玩玩之类。岑矜暗暗地把和陈傲的距离拉开了一些,这人才是sao花一朵。   褚再清是单独坐的,此时出来也是一个人。陈傲对他吹了一声口哨,他抬眸看过来,目光在岑矜身上也有流转,然后他用手势示意他们等等。   1号楼的教室都大,一般都是可以容纳两个班上课,此时还有很多学生没有走出来。褚再清随着人群缓慢移动,过了好大一会才到讲台处。   褚再清这一路走,就一直在听前面的一男一女在讨论事,讨论的事与他与岑矜有关。   “哎,你瞧见门口和陈傲站在一起那女孩没?”   “我又不瞎,当然瞧见了。真是了不得,都堵到上课的地来了。”   “不过她是怎么和陈傲弄到一起的?勾搭上他,离褚再清也近了很多,你看这就是堵人也有人带。”   “长得好看呗。陈傲那德行只要长得好看,他谁不喜欢?我看呀,这姑娘要最后没和褚再清在一起,估计也要成陈傲的囊中物喽。”   “你们男人就这点出息,瞧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   “你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褚再清一直就默默跟在后面,走到讲台处拐弯,他拍了拍那男生的肩,在他转身后,褚再清横出左手,撑在了讲台上,拦住了他。那男生比褚再清矮了有十五厘米,此时就像被褚再清围住了,原本想骂出口的话,在看见正脸后闭嘴了。   “刚刚说的话是从哪打听来的?”褚再清的眼里看不出笑意,看不出戾气,但他这行为就是让别人怕了,不怒自威。   那男生脸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褚再清收回撑在讲台上的手,理了理男生的衣领,“身为男人,不管讲任何话要有理有据,同时也别太家长里短。”垂下手,褚再清扭头觑了一眼门口,缓缓地说:“比如你刚下的结论就是错的,因为从条件开始就错了。我和岑矜已经在一起了。”   岑矜站在门口,就看见褚再清背对着她讲台咚住了一个男生。她难以置信地望向陈傲,看不上她就算了,不至于当着她面来这套吧?   陈傲其实也有点懵住了,但是他没想到岑矜这个层面,而是猜测肯定是有人惹着褚再清了,他才干出这事。   通向讲台的路全被围观群众占领了,陈傲和岑矜没法往里挤,就瞅见了个开头,里面的后续情况也不知道。但忽然一群人又全向岑矜望过来了,或许这场面和她有点关系?   岑矜觉得这场面怎么还有点难堪,难道是褚再清为了掐死她那点刚破土的萌芽,玩这么大?岑矜打算遁走。   然岑矜刚走没几步就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陈傲阴森森的声音传来,“饭还没吃,跑什么?师妹。”陈傲拉住岑矜也是因为怕,褚再清这样子玩的什么花样他可不清楚,拉个垫背的比较好。   “师哥,我才想起,我可能没有带钱。改天再请你吃饭。”毕竟这都是一群不熟悉的人,岑矜可不确定能不能招架住,能先溜就先溜了。真要和她有矛盾,以后来日方长。   “陈傲,你把手放下。”身后倏地又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待岑矜转过身来,就又听见他缓缓地说道:“以后就别叫师妹了,叫嫂子。”   十八岁的岑矜和二十岁的褚再清就这样走到一起了。见过三次面,互相没有表白,也没有漫长的追逐过程。   现在,岑矜想来就是因为在一起太容易了,所以才不会珍惜。   “到了,一共八十七块。”浑厚的男声骤然在耳边响起,岑矜整个身子晃了一下。   原来机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更的短了点,今天算是补回来O(∩_∩)O~~ 回忆杀就到这里了,回归现实。 大家看完文,留留评哟= ̄ω ̄= ☆、第八章      岑矜回到B市的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从B大研究生毕业后,岑矜在B市的第二人民医院的泌尿外科工作。往细了分,她的领域更倾向于男科。科室里典型的男多女少,但岑矜没享受到什么特殊待遇。科室里一贯的规矩是你既然选择了这个科,那你就别还在这分男女了,所有人一视同仁。   因为之前请假,岑矜回来后的半个月都很忙,补了好几个大夜班。轮到又一个周的周四,中午岑矜看了一下值班表,今天她终于可以按点下班去吃顿好的了。岑矜心满意足地放下值班表,继续整理住院病人的住院日志。   过了没一会,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过来叫她,说她管的某床病人的家属在吵架,闹起来了。   岑矜放下笔就赶过去了。进病房时,正巧有一个杯子砸过来,她没躲过,杯子刮着耳廓飞过去,磨得生疼,被磨蹭的地方立马就能感觉到发烫了。可是岑矜顾不上这个痛,病房里还一团糟。   “你个狐狸精,还好意思呆在这,看我不打死你。”有个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对缩在病床对面的年轻女人吼道,作势就要冲过去,不过幸好身旁已经有个护士架住她了。   见被骂的人没作声,她又开始动病床上的人,“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今天我就把脸给你全当着。你躺着干嘛呀,那么大本事,你现在倒是起来护着那biao zi呀!”说着她就给被子掀了。   岑矜这下子算看出来点头绪了。病床上那病人是昨天深夜送过来的,阴~茎海绵体的白膜破裂,通俗点说就是阴~茎“断了”。   “您要闹回去闹,这里是医院,你们家不用休息,隔壁床的病人还要休息。”岑矜平和地说。说完她觑了中年女人一眼,很可怜,可现在在病房这么一闹一点都不让人心疼了。   “休息——休息个屁。今天最好给我闹出点人命来,老娘这脸才有地搁。”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看来了个医生,嗓门越囔越大了。   岑矜侧头对护士问道:“叫保安了吗?”   “园园刚给保安室打电话了,但现在正好是保安换班的时候,过来的有些慢。”护士身形瘦弱,压根架不住中年女人,现在被折腾得护士帽歪了,护士服也皱在一起了,说话时还带着哭声。   架住中年女人的护士小肖是今年六月份才大学毕业的,比岑矜小了好几岁,瞧着这情形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晓得不能让她打着人。   “松开她。”岑矜沉着声开口。   “矜姐——”小护士摇头不肯。   “起开!”中年女人也猛地使力,完全挣脱出来了。   “我不管您三人有什么私下恩怨,我只知道这地是医院,病床上这人是我的病人,您搁这闹就不行,有什么事您回家怎么闹腾都行。”岑矜在中年女人还没重新闹开时,抢先出声。   “你是这不要脸的东西的医生?那我看你也不是啥好东西,什么人都治。”中年女人翻了岑矜一眼,又冷哼一声。   岑矜这厢还没说话,她又开始咋呼,手指冲着病床上的人和病床旁边的年轻女人乱点,“反正大家都没脸了,那我今天把话撂这,有我活着的一天就找你们闹一天,别指着没了我过你俩的逍遥日子。”   病房里面已经聚了一群病人和家属,这时也不管彼此认不认识了,三两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各种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中心的几个人身上,跟看笑话似的。   岑矜没想接着跟中年女人争论,趁着等保安来的空档,她关切地看了一眼刚刚的小护士。这才发现她露出来的脖子上、手臂上都是用尖指甲挠出来的抓痕,一条条血红的挠痕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小肖,你去处理一下。”岑矜抓着她的手臂看了一下,支走她。   “矜姐,这里...”小护士窥了中年女人一眼,不肯走。   这会,保安室的两名保安终于来了,瞧这样子,不敢贸然动手,只好看向岑矜。   岑矜看向中年女人,“这位家属在医院闹事,还打伤医务人员。”她话音落,保安准备向中年女人靠近,中年女人却直接向岑矜冲过来。   “我闹事?我打伤医务人员?你们全部人都帮着这对狗男女,我作了什么孽,所有人都欺负我。”中年女人说着就哭起来了,作势要往地上坐。   保安是两位中年大叔,没好意思拉住她,开始好言相劝,说的话和岑矜差不多,但语气软了很多。然这下子更加激着中年女人了,她瞪着大眼,朝岑矜囔囔:“我瞅你穿了身白大褂以为是明事理的,这才发现也是个眼瞎的,包庇这对狗男女了我看你有什么好处。”   岑矜站在一旁手脚兀地就凉了,但又觉得格外好笑,果然人太愤怒了就分不清青红皂白,只管把脾气发出来。   瞧着岑矜不作声,中年女人找着出气筒了,“你刚说我打伤医务人员,那我就坐实心了。”说完她就朝岑矜扑过来了,一下子就揪住了岑矜的马尾,扯住了就开始用力绞。   岑矜蓦地就感觉整个头皮发麻,能感觉到头发丝被拉掉了好几根。两个保安这下子开始慌了,使劲了去掰中年女人的手,就差用口咬了,这才让她松了。   陡然病房又进来好几个人,原来是护士长带着一个男医生过来了,后面又跟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彼时岑矜已经也是被拉扯得衣衫不整了,头发也似鸡窝一般。但都比不上她心口那么堵,这一场闹剧对她来说太无辜了。看着中年女人满脸的蛮横,岑矜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喉咙眼里冒了好几回酸水,忍不住干呕。   “小肖,你说说怎么回事?”护士长相比于岑矜就更老练了,这个科室除了看病开处方,其他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管着的。   “就是...就是这位家属过来闹事,岑医生没止住,她反倒把气都往岑医生身上撒。”小肖吞吞吐吐地说。   “这位家属,我们这里是医院,住的都是病人。您在这一闹,我们病房乱了套,所有病人的健康都要受到影响。”护士长语气和善地劝道。   “都死了才最好。”中年女人被保安制服着,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   “那这样,您现在反正也把我们医护人员打了,那就不只是您和病人的家务事了,已经和我们医院相干了。您就到办公室和我们好好谈一下。”护士长说道。   “谈,要赔钱吗?老娘有的是。”中年女人吹了一口气,佛开面前的碎发,不屑地说道。   “都别凑在这了,病房小空气不好。回各自的病房歇着罢。”护士长驱散了人群,然后一行人转移到了办公室。   护士长今天休息,不上班,现在从家赶过来处理这档子事,心情算不上好。而且她到现在也没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看着这事觉得和岑矜关系很大,还有点替她担心。   “岑医生,你说说怎么回事吧。”护士长心里当然还是偏袒自家人的。   不知中年女人下了多大的劲,岑矜现在整个头皮都是木的。岑矜嘴角撇了一下,让她说怎么回事,她还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过就是有人耍泼撒气,她正好往那处撞了。   “护士长,我除了了解病人的情况,其他的我都不清楚。”   护士长意味深长的睥了岑矜一眼,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保安接下话,“那就闹事家属说说。”   中年女人抹了一把泪,欲语泪先流,“还能怎么着,我不过就是来理论几句,就被这医生当作闹事的了,还说我打伤医务人员。”   小肖听着这段话,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您那可不叫来理论,不但嘴上叫嚣着难听,还声称要打人。我不过是拉住您,就被挠这样。”小肖说完,就撸起袖子,亮出一道道伤口。   中年女人估摸是那口气已经发出来了,现在就一直抹眼泪。她窥了一眼小肖,抽抽搭搭地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打人了,搁我身上发生那档子事。那不要脸的东西,不但在外面找狐~媚子,还在那贱~人的床上把那玩意给弄折了。现在我哪还有脸活下去,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小肖今早才过来上班,去给病人换药就遇上这茬事,此刻听了缘由,吃惊到嘴都合不拢了,转而扭头看岑矜,“矜姐。”   岑矜没理她,看向别处。现在一室都是震惊的,除了岑矜。   保安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那也是你们的家务事,你不能闹到医院来,还把医生护士给打了。”   “这医生不诬陷我,我能动她?”中年女人嘴上还是不服气。   “那现在你把医务人员打了总要赔偿吧。”保安公正的说道。   “赔偿就不用了。就希望您以后遇事能冷静点,闹成现在这样,您脸上更不好看了,事情也闹更开了。”岑矜说道。   “我本就不想活了,我不怕。就不能让这对狗~男女安宁,他们呆在哪,我就要去哪闹,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俩有多贱。”   岑矜看着她还是这副样子,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拉开门就出去了。紧跟岑矜后面的是小肖,“矜姐不要,我也不需要。我先出去了。”   不知道保安和护士长又在里面跟中年女人讲了些什么,好大一会几一行人才出来,保安把还在骂骂咧咧的中年女人拉下楼了。   **   这档子事传的还挺远,整个下午,闹事的那间病房门口不停地有人故意走来走去,向里张望。到了快吃晚饭时,同病房住着的病人终于受不了了,过来医生办公室找岑矜抱怨着要换病房,说再也待不下去。   岑矜没推脱,把同病房的两位病人安插到其它病房去了。   护士长不算岑矜的上司,没对这件事情评价什么,随口安慰了两句,就又回家去了。岑矜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下午本来要去各个病房看下情况,然后回来写病历的,她也没去。临下班时,科主任从门诊部过来了。   岑矜作为科里少有的女性,虽然平时科里的工作都没给她什么特权,大家都一样,但她在科里的行为还是很引关注的。   科主任过来,直接叫了岑矜去她办公室。岑矜坐在他对面,他没说话,先是给她倒了杯温水,让她静了一会。   过了接近一刻钟,她把一杯水喝完了。   “事情我听说了。知道下回遇到该怎么做了吗?”科主任看着岑矜,缓缓地开口。   “好声好气地劝。”岑矜望着地上,直接应道。因为长时间没讲话,声音有些哑。   科主任敲了敲桌,“该!还是不长记性。那场面你怎么劝她,和她一起骂病人还是骂这世道?这样的事下回就直接给保安室处理。你的职责就是治好病人,无论他做了什么坏事,那都与你无关,与你有关的是生命。”   岑矜手上玩弄白大褂的扣子,心口酸得不行,她该什么了?   当初难道她根本不该进病房,不该劝她别闹了,不该因为小肖的伤口就给她定罪说打伤医务人员?   “下回不去瞎掺和了。”岑矜抬头干脆地说道。   “不是说你瞎掺和,这样的事,本身立场就很复杂。你去说任何一句话,她的矛头就对向你了。下回你就直接给保安室打电话,事情更严重就报警。”科主任喝了口茶,又继续说:“肖护士拉着人,你看给伤成什么样了。回头这件事科里会专门开次会的,给科里造成的影响也不小。”   岑矜这下子完全明白了,她和小肖多管闲事了,所有伤害活该。   科主任说完顿了一会,从抽屉里拿出了个文件,“这有个和仁医院举办的江北地区青年医生学者论坛,我们科就派你去吧。本来以资历还轮不到你,但你出去避避风头,顺便散散心。地点在D市。”   岑矜拿起看了一眼,邀请函上写着诚邀江北地区青年精英,将会出席主持论坛的也都是和仁医院的专家,果然是轮不上她的。   “好,谢谢主任。”不论需不需要避嫌,这么个好机会是不错的。   岑矜从主任办公室退出来,返回办公室拿包就下班了。在下楼时,她碰着了小肖。小肖的脖子上因为抹了药,没有带围巾,但她却带了个口罩。   “伤口挺深吧?”岑矜看着伤口,有的都露肉了。   “不知道那女人怎么把指甲削那么尖的,疼死我。”小肖皱着眉,习惯性摸了一下脖子,估摸是碰到伤口了,霎时间龇牙咧嘴。   “好好养着,回头抹点去疤痕的药膏。”岑矜看着她的脖子,心里还是很心疼。   “是得养着,还给我放了两天假。”小肖吐了吐舌。   岑矜笑了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两人因避风头,顺便得点小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会有人抱怨为啥没有男主角,但是莫急,下章全是男女主角对手戏。 这个病例是我从那个男科老师那借用来的,当然本来它那么狗血,只是发生在一对久别重逢的年轻夫妻身上,小别胜新婚,房~事激烈,然后就出事了。那个白膜在勃~起状态下很薄,其实是特别容易破裂的。 因为我申榜了,我控制一下字数,而且下章全是对手戏,得好好捋一下,所以明天可能不更。如果有更,看到提示,你们就来看,不用特意等了。抱歉~ ☆、第九章      论坛是定在周六。   医院通知是当天过去,因而岑矜周五在家休息了一天。   周六早,岑矜和医院的人一起到达D市。   因为科室里只来了岑矜一个人,她也不熟悉其他科室的人,倒显得形单影只了。而且同来的医生大多是职称和行医年限都高于她的,岑矜也不好意思凑过去搭话。   论坛的地点定为和仁医院行政楼三楼的学术报告厅。岑矜一直就跟着人群在后面,进了报告厅,这才发现规模还挺大,共邀请了10家医院的青年学者,整个论坛有将近一百人参加。   泌尿外科在B市的第二人民医院医院算得上是先进科室,所以才能有代表过来。思及此,岑矜勾了勾唇,不是她赶上那档子倒霉事,这样的机会怎么都不会砸到她头上。   会场的座位顺序是按医院分的,岑矜正好坐在了过道处。旁边的两位医生是同一个科室的,刚坐下时,他们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岑矜是哪个科室的,得知答案后,看向岑矜的眼神意味不明。岑矜倒是淡然置之,她如果到现在还不能面对这些目光和看法,当初就不会那么坚决的选择这个专业。   旁边两位医生没有和岑矜多搭话,算是正常的打过招呼后,两人又在一旁开始讨论自己最近发了几篇核心期刊的论文,科研进展如何。岑矜倒像是乐得自在,翻开了刚进门时发的小册子。她是倒着翻的,先看了后几页,都是介绍和仁医院的。觉得没什么意思,岑矜把册子整个换了个面,这下子一打开看到的就是这两天的日程安排。   一行行看下来,岑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上午十点过五分至十点二十分的十五分钟内,作报告的人是褚再清。岑矜扫了一眼报告的题目,很长,甚至她念起来都得先酝酿一分钟,她只抓住了两个关键词:射线、神经学。   岑矜盯着看了一会,江北地区这么大,她怎么忘记他了。   岑矜正走神时,报告厅的门口又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大队人涌进来了。岑矜打算抬头看看,就听见旁边一名医生感叹道:“延济医院果然是人才济济,你瞧前面那家医院才来了两个人,人延济医院来了二十个。”   “整个江北地区能与和仁医院一决高下的就是延济医院,两家医院齐头并驱,他们这才是一起探讨,我们不过是来听听,取取经罢了。”   岑矜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刚进来的一群人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一行人占了三排的位置,褚再清坐在了中间那一排靠过道的座位上。   报告厅的空调温度调得很高,刚进来时觉得暖烘烘地很舒服,这会呆久,浑身燥热得不行。岑矜舔了舔下嘴唇,早上因为着急,就擦了点爽肤水,润唇膏都没来得及抹,此时觉得又干又疼。岑矜往包里摸索了一会,就只有一只口红,而且还是一只颜色接近姨妈红的,现在这场合不怎么方便。   褚再清是在找位置的时候看见岑矜的。   岑矜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大衣,坐在一群男人之间很显眼。她今天把头发放下来了,长卷发,两边各取了两缕别在了脑后,这样看着温婉了许多。褚再清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岑矜,他们还在一起时,岑矜的头发不长,总是齐肩,留过几天刘海,后来嫌麻烦,还是留长了。   褚再清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倏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接通,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女声。   “再清,今天论坛你来了吗?”   “来了。”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好。”   挂断电话。褚再清摩挲手机屏幕,看着它突然变暗,他忍住了不回头。   岑矜坐得很端正,她坐在那听一个又一人发言,直到坐在自己前面两排的那个身影起身。彼时他脱了大衣,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打了深灰色领带。岑矜盯着衬衣的领子,雪白得晃眼。那时她问他说:“校草的标配是白衬衣,你为什么总是穿牛仔衬衣?”   他说:“又不想当大众情人穿什么白衬衣。”她为他这句话乐了几天,她觉得自己于他是唯一的。   因为演示ppt,把前面几排的灯光关了,台上只能瞧见一个黑影。岑矜感觉嘴唇越来越干疼了,甚至像肿了,疼得眼睛有点酸。他配合着演示稿有条不紊地进行报告,她一条也没有听进去。   他下台时,岑矜低下了头,黑暗中她好像真的疼哭了。那么娇气,一点都不像她。   **   一天报告结束后,晚六点和仁医院在住宿的酒店安排了晚宴。岑矜和带队的说了句不舒服,借口没去。带队的人看她也确实脸色不好,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就去吃饭了。   岑矜回房间把医院发的一堆东西放下了。临出门前,她照了照镜子,嘴唇果然红肿了。掏出包里那只口红,岑矜还是涂上了。现在就当是出去玩,涂什么样的口红大概都不碍事了。   出门后,岑矜先去买了一只润唇膏和两张唇膜,又找了个地吃了一碗热乎乎地汤面。返回酒店的路上,岑矜双手插兜,把脸埋在围巾里,一边走一边张望路边各式各样的店铺。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没有归属感呢?应该就是现在。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干完了所有的事,然后无所事事的在热闹的街上游荡,想碰到一个熟人,又不想碰到一个熟人,因为不想让他看见狼狈的自己。   进酒店大门,岑矜还是看到了一个熟人,他正在和大堂服务台那的人说话。她走进电梯,他也走过来了。岑矜绽出一个完美的露八齿笑,“褚医生,好久不见。”   褚再清略颔首,“去几楼?”   “十二楼。”   褚再清只按了一个楼层。岑矜低头看鞋,医院安排的住宿应该都在同一楼。   “晚宴怎么没去?”   岑矜在心里轻呵,难为他还知道自己没去。她不答反问:“褚医生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下来拿个东西。”岑矜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   “今天的报告作得很精彩,受益匪浅。”岑矜看着电梯上的广告不甚在意地说道。   褚再清偏头看向岑矜的脸,然后就听见他说道:“口红颜色深了,下回擦个淡色儿的。”   “褚医生,你听过小明爷爷的故事吗?就算我当初没毒死你,你也活不长寿。”岑矜说完,微掀嘴角笑了。   褚再清还没说话,电梯门已经开了。岑矜率先迈了出去,刚向左转,一只手臂猛地把她拉了回来。她整个人被压在电梯旁的墙壁上,他覆身把她禁锢在墙壁和他之间。   “我早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此刻像是怒火中烧,声音更添冷意。   “我心里畅快呀。”岑矜歪头笑答。   顷刻间他的唇就吻上来了,毫无章法,纯粹的啃咬,他吃掉了她所有的口红。他放开她时,她嘴角和下脸颊上都有晕染的红色,而她的嘴唇此时更像是血红,肿得也更厉害了。   “口红里全是化学成分,大概也有毒。”岑矜蓦地横生出一股打趣他的心思。   “我吃得心甘情愿。”褚再清挑眉,轻飘飘地说道。   岑矜使力,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某人,丢下一句,“神经病。”返回了房间。这回褚再清没有再拦住她。   岑矜用蘸了卸妆油的化妆棉来回磨蹭两瓣唇,直到掉了一层皮她才放过。敷上唇膜,岑矜窝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看D市的万家灯火。貌似从去了B市,她就喜欢上了夜景,喜欢上看夜幕里的万家灯火。每一个灯火,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归属。   敷上唇膜后,嘴唇处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岑矜忍不住伸手去碰触。都这么久了,他还是学不会用浪漫而温柔的方式去吻一个人。   岑矜仰躺在沙发上,忆起了她和褚再清的那个啼笑皆非的初吻。那是在她的大一下学期。   因为和褚再清在一起的过程太快,甚至是莫名其妙,刚在一起的那一学期,岑矜很少主动找褚再清。又因为岑矜还是对什么都新鲜的大一新生,有什么活动都会去围观,周末也常和室友出去玩,两人颇有点貌合神离的意思。因而也引得陈傲总是不相信他们在一起了。   过了寒假再开学,岑矜退出了院学习部,时间空闲了很多,褚再清开始经常约她出去了。岑矜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斗胆问了褚再清为什么转变这么大。   褚再清捏了捏岑矜的脸颊,温声问道:“外面的世界都看了吗?”   “看了。”岑矜点头。   “那现在想后悔吗,后悔看上我,跟我在一起?”   岑矜眼睛骨碌转了两圈,懂了,“有点后悔。”瞧见褚再清脸色微变,她赶忙补道:“后悔在一起太随便。”   褚再清又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岑矜懂了,他在给她反悔的机会,他怕她是闹着玩的。   “既然担心我闹着的玩的,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岑矜又还是有点不解。   “先绑在身边,后悔有后悔的法子。”褚再清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答。   岑矜气结,甩手往前走去。褚再清在她身后喊:“别忘了,下课后一起去吃火锅。”   岑矜恰好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生理学,课程任务重,根本不会提前下课,往往都是拖堂。她跑到约定的地点,已经迟了几分钟了。褚再清看见她过来,往前走了几步去迎。   “又不急,跑什么?”   岑矜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担心你等急了。   “我乐意跑。”   褚再清手抚上她的背,给她上下顺气,却发现她还是喘得厉害,不由得脸色不太好看了。   岑矜挥开他的手,走到一旁靠在树上,“我今天怎么感觉格外不对劲,不就因为听了一整节课的心脏的电生理特性,难道我还会出现相应的病理反应了?我会不会突然心脏骤停呀?”   说完,身旁的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伸过来一只手猛地蒙住了她的眼,语气生硬的说:“闭眼。”   岑矜完全状况外,还想说一句,感受心跳用不着闭眼。褚再清僵硬的唇瓣已经悄然落下,他用舌尖轻轻抵进,舔了一下就缩回了。   待这时,岑矜终于反应过来,她不干示弱的用上牙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没狠下心去咬。   褚再清捂住眼睛的手还没有挪开,岑矜想伸手去掰,手没扬起,他却放开了她。温热的唇瓣离开前,他往她口里吹了一口气。   岑矜瞬间就炸了,“干什么呀?”   褚再清手上拎着她的包,迈开步往前走去,“心脏骤停要人工呼吸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很抱歉很抱歉,实在是有那么一些微忙。 你们应该没有这么晚睡的人了,看到都应该是早上了,早安么么哒(づ ̄ 3 ̄)づ 看完记得留评哟~ 这个初吻的小剧场我曾经发过,但是因为有时间安排的冲突,有的细节我改了。 ☆、第十章      第二天的行程是参观和仁医院。浩浩荡荡一群人进医院内部就不方便了,只是在院区里走走。   岑矜跟着人群慢慢悠悠移动,看着院区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医院是个最能看清世态炎凉的地方,也是一个你逛了一圈知道活着有多好的地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岑矜就抬头想寻觅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可惜,她没有看见。   医院转了一圈下来,一行人返回了酒店。住在岑矜对门的赵姐是儿科的,比岑矜大两三岁,也是自个来的,在上午逛院区时和岑矜搭了个伴。这会听说岑矜要去吃医院提供的自助午餐,一万个不乐意,“好不容易来回D市,我们去吃点特色菜吧。”   “医院安排的酒店伙食不好?”和仁医院安排的是星级酒店,按理说伙食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她昨晚并没有吃到。   “也不是不好,就是没特色,星级酒店的套路,看上去华丽,入口不下饭。”赵姐挑剔道。看着岑矜还是不太想出去,她鼓动道:“我之前在网上搜罗了好几家具有D市特色的私房菜馆,都是五星好评,来D市必吃。”   要是熟人,岑矜真可能就拒绝到底了,但都是往往不熟的人又还得客气一下,不然容易得罪人,“行,你选好餐厅,我们直接过去。”   赵姐带岑矜去的是D市的月西楼。岑矜坐下后打量了一下,环视四周,的确很有D市的特色,文雅的民国风。看出岑矜眼里的赞赏,赵姐忙不迭给自己邀功,“听我的没错吧,既然人都出来了,就该多体验嘛。”   岑矜勾唇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她昨晚上还算是浪费了一个机会,只找了个小馆子吃了碗热汤面,味道寡淡无奇,但胜在热乎,适合冬夜。   服务员随后拿来菜单,岑矜翻了两页,看名字根本猜不出是什么菜,她递给了赵姐,“赵姐,你来点罢,你不是也做功课了吗?”   赵姐接过菜单看了几秒,也有点懵,抬头对服务员说道:“帅哥,你们这有什么客人必点的菜吗?给我们推荐一下。”   服务员像是早料到这局面了,拉过菜单翻到一页,就开始推荐,甚至连每道菜的由来都解释得一清二楚。   正三人围着菜单点单时,门口进来一男一女,服务员凑上前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直接把他们往楼上带了。   一男一女并排走着,聊得很开心。快上楼梯时,男人落后了点,停下来望着一个方向看了几秒,这才移步上楼。   “怎么了?”秦知络对后追上来的褚再清问道。   “没事,看见了个熟人。”   “那下去打个招呼吗?”秦知络扭头问道。   “不用,先吃饭。”褚再清率先上楼,走在了前面。   进包厢后,秦知络接过菜单,直接点菜了。递还给服务员,她柔声对褚再清说道:“你口味短时间应该没变吧?我还是按着先前的惯例点了。”   褚再清喝了一口刚上的普洱茶,“地道的D市人点的菜我怎么不放心。”   “那可不一定,我能点出D市最好吃的菜,但是猜不出你的口味呀。”秦知络盯着褚再清淡笑,眸子里闪烁着调侃。   “叔叔阿姨最近都还好吧?”褚再清淡淡地换了话题。   “都挺好的。现在快退休了,闲下来就折腾我嫁人的事。”   “是要嫁人了,想找的人还没找到?”褚再清端详了秦知络一眼,问道。   这一问,秦知络却突然低下了头,把玩手里的茶杯,“大概找不到了。”   褚再清本想宽慰她乐观点,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别死较劲,说不定人都结婚了。”   “但就想看看他,或许他还记得我呢。”秦知络一字一句的说出来,那股子劲让褚再清心口有点闷,他哪有资格劝她。   或许是饭前讨论的话题让彼此都心情有点压抑,一顿饭吃得有些安静。结账时,秦知络没抢赢褚再清。两人下楼,秦知络还在跟他说下回不许这样了,到D市就没他掏钱包的理。   褚再清笑笑,没应下来。秦知络就知道这人怎么都不会让自己买单的,下回唯有偷摸先买了才能行。正打算说句打趣他的话,她偏头,却瞧见褚再清的目光一直落在一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看见哪个熟人。打算收回目光时,一个穿深红色大衣的女人站起来,转身面向了他们。   刹那间,她知道是哪个熟人了,褚再清的前女友——岑矜。   “去打声招呼?”秦知络试探性问道。   “送你回医院。”褚再清沉着声说。   秦知络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岑矜的脸微红,嘴角含笑,是一副进餐后愉悦的样子。不去打招呼也好,起码大家都可以各自开心地笑笑。   其实岑矜也看到了褚再清和秦知络。   起身后,赵姐和她说:“你看,不吃星级酒店的餐食,出来吃本土菜的可不止我们俩。”说完她朝岑矜示意楼梯处,又补充道:“那男的昨天上台作报告了,一众人中就他才貌双全。”   岑矜扶着椅背的手蓦地握紧,有些人可以嘴上说想她了,装作理所当然地吻她,然后转身就迫不及待地继续和昔日的青梅吃饭约会。   “毕竟好吃嘛。”岑矜拿起搁在一旁的包,用夸奖的语气应道。   赵姐听了倒挺高兴,像是招待了一番客人,然后得了个好评。她跟着岑矜走出来,嘴上又说道:“哎,无论吃外面多好吃的,还是觉得家里的最好。不知道我这两天不在家,孩他爸吃得怎么样。”   “医院食堂、下馆子、外卖,随便哪个都不能让他饿死。”岑矜应道。   “也是。男人怎么会亏待了自己。”赵姐撇了撇嘴。   是啊,男人怎么会亏待了自己,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岑矜用余光瞟到那对璧人,他们相谈甚欢。   **   回酒店收拾东西,下午就准备回去了。岑矜没什么东西要整理,就躺在床上玩手机,和乔蹊聊岑靖波的近况。得知一切在慢慢变好,心里总算好受了那么一点。   岑矜正准备和乔蹊发个谢谢过去,放在床头的座机响了。她迟疑了一下才接,电话那头是褚再清低沉的声音。   “下来。”   “这命令的语气指使谁?我可不是你的下属。”   顿了一下,褚再清的声音瞬间变得温和,“矜宝,下来,到大厅来,我等你。”   “对不起,我不想。另外,褚再清,你再叫这两个字,我就让你永远都讲不了话。”岑矜说完就摔了电话。   褚再清猝不及防地听到嘟的一声,他皱着眉又拨了一遍。那头没接,他又拨过去。第六遍时,岑矜终于接了。甫一接通,她有点尖锐的声音经过听筒传过来,“褚再清,你想跟我说什么?再说一次想我?再吻我一次?还是说你想再玩一次脚踏两只船?不好意思,我玩不起了。”   “你先下来。”褚再清听完这段话,还是只说这一句。   岑矜依旧没说下来就撂了电话。褚再清在酒店大堂站了五分钟,他上了十二楼,敲响了岑矜的房门。笃定岑矜不想把事情闹到众人围观的境地,果然没敲几下,她就开门了。   岑矜只开了一小条缝,“就站在门口说。”   “矜宝。”瞧见岑矜不耐的脸色,他继续说:“过去七年,这七年间你过得好不好?”   “好的很。可以了吧?”岑矜准备伸手关门,褚再清却把半个身子挤进了门缝里。   两人四眼相对僵持着,像是在比谁比谁更有耐心。岑矜脑海里甚至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他现在一五一十的告诉她那个寒假他怎么了,她会原谅他。当然原谅不代表他们又要纠缠在一起。   可是,褚再清败下阵来了,他什么都没说,他撑在门上的力气也一点点地收回。   岑矜转身进了房间,任由门口的人站在那。过了将近两分钟,有门合上的声响。   岑矜扑倒在床上,这两天受到的委屈铺天盖地的袭来。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想像哭出声的那样畅快淋漓地哭一场,但她哭不出来。脸颊上一片濡湿,心一阵又一阵的缩疼,如果回到七年前,她不想叫他上台。   如果那样,她会呆在A市读研,然后工作,一生过得顺遂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写虐文作者其实有点爽= =十分恶趣味哈哈哈 秦知络不是白莲花,看上本文就知道她性格很好哒~ ☆、第十一章   岑矜下午就随医院的人回B市了,而另一头的褚再清没急着回去,反是去了D市底下的一个小县。县城的郊区住着褚老爷子,褚孟都。   褚再清是开秦知络的车过去的。越往郊区开,他扶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倒也不是路况不熟,解释为近乡情怯也有点说不通,就是一个不自觉的反射性动作。   到了目的地,庭院的大门紧闭,褚再清敲了好几下,院子里才传来应答。来人也认识他,很吃惊,“再清怎么现在来了?”   “过来开会,顺便来看看。”   “老爷子吃完午饭,去后山溜达了会,刚睡下。”   褚再清脚下的步子一滞,“我自己逛会就走。”   来人了然,没说什么话就离开了。褚再清熟门熟路地跨过一个又一个的门槛到了褚老爷子的起居室和书房。正值下午,书房里的光线正好,照得屋内十分亮堂。褚再清站在书桌旁,看桌上的摆设,不算整齐。有几本叠放着的医书,都是翻开了的状态,正中央还有半张未练完的毛笔字,右上角有一个相框。   褚再清慢慢地拿过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合影。那是褚老和一个神似褚再清的年轻男子的合影。褚再清伸手欲摩挲相框,却在就要碰到玻璃表面时缩回了手。放下后,褚再清双手撑在书桌上,弓着身子缓了好一会。环顾整个书房,没有其它任何相片,仅此一张。   褚再清移步坐在了书桌对面的小木椅上,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褚再清闭目,浑身渐渐放松开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正混沌之时,倏地听到了轻轻地一声咳嗽。掀眸,褚老正站在他面前。   “来了。”   褚再清唔了一声,抬腕看了一眼表,“您就睡这么一会?”   “睡不着。”褚孟都摆了摆手。褚孟都人老了,眼神却还是尖的,才进来就发现相框摆得位置不同,挪了个地。他叹了口气,“你妈最近怎么样了?”   “老样子。”褚再清刚睁眼,此刻双眼皮格外的深,眼眸也润泽清亮。   褚孟都觑了一眼台上的照片,“再清,让你爸对你妈耐心一点,有事都让着,这是你爸该做的。”   褚再清没应,褚孟都也没深说,淡淡地把话题转到了褚再清的工作上。问了几个问题,褚再清都很仔细地回答了。没坐一会,褚再清起身准备走了,看了一眼书桌后的老爷子,琢磨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爷爷,您现在年事也高,不如搬到A市和我们一起住?”   褚再清还没说完,褚孟都就已经在摆手,“哪也不去。你奶奶就埋在这,我走了,她怎么办?还有你哥——”褚老爷子睥了一眼褚再清的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褚再清顿了一下,抹了一把脸,这才开口,“不去那您照顾好自己。我晚上的飞机现在要回去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这,一大帮人呢。回去吧,回去吧。回去了跟你爸说我很好。”专属于老人醇厚而沙哑的声音,听在褚再清耳里让他觉得周围的气压都变低了,胸口闷闷的,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好些。   褚再清走出去,褚孟都没朝他看,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桌上的相片。褚再清心里很明白,他每过来一次都会惹得老爷子触发一次回忆,可是他放心不下。   **   一晃就到年底了,科室今年打破先例,没挨到明年,把十二月份的工资提前发了。岑矜拿到工资单,这才发现十二月份的奖金被扣了一半。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岑矜气不打一处出来,不但挨了顿打,而且连奖金也要被扣掉。   去找财务部问,说是科主任直接下的通知。岑矜这算是明白了,拿她当反面教材了,以后谁遇到类似的情况,想想她,大概都不敢插手了。岑矜想也是自己活该,明明人家没来医闹,她瞎去揽什么责任。   其实到了年底大家都忙,那天的事随着病人出院早被人们淡忘了。   元旦,科里没给岑矜安排假,原因是她已经休过了,早前去听论坛前后她歇了两三天。对此,岑矜倒没太大意见,就是打电话回去,李毓虹和孟方祈很不高兴。李毓虹在电话里抱怨了几句,甚至说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学医,一点都不顾家。孟方祈不嫌事大,在那头还在说辞职回A市的事。电话那头两人因为意见统一还聊起了天,岑矜在这头喂了两声,没人应,随后就把电话撂了。   元旦假期间科里倒不太忙,岑矜还挺乐意上这样的班。而反观消化内科是忙的脚不沾地。岑矜还在这几天把职称考试的名给报了,只等五月底正式考试,当然这期间她得抽空好好复习。   假期过后几天,科里来了位新医生,是由科里一名老教授直接带进来的,据说是亲戚。新来的医生名叫纪梦,目前已经是中级职称——主治医师,在岑矜之上。   从她进来第一天,岑矜就被差使了。各种她不乐意干的杂活,都会叫岑矜,理由也很光明正大,刚来不熟悉。   岑矜忍了一个星期,还是在某次一起值夜班的时候含蓄地提了。   “纪医生,以后如果你能忙的过来,或者你顺手就完成了,就别叫我了。我的任务也不少,有时候顾不上。”   纪梦当着岑矜的面,倒是没说什么,点头应允了,甚至还道了歉,说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到。然没两天,岑矜就听到了自己的闲言碎语。   说的倒也不是多难听,但很气人。不乏高傲、自私、不知道自己的职位这之类的话。岑矜原本没打算理会,后来发现纪梦甚至拉了几个人建了小圈子,专门孤立她的。   岑矜也有过隐隐地回击,嘲笑她们幼稚。但她越反击,事情传的愈烈。元旦后新招的护士都被纪梦拉进去小圈子了,对岑矜印象很不好,平常需要配合岑矜的事也做的敷衍。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岑矜再次被叫进了科主任办公室。主任这回没对岑矜客气,直接批评了。   “主治医师就是在住院医师的上面,她指挥你干点事怎么了?!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我这个主任给你当。”   “主任——”   “岑矜,你也在这个科室工作了快两年了,在医院工作的年限更长,这点规矩都还摸不清,趁早别干了。”主任拿过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说:“人是跟着教授进来的,教授那的事都干不完,那些小事当然要下派给你们了。科室里的工作要讲究个合作。”   主任每骂一句,岑矜心口就添了一块石头。出来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踢了一下门口的盆栽才离开。   许是知晓主任骂了岑矜,纪梦更加理直气壮了。有时候实习生闲着她都不叫,就指挥岑矜。   那天和岑矜一起被打的小护士小肖大概是因为那次事件建立了点革~命友谊,看不过去了,给岑矜讲了纪梦针对她的缘由。   小肖凑在岑矜耳边说道:“纪医生针对你是有原因的。”   “说来听听。”岑矜其实也早料到了。   “她来科室那天,科里有两个男医生把你俩放在一起比较了,正好被她听到了。”   “比什么?”   “比脸。”小肖戳了一下自己的脸,继续说:“早前你一直是我们科的科花呀,然后那俩男医生就说新来的女医生还是没比过你。再然后就……”   岑矜听到,不觉笑了,轻嗤:“幼稚。”   小肖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岑矜正准备说不陪纪梦玩这游戏,她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过了一会才传来孟方祈的声音,“岑矜,我刚拿到了虹姨的病理结果,可能,可能是卵巢癌。”   孟方祈只说了可能,可是诊断癌症最准的就是病理报告。   岑矜像被扼住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方祈那头信号不好,他的呼喊断断续续传来。   “岑矜,你在听吗?在听吗?”   “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完东西才开始码,明天回学校了,泪奔-_-# 看这章,我觉得矜宝好惨…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成了女主后妈-_-#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岑矜应完那一声,腿就软了。靠在护士站的桌子上,脑子乱了几分钟,明明前几天打电话回去都在骂她的人怎么可能就得这种病了,而且也没听李毓虹说过她哪里不舒服。   小肖看着岑矜接完电话脸色突变,整个人一下子瘫了似的,她心里也惴惴不安,“矜姐——”   岑矜没理她。   小肖伸手在岑矜面前晃了一下,又叫了一声矜姐。岑矜缓慢地站直身~子,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你忙罢。”说完,她就进办公室了。   岑矜侥幸地想会不会是李毓虹骗她回A市,瞎掰扯出来的这个病,可是为了这么个事不至于,真不至于。诅咒自己得癌症那该是对自己有多狠心。   从岑矜进屋,纪梦就瞟了她好几眼,因为她刚看见岑矜和小肖凑在一起讲悄悄话了。但现在又看见岑矜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猜不出所以然来。   “岑医生,7号床的刀口要换药,你去一下吧。”纪梦说道。7号床是个六岁的小男孩了,前天做了割包~皮手术。   “我手头上还有病例要写。”岑矜的意思算是表达清楚了。   “我也要写呀,明天教授们还要过来大查房,我得做汇报,事更多。”纪梦丝毫不退让。   岑矜这回也是铁了心不去,不接受这差使。两人正僵持着,旁边有个男实习生站起来,朗声插了一句,“纪医生,这个换药不复杂,就给我练练手吧。”   纪梦睨了岑矜一眼,“随便。”   纪梦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后就听见一声脆响,是笔摔在桌上的声音。等她抬头,就看见的是岑矜如风一般走出去的背影。   “什么脾气!”纪梦冷哼一声。   岑矜出去后找了个角落,拨通了科主任的电话。那头接得很慢,响了快一分钟就要自动挂断了,才传来很不耐烦的一声,“喂。”   “主任,我是岑矜。”   “我知道,什么事?”   “主任,我想辞职。”岑矜深吸一口气,简洁干脆地说了六个字。   那头默了几秒,没吭声。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不解,“小岑,同事之间的小摩擦不至于。”   “主任,您误会了。是我个人的原因,我妈在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觉得挺不错的,两人不在一个地也没法增进感情。”岑矜说得很顺溜,主任这下子倒有点相信了,“我这两天都在外面开会,你把辞职信放在我办公室就行。”   撂了电话,岑矜看了下外面灰蒙蒙的天,大雨将至的前兆。   **   岑矜回到租的房子里,又给孟方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孟方祈心情也很低闷,说是李毓虹最近出现了下腹痛,尿频等等不适的症状,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安排了几个常规检查,后来拿结果是他去拿的。   岑矜听完,朝电话里吼道:“为什么不早点去检查?之前身体出现一点不适就应该去啊。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一点都不重视?你为什么早先不带她去?”   岑矜扯着嗓子吼了一长串话,孟方祈都默不作声地受着,直到最后他才沉着声说:“能手术。”   “手术就能保证不复发了吗?!”岑矜吼得声嘶力竭,但吼完整个人就虚了,嗓子灼疼。   “你回来陪陪虹姨。”孟方祈似劝似安慰的说道。   “我妈知道了吗?”   “知道了。”岑矜心里一个咯噔,李毓虹是个很要强的人,知道自个得了这个病,肯定转不过弯来。   “哥,我辞职了,你一定要随时盯着我妈,我马上赶回来。”岑矜急了。   孟方祈在电话这头,把手上的烟送到嘴边猛抽了一口,“回来就好。”   岑矜没迟疑,第二天就收拾好东西回B市了,依旧是孟方祈来接的。岑矜在车上问了下李毓虹的近况,孟方祈没答出个明白,说的总是这个症状也有,那个也有,问得岑矜很是心慌。但转念想了一下是妇科病,李毓虹当然不会什么情况都跟孟方祈说了,毕竟不是亲儿子。   到家,餐桌上摆着一溜的菜。岑矜一望见熟悉的菜肴眼眶就红了,转头瞪孟方祈,那意思就是我妈都生病,你怎么还可以让她这么操劳。   孟方祈给岑矜拉了把椅子,“先吃饭,路途劳累。”言罢,直接按着岑矜在了椅子上。   岑靖波坐在轮椅上,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岑矜猜应该是没告诉他的。   过了片刻,李毓虹才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是岑矜最爱的甜酒小汤圆。李毓虹按老习惯摆在了岑矜的面前,收回手时,岑矜伸手抓住了,用力握了一下。抓在手心里的手很干燥,皮也松了,如低头细瞧,手背上还有几块小小的老年斑,可岑矜舍不得放开。   李毓虹用一只手拍了一下岑矜的手腕,“吃饭,又不是三年五载没看见过妈。”   许是心里太空,胃里也空,岑矜吃了一大碗饭,又吃了一碗甜酒小汤圆。李毓虹的眼神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岑矜吃完,孟方祈还在给岑靖波喂饭。她拥着李毓虹进了房间。   “检查单给我看看。”   “你哥收着呢。”李毓虹拉着岑矜坐在床沿上。   “医生没说立马住院?治疗方案呢?”岑矜看着李毓虹还在家里忙东忙西如往常一样,她心里一阵着急,早一天治疗,转移的可能性少一分。   “所有都是和你哥商量的,我都不清楚。”李毓虹摇头。   岑矜听完这句话,心情陡转,是有点欣喜还有点愤怒。李毓虹以前是干会计的,不是目不识丁,很会管事,按理说她得了这个病,治疗方案她一定会弄清楚的,甚至会花多少钱她都会一笔一笔记着,完全不会是这个态度。   “妈,你跟我说实话。”岑矜紧盯着李毓虹的眼睛,让她不能避闪。   “说什么实话?”李毓虹起身,“我碗还没收。”   “妈,其实病没那么严重是吧。”岑矜说的是肯定语气。   “哎,也就是想让你回来。但我确实检查出来了点病,卵巢囊肿,良性的。”李毓虹看着岑矜的目光,把守不住了,道出了所有真相。   岑矜拉开房门就冲出去了,“孟方祈,你就是个蠢蛋!我妈老糊涂瞎说,你也陪着瞎演戏。这么喜欢演,你当什么地质工程师呀,你去当演员啊。癌症是能瞎说的吗!”   李毓虹拦不住岑矜,只能在后面暗示孟方祈别和她一般计较。孟方祈笑笑意,“这也是好事嘛,知道没事了生什么气。”   这一晚,岑矜把孟方祈满屋追着打了一顿。闹腾完,岑矜心里很畅快,一切东西都放下了,那就回来吧。   李毓虹虽然没那么严重,但还是要先吃药,再看需不需要手术。岑矜作为无业人员就一直在家陪着二老。悠闲自在,暌违多年的感觉。   晃晃悠悠到了年关,岑矜陪着李毓虹去医院复诊。   医院里到了年关,人满为患。李毓虹提前让岑矜联系乔蹊拿了号,这才省了很多事。到了医院,才发现乔蹊还全程陪着他们。   岑矜很不好意思,上午忙完,请乔蹊吃了一顿饭。饭间,聊起了岑矜辞职的事,乔蹊问道:“找着下家了吗?”   李毓虹抢在岑矜前面答道:“你伯父单位的老领导答应帮忙了。”其实李毓虹这么把岑矜骗回来,也是因为找着工作了,找着下家了。   乔蹊噢了一声,“那以后都在A市,又是同行,有事可以找我。”   “那当然。”岑矜以茶代酒敬了乔蹊一杯。   饭毕,回去拿检查结果。原想着不能耽误乔蹊一整天,下午就不用他陪了。乔蹊却笑着说道他今天休息一整天,不碍事。这下可乐着李毓虹了,医院遇着个熟人,省很多事。   岑矜只觉得这人情越欠越多了。   三人返回医院一楼大厅。乔蹊很善谈,把李毓虹哄着很开心,而他又不给人压力,说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家里父亲以前受过岑靖波的帮助,该做的。   岑矜扶着李毓虹,三人走向大厅的手扶电梯。刚上去,那边二楼下来的电梯上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岑矜原在观看别处,听到身旁的乔蹊和其中一人打了一声招呼,这才扭头看过去,发现紧挨着上行电梯的一人正俯视着她。   转瞬间,变成了他下她上,他成了仰视。他的目光很温蔼,如那年。岑矜只看了一眼就回头了。   所以,她没看到他眼里的冷。   褚再清身旁的两人,认识乔蹊。他们讨论岑矜是谁,其中一人答道:“可能是女朋友。忙前忙后的。”   褚再清的眼神骤然变冷,嘴角紧抿,像似怒了。可不熟的人会觉得他在思考,在琢磨。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情敌吧…… ☆、第十三章   这天回来后,岑矜终于向李毓虹问了安排的工作在哪个医院。   李毓虹笑容满面地答道:“闺女放心,很适合你,在省中医院。”   岑矜脑袋里转了两圈,才把省中医院的位置忆起来。省中医院离家里不算近,她基本没去过。   “找的我爸哪个老领导?”   “你爸刚进药监局时的直系领导,后来调到省中医院当行政副院长去了,过完年就要退休了。”李毓虹柔声说。   岑矜听完,心里对自己有那么一丝嘲讽,当初她最不耻背后扯关系了,如今也逃不过。   李毓虹又接着说:“马上就小年了,我打算请人家吃个饭,你那天准备一下。”   “我准备什么?”岑矜有点疑惑,难道会现场考考她。   “总之,你准备一下。”   到了小年夜前一天,人情饭终于落到实处了。因为岑靖波还没好利索,是李毓虹带着岑矜去的。但孟方祈说要同行时,被李毓虹制止了。   约的地点在A市一家豪华酒店,岑矜和李毓虹到时,包间里已经来人了。岑矜看这情形,猜那老领导应该是和岑靖波关系很好的,或者他人很亲和,没有架子。   推门进去,包间里坐着一老一少。老人正对门口,年轻人背对门口,两人似在争吵。岑矜推门进去,老人赶忙站起来,脸上笑的很和善,“这是矜矜吧?”   岑矜颔首。李毓虹在旁边提醒:“叫陈伯伯。”   三人正寒暄,那少的终于站起来了。他转过身来,岑矜的那声陈伯伯卡在了喉咙里。   世界很小,那人不是别人,是原来总和褚再清厮混在一起的陈傲。   “岑矜,有些年没见了啊,还是这么漂亮。”陈傲嘴上说着礼貌的话语,面上却是一番调侃的姿态。   旁边的两位长辈这下高兴,原来这两人是认识的,事情简单多了。   “是有些年没见了。”岑矜轻应。岑矜最后一次见陈傲是和褚再清失去联系三个月后。那天陈傲突然跑来跟她说,褚再清是有苦衷的,很多事不是她想的那样,但岑矜已经不想听了,她只告诉他,“我不陪他玩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陈傲也很干脆,回了她一个字:好。   陈傲睨着岑矜淡淡说道:“不是听说去B市读研了吗?后来还留在那发展,怎么回来了?岑医生。”   岑矜拽着手提包的带子,涩涩地开口:“想回来了。”   “噢——”陈傲意味深长地一声。   一顿饭吃得很不愉快,一点都不愉快,尽管陈傲的父亲陈从善使劲地缓和气氛,陈傲还是对着岑矜好一番冷嘲热讽。这也使得李毓虹脸上很不好看,最后草草结束了饭局。   回去的路上李毓虹生闷气,虽然是自己挑的事,但现在这叫什么事,太没家教了,整个一纨绔子弟,还好意思说介绍给她闺女。   岑矜坐在李毓虹旁边,心里也是一阵怒一阵忧,但还是说道:“妈,工作我自己找,就不麻烦人家了。”   李毓虹拉过岑矜的手,打量了一会她的脸,坚定地说:“行,咱自己找。我闺女这能力自己肯定能找着更好的,不受他那‘好人情’。”   这厢岑矜刚走,陈傲就拨通了褚再清的电话。未待褚再清出声,他就说道:“你知道我今儿见着谁了吗?”   “嗯?”   “岑矜。”陈傲说完还回味了一下。   “嗯。”   “褚再清,我再说一遍,我见着岑矜了。”陈傲不满褚再清这态度,重复强调道。   “我也见着过了。你在哪看见的?”   “相亲!”陈傲揶揄,“我要不了解岑矜那又作又烦人的性格,我真可能还会试试。但前面有你探路了,我可不敢了。”   从听着相亲两个字褚再清就坐正了,但听着陈傲后面的几个形容词,眉头皱了皱,“你那狗~屁语文成绩,别搁我这总结人物性格。”   “得,您护着。”陈傲说着把电话撂了。褚再清却握着手机坐在电脑前很久都没有动。   **   岑矜的工作算是暂时搁置了,安心准备过年,所有烦心事一切年后再说。   这些年的年味一年比一年淡了,以往岑矜最盼着过年所有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简简单单的。而现在所有亲戚聚在一起只干一件事,拼。什么都拼,连打麻将时嘴上都不停。   岑矜陪着摸了两转,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装作尿急,溜了。屋里呆不得,她只有下楼。   今天是初二,年三十那天A市下了场大雪,如今还没化。因为过年没人理,好几段小路都还覆盖着一层厚雪,踩多了凝住了,人走上去滑不溜秋。   岑矜家住在小区最里面一栋,走出来好长一截都是雪路。她穿着一双去年买雪地靴,走得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熬过一段,岑矜想着回去也没事,就再走走。再迈脚时,正好是一个下坡路,岑矜没把重心放好,一个趔趄,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屁~股着地那般。   这一摔,岑矜先没感觉疼,反是羞。觑了周围,白茫茫一片,没人,她这才把心落回肚子里。岑矜把手撑在地上,准备爬起来,然没想到脚上又是一滑,人没起来,又摔了一觉,都能听见骨关节的脆响了。   岑矜伸脚踢了两下地上的雪,再次准备挣扎地爬起来了,却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将她拉起来了。站起来后的姿势,是她在他怀里。   目光一点点上移,看清了来人的脸。其实不用看脸,就感受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岑矜也知道是谁。   褚再清没先开口说话,也没放手的意思。岑矜的脸估摸是被冻着了,通红通红的。她手臂用力,打算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然一动,脚下又一滑,他抱的更紧了。   “松手。”岑矜沉着声说。   “去和陈傲相亲了?”褚再清手上没动作,嘴上问道。   “关你什么事。”   “他嘴碎,别理他。”   “那也比你好。”岑矜又开始用力。   “再摔了,我就把你放在地上了。”褚再清笑着说,他语气里全是打趣。   想着反正他抱着自己不担心平衡性,岑矜弯起一条腿,用膝盖顶了一下褚再清,用了全身力力那般。但这下不单单疼着褚再清了,也阴着了岑矜自己。褚再清因疼一松手,两人同时摔在了雪地里。倒下的瞬间褚再清垫在了岑矜下面。   倒下后,岑矜终于慢慢吞吞地自个爬起来了。褚再清就一直坐在地上看着。   最后,岑矜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褚再清望着她的背影,微掀嘴角。他在心里默叹,岑矜从来不是作,不是烦人,是会记仇,而且还脾气傲。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替褚医生接一句,但我就是很喜欢呀! 今天有点短,因为宿舍还是断网状态,我用手机码的,效率不高。明天没课,我补回来^_^ 大家看文愉快^_^ 两人在一个地了,早先事慢慢说清,失去的妹子撩回来,就是妹子脾气大,估摸就没早先那么容易了(≧?≦) ☆、第十四章      褚再清走出小区门口,上了门口那辆车。陈傲正开着窗户抽烟,烟雾中眯着眼看过来,对着褚再清摇了摇头。   “真是个长情种。上赶着找不痛快?”   褚再清睥了一眼陈傲手上的烟,“丢它下去还是丢你?”   “没意思,烟酒人生两大乐趣。”陈傲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把那半截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送你回大院?”   褚再清嗯了一声,年初二褚豫松得带着他去给各家拜年。陈傲对这些事很嫌,从小逃到大。褚再清早年也陪他逃,后来没人替他挡在前面,他就不敢了。   车里静了几分钟,陈傲浑身不得劲,忍不住说道:“我说以后别来这看人了,回头你妈知道了又得闹。”   “欠的。”褚再清闭着眼,薄唇轻启。   “什么欠不欠的,你哥要是还在,那来看是应该的。如今你们家受伤害最大,这些做不做无所谓了。再者说,你现在也看到了,人生活越过越好,儿子都进事业单位工作了。早年挡的那一下,要过去了。”陈傲说了一大段话,越说情绪越激动,等缓下来,回头看,发现褚再清好大一会没吱声,这下知道糟了。   “再清,我不该在今天提这事。”陈傲说着气虚。   褚再清睁眼,朝前看,吼了一嗓子,“看我干什么,看路。”   陈傲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路上,发现闯了个红灯,爆了句粗口。   陈傲把褚再清送到门口,自己就驱车离开了。他俩其实也不住一个大院,陈傲家离这隔了一条路,隶属于另一个单位。   褚再清慢慢悠悠地走进去,穿过小院,进入小楼。付佩琼正在厨房帮阿姨做饭,瞧见褚再清似嗔似怪地说:“知道回来了,一大早就跟着陈傲出去。下午可不能瞎跑了,等你爸回来,跟着他拜年去。”   褚再清点了点头,瞧着饭快做好了就没上楼,就在大厅里坐着看电视。没多时褚豫松从外面回来了,穿着军~装,身上还带着寒气。   褚再清站起来叫了声爸,褚豫松却是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又去看那保安了?”   褚再清沉默表示承认。   “你呀,说不听。早年去去就行了,你妈知道了怎么办。”褚豫松说着还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褚豫松终究不是话多的人,也担心厨房的人听着点什么,说了这两句就住口了,端起褚再清刚泡的热茶喝了两口。热气萦绕里,褚再清看见了褚豫松脸上的悲怆。   **   因为岑靖波生病,整个过年期间来家里拜年的人很多,岑矜好一番忙活。年初四,乔蹊过来了。   乔蹊在岑矜还没回A市时,经常过来给岑靖波扎针,所以来这里算是很熟了,并不拘谨。李毓虹对他印象也极好,和上回的陈傲一对比,更衬出他的好了。   在家吃完午饭,岑矜送乔蹊下楼。乔蹊偏头看了眼岑矜,送他下来是李毓虹提的,说是帮了家里大忙的客人,得好好送。出了楼,乔蹊出声让岑矜止步。   “我听虹姨说你工作的还没解决?”乔蹊温和地问道。   岑矜唔了一声,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乔蹊看着岑矜笑了笑,“我上回说的有事就可以联系我,不要忘了。”   岑矜点头,“大捷径不会忘的。”   乔蹊听完笑出声,“没忘就好。”   目送着乔蹊离开,岑矜准备转身回家,却在转身时余光瞟到了那天摔倒的地,往前走了几步,还能看见那有条划痕,不知是她留下的,还是褚再清。   岑矜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很多事,很多路,年轻的时候走走就行了,过了某个点,就会开始害怕了,甚至只要看到就会不由自主的退缩。那些改变不是败给了别人,是源于过去的自己的告诫。   过完年,岑矜在网上看了几家医院官网发的招聘,基本要求都是硕士以及上学历,博士优先。另外还有临床经验要求多少年,科研能力,论文发了几篇。岑矜看得很是头疼,最后认命了,广撒网,海投简历。   简历投出去后,岑矜收到了两个面试电话。一个是一家私人专科医院,专治男性不育,岑矜接到电话,听那头报了名号后就懵了,她估计是投太多简历,不小心也洒这家去了。还有一家是延济医院,投这家时岑矜有迟疑,因为褚再清在。可转念一想不一定会到同一个院区,她也没躲他的必要了,投了。   岑矜挂了电话,在网上收集研究延济医院泌尿外科的资料。泌尿外科在那不算先进科室,这些年发展平平,远不如心内科和神经外科这些科室。毕竟做一个心脏搭桥或者开颅手术,给医院的创造的收入多得多。当然,这是医院内部比较,如果单拿去外面比较,还是能排得上名的。   过完十五,岑矜去了延济医院的主院区参加复试。   面试官倒也没问什么,考完几个专业问题,随口问了一句,“我看你是A市人,大学本科也是在A大读的,为什么考研去B大?据我所知A大在泌尿外科方面可也是有院士的,一点不比B大差。”   “外面世界那么大,总要出去看看。”岑矜简洁地答道。   可她心底清楚原因不是这样的。   从大二下学期开始,呆在A大就是她的噩梦。哪哪都是褚再清的身影,无论她走去哪个地方,都能忆起褚再清,他和她在这吃过饭;在这背过书;在这棵树下,他吻了她。   他吻她的那个傍晚的夕阳她似乎都还记得住。   逃离,成了她唯一能选择的。   “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很好。”面试官点了点头,又拿着岑矜的简历看了一会,“我们医院目前很注重发展我们的新院区——以星院区,基本是老教授和青年中坚力量混合着派往那边。招你进来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研究生时是学的中西医结合方向,这在泌尿外科还是不多的,有几个我们也都是留在了主院区,如果你进来,我们会安排你到以星院区那边,能接受吗?”   岑矜有一点慌乱,“早前招聘上也没标注出在哪个院区上班,如果不是招主院区是不是应该标明呢?”   “这个你不用这么介意,以星院区和主院区绝对是一体化的,不是说下级单位。举个例子,我们的门诊专家都是一个星期几天在主院,几天在以星的。再者说,肿瘤科的病人做放疗都是回的主院区。”   岑矜斟酌了一下早前商量好的工资待遇,而且以星院区离家更近,除了那个褚再清,她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好,我能接受。”   面试官面上一松,“那就下周一过来上班。”   岑矜从医院回家,要转了好几趟地铁,来的时候估计太兴奋,倒不感觉累。此时面试完回去,全身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了,顿时就感觉到身体虚了。地铁上一如既往地拥挤,岑矜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屁股还没坐热,面前就站了个大妈,神采奕奕的,但就是可劲地瞅着她,那意思岑矜不能不明白。   “大妈,您坐这。”岑矜强颜欢笑。   “谢谢姑娘。”大妈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座。   岑矜移了个位置,细微地挤动,终于抱住了车厢门那里的一根柱子。听着一站又一站地报名,岑矜忍不住去瞪了一眼刚刚的那个大妈。   大部分时候人做事都不是由心地,不过是有个无形的东西在后面追,在怒吼,很想反抗,可又知道斗不赢。大概这就是现实。   收回目光,岑矜才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振动,掏出来一看,已经是第二次了。电话是乔蹊打来的。望了眼车厢里的提示,下一站就要下车了,岑矜没接。   等到走出地铁站,岑矜才给乔蹊拨过去。那头似乎有些激动,“我听虹姨说你来延济面试了?”   岑矜嗯了一声,“过了。”   之前李毓虹听说她要去延济面试,就说要给乔蹊打电话,看能不能帮点忙,估摸看着岑矜没打,这会挨不住,自己打了。   “那就好。在主院区还是以星?”   “以星。”   听完岑矜的回答,乔蹊笑出声那种笑了两声。乔蹊其实比岑矜大两三岁,可他总给岑矜的感觉就是一个爽朗阳光的大男孩,就像现在。   “还是那句话,有事找我。”乔蹊大方地说。   岑矜在电话这头应得声有些飘,因为这个地铁出口,她印象深刻到终身难忘。   褚再清第一次送她回家,就送到了这里。那天,她还担心谈恋爱的事会被岑靖波骂,勒令褚再清送到这就行了。褚再清答应了,但岑矜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   “下回,下回一直送到家门口。”   “下回送到校门口。”褚再清哼一声。   岑矜双手突然掐住褚再清的脖子,“你说,下回送不送到家门口?不送今天让你离不开这。”   “送。送到家就更舍不得了。”褚再清哑着声说。   岑矜的手松开了,却没离开。褚再清抓住握在手里,揉了揉,“端午节假很短,回去罢。”   岑矜孤身站在出口,久久地迈不动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很抱歉,因为我又感冒发烧了…… 对哒,他俩就是要去一家医院上班啦^_^ PS、我刚知道我被举报了,此处划重点,别盯着我瞧了,没钱没能力刷分,有钱我早买一堆口红了。为了写个文,我不至于出钱又出力。如果这么费劲,我还在写,可能我真的太热爱文学了,认真脸。 ☆、第十五章   岑矜在以星院区上了一个星期班,一切都还算不错。科室里仅有她一个女医生,倒有点绿叶当中一朵花的意思。   乔蹊因为工作忙,并不会经常过来找岑矜,来过一两次而已。刚来,大家自然是会误会两人之间的关系,然岑矜没含糊其辞,坦然地说清楚了。等下一回再来,大家的眼神就已然没那么暧昧了。   二月底,A市下了几场大雨。冬天未走,又逢上阴雨,在室外走一遭,刺骨的冷空气刮得脸生疼。   昨晚科里收进来了一个尿道结石的患者,个性有些急躁,疼得满床打滚,又哇哇叫。家属看着他又是吐又是尿血,于是一晚上没消停下来,无间隔地叫医生。岑矜正适夜班,看了各项检查单,觉得结石并不大,不需要激光碎石,只开了利尿化石的中药,挂了消炎的水。后来患者说实在疼,她开了止疼药。临近下半夜,患者还是老样子。家属开始强硬了,说着要立马就进行手术,通过人工方法取出来。   岑矜耐着心解释了会,不管用,家属一点没听进去。   “我老公不能遭这罪,马上做手术。”   和岑矜一起值夜班的医生唐历安,稍年长,性情很平和,此时替岑矜说道:“我们医生这么安排,当然是在为患者寻找最好的治疗方案。手术你得麻醉吧,局麻就是在手术部位打麻药,这样做对你们日后的夫妻生活说不定就会有影响。”   这下子家属噤声了,不提手术的事了。隔了一会,她又说:“那换药,用更好的药。我看国产的不管用,用进口的。”   唐历安听着这话,对岑矜说道:“你把检查单再给我看一下。”   他拿着看了一会,一点点地沉眉,抬头对家属说道:“你先回去,我们再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家属离开办公室,脚步声渐行渐远,唐历安才再次开口,“小岑,你因为学中医出生的,所以会倾向于保守治疗,这个可以理解,但是得分病人。如今尿道结石超过一厘米就会建议碎石治疗了,因为结石引起的各项并发症是很严重的,都会让病人和家属恐慌。就像刚刚那个家属,这个患者虽然才一厘米多点,但是你依然要安排碎石治疗,这是在保护你,保护病人。”停顿一下,他端详了眼沉默的岑矜。   “并不是说中医的治疗效果不好,只是要分清轻重缓急,究竟哪种治疗为主,哪种为辅。”   岑矜握紧手里的笔,“唐医生,我明白了。以后这样的错误不犯了。”   下半夜,岑矜又给患者安排了急诊碎石治疗,直到天快亮时,她才眯了会。   七点醒来,等着交班。岑矜想了昨晚的事,对唐历安还是很感谢的。一是他没直接在患者面前驳了她的面;二是她也由衷地对唐历安提出的建议表示感谢。昨晚做完激光碎石,病人顺利排下了粉碎后结石,疼痛症状就缓解了很多。如果真按保守治疗出了问题,她身上得背的事跑不了。   由此一想,岑矜打算去医院食堂买个早餐回来,以示对他的感激。   岑矜撑着伞,踩着雨滴向食堂前进。雨雾里,她身旁擦身而过一人。他步子迈得很大,而且频率还快,岑矜压根没看清他是谁。但片刻后,他停下来了,转身,清亮地双眼盯着岑矜。在看到手里拿着的职工饭卡后,他深邃的眼眸稍稍一暗。   褚再清撑在一把黑色伞面的雨伞,与他身上的白大褂有着强烈的色彩对撞。两种纯色浓烈而低调。岑矜隔着雨层看过去,有些挪不开眼。   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对视了半分钟,最后,岑矜先向前了。然未待他回转身来,她快步跑了。   其实岑矜跑也没用,因为两人的目的地是一个地——医院职工食堂。岑矜正在买粥时,褚再清站在了她身后,沉着声说:“一份小米粥。”   那声音让岑矜打一个激灵,但她还是没回头,若无其事般结账,然后端了两碗粥去一旁桌子上打包。正将塑料袋系紧,准备拎走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岑矜滑腻的手背。   “在哪个科上班?”他的声音从头顶而来,带给岑矜些许地压迫感。   岑矜不出声,就低头望着塑料袋,而那人也不放手。   岑矜觉得自己仅有的那么点耐心都是被褚再清给逼出来的,这回她一定要熬住,不理他。   褚再清抬腕看了眼表,终究时间宝贵,他熬不起。他直接抢过岑矜买的那一袋早餐,拎在了手上,再淡定地觑着岑矜,眼神里的意思就是你的东西我提走了,你人跟我走不走随你。   “送给你了。”岑矜干脆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向了刚刚的窗口。岑矜刚靠近,窗口里的大妈就冲她摆手,“没了没了,下回买粥提早来。”   岑矜顿时感觉有一股火从胃一直蔓延到了心。几乎一夜未眠,而现在又空着肚子,她很难不恼,她冷着脸朝褚再清冲过去。   她先瞪了他一眼,然后率先走出了食堂。褚再清拎着两袋子早餐,跟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打量岑矜的背影。她穿的羽绒服似乎大了点,很空。扎起来的马尾随着她走动的幅度左右摇摆,在他   眼前直晃,晃得扎眼,那带着弧度的发梢更是晃得他心里发痒。   在食堂门口的花坛处,岑矜停下来了,对褚再清说道:“拿来。”   褚再清不给,就是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在哪个科上班?”   忽地有一股风吹过来,岑矜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这才发现对面的褚再清似乎连外套都没穿,就穿着白大褂跑出来了。虽然男人火气重,但她穿着羽绒服都冷,他应该没好到哪里去。   看着这样的褚再清,岑矜有些犹豫地答:“泌尿外科。”告诉了不会有多大事的,说完了就都可以走了,她才不想陪他在这吹冷风呢。   褚再清探了一下袋子里的温度,“我知道了。刚到新岗位应该挺忙的,不打扰了。”   他把东西提到她手边,她接过时,他带薄茧的大拇指在她虎口处轻轻地蹭了一下。   岑矜的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从虎口处传来的酥麻经手臂上行传到了心尖处。到了心尖处,那种感觉变成针刺了一下那般。   她有点想反挠他了,不过不是这样细无声,而是用削尖的指甲使劲挠他,谁叫他那么烦人。   岑矜拿到想要的东西,在褚再清的注视下,速度极快地走开了。褚再清眼底却渐渐溢满了笑意,她竟然还是选择了这个科室。   那天,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他和她还在一起。他拖着她一起去上内科学,理由是她每天睡太多了,需要干点事。   她坐在旁边翻他的外科学书,陡然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凑过来。褚再清虽然因听课被打断皱了皱眉,却还是偏着头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我刚刚决定好了我读研时的专业。”   褚再清刚眉头舒展,却又心里有点不安,沉着眉眼继续问:“哪个方向?”   岑矜合上书,脸上带着神秘,“不告诉你。不过我问你呀,就是...就是你们男生的那个精~液是什么气味?”   褚再清听完这寥寥数字,脸瞬间就黑了,伸手弹了一下岑矜的脑门。   岑矜吃痛,哗啦翻开刚折起来的那一页,纤细地手指在一处指指点点,“我刚刚在书上看竟然说是栗子花味的!简直难以置信,我一定要研究清楚。”   褚再清瞥了一眼,那是外科书上一个表格,介绍人体体~液的。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个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的,不用还专门去学。”   “不,我现在觉得男科很好玩,我要好好研究一番。”岑矜坚决状。   褚再清咬牙切齿:“你想研究什么?”   “最想研究你。”   那天坐在窗边的岑矜眸子润泽明亮,还闪着细碎的光,褚再清看愣了眼,他的手慢慢地抚上她额前细软的发丝。   “虽然我有自知之明,我这堂课讲得不精彩,但是请同学们在底下不要发声,保持安静好吗!这是对我唯一的尊重。”年近四十的老师在台上轻咳,严肃地说。   褚再清收回手,抬眸看向台上,正迎上她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 好想写两人在一家医院暗度陈仓的情节呀,捂脸~~~ 关于精~液的气味,现实中我不知道= =我是从我的教科书上看的,如有异议,请联系编书的教授专家们。 ☆、第十六章   转眼间,距离岑靖波做手术有三个月了,又该去复查了。因为岑矜在延济医院上班了,孟方祈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她了。岑矜翻岑靖波的病历本所有的签名都是褚再清,那三个字不算工整,是连着写的草书,但苍劲有力。   岑矜没打算私下找人拿个号,而是准备用微信在医院公众号上挂一个,反正这样挂的号也是先去取就排在前面。   打开微信公众号,选择院区和科室,神经外科的医生很多,顺序是按资历排的,岑矜一直拉到底才看见褚再清的相片和名字。点开,分为两栏,一栏是医生的学历和主攻方向,另一栏是门诊时间。岑矜的注意力没被门诊时间吸引,却是被那几行介绍攫去了目光。   褚再清,主治医师,医学博士。毕业于德国慕尼黑大学,在其医院学习近两年。从事医疗、科研工作多年,对各种颅内、椎管内肿瘤,复杂颅脑损伤及后遗症、脑出血等神经外科疾病有较丰富的临床诊治经验。能开展显微神经外科技术治疗脑外伤、脑出血、脑内肿瘤等神经外科疾病。以第一作者国际发表论文,包括《Neurosurgery》、《Acta Neuropathologia》、《Cancer Letter》等杂志SCI论文8篇。   德国慕尼黑大学?岑矜盯着那几个字久久缓不过神来。去德国,和谁一起去的?岑矜的心猛缩了一下,他这几年没呆在A市她隐约猜到了,但她没料到他走了那么远。褚再清原本是A大临床八年制的学生,这样毕业了也直接是博士,那按他的规划应该是没有打算出国的。   岑矜心里有疑问,对那年发生的事有了疑问,但又很不确定这样的疑问该不该有。她不觉得自己对他会产生那样的影响,她绝对不是他出国的原因。而且按当年的事情发展,他该和秦知络一起走。可是,岑矜知道秦知络没去。   带着重重地疑问,岑矜陪着岑靖波去医院复查了。因为家住的近,岑矜很早就去了,取的号也相当靠前,第三个。   岑矜推着岑靖波进去,褚再清似乎是专门盯着门口等着他们,从他们进来,他的目光就没动了。岑矜简明讲了来意,又递上病历本和就诊卡。褚再清拿着看了片刻,然后温声说:“上一回的CT和核磁共振检查结果带了吗?”   “带了。”   “这回还得做一个,看看脑部的血流情况。我现在做一下简单的体格检查。”褚再清在电脑上开出了检查单,起身走过来。   做简单的体格检查,得把岑靖波扶到诊断椅上,褚再清过来搭了把手和岑矜一起把他馋上去了。   褚再清在那一丝不苟地做检查,岑矜拿着岑靖波的大衣站在一旁,细细地观察着他。此刻认真做检查的褚再清,让她一点也不能把那个私底下挠她手心的人和他对上号。   “恢复得还算不错,去做检查吧。”褚再清   直起身来,对岑矜说道。   岑矜呆愣了一瞬才接住检查单,“好,麻烦褚医生了。”   “不麻烦,检查完记得再过来给我看检查结果。”褚再清一本正经地说。   这天检查完回家后,岑矜回忆与褚再清接触的过程,完全的两个陌生人。似乎是只要有另一个人在,褚再清就没泄漏过一丁点他的情绪。不过这样很好,是岑矜希望的情景。   晚上,岑矜在厨房刷碗,孟方祈进来聊天。早前知道岑矜找工作得费一番劲,他还是内疚过的,毕竟在搅和她辞职这件事上,他还是算个帮凶。   “最近在医院都挺好吧?”孟方祈靠在流理台上。   “很好呀。”岑矜刚好洗完碗,把碗都放进橱柜后,正一遍又遍的用洗手液搓洗手。   孟方祈看她洗完第三遍后终于打断她了,“卫生间里还有瓶漂白剂,你要不要?我也给你拿来泡一会。”   岑矜关水龙头,没擦手,用手上的水滴甩了孟方祈一脸,“我乐意。”   “矫情病。我搁野外时脸几天没洗的时候都有。”孟方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   听孟方祈这么一说,岑矜乐了,但还有点嫌弃,“走出我们小区,您可别说是我哥。”   孟方祈没搭理岑矜这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到岑矜面前,“我们单位领导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刚给虹姨看了,说长得挺好看的,你看看,瞧着行,我过两天就约人家了。”   岑矜凑近看了眼,照片上的女孩,不是特别好看,乍一眼一点都不惊艳,但看看会觉得很耐看,看着很舒服。   “挺不错的,配你绰绰有余。”岑矜揶揄道。   孟方祈伸手就拍了一下岑矜的后脑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哥我条件优秀着呢,倒是你——”   孟方祈戛然而止,然后把岑矜至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岑矜是好看的,刚二十岁时青春洋溢,嫩嫩的能掐出水来,渐渐长大,性子虽然还是没稳,却有那么点沉淀的气质了。   “我怎么了!你这女朋友能娶回家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岑矜不甘示弱。   孟方祈果然没两天就去相亲了,相亲结果不太乐观,因为女方年纪小了点。但没料到小姑娘是个大叔控,就看上他了,还到家里来了一回。   岑矜其实觉得还行,孟方祈会照顾人,找个小姑娘宠宠听上去很不错。   然孟方祈没那么认为,他的原话是被岑矜折磨够了,他要找个成熟持家的。因而他为了躲着小姑娘干脆呆在野外不回来了,扎队了。   **   这天,岑矜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与她许久未联系了,在电话里却很热络。岑矜接到电话时也很激动,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在电话那头的是岑矜的大学同学苏晓。   苏晓虽然本科学了中医,但却没有当中医的心思,所以也没考研,毕业后加入医药公司成了一名医药代表。   后来,随着岑矜考研,离开A市,两人都忙,为了学业和事业奋斗,联系就渐渐少淡了。   苏晓还是和当初一样消息灵通,知道岑矜回来后立马就重新联系上她了。   两人一阵寒暄,苏晓才开始讲自己真正的来意。原来她们公司最近研发了一种新药,关于神经方面的,她瞄准了延济医院这个市场,想在这里投入试用。   “苏晓,我在泌尿外科上班,恐怕帮不了你。”岑矜有点为难的开口。   “哎,不是要你用。褚再清,褚师哥不是在神经外科吗?你帮我跟他说说。”   岑矜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苏晓,你可能误会我和他的关系了。我和他现在没关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滞,苏晓握着电话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矜宝,我听说你俩在一个地工作,以为又在一起了呢。真是抱歉,抱歉。当我什么没说,改天请你吃饭。”苏晓那头讲得是又尴尬又委屈。   岑矜脑海里乍然闪过了一张笑脸,忆起了认识的人当中还有一人是在干神经方面的。   “这样吧,苏晓,我这边还有一个朋友在神经内科上班,估计会用到。什么时候我约着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好好好。”苏晓那头忙不迭的应下。于她来说,甭管岑矜介绍谁,那都一样,只要能够成事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看了会八卦,延误了…还是很难以置信的,还是觉得不是真的。 回答一个问题 孟方祈和岑矜就是哥哥妹妹的关系,没其他□□。我花那么多笔墨写他,因为我很喜欢他…然后他也很重要。 ☆、第十七章   答应苏晓,岑矜是在一瞬间决定的。虽然这几年因为种种事情,两人联系淡了,但两人大学时的感情根基还是在的,不然她相信苏晓也不会就这么直接,一点都不拐弯地来找自己。   岑矜准备先约乔蹊吃个饭,和他提一下这事,看能不能行。就算他不能办,那知道的行情必定也会比自己多,提提建议也行。   接到岑矜电话时,乔蹊刚给一位病人扎完针,还在交代扎针后的注意事项,揣白大褂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觑了一眼手机屏幕,对着病人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才走到病房门口去接。   接通电话,那头的岑矜话语有些小心翼翼,这让乔蹊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岑矜,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俩的关系你还怕什么。”   乔蹊这样一说,岑矜就敞开了讲了,“是我有个在医药公司上班的朋友,他们公司出了个神经方面的新药,想在延济医院投入试用,就让我咨询一下神经科的医生有没有合作的意愿。所以我想问问你怎么样。你如果方便,我们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乔蹊沉吟了一息,“因为今天我有点忙,那委屈你一下,我们就在医院职工食堂吃行吗?”   被请客的人都不介意,请客的人当然没什么意见了。岑矜柔声答了一句,两人约好时间后,撂了电话。   中午十二点,岑矜站在食堂前的宣传栏处等乔蹊。食堂前的宣传栏上贴的是院区的平面导航,岑矜看了会,这才发现医院挺大的,竟然还有一栋职工家属楼。   乔蹊过来时,隔着远远的一段路,就看见了专注地望着宣传栏发呆的岑矜。天气渐渐回暖,岑矜已经脱掉了厚厚的羽绒服,换上了修身的呢子大衣。深绿色的大衣她穿着很显白。白净的脸蛋和饱满的额头衬出极出彩的侧脸,让乔蹊晃了一下神。   岑矜一点都没感知到乔蹊正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反是正盯着医院的院层安排看得入神。泌尿外科的住院区在十层,神经外科在六层,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可这么多天她和褚再清只在来食堂的路上偶遇过一次。   “岑矜,久等了。”   乔蹊的声线不沉,带着笑意,却还是让岑矜惊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她转过身来笑得有些僵硬,“来了。”   “进去罢。”乔蹊侧身。   两人进食堂,正饭点人很多,乔蹊随手指了个位置,“你先在那坐会,我去买饭。”   “我去——”岑矜还没说完就被乔蹊打断了。   “你让我坐着,你挤着去打饭,那我在医院不用混了。”乔蹊拍一下岑矜的背,示意她去坐下,“占个座,别回头我买完饭没地坐。”   岑矜没继续争,寻了个窗边的桌子,用卫生纸把桌子和两把椅子擦了两遍才坐下。褚再清进来时就看见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岑矜双手交叉搁在桌上,侧头眼神透过玻璃,遥遥地望着窗外。这是一幅在等人的姿态。   褚再清当然不会以为岑矜是在等他,他这么看了一眼就转身去买饭了。等他买完饭,回转身时,终于看着了坐上岑矜对面的那人了。   看着是乔蹊,褚再清不意外,毕竟也不是第一回瞧见他俩在一起了。褚再清本是和同科室的两位年轻医生一起过来的,这会却别开他俩,径直朝着窗边那一桌走去了。   岑矜正打算开口详细地给乔蹊说新药的事,旁边一碗饭啪一下搁桌上了。岑矜仓皇地抬头,面上带着不悦,看着来人后面色更沉了。   “没寻着座,在这跟乔医生搭一下行吗?”褚再清没看向岑矜,反是对乔蹊说道。   这两人是认识的?岑矜面上一紧,心生出疑问。   “不介意,和褚医生坐一起求之不得呢。”乔蹊说着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然而褚再清没坐过去,却是扭头对着岑矜说:“麻烦岑小姐往里腾个位置罢。”   这个位置怎么论岑矜都是不乐意移的。于事,她刚没擦那把椅子,它还是脏的;于情,给褚再清让位置没门。而且听他从口里说出“岑小姐”这三个字,让她觉得甚是嘲讽。   岑矜正犹豫时,对面的乔蹊却惊讶地开口了,“想不到褚医生记忆力这么好,还记得岑矜。”   “怎么能不记得,咱俩认识不就是因为岑老先生的病吗?”褚再清从容不迫地答道。   原来如此。岑矜转过这个弯来了,当初岑靖波住院,褚再清是主治医生,乔蹊要隔三差五地过来扎针,两人必然会有接触的。   这下岑矜没法不挪座了,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把旁边的椅子擦了个遍,这才坐下。看着岑矜坐下,褚再清才坐下。   有了褚再清坐在旁边,岑矜自然是没法继续刚刚的话题了,用筷子拨碗里的米饭,隔了一会才挑了一小撮送入口中。   乔蹊坐在对面看得仔细,瞧着岑矜这样子,以为是自己打的饭菜不合她胃口,“岑矜,是不是不想吃这个菜,要不重新去买一份?”   岑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给乔蹊造成困扰了,“没有没有,有点烫,我冷一冷再吃。”   “那就好。这样你就正好给我讲刚说的药那事。”   岑矜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人,“我刚想了想,你大概用不着,不麻烦你了。”   乔蹊原本也没从岑矜那里听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是神经方面的新药,既然用不着那就算了。但他却又隐约从岑矜脸上看着了失落的表情,端详了一眼褚再清,他还是打算替岑矜争取一把,“你说说,说不定就用得着。而且现在你身边坐着的两位医生可是神经内外科都有,你说出来,保不齐褚医生就有兴趣。”   褚再清挑眉,盯着低着头的岑矜,缓缓地开口,“岑小姐从事医药行业的?”   岑矜霍然抬头,用眼角睨着褚再清,这人才是演戏的专家!   “不是,岑矜如今也在延济医院上班,在泌尿外科,算是咱俩同事。”乔蹊解释。   褚再清听完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他话音落,岑矜就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一点没省力,用鞋尖踢了一脚。踢完,褚再清脸上神色没松一分。   “那岑医生说说,新药也算是这个领域的新研究成果,我们洗耳恭听。”褚再清说得正经又谦虚。可岑矜就觉得他心里绝对在取笑自己。她一个在泌尿外科上班的医生在食堂给两个神经科的医生科普作用于神经的新药,简直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   两人四只眼睛都看着岑矜,岑矜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了。苏晓给她发过来了一份新药的资料,她粗略地扫过一遍,大致地了解了功效,所以此时也就只说了点她了解的。   言毕,褚再清点了一下头,“听着还行,那麻烦岑医生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回头我俩联系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岑矜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我直接把我朋友的号码给您,您可以直接联系她。”   “岑医生也算个中间人,我去和她聊这事不也得靠你联系吗?”褚再清一句话扣着一句话,目的很单纯。   “您报电话号码,我给您打一个。”岑矜盯着褚再清深邃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133********”   须臾间苹果手机的经典铃声响起。岑矜迅速地挂断,锁屏,准备收起手机。褚再清却在她耳边聊甚无意地提醒:“岑医生也把我的号码存住吧。”   “好。”   一顿饭结束,按结果论,岑矜是达到目的了的,很圆满地完成了。而她自个是万般不愿的。   三人回进同一幢大楼,坐电梯回到各自的科室。因为午休,开电梯的员工不齐,他们三正好选了一个无人的。乔蹊在五楼就下去了,电梯里顿时就只剩岑矜和褚再清了。   岑矜紧挨着墙边站,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目不斜视。褚再清沉着声说:“和乔医生关系挺不错?”最后两个字他提了一个调。   岑矜装作耳不闻,不搭理他。   褚再清却陡然凑近,一手撑在墙上,凑在岑矜耳边说:“那脚踢的挺疼的。”   “戏演的挺好的。”岑矜不看他,笑着反夸。   电梯门忽然开了,六楼到了。褚再清收回手,临出门前又朝岑矜看了一眼。   “我和乔医生关系是挺不错的,就像你和秦知络秦师姐一样,青梅竹马。”岑矜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关闭,她镇定自若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嘲笑是裸奔党了-_-#我要奋起,要存稿… 发现本文又名《谁不会演戏》 对了一直有人问我微博ID 这里统一回答。 微博ID:一株夏枯草 有个闲话群:275023273 ☆、第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写了后面的一小部分,建议再看一遍 我们固定个时间更新吧,以后就晚上十点左右更。 这样也能激励我自己不再摸鱼^_^   第十八章   电梯一别之后,岑矜心里微微忐忑了两天,她总觉得褚再清要去她的电话号码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好在几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不单单褚再清没联系她,连苏晓和乔蹊都没联系她。   岑矜想或许苏晓那天听她那么说,已经猜她是帮不上什么忙就忘了,而乔蹊或许是真用不着,也不乐意凑合这事,也没后文。   就在岑矜自己也快放下这事时,电话来了。褚再清在电话里简单清楚地说明了来意,希望和岑矜的那位做医药代表的朋友见一面,详细地谈谈关于新药的事。关于其他的话,他只字未提。   岑矜一面接电话,一面用食指在桌上写写画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个周六我休息。”   “好,我和她问一下时间再给你回复。”岑矜看了一下桌上的日历本,这周六她也是闲着的。   撂了电话,岑矜继而就拨通了苏晓的电话。苏晓在电话那头听说事情有谱了,雀跃不已,“是哪位医生?目前在科里的职位是什么?”   “褚再清。”   苏晓怔住了,什么情况?又是跟她说没关系了,又和他把事情谈了。   “矜宝,我是不是让你难做了?要不算了——”   “没有,是他自己很感兴趣。”岑矜不想把任何事情深想,她守住自己的原则就好。   “那就好。”能和褚再清谈成,苏晓是求之不得的。最开始的目标就是锁定的他,以他的身份,如果他推广了,这新药的市场以后不用愁。   **   周六,三人约的是晚饭。岑矜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李毓虹也体谅她平时工作太累,昼夜颠倒,就放任了,一直没叫她。   吃完中饭,岑矜陪着岑靖波说了一会话。岑靖波现在被人搀扶着能够勉强走两步了,但说话依旧口齿不清,家里就李毓虹能听懂。每每岑靖波和岑矜讲话,讲了很久,岑矜却还是没懂,两人心情都会变得有些沉重。岑矜有懊恼和后悔,她对于岑靖波了解的太少,而还有更多的情绪是羡慕,李毓虹和岑靖波之间的那种默契是多年生活磨合,经年相互扶持后才会有的。   李毓虹没退休前,一直是会计,在单位当过干部,性子刚强,得理不饶人型。而岑靖波恰恰相反,沉默温厚,在岑矜的印象里几乎是没动过怒,仅有一次是涉及到了她的早恋问题。   那时岑矜在读高中,班上有个男同学每天下晚自习后都会送她回家,但两人却又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表明心迹的话。这样的习惯终于某天被岑靖波撞破了。岑靖波把岑矜关在房里,一点点地给她讲道理,可是岑矜就是嘴硬,怎么都不承认自己做错事了。那晚直到半夜十二点,岑靖波才从岑矜房里离开。第二天早上,岑矜看见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岑矜埋怨过自己倔强的性子让岑靖波没少为她操心,可是转念一想,她现在的模样的就是岑靖波喜欢的。早年在李毓虹想磨练她的个性时,岑靖波总会在一旁说:“哪有什么完美的孩子,咱们家闺女这样特别好,她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好事,就怕随波逐流。”   岑矜给岑靖波按了一会摩,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些事,心口钝钝地疼,她该感谢孟方祈演那出戏把她忽悠回来的,她早该回来了。亦或是当年的那么点感情根本就不值得她离开,说不定熬熬就过去了,只是她以为自己还沉溺于其中,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画地为牢罢了。   下午呆在家里休息,时间过的很快,晃一下就到约定的点了。   临出门前,岑矜洗了个头,好好打扮了一番自己。她用卷发棒给头发烫了个一次性大波浪,又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挺美,于是用手机自拍了两张,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天休息。”   刚发完,手机就不断提示有消息进来,岑矜没管,因为她又忙于挑衣服了。挑来挑去,衣服扔了满床,最后岑矜选了一件深棕色的半身裙配米白色的打底衫,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   收拾好一切,岑矜终于拎包出门了。   李毓虹坐在客厅看电视,见着岑矜突然如此打扮一番,吃了一惊,“约了谁呀?难得你有心思打扮一番。”   “大学同学。”岑矜一边换鞋一边答。   “男的女的?”李毓虹和岑靖波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岑矜问道。   “女的,苏晓。”岑矜换好鞋,在李毓虹面前转了一个圈,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门后的李毓虹却是极其失望的应了一声。   出了小区,坐上出租,岑矜开始看那二三十条微信消息。多是点赞,评论里有新同事调侃了几句,岑矜打哈哈回复过去了。岑矜不太常发微信,觉得啰嗦又没用。一般是今天天气格外不错,日子很有纪念意义,她才会发一条。而且她发微信喜欢配图。   到了约的地,是一家私房菜馆。苏晓已经到了,看着后岑矜又是抱又是亲,好一会都不撒手。   “矜宝,这么多年我就最想你了。”   “那你怎么不早联系我?”岑矜莞尔。   苏晓掐了一下岑矜的胳膊,“姑奶奶,怎么不想联系你,你当年离开时那状态我以为是和过去永久说再见了,一副再也不想和A大有一丁点关系了的样子,我怎么敢去联系你?再说我刚参加工作,每天被部门领导狂虐,自顾不暇呀。”   岑矜给苏晓的茶杯里添上茶,“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别提了。以后记得每日微信一聊。”   “没有问题。”苏晓对着岑矜又嘟了嘟嘴,被岑矜一掌扒拉到一边去了。   两人正聊得欢时,包间的门开了。由服务员领进来了一人,他还在打电话,只是在听,没说话。估摸是瞧见对面两姑娘都略带不满地看着自己,他匆匆说了一句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临时科里有点事。”他说得很谦恭。   苏晓赶忙站起来了,“不碍事,褚师哥好久不见。”上大学时,苏晓跟着岑矜去当过几次电灯泡,和褚再清也有过接触。   褚再清伸手握住苏晓的手,“好久不见。”松开时,他觑了一眼安然坐着的岑矜,她没起身。   “新药的事,我听岑矜说了。有新药出现挺好的,我们也很乐意接受。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份目前这种药在临床上调研的报告表,还有它的安全合格证书。”褚再清坐下后就直截了当地说重点了。   苏晓赶忙从包里翻出来一个文件袋递给褚再清,“各种资料都在里面。”和文件袋一起递出去的是一张名片,岑矜瞟了一眼,苏晓——市场一部经理。   褚再清没把文件袋打开,反是放在了一旁,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子,“还没点菜?”   “点了点了,早先人没来齐我就没让上菜。”苏晓按铃叫来了服务员。   褚再清一手放在桌面上点了点,睥着对面的岑矜,这才发现她今天的不同,成熟中带点俏皮,大波浪卷发很适合她。她今天的口红的颜色依旧不淡,却水润了很多,看得褚再清眸色暗了几分。   “既然没开始吃,那再加个人介意吗?”他问道。   苏晓在桌子底下用手碰了下岑矜的大腿,询问她的意见。岑矜感知到后,淡笑,“当然可以。是吧苏晓?”   其实苏晓这个动作是白做了,岑矜也不知道褚再清在干什么。服务员过来,褚再清又加了两个菜。应该还是个重要的人,岑矜暗忖。   这会间,苏晓又和褚再清介绍了一番新药。岑矜在旁边无聊,拿着手机回复微信消息,看来今天的自拍质量应该是不错的,微信消息源源不断。   苏晓窥着岑矜坐在一旁玩手机正起劲,她心里的古怪是越积越多,到底这两人目前是怎么个□□?和好了?又在一起了?又闹新别扭了?   “师哥,你这几年一直在延济?”苏晓干了这几年销售,学得最好的就是没话找话聊。   “回国后就一直都在。”   “师哥回国后发展的很好呀,在圈内提起来都啧啧称赞。”苏晓奉承人起来也是不打草稿。   岑矜在一旁也听几句他俩的谈话。褚再清家里条件很好她知道,可是她从褚再清身上从来没见过架子这两个字,对所有人都很平和。   没过多久,包间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人面带颓色,扫了一圈,然后拣了个褚再清身旁的位置坐下了。   “今儿还没过节呀,也不啥纪念日呀,都聚在一起有事?”陈傲端起茶喝了一口,估计是嫌茶叶不好,又吐了。   “哪那么多废话,不乐意来就走。”褚再清瞅着陈傲刚刚那行为觉得极其不顺眼。   “别,我就是让你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才让你约我出来的。”陈傲求饶。他望着对面的苏晓是觉得眼熟,却又忆不起名字了,“这位美女是?”   “苏晓。”苏晓自我介绍。   “陈傲。”   这两人仅有过的交集都是与褚再清和岑矜有关,后来情侣分手,他们也就没见过面了,毕竟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岑矜师妹,虽然你一直就不待见我,但是表面打招呼得过去吧?”陈傲有个病,看见岑矜就想怼她。   “是说师哥好久不见,还是说前任相亲对象你好?”岑矜没认输。   陈傲在心里骂了一句,我他妈——   这句话他也就敢在心里骂,毕竟旁边还有个护卫。   “当我没说,吃饭吃饭。”   一顿饭吃得倒挺安静,苏晓事谈完了也就不开口,因为也没人想搭话。   这顿饭的账是褚再清结的。一行人走出来,褚再清先问了陈傲,“开车了吗?”   “不开车我走着来?”陈傲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那麻烦你送一下苏小姐。”褚再清说着对着苏晓歉意一笑,“临时有点事,不能送你了。”   苏晓倒是无所谓,应了声好,就想听他怎么安排岑矜。   “岑矜,你就坐我车,顺路。”褚再清温声说道。   岑矜把大衣扣子扣上,“坐你车安全吗?”   “安全,有证。”褚再清低头看着岑矜白嫩的手指捏着扣子一点点塞进扣子缝里,十指纤纤似葱尖,在霓虹灯的照射下似白瓷般发光。   褚再清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夜晚的沙哑,钻进岑矜耳朵里让她心尖颤了一下。岑矜还没回答,旁边的陈傲插了一句,“大晚上,要上车就赶紧上车,搁外面站着冷。”   “我不上车。”岑矜瞪着陈傲一字一句说道。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的18章后面一点有点赶,不太好,跟今天连不起来,所以我重新写了,建议重新看一遍。 入v公告:今天下午和编辑商量了周四早上入v,而我明天又要外出一趟,所以明后两天不更了,周四早上更一万字。请大家谅解一下,抱歉抱歉^_^   第十九章   岑矜话音落,陈傲嫌恶地看了褚再清一眼,就这脾气,多漂亮的脸蛋他都不伺候,不知道这大爷怎么想的。   “随你的便,苏姑娘,我送你回家。”陈傲把车钥匙在手里颠了颠,朝苏晓示意。   可岑矜挽着苏晓不撒手了,“苏晓,我俩再逛逛吧?”   褚再清抬腕看表,八点半。他微蹙眉,“去哪逛?”   “这个就和褚医生无关了,不打扰了,你先去忙你的。”岑矜伸手把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莞尔一笑。   “好歹是我约你们出来的,你们的安全我得保证,听说A市最近治安不太好。”褚再清说道,“我科里的事倒也不是特别急,不如就一起。”   苏晓是看清了点形势了,刚刚褚再清这安排就是在找机会和岑矜独处。她可不能被岑矜当枪使,毕竟她以后可有的是事需要求褚再清,“那就一起,刚刚这顿饭是师哥你请的,接下来的活动我负责。”   “还有活动,也行。”陈傲想了下,同意了。又对岑矜说道:“岑大小姐,您现在不会又说不去了吧?”   “去——”岑矜实在是不懂褚再清找陈傲来是几个意思,存心膈应她?那他做到了,比带个妞来都膈应她。   比起坐陈傲的车,岑矜还是拉着苏晓选了褚再清。因为和褚再清交锋,她能使劲地戳他心窝子,而陈傲,她就算争赢了,她也伤不了他什么,反倒是尽数反弹回了自己身上。   四人去了A市的一家酒吧。酒吧是走情怀风的,不像传统那样劲歌热舞,吧台对面的舞台上只有一个人悠闲自在地唱着民谣小调,轻柔的女声低吟浅唱沁入心里。   岑矜要了一杯果酒,抿一口,甜腻的果味几乎盖住了酒味,不过这正和她意,她不是贪杯的人。那边苏晓是需要经常应酬的人,要的一杯浓度甚高的鸡尾酒,据说是表面看与果汁无异,入喉却是火辣辣的。   陈傲看着苏晓这么有劲,不甘示弱,准备来杯更烈的,然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褚再清用眼神瞪回去了,“来两小杯啤酒。”   陈傲拗不过,只好掏了支烟出来,在褚再清说话之前,他先起身,“得,我出去抽,您什么都别提醒,二手烟我懂。”   陈傲走后,褚再清定睛看向对面,眼神无意扫过岑矜的杯壁,上面没有口红印。   “经常过来这?”褚再清这话不知对谁说的。   苏晓觑了一眼岑矜,她正沉浸在歌声中,似没有听见。于是,她接下了话头,“工作之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褚再清点头,“懂生活。”   估摸台上的人唱累了,用音响放了首苏联风的纯音乐,自己下台了。岑矜这才回过身来,坐正。   “苏晓,以后有这样的地记得多给我推荐。”岑矜连着听了几首歌有点兴奋,喝了一口果酒,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没问题,下回还有酒推荐给你呢。”苏晓举起酒杯和岑矜碰了一下。   “不同口味的果酒。”岑矜吐了吐舌,略带自嘲。   褚再清瞧着这画面,没打扰两人聊天,把手边的啤酒推至一旁,起身去吧台处要了一杯凉水。坐下后喝了一大口,胸口窜起那一股火这才压了下去。   陈傲去的有点久,回来时身上浓浓的烟味熏得呛鼻,而他本人却是不没知觉的,只是注意到了褚再清那一口没动的啤酒和他手边的那杯水,“哥,跟我玩清心寡欲呢?这里就算再卖弄也是酒吧。”   “回去得开车,不然怕不安全。”褚再清这极正常的一句话,落在岑矜耳里就不是那意思了,早在没多久,她可是问过某人开车安不安全的。   “褚医生尽管喝,我们回去也不是非得坐您的车。”   围着桌子坐的四人一瞬间安静下来了,就看见褚再清神色莫辨地盯着岑矜看了几秒,然后缓缓地端起那杯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后未说只言片语。   这方褚再清放下杯子,岑矜就端起自己的果酒喝了一大口。喝了酒的岑矜眼睛亮晶晶的,如一汪清泉,慑人心魂。   褚再清说不清当年是怎么看上岑矜的,就像他现在说不清为什么只要岑矜这样看着他,她说什么他都想答应。   接近十点半,一伙人散了。   这回岑矜没倔,乖顺地同意坐褚再清的车回去了。苏晓就由陈傲送回去,他俩上车前,岑矜嘱咐了陈傲三遍,一定要把苏晓安全送到家。苏晓早年也听过陈傲远播在外的花名,但不同于岑矜对他的态度,她曾经欣赏过陈傲。   陈傲在学校画的每一张宣传板,她都去看过。好几张宣传板摆在一起,她能很清楚的分出哪张是陈傲画的,她觉得那些画板是带着他自己独特的个性在里面的。   “行了,我可不是只练过二胡的,跆拳道也是耍过几年。”苏晓宽慰岑矜,和她挥了挥手,上车了。   而陈傲听到苏晓说她自己练过跆拳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真练过?”   苏晓唔了一声。   “苏姑娘,您放心,保证不少您一根汗毛的送到家。”陈傲脚抖了一下,车子刷地飞出去了。   看着陈傲的车子开出去,岑矜站在原地撇了一下嘴,信他有鬼。   褚再清是和陈傲一起去取的车,陈傲比他先出来,等他再开出来时,门口两辆车堵在一起了,耽误了一会。这会出来,隔了老远就看见岑矜独自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停车,褚再清倾身为岑矜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岑矜来时是拉着苏晓一起坐在后面的,这回只剩她自己了,理应坐到前面去的,可是她那股别扭劲又上来了,不想和褚再清并排坐着。   “坐到前面来,坐后面真拿我当司机了。”褚再清的声音里带着微微地无奈。   “不可以吗?”   “也是可以,但我答应过某个蹲在马路边的小姑娘只当她的专属司机,主职男朋友,兼职司机的那种。”车内的光在褚再清身上镀上了层柔和。   “那个小姑娘早就不想要了。”   “可我知道除了我,她还没有找着其他的。”褚再清下车,捉住了岑矜的手,“你如果现在还想要,我还是答应你。”   岑矜表情出现一丝松怔,滞了三秒,她开始挣脱,“我不想要了。”   褚再清没有勉强,依言松开了手,转身上了车,岑矜随后还是坐上了副驾驶。褚再清开车很认真,自从上车后就没再说话。车内很安静,岑矜靠在椅背上感受这个时刻。虽然只喝了点果酒,她还是觉得有些燥热。摇下车窗,泄开一小条缝,冬春交际的风带着迷人的气息,不知怎么地让她想起那年夏天的热风。   大一暑假,岑矜报考了驾照。科目二考了两回还是没有过,考完出来,她蹲在马路边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   她给褚再清打电话,话都讲不转。电话那头的褚再清正在实验室帮老师做实验,接到电话,他走出实验室走向走廊的尽头。听了一会,听得眉头紧锁,抬头正好看见一个窗户口,看进去里面摆满了病理标本,用福尔马林泡在一个个玻璃瓶里。他叹了一口气,扯掉实验专用的帽子,“那别考了,我以后当你的司机。”   “可是,我报名费交了好几千快钱。”岑矜扯了一根路边的小草在手上把玩,想想作势又要哭了。   “岑矜,你知道我们的大体老师是怎么来的吗?”褚再清兀地变得凉飕飕的。   “褚再清,你还配当男朋友吗!我打电话是过来求安慰的!”   岑矜考完正值下午,日头旺,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地冒出来。此刻听他瞎扯,心里更躁了。   “我们大体老师都是在外面出事无人认领的尸体。”   岑矜蓦地就静了,她脑海里都是自己开车在郊外出事,直至几个月后才被发现,亦或是直接在自然条件下一点点消失。   她不想学了!   “褚再清,你个混蛋。”   “找个地坐会,我来接你。”   夜晚的路况很好,没多久车子停在了岑矜家的小区门口。岑矜给褚再清说了声谢谢就下车了。岑矜踩着一步步的夜色回家,她承认她刚刚动容了,差一点就又沉醉在褚再清给的那个梦里了,可她懂吃一堑长一智。她的感情又不是廉价的青菜萝卜,说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了,就算是,那现在她学乖点,自抬点身价行不行。   岑矜走进去,褚再清的车却隔了很久才启动,离开小区门口。他的副驾驶除了陈傲坐过,没有任何一位女性坐过。    ☆、第二十章(入v三章合一)   第二十章   当晚,岑矜回家,李毓虹他俩已经睡下了,整个屋子没有一处灯是亮着的。岑矜蹑手蹑脚的回房,安静地卸妆,去洗脸、洗澡。头碰到柔软的枕头那一刹那,她心里似有一声喟叹。   与褚再清重逢的场景,岑矜在脑海里曾经想象过千百遍,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以岑靖波的主治医生的形象出现。再见他,她心里是不甘的和带着怨恨的,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些狠话。而她也不否认,隐藏在埋怨里的还有那么一丝丝不舍。饶是她可以躲得了旧地,但抹不去脑海里的往事。可是,今天褚再清说可以重新开始时,她心里泛起的涟漪很轻很浅,她说不想要,那不是气话,就是心里的真话。   她已经开始放下了。短短三个多月里,她经历了父母先后生病,工作不顺,从呆了快四年的B市回来。这些事都一点点把她从那个牢里拽出来了,她自己圈的牢里。那些困扰着她,让她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事不重要了。   至于褚再清,岑矜想,她那么说应该已经把他那点旧情复燃的心思掐断了。   **   苏晓和褚再清合作的事进行的顺利。她给岑矜打过几次电话说这事,很感谢,又有要请吃饭的意思,岑矜都婉拒了。时间已到三月中旬,距离她五月底考主治医生的考试没多久了。   苏晓倒是没说什么,只说等她忙完。苏晓清楚纵使和岑矜有过无话不讲的时候,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岑矜的很多事她都不清楚,而她也不会去问。真正能够把朋友关系维持下去的是要懂得给对方的生活留空间。   岑矜科里的好几位医生都是已经考过了,给了她很多复习建议,说大部分内容与当初考执业医师是有重合的,岑矜拿着一个小本子都记下了。不知是不是归乡情,她觉得呆在延济医院比原来在B市上班轻松了很多。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某天傍晚,岑矜临时跟着带组的教授去做了个小手术,直到晚上八点多才下班准备回家。   翻包里,孟方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岑矜这才忆起孟方祈说今天要回来的,前段时间他们设计院接了外地的项目,他跟着去了。回拨过去,孟方祈接得很快,“又要值班?”   “刚从手术室出来。”岑矜声音里带着连续忙碌后的疲惫。   “我来接你。”   岑矜活动了一下脖子,“就在医院门口等我,别进来了。”交代完,岑矜又去看了眼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这才离开。想着孟方祈来的没那快,岑矜没等电梯,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刚做的手术,是个二级偏向三级的难度,岑矜在那站了一个小时没有挪地。还幸好是穿着双极其舒适的运动鞋,但现在还是感觉从腰那里传来一阵漫过一阵的酸痛。岑矜慢慢悠悠下楼,时不时还蹦跶一下,左右转动一下腰部,横生了嚎一嗓子的念头,但也只敢在脑海里幻想一下,用意念生生压下去了这股冲劲。   就这么走着,到七楼时,楼梯间陡然传来了一声关门声。那个关门声极低,应该是关门的人特意压低了。岑矜的心往上提了一个度,趴在楼梯扶手上向下看过去,像似恰好,那人也抬头瞟了上面一眼。四目相对,岑矜猛地缩回了身子。   褚再清站在原地没有动,就等着岑矜走下来。岑矜原本是打算走出楼梯间,转去坐电梯的,可是她有什么心虚好躲的。   岑矜走得不紧不慢,到六楼,扯着嘴角对褚再清略颔首,“褚医生才下班?”   褚再清嗯了一声,“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不是最近,一直都很忙。”   “快要考主治医生了吧?”褚再清偏头看了一眼岑矜耳边的碎发,她的马尾此时有些松散。这样的她有一点凌乱,但是不狼狈。   岑矜有点吃惊地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算了一下。”褚再清轻描淡写地说。   岑矜低下头,是啊,很好算,这个考职称是按年限算的。两人并排走着拐了个弯,又下了一层楼。岑矜不甚在意地问道:“你今年升副主任医师了?”   褚再清点了点头,猜岑矜应该没看自己,又嗯了一声。   两人讲了些报考和递申报材料的细碎事,很快就到了一楼。看着大门,岑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重逢后的几个月里,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交谈,说话不带刺的那种。也许是不涉及一点私下的感情,纯谈工作,两人才可以这么平静。   “再见。”   “回去好好休息。”褚再清睥着岑矜,温声说。   “回去还得看会书。”岑矜挥了挥手,利落地先走了。   褚再清静静地看着那个垮着肩的背影,直到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才回神。   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着急,“再清,你尽快回来一趟。”   褚再清没有问发什么事了,只说了一句马上就回。但他脚下的步速却较先前快了几倍,快到停车场时,甚至跑起来了。   城西,军区大院。   褚再清进门时,阿姨满脸着急,“再清,你可算回来了。赶快上楼去罢。”阿姨刚说完这句话,楼上就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尖锐刺耳的女声。   此时此刻到了现场,褚再清反倒没那着急了,一步一步从容地上楼了。刚到楼上,就看见褚豫松背手站在主卧门口,他脸上严峻得仿佛在视察灾难现场。   褚豫松听见脚步声,端详了褚再清一眼,然后侧身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家里东西没收干净,被翻到了。”   褚再清了然,“您先下去。”褚豫松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赶快进去。   褚再清进屋,付佩琼正窝在床边的小沙发上,脸上神情凄惶,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地板。褚再清搬了付佩琼的梳妆椅坐在她对面,轻声开口:“肚子饿不饿?我让阿姨去帮您煮鸡蛋面。”   “再清,你回来了。”付佩琼抬头,干涩地笑了笑。然后她又一点点低头了,“我不饿,我等你哥值夜班回来一起吃宵夜。”   褚再清喉结滚动,伸手握住付佩琼搁在膝盖上的右手,“再迟了吃的话,您肠胃没法消化,现在去吃罢。”   付佩琼听了这句话,眼神蓦地变得躁怒,扬手甩开褚再清,“你哥对你怎么不好了,你连吃个宵夜都不肯等他?你和你爸去吃,去吃!你们都没良心,如岐值夜班这么辛苦,你们等等怎么了!”付佩琼的声音一调高过一调。   褚再清被挥开的手僵在了空中,他收回插~进裤兜里,保持坐在付佩琼对面的姿势没变,也没有出声。   不知两人枯坐了多久,付佩琼像是打了一个盹后突然惊醒,再抬头看褚再清时,往日的柔和已经又重回眼里了,“再清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坐在这,不去睡觉?”   褚再清望着付佩琼这样子,揣在裤兜里的手情不自禁地握成拳状,“马上就去睡,刚回来看看您。”   “我累了,去睡罢。”付佩琼表情很疲倦,没再管褚再清就自己走向了床边躺着了。   褚再清看着她闭上眼就从房里退出去了,正逢上站在门口的褚豫松。褚豫松脸上是隐忍地表情,对褚再清说了一句跟我过来就走向书房了。   书房的灯只开了书桌上的那一盏,小小的台灯并不能照亮整个屋。褚豫松坐在书桌后,正好被灯照着脸,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任何细微变化,而对于隐在暗处的褚再清,看不见,更看不透。   褚豫松沉吟了片刻,有些顾忌地说道:“我琢磨给你妈约个心理医生进行长期的治疗。”   褚再清没说话,示意褚豫松继续说下去。   “你妈最近可能因为越来越老了,已经开始没听见你哥的事,也没看见有关的东西就会时不时出现幻觉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事情会越来越严重的。”褚豫松一面说,一面回忆起今天的情景。   因为换季,下午家里阿姨就和付佩琼一起收拾了一下屋子。两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了一个证书,上面的名字写着:褚如岐。付佩琼盯着看了一会后情绪就变了,再次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张妈,晚上我们卤点牛肉,如岐喜欢。”   阿姨慌了,随口应了一声好,就跑去书房叫褚豫松了。褚豫松已经习惯了应付这样的场面,下楼后拉了还在擦桌子的付佩琼坐在沙发上,尽量放低了声音说道:“如岐忙着上班,没时间回来,牛肉今天不用卤。”   “怎么不用卤!我当初就不同意他去什么D市当医生,你偏要让他去,当医生有什么好的,现在连我卤的牛肉都吃不着。并且儿子是我的儿子,留在老爷子那干什么!”付佩琼往后挪了一个地,与褚豫松隔开一段距离。   “老爷子疼如岐,留在那孝敬他挺好的。我们身边不是还有再清吗?”   “那不同,我要给如岐打电话。”付佩琼说着就拿起了话筒,打算拨号。   褚豫松赶忙按住了电话,“现在会打扰他上班。”   付佩琼嚯地一下就把电话挥到地上了,“这也不让,那也不让。那我现在去找他。”   褚豫松伸手搂住付佩琼,“别给孩子添麻烦。”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儿子,你们谁也别拦我。”付佩琼开始猛推褚豫松,整个人往门口冲。   褚豫松已经困不住付佩琼了,要阿姨去门口叫来了一个警卫员过来,两个人一起把付佩琼搀上楼了。一上楼,褚豫松就把主卧的房门从里反锁了,这样随付佩琼怎么闹也出不去了。   “褚豫松,儿子是我生的,你从小就不疼他,不管他,我都不跟你计较。但你现在凭什么还拦着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付佩琼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褚豫松。   褚豫松就像一棵松树,笔直地站在那,任由付佩琼发脾气。   付佩琼把所有难听的话都骂了一遍,随手够得着的东西也摔了个遍。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消停下来了,然后就像失了魂一样的窝在沙发里。   褚再清听完褚豫松的想法,眉眼渐沉。长期治疗付佩琼百分之九十都不会配合,因为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有病的。而强制去治疗,只会让她情绪失控,然后就是今天的场面。   “我先咨询一下。”褚再清半天没出声,然后说了这么一句。   褚豫松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下楼去给张妈说,让她煮点粥热着,你妈半夜醒来肯定会饿的。”   褚再清回房洗了个澡,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来了一包烟。拆开,抽出一支,在手里把玩了一会,他扔在了垃圾桶里。很早以前,他觉得烟真是好东西,心里一团糟时连着抽上两支,随着鼻唇间的吞云吐雾,心也就静下来了。但决心戒了后,再碰,没一丝欲~望了。   放下烟,褚再清拿起了一旁的手机。解锁,点开联系人,他在屏幕上摩挲了很久。屏幕暗了他又按亮,如此反复了几回,在屏幕又快要息时,他选中联系人点开了编辑短信那一栏。   “睡了吗?”收信人——矜宝。   岑矜看了一会书,正犯着困,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下,倏地大脑就有点兴奋了,赶忙去够手机。点开看了内容,看了联系人——褚医生,岑矜又怏了。   她不想回。   再返回去看同一个知识点时,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她也理解,就是记不进去心里。   隔了三分钟,同一个联系人又发来一条短信:晚安。   岑矜回了这条短息,“以后不要发短信了,我很忙。”   现在这个时节,还是夜长昼短,老人们总是说睡了一觉又一觉,天还是不亮。岑矜曾经也这样在夜里混沌过,什么时候她的世界才会亮。可现在,她不会了,她需要在夜里干太多事了。她想夜再长一点,等她干完所有事后还可以歇一会。   **   孟方祈的相亲对象又来家里了,比岑矜小,今年刚满二十一岁,会叫岑矜一声矜姐。小姑娘穿着嫩黄色的春装,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和人讲话时声音也是甜腻腻的。   岑矜周日在家休息,本计划温书,被她的到来打断了。   “筱筱,我哥今天上午加班,得中午才能回来,你等等,不着急。”小姑娘名叫莫筱筱。   “矜姐,我不着急,反正我也是闲着的。”莫筱筱端起岑矜给她倒的果汁喝了一口,然后笑得眉眼弯弯。   岑矜是喜欢这样的姑娘的,心思单纯,心里有什么,面上就显露出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孟方祈终于从设计院回来了。估摸是工作上有点事,孟方祈面上的脸色并不好,在瞧见莫筱筱后直接黑了。   “你怎么来了?”   莫筱筱起身凑到孟方祈身边,“给你打电话发短信都不理我,我就来了啊。”说完,她还拉住了孟方祈的胳膊。   孟方祈一点点地把她的手扯开,“下回别来了。”   “为什么呀?”莫筱筱急了,又扯住孟方祈的衬衣袖子。   岑矜看着这情形,知道自己再站在这里不合适了,闪身回房了。   孟方祈正色,脸上带着认真,“我没能力照顾小姑娘,也不喜欢小姑娘。”   “可我喜欢你呀,从我第一次去设计院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莫筱筱的眼眶慢慢变红了,说话也带着哭声。   “早知道你这么小,我不会去相亲的。”孟方祈干脆地说道。   莫筱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上的泪,“我不管,我就是看上你了。只要我努力,你迟早也肯定会喜欢上我的。”当初她去设计院玩,看见了孟方祈,一下子就沦陷了,求了好久家里的叔叔,他才答应帮她介绍一下。   “筱筱——”   “我不听,我要回去了。”莫筱筱捂了一把耳朵,飞快地换鞋,跑出去了。   孟方祈听大门被震得大响,眉心紧锁,转身去敲开了岑矜的房门,“下回她再来就不要开门了。”   “有小姑娘看上你,你还不要,是不是傻?”岑矜撇了撇嘴。   “她跟着我只会吃苦,我这条件配不上她。”孟方祈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岑矜却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孟方祈这样的平静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跟他说点什么。孟方祈说的条件她懂,不是他的个人条件,而是家庭。   孟方祈的母亲是岑矜的姨母,是一名英语老师,而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医生。在孟方祈考上大学的那一个暑假,他们一家三口去了一个偏远的山区进行志愿者活动,母亲支教,父亲支医,孟方祈在那体验生活。这本是一段属于一家三口的愉快旅程,但是在返程的途中发生了意外,山洪爆发导致了山体滑坡。从山顶滚落下来了一大块石头正好砸中了他们乘坐的那一辆大巴车,危急时刻孟方祈的父母把他紧紧地护在了身下。所以,在那一场飞来横祸里,一家人中只有孟方祈存活下来了。   孟方祈十八岁以前都是生活在D市的。在这一场意外后,他从D市的家搬出来,到了他A市的小姨家。那一年,岑矜十三岁。   孟方祈的到来,让岑矜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有了一个哥哥,什么事都替她顶着的哥哥。孟方祈刚来时,李毓虹很担心他会有什么创伤后遗症,每日变着法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生活上保证面面俱到,还让岑矜一直陪着他。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化,还是外向活跃的,也没出现叛逆行为,反倒是事事顾着岑矜,当好了一个大哥哥。李毓虹也渐渐把心放回肚子里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在孟方祈身上寻到那一年的意外给他造成的心理创伤。   然今天,岑矜感受到了。不过,她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   **   自岑矜接连做出决绝的态度后,褚再清仿佛又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岑矜为了主治医生考试,拒绝了所有的约会,但有一个没逃掉,苏晓的生日宴。   苏晓打来电话,说的是既狠,又委屈,“矜宝,隔了这么多年再给我过一个生日都不肯?就耽误你一个晚上,真的。你要不来,我单方面拉黑你所有的联系方式。”   岑矜望着提示正在关机的电脑屏幕,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苏晓爽快地报了地点,让她快点赶过来,这才把电话撂了。   岑矜没放下手机,转而给李毓虹拨了一个,说不回来吃晚饭了。李毓虹倒是无所谓,因为最近她又开始忙了。天气转暖,李毓虹跟着小区里的阿姨们开始跳舞了,把岑靖波也一起推下楼透透气。所以岑矜不回来吃饭也好,她省事。   正值下班堵车高峰期,岑矜到达饭店很耗了一段时间。进去,这才发现还来了很多大学同学,好一番寒暄。苏晓因为干销售,又都在A市,和大家都还联系得挺紧密的。   已经接近坐了两桌人,苏晓却还是像在等人,不急着开席。岑矜坐在她身旁,按捺不住,问了一句。苏晓点头,“是还有人要来。”   这倒勾起岑矜的好奇心了,打趣道:“男朋友 ?”   “还没转正,考验期。”   岑矜勾唇,“暧昧期,恋爱最美好的时期。”   苏晓这厢还没答话,包房门被推开了。岑矜定眸微眯着眼看过去,心霎时就跌入谷底了,来人正是遇到她就要膈应她的陈傲。   这两人暧昧?!   岑矜准备伸手扯一下苏晓的袖子,然她手还没动,紧跟着后面又进来了一个人。他穿着黑色外套,整个人显得瘦削而挺拔,头发相比于上回见剪短了不少,干净利落。他的目光扫过一群人时,在她那停顿了两秒。   岑矜手心冒了一点汗,在座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当年他俩的关系。岑矜低下头,脸上有点发烫,因为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进来后,陈傲安然自若地坐在了苏晓的另一侧,而后褚再清坐在了他的旁边。   苏晓像是也没料到他会来,伸手握住岑矜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他会来,真的。”   “没事,开饭罢。”岑矜把手从苏晓手心里挣脱出来。   既然决定不怨恨,彻底放下,这样的场合又算得了什么呢。   **   从褚再清进来,满屋的人脸上就很精彩,大部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都什么情况。然后扭头看向当事人。   陈傲其实拉褚再清来的目的就是还个人情,毕竟当初见着苏晓是他招呼他去的。那天,他正被某任即将变成前任的女友纠缠着,于是给褚再清打电话,希望他解救他脱身出来。然后褚再清就假装有急事让他去了那。而今天,他明知道岑矜会来,让褚再清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俩制造机会。虽然他自个是很不满意岑矜,但耐不住正主喜欢。   此时陈傲有点发怵,因为坐在他身旁的褚再清怒了。他清楚地感知到那股火烧到了自己。   陈傲硬着头发站起来,端着酒杯,“给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寿星苏晓的准男友陈傲。坐在我身旁的是我朋友褚再清,哎,你们其实也认识,当年A大鼎鼎有名的校草。”   言罢,他一饮而尽。   其实对于在座的人来说,后来的这两人他们都很熟,毕竟经常同时出没。就是现在桌上的关系有点乱了,他们需要理一理。   当年的班长严爽依然很有领导力,立马就站起来,回敬酒,“怎么能不熟悉两位师哥,都是久仰大名!如今能一起同桌吃饭那是我们的荣幸,我就领着我们同学敬二位一杯了!”   严爽都这么说了,自然是全桌都站起来了。岑矜杯子里的是苏晓单独给她点的一小瓶果酒,此时在一众红酒杯里有些扎眼,但没人提出这茬事。   在大家都坐下后,严爽却还是站着的,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他举着杯子,对着陈傲说:“这一杯是我单独敬您和苏晓的,祝二位早日修成正果。”   又轮了一番给苏晓说生日祝福,大场面的客气话算是全都说完了。一桌人吃着饭,聊着闲话,偶尔还是有人敬酒,但没闹到需要惊动全桌的地步了。   岑矜本来在倒饬碗里的一只虾,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她的名。她倒没有反应过来,是苏晓提醒了一下,她才抬头。   原来叫她的是已经喝醉了的严爽。严爽喝酒上脸,此时脸色如红染了般。他打了一个酒嗝,“岑矜,我其实最想敬的同学是你。当初新生军训时,一群人都穿着迷彩服,就看你最漂亮,所以到联谊会选主持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这么多年过去,我还真没遇到过几个像你这样让我印象深刻。这杯酒我敬你,算是敬了我的青春。”   旁边已经有人在拉住严爽了,这一段话在这场面了说不得呀,谁不知道岑矜就是那个联谊会上和褚再清遇到了的。   岑矜端起果酒喝得一滴不剩,放下杯子后,她看着严爽说道:“该叫老班长了。感谢你当初给了我那么宝贵的经历,以致我后来大学的每一天生活都和那一场联谊会是联系在一起的。但从今晚开始喝了这一杯酒,以后这事就甭提了罢。”   岑矜这是清关系了。   一群人默然,但总有耐不住燥的。   本来是在看热闹的陈傲丢了筷子就站起来了,“岑矜,你这他妈什么意思?!别在这弄的跟谁负了你似的,真相我当初要告诉你,你要听了吗?”   陈傲还有一大段话没讲出来,但是没机会了,因为褚再清提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拽出来了。   褚再清只留了一句话,“他喝醉了,各位随意。”   刚到走廊的尽头,褚再清就一拳打在了陈傲的一侧的脸颊上,“醒了吗?”   陈傲用大拇指抹了一把嘴角,没出血,看来下手不够重啊。   “以后别惹岑矜。”褚再清替陈傲理了一下衣领,然后退后一步。   “不能说?”   “由我来说。”褚再清坚定地说。   “那你倒是特么说啊。”   “一个碎了的碗,不是我去说两句原因就可以当粘合剂把它复原的。”褚再清的声音是哑的,“而我当初做决定时,也确实没有把她考虑在内。”   陈傲噤声了,缓了一会才说道:“当初去德国不是佩姨逼的你,是你自愿的?”   褚再清唔了一声。   **   两人走后的包房内安静了一瞬,但立即又被热起来了。岑矜原本是站着的,被苏晓拥着缓缓坐下来。没过一会,她的眼前就慢慢糊了。   深吸了一口气,岑矜拎着那只空酒瓶,转身就冲出去了,在走廊尽头寻着了褚再清和陈傲。她没带一丝犹豫就把那酒瓶砸在了褚再清头上。   一声闷响,这下子见血了。   “褚再清,我原本打算两两就此罢了,但你倒偏偏要找来一个蠢助攻,那行,就以一个开瓢结束。说实话,我也很早就想动手了。”岑矜手上还有半截碎片,她走向垃圾桶,哐一声仍进去了。   “你狠!你狠——”反应过来的陈傲指着岑矜的鼻子怒吼了两声,然后对着尾随岑矜出来苏晓咆哮道:“打120!再打个110。”   褚再清一手捂住脑袋上出血的口子,一手对苏晓做手势,“打个120就行。”   当晚,岑矜跟着去了医院。陈傲强拉着她来的,说是肇事者不能跑。   到了医院,褚再清脑袋上缝了三针,挂了消炎的点滴,就去检查室门口等着去做磁共振了。来的医院几个人都不熟,也就没走关系,看着褚再清状况还行,不急,老老实实地按规矩在那等着。   陈傲嘴上还是碎碎叨叨的,后来被苏晓拉走了,说是去买点住院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只有岑矜和褚再清了。   褚再清原本是在闭眼休息,此刻慢慢睁开了眼,“气撒出来了?”   检查室外人多,座位全占完了,岑矜是站一旁的,她现在也不搭理谁,就仿佛一个人在这看市井百景。   “挺下得去手,真疼。”褚再清又说了一句。   “活该!”岑矜终还是转身端详了一眼伤口。   “反正现在人被你打成这样了,还怎么两两作罢?”褚再清嘴角微微上扬。   “想要多钱?”岑矜看着他这样还笑,竟然也有点想笑。   “你说呢?值多少?”褚再清语调上扬。   “一个蠢脑袋,一毛不值。”   褚再清趁着岑矜心思都放在跟他斗嘴皮子上,不经意地抓住她的手,“我一个脑袋换你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划算吗?”   岑矜睁大眼盯着褚再清,“打坏了?”   褚再清不作声,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岑矜。   “我都把你开瓢了,还要?”   褚再清嗯了一声, “还要。”   “如果以咱俩这个纠纷立个解决协议,我是甲方,你是乙方。那现在我作为甲方对你乙方提出的协调方案不同意,我是不是就要以故意伤人罪的名由被起诉?”岑矜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自己也不太能确定是不是理清了,然褚再清听得很认真。   “差不多是这样。”   岑矜哦了一声,“我宁愿被起诉。”   “但到我这没这个选项,我不打算走法律程序。”褚再清正颜。   “那我就不赔偿了。”岑矜求之不得。   陡然间岑矜感受到了一个痛觉从手上传来,这才反应过来自个的手还被某人握着呢。   “放开。”   “答应赔偿条件就放。”   “23号褚再清进来做检查。”忽然检查室里一个护士出来叫道。   岑矜催促,“放手,进去做检查。”   “又不答应,放什么手。”   “23号褚再清在不在?褚再清?在不在?”护士不耐烦地又叫一遍。   “我答应,你先进去做检查。”岑矜闭了一下眼,一字一句说道。答应两个字她用了重音。   “23号褚再清在,这就来。” ☆、第二十一章   褚再清进去检查的几分钟,岑矜就站在检查室门口等着。   望着紧闭的大门,岑矜自问刚刚敲他那一下她心不心疼,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她就是憋屈。凭什么他可以云淡风轻地抹去那些事,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来问她重新开始愿不愿意。   现在,她的那股子气真真的发出来了。   陈傲拎着两袋子东西走过来,看着岑矜后嘴上又开始了,“岑矜,你跟我说一下你砸那一下时的心情呗。”   岑矜本一直没有理陈傲,这会终于搭了他一句话了,“很畅快。”   “你个变态!”陈傲摆了摆手,“我真是小看你了。早年我还帮你画宣传板,现在想来我要折笔封画了。”   苏晓扯了一下陈傲的衣袖,压低声音,“少说两句,别人的事。”   陈傲这下闭嘴了,拧头自上而下地又看了岑矜一眼,适逢他回头,检查室门开了。褚再清从里面出来,嘴角带着浅笑,陈傲走上前就是对着他胸口一拳,“砸傻了?”   “当还你刚刚那一拳了。”褚再清应势后退了一步。他歪头瞧见陈傲脚边的那一大堆东西,表情变得有些苦笑不得,“真以为多严重?东西都拿回去。今晚住一夜就行。”   “当时那血喷的,我能不以为多严重,内外伤都跑不掉。”陈傲说完这话又朝岑矜觑了一眼。   “不早了,都回去罢。陈傲,你把苏晓和...和岑矜都安全送回去。”褚再清顿了一息,才提到岑矜。   “行,送完她们就来陪你。”陈傲伸手作势要搂苏晓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了。   “送完你也别来了。”褚再清说完已经准备返回急诊那边去了。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陈傲的那句好歹是住院没说出口,有一个人已经站起来打断他了。   岑矜说得声音不大,语气也不算温柔,却很坚决,“我留在这,你俩回去。”   陈傲赶忙说:“别别别,您别留在这,我请个护工都比您留在这行。您留在这,我担心明儿某人命都没了。”   “不耽误你?”褚再清说这话时没看陈傲,是对岑矜说的。   “不耽误。”岑矜看向褚再清漆黑的眸子,她有点后悔了,那一下大概很疼。   苏晓看着这情形,赶忙拖住了瞎凑热闹的陈傲的胳膊,“好,我们回去了。如果有急事一定要联系我们,大概也没有哈。”   陈傲欲警告岑矜两句再走,但被褚再清赶了。   **   这晚,褚再清住在了急诊科的病房里,岑矜陪护。   病房里各项设施还算齐全,褚再清放好东西就去洗澡了。同病房的病友是一个出了车祸的男人,从他们进来就一直看见他媳妇在哭,男人说了一圈安慰的话还是没有止住。岑矜就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觉得自己着实境地尴尬,尝试性地摸了摸包,发现里面还有本书。没带一丝犹豫,她就拿出来了,虽然看不进去,但总比自己看着人家卿卿我我强。   褚再清出来就看见岑矜一只手肘撑在床上,另一只手在把玩书页的边角,那本书正摊在床上。   “复习得怎么样了?”褚再清倾身扫了一眼岑矜正在看的地方。   岑矜原本在想自己的事,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还行。”   不知陈傲买的什么沐浴露,香味有些浓郁,褚再清靠过来时,岑矜觉得鼻子被刺了一下。而过后,香气渐渐飘过去了,剩下的味道是褚再清独有的,有些清爽,像似医院走廊那些消毒液的味道,却又比那个暖一些。   岑矜想起了一个事,猛地站起身来,“你洗澡,头没碰到水吧?”   “你看看。”褚再清弯腰,把头凑到岑矜面前。   岑矜被逼得往后撤了一点,但还是很认真的踮脚检查了一番,幸好没有。岑矜脚后跟落回地上时,褚再清刚好直起身子,两人四目相对。褚再清的眼睛此时透亮得能清楚看见岑矜在他眼里的样子,他的眼里只有她。   岑矜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你早点休息。”   褚再清眸光流转,伸手,大拇指轻轻挂过岑矜光滑的脸颊,然后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一根发丝,一点点地从她嘴角拽出来,再别到耳后。   “吃到嘴里了。”他沉着声说。   岑矜有了个不自觉的颤栗,她又伸手做了一下别头发的动作,“是吗。你快休息。”   说完这句话,岑矜想说那我去洗澡了,可她发现自己什么可以换洗的东西都没有,陈傲当然也没有买她的洗漱用品。   “一晚上不洗澡碍事吗?”褚再清已经上~床了,侧躺在病床上看着岑矜,眼底有促狭的笑意。   岑矜瞪了褚再清一眼,“我反正也不睡,那不洗了。”   “去洗把脸。”褚再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一个米白色的毛巾我没有用,你就用那个擦脸。”   岑矜点了点头,拿过放在一旁的包进了洗手间。   岑矜离开没多久,隔壁床的家属终于止住哭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很健谈,对褚再清问道:“哥们,怎么出的意外?”   男人刚就打量了褚再清一会,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会是大晚上在外打架的人,而发生意外,怎么就头部受伤了,其他地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发生了点家庭矛盾。”褚再清说这话时,语气不咸不淡,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卫生间方向瞟了一眼。   男人看着刚刚那情形,能猜出来陪护的就是褚再清媳妇,不过两人那气氛不像是干架了的,“家里人挺狠呀。”男人话语间有点同情的意思。   褚再清叹了一口气,“怪我,没听话。”   岑矜正好一只脚踏出卫生间就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半边脸抽了一下。知道就好,就是不听话。   那男人媳妇伸手打了他一下,似嗔似怪地说道:“都这样了还不早点休息。”   男人对褚再清做了一个手势,佯装闭上了眼。   关了灯,拉上帘子,褚再清只开了床头上方的灯。岑矜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绯红,“以后别在外面乱说话。”   “就咱俩的内面可以说吗?”褚再清问道。   “没内面这个词。你再不睡就把病床挪出来给其他病人。”岑矜轻咳一声,敛起表情说道。   褚再清也缓缓地闭上眼了,但在岑矜翻开书后,他又睁眼了,“看了这么多内容有没有不会的?”   岑矜把书往前翻了两页,手都指上一句话了,却又滞住了,“没有。咱俩学的科不同,跟你说也没用。”   褚再清没说话,就看着岑矜翻回原来的位置。岑矜坐的是褚再清床头下的一个位置,光线并不怎么好,模模糊糊看得眼睛有点酸胀。她合上书抬眸,就看见褚再清侧首,一手枕在脑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的双眼深邃得似无垠的夜色,她看不出所以然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岑矜的手机响了,是李毓虹打过来的。   李毓虹声音里带了几分着急,“怎么还没回来?生日宴喝酒喝多了?要不要你哥去接你?”   “不用。我今天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   岑矜站在走廊上,手抚上一排扶手,“陪寿星。”   撂了电话,岑矜还是用病房门口的免洗洗手液洗了一遍手。因为刚刚摸过那个扶手,有点油腻。   再进病房,褚再清正在看岑矜刚刚翻过的那本书。岑矜坐下,他撑起身子,坐起来,“刚刚那个知识点是与大学本科学的诊断学有关,我给你画个图,你看看应该就懂了。你有笔吗?”   “有。”岑矜从包里又找出来了一支笔。   因为隔壁床已经休息了,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放得很低。此时褚再清画图,岑矜就坐在旁边静静瞧着。这会隔这么近,又那么认真地打量,岑矜才发现他真的很瘦,脸上都没有什么肉。他没有穿病号服,穿着黑色衬衣更显十分清瘦了。   在床头的灯光下,端详他的侧脸,岑矜嘴边溢出四个字,温蔼清和。   “好了,明天看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   难得看着岑矜这么温顺,褚再清心底有点悸动,想揉一揉她细软的发丝,“你到床上睡吧。”   “我睡床上你睡哪?”岑矜觉得他这话没什么意义,哪有住院的给陪床的让床的。   “一起睡。”褚再清动作迅速地往旁边挪出一片地,脸上正经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单方面宣布褚医生是我的理想型,是我男朋友^_^ 今天室友过生日,更晚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岑矜没有理褚再清脑袋坏掉后的胡言乱语,收起书后,覆身趴在了床沿上。   趴了会,岑矜又陡然抬头,“你怎么不换睡衣?”   褚再清脸上流露出几分别扭,不作声。岑矜自己去翻刚刚的那两袋子东西,这下子明了了,陈傲估摸是按照自己的穿衣风格买的,睡衣花俏得快要开花了,难怪某人不穿。   “你先别睡,我去给你要件病号服。”岑矜披上外套出去了。   等岑矜再进来,手上就拿着一套病号服。她抖开,又把上衣的扣子一颗颗都解开了,才递给褚再清。   “你换罢。”岑矜说完欲转身退出帘子外,离开前又补了一句,“换好了叫我。”   褚再清点了点头,手一伸就要掀开被子。岑矜急速转身,快步撤离,站在帘子外,她觉得脸上微微地发烫。拍了拍脸,岑矜想发笑,还装什么纯情少女,她什么没看见过,只不过没看见过褚再清的罢了。   褚再清换得很慢,岑矜换了个站姿,问了一句,“换好了吗?”   “你进来罢。”   褚再清答得很快,岑矜不疑有它,扒开帘子就走进去了。然看到褚再清后她还是有了瞬息的松怔,“你没穿好让我进来干嘛?”   褚再清此时只穿好了裤子,病号服的上衣穿进去了,却是敞着怀的,一颗扣子都没有扣上,他蜜色的胸膛在她面前一览无遗。岑矜偷瞄,是倒三角的身材,看来平时虽然忙,但还是保持得不错。   “扣眼太小,我低头扣着费力,头疼。”褚再清说着还眉头微蹙。   岑矜向前一步,拉过衣服的两侧往中间一扯,“小心着凉。”   “不怕。”褚再清笑。岑矜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感知到他胸腔的震动了。   岑矜加速手上的动作,嫩白的手指时不时滑过褚再清的胸膛,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细微的颤抖,有点使不上力。岑矜半蹲准备扣下面几颗扣子,却又觉得姿势衬得她也太卑微了。不就是砸了个头,她至于卑躬屈膝吗?   “你坐下。”岑矜起身,隔着衣服轻轻地推了一下褚再清的胸口。   褚再清顺势坐下,然岑矜又发现这个姿势更怪异了,她怎么凑到他跟前去扣腹部的那几颗扣子?这还更低了,她得蹲坐在地上了。   “你站起来。”岑矜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说道。   褚再清也不吱声,又顺从地站起来了。   “你能不扣这两颗扣子睡觉吗?”岑矜底气不足地问道。   “你说呢?”褚再清微挑眉,话语间听不出情绪。   “我觉得可以。”岑矜尽量让自己说得有信服度。   褚再清忽地捏住岑矜的两只手,一手握住一只,“你能摸到扣子吗?”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岑矜唔了一声。   褚再清凭着感觉把岑矜的另一只手,带到扣眼处,“扣罢。”说完他松开了手。   包裹在手背上的热感终于离开了,岑矜觉得手心沁出了薄汗。其实褚再清这一番动作没有帮到她任何忙,盲摸她也能摸着,只不过姿势不雅。扣眼太紧,岑矜也废了一番气力,最后她还是半蹲下去了。   扣好后站起来,岑矜眼前花了一下,整个人一阵恍惚,本能般她揪住了褚再清的衣袖。一瞬之间褚再清赶忙倾身搂住她的腰,缓缓地把她搂起来,平稳地放在了一旁的椅子,眼神里一片担忧。   岑矜往椅背上靠了靠,“有点低血糖。衣服换了快睡,隔壁床都睡了这么久了。”   褚再清紧抿嘴角,眸光闪烁地盯着岑矜,倏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辛苦了。”   岑矜拍了他的手腕,语气不佳地说:“我只是同意你追求,别做过分动作。”   看着褚再清还不睡,岑矜伸手把床头灯也关了,整间病房都黑了。褚再清躺在床上,片刻后,他沙哑着说道:“矜宝,对不起。”   望着窗口溜进来的清冷朦胧月色,岑矜眼底发酸,一句对不起来得好迟呀。   “你说对不起了,我也不收回那些说过的话。”   岑矜的语调极似小姑娘的撒娇,听得褚再清心尖发紧,他应道:“好。”   **   第二天一早,褚再清醒来时没有瞧见趴在床头睡觉的岑矜。他仰躺在病床上忆起昨晚的岑矜,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只是会偶尔伸出她的爪牙。这样的岑矜在他俩在一起的那一两年里也极少出现,或许她昨晚只是在弥补罢了。褚再清这样想着忍不住翻了个,面朝窗户。   正在卫生间洗衣服的岑矜,也有点想不懂自己昨晚的行为,最后她总结了一句,愧疚心在作祟。   想通这一点,岑矜用更大的力搓手里的衬衣领了。因为是黑衬衣,昨晚褚再清穿在身上她倒没有发现上面沾了血迹,这会一泡,一股子血腥味。   岑矜正打算换水,再搓一遍时,褚再清过来了。他靠在门框上,端详着岑矜手上的动作,“轻点搓,领要坏了。”   “不然洗不干净。”岑矜手上频率愈来愈快了。   “岑矜,你上回为男人洗衬衣是什么时候?”褚再清悠悠换了个话题。   岑矜许是洗衣服思路跟不上,竟然还认真回忆了一下。第一次是为岑靖波洗,洗一次得五块钱,那时岑靖波衣服压根不脏,她随意在水里荡几下就可以赚五块,这是很美好的事。   “忘记了。”岑矜撇嘴。   褚再清沉吟酝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戏谑,“看你这个水平和常识,大概是第一次洗。按你这个洗法,我这件衬衣已经废了。”   岑矜把手上的衣服往洗脸池里一扔,“我好心办坏事,行了吧。”说完,岑矜就急着要出去了。她一早起来看见这件衬衣,洁癖发作,一刻都没等就用冷水泡着了,洗漱完就开始洗了,这下子主人跑过来告诉她,她洗废了。岑矜是既怒又自怨。她没洗过,没常识,他倒是不客气,直接往面上羞辱她了。   褚再清堵在门口不让她走,哑着声音问道:“没给徐念初洗过?”   徐念初?   岑矜在脑海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这才想起来,当年陈傲跑来找她,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了,那个男朋友就是徐念初。   “关你什么事?”岑矜语气不善,抬头瞪褚再清。   褚再清也不说话,迎上岑矜的目光。须臾间,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褚再清低头凑过来,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然没等他再继续靠近,她躲开了。岑矜转身去洗脸台前洗手去了。   最后,那一件衬衣是褚再清漂洗完的,他没有扔掉,反是带走了。   **   褚再清出院,两人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岑矜回家,褚再清去延济上班了。   岑矜到家,李毓虹正好在做饭。岑矜还在门口换鞋时,就听见了厨房的欢声笑语,细听,原来是莫筱筱又来了。岑矜默默在心里感叹自己老了,难道现在小姑娘追人都直接堵家里吗?   岑矜刚进厨房,莫筱筱就回头看见她了,笑容灿烂,“矜姐,你回来了。”   岑矜打量了她一眼,还是很有主人范的,“筱筱来了,欢迎。”岑矜不知怎么地,今天有点挤不出笑容,许是早上褚再清讲话戳着她的那点小痛处。   讲完,岑矜又补了一句,“筱筱今天闲着,又不用上班?”   莫筱筱走过来,挽住岑矜的臂弯,“我把工作辞了,我要安心追方祈哥,顺便学习下如何成为贤妻良母。”   岑矜往前走,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莫筱筱的手。听着莫筱筱这语气,岑矜有点懂孟方祈一直拒绝的原因了,她竟也有点觉得他俩不合适了。那天孟方祈的表情让她感知到这么多年孟方祈不过在隐忍,那些事一直都在他心里。于他,可能需要的是一个理解他,可以相互依偎,甚至说是可以宽慰他心灵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没有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当然,这些只是岑矜的看法,岑矜不会自个为孟方祈做任何主。   吃过中饭,莫筱筱就离开了。李毓虹和岑矜坐在客厅看电视,李毓虹说起乔蹊昨晚过来扎针了,说是一个疗程结束了,建议岑靖波去医院复查一下。   岑矜应下了。李毓虹掰过岑矜看了一眼,“昨晚就只是陪寿星了?”李毓虹眼里有明显的怀疑。   岑矜坐正,“就陪寿星,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这孩子脾气怎么那么大。你那么大了,谈个男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李毓虹说完又朝岑矜看了一眼。   岑矜终是懂她的意思,“寿星是女的。您别多想了。”岑矜说完就回房了,站在镜子前细细观察了一轮自己。除了眼底的一片青色,明显的没睡好,她也没其他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两人扣扣子写了好久,我就差找个人去试一下了…… 写完褚医生敞怀,我立个flag,我会写一场这俩的医院play的,相信偶嘿嘿^_^ 请大家用评论砸死我吧,最近的夙愿,比心 ☆、第二十三章(已替换)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掉重复内容了,先前买了的应该就不用花钱了。久侯了,抱歉^_^ 国庆假期给大家补回来,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岑矜抽空去了一趟乔蹊的科里,又正赶上乔蹊去病房里了,她就站在护士站那里等着。   乔蹊从病房出来,拐了个弯就看见了个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背影,有点眼生,不像是科里的人。待走近,那人正好转过身来。看见岑矜过来乔蹊是很意外的,岑矜来以星院区上班这么久从来没有来这边找过他。   乔蹊把岑矜带进办公室,给她倒了杯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事?”   岑矜环视屋子四周,这是大办公室旁的一个小办公室,里面放着三张桌子。三张桌子上只有乔蹊桌上放了绿植,能看得出他把生活过得很细,和他的性格很像。   收回目光,岑矜拿起茶喝了一口,“没什么大事,就过来感受一下你们科室的氛围。”   乔蹊笑笑,不相信岑矜闲成这样,“难得你过来,就把小事说了。”   岑矜没再磨蹭,把一直拎着的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了。那是一盒针灸专用的针具,从包装看就知道制作精良。岑矜小心翼翼地打开,“乔医生,前段时间隔三差五给我爸扎针麻烦你了。又一个疗程结束,给你算人工费你也不要,那咱不俗气,送个礼物可以吗?应该是很适合你的。”这套针具是岑矜托苏晓专门找工匠订做的,她拿出来一根试过,软硬度刚刚好。   乔蹊接过,随机地拿出一根在手上撵了撵,从头捋到尾,又做出单手扎针的手势试了一下,果然手感不错。   “礼物这么贵重我怎么收?”乔蹊又把盒子推回给岑矜。   “应该的,你要不收下个疗程可就不找你了。”岑矜就把盒子搁在桌上,人站起来了作势要走了。   乔蹊起身送她,“东西我收着了,礼物可就这一回啊。”   “行,希望这套针具能够让乔医生每一次给病人扎完针后,病人都浑身经络通畅,脏腑平和,回头还来找你。”岑矜笑意盈盈地说道。乔蹊扎针技术真的很好,她在旁边瞧见过几回,进针速度很迅速,且能很快让病人产生针感,即“得气”。   岑矜虽然本科的时候学过针灸学,但相比之下就差了很多了。扎针技术是靠熟能生巧的,她就练得很少,而且如今腧穴的位置也记得有点模糊了。   岑矜拉门出去的前一刻,乔蹊叫住了她,他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笑得很和煦,“岑矜,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乔蹊这么一说,倒让岑矜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就是学会投其所好了,先走了。”   走出神内科的住院区,岑矜一面等着电梯,一面感叹自己总算是还了乔蹊一个小人情了。从岑靖波生病,她和乔蹊重新联系上,乔蹊没有少帮过她忙。以前她还在B市时,他总会在微信上告诉她岑靖波的近况,到后来她回A市,乔蹊也对她有过照应。   这会电梯来得很快,岑矜刚准备掏出手机刷个朋友圈,面前的电梯门已经开了。岑矜是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走进电梯的,进去后,她也没抬头,就对开电梯的职工说了一句,“十楼”,整个人的注意力还在朋友圈上。   “岑医生,下午好。”安静的电梯里骤然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岑矜没细听,本以为是病人,立马脸上带着笑抬起头了。然抬头后,这才发现旁边的人正偏头看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笑。往上看,头上还有一块地就冒出了点头发碴子。   “褚医生,下午好。”岑矜看着那一小块头皮,没忍住,笑了。   “去哪了?”褚再清随口问道。   岑矜收起手机,“去了趟下面神内科。褚医生头上什么时候抽的线呀?”   “就这两天。”褚再清目视前方,脸上表情不再是淡淡的了,有点冷。可岑矜没惧,清了清嗓子,“褚医生得好好养,多吃点好的。”   “多谢岑医生关心,不过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我的索赔还没解决。”褚再清说完电梯就到六楼了,他走出来,又回转过身,“岑医生下回上电梯就别玩手机了,为了安全。”   岑矜脸微红,“多谢提醒。”   电梯门刚合上,身后又有人叫了岑矜一声,岑矜回转身,是同科室的唐历安。此时电梯里人不多,他走到她身边,带着好奇说道:“岑医生来上班没多久,人倒认的广呀。”   岑矜勾了勾唇,“校友。您也认识?”   “能不认识吗?这位褚医生来上班的头一个星期,我们科里的护士们轮番地下去偷瞄,然后回来评了个院草的称号。”唐历安说着摇了摇头。   岑矜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打趣道:“哪用下去看,我看咱们科里唐医生就不错。”   “得了,我哪能跟年轻人比。不过我今天看着这褚医生破相了呀,头怎么被破了。估摸是惹情债喽。”唐历安朝着岑矜小声说道。   岑矜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大概——是吧。”   回到科里,岑矜停在护士站,拉了个熟络的小护士问道:“咱们院有院草?”   护士立马就来劲了,觑了周围看着没人,给岑矜说道:“有,神外科的褚再清,从德国回来的海归。”   岑矜顿了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护士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人还特别的温柔,我去看过一次,还和我说话了。”   岑矜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她着实不知道和她说话了与温柔有什么关系。看着小护士就这么羞红了脸,岑矜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谢谢啦,耽误你了,去忙吧。”   小护士却拉住了岑矜,“矜姐,你如果想去看,我可以陪你去。”护士声音糯糯地,很可爱,却让岑矜忆起了褚再清的威胁。   他说索赔还没解决?那他自个解决罢了。   “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就不去看了,我觉得我们科医生都挺好的。”   “是挺好,不过不同嘛。”正好迎面走过来科里的一位实习生,护士扫了一眼,语气有些勉强。岑矜没继续在这闲话,拍了拍她的肩,洗了个手就进办公室了。   **   岑矜的微信不是用手机号申请的,所以很多人即便有了她的手机号,也没加上她的微信。当天晚上,岑矜值夜班,坐在办公室在微信上调侃孟方祈,说莫筱筱又来家里了,李毓虹都快招架不住了,问他怎么办。   孟方祈倒是坚定,只回复了三个字:不开门。   倏地通讯录那一栏提示有新消息,岑矜退出对话框,点到那一栏,一看原来是好友请求。岑矜在接受那个小绿框上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按下去,因为对方微信昵称上写着三个字:褚再清。   岑矜没接受这个请求,也没继续玩手机了,刚放在桌上,电话又来了。来电人:褚医生。   岑矜略带烦躁的接起电话,“什么事?”   “在忙?”褚再清问道,他的声音有点疲惫。   “值夜班。”   “刚刚没玩手机?”   岑矜就猜到他打电话来的意义,但她还是撒了个谎,“没,在看病历。”   “微信发了个好友请求,你加上我吧。”褚再清直接说道,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当然。   “微信是我私人的通讯工具,可以不加吗?”岑矜眼睛盯着电脑旁的仙人球,伸手拔了一根针下来,扎得手微疼,真是手贱有罪受。   “都知道手机号了不能加微信?”褚再清心里觉得这俩是没差的。   “那反正已经知道手机号了,微信加不加无所谓。”岑矜顺着他的话说。   褚再清蓦地笑了,“微信上都发什么了,这么怕让我见着?”   “褚医生,我值夜班呢,你这在干扰医务人员的工作。”岑矜不长记性,又揪了一根仙人球上的刺。   褚再清被岑矜的话逗乐了,但他压住了笑声,“我刚加了苏晓,苏晓给我传来好几张你朋友圈的截图。照片都挺好看的。”   岑矜手上的动作一滞,好你个苏晓,这么快就被陈傲那人给带偏了。   岑矜这头没声,褚再清又继续说:“那我以后就每天让苏晓给我截图了。”   岑矜想着褚再清是拿捏住自己的软肋了。她当然不想褚再清把这事闹这么大了,每日找苏晓要图那势必会扯进来个陈傲,这事兜兜转转理不清了。   “你等着,我去加。”岑矜恶狠狠地说道。   当晚,岑矜找苏晓核实了这事。苏晓的回答是,“褚师哥有微信?你把号发给我一下。”   岑矜是忍了又忍才没删掉褚再清,回头来还是被他给诓了。   褚再清加上微信的当晚,他把岑矜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都保存了,还一一点了赞。岑矜在一旁看书,手机就嗡嗡嗡地响,最后她给褚再清发了第一条微信——   “看就看,不要点赞。”   褚再清秒回:“神经中枢发来信号,手作为效应器自动点赞。”不愧是研究神经的,反射弧学得真好,那就让感受器压根看不着。   岑矜没回褚再清的消息,开始去删相册里的照片,挑挑选选,觉得本来就发的不多,还都挺好看,不舍得删,也就只删了五六张。然褚医生的微信消息又来了,“删也没用,已存。”   岑矜终于没忍住,把褚再清拉黑了,然后手机关机。   褚再清坐在办公室,看着那条已经发不出去的微信消息,他抿嘴笑了笑。   坐在褚再清对面的医生周扬叫了他一声,“褚医生,不下班?”今天晚上临时加了一台手术,是褚再清带着他做的,所以本来在五六点钟就应该下班的两人一直延迟到现在还没走。而且手术结束后,他忙着做缝合伤口的事,褚再清比他早一步出来,但他也还在办公室。   褚再清放下手机抬头,“医院附近有卖热饮的吗?”   周扬敛眉,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医院右转直行五十米,那家花店旁边有家奶茶店。”   “好,你下班罢。回去也好好琢磨一下今天的手术,挺具有代表性的。”褚再清微点头。   提起手术,周扬又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了,但是看见褚再清已经在脱白大褂了,他倒是住口了,褚再清和他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再磨蹭不合适。   关了手机,岑矜倒也就静下来了,看书还慢慢看进去了。对于考试,毕竟已经在临床上呆了几年了,岑矜没考执业医师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护士站和医生大办公室之间是有个大窗户,岑矜偏头就能瞧见外面的情况。这会觉得累了,她站起来扭动了下腰,又活动了一转脖子,就看见外面的护士在向她招手,岑矜看了一下她的嘴型,像也是在叫自己出去。   岑矜也没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就迈步出去了。到护士站,护士就递给了她一杯热牛奶,脸上也全是艳羡之色,“岑医生,你男朋友真好,还专门差人给你送吃的东西过来。”   岑矜接过牛奶放在桌上,不解地问道:“男朋友?这个是谁送来的?”   “刚刚有个男医生送过来的,看你在忙就没打扰。”护士狐疑,又指了指走廊,“才走没多久。”   岑矜只望了一眼走廊的方向,没追上去。回过头来对着护士问了一句,“你饿吗?”然后把牛奶对着她示意了一下。   护士赶忙摆手,“我不饿,我正减着肥呢。”   岑矜拎着牛奶回了办公室,她也没喝。思索了片刻,她还是把手机开机了,刚开机就有短信提示。   “牛奶趁热喝,值夜班也别看太久的书。”——发信人:褚医生。   岑矜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变暗,默默感叹,这人还会派遣人了。不过不是他送来的也好,这院里没人不认识他的,他来平白惹来闲话。   岑矜是这样回信的,“褚医生,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讨厌牛奶了,一股子腥味。”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喝的。”   “那时候年轻,还要长身体。”   “是发育的挺好的。”岑矜盯着褚再清发过来的这几个字直愣愣地看了几分钟,然后踢了桌子一脚。这一踢,脚又吃痛了。   “褚再清,我是发育的挺好的。但你就不一定呀,那天看你瘦得跟个小老头似的。”岑矜发誓她说这话一点都不违心。   褚再清看着这几句话倒是没有岑矜反应那么大,毕竟岑矜那天绯红的脸被他瞅见了。   **   褚再清住在以星院区的职工楼里,他从科里回去很近,晚上跑过来看急诊也很快。现在下班回去,褚再清翻遍了整个冰箱都只找出来了一盒泡面,用开水泡了,将就着吃了。褚再清能一点点分析出现在吃了这盒泡面对身体有多不好,可是许多事情耐不住没办法三个字。   吃完泡面,褚再清拿起了旁边的那杯牛奶,此刻已经不热了。刚刚他跑去买时买了两杯,送上去一杯,还留下了一杯。他也没有加热这杯牛奶,端起送入口中,微凉,也确实有一丝淡淡的腥味。   收拾好,褚再清刚在沙发上坐下,搁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座机打来的。接起,是褚豫松的声音,“在家?”   褚再清嗯了一声,“您还没休息?”   褚豫松沉吟了一息,“我已经给你妈找了个心理医生,打算明天请她到家里来看看。”   褚再清听完半晌没有出声,褚豫松有点急了,“你之前说找医生,一直也没有音,我看着你妈情况越来越严重,就——”   “循序渐进的来,不用一开始就治疗,陪着聊聊天就好。”褚再清说道。   “好。”褚豫松应下了,声音沉重。   过了一瞬,两人快要撂电话时,褚豫松又说道:“听说老爷子在D市的身体每况愈下了,你再想想法子让他过来吧,我们也过去不了。”   褚再清拧眉,随即又伸手揉了揉眉心,“老爷子和我妈现在都身体不好,两个人凑到一起不好。老爷子就呆在D市挺好的,有人照顾,我抽空也会过去的。”   挂了电话,褚再清仰躺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动,昏昏沉沉似睡了一觉。半夜十二点,他起身离开客厅,去卧室洗漱,这才在床上躺下。   第二天一早,褚再清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在D市的秦知络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秦知络也是刚起的状态,接到褚再清的电话心里猛地抖了一下,“怎么了?”   褚再清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嘴唇,“最近有时间吗?”   秦知络听着他这个语气猜应该不是急事,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先说什么事,我再说有没有时间吧。”   “我想你亲自帮我去看一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他身边的人总是瞒七隐八的,我摸不清具体情况。”褚再清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听得秦知络心口发酸。   “好,我会专门带老年科的医生过去的。”秦知络柔声应道。   “麻烦了。”   **   秦知络带了一名医生去的郊区。去的时候是上午,伺候老爷子的人把他们迎进来,言语之间有点含糊,逐句问才知道昨夜降温褚老爷子受风寒,整个上午都没起。   秦知络有点着急,“老爷子带着的学生呢?”   “正好这两天都回城了,老爷子自己开了点药吃了,也不愿意我打电话麻烦别人。”伺候的人自己也是两头为难。   秦知络没有多追究,带着医生就进去。穿过好几扇门到了老爷子的卧室。屋内很暗,秦知络从外面进来眼睛一时之家还有点适应不了,微眯着向床上看过去。床上凸起了一小块,提示着那里还躺着个人。秦知络眼眶微微发涩,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褚爷爷。”   老爷子睡得很浅,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伸手按亮屋内的灯,浑浊的眼睛看见秦知络后亮了几分,“知络来了。”   秦知络走到床边,伸手用手背探了一下老爷子的额头,不是很烫,估摸老爷子自个开药捂汗后降下去。   “您身体不舒服,有什么事都应该通知我们晚辈,不要因为您是大夫就可以瞒瞒欺欺的。”秦知络故作严厉的说道。   褚孟都笑了笑,“行,小妮子愈来愈会说了。”   秦知络带来的医生给褚孟都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老爷子血压高,心脏上也存在毛病,医生更是私下和秦知络说存在阿尔兹海默症的前兆,当然更详细可靠的诊断得靠仪器。秦知络把这些话都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褚再清。   检查完,秦知络不想把老爷子的心情折腾得太压抑,又看着他精神也还可以,陪着聊了好一会天,吃过午饭还呆了很久才走。临走前,褚孟都拉着秦知络的手,顿了又顿,才说道:“难为你过来了,褚再清那小子不懂得疼人,尽折腾你。我说这个检查身体就不用嘛,我自己把个脉什么不知道?”   “您知道了会告诉他吗?”秦知络笑着反问。   褚孟都不答话了。   秦知络忘了一眼院子,声音有些飘忽,“您一定要好好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到您这来呢,我和褚再清在院子里玩,您就站在那看着我们,还给我们从药房里拿龙眼肉当零嘴,我都记着呢。”说着,秦知络还指了一下药房门口的台檐。   “好,我好好的。”褚孟都拍了拍秦知络的手背,眼里有层水雾。   秦知络转身就用手指擦了两下眼睑。那年的院子里,她和褚再清无忧无虑地玩耍,看院子里晒着的中药。忽地院门开了,褚再清的大哥褚如岐缓步走进来,老爷子脸上是怎么都压不住的笑意,眼角上扬,整个眼睛弯成一道缝,而这些年再也没有见过这表情。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自那天送牛奶事件后,两人又隔了好几天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过。   岑矜有时候坐下来细想,开始有点琢磨不透褚再清的想法。他说要她给他一个追求的机会,可褚再清不是那么像追人的做法,他几乎从未主动找过她,两人总是在偶遇,偶遇后他再纠缠不清。他这样的态度很容易让她误会他是无所谓的态度,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从未提过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想也不会让他含糊过去。   正在岑矜有些捉摸不定时,褚再清出现了。他直接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温声说:“请问岑矜岑医生在吗?”   岑矜正在向唐历安请教问题,没听到这一声,然唐历安听见了。他抬头,看了眼门口,然后敲了敲桌子,“岑医生,你的校友过来找你了。”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全办公室的人都可以听着。   岑矜慢吞吞地抬头,抬眸看过去,原本脸上有些茫然,看到门口的人后,脸色突变,变成了有几分赫然。唐历安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   褚再清穿着白大褂站在那,有微风从办公室的窗户外吹进来,轻轻地吹动他的衣角,他黑亮的眼睛望着她有浅浅地笑意,“岑医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岑矜放下右手里的笔,合上左手里的文件夹,点了点头,“方便。”   褚再清走在前面,岑矜走在后面,两人一路出来一直都有人在看他们。出了住院区,到了等电梯的地褚再清停下来了,“就不下去了,我要说的事很简单。”   说实话,岑矜现在有点莫名其妙,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点什么药。既然说事情很简单,那电话里说不就得了,又不是没有手机号。   “你说啊。”   褚再清认真地端详了岑矜一眼然后说道:“这个周末值班吗?”   岑矜摇头,但是又补了一句,“要看书,准备考试。”   “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就咱俩。”褚再清是商量的语气,低沉的声音不像往日那么清朗。   岑矜眼珠微动,心里狐疑有点多,“理由。”   “不是都答应我了嘛,追女孩子一般流程都是吃饭。”褚再清倏地笑了。   “既然都说是追,那我可以拒绝。”岑矜反怼。   褚再清双手抱臂,掀眸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天,“咱俩还没单独吃过饭吧?不如换个思路想,你请乔医生吃饭是因为叔叔的病,而我是主治医生,也可以和你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病情和治疗方案。”   岑矜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和他吃饭理由可多了,真不止这一个。”   褚再清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睛就静静地瞧着岑矜,一眨不眨,过了会再开口声音哑了,“陪我吃顿饭就这么不乐意?”   岑矜不自在地撇开水润的眸子,“行,我去,但是就只吃饭。”   褚再清的眼睛晃过一丝笑意,“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得用吃饭骗你干什么?”   岑矜又怒了,这人真是得寸进丈,抬脚就踢上了他裤腿,“人身上的细胞每时每刻都在新陈代谢,我可不敢说我了解谁。”   “保证就吃饭,溜公园都没有。”褚再清清了清嗓,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话语落在岑矜耳朵里就觉得他是在揶揄她想多了,可她开始真没想多,就只是吃完饭怕他还说要去哪哪逛逛。但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到底是谁想多了,谁心里倍清楚。   “回去罢。”褚再清弯腰拍了拍裤腿,直起身来又叫住岑矜,“下回介绍我可以换个关系吗?”   “你想要什么关系?”岑矜已经转身了,又扭过头来。   “朋友关系,什么时候你想再换换我都可以。”褚再清勾起唇角。许是因为刚刚拍了裤子,他的手又举在胸前呈内八字形了。   岑矜这下子真走了。褚再清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才发现她今天穿了双黑色高跟鞋,衬得她小腿修长笔直。许是因为穿了双带跟的鞋,岑矜走起路来整个身子很律动,褚再清看在眼里,甚至觉得能瞧见她藏在白大褂的细软腰肢在左右扭动。   岑矜回到科里,闲着护士医生们都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但各自都不是有时间唠八卦的人,也就看看,没问什么话。   **   如今A市已经完全没了冬天的迹象,一派□□。因为岑靖波生病,李毓虹想着给家里增添几分生机,去花鸟市场买了很多花回来。岑矜房里不但摆了一盆,还用花瓶插了一束,弄得房里香气阵阵。   岑矜张嘴抱怨过一回,说是她房里不要放花。李毓虹立马就反驳道:“姑娘家的房里放束花多正常。”   岑矜噤声了,李毓虹她还真惹不起。而且因为她长了卵巢囊肿,这和气血不和有一部分关系。人生气的时候全身气机都是不通畅的,很容易造成气血瘀滞,岑矜已经在尽力不让李毓虹生气了,平和的心情最养人。   这会,岑矜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桌子旁摆的茉莉花传来的香气,搅得她心烦意乱。明明都说茉莉花是淡雅花香,可岑矜就觉得是浓郁型的。   由于心情不佳,岑矜手上没把握好,画了个比较浓的妆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和褚再清约定的时间了,岑矜也就没再磨蹭了,放下头发就出门了。   昨晚褚再清给岑矜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想吃点什么。岑矜犹犹豫豫半天说不出来,褚再清说道淮扬菜怎么样。这下子她不犹豫了,即刻就否决了。家里因为有病人每天都吃的很清淡,好不容易出去吃回饭,岑矜当然想换个口味了。   “去吃川菜。”   这头的褚再清思量了一下才应了声好。   岑矜到达餐厅时,褚再清已经到了。她推门进去,他正在翻菜单,拧着眉,似乎都有点看不上。岑矜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自己来了。   褚再清没起身,把自己面前的菜单转了个面,递到她面前,“你点菜罢。”   岑矜觑着褚再清的神情,撇了撇嘴,“吃个川菜要你命了?以前一起吃火锅你也吃过麻辣锅底的呀。”   褚再清没接这茬,他要接他只想反问岑矜,“哪一回不是你撒娇使坏逼的?”他俩出去吃火锅都是吃鸳鸯锅底,岑矜吃红的,褚再清吃白的。   岑矜拿着菜单看了两眼,就按铃叫来了服务员,兴致极高地点了五个菜,最后,褚再清加了个汤。他没看着菜单,就让服务员推荐一下。   服务员说:“西红柿肉丸子汤,清淡而鲜美,刚好可以缓解菜肴带来的麻辣。”   这听上去很合适,可是褚再清拒绝了,因为岑矜不吃西红柿。   “来个玉米排骨汤。”   服务员撤出去,岑矜看向褚再清,眼神很柔。岑矜第一次和褚再清出去吃饭时,当天陈傲也在,他点了份西红柿鸡蛋汤。饭前,褚再清特别贴心地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在手边。可是,岑矜一直都没有动。这个举动很容易让人误会,陈傲就误会了,他望着那碗汤,轻飘飘问道:“岑师妹是不是不满意褚校草?有事就说出来,别把暗地里气,气着了可就不美了。”   岑矜那时和他俩都不熟,咬了咬下嘴唇,“我不吃西红柿!”   饭桌上两人皆是一惊,不吃这个东西他俩真没遇着过,而且刚刚点菜她也没提。而岑矜不提,是没料到褚再清这么体贴还给她舀汤。   陈傲先开口,“西红柿里面这么多维C,对皮肤好,你不吃可惜喽。”   褚再清端起岑矜面前的汤放在自己面前,又招来服务员给岑矜重新拿了一个汤碗过来。然后他厉声对陈傲说道:“你吃自己的,你管别人吃不吃。”   从那时起,只要和褚再清吃饭,饭桌上就没有出现过西红柿。   点好菜,褚再清给岑矜倒了半杯茶。盯着岑矜瞧了一会,良久才开口:“来时堵车吗?”   岑矜唔了一声。原本褚再清说要接她,她拒绝了。   两个人就静着,各自喝着茶,又过了一会,褚再清再次开口:“你今天看着跟以往有点不同。”   岑矜放下杯子,笑答:“难为你看得出我妆容不同。”   “我又不瞎。”   “看来阅人无数,有经验。”岑矜嗯了一声。   褚再清挑眉,看向岑矜的双眸有轻微的波澜,但他也没开口解释什么。两人没继续聊下去,因为菜上来了。这家餐厅还算正宗,菜肴又麻又辣。岑矜纵然细嚼慢咽,也还是被呛住了,她放下筷子咳了好一会。褚再清从另一边走过来,给她拍背顺气,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   这么一闹腾,岑矜除了嗓子眼还是火辣辣的,倒是好了很多了。褚再清还坐在她旁边没有挪地,手掌也还在后背轻拍。岑矜侧首,“谢谢,好很多了。”然后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回去。   褚再清没动,手臂长伸,抽了张卫生纸,动作轻柔地擦拭岑矜的嘴角,脸上表情认真的仿佛在处理一个异常重要的刀口。   卫生纸在嘴角轻抚,岑矜有点痒,微微往后躲,不想让他擦。然褚再清原本在后背的手,却直接稳住了她的下巴,“再动就给你把妆都擦了。”   他话音刚落,岑矜不知怎么地伸舌舔了一下另一边的嘴角。褚再清眸色一暗,捏着岑矜下巴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他沉着声说:“再动就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再动就亲了… 剧情会往□□走的,不过两人感觉还差一点,不适合现在揭开过往^_^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岑矜听着他这句话,顿时就想把身子往后移,但却没有成功,因为褚再清正擒着她的下巴,不松一分。岑矜心里有点恼,但想着她此时和他反着干,真有可能就激着他了,她服了个软。   “疼,松开。”   糯腻的女声入耳,褚再清的五指放开了。他笑睥着岑矜,偏要这回堵着她就知道求饶了,早前那么厉害。   褚再清还没坐回原位,岑矜两道秀眉就拧着了,连一个眼角都不赏给他了。褚再清又拿起筷子继续吃,岑矜却是食欲减了不少,手指在桌面上点点画画,“快点吃完,我们就撤了。”   褚再清不紧不慢地应道:“吃饭这事急不得。”   “对医生来说就得急。”   “现在就是一场约会,先忘记医生这个职业。”褚再清彼时也放下碗筷了。   “你觉得现在这是一场约会?”岑矜说完,嘴角噙着一抹讥笑。   “为什么不是?”褚再清擦完嘴,坐得十分随意。   岑矜语塞,嘴上反复酝酿了一下,赌气般说:“反正不是这样的。”   “该是什么样的?地点不对?时间不对?”褚再清停住了,过了两秒说道:“还是对象不对?”   “褚再清,你明知故问。”岑矜不想再和这人绕圈子。   褚再清敛了笑意,“陪我坐会。”他说着按铃叫来服务员撤了餐余,上了一壶热茶。给两人各添上一杯,服务员就离开了。褚再清沉着眉眼,疲惫之色尽显。   岑矜握着杯子被他这突然的转变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褚再清没答这个问题,只是跟岑矜承诺:“坐会就走,不耽误你。”   岑矜没再吱声,就坐在对面静静地品着茶。两个人静谧地各坐一边,空气里有五分不安,三分倦怠,两分缱绻。岑矜眼神清亮地欲捕捉褚再清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然他脸上神色除了疲惫再无其他,不露山不露水。褚再清回望过去,眼里清明依旧,“没发生什么事。就想让你乖一点陪我一会。”   岑矜抿了抿唇角,一颗心像似被一个大掌紧紧地拽住了,她柔声问,“你头上伤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看见酒瓶就怕了。”褚再清说到后半句时,他放下了杯子,速度极快地抓住了岑矜放在桌面上的手,“是不是练过?手劲那么大。”   “对,练了气功。”岑矜听着他这么说,竟还开起玩笑来了。   褚再清手上松了一些,五指撑开顺着岑矜的几个指缝滑进去了,不经意间两人变成了十指扣在一起。他用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按了一下她的手背,似轻似重,“现在你还要我吗?”   褚再清这一句话说完,岑矜脑袋里的那根筋忽地扯了一下,她剧烈地挣扎甩开了他的手,“褚再清,你是真心想要和我重新在一起的吗?你说个对不起,装个可怜,事情就都过去了吗?我需要你亲口的解释。你不说清楚,那你再问一百遍,我还是那个答案。”   岑矜说完就拿着包准备离开了,行至门口时,褚再清叫住了她,“我慢慢说好吗?”   “随你。”   **   这一场饭最后不欢而散,岑矜本要自己回来,但褚再清说要回医院值班,顺路送她回家,岑矜没坳过,答应了。   两人在车上,脸色都不太好。到了小区门口,岑矜下车,褚再清问道:“叔叔复诊什么时候去?”   岑矜沉吟了一下,“周一就去。”   “好,等你。”   岑矜没应下他这句话,推开车门就下去了。岑矜回家发现许久不现身的孟方祈终于着家了,他又黑了,脸上甚至还有伤。或许是因为上回瞧见他隐忍而无奈的神情,岑矜这回看着他竟有好多好多打趣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觉得心口涩涩的。   孟方祈瞅见岑矜状态不对,用格外响亮的嗓子叫了她一声,然后问道:“玩得不开心?”   “没...没有,就是有点累了。”岑矜搪塞道,闷闷地把话题岔开,“爸就周一去复诊吧,正好妈你周一也去复诊,又吃了这么久药了。”   孟方祈果然注意力被引走了,“周一我陪着去,你不是得上班吗,我这回出差回来放几天假。”   两人就此商定下了那天的安排。岑矜没在客厅多呆,事讲完就回房了。洗漱完,她躺在床上心里有些感觉有很多疑问,但如果叫她理,她只觉得所有的源头就是褚再清的不开口。他太能装事了,岑矜这么给褚再清下了一个定义。她开始觉得他的解释不是难以开口或者叫他愧对于她,也许就只是他不那么想告诉她,他想自己消化了。   岑矜在心的一个角落里偷偷地给褚再清泄了一条缝,她决定放弃一点点原则,给他时间让他一点点地说。   周一,岑矜没和孟方祈他们一同去医院。因星期一主任要过来查房,她自个先去了,正好也去给他们拿好了号。但因为两位老人都得检查,岑矜上午跟着查完房后,还是溜了会班,让唐历安替她看着了。   孟方祈带着岑靖波去了神经外科,岑矜则带着李毓虹去了妇产科。李毓虹这边做了彩超,结果还不错,囊肿消下去一点了,岑矜悬着的一颗心渐渐往回落,但转念又开始担心岑靖波那边。那边孟方祈一直没打电话过来,一个音也没有,纵然乔蹊说过恢复情况挺好,岑矜还是有点燥。   其实孟方祈这么久都没跟岑矜联系是因为他还在检查室那边排队呢,压根还没开始检查。做磁共振不似妇产科那边做B超是在自己科里,它是全院所有需要做的病人都集中到了影像科一个地,人多了几倍,甭管在门诊看的靠不靠前,到这也一样得等。   孟方祈看着检查单上的号,心里也有点着急,倒不是怕等,就是担心岑靖波累着了。无聊之际,他给岑矜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是让李毓虹先回去,他这边还得有些时候。事情交代完,要撂电话时,忽地过来了个年轻医生,对着一群人叫道:“岑靖波在吗?岑靖波进来做检查。”   孟方祈赶忙收起手机,凑上前举着检查单问道:“是叫我们吗?”   年轻医生瞟了一眼检查单,“岑靖波,是的,进来罢。”   孟方祈听着这句话推着岑靖波就进去,这是哪撞的好运气,不用等了,谁不要谁是傻子。岑靖波做检查,孟方祈站在等候区,发现外面的人还是按号来的,就他们是□□来的。孟方祈猜是岑矜刚刚听说他们要排队,暗地里找人了,可是也不该这么快。   检查做完拿着检查单返回神经外科,一路孟方祈也没猜出来谁帮忙了,只想着回去问问岑矜。回来看检查单就没排队了,他直接就敲响了褚再清办公室的门。   “进来。”   孟方祈正欲拧开门进去,门却从里面开了。从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针织外套的女人,她头发半披着,表情有些沉重。孟方祈以为是病人家属,只粗粗地瞟了一眼就越过她推着岑靖波进去了。然那女人顿足了,她直愣愣地望着他,唇瓣微张,一句话没讲,是一副被吓到了模样。   坐在诊断桌后的褚再清也被秦知络的样子惊到了,“知络,还有事?”   秦知络没理他,却是直接朝孟方祈走过来,她走到他跟前,眼里有些局促和不安,且语气很慌张地问道:“你不认识我?”   孟方祈本来正在把检查的片子递给褚再清,看都没看秦知络,这会被秦知络逼的不得不仔细地端详她一番了。他看了半分钟之久,然后似不确定地问道:“秦——知络。”   红着眼眶的秦知络倏地哭了,无声地流泪那种。   孟方祈急了,把检查单往桌上一放,浑身上下开始找纸巾,嘴上念道:“不是,秦知络,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吧?你这一看见我就哭什么呀?”他没找着卫生纸,旁边的褚再清给他递了一包。   “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秦知络说得很委屈,这语气让褚再清也很讶异,秦知络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几乎没有失态的时候。   孟方祈又给秦知络递了一张纸,他心道我就是忘记你了,你至于哭成这样吗?但他没敢问,秦知络哭了好几分钟才停。   看着秦知络情绪缓过来了,褚再清对她说道:“知络,你先出去。这里还要看病,耽误后面病人的时间不合适。”   秦知络这才退出去,出去之前还看了孟方祈一眼,孟方祈懂她意思,“你在外面等我吧,有事我们待会说。”   “好。”   秦知络站在门外,心跳声如雷,怎么深呼吸都压不住。她心里按捺不住地想狂喊:“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她这回,可不能让他没声没息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很好奇的孟哥哥和知络的感情生活其实这样的,震惊咩?震惊咩? 另外为嘛褚医生的撩妹进展的这么慢呢?因为他忙呀^_^ 嗯,我文下有仙女说我更新慢,我却是不是一个勤快的作者-_-#知错能改就是个好作者,但素我只能尽力改,认真脸(≧?≦) 前两天在微博发的一个小段子望你们笑纳~ 褚医生求婚时,岑医生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戒指要戴在无名指上吗? 褚医生摇头。岑医生笑着告诉他:“因为离心脏最近的动脉叫无名动脉。” 于是,一场求婚变成了两个医生讨论心脏解剖。 ☆、第二十六章   秦知络离开,屋里的褚再清和孟方祈对视了一眼。孟方祈摸了一下鼻尖,问道:“褚医生认识?”   褚再清拿过片子认真地看起来,顺道回答了孟方祈的问题,“认识。”   孟方祈眼神无意间又扫了一眼门边,说句老实话,他真是不知道秦知络为什么见着他情绪波动这么厉害,瞧着这样子估摸褚再清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孟方祈心里有点郁闷,最近难道是犯着谁了,一个莫筱筱躲不过,又来个秦知络。   褚再清放下片子,表情一丝不苟,语气平和地说道:“一切都好,脑补血流情况,脑部的神经。配合着扎针有进行康复训练吗?”   孟方祈想了一下,在家里有听岑矜说过这个事,看她经常按摩也会说不能让肌肉萎缩,但成套成系统的复健应该没有的,就只是岑矜时不时地帮着训练一下。他答道:“偶尔,家里有学中医的家属会做。”   坐在对面的褚再清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上回岑先生住院时,有听说他女儿是中医。但刚开始时还是建议找康复的咨询一下,不要自己贸然行动。”说完,他又耐心地建议,“可以选择专门的康复中心或者医院的老年科。”   孟方祈笑笑,“褚医生记性真好,我知道了,不打扰了。”孟方祈没深聊,想着外面还有个人等着他,他还是有些着急,毕竟秦知络真哭的唬着他了,他得去问个缘由。   看着孟方祈离去的背影,褚再清微微皱眉,出声叫住了孟方祈,“孟先生,您在D市生活过吗?”   孟方祈点了点头,“我在D市长大。”   褚再清瞬间了然,“知络刚刚看着您太激动了,有些失态,望您见谅。至于原因她也一定会跟您说的。”褚再清说到最后一句时表情高深莫辨,像是高兴,竟还有些玩笑意。   孟方祈则是更懵了,但又不好向褚再清打听点什么,就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走出门了。甫一出门,他就瞧见了守在门口的秦知络,看着秦知络那副盯紧了他的神态,他忍俊不禁,“生怕我这个犯人跑了?”   秦知络脸上显出一丝红晕,“没。”   “那跟我说说怎么哭成这样了。”   秦知络这下子倒是含蓄了,隔了几秒才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好吗?”   孟方祈自然是没意见,但是他还推着岑靖波,推着他到处跑不合适。正想着怎么办时,岑矜的电话又来了,“哥,你们这边结束了吗?”   “刚结束,虹姨回去了吗?”   “在我科里歇了会,现在正要走。”   这下子知道怎么安排了,孟方祈急忙回道:“让虹姨在楼下等等,把姨父带回去,我这边临时碰到了一个朋友。”   岑矜没打听孟方祈碰着什么朋友了,恰好科里有病人要换药,她就没送李毓虹下楼。住院区在门诊楼的后面,李毓虹过来时,孟方祈他们已经下楼了。李毓虹看着秦知络好一番打量,但想了想莫筱筱她没开口问什么,客套了几句就带着岑靖波回家了。   如今以星院区开业已经大半年了,周围的店铺都陆陆续续地开起来了。孟方祈领着秦知络进了一家宁谧的咖啡馆,一人要了一杯咖啡。孟方祈双腿交叠,是一副要听故事的姿态。   秦知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时微微掀眸看了一眼孟方祈的脸,变黑了,变成熟了,脸上已经能看出岁月的沉淀了。秦知络默默叹了一口气,“刚刚很抱歉。”   孟方祈摆摆手,循循善诱地问道:“碰到多年未见的故人心情澎湃至此?”他说完这句话后,秦知络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算是,我们那么多年没见。”   “是有很多年了,我离开时你还是小姑娘,现在你不叫我,我还真认不出你。”孟方祈语气轻松。   早前站在褚再清的办公室门口,秦知络准备了好多话,想了好多问题要问孟方祈,然现在她觉得无从说起,而且很多问题她也不知道适不适合问了。   “我长变了很多吗?”秦知络有些无奈地问道。   孟方祈微眯了一下眼睛,调侃道:“女大十八变,漂亮了。”   “你为什么这几年都没回D市?”秦知络又问道。   “回去那边干嘛?家里人都不在了,回去没意义。”孟方祈侧首看向窗外。   “前几年医院扩建,拆了好几栋家属楼。”秦知络话题斗转。   “我早前住的那一栋拆了?”孟方祈脸上表情微变,像是可惜。   秦知络唔了一声,“住在大院里的都是老职工,大多退休了就随儿女搬出去了。如今仅剩的几栋估计也保不住了,政~府已经在规划了。”   两人顾着聊天,咖啡已经半冷了,孟方祈喝了一口,风味已经差了很多了。秦知络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像似给自己打了点气,“住在家属院里的日子真的挺好,一栋楼里没有不认识谁,彼此还可以照应。”   孟方祈蓦地笑了,“有一年冬天,我们在家煮火锅,是你循着香气跑过来吧?”   秦知络咬了一下嘴唇,“怪阿姨熬的汤底太香了。”当时,她去少年宫上完钢琴课回家,爬到三楼,忽地一股香气飘到了鼻子里,受着香气蛊惑,她忘记了继续爬楼回到四楼的家,反是敲响了眼前的门。   开门的是孟方祈,他的脸被热气熏得红红的,他问她有事吗。秦知络拽紧书包的带子,带着点雀跃问道:“你们家在煮火锅吗?”   孟方祈点头。秦知络穿着小皮靴的双脚在地上磨蹭,小声说道:“我妈妈说她今晚要加班,我爸爸出差了...”   孟方祈侧身,“进来罢。”   秦知络抬头给了他一个大笑脸,“谢谢方祈哥哥。”   孟方祈哼笑了一声,“自己太馋,反倒怪起别人了。”看着秦知络因他这句话脸上有些不自在,他继续说:“家属楼慢慢拆掉是必然的,城市规划这些旧楼都将被替代掉,毕竟得建高楼大厦多装点人嘛。而且现在医院和学校哪还有分福利房的,已经不需要靠这些福利来留住人才了。”   秦知络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还是觉得以前的家属院氛围是如今的高楼小区比不了的。”   “没想到你还挺念旧。”孟方祈挑了挑眉。   “你不想念?”秦知络脱口而出,但转瞬又觉得这话讲得不妥,那里是孟方祈和他爸妈生活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想念。她急忙补救,“对不起。”   “我这人线条粗,还真比较少怀念。”孟方祈说出这句话后,胸口发闷,他真是线条粗,所以仅有的那点细腻让他不愿泄露出去。   秦知络这会眼眶不红了,不过她开始觉得自己真可笑,真傻。他说他一点都不怀念,他说她不叫他的话他认不出她了。秦知络感觉喉咙发干,猛地喝了一大口冷咖啡,“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方祈一直就注意秦知络的变化,看她又是害羞,又是感伤,这会又变成沮丧了,他着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她,“行,不耽误你了。你现在都呆在A市?”   “没有,我只是过来玩几天。我还在D市。”秦知络拿起包准备离开了,语气已经趋于平静了。   “过来玩...我这两天刚好在休假,有事可以找我。”孟方祈礼貌地说道。   “那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好吗?”秦知络不甘心,也不想就这么放他走。这回不争取,下回遇见是什么时候,她不知道。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就离开了。孟方祈开着车在A市溜了一圈,最后找了个地把车停了,摇下车窗,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点上。吞云吐雾间,他把那个想回D市看看的心思压住了。   **   秦知络没返回医院去找褚再清,去了褚再清家。   付佩琼本就呆在家里无聊,看着秦知络来自是开心的,两人泡了一壶花茶坐在院子里聊天。忆起刚进门时付佩琼神情恹恹,秦知络挑了自己的开心事给她说。   付佩琼娘家是做生意的,因而她可以称得上是如假包换的大家闺秀。像此刻,无论秦知络讲的事多好笑,她都是笑不露齿,笑得十分温婉。看着这样的付佩琼,秦知络一点也不能把她和那个在发病时歇斯底里的女人联系起来。   晚上,褚豫松和褚再清父子都回来了,一顿饭还算吃得其乐融融。在这样的饭局上,无论心底压着的事有多沉重,都没有人会提起,泰然自若是在场每个人都会的。   吃完饭后,褚再清送秦知络回酒店。在车上,褚再清把褚老爷子褚豫松的身体状况又询问了一遍,了解情况后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褚豫松年纪大了,纵使他自己会保养,也抵不过自然的顺应变化,更何况老爷子这几年自个都不注意身子骨了。   送到酒店门口,褚再清忽地对秦知络说道:“恭喜你。”   “不知是喜是哀。”秦知络逆光而站,声音沙沙的。   褚再清安慰道:“不管怎么样都是喜,找着了人,了解了他的现况,你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了。”   “那你呢?”秦知络反问,她知道褚再清也找着了。   “我比你强点,已经在争取了。”褚再清淡笑。   秦知络隐约知道点褚再清和岑矜的那些事,但她觉得以褚再清的个性,他和岑矜一一交代可能性很小,除非迫不得已。   “褚再清,咱俩还真相似,人家都是望着将来过现在,我们是守着过去熬现在。”秦知络声音彻底哑了。   “熬过来了一切都好。”褚再清的语调带着春天的风。   夜晚的清风缓缓地吹,隆冬已远去,春天正迈着大步走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大家都被孟哥哥和知络惊着了,我记得我在第九章写过秦知络在找一个人呀… 这种细节可能只有作者知道了=_= 他俩的感情,算是我的理想化吧,准确说是秦知络的感情,很长情的一个girl,具体后面说。 故事线会渐渐清晰起来的^_^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当晚岑矜回家就觉得孟方祈心情不太好,而且他破天荒地和李毓虹聊起了他的母亲,聊起了搬出家属院的那天。   孟方祈父母出事后,医院自然是要把房子收回去的。但医院终归是讲人道的,没有催孟方祈立马搬走,只是说了这事,说房子是属于单位的,如果不在这上班就没有居住权了。那时孟方祈刚考上A大,又正好岑靖波夫妻俩过来接他,所以并没有耽搁太久,办完父母的后事就搬到A市去了。   孟方祈的父母本也不是D市人,因而没有葬在D市,是孟方祈带着骨灰葬到了A市。   李毓虹和他讲了两句,就有阿姨打电话过来问今天跳不跳舞了。李毓虹急忙应道马上就来,撂了电话,她沉吟了一息和孟方祈说道:“这俩天正好你休假,去看看你爸妈。”   孟方祈点了一下头。李毓虹又说道:“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你先去跟你爸妈说说私心话,回头再和我们一起去。”   孟方祈听见私心话这三个字不由得笑了,“我又不是姑娘家的,哪有私心话还要跟他们说?我自个去让他们偷偷告诉我咱家还有点钱存在哪了?”   “你这孩子,得,我来不及了,跳舞去了。”李毓虹瞪了孟方祈一眼,换上鞋就蹬蹬跑下楼了。   孟方祈又跑去敲响了岑矜的房门。岑矜正在背书,不乐意起身开门,只囔了一嗓子问他有什么事。孟方祈扭动了一下锁,发现压根没锁,兀自就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岑矜的床上。   岑矜一瞧见他这个动作,一本书就砸过来了,“起来!脸都不洗的人别坐我床上。”   孟方祈稳稳地接住,“我说了一回你倒是记住了,那是在野外不方便,我搁家一天洗三遍。”   “拉倒吧。”岑矜撇了撇嘴表示不信,转过身把书翻了一页。   孟方祈没和她细究这个话题,却突然话锋一转开始打探另一个问题,“你和褚再清褚医生很熟?”   岑矜手上的笔啪叽一声掉在了书上,她没急着转过身来,反是脑海里开始了各种各种的猜测。褚再清告诉孟方祈了?可是如果孟方祈都知道了,不是问很熟这句话,大约直接就会问是不是在一起过。孟方祈在和褚再清交谈的过程中发现点什么了?不是没有可能。再就是褚再清旁敲侧击告诉孟方祈点什么了,可岑矜不觉得褚再清会是这样的人。   “没有很熟,他是我爸的主治医生,就那时接触过,后来复诊碰到过。”不管是哪种猜测,岑矜都不想承认。   孟方祈噢了一声,“我看人家对你还挺记得清的,连你是中医都一清二楚。”说完,孟方祈忽地拍了一下大腿,“有一回在走廊我还觉得他一直在瞅你。”   岑矜伸手把孟方祈拉着站起来,“臆想症,门在那边。”   “我还想有这么个青年才俊看上你也挺好的,各方面多合适,首先姨父每次复查多省事。”孟方祈伸手掐了一下岑矜的脸。   “孟方祈你再乱说话,咱俩就打一架。”岑矜说着要拿起脚底的拖鞋了。   孟方祈落荒而逃,合上门了,却又推开,“突然想起个事,今天我们做核磁是你找关系了吗?我们本来排号在后面,结果一到那就做了。”   岑矜面上有一丝松怔,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是啊。你快走。”   “哎,医院有熟人真好。虽然你学医耽误了出嫁,但这方面还挺有用。”孟方祈讲完这句话还是被某个不明物体砸了。   岑矜手上转悠了几下笔,想着这个关系八成是攀着褚再清的,只有他知道岑靖波在医院复查。岑矜从一堆书里找出来了手机,在短信和电话两者之间犹豫了很久,然后选择了电话。   很漫长嘟的声后,电话才被接起。那头的声音刚开始时有些忙乱,过了片刻才平稳。   岑矜一时词穷,首先就讲了一句话,“谢谢你。”   “谢我什么?”这边的褚再清正在送完秦知络回去的路上,一面接电话一面开车让他有些微的反应不过来。   “今天检查的事。”   褚再清嗯了一声,“在医院还是在家?”   “在家。”   “少复习会,早点睡觉。这个考试对你来说应该难度不大。”褚再清温声说道。   “对我来说...我是那个水平的你很了解?”岑矜说这话时最后几个字扬了个调,尾音缠缠绕绕,褚再清听在耳里酥酥麻麻的。   “至少你很聪明我是了解的。”   这个马屁拍的岑矜还是很受用的,说了句要复习了,就要挂电话了。褚再清却叫住了她,“明天白班还是夜班?”   “白班。”   “那一起吃早餐?”褚再清原本是要回大院的,却另时换了个方向,准备回以星院区的职工楼了。   这边岑矜不怎么想答应这个邀约,倒不是有多不想和褚再清一起吃这顿饭,而是因为在家吃她还可以稍微多睡那么几分钟,和人到外面吃费时间。   岑矜的停顿让褚再清有些了然于胸,“我给你送份早餐。”   “别,您可别来我们科室晃悠了。”岑矜想到上回褚再清过来找她后,她成为科里的焦点人物好几天,这待遇她可受不住。岑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摆弄桌上的玩偶,思索了一下,“医院的前一个路口新开了一家牛肉面馆,我上回坐车看见了,咱俩就约在那。”这个面馆是岑矜慎重选择的,离医院隔了一个路口,遇到同事的可能性很小。   **   昨晚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褚再清的宽慰和鼓励,岑矜很早就困了,没看多久的书就睡了。所以她早上醒的很早,精神也很好。李毓虹正在做早餐,看着岑矜起这么早,还不吃早餐就出门,想要问几句,然还没开口,岑矜就走了。   岑矜是坐的公交,面馆在马路对面。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时,正好有一趟救护车呼啸而过,刹那间不知怎么地思绪万千。车上这个病人的生命余额就靠着这一辆车和车上的医护人员在争分夺秒地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人的一辈子太短暂了,意外也来得神不知鬼不觉,谁到意料不到下一瞬会发生事,人仅仅能抓住的不过是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岑矜想着竟觉得心里沉沉的,为了那些未知的将来,是不是应该少纠结于过去?这个问题她还是想不明白。   “变绿灯了,还不走?”褚再清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岑矜侧头,声音很近,原来是他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的。   “走,走——”   “想什么这么入迷?”   岑矜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褚再清。   “车!”伴随着褚再清一声低吼,岑矜被拉入了一个温厚的怀抱里。岑矜如梦初醒地抬头,正逢上褚再清带着怒气的眼神,“跟着我走。”   褚再清没松开岑矜,就搂着她过了马路,直到进了面馆时才松开。在两人点餐后,褚再清的批评来了,“平时就是这么过马路的?以为是绿灯就可以低头盲走了?”   “刚刚怎么了?”岑矜问得很茫然,又小心翼翼。   褚再清以为她是被吓着了,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手边,“有辆拐弯的车差点撞上你了。”   岑矜唔了一声,猛灌了一大口牛奶,她心里真怕了。刚刚还在感伤春秋,觉得人生无常,没想到隔了这么一会她就差点出意外。岑矜望着对面褚再清担忧的面色,轻声说道:“褚再清,我有点怕。”   “把手给我。”   岑矜手心里冒了汗,一片潮湿,她就这么伸出去了。褚再清用大掌缓缓地包住她柔软的手,揉了两下,“怕什么?”   岑矜默然。   褚再清抽了张纸巾一点点擦去她掌心的湿意,“不是还有我在旁边吗?以后看路什么事都没有了。”擦干后褚再清也没有放开,直到面上来了,他把筷子递给她时才松开她的手。   岑矜吃着面,过了一会,又抬头来了一句,“生命真的好脆弱。”   褚再清正在挑面的手顿了一下,今天早上的岑矜约摸有点反常,“科里有病人过世了?”   岑矜摇头,“吃面罢。”   褚再清问:“你清明节有安排吗?”   “有。”岑矜觉得入口的面索然无味,拨来拨去。   “嗯?”   “你记得我有个哥哥吧?昨天带着我爸去复诊的,你应该也见着了。我们要去祭拜他的父母。”岑矜耐心地解释了。   褚再清反应过来是孟方祈,他脑海里对秦知络的事情基本成型了。褚再清见岑矜放下筷子了,给她递上去一张纸巾,“如果休两天的话,给我空一天,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岑矜听他这么说有些古怪,见谁得在清明节去见。不过也很可惜,她只休一天,“我只歇一天,以后再去见。我最近也忙。”   褚再清眼眸沉了几分,“那就以后见。” 作者有话要说:  见谁呢?褚医生知道^_^ 嗯,写孟哥哥和矜宝的互动好好玩呀。大家多多留言么么哒~我昨天打麻将赢了几块钱,这一章留言,给你们发个红包嘿嘿^_^ 这章补昨晚,昨晚打麻将太困了,码了点就睡了… 今天的更新等去看电影了,回来码^_^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孟方祈正琢磨着白天干点什么,在家陪着两位老人也忒无聊了点,秦知络的电话来了。   秦知络电话里说希望陪她逛逛A市,孟方祈昨天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自然是不能拒绝,只得应下了。   秦知络住在A市的金远酒店,孟方祈直接去那和她碰的面。秦知络从酒店出来,看着靠在车旁的孟方祈,他没有笑,眼睛也没有望向她,她却仿佛心口在冒泡泡那般的,很忐忑,还有些不好意思。走近,孟方祈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知络。   今天的秦知络穿得很休闲,上身是浅灰色的毛衣,配了一条黑色的小脚裤,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休闲鞋,头发是散着的,看上去十分年轻,孟方祈心里的原话是很嫩。   “想去哪玩玩?”两人坐上车后,孟方祈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你有推荐吗?”   “我呆久了真觉得没什么地好玩,带你吃点好吃的?逛个街?”孟方祈如实说道。   “去A大吧。”秦知络敛眉想了一下,作出了决定。   孟方祈是去哪都无所谓,听着目的地,车子就滑出去了。车上两人的气氛很静谧,不是和谐的静谧是尴尬得静谧。   孟方祈清了清嗓,打破僵局,“怎么想去A大了?”   “我大学和研究生都在那读的。”   “巧了,我有个妹妹也是在那读的书。你学什么的?”孟方祈听了觉得寻着个话题了。   “我学中医的。”秦知络答道。   “巧了,我妹妹也是。”孟方祈又说了个巧了,默默在心里算了个年龄,岑矜应该和秦知络不是一届的,他记得秦知络比他小两三岁来着。   “方便说叫什么吗?看看我认不认识。”秦知络也是觉得够巧,柔声问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你俩应该不认识,她叫岑矜。”孟方祈朗声说道。   秦知络整个人僵住了,望着孟方祈棱角分明的侧脸,她心怦怦地跳了几下,但只几下就冷静下来了,原来他俩离的这么近,明明就可以早点遇见的。   秦知络抿了抿嘴角,“方祈哥,你大学在哪里读的?”这个称呼秦知络是酝酿了一下,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有点腻,但叫出来后觉得异常顺口。   孟方祈估摸也是经常被岑矜叫哥,也没挑出秦知络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只是听着了秦知络的问题,他答:“我是理工大学毕业的,和A大不在一个区,远着呢。而且听说现在建了新校区,搬到郊区去了。”   秦知络听完心里是百般滋味,按照人际关系网来说,他俩可以说是近的,但若论起地理距离,确实遇着可能性不大。   孟方祈一面开车,看着路边的景点,还在一面给秦知络介绍。秦知络看着孟方祈如此熟悉A市,忍不住问道:“方祈哥,你在A市生活了这么些年还习惯吗?”   孟方祈手扶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语气平平地说:“刚来当然不习惯了,正赶上夏秋换季,起了一身疹子,好家伙,活生生让我蜕了成皮。现在生活了十多年了,偶尔因为工作离开个把月倒念起来了。”   秦知络边听边点头,应得有些敷衍,“那还好。”   “光问我,你呢?你刚来A市的时候生活的怎么样?一个女孩家怎么跑这么远念书?”孟方祈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   秦知络偏头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有的神色匆匆,有的悠然自在。她过来A市的原因很简单,可她觉得现在不适合告诉身旁的人,因为她不确定,完全没有把握告诉他了,他会怎么样。   “我刚来时也生过一段时间病,当时一直发烧。到了国庆时,要和同学出去玩时,病突然就好了。”秦知络佯装轻松。   “那还是想玩惹出来的病。”孟方祈呵呵笑了两声。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A大了。不是双休天,A大校门口停的车不多,校门口也人迹稀少。孟方祈因为不是校内人员,车子不能开进去,找了个路边的临时停车点停好了,然后他和秦知络并肩走进了A大。   到了这,秦知络就很熟了,领着孟方祈在一群学生里穿梭。走在曾经走过千百遍的梧桐大道上时,秦知络的心境迥然不同。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和他一起走在这条道上的情景,如今实现了她觉得很不真实,不真实得让她走两步就想望一眼近侧的人。   他穿着黑色夹克款外套,肤色晒得黝黑,脸颊上还有擦伤,头发剪得很短,这样的外表早已不是她印象里邻家哥哥的形象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也代替了他身上的肥皂香,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时光改变了世事,他也变了,但他曾经带给她的感觉却没有变,在她刚刚知晓男女情~爱的青春期,他悸动了她的心。   “方祈哥,其实我很后悔错过了你搬走的那段时间,我俩连告别的都没有说。”起码我还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这一句话秦知络没有说,她藏在了心里。一来是她说不出口,如果她再年轻个十岁,她一定会面带腼腆的笑,用清脆甜美的声音说出来,二来不过是她不敢,瞎跑了他得不偿失。   孟方祈笑笑,刚准备开口,却忽地又一道甜腻的女声高喊:“孟方祈!是你吗?孟方祈?”   孟方祈眉头乍然一皱,那个冤家怎么哪都在!   远处正有个嫩黄色的身影欢快地飞奔而来,那人凑近了也不直呼大名了,抱着孟方祈的手臂,语调轻快地叫道:“方祈哥,你怎么在这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方祈下了点力道掰开这人的手,话语间有些不耐,“怎么的,我到哪得给你报备?”   虽然被拉开了,她倒也没气馁,反倒笑眯眯地说:“我就是关心你嘛。”   “莫筱筱,你有这心思关心我,不如重新找份工作。”没错,来人正是莫筱筱。   “我可不是来讨份正经工作的,我以后可就是一名人民教师了。”莫筱筱面上带着骄傲,“我以后就在A大教务处工作了。”   孟方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教务处是个什么地,行政部门,对学历没什么硬性要求,莫筱筱进来倒也可以。   “别给人民教师抹黑,你不上讲台的。”孟方祈没好气。   莫筱筱伸手拍了一下孟方祈,“这你都知道了。”   秦知络就站在旁边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一颗心沉入了谷底,面色恍白,就呆呆地看着他俩,整个人失了魂那般。   孟方祈和莫筱筱说了这几句,终于是感知到秦知络还在旁边呢。他把莫筱筱往旁拉了一点,没让她继续挡着秦知络,“这是我同事的亲戚,莫筱筱。”他先和秦知络介绍了莫筱筱。   秦知络指尖发凉,却还是礼貌地伸出了手,“你好,秦知络。”   莫筱筱和秦知络的打招呼明显不用心,完了后扭头又缠着孟方祈,“方祈哥,你们等会去哪?”   “这我不知道,得问秦小姐。”   他对她的称呼变成秦小姐了,秦知络觉得两侧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果然她那日与褚再清说不知是喜是悲是没错的,如今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我要不先回酒店吧,我看着你两位像是有事。”秦知络手握成拳,指甲掐着手心。   孟方祈赶忙应道:“我跟她没事,我今天陪你玩尽兴了是关键。”说完他有对莫筱筱说道:“你回去罢,我们走了。”   “我闲着的,带上我吧。”莫筱筱嘟着嘴,不满写在脸上。   “不带。”孟方祈拒绝得干脆。   莫筱筱这下倒没继续求了,说实话她还有那么一点怕孟方祈,他脾气并不好。   接下来在A大逛,秦知络就显得意兴阑珊了,但面上还是温柔笑着,就是没什么精神,怏了。孟方祈看着她这样子以为是累着了,就带着她去吃午饭了。   **   因为大早上的伤感,岑矜一上午状态也不好,唐历安看着批评了她一下,说是这表现不单单医院上班做不好,那回头考试也险。   终归他骂也是为了岑矜好,骂完后中午给了岑矜两小时假,说是让她缓缓,下午别捅娄子了。   岑矜得到这空闲就开始约人吃饭了,想着吃顿好的大概负面情绪就都没了。她先打了电话给苏晓,结果她要陪客户应酬。又想着一人——乔蹊,岑矜想着得告诉他岑靖波已经复诊了,可以开始下一个疗程了。   其实在考虑找谁出来吃午餐时,有那么一瞬岑矜是考虑过褚再清的,不过也就那么一刹那。不约褚再清出来的理由太多了,他忙就是充分的理由。   给乔蹊打了电话,他正好今天没上班。岑矜感叹了一句运气真好,立马和乔蹊约了个地。   乔蹊家住的离以星院区很远,岑矜和他约地方时很是纠结。以星院区附近虽然修起来了,但大多都是为了方便病人,所以好吃的还真不算多,难以宽慰她压抑的心。思前虑后,再三均衡,岑矜把地点定在了市中心。这样一方面好吃的多,另一方面乔蹊过来也方便,省时省事省力,毕竟他晚上还要上夜班。   岑矜选的是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她到时,乔蹊也刚好已经停完了车。两人由服务生带着进去,刚入座,正点餐时,旁边的一桌也来了一男一女。   岑矜抬眸看了一眼,还是熟人。而且这两人她都熟,不过是一个她熟透了,一个是她仅知道是存在的。   “哥,约会?”岑矜放下菜单,款款地走过去脸上满是调侃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码到了现在…本来我都写了一千多字了,在写清明节-_-#然后突然发现中间漏了好多,于是我又重新开始了。 写这一章,说句老实话,我很摇摆,我真不知道把孟哥哥给谁了,不管是和筱筱还是知络,我觉得都可以-_-#两种不同的感觉,但素考虑到孟方祈的人设,我还是会认真考虑的,结论暂时不透漏嘿嘿^_^ 感觉我强行给乔蹊加了一拨戏,哼哼哼,才不是呢~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孟方祈先望了一眼岑矜走过来的方向,瞧见了乔蹊。两人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乔蹊也起身走过来了。   孟方祈收回目光,这才搭岑矜这话,“你工作时间跑这么远出来约会?”   “彼此彼此。”看着有秦知络在场岑矜不怎么想和孟方祈解释了,而且这俩人的关系她还没琢磨明白。岑矜继续问:“哥,咱们凑一桌吧?”   孟方祈扭头看了一眼秦知络,似在询问她的意思。秦知络点了一下头,应允了。秦知络看着岑矜和不是褚再清的男人在这也是略微不懂,褚再清说他已经在争取了,结果是这样的?   四人坐下后,孟方祈张嘴准备给岑矜介绍秦知络,没想到岑矜抢先说道,“秦小姐是A大的吧?当年我在A大读书时,对你有过耳闻,我是你同学院的师妹。”   秦知络愣了一下,微弯唇角,“我是A大的。我刚听你哥说有个妹妹和我是校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幸会。”当年岑矜和褚再清在一起时,她俩并没有过交集,褚再清估摸也不会主动和岑矜谈起她。   岑矜继续说:“哥,你是怎么认识秦小姐的?当年她可是我们院的女神。”   孟方祈手上切着牛排,随口答道:“在D市时住我家楼下的妹妹。”   岑矜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这秦知络的青梅竹马可真不少。   秦知络听到妹妹这两个字后,手上的刀一偏在光洁盘子上划了一道,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一桌人的目光都投过来了,秦知络努力压住自己的慌乱,抬头歉意的一笑。秦知络觉得这一刀似割在了心上那般难受,而偏偏她还无地说去,自己的一厢情愿说出来丢人。   秦知络呷了一口酒,柔声说:“岑小姐当年在学校也是名人,院里大小晚会主持过好几场。”   岑矜听着她这么说明白了,秦知络是知晓她和褚再清的关系的。岑矜眸光在秦知络身上流转,“我不是名人,不过是出丑出得多。”   “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中肯。”一旁的孟方祈突然笑着插了一句。   岑矜抬眸瞪了一眼孟方祈,到底是谁的哥?她自己自嘲可以,他就不能夸夸她?   孟方祈无视掉岑矜的怒目,悠悠地说道:“你别就光顾着跟你师姐叙旧,给人家介绍一下乔医生。”   “我的朋友,乔蹊。”岑矜简洁明了的说。秦知络和乔蹊隔空举了一下杯,算是认识了。   一顿饭里吃得最自在,也没想什么事的是乔蹊。他就觉得是一场旧朋好友的聚餐,席间和岑矜粗粗提了几句岑靖波的治疗,这顿饭也就愉快的结束了。   这顿餐是孟方祈结的账。几人走出餐厅,乔蹊回家,岑矜得回医院上班了。因为看着时间挺赶,岑矜也没问孟方祈他们下午的安排,匆匆忙忙地向地铁站跑去了。   只剩下他两人,孟方祈询问秦知络下午的安排。   秦知络经过这半天,基本已经对自己判死刑了,但看着孟方祈就在近处的笑脸,说就这么爽快地割舍她还真做不到。   “你常去哪?带我去逛逛吧。”秦知络眼神明亮的看着孟方祈,有点怕他拒绝。   孟方祈这会其实烟瘾犯了,用蜷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嘴唇,他说道:“自然博物馆去不去?”   秦知络抿嘴笑了,“你常去那?”   “去那看化石。”刚刚逛A大时,孟方祈已经告诉了秦知络他现在的工作。   “那就去那。不过我可能不懂,你得给我讲解。”   “那没问题。”孟方祈咧嘴笑了,觉得一个女孩子想去那还是挺难得的,岑矜就小时候学校组织去过一次,再也以后绕道走。   **   两人到了博物馆门口,孟方祈摸了一把口袋,有些不好意思,“你先进去逛会,我抽根烟再去找你。”说着他已经抖出来来一根烟了。   “我等你一起。”秦知络没离开,也没后退,静静地看着孟方祈一连串的动作。   他把烟夹在了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另一只手又开始往兜里掏打火机。拿出来后,他把烟递到嘴边叼着,然后偏头,左手挡着风,右手按下打火机,火苗蹿出来那一刻,他微微锁住眉头深吸了一口。再抬头,他转了个身才呼出口鼻间的烟雾。   “让你吸二手烟了。”因为抽着烟,孟方祈的声线很低。   秦知络嗅着空气里的烟草味第一次觉得也不是那么难闻,这个气味正一点点地刺激着她迟钝的神经末梢,让她开始兴奋了。   “我很喜欢烟草味。”秦知络咬了一下嘴唇,淡淡地说道。   孟方祈弹烟灰的动作滞住了,“那你抽烟吗?”   “我不抽。”   “就喜欢闻着别人抽?”没弹掉的烟灰自动掉了,做了个自由落地运动。孟方祈没关注这个,反是很意外很认真地端详了秦知络一眼,“想不到你看上去乖乖静静的还有这喜好,不过女孩子不抽烟好,烟不是好东西。”   “那你为什么抽?”秦知络看着孟方祈熟练的动作,烟龄绝对不短。   “和你一样喜欢烟草味。这气味吸入肺腔真要论不算美妙,还有点呛人,可就来了那么一次我就觉得它已经一点点渗进我身体了,我离不了它了。”孟方祈微眯了一下眼,把半截没抽完的半截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我这么描述跟它是我女朋友似的。吸二手烟不好,进去罢。”   秦知络听着他这段话,觉得心似沸腾的水那般,止不住的翻滚,她完全没法控制住,“那如果女朋友让你戒烟,你选女朋友还是烟?”   孟方祈笑了,笑出声那种,“这没法选,我得先看着我女朋友。不过我要是运气好,找着个想你这样的呢,就喜欢我抽烟,那我不就不用选了。”   秦知络的脸颊红了,她能细细地感知到它在发烫,但她还是镇定地说:“祝你好运。”   自然博物馆里空空荡荡的,两个人在里面晃悠,稍微大点声讲话都能听见点回音。秦知络是寻着哪块好看,形状可爱了,就会向孟方祈问问。孟方祈的讲解张嘴就来,能形成这样的化石的岩层情况也会提一下。他倒也不会讲得有多深奥,专业名词都极少涉及。   晚上,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孟方祈这才把秦知络送回酒店。   秦知络回酒店泡了个澡,躺在浴缸里,听着舒缓的轻音乐,她感觉不到放松,反是整个人还是紧绷的状态,因为脑袋里还有根弦绷着的。现在她可以确定的是孟方祈对她绝无那种意思,不过是当作多年未见的邻家妹妹。至于孟方祈的现况,单身但是不缺追求者。而且那个追求者比她年轻,比她大胆,比她更熟孟方祈。   秦知络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挫败感,理智告诉她该放弃了,可又有那么多的不甘。一个东西她等了十多年,她也为了这个东西做出了很多重要的人生决定,就这么轻易地悄无声息地回头,那她的人生都要重新开始了。   这么回肠九转,秦知络失眠了。   凌晨一点,她要酒店服务送来了一瓶红酒。喝了大半瓶后,秦知络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凌晨三点,她又醒了,因为右下腹一阵阵的疼。   秦知络强撑着意识,深压了一下右下腹,压痛,手放开,反跳痛,而且能感受到明显的肌紧张。秦知络基本已经自己诊断出来了,她可能急性阑尾炎发作了。   拨了120后,秦知络又给褚再清打了一个电话,毕竟除了孟方祈,她在这熟络的也只有他。   神外科晚上十点多送过来了一个脑溢血的病人,接到秦知络电话时褚再清刚刚从手术室回到办公室。褚再清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周扬交代今天晚上要注意的事项,手术的病人二十四小时监控很关键,一定要时刻盯着。   秦知络在电话里告诉了褚再清,秉着就近原则急救中心给她安排的是延济医院,但没说院区。褚再清下楼,想了一下她住的酒店的位置,开车直趋了主院区。他到时,秦知络已经进手术室了。阑尾炎手术很简单,褚再清在手术室外眯了会,手术就结束了。   秦知络已睡沉,褚再清和医护人员一起把她推回了病房。倾身给秦知络盖被子时,褚再清闻到了一股不甚好闻的酒味。他不自觉地拧眉,暗暗地思忖,秦知络一向是个自控力很好的人,这回到了A市一次又一次的失态,这次的估摸又是和孟方祈有关。   挨到了天亮,褚再清给岑矜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岑矜刚睡醒,声音沙沙的,人也混混沌沌,他说什么她都是单音节回复。   “矜宝,你请一天假到主院区过来一趟,帮我一个忙。”   岑矜终于清醒了一些,“我不好请假的。什么忙?”   “你先过来。”   “你住院了?”岑矜骨碌地从床上坐起来了。   “不能盼我点好?”   “那你让我过来干什么?”岑矜又躺回去。   “秦知络昨晚动了个手术。”褚再清沉着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基本没有支持莫筱筱的=_=大家意见很统一嘛^_^而且很多仙女还跟我分析了缘由,爱你们么么哒 岑矜对秦知络真是自带敌意,也不知道会不会请假过去嘿嘿 褚医生这两章有打酱油的嫌疑,我要把他拽过来^_^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褚再清说完那句话,电话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岑矜这回没有坐起来,“帮你个忙?怎么帮?去秦知络病床前伺候她?以什么身份?褚再清麻烦你给我一一解释一下。”   褚再清那头沉吟了一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岑矜心刺刺的疼,就会说道歉,这张嘴就不会说他和她秦知络没关系吗?   “你请个护工。”岑矜说完这句话就撂了电话起床洗漱了。   岑矜早餐快吃完了,孟方祈才从房里出来,看神态睡得很好。岑矜抽了张纸巾擦嘴,慢慢地说道:“你昨晚倒是睡得挺好。”   孟方祈睨了岑矜一眼,大早上说话就阴阳怪气,“我睡得好是我的福气。”   “那告诉你一个让你今晚可能就睡得不那么好的消息,昨晚你那个青梅竹马住院了 ,做了个手术。”岑矜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就去门口换鞋了。   孟方祈刚端起的碗又放下了,“知络?她怎么了?”   “我哪知道,只说动了个手术,具体情况你去医院看看不就都知道了。”   “你听谁说的?”孟方祈问道。   岑矜脸上倏地变得不太自然,“我听熟人说的,反正你要去我陪你去。”   “我要去为什么要让你陪?”孟方祈打量着岑矜,在心里猜测她说瞎话的可能性。   “她也是我师姐,我礼貌地去看看不行?”岑矜拿过柜子上的包准备出门了,临出门时又补了一句,“你中午到医院接我,我们一起去。”   孟方祈重返餐桌,摇了摇头,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丫头快点嫁出去,然后家里就安宁了。   中午,孟方祈果然来接岑矜了。   岑矜下午并不忙,该做的工作也都上午差不多结束了,她和唐历安求了情,假就请出来了。   两人到了延济医院主院区门口,孟方祈下去买了个果篮,又买了束花。岑矜看着东西撇了撇嘴,“不买点补品?”   “还不知道是怎么了,怕买不合适。”孟方祈看着岑矜却像是突然顿悟过来了,“你要和我一起来就是想省点钱吧,这又是我接你,又是让我买什么东西。你来看人两手空空?”   “咱俩不是一家的嘛。”   孟方祈伸手弹了一下岑矜的脑门,“该用钱,要找人帮忙咱俩就是一家人了。”   孟方祈停车,岑矜却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了,而且还特意避开了孟方祈。孟方祈瞟了她一眼,脸上流露出不屑。   岑矜其实也没打给别人,就是打给了褚再清。褚再清刚拿到给自己订的外卖,接起电话正往回走。   岑矜的声音多了几分忸怩,“秦知络住在哪个病房?”   褚再清脚下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三楼19病房。”他没有问岑矜怎么又决定过来了,继续往回走,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秦知络这会已经醒了,麻醉药效过了,伤口隐隐地疼。因为喝了酒,一夜睡眠不好,她的脸和眼睛都肿了,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这副模样被褚再清看到她倒没有没什么心理负担,然被孟方祈看到,她委屈得直想哭。想在某人面前维持好形象,却屡屡出丑。   孟方祈和岑矜两人,是孟方祈先进的病房。他刚一进来就瞧见秦知络扭头看向窗外,他侧首看向褚再清,带着询问。   褚再清有点懂秦知络的意思,淡定地替她解围,“进来坐。知络刀口疼,精神不太好。”   孟方祈点点头,想着因为疼脸色不好,那还可以理解,谁肚子上割一刀了还有心情来顾这些礼数。   “是怎么了?”孟方祈问道。   褚再清给他和岑矜一人倒了一杯水,他先递给了孟方祈,到递给岑矜时,他看着岑矜别扭的表情不由得好笑。   “急性阑尾炎。麻烦二位来看她了。”   三人坐了一会,孟方祈发现在这照顾秦知络的只有褚再清和一个护工,并没有第三人,不由得有点好奇是谁告诉岑矜这个消息的。而且岑矜自进来这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坐在一旁,眼神不知在看哪里。   “岑矜,你说来看你师姐,你傻坐在这干什么?去床前看看。”孟方祈对着岑矜说道。   岑矜被迫着起身,走到了床边,看着秦知络的脸这才发现她在哭,哭得无声无息的。岑矜挨着床边坐下,手足无措,以她和秦知络的交情,她完全不知道说点什么。   秦知络这会眼睛是看着岑矜的脸的,耳朵听着孟方祈和褚再清压低了的交谈声,她张了张嘴,没说话,却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岑矜的手。   岑矜全身被点了穴那般,秦知络这是干什么?急性阑尾炎不要命的,不用交代什么,一个星期就恢复了。   “师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岑矜靠近她小心翼翼地问。   秦知络摇头,声音低微地说:“谢谢你。”这一声谢谢的意思很多层,岑矜能理解到哪一层或许需要时间。   岑矜缓缓地直起身子,“你好好养病。”从病床旁退出来,岑矜觑了褚再清一眼,“病人要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岑小姐,有个事想单独问一下你,你能出来一下吗?”褚再清突然说道。   岑矜看着褚再清正经的神色,点了点头,跟着他就出去了。   “问什么?”   “请到假了?”   “衣不解带地照顾青梅竹马的场面要邀请我过来围观?”   “知络只是朋友。我上午科里要开会,想让你过来替我看着一会,找别人我不放心。”   “你好,我是褚再清的前女友。我过来当免费劳动力,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这样说吗?”岑矜瞪眼瞧着褚再清。   “醋劲这么大,我承认是我一夜没睡脑子生锈了。”褚再清笑了,想伸手揉揉岑矜的头发却被她都躲开了。   “我要回去上班了。”岑矜看着褚再清眼睛里的红血丝,憋了半天说了这一句话。   “好。”   病房外两人一说一应,病房里却是空气冻住那般。孟方祈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端详了一会秦知络的脸色,“知络,是不是昨天带着你玩累着你了?”   秦知络强扯嘴角笑了笑,然后摇了一下头。   “听说你今天也不能吃什么,等明天我过来给你带点汤。”孟方祈看着虚弱的秦知络,想不到能为她做点什么。   “明天你忙,就别来了,不麻烦你了。”秦知络在被子底下拽紧了床单。   “谈不上麻烦,我休十几天假。好不容易碰到你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又在外地生病,我应该的。”孟方祈伸手替秦知络掖了掖她肩膀处的被子。秦知络闻到了他手上的烟味,是让人沉醉的味道,可他的话语却让她的心比伤口处还疼。   岑矜进去病房又呆了会,就和孟方祈一起离开了。褚再清把两人送到病房门口止步了,转身回到病房,望着秦知络,拧眉,“决定怎么办?”   其实今天给岑矜打电话,褚再清是有另一份私心在的,让岑矜和秦知络碰碰面,或许两人会谈到孟方祈,毕竟岑矜是孟方祈的妹妹。但他没料到岑矜直接把孟方祈带来了,看来这几人私下已经见过了,只是他还不知道。   秦知络眼角的泪流下来浸入发丝里,“我没法强迫。”   “还是说了罢,给他一个选择权。爱情里不要讲面子,你把自己高高挂起,那对方怎么看清你?”褚再清温声说。   “没得到想要的爱情,还丢了面子怎么办?”秦知络哽咽。   “那就是最坏的情况。但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丢了面一点都不丢人。”褚再清说完,脸上镀了一层柔光。   **   孟方祈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岑矜,笃定地问道:“告诉你秦知络生病的人是褚医生?”   岑矜手上的安全带弹回原处,她唔了一声。岑矜想也许不该隐瞒下去了,一个又一个谎言迟早会被拆穿。   “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找着理由和你见面。”孟方祈拍了一下方向盘,脸上笑意满满。   岑矜重新扣上安全带,扶额,“快点送我回去上班。”   岑矜在心里默默地给孟方祈下了个定义,一个大写的脑中枢神经衰弱的直男。   “这个急性阑尾炎做完手术该喝点什么汤?”孟方祈开着车颇有兴致的问道。   “我不知道。”   “你不是学中医的吗?”   “反正这样的手术都是伤了元气了,你回头问问我妈就行了,她很清楚。”岑矜阖上眼皮准备休息会,却又猛地睁开,“你明天还要来送汤?”   孟方祈嗯了一声,“有什么不可以?”   “你跟秦知络究竟什么关系?你别看上她了吧?”   “你脑袋有洞。”   岑矜没理孟方祈,重新闭上眼,想着秦知络刚刚的行为。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点什么事?   大二寒假,岑矜在家接到了苏晓的电话。   苏晓在电话里磨磨蹭蹭,想说不说的架势,让她有些恼火,“你打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都说出来吧。”   “你知道我们院秦知络师姐吗?”苏晓问。   “听说过,大四的,不但人长的好看,学习成绩也不错。”岑矜满不在乎地应。   “她明年要去实习了。”   “关我什么事?”   “她们专业都分在了咱学校的附属医院和省中医院,可她自己一个人偏要去Q市。我今天去办公室帮老师批卷子,就看见她和他们导员在谈。”苏晓说了一串话,岑矜就听了个Q市。   “好巧,褚再清他们班分到Q市去了,整个学校就他们分到Q市去了,听说今年是第一次和那边的医院合作,所以派成绩优异的班去。”岑矜说道。   “所以你没听懂吗?”苏晓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秦知络自己说是为了一个人才想去Q市的。我帮你打听了下,她和你们家褚校草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   岑矜的耳边似有什么东西炸了那般,一阵嘈杂。为了一个人去的?为了谁这太明显了。   所以两人打算去Q市暗度陈仓了?   岑矜急忙挂了苏晓的电话,给褚再清打过去了。那边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没这回事,别瞎猜。可岑矜却一点都不信,她约了他见面细说。   到了见面那天,他没来。   岑矜觉得此时的脑袋似一团浆糊,可能所有人的关系她需要重新理一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没有人看不懂的=_=逻辑关系图就是这样的-_-# 有个事想征求大家意见,就是弄防盗章。明天晚上我先试一下,后天中午十二点换。如果大家觉得麻烦,我就不弄了。 ☆、第三十一章(已替换) 作者有话要说:  蹬蹬蹬~~已经替换了。 觉得这样替换也给了我时间修改,所以今晚依旧这样吧^_^   第三十一章   孟方祈果然第二天又去医院了,这一次没带岑矜。他到医院时,病房里只有秦知络自己,护工在卫生间替她洗衣服。   因为得排气了才能进食,昨天一天秦知络都没吃东西,这会闻见孟方祈带来的汤的香味,眉梢间是藏不住的惊喜。然想到自己必须得平躺着,不能起身,她又有些泄气了。   孟方祈把汤倒出来用碗盛着,冷了会,看着护工还没有出来,他端起碗施施然地说道:“我喂你喝,冷了就腥了。”   秦知络点头,轻应了一声好。   孟方祈喂得很认真,舀了汤,然后送到秦知络嘴边,看着她张嘴喝下,过程里看着秦知络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的嘴唇因为生病的原因并不红润,很是苍白,甚至很干燥,有些起皮了。   “你平时习惯用哪个牌子的润唇膏?”孟方祈撤回勺子,撇去表层的浮油时,不经意地问道。   “啊?”秦知络听着这句话舔了一下嘴唇,恰好感受到唇瓣上的死皮,她没忍住,咬下了一块,顷刻间舌尖全是血腥味。   孟方祈没注意到秦知络这个小动作,却在她放开后,瞧见了她下嘴唇有一小块位置正沁着血珠。他抽了张纸,原本准备递给她让自己擦,但看着她欲再次舔嘴,他沉着声说道:“不准张嘴。”   秦知络听着他这句话,倒是没张嘴,慌忙之中她抿嘴了。   孟方祈轻叹了一口气,捏住秦知络的下颌,然后用纸巾一点点擦去了她唇上的血迹。收回手后,指腹上滑腻细致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撵了撵手指。   “别咬了,等会我去给你买润唇膏。”孟方祈说。   “你把桌上的棉签蘸水了递给我。”秦知络偏头示意他。   孟方祈拿过递给秦知络,就看着她不用照镜子按着嘴唇的轮廓用湿棉签擦了一圈。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还要来一遍吗?”   秦知络摇头,“行了。”   喂完汤,孟方祈又坐了一会。秦知络食困,正迷糊时就看见他起身站起来了,以为他这是要走了。她没出声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出去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病房外又响起了低缓的脚步声,接着是病房门被打开了。秦知络骤然睁眼,是孟方祈返回来了。他把一个白色的纸袋放在她的床头,然后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纸盒拆开,递到她眼前,“我随便买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让岑矜去买。”   秦知络觑了一眼,是一个著名的法国牌子产的。这牌子的唇膏和口红外观都很懂女人心,她购入过一支,很喜欢。   “拿出来给我用用罢。”秦知络伸出手。   孟方祈赶忙打开盖子,又旋出膏体,递给秦知络。秦知络看着哭笑不得,“太长了,一涂就会断的。”   孟方祈一面旋回去,一面说道:“第一次,没经验,见谅见谅。”   秦知络接着没急着往唇上涂,“我看不着。”   “那怎么办?也没镜子。”孟方祈本想说刚刚用棉签擦不是都不用看吗,但她不是岑矜,他不敢随意说。   “你举着手机。”秦知络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孟方祈照做了,倾身举着手机递到了秦知络的面前,看她慢条斯理地涂好唇膏,然后又一点点地旋回去,盖上盖子。这是他第一次看一个女人涂唇膏,虽然涂了不似口红那般显气色,他却倏地觉得这个动作很柔美,似乎还很迷人。   **   相对于孟方祈的轻松自在休假状态,岑矜整个人有些莫名的急躁。她是觉得自己可能误会秦知络和褚再清的关系了,他们是简单的关系。但褚再清失约了那是事实。   岑矜没去问褚再清,因为她给过他交代的机会,他没说,而且是不只一次的机会。   清明节前,科里临时通知市里的几家医院要开会,唐历安将要代表科里上去作报告。偏偏唐历安最近手术门诊全排满了,于是写报告的任务落在了岑矜的身上。   岑矜写这样的大会报告经验很少,熬夜做了个PPT初稿给唐历安看。唐历安不怎么满意,觉得就是纯粹地在搬学术观点,无吸引点,没有深入谈论。   岑矜把头发拔掉了一大把,完全推翻了重做,改了好几天,直到开会前一天唐历安终于勉勉强强地点了个头。岑矜长舒一口气,开始了她的清明节假。   清明节那天,岑矜一家和孟方祈一起去了A市郊区的墓地。   墓地的地段很好,青山绿水环绕,早些年时候房价不贵,墓地的价位也很便宜。岑靖波又是公职,替孟方祈父母寻了块好地。两人是合葬。   岑矜推着岑靖波,孟方祈拎着祭拜要用的物什,李毓虹抱着花,一行人很安静。   墓园修得很人性化,有阶梯的地旁边都会是个滑梯,轮椅上下也很方便。但纵然这样,岑矜还是推得气喘吁吁的。孟方祈瞧着换了她一会,结果岑矜又嫌弃拎的东西太勒手还不如推轮椅,两人就又换回来了。   几人走了接近二十多分钟终于到孟方祈父母的墓碑前。孟方祈蹲下来摆东西,李毓虹站在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乏是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俩了,你们安心这类的话。不过说到有一件事惊着岑矜和孟方祈俩了,李毓虹说之前还轻咳了一声,“现在老岑的病也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说是复健还能站起来,还能清楚的讲话,我很满足了。但现在就有一件事直叫我放心不下,就是这俩孩子的婚事,一个娶不进来,一个嫁不出去,急的我嘴燎了一圈泡。你俩就保佑孩子们遇到良人,尽快解决了我这桩大心事,不然我这日夜睡不着。”   岑矜接过李毓虹手里的花,弯下腰放在墓碑前,直起身子后轻轻揽住李毓虹,“姨父姨妈,你们可别听我妈瞎说,她每天跳舞跳得可带劲了,嘴起泡那是吃了辣的,上火了。我和我哥的婚事没那么为难,我俩条件好着呢。您们就保佑我们所有清清静静,健健康康,这是最大最重要的心愿。”   岑矜和李毓虹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轮到孟方祈。孟方祈没急着开口,反是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拿出三根点上,放在了墓碑前。   “还记得您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您年轻时我还小,没能陪您抽两根,以后都给您补上。”孟方祈说完顿了几秒,“妈,您别吃醋,花是您最喜欢的。”   孟方祈说完这两句话就没吭声了。岑矜偷瞄孟方祈的表情,严肃而不沉重。   如果是去年岑矜是不能体会孟方祈的心情的,就算能明白也是可怜和同情占了大多数,如今看着身旁的岑靖波她多了几分感同身受。最折磨人心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只要两个人还能见着,所有事情留一分生机。   四人打算沿路返回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雨,不大,却湿了路。岑矜的包里有备用的伞,给岑靖波和李毓虹撑着了,她和孟方祈就在雨幕里快步走着。   打在脸上的雨水迷了眼睛,岑矜低头用衣袖擦了一下,再抬头时,发现远处正有一人撑着黑伞走过来。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待她眯着眼看过去,发现那一双温蔼的眼眸也正紧盯着她。   褚再清手里抱着一束花,是才过来。几人相遇,李毓虹和孟方祈都与他有寒暄,谈话中岑矜听到他说他是过来看一位亲人的。没有人细问,都觉得应该是家里的老人。   岑矜却忽然忆起褚再清说清明节要带她去看一个人,难道是他现在要去见的这个人?岑矜再投向褚再清的目光里带着询问,可他没接收到她的这意思。   他把手上的伞塞到了她手心,“拿着。”   岑矜自然是不接,褚再清又说道:“你穿得的少,别淋生病了,到时候感冒了传染给叔叔就麻烦了。”   提到岑靖波,岑矜没法再推辞了。接过伞时碰到褚再清的手,他的手指干燥而温热,在这样清冷的天气里让她很留恋那一丝感觉。   坐上孟方祈的车,手里握着那把木柄的伞,岑矜细细地抚摸它的纹理,随着手尖的触感,她心里也凹凹凸凸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回来吃过中饭,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岑矜睡了一下午的觉。睡得很饱,梦一个接着一个,然醒来后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岑矜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神情凄惶,嗓子发干。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岑矜拨出去了一个电话。她用刚睡醒的沙哑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岭北酒吧见一面吧,今晚八点。你要是像上回一样失约,我们就一点以后都没有了。我也不会再听你的什么慢慢说了,就今晚。”   “好,我一直在那等你。” ☆、第三十二章(已替换)   第三十二章   褚再清撂了这个电话,还没放下,手机又震动了。是从家里打来的,褚再清看着眼皮跳了一下。   接起是家里的阿姨打过来的,“再清,你赶快回来吧。你妈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现在囔囔着要离婚,回娘家。”阿姨讲得很着急。   褚再清从听筒里还能听见稀里哗啦的摔打声,“今天怎么了?”   “约摸下午的时候,你爸给D市老爷子那边打了个电话,被听见了。”阿姨讲这句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再被谁听着了。   “好,我马上回来。”褚再清拿了外套就从职工楼里出来了,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程回到了大院。   其实从今天早上,褚再清眼皮就隔一会跳几下。在墓园遇到岑矜之前,他觉得可能是付佩琼这边会出事。接到岑矜电话以后,他笃定眼皮跳是好事。而现在,付佩琼还是闹起来了,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去的路上,褚再清给岑矜打了一个电话,想告诉她自己可能会晚些时候到,可岑矜没接。褚再清想再打一个,而家里的阿姨又打电话过来了。   一路走,到了大院这一片,周遭环境幽静中带着几丝严肃。褚再清的车牌警卫员已经相当熟悉了,急忙给他放了行。因为已经到了傍晚,又下了雨,天色昏暗了,褚再清打了左转向灯开进院子,半明半暗里就看见有个人影在往外冲。   下车,果然是付佩琼。她瞧见褚再清也没有止步,直直地往院门口跑去,褚豫松尾随在她的后面。褚再清上前两大步扯住了付佩琼的胳膊,然后低下眉眼,轻声哄道:“马上就要有雷阵雨了,您不是最怕打雷了吗?回去睡觉罢。”   “我不回去。我跟你爸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老爷子都拐走我儿子了,他还向着老爷子,他压根就没一点在意过我的感受。”付佩琼说完,又甩开褚再清的胳膊,“你也好不到那去,跟他们站一头。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不学医了,听我的话去学经济,将来回来继承你外公的公司。结果呢,想着天高皇帝远,我管不着你,跑去德国了,到了德国还骗我说没有在学医了。你既然没拿我当妈,我也不要你了,不管你了。”   “妈——”   “你是你爸的心头好,我付佩琼只有一个儿子,他叫褚如岐。”付佩琼冷笑。   褚豫松站在两步远处,沉着气说道:“打针安定罢。”   褚再清蹙眉,现在怎么给付佩琼打这一针安定?两个人靠着蛮力按住她,然后打进去。这太狠心了,他还叫付佩琼一声妈,他就亲手做不出这样的事。   “您先进去,我来。”   褚再清牵住付佩琼的手,往车边带,“您别急,我带您去外公那边行不行?我送您去。”   付佩琼反握住褚再清的手,“现在就送我过去。”   扶着付佩琼上车,然后亲手给她席上安全带,褚再清的车子又缓缓地驶出去了。褚豫松就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褚再清其实哪也没去,车子驶出了大院这一带,就在街上慢慢悠悠地闲晃。刚上车,褚再清就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伴着曲子,付佩琼许是因为折腾了这么久累着了,这会在车上沉沉地睡去了。   褚再清没急着返回,又绕了一段路,这才掉头回去。车子刚驶入大院,褚豫松就出来了,看着褚再清把付佩琼抱下来松了一口气,“快抱上去休息。”   褚再清点了一下头,放轻了脚步,把付佩琼抱进屋了。安置好付佩琼,褚再清又在床边坐了好一会。付佩琼睡梦中也是满满的不安,拽着被子不松一分。褚再清不敢惊醒她,没动她的被子,只把窗户关严实了,没让风泄进来,又在床头给她点了安神的熏香。   从卧室里出来遇着褚豫松,褚再清和他都没吭声,那点事两人再商讨也得不出什么结论。褚豫松看着褚再清疲惫的神色,声音里带着歉意,“今晚就留在这休息,累了别开车。”   “还有事,不留在这了。”褚再清一边下楼一边说道:“今天上午去看大哥了,您放心。”   “好。”褚豫松脸上有了转瞬的松怔,随即又紧绷着了。   褚再清在房里就看表了,早就过了八点半了,和岑矜约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不过褚再清觉得岑矜会等他。   离开大院之前,褚再清坐在车上看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来自岑矜,刚那会忙着付佩琼,他没接着。彼时把电话回拨过去,岑矜接的很快,音腔里带着嘶哑,“我在回去的出租上了。”   褚再清车速提了一个档,“我去你们小区找你。”   “褚再清,我对你没有信任感了。你总是嘴上说着一套,而实际上却什么都做不到。我记得苏晓那天我们从岭北酒吧回去,你问我还想不想要你,我拒绝了。所以今天我把地点约在了这,想重新给你一个答案。你说你在那一直等我,而事实是我像个傻子一样一个人在那坐了一个小时,就像七年前那天我在奶茶店一样。那天我一直坐到了奶茶店打烊,到晚上时我就在那一直哭,哭到眼睛都肿得睁不开。我想我怎么那么可笑,刚去上大学没见几回面就被骗到手了,当然不被当回事了,你肯定特别不屑跟我解释你和秦知络的事。”岑矜抽搐了一下,继续说:“你果然也没让剧情反转,我还真真就这么被抛弃了。一整个寒假你都没找我,到了快开学,我对自己说你给我好好道歉,我就稍稍原谅你一下,可是开学你没来。又过了两个月,来了个陈傲跟我说你是有苦衷的,我凭什么听他说,我想听你亲口说啊。”   岑矜长长地一段话讲得很平静,只在最后一句话提了一个调。说罢,她就挂断了。褚再清再打过去,关机。   褚再清把车停在路边,手猛地捶了几下方向盘,眼睛红红的。岑矜说的一长段话他没法反驳一个字,他确实食言了两回,都在她最想让他出现的时候。   就这么呆了十来分钟,褚再清眼底的恢复常色,重新启动了车子。他还是开着车到了岑矜的小区,可是他不知道她住在哪一栋。这一夜,一辆沃尔沃在小区门口停着一直没走。   早上,岑矜起来,眼睛肿成一条缝了。她用冰敷了,又化了妆,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李毓虹以为岑矜是身体不舒服,让她请假别去上班了。岑矜嗯啊语气词说了一堆,终还是拿着包下楼了。   岑矜往小区门口走,离着还有一段路,她就瞧见有一辆沃尔沃停在那了,不过她没认出来。等到她又离得近了一些,车上的人下来了。岑矜看着褚再清的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大步往前冲,她恼他是一方面,另外就是她不想让他看着她又为他哭了,还哭成这样。以前是小姑娘哭鼻子不丢人,现在都是过二十五岁的人了,还哭成这样她丢不起这个面。   “我送你去上班吧。”褚再清挡在她面前说道。   “不用,不敢劳烦褚医生。”岑矜讲完又补了一句, “我俩就算了,真的是没缘没分。”   岑矜话音落,褚再清有要向她靠近的趋势,她忽地用手上的包打了一下他的胸膛,“以后就呆在安全距离。”   **   距离清明节又过去了将近十来天了,听孟方祈说秦知络一个星期前已经出院了,回D市了。孟方祈最近也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设计院没再给他派外地的项目。   周日,岑矜在办公室里一边看值班表一边圈日历,发现距离主治医师考试就一个月了。她微微有些失神,回想自己近来几个月的复习,倒像是一场空,不知道瞎忙活了些什么东西。   正郁闷时,科里的座机响了。电话是从急诊那边打过来的。   “你好,泌尿外科。”   “这里有一个的因为做放疗引起的膀胱阴~道瘘病人,需要你们泌尿外科会诊。”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岑矜顿了一息,“你们这边能临时先处理着吗?我们医生需要过会才能赶过来。”听着情况应该是很复杂的,可是周日,科里的教授专家都不上班,连唐历安也没来,现在就岑矜一个资历老点,其他都是实习生。   那头应了一声,电话挂了。   岑矜听这病,是属于女性泌尿外科方面的,不是她的专业领域。她放下电话看向了那边另一组的实习生,“给你们的曲老师打个电话,说有个危重病人要会诊。”   “岑医生,曲老师回老家了,估计赶不回来。”   “那刘医生呢?”   “不知道。”   岑矜并不熟悉女性泌尿外科,她在这一点都不管用,“你们现在能找着谁,就给谁打电话,让他急忙赶来。”   实习生们打了一圈电话,终于过来一个医生了,去年刚升的主治,处理急诊那边的病人估计也够呛,但总比岑矜是要强点。   临近下午,病人从手术室出来了,送到泌尿外科的病房来了。岑矜坐在办公室,透过大窗户看过去,走在前面是病人和病人家属,团团围住的一群人。这群人走过,过了一分钟,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个穿着深蓝绿色手术服的人跟着从大窗户前走过了。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岑矜只见过两三回面,是科里的齐泯教授,只有每个星期五上午在以星院区坐门诊,住院区甚少过来。而站在她身边穿着白大褂的竟然是褚再清。   他怎么来了?岑矜心里犯了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  蹬蹬蹬~已替换 竟然有仙女留言说在追防盗章,开熏^_^ 其实防盗章已经写完了,是《偕行》的番外。 这章还是没有让他们在一起,我是不是要被骂-_-#请大家温柔对我,在一起,甜起来啥的我已经提上日程了。 ☆、第三十三章(已替换)      第三十三章   把病人送回病房后没过多久,上午被临时叫回来的李医生到办公室来了。看着岑矜在,忍不住跟她抱怨,“今天幸好齐教授过来了,不然我这点能力根本完成不了这台手术。”   “齐教授在这个院区只安排了门诊,怎么过来了?今天还是休息日。”岑矜不解问道。   李医生压低声音说道:“病人家属有门路呗。家属认识我们院的那个褚再清医生,褚医生的家世院里谁不知道,请谁请不来。那个褚医生上回不是还来找你了吗?”   岑矜顿悟,“刚刚看见他和齐教授一起去病房了。”   “不过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跟齐教授一起上手术台,我当时那个手抖得呀,他让我夹住止血钳往两边撑开,我差点就放开了。如果放开了,一旦大出血,不单单是污染了手术视野,病人也是有生命危险的。”李医生说来还是后怕不已,握住茶杯的手又抖了几抖。   岑矜笑着摇了摇头,医生就是一个风险极高的职业,一瞬间决定一生。   忽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人抬眼看过去,是从病房过来的齐泯教授和褚再清。齐泯看向李医生交代道:“李医生,病人今晚的心率、血压和血氧酶都得盯着,麻烦你了。”   “不麻烦,齐教授今天辛苦了。”李医生急忙点头。   齐泯都没进来办公室就准备离开了,褚再清就跟在她后面,也没进来办公室。但岑矜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不过只是那一瞬,她也没看清他眼里的意思。   两人刚离开,李医生就问岑矜,“褚医生不是跟你认识吗?你俩刚怎么不说话?”   “估计挺忙,我和他也不是特别熟。哎,李医生,你刚下手术台不累吗?别那么八卦。”岑矜看着李医生额头上还有薄汗。   “你先帮我盯一会,有急事就去休息室叫我。我先睡一会,估计今晚我也走不了。”李医生叹了一口气,一边给家里的老婆打电话一边往休息室走。   **   到傍晚时,褚再清又过来了。他直接去了病房,在里面呆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离开,岑矜就坐在办公室里,他没有进来找她。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直到第四天时,那天岑矜就要下班了,在护士站逗留了一会。就看见褚再清不慌不忙地从病房里走出来,接着病人家属从病房里跑出来了。   “褚医生,你这是干什么?钱我们一分都不要,您拿回去。”跑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因为不属于岑矜的病人,她并不清楚病人家属的情况。   褚再清淡淡笑了一下,“就当我给阿姨买点补品了。”   “手术当天您就买了,主刀医生也是您帮忙的,再要您这个钱我们觉都甭睡了。”男人讲得很急,硬要把一张卡塞进褚再清的白大褂口袋里。   两人就这么在走廊拉扯了将近一分钟。本在跟岑矜聊天的护士突然插了一嘴,“褚医生,您就下回再给吧。我们这走廊可是有监控的,您还穿着白大褂,别回头被误认为收红包了,我们可不替你作证。”   褚再清回头撇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滑过一丝无奈,把卡收回自己口袋里了。这下子家属才让他离开,又对护士说了声谢谢。   这两人散了,岑矜也没多呆,去办公室脱了白大褂就准备下班了。而出来时她却又逢着刚刚那男人在护士站,这次是他拿了几个水果过来,正在那和护士聊天,看着岑矜,他还点了一下头,给她递了一个苹果。   岑矜没接,他很热情,硬是塞进她怀里了。岑矜接了苹果就没好意思立马离开了,倚足在那站了一会。   有个护士问道:“你刚说褚医生和您什么关系呀?我看他每天都过来呢。”   男人笑了笑,“没什么太大关系,就朋友。”   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是摆明了不信,但终究是病人的隐私,他们又不好往深了探,干笑了两声,几次作罢。而那男人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褚医生真是个好人。”   “嗯?”看来能知道点褚医生的私事,两个护士的心又被吊起了。   “褚医生那天帮我们联系了齐泯教授,这几天又每日过来看望,今天甚至还准备给钱,这我们怎么受得住。”男人很健谈,将这段话时脸上表情也配合着。   “你不都说是朋友吗?以后找着机会慢慢还人情不就得了。”   “哎,其实我哪有机会跟他做朋友,他这么做也不过是还我们家的人情。我爸早年也是医院当保安的,很多年前病人医闹时替褚医生的哥哥挡过一刀。只不过,后来他哥哥还是出事了,被一个小孩的家属砍了好多刀,听我爸回来说医院的走廊里都是血。”男人说着声音低了几分。   岑矜听着把苹果上掐了一个又一个的指甲印,手上甚至还有溢出来的汁水,脸上一阵发白,“你说褚医生的哥哥因为医闹不在了?”   男人打量了一下岑矜的神色,这下子噤声了,想转身回病房了。岑矜却扯住了他的袖子,“你说的是不是他大哥,叫褚如岐?眼科大夫?”   男人被岑矜完全吓着了,嗫嚅道:“是,是啊,在D市医院的眼科上班。”   岑矜的双腿打了一个晃,手里紧紧地握着苹果,也没再跟谁说话就这么走了。   这一晚回去,岑矜早早地就洗漱完睡下了,但做了一个又一个梦。开始时是褚再清嘴角扬着笑告诉她,“虽然家里这么多位医生,可我最佩服大哥。”大哥大他十岁,他对自己的规划就是成为一个他大哥那样的医生。专业醇熟,待人诚心。   恍惚之间,画面突变,褚再清穿着一身血衣朝她奔过来。岑矜细看,那是一件用血染红了的白大褂。褚再清脸上依旧是带着笑的,却不说话了。   岑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发觉睡衣后背都湿了,额头上也全是汗涔涔的。整颗心脏怦怦地乱跳,岑矜用手捂着,觉得手背都在震颤,跳到后来仿佛是心都绞在一起了。   褚再清的指路灯灭了,岑矜把今晚听到的消息归纳成了这一句话。他职业道路上的标杆最后因为工作的原因逝世了,岑矜具体想象不出这样的打击会对褚再清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是她,她可能转行。   岑矜起来冲了个澡,看着时间还早,才三点半。她却再也睡不着了,褚再清穿着血衣的画面不停地在眼前闪过。岑矜裹着被子在床上左右翻腾,最后头直直地磕上了床头柜。   一声吃痛过后,岑矜又重新坐起来了。她跑到书柜前,望着一层层的医学专业书,然后把每本都拿出来放在了地板上,一摞叠一摞。岑矜拿了个垫子坐在地上,然后开始一本本地翻,看自己的笔记。大一时的《中医基础理论》掉书页了,岑矜翻开,扉页上有一段红色中性笔写的话——   “春天之所以美好、富饶   是因为它经过了最后的料峭”   这一句诗是节选自舒婷的《初春》,岑矜在准备考研时抄下来的。   另一本书《中医诊断学》上面写的是“一旦惊雷起乌云便仓皇而逃”。这一行字选自同一首诗。   岑矜一点点地翻过,她没有看到上面有褚再清留下的痕迹,因为就算有,当初她也已经毁掉了。翻了将近一个小时,岑矜已经累了,书却才看过了一少部分。原来当一名医生要学这么多书呀,可是毁掉一个医生多容易,真不公平。   岑矜就趴在书堆上睡着了,一直睡到了闹钟响起。这一次她没有做梦,不过她把脖子睡歪了。   李毓虹看着心疼不已,说是考主治不用这么拼,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嘛。岑矜笑笑没搭这个腔,反是问道:“妈,梦都是反的对吗?”   正在盛粥的李毓虹斜觑了岑矜一眼,“梦见什么了?”   “不太好的事。”   “梦当然都是反的。我经常梦见我当会计时数过的那些钱都是我自己的呢,结果没一张跟我姓。”李毓虹打趣道,又补充了一句,“梦做了就忘了,当不得真。”   “好。”   **   午休时间,岑矜去了一趟神经外科的住院区。她透过大玻璃窗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于是找个医生问了一下,“褚再清医生不在吗?我看办公室里没有。”   “褚医生不在这个办公室了。”   岑矜骤然心提上来了,“他辞职了?调回主院区了?”   “不是,褚医生升职了,副主任医师有独立办公室的。褚医生的办公室是从这拐弯进去最里面一间。”医生很好心地给岑矜指了方向。   岑矜道了声谢,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进去了,敲了敲门,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请进。”   岑矜应声而进。她制造的声响有点大,褚再清带着疑问抬头,就看见岑矜歪着脖子站在自己面前。本来可怜极了的一副模样,她却微微勾着嘴角。   “有事?”   “褚再清,你现在跟我说了两句话,四个字。我想听你跟我说一句不是两个字的话。”岑矜调侃。   “脖子怎么了?”褚再清表情未变,然他满足了岑矜的愿望。   “想你弄的。”岑矜自顾自地坐下了,却不经意间扯到了脖子,疼得龇牙咧嘴。   褚再清的眉眼浅浅地蹙起,他弄不清岑矜这又是卖的哪壶药。   “褚医生,听说你妙手回春,你帮不帮我把脖子拧回去?”   “那个乔医生是学针灸推拿的,你找他罢。”褚再清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可是,我不想让他碰我脖子,毕竟我脖子很敏感的。”   褚再清终于过来扶住岑矜的脖子了。他的手指温热,刚碰到时,岑矜整个人抖了一下。褚再清手一点点移动,一边动,他一边在岑矜耳边说话,询问她的感觉。   “对,就是这个力度,你向左一点,我以后成歪脖子了你要负责的。”岑矜举着镜子看进度   “怎么负责?”   “我先琢磨琢磨。不过褚医生,我先想好了另一个问题。”   褚再清挑眉,听着岑矜心情不算差,“什么问题?”   “昨天晚上我读了很久舒婷的《初春》,就是第一句是‘朋友,是春天了’的那首诗。然后我想清楚为什么我总是不能真正的迎接春天,大概是因为我对冬天太较真了。”   “所以呢?”   “以后你陪我过冬天好不好?我肯定就不把它放在心上了。”岑矜偏头,想要看褚再清一眼,却又再次拧到了脖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让你不要动。”褚再清手轻揉她的脖子,“那过去的冬天怎么办?”   “你在意吗?你不在意我就不在意,我想相信你。”岑矜眼睛是看着镜子的,褚再清看过去,那一双眼睛清澈干净。   “我努力让你没有白相信我。”   “快点弄好,好痒。”岑矜又欲动脖子,这下子没有成功,被牢牢地稳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晚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生活总有意外在发生。很抱歉~ 从开了这一本文,一直都过的挺不顺的,我会好好写完了,尽快完结的。 生活褚多不顺,归结于没有努力的自己,自勉。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褚再清的大掌擒住岑矜的脖子,人却绕到前面来了,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岑矜的脸,身子也缓缓地俯下来了。   一时之间,岑矜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了,而他的表情也变了,变得很专注,那一双眼睛仿佛想要把她给看透了,下一息,他的眸子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岑矜微掀唇角,然后闭上了双眼,甚至轻扬了下巴,很细微的弧度。   可惜,褚再清温热的唇瓣没有如期待般落下,因为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褚再清说完,放开岑矜坐回了原位。   岑矜睁开的眼睛里有愠色,等看清来人她更恼了。这人就是她刚刚问过话的,他明明知道她在办公室还跑来,真是没有眼力劲。   “周扬,怎么了?”褚再清早已恢复如常,看着对面的年轻医生问道。   周扬能感知到坐在旁边的女医生瞪着他,表情不悦得很明显,可他也没办法。周扬偏头对着岑矜歉意的一笑,这才开始答褚再清的话,“褚医生,有个病人的复查报告出来了,我看了他不放心,说要您亲自看。”   褚再清接过报告看了片刻,然后放在了桌上,“让病人半个小时后到办公室找我,我这还有点事。”   “好。”周扬点头应下,又觑了岑矜一眼,这才出去。   褚再清就坐在对面,看着岑矜脸上的神色,忍不住轻笑,“算起来我比较亏,别气了。”   “你亏什么?想笑我不要脸就直说。”岑矜哼了一声。   “我怎么不亏?你好不容易投怀送抱,我还没领到。”褚再清的眼睛此时格外的深邃,却又很平静。   “谁投怀送抱了?”岑矜瞪了褚再清一眼。   “你说呢?”   岑矜望着褚再清得意的模样,好后悔刚刚闭眼了,这样平白在他面前矮了一截,以后还要被落下话柄。   “我回去了。”岑矜泄气,其实心里生着气。   “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等会再走。”褚再清在岑矜欲起身离开时出声制止了她。   “半个小时哪都去不了,我为什么要浪费半个小时在这听你笑我。”岑矜说着竟然微微嘟了一下嘴唇。   “不算浪费,半个小时大概够了。”褚再清凝神盯着岑矜,眸色暗了几分。   “够什么?”岑矜觉得褚再清在下套,可是她忍不住想问。   “够我吻你。”   寥寥数字落入岑矜的耳里,让她微微失神,刚想轻斥某人,嘴唇却被咬住了。真真的就是被咬住了,他咬住了她的上嘴唇,用舌头耐心地勾勒了一轮形状,甚至用舌尖抵了一下她的上门牙。放开时,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半个小时够了,够我们把所有吻法来一遍。”   岑矜的脸蓦地红了,她的手掌轻推他的胸膛,然如此细微的挣扎在这样的情形下起不了任何作用,反是被褚再清捉住了手腕,反剪到了背后。   岑矜本坐在椅子上,这会已经被他一点点搂住站起来了,不过刚站稳,他却直接提住她的腰,把她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刚刚周扬拿过来的一个文件夹放在屁~股下硌得很疼,岑矜用脚踢了一下褚再清的小腿,“疼。”   “待会轻轻亲。”褚再清温声哄道。   “不是,屁~股硌得疼。”岑矜此时眼底有湿湿的雾气,褚再清望着她这副样子凑到耳边说道:“感觉半个小时不够了。”他的声音压抑而低沉,却带着笑意,让岑矜整个身子颤了一下。   岑矜把头埋在褚再清的颈部,止不住地喘气。褚再清让她歇了约摸十秒,然后又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覆上嘴唇。   “这次不咬你了。”言罢,他炙热的舌头灵活地勾出她的柔软。他细细的碾弄让岑矜忍不住揪住了他的黑发,手上抓住了个东西,那股感觉终于不是飘飘然了。   许是岑矜的动作刺激了褚再清,他倏地勾住岑矜的馨香小舌,用力啄了一下。这样的撩拨让岑矜不自觉地仰头,但刚有这个趋势就被褚再清控制住脖子了,“别乱动。”   过了一会,褚再清终于放开她了,却又一点点地下移,吻从额头开始直到锁骨。在褚再清在锁骨用力一吮时,岑矜又用脚踢了他一下,“留下草莓我就把你头再给砸了。”   褚再清把头缓缓地抬起来,这一次他笑出声了,“矜宝,你今天所有讲的话我们还用谈谈吗?”   “都亲这样了,还怎么谈?”刚刚结束亲吻的岑矜整个人像失了骨头那般,她靠在褚再清的肩膀上,覆在他的左耳边,呼着热气,声音别生出一股娇媚。   “那就这样罢。”褚再清的双臂拥住岑矜的腰,“我当你是认真的。”   岑矜听着这话心里莫名的不开心,怎么语气这么的勉强?   她猛地推开他,“什么叫做那就这样罢?我可不干强迫事的。”   “没有强迫,我求之不得。我怕是一场梦,而亲你了我觉得真了。”褚再清的一双黑眸看着岑矜,那里有只能她看得到的温蔼。   **   这一天中午,岑矜回到泌尿外科脸上浮着红晕,嘴唇红得诱人。   一路从泌尿外科回来,她也是低着头的,尤其是出了褚再清办公室的门,她又逢着周扬了。她这次没勇气怒视他了,着急忙慌地溜了。   坐在办公室里,岑矜也一直低头看病历。坐了一会,脸颊还是觉得有些发烫,她去洗手间洗了一个脸。冷水拍在脸上,岑矜醒了。   为什么褚再清的吻技这么好?以前他可没那么多花样的。看来两人分开时,他的艳~福还是不少的,岑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   第二天,岑矜要值夜班,白天就呆在家里,把那天晚上翻出来,还堆在地上的书全收回书柜了。   岑矜一边收拾,脑海里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褚再清的大哥。昨天去找褚再清的那个劲让岑矜有点困扰了,她难道是因为那天可怜褚再清才去找他的?岑矜手上一边摆书,心里却开始琢磨了。   其实昨天听说那件事,震惊过后,她心里没有同情和怜悯,而是一直在想褚再清当时该多难受,他是怎么接受这件事的,他怎么会还选择这行业。当时只有这些问题盘在她心里。在自己怎么也想不透这些事后,岑矜想做一件事了,陪在褚再清身边。如果这是他想要的,而她恰恰可以做到,她想去做。   在这一瞬,褚再清的那年失约和不告而别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只要他还活着,他还像当年的那般,她何必刨根究底。过去的事,开心的值得回忆,那痛苦的只配得上遗忘。   当然,藏在这些思绪里的是心疼。   牵住岑矜稍稍回神的是电话铃声。拿起看,是褚再清打过来的。   “晚上一起吃饭有时间吗?”   “我晚上得值班。”岑矜柔声应。   “看来是我这个男朋友当的不称职,连女朋友的上班时间都没摸清楚。”褚再清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自讽。   而岑矜却因为他说出的“男朋友”微怔,这人还真是有身份觉悟,刚上岗就上口说着了,不过这倒让岑矜想到另一个问题了。   “最近您的女朋友不接受约会邀请,因为要考试了,我不像您已经又职称升了一个等级了。”岑矜字正腔圆地说道。   “岑医生,如果由我给你补习,那接不接受邀请?”褚再清听着她的语气不由得失笑。   “不接受。”岑矜言毕,撂了电话,而脸上却是溢满了笑。   **   晚上去值夜班,岑矜等电梯时,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乔蹊。   不知是不是两人缘分太浅,时间表总是合不上,乔蹊隔三差五地去给岑靖波扎针,两人却甚少遇见,偶尔遇见也是恰好岑矜进屋,他已经要走了。岑矜说送他下楼,也被婉拒了。   乔蹊看着岑矜,眉舒目朗地笑了笑,“一起值夜班?”   “一起。”岑矜嘿嘿笑了一下。   “考试准备地怎么样了?”   “一言难尽。”   “放轻松。”   “好。”岑矜轻点头,却又说道:“上回——”   这厢乔蹊也同时开口:“回头——”   两人相视一笑,“你先说。”   这一次又是同时开口。   “女士优先,你先说。”乔蹊无奈又绅士地说道。   “上回的针具用得还顺手吗?”岑矜问道。   乔蹊轻点头,“很好用,自从有了针,如有神助。”说到最后还侧首看了岑矜一眼。   “那就好。你刚要说什么?”   “周末值不值班?陪我出去吃顿饭好吗?”乔蹊敛了笑意认真地说道。   “不值班,但是——”岑矜想起褚再清,怕他约她。   “有事那算了。”乔蹊听着岑矜没有讲完的半截话,了然地给了台阶。   岑矜想着乔蹊帮过的那些忙,心里又过意不去了,“行,周末一起吃饭。”   说完,她朝乔蹊莞尔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急,有错别字回头修,见谅^_^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自那天在办公室一见后,岑矜和褚再清又三四天没见。刚开始时,是岑矜拒绝,想要复习,其实是不想把和褚再清的关系在医院闹的太公开了,而且毕竟才刚刚重新在一起,太黏糊了不合适。而后两天是褚再清出差了,去江南某市开学术研讨会去了。   岑矜听着这个消息就嗯了一声,褚再清倒是略不满意了,“就嗯一声?”   “不然呢?”   “不来送送我?”   “老大不小了,不来这档子肉麻事。你说了不就是去两天嘛,又不是两年。”岑矜拿着笔在病人的药单上签上大名,手上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当然签下来的字也是如一连串的字符。   褚再清嗯了一声,然后电话挂了,这行为颇有点同意岑矜这番话的意思。   岑矜未来得及深思,唐历安敲桌告诉她要开会了。   **   褚再清去开会的第一天果然没有和岑矜联系,短信都没有一个。到了晚上岑矜感知两人这情形不对,还是决定主动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褚医生,这里有求诊~”   过了大约两分钟褚再清的回信来了,“求诊什么?”   “如果男朋友去出差,他一整天都不和她女朋友联系,那是什么原因?这里有三个选项:A 、他心里没有他女朋友 B 、他不喜欢出差时联系别人 C、他很忙”   褚医生的回答:“D”   你大爷的!   这一句岑矜当然不敢骂出去,她自己腹诽了三遍。   “对不起,没有这个选项。”   “为什么没有?”   “他女朋友就只给这三个。”   “哦。”   我去你大爷的!   这一句话岑矜依旧是在心里骂的。   岑矜关了短信界面,手机锁上了。她就不该舔着脸去联系他的,一个哦是什么鬼。   又过了五分钟,岑矜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褚再清发了一条消息。   “D、他生气了”   岑矜拿起手机很认真地回了一个字:哦。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周六,中午,岑矜赴了乔蹊的约。   到了约定的地点,岑矜发现是一家湘菜馆,这很合胃口,而进了包厢,她倒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在里面的不止乔蹊一人。   包厢的大餐桌中央摆了一个蛋糕,一旁的小桌上也堆了好几个礼物袋。岑矜望见有些茫然,低声向乔蹊问道:“今天是生日宴?”   乔蹊笑了笑,“我过生日。”   “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我好给你准备礼物的。”岑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有点懊恼。不过让她慌了的是一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和乔蹊身上。   这一顿饭岑矜是吃的坐立难安。整个桌上她就认识乔蹊一人,这倒也还好,她只管埋头大吃就行了,可在座的人没放过她,寻了各种各样的名义来找她敬酒。偏偏这个乔蹊还是个不喝酒的人,不能替她挡酒,反是那些那些该敬他的酒都跑到她这来了。   岑矜发窘,但又不好意思驳了谁的面子,喝了一杯又一杯,不过好在她酒量还凑合,强撑着也就应付下来了。   饭局结束,乔蹊送岑矜回家,路上他很抱歉地说道:“一晚上折腾你了,我也不知道朋友们闹起来就是这样的。”   岑矜歪着副驾驶上摆手,“不碍事,我酒量好着呢。”   喝完酒的岑矜眼眸闪烁,整个人也是柔和了的姿态,像只贪杯的小猫。适逢红灯,乔蹊偏头窥了一眼,竟有些移不开眼了。   到了岑矜家楼下,乔蹊跑到副驾驶去提岑矜开了车门,看着岑矜有些发懵,于是搀住她的手臂把她扶下来了。   岑矜歪歪倒倒了几步,站稳,正颜说道:“乔蹊,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我就回头再补,成吗?”   “好。”   “行,那就回去罢,路上注意安全。”   “岑矜,现在要生日礼物行不行?”乔蹊没有上车,出声叫住岑矜。   “嗯?”   “你还是单身吧?”   “我——”岑矜盯着地面,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告诉乔蹊。   “那我们试试行不行?”乔蹊一改往日爽朗的模样,现在竟有几分羞涩。   “啊?”岑矜懵了。   “乔医生,这恐怕不行,岑矜前两天刚同意和我在一起了。”陡然间有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挤进了两人中间。   岑矜抬头,竟是好几日不见的褚再清。不想活了,岑矜霎时间的想法。那天被褚再清按住亲成那样,导致她都不想见他,今天倒好,正让他赶上这场面。   褚再清不单单说了这一句话,甚至手臂也环住了岑矜的肩,沉着眉眼轻声呵斥,“喝酒了?”   “对啊,朋友过生日喝了一点。”岑矜手肘轻推褚再清,她着实不想让乔蹊这般难堪,“乔蹊,我确实和褚医生在一起了。我俩做朋友不挺合适吗?我就当你开玩笑啦。”   岑矜扯着嘴角,笑得很丑。   乔蹊也如岑矜那样牵动脸上的肌肉笑了笑,“我确实是开玩笑的。”话音刚落,他就转身上车,开车走了。   车子扬起的尘土,让岑矜忍不住回转身。等她再回转过来,就被褚再清拽走了,他把她拉上了他的那辆沃尔沃。   “不想见我,要考试,却去参加乔医生的生日宴?”褚再清轻描淡写地问道。   岑矜打了个酒嗝,“朋友之间的饭局。”明明知道这样说褚再清会不高兴,可岑矜就是嘴上不妥协。   褚再清递给了岑矜一瓶水,“漱漱口。”   岑矜接过拧开,没漱口,却喝了一口,“为什么要漱口?”   “好亲你。”褚再清咬牙切齿答道。   岑矜捏紧手上的瓶子,一双眼睛澄亮澄亮的,就盯着褚再清,仿佛告诉他,“我就不漱。”   然褚再清却轻轻挑起岑矜左侧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手下移到她的背后,轻轻地摩挲,“还是得亲。”   岑矜向后缩身~子,然后瞬间被褚再清的长臂搂到他跟前了。他先用鼻尖碰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尖,然后微挑下巴,张嘴含住了岑矜的下嘴唇,轻轻地舔~舐,随即放开。   “我生气了。”   “哦。”   褚再清挑眉。   “你先给我发哦的。”岑矜眯眼。   褚再清轻叹了一口气,“你最有理。”   岑矜看着近在咫尺的褚再清突然想到了一个事,“你怎么在这?”她如果没记错,褚再清怎么可能知道她住那栋楼。   褚再清坐回原位,“来看病人。”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淡了很多。   岑矜望着他清隽的侧脸,抿了一下嘴唇,“我们科的那位?”   褚再清摇下车窗嗯了声。而后又侧头看着岑矜白净的脸庞,伸手掐了一把,“突然想法变了那么多,肯定不是读诗了,是同情我?”   岑矜躺回椅背上,浑身无力,过了一会,轻轻说道:“不要自以为是。”   “回家吗?”褚再清似乎不想多聊这个话题,轻轻地就带过了。   岑矜躺在这竟有点不想动了,“再坐会罢。陪陪你。”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片刻,岑矜张嘴打破了沉默,“那个病人动完手术,这就出院了?没到时候吧?”   “子宫内膜癌晚期了,家里子女对接着治还是不治起争执了,恰好医院又要缴费了,就出院了。”褚再清轻揉眉心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出的院,我回来路上知道的。”   岑矜默然,这样的事很常见,而且是个很有争议的话题。不过岑矜对这件事的观点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这个想法与她的职业无关。   但这个病人又多了特殊性,她估摸着要采用生物治疗了,毕竟放疗已经引起她的阴~道膀胱瘘了,如今动完手术应该就不会选择这个疗法了。   “你打算怎么做?”岑矜顺口问道,她能感知到褚再清不会就这么放手不管的。   “先咨询吧。我不是神人,又不是什么都能做。”褚再清说这话时手指微微蜷起,握成一个虚拳。   岑矜有点想抱他,可是她喝酒后的反应劲上来了,手脚发软。   **   两人呆了将近四十分钟,褚再清就离开了。岑矜虚浮着步子缓缓地上楼。   进屋,她就瞧见了一个穿着粉红色卫衣的身影在客厅走动。细瞧,莫筱筱来了。   岑矜一面换鞋,一面在屋里张望其他人,结果一无所获。   “筱筱,你自己在?”   莫筱筱拖拉着脚上的鞋子慢慢走过来,“还有方祈哥,但他在房里忙,让我别进去打扰他。”   岑矜可怜地看了莫筱筱一眼,又觑了一眼孟方祈房间的方向,谁更可怜还真说不上。   岑矜自己也是醉鬼一只,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莫筱筱。顿了片刻,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要不叫上我哥让他带你去吃下午茶?”   岑矜真是挠破头皮想出的这一个法子,莫筱筱在这对她也是无形的压力。   “他都不理我,怎么可能陪我。”莫筱筱说着金豆豆都要掉下来了,岑矜看着小女孩这幅模样脸上也有了几分不自在。   这找谁不好,一棵树上吊死多亏。岑矜给莫筱筱抽了张纸巾,“筱筱,你有没有制服控呀?”   “矜姐~我喜欢。”莫筱筱说着眼泪刹那间就没了,眼睛笑成一条缝。   “那迷不迷白大褂?”岑矜小心翼翼地问道。   莫筱筱拖长尾音长哦了一声,“矜姐看上医院同事了?男生穿白大褂很帅的,赶快找一个吧。”   岑矜微微发汗,“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果然,这话刚说完,莫筱筱就嚯地一下站起来了,“矜姐,不至于吧。我追方祈哥碍着你什么事了?甩开我,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莫筱筱和岑矜说完这几句话,又跑到孟方祈门前囔囔道:“孟方祈,你太过分了!你有必要还派你妹来当说客吗?你说你喜欢知性优雅,独立的女人,我为了你这句话去A大上班,也正在朝那个方向努力,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房门开了,孟方祈迈着大步走出来,脸上风平浪静,“筱筱,你真的还太小了。那就是一段委婉的拒绝词,你听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要求别人改变的。”   莫筱筱听得泪流满面,在那站了片刻,跑出去了。   岑矜听着她渐行渐远地脚步声,皱了皱眉,“小姑娘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长大了就懂了。”孟方祈坐在沙发上,嗅了嗅鼻子,“喝酒了?我说今天怎么掺和起我的事来了。”   “我就随口一说,哪知道被骂成这样。”岑矜吐了吐舌。   孟方祈的目光在岑矜脸上流转,然后轻飘飘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刚接吻了吧?”   岑矜反射性捂嘴。   “嘴肿了,跟香肠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我竟然又跟了,因为本宝宝在赶榜单,累趴,挑战人类极限系列-_-#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知道那位病人跟自己住一栋楼,岑矜这下子也想起来过年那次在雪地里遇到褚再清是怎么回事了。   岑矜特意还找李毓虹打听了一下情况,问楼里有没有谁是新搬来的。李毓虹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思索了一会说道:“有,就住在一楼,一家都是D市人,听说因为是儿子考取了药监局的公务员,就买了个老职工的二手房,全搬过来了。”   “家里情况怎么样?”岑矜继续询问   “这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年下半年才搬过来。不过最近听说家里的老太太生病了,早前还去广场那看过我们跳舞,这好久都没去了。”李毓虹看向岑矜的眼神里带着狐疑。   “老太太是我们科里的病人。”岑矜说。   “什么病?”李毓虹随口问道。   “病人隐私。”岑矜丢下这几个字就回房里了。   作为保安医闹时替医生挡了一刀,这算是极大的恩情。可是如今医生本人已经不在了,而还恩情的事褚再清还在做,岑矜猜也许这是他的一种寄托,他替不在了的哥哥在做这些事。不论她和褚再清有没有在一起,她都很欣赏甚至是钦佩他的做法。   岑矜想为褚再清做点什么,可是她能做到褚再清都能做到。   周一上班,岑矜又在等电梯时遇到乔蹊了。乔蹊看向岑矜的眼神有闪避,打招呼时音调也不高。岑矜也没说什么,一声问候过后,两人就安静了。岑矜眼睛看着电梯的楼层一点点地跳跃,想着该是重新给岑靖波找个医生扎针了。那一场表明心意的戏码虽然最后说是玩笑话,可是她不得不避这个嫌,如果她想让褚再清做到的事,她自己得先做到。   岑矜对于男女关系认识得简单,男女之间如果不是工作关系,不是情侣关系,还是私交过多,那逃不脱暧昧,她不喜欢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早前她觉得和乔蹊是工作关系,毕竟岑靖波是他的病人,后来似乎私下交流太多了,而她也麻烦他太多事了,但现在既然她不能和他在一起,莫不如斩断。   **   岑矜想到褚再清说是因为医药费的原因,那位病人才出院的,于是她就找护士长问了一下他们在这住了一周大约用了多少钱。护士长只给岑矜打印了其中一天的账单,说是其他天的都差不多,再就是加上手术费和手术前的检查费。   岑矜看着一天五六千的账单,眉头久久没有舒展。所谓一场大病压垮一个家庭就是这样。医保报销只占一部分比例,而且很多药都不报销,而民政补偿也不会拨下来的那么快,像是大病补偿都是一年一统计。   护士长看着岑矜这样子,问道:“病人觉得我们收费有问题?”   “没有,我就看一下。”   “上个周五这位病人的儿子和闺女在病房外吵了一大架。儿子要治下去,想要作为女儿的也拿医药费出来。可是女儿已经出嫁了,拿钱得看婆家脸色,自己家庭负担也重,拿了两万块钱已经不愿意再掏了。”护士长见惯了这种事情,说出来脸表情都没变一下,示意岑矜凑近,她又说道:“一直来看他们的咱医院褚医生还给他们的就诊卡上充了一万块钱呢。”   “他们出院主治医生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了,可是没钱了,总不能咱医院给倒贴吧。回去家里人好好陪着罢,最后一段路了。”护士长说。   岑矜听着心里很堵,把账单撕成碎片扔在垃圾桶,然后回办公室了。刚进办公室门口就遇到了上回做手术的李医生,他嘴上骂骂咧咧的,似乎是在说病人不遵医嘱,导致康复过程不好,反倒怪起他来了。   岑矜原本想向他也问问情况的,一看这情形,她噤声了。   这晚回家,岑矜敲响了一楼的门。来开门的就是前几天在医院还聊过天的年轻男人,他看着岑矜很吃惊,但疑问更多。   “我们应该在医院见过,我是岑矜。”   “岑医生,有什么事吗?我叫郑光。”   “我其实也住这一栋楼的,住在五楼。我方便进来坐会吗?”岑矜的余光越过郑光窥向屋内。屋里的装修很老,能看出来是装修有些年头了,而且家具也很简单。   “当然当然,赶快进来。”郑光侧身给岑矜让出一条道来。   岑矜坐在沙发上,趁着郑光给她倒茶,她就在酝酿怎么开口。然郑光还没回来,从卧室里走出来了一位老人,他听完岑矜的自我介绍,忙不迭地说让她看看老伴,问她说浑身骨头疼怎么办。   岑矜听着他讲症状,估摸着应该是已经骨转移了,却又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老人原来就是替褚再清大哥挡过一刀的保安,她全身的神经末梢一下子就被刺激了,整个的心情状态变得复杂,有激动,有悲哀,有敬佩,还有太多描述不出来的情绪。   “吃点止疼药。”   “不是说止疼药吃多了有副作用吗?”老人急忙问道。   “适当吃止疼药不碍事的,如果太疼了,会影响病人的心情,那样对刀口愈合也不好。”岑矜耐心地解释。   正好郑光倒茶也回来了,他似带着气,“就这两天还是得回医院住院去,在家我们怎么照顾得周到。”   老人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终没有说什么话。   “郑光,我能和你谈谈吗?”岑矜被这个家里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人觑了岑矜一眼,然后默默地回刚刚的那间卧室了。   “我就以一个邻居的身份来找你好像支撑不住让你相信我说的话,我是褚再清的女朋友。但我绝对不是来当他的什么说客,我以我自己的名义来。我在医院也看了阿姨住院的每日清单,确实是很大一笔开销。这样吧,所有的医药费先由我垫付,我会努力去替你争取我们科里的内部价,你给我一张欠条。这张欠条你给褚再清打怕他不让你还,但是,我的必须还给我,这是我嫁妆。”岑矜说着,眼眸却看向茶几上的花,“如果我和褚再清十分幸运走到了最后,那时候你可以当份子钱随给我。”   “岑医生,我接受不了。”郑光抬头看着岑矜脸上的淡笑,眼睛酸痛。   “还是觉得受不起?”   “你不怕我跑路了?”   “那到时候我就赖褚医生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懂法律,我们就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让他当个担保人罢。”岑矜俏皮地笑了笑。   “我在这上班的工资不高。”   “起码是个旱涝保收的工作。我父亲以前就是和你一个单位的,不过运气不太好,正要到升副局长的时候,脑溢血了。”岑矜如今想来让岑靖波早早地病退休息也好,毕竟官场的尔虞我诈太费精力了。   郑光就这样被岑矜说服了,而他准备去拿笔纸时,卧室里刚刚的那位老人冲出来了,“郑光,我不同意。这些年褚医生为我们做的够多了,人家大哥都不在了,我们有什么资格拿钱。”   岑矜看着老人平静地开口:“我刚刚给您说了我也是一位医生,您大可当我是一个听了您曾经的事迹很感动的人,毕竟现在医闹这么频繁发生,再说我们不是上下楼住着吗?我觉得我可不止褚再清女朋友这一个身份来帮助您。或者您想,我这么做,其实在取悦我男朋友,让他少担心一些事。”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卧室,对着郑光点了点头。   郑光拿着黑色笔在白纸写上了欠条两个字,正准备往下写时,岑矜却制止住了他,“我们给担保人打个电话。”   很短暂的嘟声后,褚再清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过来,“矜宝?”   这一声让满屋的人莞尔。   “褚再清,你别挂电话。”   “我不挂电话,有事?”   “反正,你别挂电话。”岑矜一面示意郑光快写,一面和褚再清在电话里闲聊。最后她潦草地签上名字,“我很好,没事。就无聊想给你打个电话,挂了吧。”   褚再清不挂,岑矜把它按掉了。   岑矜临走前,交代道:“医院最近床位紧张,我明天会争取给你们安排一张。至于医院内部的费用如护理费、床位费和空调费这类的费用我会跟护士长好好商议的,把费用压到最低,你们不用担心。”   **   这一晚回去岑矜查了自己的存款,觉得并不够,私底下又找孟方祈借了一点。其实做这样一桩事的风险不小,就算人不跑路,但何时能还清真还说不一定。可岑矜愿意就此一搏,为了她自己的同情心,为了褚再清,就算是牵强地为了医闹的受害者。   第二天,郑光果然带着母亲过来住院了。这一回褚再清不知道,岑矜替他们忙活了一通。   到下午时,褚再清还是知晓了,他过来时岑矜正好从隔壁病房出来,“褚医生,下午好。”岑矜语气轻松自然。   “昨天打电话真不是被绑架了?”昨晚,褚再清后来还是打电话过来了,对着岑矜好一番盘问,觉得她是不是被人威胁,或者绑架了。   “你脸真大,打个电话绑匪就放了我了?”岑矜嗤笑。   “回头找你算账。”褚再清丢下这一句话,就进病房了。   褚再清在病房里没问郑光怎么又来住院了,依旧只留了那一句话,“有困难找我。”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了岑矜。岑矜正在和病人谈话,褚再清瞧着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等岑矜谈完已经是一二十分钟后的事了,她甫一抬头就瞧见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而且这个背影还只有一半。一身白衣被他穿得服服帖帖,垂在身侧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但他的肤色不白。这是哪个老师新来的实习生?岑矜没有收回目光,心里忍不住窃喜,看来科里来了个帅医生。   然当这人脚下一移,进屋了,岑矜迅速低头,咬牙骂了一句自己眼神忒不好。褚再清缓缓地走过来坐在岑矜对面,“上回去江南给你带了件礼物,晚上给你。”   “又要算账又要给我礼物,我信哪个?”岑矜撇嘴。   “先算账,礼物就当赔偿。”褚再清压低嗓音说道。   岑矜想着两人不过在外面吃饭,谅他也不会怎么样,欣然应允了,毕竟还有礼物拿,“我在哪等你?”   “等电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褚再清说完就走了,岑矜却又再次遭到了围击。   “嗯,就是他一直来看的病人和我住一栋楼,这不是聊聊天嘛。”岑矜可觉得偷摸谈恋爱好玩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前两天断更,今天就不防盗了。 哎,有很多人说女主矫情,可我觉得还好,还在忍受范围内呢,毕竟当年的失约真的很在意的,而且还是在她有误会的情况下,并且褚医生经历的事早前她也不知道呀。请大家温柔对矜宝嘛^_^ 嗯,我拖了无限久的科目二终于在星期五过了,泪目。 ☆、第三十七章(修,可重看) 作者有话要说:  修~   第三十七章   晚上到点下班后,岑矜还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觉得脸上清爽了许多,这才重返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去等电梯了。   电梯到六楼后,褚再清上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医生,这年轻医生岑矜也不是第一回见了,是周扬。   岑矜面对周扬还是有点别扭的,毕竟她不确定他那天看没看清她从褚再清办公室出来后的模样,但想着不能先失了礼数,她朝着周扬微微颔首。   褚再清对着周扬介绍道:“楼上泌尿外科的岑矜岑医生。”说完这一句,他看了岑矜的表情一眼,没再补充什么了。   周扬听说岑矜是泌尿外科的医生倒没太大的反应,毕竟褚再清也没给他彻底讲明白岑矜是干男女哪科的。不过他倒忆起那天在办公室岑矜对他的怒视,于是忍不住目光在褚再清和岑矜之间扫荡,“岑医生好,我是周扬。”   三人坐电梯下来,周扬原本是打算目送褚再清离开的,却瞧见褚再清对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走。周扬慢悠悠地往前走,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瞄几眼,果然那两人一起走了。   褚再清没说话,就带着岑矜往前走,且方向也不是去停车场的。岑矜跟着走了一会就熬不住了,“我们去哪?”   “去我家。”   岑矜滞住脚步了,“我俩还没到那一步吧?”   褚再清也停下来了,看着受惊吓了般的岑矜,不由得笑了,“咱俩怎么不到那一步了?亲都亲了。”   “见父母不是决定结婚才有的步骤吗?”岑矜抿唇柔声说。   “去我自己的家。”褚再清揉了一下岑矜的发顶,温声说道:“不过想去看看我爸妈也行,我们现在去开车?”   岑矜反应过来自己跟褚再清说的不是一个地,但是去家里就不是个好选择,“你自己家我也觉得没到那一步。”   “岑矜,你都能把我给开瓢了,我能把你怎么样?还是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出息?”褚再清语气里满是无奈。   每每提起开瓢这事,岑矜都认为是个悍妇干的,可这事她还真赖不掉,就是她亲手敲的,还是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下。   “是我没出息。”岑矜气势怏了几分。   褚再清没接她这话,只是拉住了她的手,两人并肩往职工楼走去。   **   岑矜早前在医院的平面图上看过职工楼,当时和医院的其它建筑比起来,衬得它很小。现在进来了看,二室一厅虽谈不上大,但是褚再清一个人住着显得很宽敞。   岑矜坐在沙发上打量整个屋子。屋子里很干净,装修像是集体化的成果,并不能看出属于褚再清的风格。他的卧室门是敞开的,她望过去,床单倒像是他的风格,是黑白条纹的花色。床上铺的很整齐,隔这么远看过去似乎看不见一丝褶皱。看近处,茶几上和餐桌上都杂乱地扔着几本书,应该是最近会经常看的。   褚再清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刚烧的开水,给岑矜倒了一杯,“晚上吃什么?”   “你煮饭?”   “你想多了,叫外卖。”褚再清指了指餐桌上一摞的外卖单。   岑矜看着他微凸的颧骨,突地伸手摸了一下,“救治别人之前先照顾好自己。”   他抓住她的手,脸颊在她手心蹭了蹭,“你也是最近回A市才吃家常菜的吧。”   岑矜被拆穿后撇了撇嘴,“我会煮面。”   “家里还有两盒泡面。”褚再清点了点头,告诉她。   “还是叫外卖,我觉得泡面发挥不出我的真实水平。”岑矜决定了,考完主治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厨艺提升。其实早前一直吃医院食堂,她也没觉出什么事,但如今吃了几个月李毓虹做的饭,她已经嘴刁了。   褚再清隐晦地笑了笑,“你点,我去给你拿礼物。”   晚上岑矜不想吃太多东西,给褚再清点了一荤一素加米饭,到自己只要了一份蔬菜粥。   褚再清出来得很快,岑矜正巧在给外卖的报地址,随口问道:“地址怎么说?”   他接过她手上的电话流利地报出了一串地址,并告诉了外卖人员这边有个北门进来近,不要走医院大门。   他说着话,岑矜发现他手上拿着两匹布,伸手摸了摸,很顺滑,上面绣着一朵朵花。虽然她不懂绣法,但根据他去的地来猜,那应该是苏绣。   褚再清顺手把两匹布移交到岑矜的手上,让她看了一会,撂了电话后,他说道:“不知道你的尺码,所以买的是布,没买旗袍。”   岑矜是觉得很漂亮,可就是颜色和花朵的样式都不素雅,就算做成旗袍她哪有机会穿,“这布是不是太花俏了?”偏偏摸上去手感很好,绣花也很精致,估计是价值不菲,不穿出去又可惜了。   “不是平时穿的,结婚的时候穿。褚再清语气平平地说道。   “你买早了,我俩还不一定能——”岑矜的话没说完就被褚再清吻住了,“先买了,会的。”   岑矜没再说其他话,也没把手上的布还给褚再清。他说会的,那就会吧。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岑矜忽地想起来褚再清说因为不知道她的尺度所以买的布,陡然心情变得有点不好了,她伸手推了他一下,“不知道女朋友的尺码的男朋友是不合格的。”   褚再清侧首,目光从岑矜脸上一路下滑到她胸前,“别人知道是摸出来的。”   岑矜又被堵得无话可说了。   褚再清却说道:“账还没算。”   岑矜看着褚再清不算友善的表情,向后挪了一小段距离,却还是被一把捞过来了。他把她放在腿上,左手插入她柔顺的长发内,右手禁锢住了她的腰,然后低头就吻下来了。他吻得很温柔,不算惩罚,但却又带起了岑矜的丝丝感觉,她情不自禁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手臂交缠间,褚再清的袖扣勾了岑矜的头发。原本幅度不大,岑矜也没动,倒不碍事,她没感知到。渐渐地动情,岑矜脖子一偏动,头发就被扯得发疼。   “疼——”   褚再清放开她,觑着岑矜拧着的秀眉,“坐我腿上也疼?”   “你扯着我头发了。”岑矜没好气地说道,头一动不敢动。   褚再清这才反应过来,原本放在岑矜腰间的手够到她的后脑勺一点点地理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可能因为是外科医生,心细手巧,褚再清解这结竟没太费力,解完后担心一直低着头的岑矜颈椎疼,还替她揉了揉脖子。   岑矜的脖子很敏感,褚再清揉第一下时,她就忍不住缩了缩,他的掌心包住她纤细的脖颈来第二下时,她上半身都缩在一起了,“别,别揉了。”   褚再清止住了动作,却没有收回手,他说:“以后就这么对付你,一点不让你。”他炙热而沙哑的声音让岑矜的心在这一刹那间被团团地围住了,里面只有他,其他人再也进不来了。   褚再清就用这样的姿势抱着岑矜坐了一会。她定眸端详着他疏朗的眉眼,那一双平静的眼眸里藏太多事了。其实说藏,倒不如说是因为他无人分担。   “你抱着我累不累?”久久没说话,岑矜张口时声音有些喑哑。   褚再清颠了一下腿,“是有点麻了。”   岑矜移到了沙发头那处坐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躺一会,放松一下。”   褚再清就此躺下了,沙发不够长,他的头搁在她的腿上。岑矜看着闭目的褚再清,她的手指忍不住碰触他的面颊,从额头那里开始,细细地用手指感受他的轮廓。   “再清,和我说说你的那几年,好吗?”岑矜说出了隐在嘴边很久的话。和人述说也是纾解的方式之一,她想听他说说。不需要逻辑,不需要完整,只是想听他说说。   褚再清睁开明眸,凝神看着天花板,良久,他说:“从哪说好呢?从我们分开那里说罢,我欠你的解释。”言毕,他又闭上眼了。   “你想从哪说都可以。”岑矜的手正好画到了下巴,被他抓住了,放在他的左上胸,那里有着不停歇的跳动,是心的家。   “我和你约定见面时是快过小年了吧,我记得当时陈傲买了一堆鞭炮和烟花准备在小年那一天放,结果还没到时候,被警卫员知道了,全给没收了。”褚再清调侃。   “为什么?”   “我们那一片大院禁鞭炮。”   “就他能闹腾。”岑矜想起陈傲的模样,冷哼道。   “不止他,还有很多人。大哥在小年夜的前三天给一个小孩做了眼球摘除术,就是因为放鞭炮时炸到眼睛了。”褚再清语调没变,岑矜却一颗心被悬起来了。她没问什么,听着他继续说。   “当天签手术同意书时,就已经和家属谈话了。因为眼球组织严重破坏,眼球已经碎了,不可修复,如果不摘除,炎症对另一只健康的眼睛会构成威胁,病眼的眼压过高也会影响颅内压,病人会长期头疼。分析利弊,家属同意了摘除眼球。手术顺利完成,可是到了第二天,小孩的父亲喝了几瓶二锅头后带着刀到医院来了。”   岑矜听着前面心里对小孩是满满的同情,而最后一句话让她心惊肉跳,医闹就这么开始了?   褚再清说:“他说他打听到其他医院可以保住眼球,大哥这么做就是在贪他的钱,丝毫没有站在病人的角度替他们考虑。于是在医生办公室里闹起来了。”   这样的情形确实可能出现,不同医院不同医生对治疗方案有着不同的见解。岑矜迟疑问出口:“然…然后呢?请专家会诊了吗?”   “然后,听不进去解释,来不及会诊,直接上手了。刚开始郑光的父亲替大哥挡了一刀,以为闹成这样小孩父亲该收手了。他没有,他见血已经兴奋了。最后,大哥就被砍死在走廊了。”褚再清终于睁开眼了。   岑矜觉得现在屋里空气稀薄得快喘不上气了。褚再清把结局只用寥寥数字就说出来了,他没有使用任何修辞,也没带上他的情绪,就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一个人没有放下一件事时,他不会有心思去琢磨形容词来修饰它。   岑矜终还是哭了,是心疼他大哥,还是心疼他,她说不清。   “后来,我爷爷褚老爷子请了全D市的眼科专家会诊,得出的最佳治疗方案是就该摘除眼球。”看着岑矜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伸手在茶几上给她抽了一张纸巾。   “大哥叫褚如岐是老爷子取的名,希望他如黄帝岐伯那般悬壶济世。大哥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以前我父亲在新疆当军医,边疆条件艰苦,就把他丢给老爷子了。他和老爷子很亲。我爸调回A市时,我母亲就挺希望大哥也回来,但大哥想在那边陪着老爷子,而且我大哥也一直认为我爸不喜欢他,年少就丢下他,他觉得父亲是更偏于年少的我,所以他不愿意回来,因此我母亲和大哥相处的时间很少。出事后,对老爷子和我母亲打击都很大。我母亲对老爷子不满,觉得让大哥学医是错误的。”   “那对你呢?”岑矜粗着嗓子问道。   褚再清竟然微弯嘴角笑了,“我很怂,我知道这件事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想干了。正好要去医院实习,我不想去了,我想顺从我妈的意愿去学经济了,觉得以后当个资本家好多了。”   “那后来怎么还是继续学医了?还去德国了?”岑矜伸手替褚再清轻揉太阳穴。   “我正闹着的时候,老爷子从D市过来了。我当时已经下定决心不学医了,觉得真没意思,吃力不讨好,不说尽心尽力,起码是按本份做事,回头却是这样的下场。”褚再清说着竟有几分自嘲,“我外公正好是做生意的,我打算去他公司实习。某天老爷子过来,就和我谈了一场,他说没有职业是没有风险的。我问他说后不后悔让大哥学医,他没有犹豫就说不后悔。然后老爷子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给我讲了他在医馆当学徒的故事。他说当年他是和家里的兄长打架打赢了,才得到那个机会。当学徒很苦,刚开始一年,他连师父的面都很少见到,每天就是去爬山采药,连炮制的工序都轮不到他。老爷子说那时做梦都是给病人号脉,到了第二年,师父考察,他准确地说出了一百多种草药的名字,于是开始到药房给病人抓药。老爷子说就是这样磨练了五年,他才开出了第一个药方,在这中间他从来没想过放弃。”   褚再清说了这么久后,他突然停下来了,唇角紧抿。   “所以你被老爷子说服了?”岑矜轻声问道。   褚再清摇头,“我那时可倔了,听了老爷子的辛酸史一点没被打动。老爷子也没逼我,决定第二天就回去了。当天晚上估摸我爸说漏了嘴,我妈知道了老爷子的目的,当场就和老爷子吵起来了。我记得那天窗外是倾盆大雨,老爷子佝偻着背,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滴,一言不发地任由着我妈骂。那一瞬间我想我好像只是被迎面而来的刺激堵住了,大哥从始至终都是喜欢这个职业的,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的一句怨言,他和我的说的总是与病人相处愉快,又送一个病人康复出院,语气里全是满足感。我想也许甚少的人生阅历并不能使我做出正确的决定,那我信老人一言。至于去德国,是为了瞒住我妈,我在A市学医一定会被发现的。”   褚再清说完这段话,他坐起来了。   他的眸子像一片漆黑的夜空,里面有星光熠熠,“矜宝,当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自顾不暇,确实在规划中没有考虑到你。可能也因为年少不成熟,我在那时理所应当的把私人感情放在一边了。我很抱歉。而关于当年你想要和我方面确认的事,确实就和我在电话里告诉你的一样。知络不喜欢我,她有一个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岑矜知道当年肯定还有很多事,褚再清的离开不会是这么简单容易,但她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我都可以理解,我都相信你。” ☆、第三十八章(已替换)      第三十八章   过了几天,郑光的母亲办转科,转到肿瘤科去了。褚再清就没再往泌尿外科这边跑了,和岑矜见面的机会几乎没了。岑矜自己的主治考试到了冲刺阶段,最近唐历安有手术也会带着她,让她当当助手,学着点,于是岑矜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倒也没在意这茬事。   这天下午,她接到了褚再清的电话。岑矜甚是意外,褚再清带的科研项目要中期审查,所以其实他也忙,两人最近的联系就是发短信道声“早安”和“晚安”,真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她竟觉得胸口在跃动。   “今天晚上值不值班?”褚再清问。   “不值班。你今天晚上不写报告?”   “不急,今晚一起散步。”褚再清平平淡淡地说。   岑矜敛眉预安排了一下手上的活,发现还真不少,“你闲着就来招惹我了?”   “不行?刚从手术室出来,看了一眼窗外夕阳挺好的,想起你了。”褚再清语调平平,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件事。   岑矜的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这人一本正经地说起这样的话来还真是顺口,“可我经常看着乌云才想起你,跟你一样黑。”   “那说明我可以为你挡雨。”褚再清似有若无地挑了一下眉,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他是没觉得黑,这样的肤色刚刚好。   岑矜听着这句话明白了,不管是当初的“校草”还是现在的“院草”,他道行都不浅,就算她有再大本领,终还是被他三言两语就蛊惑了。岑矜似呢喃:“好,散步。”   晚上,两人是在褚再清的职工楼那解决的晚餐。这一次依旧是外卖,点的火锅。热气氤氲里两人相对而坐,岑矜一直觉得吃火锅就是图一个麻辣劲,而褚再清就不然,他一贯的口味清淡,吃火锅也是如此。   以前岑矜总是故意在他面前吧唧嘴,以示红锅里的究竟有多好吃。褚再清在忍了几回后,终于在有一天岑矜刚抬头时告诉她:“吃得红红油油的难看死了。”从那以后,和褚再清吃饭,岑矜再也不会做这个动作了,甚至会一边吃饭一边用纸巾擦嘴。   褚再清吃得不多,一直在用勺子给岑矜捞菜。岑矜刚开始觉得还很享受,吃了一会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感觉是有一个人在一直注视着自己进餐,这气氛太难受了。她抬头对着褚再清说道:“你也吃,我自己来。”   说完,岑矜急忙用手遮住嘴。褚再清瞧着这副模样的岑矜,笑了笑,“在我面前还得保持好形象?”   “你可是说过我丑的,不过确实油腻腻的确实很难看。”岑矜还是一手遮嘴,另一手去够纸巾。   褚再清的手臂长,比岑矜早先一步拿到了纸巾,然后捏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回来了。褚再清俯身,右手拿着卫生纸轻轻地擦着岑矜的嘴边,左手却依然扣着她的手。   “又不是别人,丑也就我看见了。”褚再清又抽了一张纸巾,又替岑矜擦了一遍。坐回原处后,他沉着声说道:“你嘴唇受点刺激就容易红肿,还是得少吃刺激性食物。”   岑矜唔了一声,“接吻也是外界刺激。”她话音刚落,手腕就被重重地捏了一下。   “那不算。”   岑矜抬眸看向褚再清,眼神明亮,“褚医生的双标准做的真棒。”   **   收拾好后,两人就下楼去散步了。   两人从职工楼后面的北门出来,又走了一个路口,去了一个小学。小学没有晚自习,学校里很宁谧,操场上散步的多是老人。   因为平时的工作性质,两人走路都很快,一圈一晃眼就走完了。重新回到起点,岑矜甩了甩手臂,“这圈走慢点,不然咱俩这不叫散步了,叫竞走。”   褚再清没说话,却拉起了岑矜的手,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指缝滑进去,握住了她的手。   褚再清的指腹和掌心都带着薄茧,两只手交握间的碰触让岑矜的手心微微发痒,她想要缩回手。然褚再清没松手,只是就牵着她开始往前走了。岑矜这下子就像是有了个牵引力往前拉,没法子,跟着走了。   这一圈的速度是由褚再清决定的。他的步子迈得沉缓,岑矜刚开始配合不了他的节奏,稍稍走到前面一点就被他拽住了,“说这圈走慢点的是你,怎么又慢不下来了?”   “不知道,觉得太慢了又不自在。”岑矜低声说。   “性子急。”   “职业病。”岑矜虽然经常被说性子急,不够沉稳,可这话她不乐意听褚再清说。   褚再清听着岑矜语气不对,果然没继续接话了,又过了一会,才说道:“这小学环境挺不错的,以后孩子可以到这上学。”   岑矜听到褚再清淡定地说出孩子这两个字,心里有些情绪莫名涌动。说句实话,两人都不小了,现在谈到这个是合适的。岑矜早就参加过高中同学的婚礼了,去年连满月酒都喝过两三次了,当时还没与褚再清重逢,她曾经与人半玩笑半认真地抱怨过她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生个娃。   “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了。”岑矜想了想,还是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不远了,你答应和我重新在一起,这些事我都在计划了。”褚再清牵着岑矜拐了个弯,然后带着她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岑矜没有吱声,知晓褚再清的心思她确实有那么一点震惊,他原来都已经想这么远了。但是在岑矜心里,谈恋爱和结婚不是一回事。她确实爱褚再清,所以两人可以重新在一起,但结婚是双方完全了解和已经互相磨合好后的共同决定。她觉得和褚再清没达到那一步,他们之间的路还很长。   “谈恋爱的时光多美妙,二人世界也很好。我俩忙成这样,有个孩子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上加霜。”岑矜沉着气说。她说完立马就打量褚再清的脸色,她怕他生气。   褚再清的脸色未变,“是不太合适。”   他还是生气了。岑矜叹了一口气,没再说点什么弥补,因为那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这一晚的散步,不算愉快。褚再清开车送岑矜回去也没说什么,到了只说了一句早点睡就离开了。   **   岑矜回家,在门口遇到了孟方祈,他也是才回来。   孟方祈隐隐约约知道点岑矜最近的感情生活变化了,问过了两句,岑矜含糊其辞,像是不愿意告诉,他也就没再提了。   “约会才回来?”孟方祈掐了手上的烟头。   “加班才回来?”岑矜不答反问。   孟方祈嗯了一声,“开总结会,明天要去D市开始另一个项目了。”   “要去D市?这次去多久?”岑矜这才发觉孟方祈似乎出差太多了。   “不一定。设计院计划着在D市开个分院,我过去看看。”孟方祈也没掏钥匙开门,两人就站在家门口聊着天。   “过去躲莫筱筱?”岑矜调侃道。   孟方祈微掀眼皮睨了岑矜一眼,“别总说这事,烦心。”   岑矜适可而止,“放心去罢,家里有我在。去D市了别只顾着工作,好好逛逛小时候呆过的地方,放松心情。”   “懂事了。”孟方祈说着竟还有点感伤。   “都要老了还不懂事就完了。”岑矜撇了撇嘴。   “都要老了那就快点嫁走。”孟方祈朗声说道。   “你比我更老,你怎么不先结婚!”岑矜听着这话,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于是反怼回去。   两人就拌着嘴,像似在争吵,实则谁也没往心里去,一边说着,孟方祈掏钥匙把门开了。进屋,岑靖波已经睡了,就只有李毓虹还坐在客厅看电视。   李毓虹觑了岑矜一眼,然后坐正,语气不算好的说道:“岑矜,你过来。”   岑矜因为刚刚和孟方祈的玩笑话,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瞧见李毓虹这样,不甚在意地问道:“妈,怎么了?”   “怎么了?”李毓虹重复了一遍岑矜刚说的话,顿了一息,继续说:“住一楼的一个叫郑光的小伙子今天往我们家送了一箱土鸡蛋。”   岑矜猜李毓虹应该知道了,但还是只嗯了一声。   “岑矜,你钱多没处花吗?你看着人家可怜给个一千两千的,我没意见,你还承包医药费,你刚进入社会吗?你跟人家沾亲带故吗?被人骗去了我看怎么办。”李毓虹一口气没歇的骂道。   “妈,我自己的钱我有数。”岑矜觉得一句两句和李毓虹说不清楚。   “我不管你有数没数,从现在开始打住。你如果要养一个住在肿瘤科的病人就从家里搬出去,反正你钱多。”李毓虹斩钉截铁地说道。   岑矜不吭声。   孟方祈这才明白岑矜前几天找他借钱是怎么回事,听着岑矜去帮一个陌生人也是觉得不靠谱,“岑矜,做好事有个度,量力而为。”   “我觉得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岑矜手紧紧拽着包,坚定地应道。   “岑矜,因为你爸在休息,我不跟你吵。但是我把话给你撂着,你要是还继续出这个钱,那你爸我也不想照顾了,医药费我们也不从自己的养老费里面拿了。你既然本事大,那就你请保姆照顾他,费用一切你承担,这些都是你的责任。”李毓虹丢下这句话就回房了。   岑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着眼跟孟方祈说道:“你的钱是不是现在也要逼我还了?”   孟方祈皱着眉盯着岑矜看了片刻,“说说缘由。”   “我们科的病人,我看又是我们邻居,太可怜了,就帮了。”岑矜简短说道。   “你这么说那就还钱吧。岑矜你如果是这种瞧着可怜就要帮助人家的人,趁早别在医院干了。”孟方祈说着竟也有几分怒了。   “帮我男朋友。”岑矜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   “刚说的那个叫郑光的?”   岑矜笑了,“不是。我男朋友你认识,褚再清。”   孟方祈全身滞住了一瞬,然后眉开眼笑了,“眼光不错,我就说你俩有问题。”但两秒之后,他又变了表情,“那个褚医生闯什么祸了?他看着也不像没钱的。”   “哥,你如果相信我,就别再问了,求你了。你明天要出差去早点休息。”岑矜睁开眼,看向孟方祈的眼神让他觉得岑矜是真懂事了,也不像是在干瞎事。   岑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给褚再清发了一条短信——   “褚医生,这里有求诊~”   褚再清回的很快,“求诊什么?”   “把男朋友惹生气该怎么哄他?”岑矜在后面还配了一个可怜的表情。   “乖乖过来认错。”褚再清看着岑矜发过来的表情包,想着岑矜什么时候才能当面对他做出这样的表情。   “做梦。”岑矜发完这两个字觉得短信聊天发挥不出来,于是把褚再清的微信翻出来加上了,然后立马发了一个冷漠脸的表情包。 作者有话要说:  用表情包和褚医生聊天,他大概会装作没看见吧… -_-# ☆、第三十九章(已替换)   第三十九章   孟方祈第二天就去D市了。   这一次的地质勘查任务点离市区较远,来回估摸要三四个小时。孟方祈在那呆了三天后才算有了个空闲下午,于是开着队里的车去市里了,顺便买点缺的生活用品。   到了市里,孟方祈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找到了一家大超市,在里面买齐了东西。从超市出来后,他就开着车在路上闲逛。开了一段路,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队里的下属发过来的,说是希望他给带点吃的回去,这两天吃的不好。孟方祈了然地笑了笑,放下手机时眸光一扫,看向了下方的一个名字。   孟方祈看到的名字是秦知络。自从上回在A市遇到她后,两人会偶尔联系,不算频繁,聊的内容也很平常,多是分享一下各自的工作,有时秦知络会告诉他D市最近会有哪些大的变化。总之,两人算是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   孟方祈又溜了一会,拨通了秦知络的电话。等待接通时,他竟觉得有几分焦急,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喂——”秦知络接到这一通电话也是意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   “是我,孟方祈。”   秦知络本正在和丁苒他们一起开小组会议,看着来电人姓名,没顿一下就接起来了。这会听见他朗声说出名字,整个人不经意地现出了几分激动,惹得组内几人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秦知络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就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对着电话说道:“我知道。”   “我到D市来了,方便晚上一起吃顿饭吗?”孟方祈说着话,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把车开到以前住的那一片医院家属院外面来了。   “没问题。你现在在哪?”秦知络问得有些急切。   孟方祈带着笑意没有报地点,只问秦知络在哪家医院上班,过去接她。两人约定了时间后就撂了电话。   秦知络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向楼下,五月份的天,相比于前两个月,树更绿了,风更暖了,人也更轻了,在D市这个城市,早晚的温差变化终于不大了,只穿一件薄薄的线衣就足够了。这样的日子里,很适合干想干的事。   回到办公室,秦知络脸上的神采盖不住。同组的丁苒告诉她刚刚带组的老师关常雅布置的任务,说完,端详了眼秦知络还是忍不住问道:“有喜事?”   “希望能成喜事。”   **   本来开完组内会议就是要下班了,要平时秦知络都会和丁苒一起下楼,而今天秦知络却让她先走了,然后自己坐在办公桌前也没做什么事,就枯坐着。   丁苒虽然心有疑问,但终归是她人的私事,另她也急着回去做饭,就先走了。   孟方祈是半个小时后到的医院。秦知络在这半个小时里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那想着事,想着她这些年的从来没有变过的感情,想着她在A市看到的那个青春洋溢地叫着孟方祈的女孩,想着住院时孟方祈与自己的相处,想着褚再清说的话。也许放手一搏是最好的选择,成功了就成功了,失败了正好可以醒了。如此一想,秦知络的心情没那么雀跃了,又沉重了些许。   看着秦知络走出来,孟方祈下车,对着她招了招手,然后走过去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   两人上车后,聊了几句孟方祈的这次出差,听说要呆挺久,秦知络的那个想法又偃旗息鼓了,毕竟呆的时间长,有的是机会。   吃饭地点是秦知络选的,D市的老字号饭店。就招待方面,秦知络是擅长的,能够做到事事周到,无论接待的人是谁,身份有多不同。   孟方祈吃着饭,忽地问道:“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没复发或者后遗症吧?”   秦知络看向坐在对面的孟方祈,轻轻地放下筷子,“恢复的很好。很感谢你当时的照顾,每天的汤都很好喝。”   “那就好。那些汤也不是我熬的,岑矜的母亲虹姨做的,她手艺很好。”孟方祈说。   秦知络嗯了一声,“帮我带声谢谢,如果有机会去A市,我登门去拜访。”   孟方祈应下了,看着对面秦知络柔和的眉眼,他说道:“今天下午开着车不知不觉就开到家属院去了,是变化挺大,但看着还是能想起很多小时侯的事。”   “想起什么了?”   “小时侯闯过的祸。”孟方祈说着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般。   秦知络也跟着弯了弯唇角,然觉得自己跟个傻大妞似的,刚刚竟然心里还有一份期许,难不成他还会说想到小时候带着自己在楼下玩的事。   算得上是一顿顺利的晚餐,孟方祈又打包外带了三个菜,两人才离开。   **   相比于孟方祈在D市的自由自在,岑矜则苦了很多。   李毓虹忍了两天,看岑矜没给她什么交代,开始连饭都不给岑矜留了,做完饭,就自己和岑靖波先吃,吃完饭立马就收拾,等岑矜回来已经是冷锅冷灶了。   岑矜也没抱怨,经历了一次就开始在医院食堂吃了再回去。李毓虹看岑矜找着对策,像是要打持久战,心里那股火愈烧愈旺了。   这天,李毓虹把岑矜堵在了门口。   李毓虹睨着正在开门的岑矜,“马上距离我跟你提那事就过去五天了,你撒出去的钱还不够?你要坚持这样,我就把家里的锁给换。”   岑矜自顾自地换鞋,“我觉得事情还没到跟您说的地步。”   “岑矜,我是你母亲,我所有做的事是想保护你。”李毓虹说完率先进屋了。   岑矜听着李毓虹软着语气说这句话,刹那间鼻头就酸了。   良久,岑矜在主卧里找生闷气的李毓虹谈了一场。岑矜一直不说,因为涉及到褚再清,她只觉得和他在一起不久,还没到介绍给家里人的地步。破镜重圆比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压力大太多了,就算两人都很珍视这段感情,那也少不了各种摩擦。而且有了第一回分手,以后的都会顺口很多,岑矜并不能保证什么。   但岑矜这回与李毓虹说,没有说曾经和褚再清在一起过。她怕说了,李毓虹不同意,她不能自设障碍。   李毓虹听了岑矜长长的一个故事,对褚再清的印象不得不说更好了,很心疼褚再清,但想到岑矜私下拿钱,心里还是不畅快的。   “你就打算一直瞒着那个褚再清?”李毓虹口气不善。   “他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   “那得是什么时侯?我看那个时候你连饭都吃不起了。而且你还不一定能和他结婚呢。”李毓虹这么一琢磨,心里更急了,觉得岑矜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这件事与我跟褚再清结不结婚没关系。我的欠条上又没写褚再清还。”岑矜坚决地说。   “岑矜,你可以借钱给郑光,那他褚再清不能借吗?”李毓虹打算一条条给岑矜分析。   “他们不肯要他的。”   “你明天要褚再清到家里来。”李毓虹嫌弃地看了岑矜一眼,本来一直觉得自己生的孩子特别聪明,不会干傻事,如今看来是看错了。   岑矜不点头,就直接从房里出来了。   **   这天晚上,岑矜没看书,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心烦意乱。无论是一开始,还是现在她都没想过告诉褚再清的。可就自己目前用出去的钱,她开始担心供不起了,可能真的是自己太单纯的,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第二天早上,岑矜起床后发现李毓虹终于给她做早餐了。一碗小米粥,两个水煮蛋。   岑矜讨好地叫了声妈,李毓虹冷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对岑靖波说道:“老岑,你宠出来了一个好女儿,就知道瞎办好事。这么傻真不知道怎么在B市生活下来的。”   岑矜觉得今天有些古怪,今天一直到上班,褚再清都没跟她发短信,跟她说早安。想可能值夜班,或者连夜做手术累着了,岑矜又稍稍放心了,本来因为昨晚没睡好,她也精神状态不佳。   上午十点,岑矜终于收到了褚再清的短信。   “中午过来我这,职工楼。”他说。   为什么要大中午过去那?岑矜想不通,于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然褚再清没回。岑矜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又极速跌回去了,他知道了,而且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替换了=_=今天不知道晋江抽了还是咋滴,中午一直说没过审读,不能修改-_-# 枯草:褚医生大中午想干啥? 褚医生:(一声冷笑,然后特别温和地抱住我腿)能不能别虐矜宝? 枯草:我觉得没虐呀,抠鼻。 微微思考,下章让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岑矜本来是订中午的饭了,这会也就没吃,送给同办公室的一位医生了。手上解着白大褂的扣子,岑矜心里是不安的。她甚少把褚再清惹毛过,就是当初两人没和好时,她那么对他恶言恶语,他都是让着她的,所以她还真不知道他发火时的模样。   等上了电梯,看着楼层数字一点点变小,岑矜一颗心不七上八下了,她开始遣词造句,想怎么和褚再清解释了。   等电梯到六楼时,电梯门开了,上来了三两人。岑矜低着头往旁边挪了挪,眼睛是看着地面的。不一会功夫,电梯又下了一楼,这回上来了好几个人,还有个坐轮椅的。岑矜本是站在电梯中央的,这会赶忙往旁边腾地,慌忙之间,不知她踩着了谁的脚。那人本能地把岑矜往前推了一把,岑矜手上又没处扶,一时间整个人东倒西歪,好不狼狈。岑矜正在往角落挤,想落个脚时,倏地有个人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他怀里带。   岑矜的第一反应是遇到色~狼了,撑起手肘想反抗,然抬头窥了一眼那人的脸,她止住了手上的动作,面前这人可不就是她刚刚还在担心着的。   褚再清用手臂圈住了岑矜,把她围在了自己的胸膛前,这样她终于落了个脚了,也没碰到她了。   “你怎么在?”   “我不在谁去给你开门。”褚再清低头瞥了岑矜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岑矜扫视了一圈电梯内,没看见穿白大褂的,也没自己认识的,猛地一下把头埋在了褚再清胸前,“你上午吓我干什么?”   褚再清没吭声,可是岑矜听到了他低低地哼了一声。然后褚再清把岑矜的头掰开了,“都是病人,注意形象。   岑矜听着这句话,默默地腹诽,刚刚是谁先搂她腰的,这会又知道要注意形象了。电梯里不停有人上下,岑矜看着电梯里人少了,想离这人远点了,于是往旁边走。不过刚在旁边站定,就被他拉起了手腕,“想再坐上去?”   岑矜蓦地脾气也上来了,“电梯上下游,不行?”   褚再清也不跟她说话了,直接抓住手腕就往外面带。出了电梯是门诊楼的后门,来来往往有不少穿白大褂的人,褚再清没避嫌,就捏着岑矜的手腕往去职工楼的那条道上走。岑矜故意不配合,试图靠增大摩擦力阻止前进。褚再清终于停下来了,“再这么走,就抱着去。”   岑矜偏头瞪褚再清。   “要抱还是走,自己选。”褚再清阴沉着脸说道。   岑矜却像是突然惊醒了,李毓虹生她的气这个可以理解,但是他褚再清凭什么生气,她刚刚为什么还要怕他,而且还想着哄他。岑矜想明白这个问题,趁着褚再清没注意,甩开他胳膊,掉头就跑。   褚再清本以为岑矜知道乖了,看着她这么一闹,顿了一息,上前两个大步,拽住她的胳膊往脖子上一搭,然后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了。   岑矜忽地脱离地面,轻呼了一声,然后开始双腿乱蹬,“刚刚不是还道貌岸然说要注意影响吗?放我下来。”   褚再清一路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进了职工楼,连坐电梯时也没放她下来。进屋,岑矜终于挨到地了。不过她还没迈步,整个人就被压在了门板上。   褚再清这会没咬她,反是直接勾住了她的舌头,用力的吮了一下。岑矜被吓了一跳,既不回应,也不反抗,安静地承受着。褚再清却没罢手,如此反复地折磨了几下她的舌头,吻下移,啃她的下巴,磨蹭她的脖子,最后甚至在她的锁骨上啄了几下。   良久,褚再清终于停下来了。他也喘着粗气,抬头,眸子里漾着涟漪。他开口声音沙哑,“岑矜,你什么时候能不主意那么大?能做什么事不是靠那一股莫名其妙的劲?”   岑矜抿嘴,看向褚再清的眼神很委屈,像是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褚再清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放开了她,转身替她拿出了一双拖鞋。   岑矜不换鞋,扯住袖子蹭了一下脸,然后继续干瞪着眼。褚再清突然笑了,弯腰蹲下身,给她换了鞋。   “不是有洁癖吗?”他一边换,一边说。   “反正是我自己的眼泪,我不嫌弃。”褚再清站起来,倾身吻掉了岑矜又掉下来的眼泪。   褚再清搂住岑矜往餐桌那边走,给她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后,他起身去了卫生间。岑矜不知怎么地,前两天和李毓虹斗智斗勇,她都没觉得委屈,反倒是乐在其中,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而现在看着褚再清像是要找她兴师问罪,她的泪腺一下子发达了。   褚再清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个热毛巾,他瞧了一眼岑矜的样子,直接把毛巾盖在她脸上,擦了一轮。   擦完脸,许是热气蒸腾,岑矜的脸颊红红的,她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要回去上班了。”   “饿不饿?”   岑矜伸手打了一下他,破涕为笑,“麻辣牛肉和土豆块炖鸡。”   褚再清拿出手机开始订外卖,撂了电话,他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岑矜。”   “啊?”岑矜被他这样那样的态度折腾的有些懵。   “等外卖的时候我们好好谈谈。”他压低眉眼,沉声说道。   “觉得我贸然行动不好?”岑矜问。   褚再清睨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是贸然行动?”   “可我觉得是为你好。”岑矜不甘示弱的反驳。   “所有觉得是为别人好的事不是让你偷摸的干,大部分时候和当事人商量一下,达不到事半功倍也会结果更好。”褚再清耐着性子说,他看着她没表现出什么反对,继续说道:“你借钱给郑光这事,确实大方向上没错,这样让他母亲能够得到医疗维持,但错在你揽的责任太大了,明明这钱可以我出,以你的名义借出去的。”   “所以说我主意大?”岑矜还在较真褚再清在楼下吼她的那一句话。   褚再清拉住岑矜的手,包在掌心揉捏,“你什么时候主意不大了?”   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准,她觉得很舒服,她不知是舒服还是宣泄情绪哼哼了两声,“还是觉得我喜欢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呗。”   褚再清挑眉,“这个自我觉悟很好,还加一条,做事冲动。”   岑矜听得心潮又翻滚了,身子往前倾,手扶住他的肩膀,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嘴唇,甚至故意到有一股铁锈味时才松开。不过不是她想收回,就可以完美撤回的。褚再清变守为攻,舌尖抵开她的牙关,然后在她的唇齿间兴风作浪。同时,他把她抱到了腿上。他的手从她上衣的下摆,沿着腰线一点点地探进去,握住了她胸前的凸起。轻轻地一捏,松开,然后重重地揉了一下,这么一轻一重他重复了好几个轮回。   岑矜慢慢地动情了。褚再清听着她嘴角溢出的浅浅呻~吟,也有了反应。正两人颇有些忘我时,门铃响了,外卖到了。   **   吃过外卖,两人就回去上班了。   岑矜还是迟了一会,唐历安看着岑矜似乎是有些状态不对,不由得骂道:“岑矜,等你考试结束必须调整过来,你要再这样不如回家生孩子去,医生状态不好,病人怎么相信你。”   岑矜心虚地不住点头,“月底考完就一切回归正常。”   岑矜正好今天是连着值夜班,所以对李毓虹交代的带褚再清回家没当回事,反正她都不回家。   因为白天和褚再清敞开了,岑矜心情还算不错,晚上值夜班空闲时,给远在D市的孟方祈打了一个电话。   孟方祈的电话接得很快,就是信号不好,讲五句话有三句话是听不着的,正在岑矜打算挂电话时,那边突然加进来一个焦急的男声,“孟队长,我老婆刚打电话过来,要生了,我现在得赶回市里。”   岑矜没听到后续,因为孟方祈已经把电话掐了。   孟方祈问道:“已经发作了?”   “对,对的,我来给你请个假。”男人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   孟方祈看着眼前一忙慌的男人,拿了车钥匙说道:“哪家医院?我送你过去,你这样子开车别出意外,弄出其他事来了。”   “和仁医院。”   孟方祈脚下的步伐一滞,想着前几天去接秦知络就是这家医院,而她就是妇产科的,“你别急,我恰好在这家医院妇产科有认识的人。”   “那太感谢了,谢谢你孟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其实很想开船的,嗯,但是没到时候,我想了一个更适合开船的点。 待会更一个防盗章^_^ ☆、第四十一章(已替换)   第四十一章   虽然也紧张,但总算是要比当事人好,孟方祈车还是开的挺稳的。在路上,他给秦知络打了一个电话。   秦知络正好刚洗完澡出来,在擦头发,听着放一旁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竟是孟方祈打来的,她心跳漏了一拍,怎么会现在打电话过来。接起,孟方祈的声音很稳,但是又能听出很急。   “知络,你现在值班吗?”   “我在家,你说什么事。”秦知络听他问这个,手上的毛巾都忍不住拽紧了,据她了解他的工作还是存在危险性的。   “我有个同事的老婆现在正要过去你们医院生孩子,你能打电话让同事帮忙安排一下吗?我们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秦知络的心落回原处,但不敢有一丝放松,即刻给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是同组的丁苒接的,今晚正好她在值夜班。秦知络给她讲了事情,而后又加了一句,“丁苒,麻烦你了,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电话这头的丁苒本来很镇定的,而听秦知络这么一交代,谨慎地问道:“是不是情况有些麻烦,产妇身体上有疾病?婴儿先天性疾病?还是胎位不正?”   “我暂时也不清楚,你帮我看着点,我一会就到。”秦知络一面打着电话,一面在换衣服,连头发也没吹干就出门了。   因为距离远近,秦知络比孟方祈他们还早到了接近半个小时。经各项检查,了解到产妇身体机能正常,胎位正常,羊水未破,适合顺产。这样的手术秦知络主持过成百上千台了,医院里不说每分钟,至少每个小时都会有婴儿诞生,但这次是孟方祈交给她的,在做刷手消毒这些准备工作时,她心口加速跳了一会。这种感觉,在第二次换拖鞋,正式进入手术室后消失了。   这一台手术,是丁苒做主接生大夫,秦知络在一旁当助手,没有让科里的新人过来。   孟方祈过来时,手术室外的红灯还亮着,还在手术中。虽然知道一切顺利,但同来的男人还是在手术室外转来转去,一双脚停不住。孟方祈没经验,也没法劝。直到手术室外的那个电子屏上显示术后,男人终于停下来,守在手术室门口了。   产妇是被手术室里的护士先推出来的,孟方祈向里张望了一下,想着秦知络大概还要脱手术服,收拾一下,先跟着去了病房。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两位医生终于过来了。看了一圈产妇的情况,说了注意事项,丁苒就准备离开了,却瞧见秦知络和其中一位家属聊起来了。她也没作声,就自己率先离开了。   孟方祈瞧着秦知络笑了笑,“第一次看你穿白大褂,挺白衣天使的。”   “夸我还是——”秦知络故意停顿下来。   “绝对的夸。今天麻烦你了。”孟方祈一手插兜,笑得眉舒目朗。   “既然这样,不如请我吃饭,另外有时间的话陪我去一趟家属院那一片,我从那搬出来后,也很少过去了。”秦知络看着他,觉得笑得痞痞的,虽然眼角已然有了皱纹,但在她心中还是少年的模样。   “行,没问题,听说生了个大胖小子,带我瞧瞧去。”孟方祈觑了一眼秦知络的侧脸,柔美大方。她是一个迎接天使的天使。   因为秦知络本也不值班,两人看完孩子,就去吃宵夜了。   孟方祈担心因为秦知络职业的关系,她对吃食会很挑剔,然没想到秦知络带她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你上回就是阑尾炎做的手术,不能吃这个。”孟方祈站在门口不进。   “都割了,不碍事。”   “那也不行。”孟方祈敛了表情,变得很严肃。   “我是医生,我有数。”   孟方祈妥协了。   两人各要了一碗米粉,正等着,旁边桌点的烤串上来了,红红的辣椒酱上洒着细碎的芝麻,孟方祈窥了几眼,率先说道:“要不咱再加点?应该吃不饱。”   秦知络赞同点笑了笑,伸手招来了服务员。两人不单单加了烤串,而且还加了几瓶啤酒,但是只有孟方祈喝。几口酒下肚,气氛像是热起来了。   孟方祈瞥了一眼秦知络红润的嘴唇,然后问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家属院的生活?嗯?”   因为和你一起呆过啊,秦知络差点脱口而出。可是她的理智一直都在,她不敢说。   “安宁,悠闲,宽容的一个生活环境,所以很喜欢。”秦知络缓缓地答道。   孟方祈没再言语。良久,他说:“走的第一年很不习惯,很想回来。”   秦知络端杯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时,她开口,“你走第一年,我一直在后悔。”   “后悔什么?”孟方祈微微吃惊。   “我不该在那一年暑假去褚再清爷爷家玩,错过了和你道别。”秦知络说这话时眼神格外的清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孟方祈瞧。   “又不是诀别,不说再见所以才可以再见。”孟方祈扯了扯嘴角。   “方祈哥,不知道怎么说合适,而且我知道我说了你一定会很讶异,但我还是想说,就当是最后的机会。”秦知络她觉得心乱如麻,可又无比清醒。   孟方祈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可他手机响了。电话是岑矜打过来的,他接起就直接说道:“值夜班闲着无聊别一直来找我,骚~扰你男朋友去。”   岑矜原本是想问电话里听到的那句话的事,如今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没事了。自讨没趣,她结束了通话。   孟方祈放下手机,抬眸平静地看向秦知络,“刚要说什么?”   “不是重要的事,以后再说罢。”秦知络捏紧酒杯,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就是这么回事。   孟方祈觉得女人就是这样的优柔寡断,紧逼也没用,他就没再询问了。反是秦知络刚刚听见岑矜有男朋友了,礼貌地问道:“岑矜谈恋爱了?”   “对,和她院里的同事。这人你也认识就是褚医生,褚再清。两人掩护的还挺好,目前还没多少人知道。”   秦知络笑了笑,如今两人低调了,以前谈恋爱可是全校都知晓的事。   又坐了一会,孟方祈就提出送秦知络回去了,说姑娘家晚上一直待在外面不合适。其实秦知络从刚刚没讲完话开始就坐立不安了,一方面想和他继续坐下去,另一方面心里又很不得劲,她担心孟方祈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是怎么看她的。而现在孟方祈说提早送她回去,她又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和她呆在一起。   可秦知络什么都没问,不管她平时在别处怎么表现得落落大方,到他这全是纠结和懦弱了。   送秦知络到家,孟方祈已经没法赶回勘查地了,就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了。临睡前,他收到了一封简洁的短信。   “方祈哥,从十四岁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发信人——秦知络。   孟方祈看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片刻。将近一分钟后,他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一包烟,从里抽出一支。偏头,按下打火机,火苗在烟尾烧了两三秒后,他深吸了一口。一息的交换,烟雾从鼻间呼出。   抽完这一支烟,孟方祈又点了一支。三支过后,他按了床头灯,睡下了。那条短信他没回。   秦知络站在窗前看着孟方祈的车子驶离,她仿佛心也跟着空了。直到看不见车子的踪影,她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出了那条短信。在卧室的床上坐了一个小时后,她点了发送。   这一夜,她一会都没睡,因为没等到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周我进黑名单了-_-#还是会更的。 褚医生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周怀景和丁苒之后。现在丁苒大概在想法子折腾怀滋滋^_^ ☆、第四十二章(已替换)      第四十二章   隔了一天,秦知络去上班,科里管行政的副主任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会议主题是省妇联和省卫计委联合举办了一个乡下妇女健康普查活动,为期一个周。因为和仁医院妇产科规模大,给他们分了一个大县,D市下面的W县。副主任简单表明了主旨,接下来就是派任务,由各个小组的带组老师自行安排人,组员多的就多派,科里一共要去十五个人,而且还明确要求必须派临床经验三年以上的医生。   开完会回来,组里有个男医生王浔主动请缨被关常雅制止了,妇产科里少有的宝贝男医生可不能走。排除掉实习生,剩下的就是丁苒、秦知络和另外一个女医生资历老。那位女医生才生完孩子,还是在三十八岁的高龄产下的,所以纵然心里想去体验一把,也放心不下孩子。于是这个名额就在丁苒和秦知络中间选了。   丁苒还没开口说自己的想法,这个机会就被秦知络夺去了,“你不是在备孕阶段吗?就别去了。”同组的丁苒也在两年多前结婚了,一直打算在她二十八岁时生个孩子。   因为想着到六月的时候,天就热起来了,整个活动从开始策划到落到实处进行的很快,三天后秦知络就出发了。这三天,秦知络过的如往常一般,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的感受。与孟方祈重逢前的期盼和憧憬,重逢后的欣喜和担心,以后都没有了,她好像要重新开始一个人生了。   下了高速,地形变得复杂,时不时来个大转弯,且道路坑坑洼洼,秦知络被折腾得胃里翻天倒地的难受,眼前一抹黑,想吐,却又不好意思让一大车的人都停下来等她。坐在她身边的是办公室里出名的话唠刘眉,和谁都能搭上话,不管认不认识。此时她瞧见秦知络这般模样,从保温杯里给她倒了杯热水,关切地问道:“要不要下车歇会?怎么晕车成这样,受罪了。”   秦知络摆了摆手,“我眯会就好了。”   刘眉看着她苍白的双唇,止不住的心疼,这到底是下乡支医还是被医。   晃晃悠悠几小时,一车人总算是到达目的地了。县里安排了住宿,卫生局附近的一家普通宾馆。房间是双人间,刘眉看着秦知络站在那还是一副不清明的模样,主动要求和她住在一间了。   县里共有八个乡镇,需要一周转个遍,时间是相当紧迫的。简单地开了一个动员会,下午就要去第一个乡镇了。刘眉劝秦知络下午就留在宾馆休息别去了,秦知络这会脸色好了很多,又跑去药店买了一盒晕车贴,还是坚持跟上了。一场公益活动,本就是来吃苦的。   到达乡镇卫生院,门口早已是排起了长队。一整个下午秦知络就呆在第一诊疗室里,所幸没筛查出什么大病,多是常见的妇科炎症,严重点的做了刮片,送到县人民医院去做进一步检查。   晚上回去县里,秦知络只吃了一点粥,之后就躺在床上小憩。刘眉想和她聊会天,瞧她怏怏不乐,住嘴了,在旁边床安静地玩着手机。   秦知络正迷糊着,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接起,那边的声音优雅从容,“知络,在睡?”   秦知络唔了一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边是谁,“佩姨,您有事?”   付佩琼把手上的电话换了个边,“我想问那老爷子最近的状况。”她说得含蓄,可是秦知络懂了。   自上回带了医生过去,因而每半个月他都会定时过去替褚孟都检查,检查结果先传给秦知络,她再会给褚再清一份。   “不算好。”秦知络实话实说。褚孟都如今年纪大了,再加上有心事,身体每况愈下。而她这么说也是想用这一计缓和一下付佩琼和老爷子的关系,逝者安息,生者该互相体谅与珍惜,毕竟谁不是受害者,这又是谁希望的。   付佩琼听见后噢了一声,良久,她说:“知络,我最近开始看医生了,我自己想去的。”   秦知络觉得一颗心像是瞬间被人抓紧了,发紧且酸涩,付佩琼能这讲出来代表她接受了,她在让她自己放下了。   “佩姨——”秦知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哑着声音叫了她一声。   付佩琼说:“我知道是再清让你帮忙的,那以后给他说的时候,也给我讲讲。”   “好。”   秦知络撂了付佩琼电话,给褚再清打了一个过去。她想这件事是值得开心的,也许可以和他说说,这是一个宽慰。   褚再清整个通话过程就说了几个字,“嗯”、“我知道了”、“好”。挂了电话,他瞧着旁边的岑矜侧脸看了好一会,缓缓地伸手挑起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看进去了吗?”   “看不进去。”岑矜放下笔,哀怨地叹了一声,“都怪你,偏要让我来这温书。”   “自己没自制力怪我?”褚再清笑了笑,又随口考了一个问题。   “什么叫自制力?你在我旁边又是接电话,又是撩我头发,简直一大害。”岑矜叫冤。   褚再清倏地凑过来在她嘴上轻啄了一下,“我是怕你挡眼睛,你倒好,安罪名做的一流。我要这样你是不是连字都不认识了。”   岑矜噤声了。过了几秒,一掌扒开面前的脸,下回再要她来这复习她可不来了。今天晚上被他忽悠来,结果他在旁边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地响,她却效率低得可怜。   “我要考不取主治怎么办?”岑矜想着心里突然一阵慌,有过因为职称被压榨的经历,这回要考不上,她可真是不想活了。   褚再清正在打字的手一顿,“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压根没复习?”   岑矜翻书上的笔记给他看,努了努嘴,“这个程度。”   “那就别瞎担心,考完奖励你。”褚再清瞥了一眼,觉得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奖励我什么?”岑矜的好奇心被勾出来了,然想到褚再清上回送的两匹布,她又不怎么期盼了,这人将来求婚可能直接给姑娘送块石头过去。   “奖励你成为褚太太。”褚再清微勾嘴角,双眼盯着电脑屏幕说道。岑矜看过去,他的眼里只有电脑屏幕里的东西。   “这不是奖励,也不能作为奖励。”岑矜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里面的层层意思她想他应该明白。   褚再清抬头看向她,他只看到她柔软的发顶,“如果你考过,奖励我行不行?”   “褚医生,你的逻辑可有问题。”岑矜用笔轻敲了一下他的电脑。   “就当你开心,赏我的。”褚再清淡笑着说道。   “我考虑考虑。”岑矜清了清嗓子,微眯眼睛。   **   晚上九点,褚再清送岑矜回家,为了避嫌她只让他送到了小区门口。到了之后,两人又在车里说了会话。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头顶梳至发梢,尔后又隔着发丝摩挲她的脖颈,“再坐会?”   “那要不要再亲一个?”岑矜狡黠的一笑。   话音刚落,他就吻住她的唇瓣。原本放在脖子的手,正紧紧地勒着她的后腰,他另一只手却轻车熟路地覆住了她胸前的柔软,大掌包着柔软力度均匀地揉捏。   隔了一会,似从远处开来一辆车,灯光远远打来,还未离近,褚再清不慌不急地放开了她,又细心地替她整理好头发和衣服。   岑矜嗔怪地朝他瞪了一眼,两人弄得跟偷~情干坏事似的。他笑了笑,抓住她的手腕,“考过奖励我,跟我回趟大院。”看着她表情微变,他又加了一句,“家常便饭,不当结婚前见公婆。”   岑矜没点头也没摇头,推开车门跑了。一路小跑,她想,去见见他父母未尝是坏事,他们的路还很长,需要踏出一步又一步,原地踏步那永远路都很长。   **   到家,李毓虹像是专门在等她。岑矜思索了一下,上回给郑光用出去的钱,褚再清不声不响地全部转给她了,而她也把那张□□给李毓虹了,那这事算是解决了。可现在又是怎么了?   “妈,你怎么还不睡?”岑矜在门口镜子那照了照,才进屋。   李毓虹把岑矜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我闺女这一个月来动不动就不回来吃晚饭,还无理由晚归,我怎么睡的着。”   “和男朋友吃个饭您还要管呀。”岑矜搂着李毓虹的肩膀撒娇。   “就吃饭?可别干坏事了。”李毓虹镇定地说道。   可这一句让岑矜合不拢嘴,她妈原来是这样的——   “其实你们都是大成年人了,我没那么老~派,说什么不结婚就不能怎么样,就是得做好措施,不然怀孕了,名声不好不说,结婚时穿婚纱不好看。”李毓虹没注意岑矜的反应继续说,而且愈说愈带劲。   睡前,岑矜给褚再清发晚安,把这一段话重复一遍了。良久,那边的回复来了,他说:“大成年人这个观点很对。”   紧接着又一条,“我现在来接你?”   “我还是少女。”岑矜一边恶心自己一边把这条消息发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练了一天科目三,跑了八圈我就要去考试了…莫名心慌,有没有考过的,留下经验来^_^ 嗯,不会让副cp的线太抢主角,所以秦知络和孟哥哥的会比较快就说清了^_^ ☆、第四十三章(已替换)   第四十三章   秦知络下乡的第三天,去了W县较偏远的一个乡镇。大清早下了一场蒙蒙细雨,到了中午雨过天晴,晴空万里。乡下本来空气就好,大雨冲刷后,更加清新了。   午休时,秦知络在医院楼底下转了一会。医院的门诊楼正对着街道,道路很窄,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医院门口有个摆水果摊的大妈,她看秦知络穿着一身白大褂,又像是以前没瞧见过,于是忍不住和她搭话,“姑娘,你是省里下来的医生吧?”   秦知络笑着点了点头。她塞给秦知络一个桃子,“我本来打算下午去找你们瞧瞧的,可这恰好生意要照顾,我就在这向您咨询行不行?”   秦知络听着她称呼她为您,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我叫秦知络,您叫我小秦就可以。”   “那我就叫小秦了,你可真好,从省里过来一点架子都没有。我前年去县里医院查出来了子宫肌瘤,做了手术,可这半年又开始身~子不干净,还时常尿急,我想着我是不是复发了。我这个病严不严重?怎么一直复发?会不会往癌症上发展?没动手术前还出血了。”大妈说得很着急,脸上很茫然。   “那您这回做检查了吗?”秦知络一面听着症状,一面就在心里分析,到了大妈这个年纪多都绝经了,身体内的雌孕激素早就紊乱了,确实复发的可能性很大,而还尿急可能是肌瘤过大,压迫到膀胱了。   “我一直忙,还没去做检查。”   “这样,您下午去找我,就去门诊二楼左边第一个办公室。我详细问问,做B超检查是很必要的,我光听您描述无法判断它长多大了,还是一个两个。但您放心,子宫肌瘤不是大病,很常见的妇科病。”秦知络耐心地给大妈解释了一下。抬腕看表,到时间要回去继续坐诊了。   她大步往回走,刚到医院的大厅,就看见一男一女似乎在吵架,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秦知络从他们旁边走过,也没听清聊天内容。而过了一会,这一行人进了她的诊疗室。   年长的妇人走在前面,那一男一女在后面磨蹭,似乎不愿过来。年长的妇人一屁股坐在秦知络对面,略有些神秘的问道:“你们这可以查月份吧,怀孕月份?”   “对。”   年长妇人立马冲那年轻女子囔囔道:“静子,你过来,让这大医院的医生替你瞧瞧。”   叫静子的女人带点不情愿地走过来,坐在妇人身边畏畏缩缩,似是很怕她。秦知络看着她似乎才二十出头,小小年纪就要当妈了,肚子也没显怀,应该是还没超过三个月,柔声问道:“以前做产检没查过月份?”   “医生问了我末次月经,说是怀孕才一个月。”静子答道。   “嗯?有什么不对?”   秦知络问完,静子就哭了。年长的妇人看着这样子就火了,“你哭个什么劲,我们老杨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你说怀孕一个月,可这一个多月我儿子都没呆在家,你怎么怀的孕?”   “我不知道。我上个月就是来了。”静子哭得更厉害了。   秦知络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事不单单是要弄清肚子孩子究竟几个月,还关乎一个女人的名声。   “你是用早孕试纸测的?”   静子点了点头,“医生说我还怀孕没达到四十天,就暂时没做B超,说等妊娠四十天的时候来做排除宫外孕。”   “那你是怎么想到用试纸测的?”秦知络细心地问,能想到测怀没怀孕,是要有契机的。   静子小声嗫嚅,“我就连续几天早上起来,感觉恶心、想吐,也不想吃饭。”   秦知络听完心里有了个大概,静子这说的是早孕反应,这是在怀孕四十天到六十天后才会出现,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孕妇都会出现,会出现因为体内的hCG即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增多有关。一般这个不能作为什么标准,还是以末次月~经为关键时间点。   “你说的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四月十八号。”确实到今天才三十二天。   “那你这次月~经和以往有什么变化?”秦知络纵然心里有推测,可她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期盼能从静子那里多问点信息出来。   “血不多,时间也很短,平时会折腾个五六天,这一次三天就结束了。”静子眼珠微动,回忆了一下。   “和上次月~经的时间间隔呢?”   “隔了差不多二十多天吧。”这样看周期间隔也基本没问题。   秦知络拿过一旁的脉诊垫放在静子面前,“我把个脉。”   诊疗室一时之间很安静,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秦知络低着头,左手三指搭在静子的手腕部,过了一会,她说:“换右手。”   秦知络心里有欣喜感,是替静子开心,从她现在得到的信息,静子是清白的。静子的脉象六脉平和滑利,按之不绝,尺脉尤甚,这是妊娠两到三个月后才会有的。   而实际上她还有另一个担心,孩子有没有问题。她猜测静子所说的上一次月经其实是先兆性流产,见红了被她当成月经了。   “静子,去县里做个B超罢。”秦知络淡笑着对她说道。   年长的妇人瞪着秦知络,“又是问,又是摸脉就得出这个结论?”   秦知络没打算隐瞒,把自己的猜测讲了一遍,一室震惊。静子的男人先反应过来,“两个月前我是在家的。”   静子却没那么高兴,她只听到了秦知络说的先兆性流产几个字,她迟迟疑疑地问道:“所以我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已经出问题了?”   “不一定,说不定命大着呢。去做个B超就全都清楚了。”秦知络安慰道。   “我担心县里的医生看不清,秦医生你陪我去吧。”静子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   秦知络看着她惶恐不安的神色,微微顿了一会,轻点了头。她确定要陪着去,就去隔壁找刘眉说了一下。刘眉听了也是又心疼静子又很着急,“你跟着去,以免检查的医生看得马虎,又闹出事来。”   一行人是坐着一辆小面包车过去的。在车上,秦知络观察着一家人,也知晓了一些事。静子老公一直在外打工,这次也是闹出了这岔子事才突然回来的,家里就留静子和婆婆,婆媳俩在家种种地,挣点口粮。而秦知络也发现了这婆媳俩之间谁是拿捏人的,谁是被拿捏的。静子怕她婆婆。   到了医院,秦知络说明了身份,B超室的医生很宽和,让她亲自进去替做静子做了B超。结果不出她所料,妊娠两月多,幸运的是孩子也没事。   静子躺在B超室哭得稀里哗啦,秦知络动作轻柔地替她擦肚子上的耦合剂,这其中的委屈她可以想象。留守妇女怀孕了,月份对不上,这是要被千人所指的,更何况她性子软弱,婆婆大声讲句话都发抖。   出来后,静子婆婆也没有和静子道歉,只是高兴着有个孙子了,竟还偷偷拉着秦知络问了一句是男是女。且不说现在这个月份胎儿压根没分化,就是看出来也是不能乱说的,这是医德。   秦知络忽地想起来中午还答应医院摆水果摊的大妈,要替她看病的,于是她又和静子他们一家坐车回去了。其实晚上还是要回县里的,她可以不回去,可现在她想回去了。   面包车上,相较于来时,气氛好了很多,尤其是静子婆婆一张嘴没停下来。秦知络本不想说的,觑了静子一眼,还是出声了,对着静子男人说的,“怀孕前三个月是容易流产的月份,上一回是孩子福大命大,没出事,回去了要好生照顾着孕妇,重活累活都不要让她干了。”   静子婆婆似乎有点不开心,“这怀孕还得供着啊,我可是到生的前一刻都在干活。”   “因为她有这个先例,所以得注意。”秦知络捏了捏静子的手心,柔声说道。   返程的路走到一半时,路况变得颠颠簸簸,静子满脸担忧地扶着肚子,生怕出事了,秦知络抓住车把,也是一脸寡白。正在盼着这段路快点走过时,车子却陡然停下来了。   司机爆了声粗,下车检查一番后说道:“车胎被碎石子给扎破了。”   秦知络下车张望了一番,这周围真可谓是鸟不拉屎,荒茫茫一片,而且半中央的,他们是离哪边都不近。她掏出手机准备给刘眉打个电话,却发现信号微弱,手机也仅剩百分之八的电量。   司机打了电话,喊人来修,被维修人员告知他出去了,得等他从外面回来再过来。静子一家没料到这状况,三人打算边往镇里走,边看看有没有顺风车可搭。秦知络也是无奈,想就不去乡镇了,回县里,可这路上半天过一辆车,要是选择走,她完全不记得路。慎重考虑之下,她选择了跟着静子他们。   四人走走停停,过了半个小时,没走出多远。静子男人这会子知道不让静子累着了,又说要歇会了,几人就在马路牙子上坐下了。秦知络从包里拿出张纸垫在了地上,被静子婆婆看了好几眼,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比较懒,这样不脏我不用洗衣服。”   坐了一会,静子说休息好了,可以走了。秦知络眼盯着远处缓缓地站起来,发现有辆suv灰扑扑地开过来了,车速很快,身后尘土飞扬。说句实话,她很想拦住,可人生地不熟,她又不敢。   静子婆婆眼看着车开过来,低骂了一声,“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说完,她就背过身了。   秦知络没有转身,眼巴巴地看着车一点点离近,样子十分可怜。就在她打算目送车子远离时,忽听见车鸣了一声喇叭,开出一段距离后停下来了。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一人推开车门下来了。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一双深色登山鞋,然后是黑色的休闲裤,双腿很长,他垂在身侧的指间还夹着半截烟,等她目光上移,看清楚脸时,她的一颗心已经剧烈加速跳动起来了,甚至是狂泵,胸腔都要爆炸了那般。   孟方祈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枚红色冲锋衣,发丝微微凌乱,表情似见着鬼的女人,他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认识我了?”   秦知络望向他平静得似一汪潭水的黑眸,缓缓地说道:“就是没想到在这见到你。”其实她是压根没想到会再看见他,她以为没有回复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现在看见他若无其事地问这一句话,她的担忧又来了,他难道没看见那条短信,还是看见了想装作没看见 ,亦或是想现在当面拒绝她。   孟方祈望向她的身后,不由得好笑,“我也没想着在这遇见你。怎么了?刚紧紧地盯着车的那眼神,我以为是被拐卖了。”   秦知络被逗笑了,简短地说明了缘由,他赞许似的点了点头,然后镇定地安排道:“我俩在这等着,让我同事先把静子他们送回镇里,再来接我们回县里行不行?”   当然行了!秦知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想着和他俩在这会独处一会,她心里很慌,他会不会说点什么。   车子又开走了,秦知络慢慢地回到刚刚的地方坐下,孟方祈瞧见,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准备坐在她旁边,却被她突然叫住了,“别坐。”   他被吓了一跳,“嗯?”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卫生纸铺上,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坐吧。”   孟方祈依言坐下,“和岑矜一样挺讲究。”他本是无心之言,落入她耳中却变了滋味,嫌她毛病多。   两人面朝公路坐着,周围空旷静远。良久,他先出声打破沉默,“短信我看了。”   她刚刚趋于平稳的心脏又苏醒了,仿佛现在只要她张嘴,它就会跳出来。他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没说话,侧首端详了她一眼。夕阳下她的发丝随风轻扬,白净的脸颊微鼓,眼睛是看着远方的,睫毛轻颤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本打算忙完这一阵,去市里和你谈谈的。”孟方祈如是说。他原来的勘查点其实没这么远,这几天算是借聘,因为这一带要修高速公路,所以请他们过来做一下地质分析。   秦知络扭头,指甲掐着手心说道:“我是不是吓你了?”   “这股傻劲真吓着我了。”孟方祈笑着说。   “噢…”   “我那个妹妹岑矜早前就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她没告诉我具体是谁,我就一点都想不通,这是怎么坚持住的。如今发生在我身上我还是想不通,知络,你是骗我的吧?”他的声音沙哑,晚风轻抚过,它也变得飘忽起来。   秦知络在这一刻真的觉得胸腔的负压过核了,她支撑不住了,她伪装不下去了,她其实一点都不大方,一点都不镇定,她一点也不聪明。   “孟方祈,我没有骗你。我就是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就是你想不通的那个傻子,岑矜只等了七年,我等了十四年。我总共活了二十八岁,有一半的时间在喜欢你。我是很傻,人家等起码曾经互相喜欢过,知道对方喜欢,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做这个傻子,我也很想在二十出头时谈恋爱,在合适的年纪嫁给那个合适的他,在一切安定下来后生个孩子。我尝试过,我做不到。”   秦知络吼完这一段话,就向前跑了,她在嘴里念叨,“我就当这一回神经病,以后都不是了。”   跑出五米远,她被抓住了。他抓住她的胳膊,开口声音压抑,竟还带着笑意,他说:“知络,现在我知道了,不给我个机会说想法了?”   秦知络站定,“你说。”   “我们处处好吗?也许我们更深一步了解,你的想法会变,你可以随时说停。”   **   这一晚回到宾馆,秦知络觉得脚下跟踩棉花似的,太像一场梦了。她在路边遇到他,他说两人处处好不好。而且他说由她来说结束。   刘眉晚上回来和她说有个大妈找她,说是早前约好的,她帮她看了,不严重。   秦知络咧嘴笑了,“谢谢美眉。”   “哟——你今日心情好了。让我猜猜,下午走桃花运了?但这地应该没什么条件好的。”刘眉打量了秦知络一眼,觉得她以秦知络的条件,这地应该没人能配得上她。   “不是静子那事最后挺好吗?我很开心。”秦知络应道。   刘眉想了想,确实是,没再和她闲聊,拿着睡衣去洗澡了。   **   就在秦知络满心觉得不真实时,孟方祈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不否认,他被秦知络震住了。   躺在酒店的床上,孟方祈抽完一支烟,给岑矜打了一个电话,他总觉得有个消息想和她分享一下。   岑矜接起时打了一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道:“有事说事,没事挂断。”   孟方祈听着她这语气就知道她又在烦主治考试的事,“有个喜事。”   岑矜兴致不高,“在地里挖着文物了?但那也不是你的。”   “给你挖了个嫂子。”   岑矜嗤笑,“你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梦里还会打电话呢?”   “你的那个师姐秦知络,我们打算处处。”孟方祈本想说谈恋爱,但觉得太别扭,说不出口。   岑矜听着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哥,你说什么?”   孟方祈换了个姿势,“我和秦知络在处对象。但你别告诉虹姨了,还不一定会成。”   像是猛地喝进去了一口冷风,她嗓子发干,“哥,你跟秦知络是不是很多年就在一起过了,在你搬来A市之前?”   孟方祈不知怎么地听着她这么说很不开心,“我跟知络没早恋。就这样,撂了,嘴严实点,别往处瞎说。”高高兴兴地打这一通电话,打完竟觉得是平添了几缕烦躁。   岑矜听着电话嘟的一声挂断,她微眯了一下眼,放下手机,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张白纸,慢慢地写下了一个数字,那是一个年份。那一年褚再清和秦知络要出去实习,要去Q市,而那一年孟方祈在读研,他跟着导师也去Q市了,在那做实地调研,去了大半年。苏晓说秦知络要去Q市是为了一个人。褚再清说秦知络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不是他。所有的事,在刹那间似乎串起来了。   岑矜把这张纸揉成一团,扔在了脚边的垃圾桶里。她在心里哀嚎了一句,为什么要让她在考试的前一晚知晓这个消息。   果然没出意外,考试中她脑海里全是这一系列的关系,她整个人像被困住了。强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题上,她才勉勉强强答完题,却不想检查了,就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中午考完出来,褚再清在外面等她。她上车,他也没问她考得怎么样,径直带着她去吃饭了,吃完饭又送她回考点。晚上,他也是考完就带着她去吃饭,然后送回家,不提考试,不问其他,只是告诉她细心点,放轻松。考了整整两天,褚再清一直都是这样,岑矜想和他提一下孟方祈的事也觉得不合适。   直到全部考完的下午,出来时是六点。褚再清终于问了一句,“考的还行?”   岑矜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考前一晚知道了个轰炸性的消息,影响第一天上午了。”   褚再清微皱眉头,一面启动车子,一面问道:“什么消息?”   “你的青梅秦知络和我哥在一起了,她成我嫂子了。”她说着瞪了他一眼,她一直的以为的情敌转眼间变嫂子,这太窘了,秦知络肯定把她当笑话看。   褚再清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车子差点拐进另一个车道,他赶紧调回。车子回正后,他感知到旁边的不满目光,淡淡地说道:“这事可别怪我,不是我撮合的。”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秦知络喜欢很多年的人是我哥?”岑矜想想早前和秦知络不算和谐的相处,以后她简直难以自处,“还有当年她去Q市要找的人真是我哥吗?”   适逢红灯,褚再清把车停下来,伸手揉了一下岑矜的头顶,温声说道:“当时她去Q市实习是为了谁,我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另外,别紧张,知络不知道你误会我和她的这档子事。”   后半句话,停在岑矜耳朵里有揶揄的意思,她呜咽了一声,“都怪你和我哥。”   看着红灯变绿,褚再清坐正,看着前方说道:“谁也不怪,碰巧了。”   岑矜瘫在座椅上望着身旁的人清减的侧脸,又轻轻地喟叹了一声,所幸所有的事此时此刻在往它该去的方向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1、把秦知络去的县名给换了,因为Q早前出现过了。 2、开了一个叔文的坑,大家预收起来呀。 《破晓与你》 有人问曾尧和老师的老板谈恋爱是什么体验? 曾尧低头抿嘴,“一学期没去上某门课,然后得了一百分。” 群众黑人问号脸??? 曾尧腹诽,也不是我不想去上这门课,是某人说任课教师讲的不好,听了没用,不让我去的。 至于一百分,我哭着喊着求了一夜他才帮我去求情的。 电脑戳: 手机戳: 褚医生写完就写这本,《杉木》先不开,因为写了两本医生文了,缓一缓。 ps.这一章,写乡下蜜汁顺手=_= ☆、第四十四章(已替换)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了替换了~ 竟然四十多章了,还没让褚医生开船-_-#但素不急嘿嘿 我真的越写越爱上褚医生了…这样的标准,找男朋友好难=_= 为什么大家都不评论了TAT   第四十四章   岑矜考主治医生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查成绩得到八月份。虽然考前知道点事影响了刚开始的考试,但终归是用心复习过的,她估摸是没问题的。   褚再清也就问过一回,平时不提了,一副相信岑矜必过的姿态让她都忍不住撇嘴。然褚再清轻描淡写地说道:“凭我经验,你要猜到自己考不过大约是出考场就哭了。”   岑矜听完这话,就知道这人在调侃她什么,“我考驾照那事咱能别提了吗?简直就是我阴影,不然我早买车了。”   “不提,不提。你不买车也好。”褚再清觑了一眼岑矜,微微失笑。   “嗯?你还真当司机上瘾了?”她伸手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语气里有撒娇又带着几分骄傲。   他手臂内收了一下,做出躲开的动作,“你要真买车了,我每天干不了其他事,光顾着担心你了。”   岑矜听着这话,心里一阵悸动,心尖浅浅地颤栗,“就你会变法说话。”   “真心话。”他说,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下回开车不要动我手臂,安全开车,你这点常识没有?”这一句话声音很严厉,就像是在训人那般。   岑矜无声地点了点头,有些原则性的问题她是不会跟褚再清争的,争也不会争赢,只会被他训斥一顿。   车子拐了个大弯后靠边停下来了。褚再清凝神望了一眼外面,随手指了商场的一个出口,“你去那个门口等我,我停完车就过来。”   岑矜唔了一声,解开安全带下去了。   恰逢周末,商场门口人来来往往,岑矜站定一个地,在玩手机。片刻后倏地有人拍了一下她右边的肩膀,她被吓了跳,偏头看过去,没瞧见人,却是听见了噗嗤一声笑,“岑医生这个圈套都入呀。”   回转身,苏晓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她的左后方。   岑矜瞪了她一眼,“苏经理还玩这个把戏啊。”   “这不是好久不见你,逗一下你。怎么着?在等谁?”苏晓上下打量了一下岑矜,能看得出是认真打扮过的。   岑矜不回答,反是问道:“你呢?上回说的那个准男朋友不陪你?”自苏晓生日宴两人就见过一次面,平时都忙,偶尔微信问个安而已。   苏晓表情未变,“你说陈傲,分了。”   岑矜眉头轻蹙,这两人从在一起到分手未免也太快了。苏晓许是看出她的惊讶,轻笑出声,“都是成年人了,看得顺眼就在一起试试,试完了,不太合适,那就分手呗,多正常。”   “苏晓——”岑矜这一瞬间,觉得心口堵得慌,如此随意浮夸的语气让她很不适应。   苏晓苦笑,“别被我给误导,这事还得分人。我遇上陈傲就是这个结局,你遇上褚再清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熟悉褚再清?”   “起码当年在学校绯闻满天飞的不是他。”苏晓莞尔,“说到底能保持纯真的感情不易,且行且珍惜。看你这状态,两人和好了?”   岑矜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抿嘴笑了笑,“我也觉得他挺好的。”她望了望远处,发现褚再清这车可停得够久的。   “可不带这么虐我们单身狗的。”苏晓对着岑矜翻了一个白眼。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连翻白眼也是娇媚可人。   “你还记得秦知络吗?”岑矜问,看着苏晓点头,她说:“她跟我哥在一起了。”   这下子轮到苏晓吃惊了,想笑而又笑不出来,“情敌变嫂子?”忽地她拧眉端详着岑矜,略带迟疑地说:“别是她曲线救国,打算接近你身边的人,然后拆散你俩。”   岑矜听着也是心猛地一跳,苏晓这想得太深了,秦知络会是心机这么重的人吗?她为了个褚再清下这么大一盘棋,不至于吧?而她猜测得出的结论褚再清也没有否认,他默认了秦知络喜欢很多年的人就是她哥,秦知络难道还会骗他?早前秦知络也不知道她和孟方祈的关系吧?   一时之间,岑矜心神变得恍惚不安,褚再清走近她都没反应过来。苏晓和褚再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褚再清把手在岑矜眼前晃了一下,“刚刚苏晓跟你说话没听见?”   岑矜回过神来,“她走了?”   “不知道在瞎琢磨什么,早走了。”褚再清沉声说道。   岑矜望着面前的人,张了张嘴,又合上。这一连串动作却落入了褚再清的眼底,他就离开这一会,和苏晓说了几句话,这是怎么了?   “进去罢。”他说。   今天两人出来算是在一起后最正式的一次约会,不再是在家或者医院附近。提出这个想法的是岑矜,她说最近有上映一部爱情片,在网上激起一片热议,两人趁着周末一起看看罢。   褚再清搂着岑矜往里走,甫上电梯,岑矜突然出声:“能不能给我一个秦知络的联系方式?”   褚再清看着她心事重重的侧脸,揉了揉她的后脖颈,温声问道:“要和她问什么?”   岑矜侧首,看向褚再清黑亮的眼睛,那一双眸子正专注地看着她。其实有过一次的胡乱猜测,她知道自己这回不能再瞎闹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这一次她不是不相信他,她不相信别人。   “秦知络亲口和你说她喜欢我哥?”岑矜深吸一口气。   褚再清沉下眉眼,“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吗?”   “我——”岑矜低下头。   褚再清看着她一副纠结又内疚的模样,他慢慢地舒展眉眼,笑了。   “岑矜,我魅力不大,迷倒你一个就够为难了,没那么多人中意我。”   这话她真是不知道怎么接,既像是给她戴了高帽,又像是没有,既像是在自嘲他自己,又像是在反着自夸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但不知怎么地,她心中的疑虑没了。   **   两人到了五楼的电影院,褚再清直接拉着岑矜去了自动取票机那块。   “你已经在网上买好票了?”岑矜没想到他还会这个,投以赞许的目光。   褚再清一面翻手机信息,一面说道:“周扬买的。”   岑矜在一旁嘀咕:“就你会支使人。”   恰好褚再清把两张票取出来了,他挑了挑眉,“他主动要帮忙的。”   “那你怎么说的?”他这话说出来小朋友都不信,他不说点什么周扬会莫名其妙买票?   “想带你嫂子去看电影,哪里合适?”   岑矜脸颊微烫,“嫂子还不一定呢?”言毕,她的手心就被重重捏了一下。   电影是青春风,转眼放了一半,男女主角一直在误会又误会,始终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岑矜看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褚再清偏头瞧见,轻轻地掰过她的肩膀,让她仰躺着,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   过了片刻,影院里蓦地一阵喧闹,有人哇了一声。褚再清抬眸看过去,原来是男女主角终于在一个雨夜表露了心迹,屏幕上两人在屋内吻得死去活来,仿佛世间只有彼此,屋外雷声大作,电火行空。   岑矜也在此时悠悠转醒,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后打算坐正,却发现肩膀被褚再清扣得死死的。   她吱了一声,他顺着声音将眼神投向她。   一片黑暗中,她的眼睛却明亮依旧。她今天的头发是披散着,因刚刚睡过一觉,有几缕细丝垂在耳边,微微挡住了小半张脸。他慢慢地挑起,温热干燥的手指顺着脸颊的弧度滑下。尔后,在她还有些许朦胧时,他陡然凑近含住了她的唇瓣。   先是细细地碾弄,在她张嘴给他可趁之机后,他勾住了她的丁香小舌。突然的舌根发麻让岑矜醒了,醒透了。她用拳头推抵他的胸膛,他却不为所动。   幸好两人坐的位置偏僻,且因为这一场电影是白天场,压根没没多少上座率,可岑矜还是羞得不知所措,一个劲地不配合。   趁着换气空档,她含糊不清地叫道:“褚再清——”   他像是抚慰性地摩挲了一下她的后背。   “褚再清!再清——”岑矜想哭了,她还怎么从这电影院走出去。   他终于放开她了。他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答应我考完试回大院,什么时候去?”   “再等等——”岑矜浅浅地吁着气。   褚再清环住她的肩膀又开始用力的收紧了,岑矜怕了,赶忙换了口气,“你定。”   “下个周末。”   这天下午,岑矜走出电影院,甚至走出商场,头都是低着的,就差把脸埋到地底下了。一张脸白里透着红晕,褚再清瞧着伸手掐了掐,“跟个小姑娘似的。”这一掐,不知怎么地竟手重了,还留下了印子。   岑矜忍了忍,在外面没还手,然刚坐进车里,她就俯身咬住了他的下巴。重重地一咬,一点没留情。   “这会长志气了。”他笑着打趣道。   “你就会欺负我。”   “欺负你的时候还没到。”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脸上云淡风轻。   可她听得耳根发软,又想伸手打他了,想到他说的开车的时候不要动他,她才忍住了。    ☆、第四十五章(已替换)   这天的约会算是完美的,两人谁也没有突然接到医院科里的电话。褚再清带着岑矜吃晚饭后就送她回家了。   车停在小区门口时,岑矜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是岑靖波现在的康复医生朱远迪打来的。接起,他在电话那头说临时需要去外地开会,所以这周的扎针先停了。岑矜应下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   褚再清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看着岑矜收起手机,他问道:“没找乔蹊了?”   岑矜嗯了一声。   他一手撑在车窗上,一手轻抚下巴,“其实他扎针技术挺不错的。”   岑矜撇了他一眼,“人也挺好。”   她话音落,他扫过来的眼神已然冷了几分。她哼了一声,“话还没说完。他人也挺好,可我俩不合适,因为我这人不好,找着一个愿意包容我的不容易,我要死命抱住了。”   褚再清被岑矜这话语和说话时的神色逗笑了,但笑得很隐忍。他张开双臂抱住她,说:“那就抱一下再回去。”   末了,岑矜要下车时,褚再清出声叫住她:“脑出血的病人复健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派遣我。”   “成,下回叫你来按摩。”岑矜笑了笑。   **   岑矜到家时,李毓虹正在和孟方祈打电话。不知孟方祈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李毓虹乐得合不拢嘴,连岑矜进门都没瞧她一眼。   等岑矜去房里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李毓虹也放下电话了,这才和岑矜说话:“矜矜,我猜了一个事。”   每回李毓虹一叫矜矜,岑矜就起鸡皮疙瘩,准没好事。   “嗯?”   “你哥可能跟莫筱筱要成了。”李毓虹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岑矜原本在倒茶的手一顿,洒出来一点,她一边用纸巾擦一边问道:“您怎么发现的?”   “你哥说想装修那套房子了。”李毓虹说道。   岑靖波夫妻俩挺有理财头脑,前几年房价还没这么高时,他们就用孟方祈父母留下的钱,在A市给他购置了一套房。但因为不着急过去住,就一直没有装修,是空着的。   岑矜灌了一大杯冷水,腹诽,这个孟方祈速度也忒快了,这边给她说着只是要处处,那边就开始准备房子了。   因答应他不能乱说,岑矜也只得在李毓虹面前装糊涂,“您不是不太喜欢莫筱筱吗?这下子怎么又那么开心了?”   李毓虹敛了一下眉,轻叹了一口,“筱筱这孩子我确实不是很满意,整日往这跑不像样,可侧面想想她这是在乎你哥。而且这孩子没心计,有什么都摆脸上,这以后好相处。”   岑矜默然。就目前与孟方祈有着拉扯的两个人来让她选,秦知络和莫筱筱之间她选不出,但有一点她比较明确,这两人不管谁成嫂子,她都别扭。秦知络就不用说了,而莫筱筱,有个小嫂子这事她没想过。   就在岑矜想着这个问题,自个都觉得自己颇为无聊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秦知络的电话:157********。   矜宝,还是决定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既然她如今是你嫂子,那你也要跟她处好关系。两人好好聊,可以向她取取经怎么和我母亲相处,周末去大院好有个准备。”发信人:褚再清。   岑矜看着这条短信还是很欣慰的,能给联系方式,又加以说明了他俩关系坦荡荡,但看着最后一句,又多了几分感动。就她和他的性格来说,她永远没有他心细。   岑矜给秦知络发第一条短信,心情甚是忐忑,就称呼什么这个问题,就让她有那么一丝纠结。最后,她还是按照上回两人碰面时那样,叫的师姐。   而这边的秦知络,看到这条短信竟然还手抖了。彼时她正在和孟方祈在县里的一家小馆子里一起吃饭,因为过了明天,她就要回市里了。   秦知络把短信逐字逐句看了三遍,短信内容很简单,“师姐,我是岑矜。听说你和我哥在一起了,恭喜。”   尔后她抬头窥了一眼对面正在吃饭的孟方祈,思索了几秒,她没有把短信给他看,开始回短信:“谢谢师妹。”   秦知络心里是有丝丝甜意的,孟方祈把这事都告诉岑矜了,说明他是认真的,他不是在应付她。   岑矜握着手机,手指灵活的敲打上了几个字,顿了顿,又全删掉了。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后,她找不着话题继续聊下去了。   良久,秦知络再次收到了一条短信,“师姐,我哥这人如此不解风情,你是怎么看上的?”她盯着看了一会,嗤笑着再次看向对面的人。   孟方祈刚刚夹上一块排骨,不明所以地看向秦知络,眼神里带着些许的茫然。   秦知络抿着唇角,把手机举到他眼前。孟方祈把排骨放在秦知络碗里,放下筷子就夺过了她的手机,动作极快地拨通了电话。因两人离的近,秦知络能清楚地看见他因为咬牙而面部两侧的肌肉鼓起来了。   电话接通,秦知络没听见那边说什么,反是孟方祈直接就开嗓了,“岑矜,我看你是能耐不小,有什么事跟你讲不得,电话号码都弄到手了。”   岑矜哼唧了两声,“我可没费力,我男朋友告诉我。”   “行行,就你有男朋友。”孟方祈睨了一眼对面偷笑的秦知络,面色更沉了,“什么叫我不解风情?”   “字面意思。”岑矜洋洋洒洒地调侃,不过忽地想起来这是秦知络的号码,她顿悟过来了,“你俩现在正在一块呢?好你个孟方祈打着出差名义谈恋爱去了。”   “叫哥,越长大越没大没小。”孟方祈说着又给秦知络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笑了。   关于与孟方祈斗嘴这事,岑矜是觉得斗得愈烈,兴致愈高。这会子,她一得意就把膈应秦知络的事抛到脑后了,“我怎么没礼貌了,那你把手机还给我嫂子,让我和她聊两句。”   孟方祈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把电话给掐了。   秦知络其实压根没听见岑矜说了些什么,就听了孟方祈在这头说,但想了想觉得挺好玩的。孟方祈把手机递还给她,觑着她还是掩不住的笑,脸上也略略不自在,“你和那丫头想法一样?”   秦知络摇头,“觉得你俩讲话很有意思。”   孟方祈拿着打火机在手上把玩,没有再说话。一直到秦知络也放下筷子,他叫了服务员过来结账,两人离开了馆子。   县里的街道两旁栽满了梧桐树,这个季节叶子长得繁茂,路灯下,投射出一片又一片的阴影。   孟方祈缓缓地开口:“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去的乡镇很近,中午就可以回来,然后就回市里了。”秦知络回答道。自从那日孟方祈说处处后,两人直到今天才再见面,除了刚刚岑矜打电话的那几分钟,两人的相处多是沉默的。   “我回市里还得过两天。”他说。   “好,你回市里了告诉我。”   孟方祈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梧桐道走了约摸半个小时,交谈了几句话两只手都能数清。秦知络心里是沉压沉,知道两人再转下去也没意思了,“送我回去罢。”   回到宾馆,刘眉已经在敷完面膜准备睡下了,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回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知络,你去外面吃晚饭吃的什么呀?”   “就是W县里的家常菜。”秦知络一边找睡衣一边搪塞道。   “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吃什么山珍海味去了呢?”刘眉开着玩笑。   “在街上转悠了会。”秦知络抱起睡衣,“我去洗澡了。”   花洒的水流被调得很猛,打在身上竟还有点疼,秦知络就站在水柱下,静静地感知了一会,心里是百般的不得劲,隐隐地还有点嫌自己没用,和人谈恋爱压个马路竟连话题都找不出。如今两人见着面都是这样,等日后他回到A市,两人异地,那岂不是要断了联系了。   第二天下午,收拾好东西,秦知络早早地就坐上了大巴车。因昨晚没睡好,这会靠着窗户打起盹来。过了一会,身边有了浅浅的香味,她知道是刘眉来了。刘眉用的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护肤品,香味甚是好闻。   秦知络没睁眼,继续闭目养神,就想着能在开车前睡着。如果睡着了,那大概就不会晕车了。   “知络,窗户外那人是不是找你的?”刘眉倏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秦知络微掀眼皮,眯着眼看过去,没错,那人就是来找她的,是孟方祈。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衣,袖子挽到小臂处,身姿挺拔地站在车外,正对着她的窗户口。   她没犹豫,站起来就跑下车了。跑得极快,等站到他面前时竟还微微喘着气。   “你今天不去勘察了?”她问。   “你回去送送你。”他把手上拎着袋子递给她。打开看,是晕车贴和药。他说:“上次一起从乡镇里回来看你好像晕车。”   秦知络伸手接过来,碰到他微烫的手掌,指尖轻颤,“谢谢。”   “到了打电话。”孟方祈越过她看了眼那辆大巴车,车上已经坐满了,估摸马上就要出发了。   “孟方祈——”随着一声轻唤,她松松地拥住了他。不敢用力紧搂,因为怕他似沙,握得太紧就溜跑了。   等孟方祈回过神来,她已经转身向车边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_^ 后天搬校区,明天又是要考试,又是要去给老师收拾实验室,还得收拾自己的行李。所以我不能保证能不能更,就不放防盗章了^_^ 我把你三十七章又修了一遍,因为那里算是一个小□□,所以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不满意。现在你们也可以重新看一次^_^ 日常求评论TAT 小姑子和嫂子的日常要上线了(≧?≦) ☆、第四十六章(已替换)   第四十六章   岑矜再次联系秦知络是在周五晚上   这一次联系她是抱着求人的态度去的,因为明天就要和褚再清一起回大院了,她紧张得无以复加,而又想起他给她的建议,先找秦知络探个底未尝不是一个好捷径。   接到岑矜电话时,秦知络正在逛街。接通前特地寻了一个安静的地,心里有忐忑、不安,竟还有害怕。倒不是说害怕岑矜,而是害怕孟方祈有什么消息是通过她来传达的。   “喂”,她还是尽量让声线变得平和。   “师姐,我是岑矜。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岑矜小心翼翼地问。   “方便,你说。”秦知络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岑矜深吸了一口气,“师姐,我想问问褚再清父母的喜好。”   秦知络微愣,片刻后调整过来,“嗯?”   岑矜端坐在书桌前,手上转动着笔,躁动不安,和秦知络开口真的好难,她要放弃了。   终归秦知络还是稍年长于岑矜的,带着笑意问:“你哥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事了。要去见父母了?”   听秦知络这么说,岑矜打算和她敞开说了,就他们四个人,何必还一直玩我知道你知道但我要假装不知道你知道的游戏呢?   “师姐,我和褚再清以前的事你都一清二楚吧?”岑矜清了清嗓,问道。   秦知络坐在商场的休息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笑着说:“算听说过一二。”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没有再含糊的理了,岑矜继续问:“师姐,你和我哥——”这句话被秦知络打断了。   她说:“你哥和你说什么了?”   声音僵硬而紧绷,岑矜吓了一跳,气势弱了几分,“我哥什么都没跟我说。”   意识到自己失态,秦知络换了一个坐姿,柔声说:“对不起,你接着说。”   被这么一打断,岑矜在刚刚那句话前面加一个来头,“我听褚再清说,你和我哥的渊源很久远了。”她没有直接用喜欢这个词。   秦知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讨论岑矜和褚再清的事,而又突然换到她和孟方祈的身上了。而且她不知道怎么和岑矜说,无从开口。   酝酿了一瞬,她简短地说:“我们在D市住一个家属院。”   “噢——那算青梅竹马,挺好。”岑矜嘀咕道。   秦知络嗯了一声。   岑矜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问不合适了,忽地也想明白了所有口上说的话都作不得数,关键是看做的那一套。   短暂的沉默后,岑矜出声:“师姐,我确实要去见褚再清的父母,所以想在你这打探点消息。”   “褚医生给你出的主意?”听着岑矜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换回了原话题,秦知络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打趣。   岑矜唔了一声,“他也说你现在是嫂子,让我处好关系。”   “嫂子”这个词让秦知络心底泛起了涟漪,她眼前晃过那人的英挺的面容,他许岑矜这么叫她了吗?   “褚医生交给我这么伟大的任务,我虽然不能保证完成,但能让你勉强过关。”秦知络说道。她是感谢褚再清的,确实应该和岑矜搞好关系。   听她这么一说,岑矜略略放松了一些。   “褚再清家里的情况,他应该都和你交代过了。我说两点最有用的建议给你,在他母亲面前不要提边疆,在他母亲面前不要提他大哥。”   忆起褚再清那天说的话,岑矜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她应了一声好。   “岑矜,他能带你去家里就是什么都不想瞒你,但你也不用担心,都很好相处。”秦知络想着付佩琼的精神状态,还是有点担忧。本来就一屋子医生,如今又来一个,这是不是刺激她猜不到。   而岑矜这头呢,听秦知络的说话语气,她还是有点吃味的,必然是和褚再清很熟悉彼此的。   “我不担心。”   “那就好。”秦知络轻应,抬眸看到不远处的橱窗,那是一家男装店,装修简约精致,里面的衣服大概也会是这个风格吧。   “师姐,我不打扰你了。”聊完要说的话,电话就该撂了,毕竟联络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岑矜——”秦知络却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地叫了她一声。   “嗯?”   “你觉得你哥适合什么样的袖扣?”   岑矜笑了,哈哈大笑那般,“师姐,我哥那人就不适合袖扣这种东西,我从来没看见过他戴袖扣。”   秦知络一阵尴尬,他确实不适合,整日在野外,哪有心思戴这个小玩意。   “那你说我要送他东西,买点什么好?”   岑矜沉吟了一小会,说道:“买实用的,不用贵,最好是买了明天他就能派上用场。”   秦知络一边走进店里,一边在心里回味这个建议。出来时,她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至于里面装的东西,只等孟方祈回来看他喜不喜欢了。   **   第二天早上,岑矜早早地起来,画了一个妆,裸粉色主调,应该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那一型。衣服也穿地极规矩,一件黑底碎花的裙子。   可李毓虹不喜欢,就是见不得她闺女穿黑色的衣服。   “我瞅着你柜子里那么多红的、粉的、绿的衣服,哪件都比这件强,你去换了去。”   被李毓虹这么一说,岑矜顿时觉得自己衣柜里的衣服都难看极了,还红的绿的,又不是春天里的花园。   “就这件,衬得我格外有气质。”岑矜在镜子前转了个圈,一手拿着包,一手提着礼物就出门了。   褚再清的车停在楼下,看见她从单元门里出来,他下车去迎她。觑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不是说礼物我会准备吗?”   “我妈给我准备的,从我爸的私藏里顺的大红袍,反正他现在也喝不了嘛。”岑矜促狭地笑了笑,把礼物递给他放在后备箱里。   原来岑矜父母是知晓回大院这事的,褚再清一时之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敛了表情说道:“矜宝,我没先去拜访你父母,反是让你先跟着我回家,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到。”   “你那么严肃干什么,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岑矜抬起手臂给他看,“我爸妈见过你了呀,而且每回见你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才不想见你。”   褚再清看着她一脸苦笑,“那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我?”   “不满意你的话,那大红袍能给我顺了来?”岑矜其实对褚再清说得很轻松,而当她告诉李毓虹这个安排时,可是应付得相当艰难。   李毓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男方没有来拜访,自家闺女先去,这事在她这不可行,颇有点掉身价的意思。   她厉色问:“是不是他们家条件好,看不上你?”   “人都没见着我,怎么个瞧不上。”岑矜觉得李毓虹这真是想多了,要看不上还去个什么劲,过得太舒坦了去找堵?   “那你让褚再清先过来。”   岑矜也是个熟练于先斩后奏的主,直到周五晚上才告诉李毓虹这个消息的,“现在让他过来?他今晚上值夜班。”   李毓虹气结,瞪着岑矜一句话说不出口,半天后才吐出一句来,“岑矜,你这个样子,回头被婆家看不起都是自找的。”   岑矜知道李毓虹这么计较,终归是在为自己好,只得抱住她了安慰道:“我先去他家估摸个情况,要是婆媳关系难处,家里亲戚不好惹,我心里有了个底,回来能好好考虑一下与他的关系。真要是样样都不满意,他还来我家干什么。再者说了,这次去可不是我要去的,是他求着我去的,我还不乐意带他来咱家呢。”   李毓虹听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就你聪明会说。妈去给你准备见面礼,可不能叫他们轻看了。”   褚再清听着没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启动了车子。一路到了大院那边,车内的空气厚重了几分。等看见警卫员,岑矜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一声大过一声。   “就是一顿家常便饭,对吧?”   褚再清停稳了车,点了一下头,准备揉一下岑矜的发丝,却她拦住了,“不要破坏我的发型。”   两人穿过院子进屋,一幢二层小楼里面布置得很别致,有点中西混合的意思。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妇人,保养得益,岑矜猜不出年龄。而且她整个人气质极好,端庄而不老派,柔雅而不别扭。   她的眸光像是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岑矜,然后走过来迎了他们,“再清,这是矜矜吧?”   岑矜淡笑着叫了人后,随着褚再清坐在了付佩琼对面的沙发上。   “再清,矜矜喜欢喝点什么?你让张妈泡一杯来。”付佩琼叫得很顺口,而岑矜却听得拘谨,两人这才进来几秒钟,她就支使走褚再清了。   “阿姨,太麻烦了,我不渴。”   付佩琼脸上的笑意不收,“怎么能不喝,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喜好,就没给你上茶。”   褚再清起身前,轻拍了拍岑矜的后背。   “矜矜在哪上班?”   拷问开始了。岑矜望着对面的付佩琼,礼貌地答道:“和褚再清一个单位,延济医院。”这句话答完,她看到对面的人端茶杯的手顿住了。   付佩琼嗫嚅道:“医生还是护士?”   “医生。”   付佩琼脸上的表情骤变,岑矜双手交握,攥得十指发麻,这是怎么了?她总共也没说几句话,秦知络交代不能谈的话题她也没提。好在褚再清回来的很快,岑矜求助地望向他,手足无措。   褚再清也察觉出了这两人之间气氛的异常,他拉过岑矜的手握在手心,温声对着付佩琼说道:“妈,您身体不舒服?”   付佩琼眼里渐渐回神,这回脸上的笑没了,她瞥了褚再清一眼,然后望向岑矜,缓缓地说道:“矜矜,不好意思,阿姨刚刚突然想起点事,对你款待不周,见谅。”   岑矜着实被吓着了,现在指尖冰凉,却还是佯装不在意说道:“没事,阿姨。”挣脱开褚再清的手,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这才感觉口里好受一些。   “矜矜,你和再清坐一会,我去厨房帮张妈做饭。”付佩琼说着就起身了,又对着褚再清说道:“你爸今天去军区开大会了,你待会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付佩琼的背影一从拐角消失,岑矜的肩膀就垮了,她盯着褚再清,心里觉憋屈极了,付佩琼从始至终的表现只说明了一件事:她对她不满意。   “矜宝——”   “阿姨看不上我,对吧?”岑矜艰涩的开口。   褚再清锁眉,就看着岑矜,好一会,他说:“不是,不是看不上。”   “我现在可不可以离开?”   岑矜甫一说完,褚再清就捏住了她的手腕,两人之间沉默的可怕。良久,他沉声说道:“我一直很想让你跟我回大院,就是想让你融入到我的生活里来。”   “可现在不是我不想融入进来,是你妈不接受我,褚再清你弄清楚。”岑矜此刻忆起付佩琼刚刚的面容,心里还是发慌。   “秦知络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在我妈面前谈论什么?”   岑矜眨了一下眼,像似在承认。   “不能提不仅仅是怕她伤心,还是因为她会发病。她现在有严重的心理障碍,总是会间歇性以为大哥没有去世。”褚再清说着脸上一片悲恸。   “可我刚刚只是说了我是医生。”岑矜委屈地说道。   “自从大哥去世,她不许我学医,也不想家里出现任何学医的人。我从德国回来那年,事情败露了。她举着刀对着我,说‘既然你不怕被砍,我砍死你’。我这才知道医闹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回来后,我陪了她半个月。她平时一切如常,只是再次谈论到我当医生这件事时,会情绪失控。”言毕,褚再清觑了一眼厨房方向,里面很安静。   岑矜略懂了,付佩琼不接受的是她的职业。而又想到褚再清如今就在医院上班,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顺利去医院上班的?”   “和征服你的方法差不多吧。我拿到延济医院offer的当天,就在这个大厅,她把这能砸的全砸了,一个水杯砸中了我的头。看着我满脸的血迹,她点头了。”褚再清说着指了一个地方。他一面和岑矜说着,而另一面其实那些画面都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跟放电影似的。   付佩琼说:“既然你死都不怕,那就去罢。”   褚再清话音刚落,岑矜就起身开始扒拉他的头发,小声嘀咕:“上回我就是看见了两个疤,你硬说是我那一下敲了两个,明明就是不同时期的疤。”   褚再清捉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想让她坐下来,不让她看了。   岑矜却站着猛地用力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以为你是希波克拉底吗?你以为你是黄帝岐伯,还是李时珍啊?少了你一个医生,大家都要病死了吗?你不当医生不行吗?”她说着就哭了,声音嘶哑。   “可是我学了那么多年,不当医生的话,那几年不就浪费了吗?”褚再清说着还带着笑意。   “多的是转行的。”岑矜撇开脸,不想让他给她擦眼泪。   “你不是也没转行吗?”褚再清擒住她的下巴,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眼泪,竟还替她擤了一下鼻涕。   “脏死了。”岑矜夺过纸巾。   褚再清捏住她的鼻头,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俯身凑过来,嘴唇还没碰到,从门口传过来一阵脚步声。抬头,褚豫松回来了。   褚豫松也没料到进屋就瞧见这场面,但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脸镇定的和岑矜打了招呼。尔后又扫了一眼厨房方向,对褚再清投了一个眼神。褚再清点了一下头。   “小岑,你佩姨可能有招待不足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常过来玩。”褚豫松面容刚毅,此时笑起来有些许的违和,但能看出来是出自于真心的。   岑矜因刚刚在他面前失态,又看见他肩上扛麦带星的,有点不敢抬头,略低着头应了一句,“佩姨很好,您客气了。”   褚豫松没有问其他话,稍稍客套了几句,就上楼了。   岑矜看着他的背影,宽厚而挺直,她想褚再清应该是想他的爸一样,有担当。回头看褚再清,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我要是知道你家这个情况,不想和你好了怎么办?”   “所以我把选择权给你。矜宝,我骗不了你,也不想博你同情,你今晚回去可以认真考虑。”褚再清那一双清亮的眸子里认真得让人胆怯。   “我家里还有个瘫了的父亲,所以五十步不要笑一百步,咱俩彼此彼此罢。”明明胸口酸涩得紧,可她还是要笑着说:“褚再清,如果你身旁有了我,我不想让你再这么傻。”傻得让人心疼。   “有了媳妇,以后都干聪明事。”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了~耽搁了很久,抱歉。 码这一章,说句老实话,我有很多真实感受。如转行,我前几天在微博说过我爸是医生,他就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过这事,如他再有一次创业的机会,他会不带一丝犹豫的选择转行。心理压力太大了,半夜听到有人叫都会心慌。可偏偏他人已到中年,干了得有二十来年医生,现在换行业,根本无法适应。 所以想来许多医生坚持下来,不是因为热爱,莫过于向生活屈服。 我笔下的所有医生,我不会理想地把他们都描绘成为了医疗行业可以生,可以死的人。但他们一定是选择了就会做好的人,既然从事了,纵然有怨言,但该做的不会落下。当然他们之中不乏有真的是由衷的热爱这个行业的人,如褚孟都褚老爷子,如褚如岐褚大哥。也会有因为干了而喜欢的。 以后写一篇褚如岐大哥的番外怎么样n(*≧▽≦*)n ☆、第四十七章(已替换)   当晚,岑矜留在大院吃了晚餐。   付佩琼已然没有早前那么热络,多是沉默,目光也不会投向岑矜,但也不看其他人,仿佛是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岑矜下午听了褚再清那一番话,此时对着付佩琼心里多了几分悲凉,那种感觉不同于见郑光的父亲。于郑光的父亲,她是多抱着敬佩的态度,其中见义勇为占的情绪不在少数。而如今见了付佩琼,她有换位思考感。   岑矜用筷子挑碗里的饭,饭菜都很香,可嗓子眼被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米饭塞进口里,嚼了半天怎么都咽不下去。一场所谓的“家常便饭”吃得甚是艰难。   褚豫松坐在主位,窥见岑矜的模样,对着褚再清说道:“再清,你给小岑夹点菜。”而后又偏头对岑矜说道:“我们家一贯吃得清淡,小岑你要有吃得不合胃口,跟再清说,下回来咱换菜系。”   这一番话真是让岑矜有受宠若惊之感,原本觉得褚豫松是严肃、不苟言笑的,而现在他这般体贴,她着实没想到。不过细思,付佩琼生病多年,他如果不是一个有耐心,心思缜密的人,那是支撑不下来的。   “叔叔,饭菜很好。”岑矜向褚豫松看过去,弯着唇角笑了笑。   其实褚再清一直就给岑矜夹着菜,他注意到她吃得不多了,所以也没一个劲地给她夹菜,但会保证她碗里的菜不断。   饭后,褚再清送岑矜回家。车子缓缓地驶出大院这一片,她的眼神就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直到他把车靠边停下,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怎么了?车怎么停了?”   “你一直盯着我瞧,我怎么开车?”褚再清无可奈何地说道。   “你要学会心无旁骛。”   “换你来,我盯着你看。”   岑矜泄气了,靠回椅背坐正,低着头说道:“褚再清,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你突然发现当初做的所有决定都是错误的。你想你如果当初认真听你母亲的话,如今管着有成千上百人的公司,想去上班就去,不想去上班也行,反正钱多。人身安全也不用担心,反正有钱可以请保镖。”岑矜嗫嚅道,眼睛盯着双手的指甲,发现又长长了,已经超过指尖了。   褚再清点了一下头,脸上很认真,“你说得还挺对,那要不你也一起辞职,我去当个总裁,你当个总裁夫人?”   “也行。”岑矜抬头,笑得很勉强。   两人都知道是一场玩笑话,谁也没把谁的话当真。生活需要怨言,那是一种发泄,但决定你生活质量的是你抱怨后的行为。   岑矜就是典型的使力与抱怨齐在的人,可她知道褚再清不是,他心里太能藏事,他还说她主意大的人,然他才是。他不管事情能不能自我消化,最后都搁心底了,就算是心里全是负面情绪,也不会透给别人一点。   “褚医生,想给你商量个事。”岑矜说道。   褚再清轻挑了一下眉,答道:“又给我寻着个出路了?”   岑矜撇了撇嘴,这人——   “我现在不开玩笑,认真的说。”   褚再清嗯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岑矜却被他这个样子折腾得不想说了,气氛不对,她说不出口。良久,她还没说,褚再清却说了。   “对今天的这一顿饭想法很多,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岑矜点头又摇头,算是今天的事让她有了这个想说的心思,可又与今天不怎么相关。   “你和我以后是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问。   他却轻声笑了,“岑医生文学素养不太好,咱俩又没干坏事,不能这么形容。”   “那怎么说?抱团取暖?”   “还是太可怜,我们没有在流浪。”   “得,这事商量不了了,你总嫌我词不达意。”   “矜宝,我妈的病你不用担心。”褚再清看向岑矜澄亮的眸子,里面的担忧和焦虑他都能看清。   岑矜突然屁股挪了个地,整张脸朝向车窗外, “褚再清,你知道吗?我最烦你这么说了。我和你的相处模式,我不希望是你告诉我所有事你都可以解决,你都安排好了,而是你在郁闷了,发愁了,撑不住了可以和我一起商量,同舟共济。”   车内一片静谧,能听见岑矜急促的呼吸声。又吵架了,岑矜懊恼,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怎么回事,心里急躁不安,莫名其妙就闹起来了。   漫长的沉默后,岑矜出声说道:“不走了?”   “你要调整心情,我就不用了?”他说。   “你调节什么?”她不悦哼道,想听他说是不是在反省,以后会改进。   “太开心了,晾晾。”   岑矜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有个人要跟我分忧了,难道不开心?”他语气轻快地说,顿了几秒后,“有时候不是不想说,是无处可说。”   **   褚再清一直把岑矜送到了楼底下,想着上去看看岑靖波夫妻俩,被岑矜制止了。   “不早了,我爸妈都要睡了。而且你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我希望是正式的,不是临时起意。”   听着岑矜这么说,褚再清打消了一个念头,确实匆忙了点,他自个甚至都没做好准备。   岑矜上楼,果然李毓虹正神采熠熠地盯着门口,只等着她回来给她讲过程。   纵然在上楼梯时,还特意练习扬嘴角了,可此刻和李毓虹说褚再清家里的情况,她真笑不出来。想到付佩琼,就笑不出来。随口搪塞了几句,岑矜就回房了。   躺在床上,从包里翻出手机,岑矜这才发现秦知络给她发短信了——   “一切顺利?”   岑矜:算是吧。   秦知络盘腿坐在床上,本来心里惴惴不安,然看着岑矜的回复,她的心倏地跳得平稳了,估摸是该知道的岑矜都知道了,褚再清此举的目的她一早就猜到了。   她正发着呆时,搁在腿边的电话响了,这次是微信的视频通话。没仔细瞧,她以为是家里人打来的,而看见“孟方祈”几个字后,她犹豫了好几秒才点接通,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要选这个通话方式。”   瞬间许久未见的脸庞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许是因为网不好,他那边的画面一直定格着,不动。   秦知络也没先说话,就看着那人的脸。随机截取的他的一个表情,眉眼清隽,双唇微启,似在说话,一动不动地模样,竟还有点傻,她盯着盯着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手机里突然传来一句,尔后画面里的人也开始动了。   秦知络惊得差点拿不住手机,“没笑——”   “都瞅见了。笑笑不是怪事,别紧张。”孟方祈低沉的嗓音经听筒传来带了几丝沙哑。   怎么能不紧张?她可是在床上,还穿着睡衣呢。离手机近点怕视频里自己的脸太大,不好看,离远了怕他窥见她的全貌。   “今天怎么要这样打电话了?”秦知络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没什么原因,恰好今天酒店网很好。”   “你什么时候回市区?”   “明天。”   秦知络又差点握不住手机了,他吓人的本事太高了。   “明天我要上班。”她有些遗憾地说。   “你忙着,不用管我。”孟方祈说。   秦知络不知道作为女朋友,接下来她该接一句什么话了。回来临时通知,回来后不用她招待,他究竟有没有把她当女朋友?   “明晚你来医院接我,一起吃晚饭。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终究她败给他了,谁先喜欢谁认输。   “给我买东西了?”   “明天再说,我有电话打进来了,晚安。”秦知络应付地掐了视频,其实没有人打电话进来,可她觉得再聊下去要发疯了。   孟方祈看着屏幕上的人突然消失,眉峰渐拢,用反光的屏幕照了一下脸,然后咕哝道:“我剪了个头发看不出来?”    ☆、第四十八章(已替换)   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D市下了一场下雨,淅淅沥沥,带走了几丝六月的热气。   秦知络如往常一般起来,临出门前忆起和孟方祈今晚上有约,又回房去拿起了前天逛街买的那两大袋东西。   到医院,她把它们放在了办公桌底下,还往里放了放,像似怕被别人瞧见似的。然她还是失算了。一行人随着教授关常雅查完房回来,同组的丁苒一进屋就窥见了她桌底下塞得满满的。她带着询问瞄了秦知络一眼,但没问,上午是医院最忙的时段,她就是满满地都是好奇心,也不没时间打听。   因外面下了雨,她们也就没下楼去食堂,和病人一起订的餐食。丁苒和秦知络是背对着背坐的,丁苒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又拍了一下秦知络的背,“桌子底下的东西你买的?”   秦知络不自然地撇了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是男装牌子——”丁苒话说半截,但意思已经表达到了。   “送给男士的当然是男装牌子了。”她淡定地回,看着丁苒这么了解,还调侃了她一句,“是不是常给周总买所以这么了解?”   这下子轮到丁苒不淡定了,把外卖餐盒放在桌子上问道:“算是吧。你什么时候的事?”   “没两天,今晚上可能来接我,你会看见的。”秦知络没瞒丁苒直接就说明了,因为她知道丁苒不是八卦嘴碎的人。   听秦知络这么说,丁苒果然没问了,只是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心里还是略略琢磨了一会。秦知络不是感情空白的人,就两人共事这几年,她身边不乏追求者,攻势最猛的一位是个小年轻,隔三差五地送花到医院。但秦知络对待这些感情一直都是被动的地位,她曾经谈过一场恋爱,谈得很寡淡而低调,不太上心,觉得可有可无,把值班当作推脱约会的理由是常有的事。然今天竟主动买衣服了,说实话,让她有点意外,难道碰到值得她上心的人了?   丁苒吃过午饭一直还是挺兴奋期待的,不过下午科里临时收进来了一个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孕妇,忙碌间她就忘了这茬事。一直到下班时,等她回过神来,秦知络已经拎着东西下楼了。   丁苒慌忙地随着下楼,但还是离秦知络有一段距离,到大门口,她遥遥地看见了。有一个人男人从车上下来,接过了秦知络手上的东西。他长得很高大,瞧不清模样,但给人的感觉不错,动作不慌不忙,很成熟稳重。   **   孟方祈是今天中午回的市区。到了后他找了家酒店住下了,这一次回市区,就是来完成另一个任务的,为设计院在D市开分院探探行情。   彼时来接秦知络,看见她手上拎着这么东西,顺手就接过来了,期间往里瞄了一眼,知道是衣服,但没仔细看出来是什么衣服。   秦知络先开的口:“这次回市区呆几天?”   “呆三四天吧,县里的工作结束了,郊区那里我还得到现场去看看。”孟方祈一面注意着路况,一面说道。   秦知络点了一下头,能呆几天就好,她怕他是刚来就要回A市了。   孟方祈带着秦知络吃了晚饭,两人依旧话题匮乏。但这次秦知络不失望了,她心里很忐忑,因为自己买的礼物还没送出去。   何时送?他会不会要?他喜不喜欢?这些问题困住她了。   因早前送过秦知络回家,这次孟方祈就来的熟门熟路了,没过多久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秦知络的公寓楼下。   “我这两天都在,有事可以找我。”孟方祈说。   “什么事都可以找你?”   秦知络的这一句让他脸上浮现一丝松怔,带着不确定地说道:“你都有什么事?”   “我看说得如此仗义,忍不住接一句。”秦知络笑了笑。   然孟方祈却盯着她的脸,好一会没说话,手指在方向盘轻敲,望着外面的雨雾,他说:“知络,我作为男朋友确实做的不好,但我希望我能做的还是替你做了。”   “我也做的不到位。”秦知络低头看着手指,小声应道。   “你做的很好了,问题在我这。”   秦知络看向孟方祈,他整个人都带着隐隐的疲惫感,“那以后,我们慢慢来,好吗?”   孟方祈微掀唇角,“第一步,你在我面前别紧张。我是已经是你男朋友了,在我面前不怕出丑。”   “好——”原来已经被看透了,秦知络抿了唇角,忽地惊呼了一声,“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   孟方祈敛了表情,以为是她工作的事,却发现她倾身去够车后座的东西。   秦知络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短款的,她倾身去拿东西时,顺带着衣服往上拉扯,腰间露出来一圈白嫩。   孟方祈不自在的移开眼,清咳了一声,“什么东西?”   秦知络拿到袋子,坐正,“上回去逛街给你买了两件衣服。你刚也说了咱俩现在是男女朋友,这个行为很正常,可别不要。”   孟方祈接过来,拿出来看,是两套衣服,衬衣加裤子。两套衣服都是很简洁的款式,颜色是暗色系。   “谢谢了。”孟方祈摩挲着手上的衣服,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你回去试下大小,我就是随意估摸的,可能不合适。”秦知络说道。她其实不怎么奢望从他口里说出很喜欢这样的话,太假,明显的敷衍,他的一句谢谢已足够了。   孟方祈点了点头,“明天晚上值夜班吗?如果正常下班,那我一样来接你吃晚饭。”   “不值班。”   秦知络蓦地觉得心口没那么堵了,她也不是看不见一点点亮光了。她以后再勇敢一点,而他能看见她的勇敢,哪还有难事。   **   转眼六月过大半,岑矜早起是被热醒的。   A市这个季节要吹空调,可是因为她好几年没在家过夏天,房里的空调长久不用,坏掉了。找了维修人员,过来的总不及时,岑矜没法子,吹起了电风扇。可吹电风扇,李毓虹会半夜到她房里把电扇关了,说是会吹成面瘫。岑矜半夜睡得沉,也就没法反抗,只是早上起来会热得全身都是汗。   与李毓虹反抗无效,岑矜也就没有多言,随意地吃了两口早餐就去上班了。下楼,楼梯口很热闹。岑矜挤出人群,这才发现是延济医院的救护车。在人群当中站在听了一会,她知晓了,郑光的母亲快不行了,住在医院也没用了,就出院回来了。   自从褚再清知道岑矜与郑光借钱那事,就完全接手了,所有钱都是他出的,她已经没管了。而且因为住在肿瘤科的病区,离泌尿外科很远,所以近况她也没听说,但没料到已经到这一步了,不过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得了这个病,拖了这么久,就是这样的结局。   到了医院上班,岑矜说起了这件事,褚再清的反应很平和,“我已经知道了,最近一个星期内可能就要准备后事了。”   这样的事,于郑光一家,于病人,都是一种解脱。   三天后,郑光母亲去世了。   当时岑矜在家,楼底下突然放了鞭炮,她的心猛地皱缩,整个心脏的血都要泵出来了,脑袋一阵眩晕。那一刻,她想打电话给他。   但打过去接通,那一头也有鞭炮声,原来他就在楼下。   郑光母亲的葬礼,岑矜也参加了。郑光红着眼和岑矜说:“岑医生,谢谢您。虽然命还是没保住,但我一点都不后悔花了这一大笔钱,我心里踏实。”   岑矜握了握他的手,“节哀。”   “岑医生,钱从下个月开始我会分期开始还的,请您放心。”郑光嘶哑着声音说。   “不着急。吸取教训,每半年带着郑伯父去医院做全身体检,不要省钱。”岑矜望着远处独身落寞坐着的老人,眼里忍不住湿润了。   “以后会的,老郑早年旧疾,刀疤处天凉会疼,我会带他去看医生的。”郑光也顺着岑矜的视线看过去,扭头抹了一把脸。   参加完葬礼,褚再清和岑矜在车里呆了很久。良久,岑矜说:“你哥看见你替他做了这么多,一定会很欣慰的。”   “如果他能来做,我一点都不想管这摊子事。”褚再清苦笑。   “佩姨最近好点了吗?”岑矜问道。   褚再清揉捏着眉心,“不受刺激都挺好,最近接受看医生了,但效果不佳。”   岑矜拿开他的手,亲自替他按摩眉心处,柔声说道:“以后常带我回大院吧,佩姨自己在那太孤单了,她也需要人说话。”   褚再清握紧她的手,拉至唇边吻了吻,“矜宝——”   “可别夸奖我,你要说的咱放心里体会。”   **   但岑矜还是没出息了,时不时下班晚,她回来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走在小区里心里莫名的发毛,特别是进自家这栋楼,爬楼梯时。   褚再清听了,无奈地笑了笑,“岑医生,你白在医院呆了这么久了,上学时上系统解剖学和局部解剖学,你是怎么考过的?”   “哎——就是想到当时看见的就有点害怕。平时工作时我到没这种想法,医院太平间我也去瞧过。”岑矜说着还哆嗦了几下。   褚再清轻拥住她,“以后我送你回来。”   褚再清平时住在医院里的职工楼,送岑矜回来倒也方便。而且这最近两星期岑矜还安排的多是夜班,都是早上才下班回家,于是需要辛苦他的倒没几回。   这天,褚再清把岑矜送到了她家楼下。因明天付佩琼会去看医生,而岑矜恰好是闲着的,褚再清想着让她陪着付佩琼去,两人在这样的时刻多相处,大概关系会容易进展。   两人正商量着,岑矜无意间抬了一下头,被吓了一跳,李毓虹正站在不远处的垃圾箱旁,她目光也是看向这边的。   岑矜打断身旁正在说话的人,“褚再清,你别紧张。”   褚再清被她无厘头的一句话弄的有点发懵,转瞬反应过来,“我不紧张,我妈一旦有问题,你就立马跟我联系。”   岑矜皱着脸,哀嚎道:“可能你得先应付我妈。”言毕,她朝车窗在努嘴。   看清那处站着的是谁。褚再清握住岑矜的手,紧了紧,“那也不紧张。”   岑矜腹诽,那可不一定,她就很紧张——   两人下车,李毓虹盯着褚再清瞧,期间睥了岑矜一眼,眼神里有责怪。   李毓虹先打的招呼,“褚医生,好久不见。”   褚再清略颔首,“您客气了。”   三人站在楼下,李毓虹也不好问些什么话,只是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上回在医院时,她完全没想到会以这样的身份和他相处,只是觉得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现在看,依旧是各方面都不错的。   “褚医生,上楼坐坐吧。”李毓虹出声邀请道。岑矜听自家母亲这么说,就知道她这是要好好审问了。   褚再清刚准备应一声好,兜里的手机却响了。拿出来看,是周扬打来的。   周扬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着急,“褚医生,科里送过来了一位脑瘤破裂出血的病人,现在要进行手术,其他医生都排着其他手术,你现在能回来吗?”   “十五分钟后到。”褚再清镇静地说道。   岑矜在一旁眸光黯淡下去了,老实说,她一直没带褚再清回去,一方面是在寻正式的机会,另一个就是怕他忙。此时好不容易算是见着面了,话没讲几句,他却要走了。她怕看见李毓虹的不满和失望。   然她还没说话,李毓虹却急忙说道:“快去,快去,病人等不得。   褚再清离开,岑矜挽着李毓虹撒娇,“妈,我才发现你好通情达理。”   李毓虹拍了拍她的手背,“做医生已经不容易了,身边的人再不理解支持,撑不下去的。”   岑矜把头搁在李毓虹肩上,慢吞吞说道:“妈,我其实没悬壶济世那么伟大的梦想,以前是觉得反正都是专业,随意选一个学。后来爸爸生病,你又生病,我只想你们好。”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岑矜接到了褚再清的电话。他昨晚做手术做到了半夜十二点过,都没回职工楼,只是在医生休息室过了一宿。   早前一直都是心理医生到家里来跟付佩琼进行治疗,但最近几次医生建议换个环境,说很多时候一直呆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对情绪的影响也大,所以这几次付佩琼都是去的诊疗室。   褚再清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是我跟你们一起去罢。”   岑矜正早起给岑靖波按摩,引导着他恢复语言能力,让他自个听着广播,她对着电话说道:“你放心,我保证照顾好佩姨,她情绪的一丁点小变化我都会用心观察着。”   “随时给我打电话报备,我去开早会了。”褚再清最后还是撂下了这一句话才掐了电话。   岑矜直接打车去的大院,到那,家里只有付佩琼和帮忙的张妈在。张妈在楼底下打扫卫生,招待了岑矜,给她到了杯凉茶,尔后又告诉她,付佩琼吃了早餐就又上楼歇着了,一直没下来。   “睡回笼觉吧。”岑矜笑了笑,又端起凉茶喝了一口。看着张妈也像是收拾完,闲下来了,她又问道:“张妈,佩姨一般要歇到什么时候才下来?”   “这个不好说,没什么定数。”张妈有些为难地开口。   “那您是怎么准备中饭的?”岑矜听着觉得好奇。   张妈叹了一口气,“我做了一直温着,保证夫人起来随时能吃。”   岑矜听明白了,思索了一下,问了张妈主卧是哪一间,直接上楼去了。找着那一间,果然房门正紧闭着,岑矜抬手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应答,很柔和的声音。   岑矜推门而入,第一眼没瞧见人,再往里看,这才发现阳台上有人影晃动。细瞧,原来是在摆弄那上面搁着的几盆花草。   这会天气热起来了,付佩琼也是折腾得额头隐隐冒汗,没抬头看门口的动静,只以为是张妈进来了,她问,“是不是再清打电话来催我去看医生了,还是他爸?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动身去。”   “佩姨,是我,岑矜。今天我陪您一起去。”岑矜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付佩琼放下手里的水壶,掀眸看向她,“是你来了。今天还麻烦你跟我一起去了,你先坐会,我收拾一下。”   付佩琼的一切反应正常,岑矜怦怦跳的那颗心渐渐松缓下来了,她一直担心付佩琼这回不待见她,会拒绝自己陪她去,没想到她跟她说话了。   “佩姨,我下去等您好吗?”   付佩琼举着双手打算去浴室洗洗,被岑矜叫这么一声,回身对她说道:“行,下去喝杯茶,天闷热,暑气来了,还麻烦你陪我跑这一趟。”   彼时的付佩琼让岑矜有点错乱,难道那天她后来见着的和从褚再清口中听的与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岑矜一面下楼,一面给褚再清发短信,“已经见着佩姨了,对我态度很和气,等她收拾完,我们就出发了。”   这条发过去,岑矜又补了一条,“事情顺利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褚再清的消息回的很快,“一切顺利就好,注意安全。”   岑矜回想了一下褚再清和秦知络说过的话,大概是讲了刺激付佩琼的话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   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付佩琼下楼了,脸上很平和,“走罢,矜矜。”   两人是由警卫员开车送到心理诊疗室的,到了后付佩琼独自进去的,岑矜就在外面等。过了将近四十分钟,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走出来了,看着岑矜不认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岑矜站起来主动打了招呼,“我是里面患者付佩琼的家属,里面目前都还好?”   医生点了一下头,“睡着了。”   催眠疗法——   岑矜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她不懂心理学方面的内容,也没有多问。反倒是医生打量了一下岑矜,说起话来,“第一次见你过来,是褚太太的女儿?”   岑矜摇了摇头,没答。   医生见她不愿多说,淡淡地换了话题,“患者近期对治疗态度改良了很多,对我的治疗方案不排斥了,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能承认自己确实是有心理障碍的。”   “预期的最好治疗效果是什么样?”岑矜问道。   “我不能保证给你一个性格完全开朗的人,毕竟发生过的事已经给她造成伤害了,最大的期许是以后能接受逝者已逝,那些暴躁的症状如砸东西、打骂人她能够自己控制住。”医生客观地说道。   岑矜听了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已经是不错了。   付佩琼出来又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岑矜坐在椅子上眯了一会,是被她叫醒的。岑矜一睁眼,就瞧见付佩琼正俯身低头看着自己,赶忙抹了一下嘴角,“您出来了——情况还好吧?”   付佩琼点了一下头,“现在日头旺,找个地吃饭吧。”   吃饭的地是警卫员带着去的,看着是付佩琼会常去的。环境宁谧,装修典雅。两人点完菜后,岑矜给付佩琼添上了茶。   付佩琼没急着喝,端详了着岑矜一会,然后说道:“丫头,你是不是心里可讨厌我了?”   岑矜正喝着苦荞茶,听着付佩琼这一句话,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呛住了,咳得满脸通红。慌忙之间付佩琼递给了她一方手帕,岑矜接过,擦嘴角,鼻尖能嗅到一缕清香。   “谢谢您。”岑矜握紧手上的手帕,恰好手心有薄汗都沁进去了,“没有讨厌。”   付佩琼笑睥着岑矜,不置可否地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下口,“可我讨厌你的工作。”   “我知道。”岑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家里的医生太多了,所以我希望再清的另一半是从事不同行业的,甚至是没有工作都可以。”付佩琼一面说一面注意对面年轻人的反应,觑着她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她继续说:“可能在你心中我太偏执了,可我只是想保护住我儿子。如果他娶回家了一个同行,那以后我没法想我的日子怎么过下去了,担心完儿子,担心儿媳妇?太折磨我了。而且现在新闻不总是在放医闹的病人还会伤害医生的家人吗?矜矜,我在一个位置上失去一个儿子,另一个我不想把另一个送到同样的危险点去了。”   岑矜抬头,迎上付佩琼的目光,里面一片赤诚,她如鲠在喉,好半天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佩姨,那除了工作,您对我这个人的看法呢?”   付佩琼望着对面不卑不亢的面庞,轻叹了一口气,“自家儿子挑的人能差吗?”   她话音刚落,岑矜就笑了。付佩琼这一句话是既夸了她,还夸了褚再清。   “那就好。”岑矜轻应。   “嗯?”   岑矜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眼珠转了一圈后开口,“我不会向您承诺一定会转行这类话,更不会劝说褚再清转行,但是不管是我,还是褚再清,我相信我俩都会尽全力让您在后方放心。”   “怎么让我放心?”付佩琼说着有点激动。   岑矜嘴角滑过一丝自讽,“毕竟命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会护住的。”   岑矜不是十分清楚褚再清的想法,但她知道她没他那么热爱医疗这个行业,也许是因为是成长环境的熏陶,也许是因为自己个人的能力问题。纵使褚再清跟她说的是他很怂,他有过不想干的想法,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其中或许是有为大哥继续完成梦想的成分在,然终归他还在干,且干得不错。   付佩琼没有再说话。良久,她哼了一句,“家里有个倔的,如今又添了一个,凑一对。”   “可不就是一对。”岑矜眼睛笑成一道弯。   两辈人正相视而笑,岑矜的电话响了。岑矜朝着付佩琼歉意地点了一下头才接起,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似乎有些不满,“不是说随时像我报备吗?怎么这么久都没音了?”   岑矜拍了一下脑袋,从付佩琼进去诊疗室,她在外面睡着,就没联系褚再清了,难怪他会着急。   “我看一切都好,就没联系你。”岑矜心虚地说道。   “现在在回去的路上?”褚再清彼时语气缓和了许多。   “在吃饭。”岑矜认真地回答,却听见敲桌子的声音,应声抬头,付佩琼正伸着手找她要手机。   递过去后,付佩琼先是严肃地叫了一声褚再清的名字,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么大热天随意差使人,还要求人随时跟你报备?”   不知褚再清在那头说了什么,付佩琼答道:“警卫员一直跟着,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褚再清在那头又说了一句,付佩琼这次是窥了岑矜一眼才复的话,“我想打的人就只是你,不会迁怒到你女朋友身上。”   临了,要撂电话了,付佩琼还嘀咕了一句,“好歹是出过国的人,怎么还跟你爸一个德行,查岗这病遗传的最好,女朋友跑不了的。”   岑矜坐在对面,恰好吃进去了一个辣椒,舌尖火辣辣的,脸上也血气上涌,快要烧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这天吃完饭,付佩琼先让警卫员送岑矜回去,这才回大院。   岑矜下车时,想着这一天和她的相处,算得上是愉快的。付佩琼不算是会刁难人的,毕竟教养还在那。   过了没两天,岑矜回家时,在家里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是陈傲。他是和他父亲陈从善一起过来的。   省中医院是和省中医药大学一体的,随着学校里毕业季,陈从善也从医院里退休了。如今闲下来了,就想着过来老单位药监局这边过来转转,顺便来看望一下岑靖波。   岑矜进屋时,三个长辈正坐一处聊天,陈傲站在在一旁看挂在墙上的全家福。那一张照片岑矜十二周岁时拍的,她的装扮还是当年特别流行的一身福字装,头上顶着两个丸子头。   陈傲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味不明。岑矜瞧见这一幕,轻咳了一声,“我小时候长得还行吧。”   陈傲用眼角睨了她一眼,“你瞅瞅以前多可爱一小萝莉,如今这样。”   “哪样了?”岑矜没好气问道。   “特——美!”陈傲一脸口是心非的样子,而后又话锋一转,“小爷出去了几个月,你就跟褚再清复合了,我说你多有骨气呢,怎么不接着作了?”   “我就说我怎么生活如此清净,原来你不在。”   这下子陈傲还没开口,李毓虹先叫了她,“矜矜,过来和陈伯父打个招呼。”   李毓虹这一声叫,到让岑矜想起了一档子事,当时她刚从B市回来,可是找陈从善帮忙介绍过工作的,而且当时在饭桌上还闹得特别不愉快。   “陈伯父好。”岑矜走过去,看着陈从善乖甜地问了一声好。   陈从善人如其名,面相很温和的一位老人,看着岑矜说道:“听你母亲说你如今在延济医院上班,挺好,比我给你寻的工作好,主要还离家近。”   岑矜淡笑着沉默不语,心里却感叹着,还不是陈傲当时可劲挖苦她,让她争了口气。   因回来得晚,岑矜不知道陈傲过来和李毓虹说了点什么,此时李毓虹对着态度已经好了很多了,一点看不出是早前被他气得不行的痕迹。   父子俩留在家吃晚饭了。趁着李毓虹还在外面陪着聊天,岑矜先去厨房洗菜切菜了,陈傲却也挪步过来了,杵在她身旁说道:“两人完全和好了?全都交代了?”   岑矜唔了一声。   他又问:“一定要听褚再清跟你说,你才听?”   “陈傲,你一直绕在我跟褚再清的事上干什么?你先管好自己。”岑矜手里拿着刀回转过身来,陈傲被吓得退后了几步。   “我艹,岑矜你不单单会酒瓶砸人,还会砍人了。”   “所以,你别来烦我。”   陈傲靠在门框上,还没走,悠悠哉哉地说道:“师妹,我讨厌你是应该的,但你不应该讨厌我啊,我又没惹着你。无论你当初和褚校草在一起,还是现在跟他复合,我可都是打过助攻的。”   “垃圾助攻。”岑矜刚好切完一盘土豆丝,装在盘里放在了一旁,嘴上随口应付着陈傲。   “我不就是说了倒腾了你几句吗?不至于——”陈傲看上去心情不错,唠叨个不停。   岑矜看了眼水池,下一盘要切的是洋葱,切那东西估摸是没时间再跟他费话了,还是早点打发了为好。   “确切地说,我这些年一直不喜欢你这人,不,是你这一类人,sao 花一朵。”岑矜一字一句说道。   “苏晓跟你说什么了?”陈傲隐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   岑矜脸上有一丝松怔,“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陈傲终于没再说话了,转身就走出去了。   得了个安宁,岑矜眯着眼开始切洋葱。切了不过半分钟,眼睛就酸涨疼了。许是因为刚刚和陈傲说话扰乱了心情,再一刀下去,正倒霉催上,左手食指的第一指节上切了一个小口。   本能性地轻呼了一声,丢下刀,双眼模糊地开始摸索水龙头。忽地有一只大手强硬地拉过了她的手,随后时冷水冲击手指的感觉。这一切结束,眼眶里那一滴酝酿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它流下来,视野也清晰了。   岑矜看清了抓住她手的人,正是陈傲。   岑矜慌忙地开始挣脱,他却捏得紧紧的,“压迫止血,别动。”   “陈傲——”   “这又不叫拉手,就算是,褚再清同志没那么小气吧。”陈傲不甚在意地说道。   “一点小口,放开吧。我去找个创口贴贴上。”岑矜使了一番劲甩开了陈傲的手。   陈傲也尾随着她出了厨房,岑矜进了自己的卧室,并把房门关上了,他没进来。   如今夏天正热,岑矜看了眼口子不打,只擦了点碘伏,没有贴创口贴。她开门出来,陈傲就站在门口。   他先觑了一眼她的手,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作为外科医生,最近要上不了手术台了,怎么办?”   “正好可以休息了。”岑矜越过他,走向客厅。   **   晚上吃饭,岑矜这才知道陈傲最近不在A市,是因为去深圳了,他和几个朋友谋划着开一个医疗器械公司,去那打探行情去了。   然从陈从善的言语间可以听出来,他对陈傲的创业是持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随他闹腾。   岑矜扒拉着碗里的饭,随口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把公司定在哪?”   “就在这。”   “加油,以后就是大老板了。”岑矜打趣道。   陈傲早前是在省中医院的公共卫生科工作,从另一方面论,他和苏晓是很般配的,两人都是个对当医生没什么兴趣的人,如今又从选择了干起了销售。   陈傲回去后,岑矜给褚再清打了一个电话,说起了陈傲过来这事。他兴致不高,末了,不知是敷衍还是总结性地说了一句,“他挺有商业头脑的,能干出事来。”   “可你不觉得太迟了吗?接近三十来岁创业,已经不年轻了。”岑矜咕哝道。   “不迟,医院里三十来岁没成就的医生一抓一大把。”褚再清说着话,那边还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比如我——”岑矜泄气地哼哼道。   “你还没三十来岁。”   这人——   岑矜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房里的空调修好了,还加了氟,冷气特别足,她正对着空调口躺着,懒洋洋地说道:“也不是没成就,找了个有成就的男朋友。”   褚再清敲着键盘的手一滞,勾了勾唇,温声问道:“你今年在哪本核心期刊上发论文了吗?”   岑矜撇嘴,哀嚎了一声,“我光顾着考试,换新工作,哪有时间写。”   “我后天要投出去一篇,已经把你名加上了。”褚再清说道。   岑矜微微吃惊,“这样合适吗?”   “这篇论文不是团队合作,前段时间有家杂志社找我约稿,我不太忙就写了,就署咱俩名。”   岑矜默了。过了五秒后,她爆发了,“褚医生,你写论文时需不需要人干后勤?炒菜我不会,煮面和煲汤我还凑合。以后不要客气,这样的情况,可以只管使唤我。”   褚再清无声地笑了笑,“那就明儿过来罢。”   **   第二天,岑矜下了班就过去了。一面进屋一面正在接一个电话,接的是一个跨国电话,电话那头是苏晓。   苏晓公司组织中高层员工去泰国度假去了。苏晓正打着电话问岑矜想要点什么,她可以带给她。岑矜听了调侃道:“苏经理,这我要列个购物清单行不行呀?”   没想到苏晓在那头说道:“列吧,列吧。我来度假才签了一个大项目,提成还可以。”   “哎——要不我辞职,去当你的助理吧。”岑矜想了想自己才领到的工资单,抱怨道。   “我资格不够,还没助理呢。”   “那你努力成大老板,我去给你——”岑矜这句话还没说完,扭动钥匙开了门,推开,客厅里坐着的不只有褚再清一人,还有一个昨天才看见过的人。   陈傲恰逢听见了岑矜的最后一句话,往后坐靠在沙发背上,调笑,“师妹这到处加油培养大老板呢,要不也辞职了,跟我一起创业,当我秘书。”   岑矜瞪了他一眼,对着电话说道:“苏晓,我回头打给你。”   撂了电话,岑矜也没跟陈傲说话,反是坐在了褚再清身边。   陈傲看着她这样,咂了咂嘴,“怎么着?不领情啊?”   “承受不起,当您秘书可不得国色天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岑矜笑了笑。   陈傲打量了岑矜一轮,说道:“你这样还凑合。”   这回,岑矜还没说话,她身旁的褚再清却说道:“陈傲少说两句,祸从口出,嘴上把不住门迟早出事。”   他表情有点严厉,眼底带着不耐,屋里剩下两人都噤声了。   陈傲呆了没多久就走了,褚再清也没留他,岑矜并不知道陈傲此行来干嘛了。   当晚,岑矜在褚再清这屋里做了第一顿饭,确切说是第一顿面,煮了一锅意大利面。岑矜不吃番茄,但还有个特点,她吃番茄酱,蕃茄味的东西也吃。超市买的那种瓶装的番茄酱,在热锅里和上其他调料,熬一会,再淋在煮好的意大利面上,别提有多美味了,她能吃满满一大盘。   如此一看,岑矜倒也没准备什么,面不是自己做的,酱不是自己熬的。褚再清没说什么,但吃得不算多。   岑矜一直就观察着他吃,看着他还不如自己吃的多,心里有点郁闷,好歹是她替他做的第一顿饭,怎么能如此不捧场。   “不合胃口?”   “好几年不吃番茄了,有点吃不惯。”褚再清蹙着眉头说道。   “我记得你是吃番茄的啊。”岑矜不解。   “跟你一起不吃习惯了,以后也就不想吃了。”褚再清咽下最后一口面,端着两个盘子去了厨房。   岑矜坐在原处,手指情不自禁地掐昨天的伤口,十指连心,手指处的疼痛感把心也塞的满满的,慢慢地把她的神智扯回了。   厨房里哗啦啦的水流声,空气中还漂浮着的面香,在耳边还未消失的余音,无一不告诉着她:岑矜,你真的遇到最好的人了。   褚再清刷完碗出来,岑矜正抱着平板写给苏晓的购物清单。他瞥了两眼,吃的占大多数。他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后,突然问道:“你哥还没从D市回来?”   岑矜随口嗯了一声。   “下个周末,我要去D市看老爷子,你要不一起去?”褚再清说道。   岑矜停了手上的动作,偏头瞥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要去看了?”   “早前一直是秦知络帮我顾着的,这个月份天热了,我又隔了好几个月没去了,要去看看了。”   岑矜当晚没给褚再清回复,而是回去给孟方祈打了一个电话。   孟方祈那头依旧是信号不好,讲三句话,有两句是听不清的。但岑矜还是听了个大概,他估摸一个星期后回来。这么算了算,时间刚好,还可以一起回来。   “这回怎么还关心我什么时候回来了?”孟方祈有点受宠若惊,带着笑意问道。   “想来找你玩,不,找我嫂子。”岑矜笑嘻嘻地答道。   “那别来了,来了没时间招待你。”孟方祈直接爽快地说道。   “瞧把你吓的,我和褚再清一起来。”岑矜在电话里简短的讲了缘由。   孟方祈在挂电话时还是说道:“来了打电话。”   他刚放下电话,对面的人就忍不住问道:“岑矜要过来吗?”   孟方祈挑眉笑睥了一眼又陷入紧张的秦知络,故作正式地说道:“她想过来看看你。”   秦知络一双眸子的瞳孔骤然聚光。   ————————————————————   有点怕榜单字数不够,发个小剧场。   岑矜嫁人后最开心的人是孟方祈。因为这个每天跟他斗嘴,让他烦心的人终于走了,所以在她结婚那天,他嘴角始终是弯着的。   反是秦知络有点不舍,褚再清抱着岑矜下楼时,她竟还红了眼眶。孟方祈瞧见,用力搂了一下她的肩,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道:“羡慕了?”   “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秦知络哽咽。   “这对我们家没影响。”孟方祈不甚在意的说。   秦知络知道他口是心非,但这么说被岑矜听到终究是要寒心的,于是说道:“你别这么说,岑矜——”   “真没影响。”孟方祈笑着望车队离开,他说:“你嫁过来快了,咱家人没少。”   这所谓的嫁了女儿娶媳妇。   秦知络听在耳里,平添了几分羞涩,没应他这句话。   他却接着说:“我结婚时你可不准哭。”   她不解,新娘子哭是常事,这人规矩还挺多。   “你哭我心里慌,怕对不住你。”   秦知络现在就想哭了。   晚上,孟方祈喝完喜酒回来。他在岑矜房里坐了很久,对啊,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嫁给谁就让谁护着你罢,剩下的路他陪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算是剧透咩=_= 可以选择拒绝看(≧?≦) 评论数量让我好心塞,这章留评发红包吧。 ☆、第五十一章(已替换)   第五十一章   到了周五,岑矜没跟李毓虹明说去D市的缘由,而是说道医院安排去那边开会。李毓虹无疑有它,还提醒她,孟方祈也在D市,去了记得联系他。岑矜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岑矜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李毓虹却又问道:“那个小褚知道你出差吗?他去吗?”   小褚?这个称呼怎么就亲近了,不是一直都叫褚医生吗。正在吃鸡蛋的岑矜噎了一下,喝了口小米粥把鸡蛋咽下去后,她低头说道:“他知道。至于去不去看他们科里的安排吧。”   李毓虹放在正在盛粥的汤勺,“什么叫看安排?他都知道你出差,你不知道他的行程,你怎么回事?”说着颇有几分嫌弃岑矜不管事的意思。   “那就去吧——”岑矜嗫嚅道。她着实不想告诉李毓虹两人一同去D市这事,告诉了一准想歪,指不定还会不让她去。另外褚再清家里那么事她也只是告诉了李毓虹一部分,还有很多她还没说,例如付佩琼的病,付佩琼和褚孟都关系不和。   “去与不去,就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事。你这孩子,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李毓虹坐在岑矜身侧,关切地询问。   岑矜偏头觑了一眼李毓虹,看着她满脸着急,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他去。您别担心那么多。”   “他去啊,那你们医院统一安排住宿,还是自行解决?”李毓虹一手搁在桌上,身子又往岑矜凑近了些。   “妈,我今年多大了?”岑矜放下碗,擦完嘴,皱着眉瞪李毓虹。   李毓虹坐回原位,嘀咕:“我早前就说过了,我没那么保守,但我还是希望你自爱一点,婚前出点事脸上真不好看。上个月小区里周大妈家闺女出嫁,那大肚子都显怀了,先甭管人穿着婚纱好不好看,就是议论声也压死人。”   “议论什么?现在还不允许未婚先孕了?”岑矜撇了撇嘴。   “允许呀,但你要找个男方条件好的,人传是你用肚子逼婚,或者你找个条件不如你的,人传你是因为怀了才嫁的。”李毓虹苦口婆心地说道。   岑矜抬腕看了眼表,褚再清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她站起身来,盯着李毓虹的眼睛说道:“妈,我奉劝您少看点这种家庭伦理剧,你这个年纪看多了电视容易得老年痴呆。回头你要得老年痴呆我就把你送敬老院去,不管您了。”   “你存的那点积蓄都还在我这,那回头我就带到敬老院去。”李毓虹哼哼道。她当了一辈子会计,钱是算得最明白的。   岑矜没再继续跟李毓虹闲谈,拉上箱子就出门了。她到小区门口时,褚再清还未到,等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他的那辆黑色车终于显身了,不过开车的不是他,是他科里的周扬。   周扬下车,跟岑矜打了招呼,说道:“昨晚上高速公路上发生连环车祸了,一溜的颅内出血,褚医生连台做了好几个开颅手术,几乎一晚没睡。不能疲劳驾驶,所以就由我送你们去机场了。”   岑矜说了句麻烦了,拉开后车门坐上去了。她侧首望向身旁的人,他睡得正深,脸色因熬夜睡眠不足显得格外的暗沉。   “周扬,你累不累?要不我来开?”岑矜看着褚再清累成这样,那开着车的周扬势必也累的够呛,她出声问道。   “我不累,我昨天就做了一台手术,难度高的我没资格上。”周扬似怕岑矜不信,讲得声音很洪亮。   岑矜微弯唇角点了点头。医院手术是按难易程度划分等级的,难度达三级,多要求由副主任医师主持,昨晚估摸手术都是复杂的。   周扬从后视镜打量了岑矜一眼,笑着和她说道:“褚医生交代了不能让你开车。”   “嗯?”岑矜脸上出现一丝松怔。   “褚医生没说理由,只说了千万不能给您碰着方向盘。”周扬老老实实地交代。   岑矜尴尬地笑了笑,“我其实车技还凑合的。”   周扬笑而不语。   要不是褚再清现在正睡着觉,岑矜保不齐就想掐他了,她那点底都被他抖出去了。   去机场的路途挺远,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岑矜看了会窗外的风景,又开始盯着褚再清的睡颜瞧,眉峰微锁,睫毛不长却密,鼻梁笔挺,唇色微白,这么一看她什么气都没有了。他都忙成什么样了,还记得给周扬提醒这茬事。   岑矜望着想着,竟有几分动容,一直没有扭头。恍惚之间,车小弧度地颠簸了一下,褚再清悠悠转醒了。他一睁眼就是岑矜的脸,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他还是吓了一跳的。   “这一路你就一直盯着我这样瞧?”褚再清轻揉眉心说道。   岑矜不自在地别过脸,“你有什么好瞧的,我这是顺便看了两眼,我一直在和周扬聊天呢。”   “一直聊天?”褚再清刚睡醒的声音还很沙哑。   这回岑矜没说话,周扬抢先答了,“没一直聊天,岑医生担心我困了,给我提神聊了两句。”   褚再清嗯了一声,岑矜却在旁边笑了。   到了机场后,周扬开着褚再清的车回去了。岑矜跟着褚再清进了候机厅,两人刚坐下,她就说道:“褚医生,没想到你醋劲挺大,连小年轻都容不得。”   褚再清撇了她一眼,眼里的情绪意味不明,“岑矜我真是不知道你的驾照怎么考下来的。”   “我又怎么了?你在周扬面前兜我底,我还没找你算账。”岑矜瞪着褚再清。   “你见过哪个司机开车旁边允许个人喋喋不休跟他说话的?你要一直和周扬聊天,那就不叫提神了,叫分散注意力。”褚再清一向不吝于在这些事上训岑矜,声音放得很严厉。   岑矜发窘,人生就是你说了一个谎言就得用下一个谎言来掩盖,但都迟早会被拆穿。   **   D市与A市的距离不远,两人在飞机上没呆多久就到了。岑矜以为两人会在市区先找下酒店住下,再去褚老爷子那,却没想到褚再清带着她打车直趋老爷子的住处。   一路越走越偏,岑矜越紧张。国医大师在她心中是什么概念呢?她在读研究生时,有幸跟着导师去拜访过一次某著名国医大师。去之前导师交代,这位国医大师主张“火神派”,所以到时候在他面前多谈谈对火神派的治病理念的看法,。当时岑矜因为心里太忐忑,开口就提了“寒凉派”的刘完素,还表达了她特别赞同“六气皆从火化”这个理论。国医大师倒是没有当场脸黑,只是岑矜说完他没有说话任何话,就朝她看了两眼。而岑矜在回去后,被导师大骂了一顿,以后再也没带她出席过类似的场合。   “褚再清,你爷爷在搞中医这方面,有没有什么雷区是不能踩的?”岑矜仔细地问道。   褚再清沉吟了一下,继而答道:“有。”   “那先告诉我,我记在心里。”   “不沉着不静心的人不要搞中医。”褚再清似笑非笑地说道。   岑矜默而不语,搞中医是需要思维跳跃的,需要她这样的人才。   两人到达时已经过了中午。岑矜下车环视了一番周遭的环境,依山傍水,独门小院,如此一看就知道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来开门的人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人,褚再清叫的兰妈,岑矜也跟叫一声。她朝岑矜窥了几眼,但终究没问什么,又觑见褚再清拉着她的手,她也算是明白了。往里走,穿过庭院,到了堂屋。里面坐着两位年轻人,各自端着一杯茶,在聊闲话,瞧见褚再清都起身了。其中一人说道:“再清来了,褚老在午歇。”   褚再清点了点头,“我过来看看,你们今天没回市里?”   “下午有几个复诊,我们得在。”   三人聊了几句,褚再清又带着岑矜拐了弯,穿过一扇门,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面有一面墙都是摆的书。两人坐在了书桌对面的长椅上,拉上了竹帘,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烤得人背后发烫,口干舌燥。   岑矜环顾四周,没有装空调,只有一个扇子在呼呼地吹着,这样的地让她在现在这个季节呆半天都要命。   岑矜在一旁热得浑身不得劲,褚再清自然能感知到,且他也热。他随手拿了一本书给她扇风,偏头看她额前的碎发已经黏在额头上了。   岑矜眼尖,瞥见褚再清拿的是一本中药药理学方面的书,赶紧夺过来放回原处,小声说道:“书就是书,扇子是扇子。”   褚再清随手翻阅,“这书不碍事。”又瞧见岑矜这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得笑了。   岑矜双手交握,坐得很端正,“我可不能在老前辈面前坏了形象,指不定你爷爷看孺子可教也,传授我几招独门绝技,给我个秘方,我以后在科里好混。”   话音刚落下,自门口传来醇厚的笑声,岑矜微眯着眼看过去,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微弓着腰,双手背在身后。   褚再清先站起来了,“爷爷,您起来了?我们来看看您,这是岑矜。”   岑矜双手攥得紧紧的,额头上乍乍汗出,她是怎么了?每次想表现好一点,最后都失败,而且又是一位国医大师。   “爷爷好,我是岑矜。”岑矜就差来个大鞠躬了。她一直观察着褚孟都的表情,她很担心他误以为她就是来骗个秘方的。   褚孟都步履蹒跚地走到书桌前,一面走,一面和岑矜说话,“好,好,丫头坐。”   三人坐下后,他又说道:“丫头热不热?唤人再搬个电扇过来。”   岑矜赶忙摆手,“我不热,我就是爱出汗,我阴虚。”   褚孟都拐杖在地上轻敲,“可别把正常的出汗当成病了。”   岑矜开始手心冒汗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要不提专业知识。她从后面轻扯了一下褚再清的衣服,示意他岔开话题。   “最近医生来检查您没赶了吧?”褚再清问道。   “敢赶吗?知络那孩子办事能力好。”褚孟都赞许地说道,顿了一息,又说道:“听说你妈最近情况好了不少?”   “还行。”   褚孟都叹了一口气,“心病都是大病。”   “您别总担心我妈,您得顾好自己的身子骨。”褚再清温声说。   “我听知络说你妈找她问我的检查结果,是要好了。”褚孟都说道最后声音愈来愈低,岑矜都有点听不清了。   三人都没人再讲话,一室的沉默。忽地岑矜感受到脚边有毛茸茸的触感,低头瞥了一眼,是只奶白色的小猫。她低头顺了一下它的毛,它立马喵了一声,似乎在嫌弃她手心的温度太热了,烫着它了。   “这猫叫稻米,平时看着乖,最是闹人。”褚孟都看着岑矜脚边的猫说道。   “很可爱。”   “不可爱我能养它。”褚孟都绷着脸说道。   岑矜没料到这神色突变的褚孟都,只能勾着唇角笑着,不知说点什么。   “养它啊,耗的气力大着呢。我自顾不暇,它的洗澡,喂食都是兰妈帮着做的。当然它还是有任务的,负责在我身边叫几声,跟我说说话。”褚孟都俯下身子用手招猫,嘴里也喵喵的叫,像个老顽童。   “可以再养条狗,猫狗各有一只。”岑矜看着小奶猫凑到老爷子身边,甚是可爱,觉得再添只狗,简直完美了。   褚孟都却摆了摆手,“不养狗,就养猫。猫有九条命呢,不会轻易走的。”   岑矜蓦地额头发凉,整个身子都凉快下来了。猫是不是真的有九条命,谁知道呢?可是人只有一条命,这是确定的。   褚孟都逗了一会猫,突地不知对着两人中谁说道:“今晚就在这过夜,给稻米洗个澡,让兰妈歇一回。”   稻米喵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反对,还是表示赞同。   褚再清应下了。   褚孟都抬头窥了两人一眼,“要收拾几间屋跟兰妈说去。”   “两间。”岑矜咕哝。   褚孟都哈哈笑了两声,“好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觉得最近甜了是不是要结局了,当然不会呀,还有好多事没交代清呀,比如我立下的flag ,医院play 嗯,其实还得虐甜一下,顶锅走…本宝宝就是这么写大纲的。 莫名觉得一只猫叫稻米好好听(づ ̄ 3 ̄)づ ☆、第五十二章(已替换)   晚上,岑矜在兰妈的指导下给稻米洗了一个澡。稻米有点认生,爪子拼命地扑腾,折腾得岑矜浑身的衣服都湿了。   岑矜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蝴蝶袖棉麻单衣,彼时沾了水,略略透了一些,兰妈看见后,贴心地给她披了一个浴巾。岑矜给稻米吹干毛发后,抱着它去了院子里。院子里摘了几棵杏树,这个季节已经硕果累累了。岑矜踮脚够了一颗长在低处的杏,放在鼻尖深嗅,涩味扑面而来,然很清新。她把杏递到稻米嘴边,存心逗逗它。稻米傲娇地从岑矜怀里跳下来,跑了。   彼时院子里是朦朦亮,月亮已经高挂,满天繁星,岑矜看着那抹奶白色消失在屋内,她也就没追了,坐在院子里的木藤椅上乘凉。没多时,她面上罩下一片阴影,褚再清的脸近在咫尺。   “今晚就睡在这了?”   岑矜半睁开眼,刚准备答话,小腿肚上一阵痒,赶忙起身去挠,许是动作还是慢了一些,并没有抓住那只罪魁祸首。这会摸刚刚痒的那块地,已经起了个小疙瘩了。   褚再清看着她被蚊子咬了,借着月色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正好去洗澡的时候多抹点肥皂。”   岑矜裹紧浴巾,唔了一声,因为痒得实在难受,又伸手抓了一下。下一瞬,褚再清就捏住她刚刚的那只手,摊开手掌心打了一下,“指甲干不干净,全是细菌。”   岑矜蜷住手心,“我也知道啊,可是忍不住。”   “那快去洗澡。”褚再清本就是站着的,现在利用地理优势,直接把她给提拎起来了。动作幅度过大,岑矜肩上的浴巾也掉了。早前衣服各处湿了一小块,只有胸前湿得面积最大,所以也干得最慢,现在还是半干的状态。   褚再清只随意地一眼就瞥见了,她穿着米白色的胸衣。湿后的衣服贴在身上,把形状也勾勒出来了。他把浴巾往前拉了拉,盖住了这曼妙的画面,“快去罢。”   岑矜看着他这番动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自己用手抓住浴巾,却是抬头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波澜不惊,颇有几分清心寡欲的意思。岑矜其实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与她学的专业无关,二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需求正旺的时候,和他分开的那几年,他是怎么解决的。   “褚再清,其实我可以——”岑矜的话没有说完,他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开口声音哑了些许,“回去再说。”   岑矜舔了舔上嘴唇,缓缓地起身,走了几步后,又回转过身来,看了不远处的褚再清一眼。两人各一句,一段简短的对话,里面的意思各自明得透透的。   岑矜洗过澡后,没有再返回院子里。良久,褚再清敲响了她的房门。她穿着睡衣跑去开门,披散着头发。   褚再清没有进屋,只站在门口,递个她一个小盒子。他说:“蚊虫叮咬的药,别再挠了,睡前抹上去。”   岑矜伸手接过来,嘴里轻哼了一句,“假正经。”   “岑矜!”   “我说错了吗,褚医生?”岑矜看着眼前的褚再清觉得虚得不行,假把式会得不行,又是各式吻法要来一套,又是接吻要掐胸,可是那一步他从来没越过,像是在秀他的自控力。   “岑医生,是我要求的两间房吗?”褚再清睨着她,冷声问道。   这一句反问就把岑矜起的调压下去了,她半天没有憋出来一句话去反驳他。   “早点睡,明天回市里。”褚再清带上岑矜的房门,转身就走了。   岑矜躺在床上,许久才睡着。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拍了拍脸,得亏没干什么不合宜的事,此刻她是在褚老爷子家,不是酒店也不是褚再清的公寓里。   她可能是疯了——   **   晨起,岑矜早早地就醒了。洗漱完,转悠到院子里,褚孟都已经在那活动身子骨了,打的是五禽戏。   褚孟都余光瞟着岑矜了,却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只顾做着自己的,直到一套结束,才朝岑矜招手。看着岑矜眼底有浅浅的青色,他和蔼地问道:“睡得不好?”   岑矜摇头,其实环境很舒适,她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   “您起这么早锻炼身体挺好的。”   “最近才重新拾起来,老骨头练不动咯。”褚孟都往屋里走,甫一进屋,兰妈就送来了一碗汤药。他一口喝了,也没漱口,扭头对着岑矜说:“以前给病人开,说饭前半小时喝,就跟饭点一样准时,现在轮到自个了,病人不容易啊。从喝这药开始就不盼饭点了。”   岑矜听着老爷子的语气乐了,“良药苦口利于病。”   “喝了心里不痛快,气机不畅,对病也不好。”老爷子端起一旁的茶水漱了口,把杯子放下时使了点劲,在桌子上磕得脆响。   “那也得喝。”倏地褚再清的声音自岑矜身后传来。   褚孟都撇了他一眼,“整个屋子里就你现在才起,稻米都在这晃悠了几圈了。”   褚再清没吱声,沉默地坐在了岑矜身旁。岑矜却突然开口了,“爷爷,他前晚上一夜没睡,做了一宿手术,今天就让他多睡会补补觉。”   褚孟都又打量了褚再清一眼,这回语气温和了很多,“注意身体。”   **   吃过早饭,又陪老爷子说了会话,褚再清和岑矜就回市里了,是褚孟都的一位学生带着他们回去的。   这位学生本就是省里一家医院干西医的医生,工作几年后,辗转找到褚孟都,开始跟着学中医。学了将近三年了,这一两年隔一段时间见着一回褚再清回来,两人这才认识。   车上褚再清坐在副驾驶,岑矜一人独坐在后排。那人止不住地从后视镜窥几眼岑矜,心里生了疑问。一直来看老爷子的都是个叫秦知络的姑娘,怎么就又重新带回来个了。   “再清,这回是打算结婚,带着媳妇回来给褚老瞧瞧?”他问。   褚再清笑了笑,没急着回答,车走了一段路,他才说道:“看看而已。总是请人来帮看,自己心里没个底。”   那人心里清楚了,褚再清和秦知络就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偶尔褚孟都对她的态度,让他们一群人免不了误会了。   其实从昨儿褚孟都见着岑矜,他知道褚再清身边有这个人时,也是略吃惊。早前他一直觉得秦知络和褚再清是般配的,寻不着不般配的地,在一起是迟早的事。趁着岑矜去给稻米洗澡的功夫,他把褚再清留在书房里问了几句。   褚再清听后眉头久久没有舒展,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没这回事。”   于褚再清来说,听说这事,他是有在反省的。他与秦知络关系真正走得近一些是在大哥褚如岐去世后,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和岑矜谈了那么久恋爱都没把她介绍给秦知络。大哥去世后,他去德国,秦知络主动开始和他联系,她那时还在A市读书,会经常给他说家里的情况,让他安心。但褚再清没有给她提过的岑矜,她也不会谈。   也许,两人是走的太近了?   就在褚再清在打算与非女朋友的女人保持距离的时候,秦知络却在家里挑衣服挑花了眼。上一回,见着岑矜她还是生病状态,身份也不同,可能在她面前极尽了狼狈,这一回她得扳回一点。   坐在客厅的孟方祈则一边喝着绿茶,打量着这个小公寓。他一直都是送秦知络到楼下就离开了,今天是第一次上来。   公寓面积不大,精装修,能随处可见到绿植。卧室里久久没有动静,他踱步走到了餐桌前,那一张桌子上铺着蓝白色格子桌布,上面放着一个很漂亮的玻璃花瓶,却插着几支快要枯萎的玫瑰。他抽出来一支,早已没了香味。   忽地身后有开门的动静,他回转过身去。秦知络穿着一件白色T恤配牛仔A字裙,很年轻的一身。   秦知络手里绞着包,眼睛注视着孟方祈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过,她几乎没瞧见什么,反倒是看到他手里那支枯萎的玫瑰了。   “怎么把花抽出来了?”   “怎么花都枯了还摆着?”   秦知络越他望了一眼餐桌,“一直忙,忘了。”   “得有一个多星期了吧。”孟方祈凑近,声音低沉。   秦知络想被大人看穿的小孩,手心拽得紧紧的。   “今天买束新的,大的回来,换掉它。”   “不用大,花瓶装不下。”秦知络走到餐桌前把那几支枯萎的玫瑰拿出来了,扔在了垃圾桶里。她是不舍得的,这是孟方祈第一次送的花。   那天孟方祈要离开市区,去郊区了,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吃完饭,他们没急着提车,反是散了会步。途径一家花店,孟方祈跑进去五分钟,出来时手上就抱着花。他说:“随手礼。”   秦知络望着眼前还带着水滴的花束,眼里氤氲了一层雾气,哑声开口:“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招待岑矜她们。”   孟方祈也走过来,拿着花瓶端详了一眼,笑着说道:“送花不能越送越小,那衬得我不上心。”   他看着在他面前步步慎重的秦知络,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莫过于何德何能。她是优秀的,不该是这么卑微而小心翼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3)(ε ̄ *) 我要替我的下一篇文吆喝一下(≧?≦) 写完这篇就写,大家快收藏起来呀,《破晓与你》 试读一则 《某坑试读》 曾尧站在办公室门口踌躇又踌躇,徘徊又徘徊,最后被罗翩翩的一掌猛地推向了门前,鼻尖就距离门板一厘米。 “早死早解脱。用你的美色~诱惑他,解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去吧,皮卡丘!”罗翩翩一本正经地给曾尧加油鼓劲。 “我觉得你长得更好看,肤白貌美,大长腿,小细腰。你去罢,求你了,翩翩。”曾尧拉着罗翩翩的手,垂泪欲滴。 “我都打听好了,霍老师受不住女生哭的。你就这副模样进去,三十秒内事情一准成。”罗翩翩捏住曾尧的手腕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没再给曾尧推脱的时间,从里传出一声,“请进。” 曾尧认命般扭头看了一眼罗翩翩,“回头我的一盒生巧克力要抹茶口味的。” “没问题。” 曾尧绞着手指,放轻脚步走进去了。她甫一进门,霍成言就抬头了,瞧见是她,放下手里的笔,嘴角浮现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 “霍老师,中午好。”曾尧没敢抬头,细声小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霍成言唔了一声,对她示意,坐在那边的沙发上。 曾尧乖顺地坐在那了,看着霍成言欲给她倒茶,急忙说道:“老师,我不喝茶。” “我知道你有急事,但先喝茶。” 霍成言把一杯茶放在了曾尧面前,然后悠然地坐在她右手边的沙发上,“你叫曾尧?” 曾尧点头,“霍老师,我们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别让茶冷了,尝尝,我最近换了一种新茶,还没给别人泡过。”霍成言对曾尧说的事不置可否。 曾尧的一颗心倏地就冷透了,她端起茶杯送入嘴边,只抿了一小口,但刹那间她的一张小脸全皱在一起了,眼睛变得更加湿润了。 “苦?” 曾尧舌尖还是受刺激的状态,她不出声。霍成言却笑了,“苦丁茶是挺苦的。” 曾尧坐的地正对空调口,冷气吹得她手脚发寒,可是她心更寒,霍老师这是在表明态度了? “霍老师,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马上升大四了,您难道想让我们因为挂科没法出去实习吗?”曾尧嗫嚅。 “曾同学这是在威胁我?”霍成言放下茶杯,曾尧窥了一眼,两杯茶水的颜色不同。 “我不敢。就是我们真的很不容易,逃课不是出自我们的本意,霍老师,你一定要相信我。”曾尧想了想,忍一时海阔天空。 “逃课不是本意,是我的意思?还逃三次都是我的意思?”霍成言挑了挑眉。 “生活所迫。”曾尧决定睁着眼说瞎话。 “那你可以申请助学金。按照教务处的规定缺勤三次就是不让参加期末考试的,你们一宿舍四个人都是被我抓了三次?”霍成言清了清嗓子,轻飘飘地问道。 “是。” “不知道该说你们笨,还是运气差。” 曾尧抬头觑了霍成言一眼,小声嘀咕:“我们哪知道一个选修课事那么多。” “怪我?”霍成言沉眉,压低声音说。 “没有没有,霍老师您讲课讲的这么好,怪我们不知道珍惜。”曾尧被骤变的霍成言吓得胆都没了。 “接着说。” “都怪我们不懂事,经济法学这么好的课,对我们帮助特别大。” “嗯。” “而且霍老师您不单单课讲得精彩绝伦,人也长得玉树临风。” “噢。” “霍老师,我没话说了。” “那回去罢。” 曾尧掐了掐手掌心,眼泪终于流下来了,“霍老师——您今天不原谅我们,不让我们参加期末考试,我就不出去了。” 霍成言揉了揉眉心,“小花样这么多,早干嘛去了?找个男朋友让他答到,不就万事大吉了。” “找男朋友这事太难了,但您宽容大量,让您原谅我们更简单。”曾尧觉得霍成言再不谅解她们的话,她的词汇量可能支撑不下去了。 然这下子霍成言没吭声,盆栽后却冒出来一声轻笑。原来这屋里还有其他人,略略回忆了一下刚刚说过的那几句拍马屁的话,曾尧发窘,这脸没地搁了。 “我跟我学生说话,你偷听什么?”霍成言朝盆栽后吼了一嘴。 “霍老师,得饶人处且饶人,别瞧着女学生长得好看就使劲刁难。” 曾尧的两个脸蛋蓦地全红了,这人还望见她脸了? 霍成言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回去罢,剩下课好好上,以后点名最先点你。” 曾尧听着这话,知道目的达成了,“谢谢霍老师。”但曾尧有点不想这么快走了现在,她想看看刚刚说话那男人的样子。他的声音很温致,有威严感但不失润和。 正在曾尧磨磨蹭蹭时,那人也走出来了,他穿着白色衬衣,头发理得很短,眼神轻轻扫过她,然后微掀唇角。他坐在了她刚刚坐的地方,他附身睨了一眼她喝过的那杯茶,“下回你们霍老师给你泡茶,不是六安瓜片就不喝,记住了吗?” 曾尧因为之前哭了几滴眼泪,眼眶还有点红,带着不解看过去。 “我说的记住就行了,不然下回喝哭了可没人理你了。” 曾尧慌忙地转身,因为脸更红了,像似要烧起来了。而她身后的男人,却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 ☆、第五十三章(已替换)   第五十三章   四人碰上面,已是接近中午。到了D市这片地,最熟的非秦知络莫属,于是前一天她就已经订好了今天吃饭的地。   褚再清和孟方祈两人倒是泰然自若地打了招呼,轮到岑矜和秦知络时,两人表情都有几分放不开,最后岑矜先开了口,“师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一路过来累了吧,我们赶紧点菜,早点吃饭。”秦知络听着岑矜的称呼有一瞬的怔愣,但转瞬之后,她神色如常。   孟方祈也是很久没见到岑矜了,几人入座时,他选择坐在了岑矜的左手边。岑矜的右手边是褚再清。孟方祈给四人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后向岑矜问道:“家里情况都还好?姨父和虹姨的病都怎么样?”   岑矜不紧不慢地答道:“一切都好。”她又问:“你呢?”   孟方祈轻呵了一声,“我也就这样,工作快结束了。”   “我看你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呀。”岑矜说着还越过他,瞥了一眼秦知络。   孟方祈笑了一下,说道:“换个位置,让我和褚医生好好聊会。”   岑矜撇嘴,刚这位置可不是她安排的,却还是缓缓地起身了。她刚坐下,就听见身畔的秦知络说道:“刚点的菜够不够?要不再加几个?”   “师姐,够我们四个人吃了。”岑矜看着秦知络白净的侧脸,又扭头看了眼正跟褚再清聊得正欢的孟方祈,她似打趣地说道:“师姐,你跟我说说我哥在一起的事呗,比如我哥怎么追你的。是不是上回在A市他就对你有意思了?”   秦知络抿了抿嘴,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事情跟岑矜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求助般地望向孟方祈的后背,却没曾想,他竟然像真感知到了那般,回头了。   孟方祈觑了岑矜一眼,把夹在手里的烟往桌上点了点,“就跟你家褚医生追你一样,问题怎么那么多。”   “我就随便问问嘛,听听喜事开心。”岑矜一听他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只想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孟方祈手上那只烟一直没点着,就跟个摆设似的。他往后靠了靠,又说道:“有事就来问我。”   “哥,我是你妹妹,搁我面前还要护着呀。”岑矜听着孟方祈说这话时,是面有羡色的,果然谈了恋爱的人不同。   “防的就是你。”孟方祈轻哼。   “哥,我跟你说你这是在挑拨姑嫂关系,反正现在我是开始羡慕我师姐了。”岑矜偏头窥了一眼秦知络,她一直是淡淡地笑着,细瞧能看出来几分赫然。   “褚医生,听见了吗?”孟方祈笑着说道。   褚再清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岑矜的眼神温蔼平和,他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岑矜是在吃你这个大哥的醋。”   “难得她知道吃我一回醋了,多吃点。”彼时已经开始上菜了,先上的是汤,孟方祈舀了一碗,用转盘转至了秦知络面前。   秦知络端起这碗汤,放在了岑矜手边。孟方祈在外面能做到这样,她已经十分知足了,不过她摸不清岑矜的脾气,别是真较上劲了,她两人要处不好关系是个大难事。   岑矜端起汤就喝了一口,喝完还朝孟方祈得意了一下,“我不吃醋,我以后还多了个嫂子对我好,我何乐不为。”   秦知络正在夹菜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这回岑矜是直接在他面前喊出嫂子这个称呼了,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啊。   孟方祈还真没在称呼上较真,只是随口应了一句,“想得开就好。”   菜上齐后,几人就没怎么聊天了,多在吃饭。孟方祈是会喝酒,且能喝酒的人,但碰上褚再清这个不爱酒的人,他偃旗息鼓了。而且他还要开车,也就没提要和褚再清喝上一杯的事。直到这顿饭结束,他才晃着茶杯和褚再清说道:“回头咱好好找个时间喝一杯,你不用上手术台,我不用开车。”   褚再清也举杯,和他碰了一下,“没问题。”   这一顿饭是孟方祈结的账。四人从饭店出来,孟方祈就开车送送岑矜和褚再清去机场了,他们没有在这边多呆,因为是下午的飞机,得赶回去,明天还要上班。   孟方祈的目光在岑矜和褚再清之间扫视,而后说道:“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岑矜本想说一句你还知道要回去,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回来前一天打电话,让我妈给你坐一桌好吃的,她很想你了。”   孟方祈笑了笑,“到时候让褚医生过来作陪成不成?”   岑矜望了褚再清一眼,戳了一下他的腰,“你说成不成?”   “随时奉陪。”褚再清温声应道。   “别一直褚医生的叫,哥,你就叫全名。”岑矜憋了一路,这会终于说出来了。   “我这还不是尊重你们医疗人员。”孟方祈说着还朝褚再清示意了一下。   “那你是这么叫的吗?秦医生?”岑矜看着站在他身旁的秦知络,存心想要逗逗他俩。   孟方祈却直接搂上了秦知络的肩,然后对着褚再清说道:“就送你们到这,赶快把她带回去,看着闹心。”   这一趟行程,岑矜总体还是满意的,就是有一点不称心,每当她想要调侃秦知络,这个孟方祈首个她认识的女朋友时,她都没成功,全被孟方祈给挡回来了,护着跟他心头好似的,全然没有她是小姑子得哄的架势。   坐上飞机后,岑矜与褚再清抱怨起这事,褚再清听了不以为意,“护着女朋友哪里有错?”   确实没错,岑矜拉了毛毯盖住半张脸,也不继续聊下去了。她虽然没说想在嫂子面前拿捏人,但总得让她体验一把小姑子的滋味呀。   褚再清看着她这样哭笑不得,顿了一刻说道:“还是吃醋了。”   **   回到A市,岑矜和褚再清还是两个在医院忙得转悠悠的医生。褚再清接下来在住院部呆的时间比较少,多半时间都在门诊部坐诊,所以两人现在坐电梯也难遇到一次。   而岑矜在这天遇到了一个B市的故人,不是朋友。晚上十点,住院区走廊的灯都熄了,她去几个白天昨晚手术的病人那转了一圈后,就准备去值班室休息一会了,却突然接到了急诊的电话,要送病人过来。   她和护士一起下楼去了,先在急诊室的走廊外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似在哭,却又蒙着脸。岑矜朝她看了一眼,就急忙进去了。急诊的大夫已经基本做完检查完了,直接告诉了岑矜,他得出的诊断结果——阴~茎异常勃~起症。病因是性~行为前异常服药。   岑矜听后脸上无意外,说句老实话,他们科半夜总送来这样的病人,从女人床上送来的。   “家属呢?”   急诊的医生努了努嘴,“门外那个就是。”   “开什么检查了?”   “血、尿常规和肝肾功能。”   岑矜在病床边看了一眼病人,年纪不大,估摸着三十岁多点,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怎么这么年轻就需要吃药了。   “再测个血清性激素水平和海绵体血气分析。”考虑到时间,岑矜就没回泌尿外科开检查单了,直接让急诊医生开了。   几个检查都是抽血就行了,岑矜安排了把病人直接送到泌尿外科的病房里去。病床推出来,她跟在后面,一出门,家属也凑过来了。岑矜听着声音觉得有几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直到上了电梯,她瞧见正脸了,原来是以前在B市的相处得不甚愉快的同事,纪梦。   纪梦看见岑矜后,霎时间变得满脸通红,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把病在病房安置好后,岑矜说了一句,“麻烦家属出来一下。”   纪梦尾随着出来,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想笑我就笑吧。”   岑矜只是看着病历本,公事公办地口气说道:“治疗方案暂时选取药物治疗,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做进一步讨论。”   纪梦没吭声。   岑矜自然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我都是医生,那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去了,我没什么想法。”   第二天一早,检查发现药物治疗效果不佳,阴~茎还是没有疲软下去。岑矜开了一个彩超检查,打算找唐历安商量后进行手术治疗。   几人商量时,岑矜也把纪梦叫来了,毕竟她也是干这行的。唐历安看了海绵体的动静脉血流情况,同意了岑矜的治疗方案。   纪梦却忽然说道:“我想换个管床医生。”   唐历安不知道岑矜与她的过往,听着纪梦如此一说,面上有些不愉快,“管床医生尽职尽责,没出半点差错,你为什么要换?”   “看不顺眼。”   “我们这是医院,不是你家找保姆或者孩子找家教的地,每个医生都忙的不得了。你可以说要换医生,但你以这个理由,我们科其他医生都不会接手。”唐历安直接明了地说道,医生不怕病人麻烦,但这样折腾,谁肯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已替换。 还记不记得纪梦呀^_^ 这个案例会不会雷着大家呢-_-# 我其实很多病例啥吧,都是上课听老师讲故事听来的,然后自己做了修改调整,今天上外科学又听了一个老师的真实经历,表示很有灵感^_^ 你们看是不是排版乱了,我后台都没有乱-_-# ☆、第五十四章(已替换)   纪梦终究还是没有换掉岑矜。   手术安排的是当天上午,与家属谈完话,需要签字时,岑矜随口问了一句,“男朋友还是老公?”   纪梦原本凝神看着前方,此时收回目光,拿起签字笔在白纸上签上名,语气淡淡地说道:“马上就是前男友了。”   岑矜听着她这么说,倒也不吃惊,虽说这病治的好,后遗症可能几乎没有,但谁也不敢立个百分百的保证,保不齐那男人就有心理障碍了呢,而且听说这次也吃药了,纪梦的决定可以理解。   “你呢?听说你回A市是因为相亲遇到个不错的,要回来结婚的。”纪梦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岑矜听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辞职时确实说的这个理由。她一边收起手术同意书,一边说道:“嗯,谈着呢。”   “都把工作辞了,回来得半年了吧,还没结婚?”   岑矜拉开谈话室的门,临出门前睨了纪梦一眼,“我想我俩现在顶多就是医生与病人家属的关系,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脾气还是这么冲。”纪梦娇着声音哼了一声。   岑矜没再理她,与纪梦统共就在一起共事了没几天,她对她的敌意就没消停过,且岑矜自认为她这敌意来的莫名其妙,无聊至极。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岑矜本以为纪梦下午就应该不会再来了,没曾想她竟然还在病床前照顾着,且伺候得很好。男人晚上下床出来走动,纪梦就陪在身边,两人看上去就是一对恩爱情侣。   晚些时候,岑矜去配餐间接了杯茶,等她出来在走廊上看见了一个背影,觉得很眼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陈傲——”   那人果然转过身来了,瞧见是谁在叫他,咧个嘴笑了,“我说哪个美女叫我呢,原来是岑医生。”   “过来这边干什么?”   “我能来干什么,看望病人。”陈傲往回走了几步,扬了扬手上的礼盒。   岑矜点一下头,示意他快去罢。陈傲却没迈步,说道:“说是住在53床,是你的病人吗?”   听着这个数字,岑矜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她管的床,但一下子有点病人对不上号,“叫什么名字?”   “曹闯”   岑矜这下子清楚是谁了,可不就是昨晚送来的那位病人,即将要变成纪梦前男友的那位。她瞥了陈傲一眼,“是我的病人。”   “那你帮着照顾一下,他是我特好一哥们。”陈傲听着赶忙说道。   “手术很顺利,估摸着明天就出院了。”岑矜看着陈傲这副样子,腹诽道人病愿不愿意他来探望,毕竟这场病不怎么光彩。   “这就好,他什么病?还要动手术。”陈傲问道。   岑矜微微皱眉,“通知你这个消息的人没告诉你?”   “那哥们女朋友今下午给我打的电话,说动了个手术。我看着她已经够伤心了,就没细问。”   岑矜听后又朝陈傲打量了一眼,纪梦这个行为放她这真是想不通,但这几人的事她可不想掺和。岑矜喝了一口手里的茶,“那你快去。”   陈傲从病房出来是半个小时后的事,岑矜已经要下班了,脱了白大褂刚从办公室出来。陈傲身边站着纪梦,她眼睛是红的,脸上也还有泪痕。陈傲脸上有轻微的不耐,然嘴上还是说道:“我刚问医生了,明儿就出院了,不碍事,回去陪着他罢,送我到这就行了。”   “傲哥——”纪梦本就声音娇滴滴的,现下这一声更是叫得可怜。   岑矜站在不远处,这会子明白纪梦的用意了,甩了一个,立马就找好下家了。   陈傲甫一抬头,就瞧见岑矜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跟在看热闹似的,嘴角甚至还有笑意。他轻咳了一声,对着纪梦说道:“你不也是泌尿外科的医生吗?后遗症能有多严重心里的比我要清楚,我学医是个半吊子,不如你呢。”   “可——可曹闯以后要真怎么样了,那怎么办?”纪梦说着哭得更凶了。   陈傲一手插在裤兜里,脸上笑得有几分轻浮,“怎么办?他要真以后不行了,他不会耽误你的。”   纪梦叹了一口气,“曹闯要是像你这么贴心就好了。”   “得,我可不想要这种贴心。回去了,明儿出院我来接你俩。”陈傲这回说完,就直接朝岑矜走过来了。   岑矜看戏没了,她也迈开步子了,且还走得很快,陈傲一直到等电梯那地才追上她。他瞅见她脸上隐忍的笑容,问道:“热闹看完就跑?”   “我可没看热闹,你们讨论这么重要的事。”岑矜一本正经地说。   “岑矜,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特好呢?”陈傲说这话时,声音已染了几分怒意。   岑矜噤声了,向角落里靠了几分。虽然这是公共场合,装有监控,不怕陈傲乱来,可她还是躲躲为妙。可陈傲却也向这边挪了一步,他觑着低着头的她,尔后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   岑矜右眼皮跳了一下,迅速把头往墙边闪了一下,她先朝正前方看过去,因为是换班的点,这一趟电梯没有人开。恰好电梯门开了,她又眼神稍偏,心里一个咯噔,褚再清正站在门口。   “再清,你也下班了。”岑矜开口声线僵硬而慌乱。   陈傲应声看过去,整个人也像愣住了,他说道:“都挺巧。”   岑矜现在一颗心完全慌了,褚再清看没看见,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要做什么,她要怎么解释。   但褚再清只是嗯了一声,很正常的一声,“都这么巧,那就一起吃饭罢。”   陈傲抢先答道:“行啊,我正饿了。”   相比于陈傲的轻松作态,岑矜连走出电梯时腿都是软的,虽然她没什么好心虚的,可那样的动作被褚再清瞧见了,他未免不会误会,那人还是他的朋友。   三人就近选了一家医院附近的馆子,点完菜后,陈傲说道:“今晚上不用值班吧,点瓶酒。”   褚再清没反对,且还主动报了一句,“上白的。”   酒过三巡,褚再清一直都没和岑矜说什么,只是和陈傲说着话,谈着他那个创业进展,陈傲甚至在劝他也投资点,褚再清笑了笑没说话。   “岑矜,你去医院给我俩买点醒酒药回来。”褚再清倏地对她说道。   岑矜知晓他这是在支开她,她唔了一声起身了。出门后,她本想躲在门后偷听,奈何包厢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没听着。岑矜也没真的返回医院去买醒酒药,差使了馆子里的一名服务员去了,她就守在门外。   屋里褚再清缓缓地两个空杯满上,待陈傲举起来后,和他轻碰了一下,扬脖一口喝尽了,这酒还挺烈,他喝完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么几年了心思还在?”他不看陈傲,问道。   “你都瞧出来了。”陈傲这才端起杯子把酒喝下,他砸了咂嘴,“心思还在,没你的深。”   良久,他瞧见褚再清没搭理他这句话,酒劲有点上来了,“当初就觉得挺漂亮一妞,你不要,我追来玩玩,没想到你竟看上了。后来你俩分开,我也确实有私心,故意你走了两个月后,我才去找她说你的事。找了她几回,她都冷得不行,一个字不听,我身边也不缺人,就没去了。”   褚再清这回没给他倒酒了,取了一旁的杯子,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陈傲把茶撇到一边,自个给自个倒了一杯酒,一口闷掉,再开口时声音嘶哑,“我是挺犯浑,说句老实话我把你俩的复合也没当回事,破镜重圆这事我不信,我就觉得岑矜是在跟你赌当年那口气,玩你呢。”   “陈傲,就这一回。”褚再清眼里有戾气,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说人心还真奇怪,我一直想她一个姑娘家这脾气,这作劲,我可受不住,就让你去受着苦吧,可我又觉得她怼我真特么可爱,我也是犯贱。”陈傲说着就笑了,“我把公司定在深圳了,下个星期就过去了。”   “有难处就提。”褚再清说道。   陈傲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这次是我不厚道了,但我还得说一句,你别老惯着她,回头骑你头上去了。”   “要不让你来?”   陈傲是怕这幅样子的褚再清的,他不说狠话,怒气不显,不动手,可他就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开个玩笑,以后你俩来深圳,所有费用我全包了。”   岑矜站在外面一直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心里诚惶诚恐,他俩都喝了酒,别一股子冲动劲干了什么事,早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应该离陈傲远远的,他说难听的话,她不听不就得了。好在去买醒酒药的服务员终于回来了,岑矜找着理由可以进屋了。   她一推开门,那两人都是站着的,已经准备离开了。褚再清拿过她手上的醒酒药递给陈傲,“车就丢在这,打车回去。”言毕,他就拉着岑矜走出去了。   褚再清走得很快,岑矜跟在后面都小跑起来了。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仿佛要给捏碎了才罢休。他一路都不说话,岑矜喘着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应。   褚再清带着岑矜回了职工楼,他开门,她在他身后说道:“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用知道。”大门应声而开。   岑矜还没想好下句话该说什么,已被他拉进屋。夕阳已落,屋里光线昏暗,他没开灯,只是踢了一脚把房门关上了,力气之大仿佛整栋楼都震了一下。岑矜咽了一口唾沫,身子跟着抖了抖,语速极快地说道:“我跟他一点事都没有。”   褚再清定眸看着她,“岑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本事那么大,走了个乔蹊,陈傲又凑上来了。”   听着他这语气,岑矜胸口起伏得剧烈,刚要开口,他低头就咬住了她的上唇,直到两人唇齿间都是铁锈味,他才放开,转而勾住了她的舌头,把一嘴的酒气过渡给她了。   岑矜整个身子都软下来了,觉得晕乎乎地,还有点犯恶心,往褚再清身上靠了靠。他就势搂住她,把她带向了就近的沙发上。黑暗之中,他一手撑在她的身侧,望向她的姣好的脸庞,那一双水亮的眸子也正盯着他。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掐了一下她的右胸,她吃痛,却不敢推开他。   “岑矜,我们结婚罢。”   他说话时嘴里的热气喷在她脸上,还带着酒气,让她脸颊发烫。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早点盖章,早点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陈傲这人的心思不算是爱,有点像是看上了,本性难改,没事撩两把,总之不地道= = 有说不记得纪梦的,她是在B市的时候,挤兑岑矜的同事啊。不记得也没关系,戏不多,也不重要 有喜欢秦知络和孟方祈的,我正文可能不会过多的写他们,但会交代清楚的,到时候如果有很多要写的情节,就写个他俩的番外,像当初写二叔的一样,应该是不会为他俩开文了。因为我不想写大龄女青年了,想写小姑娘了/(ㄒoㄒ)/~~ ☆、第五十五章(已替换)   第五十五章   褚再清是咬牙切齿般说出的那八个字,岑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勾住他的脖子,腰使劲抬起上半身,覆住了他的唇。   她吻得很细致,更像是在舔舐。他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着她在他唇上流动,但用右手撑起了她的腰,让她把上半身的重量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见着他这般,岑矜用舌尖去抵他的两瓣薄唇,直到他张开了一小条缝,她却撤回了这个吻。她噗嗤一声笑了,“我哥回来那天去我们家好不好?”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结婚的事。”   褚再清嗯了一声,将她放平,想要继续刚刚那个吻。岑矜抵住他的胸膛,“嘴唇破了,不想亲了。”   “那想干什么?”褚再清的声音沙沙的,说着话时眉尾还上挑了一下。   岑矜只躺在那,眼里透澈,带着几丝娇羞,还有几分执拗,“褚再清——”   等了几秒,看着他似有迟疑,她豁出去了,“你是不是有病?那也正好,你都不用挂我们科的号了,我现在替你看了。”说完,她作势就开始掀上衣的下摆,白嫩的腰间露出来后,他从沙发上起身,横抱起她,走向了卧室。   他一直没开灯,全靠记忆里的位置把岑矜放在了床上。他俯身压下来时,岑矜能感觉到床垫又下陷了一点,炙热的气息呼在耳廓处,他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岑矜把手搭在了他的皮带处,柔软的手心滑过他的腰间,“验验货,要是不合格,我就不要了。”   没拉窗帘,银白的月色洒进来,晕亮了一片,他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下。夏天的衣服单薄,她微失神,已被他扒得只剩下一条底裤了。他不再吻她的唇,开始啃其他地方,从耳垂开始,他只是含住轻轻地吮了一下,岑矜却觉得小腿肚子好像打了个颤,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舔了一下她的锁骨,“这就受不住了?”   岑矜抿住唇角,不肯认输,用腿弯处磨蹭了一下他精瘦的腰,他的眸子霎时间变得黑亮。下一瞬,他就屈膝顶开了她的双腿,左手捏住一侧的胸重重地揉捏了,右手顺着小腹一路探下去,隔着那一层丝料打着转。摸了片刻,好像两只手上都有个小珠在慢慢变硬,身下的她,脸颊已经在慢慢变红了。   褚再清看着她迷蒙的目光,双手的频率同时快了一倍,且把右手从布料边缘探进去了。岑矜被突然的刺激招得无意识地往上逃,却又被他掐住腰抓回来。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得让岑矜恐惧和无措,却又觉得有一股别样的冲击正从心尖往上涌动,刹那间她仿佛脑袋空白了。恢复清明,腿间一片黏腻。   他还没开始,她就——   岑矜想着现在的进展,她伸手用手背挡住了还在发烫的脸。褚再清轻抚她的脸颊,沿着颌骨线滑下来,捏住了她的下颌,“别怕,放轻松。”   岑矜还是蒙着眼,轻点了一下头。本科时她上过妇产科学,当时那个老师就说,大部分女性第一次进行性~行为会产生疼痛感,多是因为紧张过度。男女双方互相尊重,女性分泌出充当润~滑~剂的液体,这样的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谣传的那般强烈的不适感。   褚再清瞧见了她的应允,他这才缓缓地褪下她的底裤。岑矜歪着头看了一眼,裸色底裤上有被浸湿的痕迹。她目光上移,这才发现某人还一身完好,只是衬衣皱得不成样子了。   岑矜已不想再做任他宰割的羔羊,在褚再清又俯下身来后,她用脚后跟摩挲他的尾椎骨,且不止一下。在他侧身去擒住她的腿时,她翻身把他压在了床上。细长的手指一颗颗地解他的衬衣纽扣,她一面说道:“这时候还穿得这么整齐想干嘛?想当衣冠禽兽?”已经经历过一次高~潮的声音嘶哑却媚。   解开全部的扣子后,岑矜拽住衣襟往两边扯,瞧见他胸前的两个红点,她状似无意地用小拇指指尖划过,而后如愿听见褚再清闷哼一声。脱完上衣,她又开始解他的皮带。轮到这,褚再清没再由着她,一只大手捍住岑矜的细细的两只手腕,用另一只手自己解开了。   片刻后,两人肌肤相碰,褚再清往上顶了顶,岑矜一个激灵,他在一点点的挺进。他还是用一只手扣着她的双手,且举到了她的头顶。吻从额头开始,到右眼时,她已经能感觉到他进去了。他的动作很轻缓,且他一直用手安抚着周围地带。她好像真的不难受。   第一下他入得很浅就退出来了,那一刻,岑矜觉得有一股空虚感从腿间蔓延至心间,她偏头,不看他,“再清,没事。”   第二下,能感知到他深了一点。第三下停在她体内时,岑矜张嘴咬住了他的肩膀,他顶到了最深处。岑矜趁着这会还没迷糊,问道:“家里有计生用品吗?”   褚再清又是一记深顶,“你说呢?”   岑矜猛地收缩了一下,似要逼他出去,他却不单单往深了撞击,且律动的愈来愈快。岑矜想哭了,然发出来的声音又是支离破碎的。褚再清看着她眼里罩上一层水汽,竟然笑了,“房子隔音,叫出声来。”   “你——你结束时别在里面。”岑矜想到李毓虹不停在她嘴边念叨的话,捂着嘴说道。   褚再清嗯了一声,扶着她坐起来,她胸前大片的柔软就送到了他嘴边。他张嘴咬住了一个,用舌尖挑逗顶端的樱桃,听着她口中不自觉的难耐声音,他的手又覆上了另一边,轻一下,重一下,随他的心意来。   结束前刻,褚再清把岑矜放倒在了床上。岑矜微张着嘴,喘着粗气,眼神朦朦胧胧地望着天花板,小腹上似突然喷有微烫的液体。   “矜宝。”褚再清叫了岑矜一声,看着她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卫生纸,轻轻地替她擦拭。看见她腿间已经红肿,他下床抱起她走向了浴室。   身处温热的浴缸中,岑矜才算是一点点回神。低头看,白皙的皮肤上红迹点点。两条腿跟不是她的一样,她尝试性的抬了抬,一阵酸痛。   褚再清就在旁边洗淋浴,看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温声问道:“特别难受?要不擦点药?”   “几点了?”岑矜忽地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快九点了。”褚再清也只是猜了一个大概。   “给我递个浴巾。”岑矜用浴巾裹住身子,赶忙跑出去,在进门的玄关处找着了自己的包包,从里翻出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李毓虹打来的。   岑矜回拨过去,那头接的很快。李毓虹声音着急地问道:“是不是临时来病人了?怎么不能回家不打个电话?”   岑矜用手拽紧浴巾,声音小心翼翼,“妈,对不起——”   李毓虹被岑矜突然这么听话吓了一跳,轻叹了一口气,“跟我这话干什么,我是你妈,也就是你在外工作,蓦地一下子没音,我心里没底。”   “妈,我很好,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和爸爸早点睡。”岑矜想着自己这样回去很有可能当场就被李毓虹看穿了,还是避一避为好。如此一想,她这个需要值夜班工作也挺好。   岑矜刚撂了电话,褚再清就拿着一件短袖从卧室里走出来了。他觑了一眼岑矜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和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说道:“穿这个罢。”   岑矜拿起去浴室换了,返回客厅,却没瞧见褚再清,她叫了一声,答话的声音从厨房出来。   她踱步过去,褚再清正在煮面。   “你饿了?”   “晚上没吃好。”褚再清一看也是厨房生手,他买的面条是附赠调料包的,跟泡面很像,但又看上去健康一点。   提起晚上那顿饭岑矜还是很过意不去的,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他说道:“过去的事以后就不要提了。”   岑矜低头望着脚趾,唔了一声。褚再清的短袖穿在她身上只能刚刚盖住屁股,且衣服里都是真空,褚再清从橱柜里拿出来两套碗筷,顺口说道:“去坐会,腿还疼不疼?刚跑这么快。”   岑矜瞪了他一眼,她也是害怕呀。   晚上,岑矜和褚再清一起并肩躺在床上,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褚再清伸手搂住岑矜,让她靠在他怀里,轻声问道:“婚礼办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岑矜仰头睥了他一眼,“你好歹留过洋的人,是不是喜欢西式?”她话音落,他就隔着衣服掐了一下她胸前的柔软。   “别总掐那,回头掐萎缩了。你以为掐什么呢?”岑矜抬脚轻踢了一下他。   “掐桃子。”褚再清又轻揉了一把,还是水蜜桃级别的。   岑矜悠悠地被转过身,“你们男人是不是就喜欢自己没有的?”   褚再清不置可否。良久,他答:“喜欢你有的。”   岑矜嘴角漾出笑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双手紧紧地握着环在腰间的那一双手。   **   早上,岑矜醒来,稍微动了一下,全身的骨头仿佛被车轮碾压了一遍一样,她挣扎了好几下才从床上爬起来。   褚再清看着她这副模样,勾了勾唇,出声问道:“今天排没排手术?”   岑矜摇头,今天科里要开个会,估摸要坐上两个小时,她可以打个盹,其他时间,她去病房转悠两圈,就定在办公桌上写病历了。   “那中午我给你定个餐,你就别下楼去吃了。”褚再清热了一杯牛奶递给岑矜。   岑矜倒是很享受褚再清的体贴,他不嫌麻烦,她当然欣然接受了。和褚再清速度地解决了早餐,两人就出门,从职工楼绕到前面去上班了。倒也不用避嫌,因为褚再清去的是门诊楼,岑矜去的是住院部。   岑矜到科室后跟谁也没打招呼,先跑去自己的值班室换了一套衣服,生怕身上这套被认出来了。   但好在一上午查完房,她就去开会了,坐在大会议室里,冷气吹得甚是凉爽,她听着领导讲话昏昏欲睡。正差点一个啄头磕上桌子沿时,旁边的唐历安戳了一下她的手臂,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这里认真听,尤其是你。”   岑矜猛地惊醒,浑身晃了一下,她这个级别不是科主任会在会上关注的人,且她最近循规蹈矩,没犯错。   “嗯?”她下意识地反问。   “你听着。”唐历安瞟了她一眼,厉声说道。   科主任坐在主位,缓缓地说道:“最近医疗圈环境不好,闹事的频发,但有时候也不是病人要闹事,是医生自己出疏忽了,A大附属二院妇产科的事都听说了吧。”   岑矜眼珠微动想了一下,上个星期闹上新闻了,她看了一眼,那一场事故就基本可归咎于是医生的责任。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非月经期间出血,且血量不少,她到A大附属二院就诊。妇产科一贯都很忙碌,所以不少医生会把常规检查安排给手下的学生做。那天给小女孩做检查的就是一位研三在读的学生,她看着这个病人估摸是心里发慌,一下子就做了双合诊,即肛~门、□□都用窥器检查。这个检查做了,对未婚的小女孩就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医为地破坏了她的处~女膜。目前家属是要求医院赔偿五十万,岑矜还在科里和几位医生讨论了一下,没五十万,三十万是跑不掉,那个研三的学生应该是毕不了业了,她的从医生涯也基本结束了。   科主任又接着说:“为什么要提这个病例呢?因为我们这个科跟妇产科有相似的地方,有时候也会涉及病人隐私,对他/她未来的婚姻生活会有影响,我们做所有检查和治疗都要慎重了又慎重,一旦你拿不准就找老资历的医生问,小组讨论,千万不要全凭自己的想象。当然,你们做所有治疗时也要以保护自己为基本点,在两种治疗方案面前,纵然前一种治疗效果,但治疗过程中有漏洞,可能会被患者抓住把柄,那也不要选,就是后一种。”   散会后,唐历安特意叫住了岑矜,“主任讲的都记住了吗?”   岑矜严肃地点了点头。   唐历安拉开会议室的门,“你现在好很多了,但就怕你一时之间忘了,现在医患关系复杂着呢。病人多半都不相信医生,所以医生也要多留个心。”   岑矜回办公室坐了片刻后,纪梦就和曹闯一起来找她办出院了。纪梦看着岑矜还是没好脸色,但岑矜也不搭理她,只顾着跟病人讲出院后的注意事项。说到一条她瞟了纪梦一眼,“近期不要进行性~生活。”   纪梦突地站起来,“行了,你交代的我都知道,你签个字就行。”   岑矜觑着她这幅样子,又端详了一眼曹闯,心里莫名的可悲。思绪飞舞间,她想起了陈傲。她又有一点庆幸是才有点苗头就被褚再清瞧见了,要真是还有点后续,她到时候都不好意思和他开口,怎么说?说你朋友可能看上我了,听上去就荒诞可笑,也可能气死他。   岑矜爽快地签字了,看着曹闯微微憔悴地脸色还是补了一句,“保持心情舒畅,这病不是大事。”   曹闯扯动嘴角对着岑矜寡淡地笑了一下,“谢谢岑医生了。”作为男人得了这个病,没有谁畅快的。   送走这两人,岑矜抬腕看了一眼表,已经接近十二点,褚再清给她订的餐应该快要送来了,她从看着电脑屏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偏头看见搁在桌子一角的日历本,她拿起来勾了一个时间,又看了一下昨天是几号,看来在安全期,而且昨天褚再清也没在里面,应该是不出闹出人命来的。   岑矜肚子有点饿了,就差呱呱叫了,已经没心情再做事了,就想等着午饭快点来。起身还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已经十二点半了,负责送病号餐的工作人员早过来了,可岑矜去问了,没她的。医院也没第二家订餐的 ,难道褚再清忘记了?   岑矜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调出褚再清的号码打过去,漫长的嘟嘟声,没有人接。直到公式化的女音报完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后,岑矜才掐了电话,隔了五分钟又打了一个过去,还是老样子,无人接听。   岑矜放下手机,确切地说是把手机在桌上摔了一下,做不到就不要瞎承诺,害得她也没有订餐,且现在去食堂也全都是点盆底了。想想越气人,得到了立马就对她这态度了。   然肚子还饿着呢,岑矜翻了翻抽屉,一点存粮都没有了。她愤恨地望了一眼窗外,认命地下楼去买泡面了。在楼下超市买完泡面,岑矜坐电梯回十楼泌尿外科。因为正好过了饭点,有很多从食堂吃完饭回病房的,电梯里全是人。岑矜好不容易挤上电梯了,抱着一盒泡面缩在角落里。这期间还被一位孕妇的家属给嫌弃了,说是她身上的白大褂都是细菌和病毒,不要碰着她家孕妇。岑矜自认理亏,又往旁边退了退,且说了一声对不起。   岑矜算是刚落下脚,站稳地了,就听见身后的人说道:“我刚在食堂买饭的时候,听旁边桌说他住的那科,今天上午有个病人把医生给打了。”   旁边的人立马应和他,“哪个科室的?”   “这我没问,是个男病人,可以排除掉几个科室。听说闹的还挺凶,怪医生给他检查开多了,有的检查项目他压根不用做。”这人说的声音不算小,整个电梯此时都安静极了就听着他说。   也许是戳中了某个大妈的点,她也搭上话了,“现在医院就是这样,你一来,话没有问几句,就先给你开三四个检查单,甭管有用没用。我上回挂了个中医科的号都是这样,不都说中医把个脉就什么都能知道吗?那老爷子医生还要我去查了个血。”   岑矜站在那,盯着大妈看了好一会,张了张嘴,还是选择闭口不言了。大妈说的一类医生确实存在,毕竟医生开检查单是有回扣的,但现在不辅助影像学和实验室检查,误诊的不在少数。而且现在中医也不提倡就靠人工确诊了,不少老中医就靠把脉保胎,不照B超,结果到快临产时发现胎儿早就死了。   从一楼坐到十楼也就这么一会,岑矜没呆多久就出电梯了,但偶尔听见病人这些私底下的议论,她还是心口略堵的。中午发生了这么多事,直接导致她这一碗泡面也没有吃多少,简单地卷了两口就扔掉了,浑身提不起劲来。   这个讨厌的褚再清。   岑矜一面喝着茶,一面在心里骂道。她又尝试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打不通。放下手机时,电梯里的对话倏地在岑矜耳边晃过,她心跟着骤然被提起,狂乱地跳了起来,毫无节奏感。   有个病人把医生打了——   是个男病人,不知道是哪个科室——   岑矜差点握不住茶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上船了,我不管要夸我,要么么哒~~ 有点急,错别字和细节明天改。 ☆、第五十六章(小修,已替换)   第五十六章   岑矜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声响很大,然后就去隔壁的小办公室找唐历安了。   唐历安是闲着的,正歪在椅子上小憩。岑矜也没客气,直接就把他叫醒了,“唐医生,我请一个小时假,我要出去一趟。”   唐历安揉了揉两侧的内眼角,缓缓地戴上眼镜,说道:“小岑,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岑矜此刻心里全是要去看看褚再清,核实一下梗在心中的事情,就连听到唐历安这个问题时,她也没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敷衍了一句,“是,有段时间了。”而后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岑矜手指按电梯下行的按钮时都在发抖,六个电梯,她全部按了。等了一分钟,电梯没来,她直接朝楼梯间跑去了。每下一个台阶,她的心跳就上移了一毫米。到达五楼时,她拉开楼梯间的门走向神经外科的住院区,长时间的屏息已经让她不会自主呼吸了。脑袋里空了,只能指挥她深吸气,然后缓缓地呼出。   走廊里很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是正常科室忙碌的架势。岑矜步伐迈得很慢,抬眸遥遥地望向前方,她看见了两个穿着保安服的身影。   岑矜停步,就像是理智猛地回笼了。这个院区几百名医生,她凭什么就笃定是他?肯定是做手术去了,上手术台当然联系不上了,要不就是在开会,对,在会诊。   岑矜转了个身,开始往回走。没走两步,她逢上了周扬。   周扬手上提着外卖,瞧见岑矜那一刹那脸上瞬息万变,而后是一句,“岑医生——”声音似大风过境,干涩沙哑。   岑矜稳了稳神,“才吃饭?我没联系上褚医生,就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才从手术室出来?”   “今天没手术,褚医生今天是门诊。”周扬说。   岑矜哦了一声。也对,她今天早上看着他进的门诊楼。   “我先走了,你待会见着褚医生,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周扬不自然地看着岑矜,低声说道:“岑医生,褚医生在办公室,你去看看罢。”   “我不去,有什么好看,每天都见得着。我科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岑矜垂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微掀眼皮看向周扬,想对他笑一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周扬把手里的外卖强塞给岑矜一份,说道:“麻烦您了。”   岑矜皱着眉,觑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扬朝着她歉意地一笑,嗫嚅道:“我今天上午收进来一位感染HIV的病人。”   岑矜全身的汗毛一瞬间仿佛全部立起来了,没说话,只是看着周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能看出周扬也是被吓得不轻,像是随时有可能哭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恍惚。   “他是用他弟弟的身份证来挂的号,看了褚医生的门诊,确定需要住院动手术,就来住院部这边办理的住院了,所以我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知晓他是艾滋病患者。”周扬说着满是抱怨,虽然都知道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只有那三个,可是谁不后怕。   “后来呢?听说病人打医生是——”岑矜没有说完,因为她已经看见周扬点头了。   “刚住进来,他就问我他还需要做什么检查,我说明天早上需要查个血。他就开始骂人了。”周扬说。   岑矜抿唇,住院病人,尤其是住在外科需要做手术的病人,住院后都会排查艾滋病、梅毒、乙肝和丙肝等传染性疾病,这是避免医源性感染和医疗纠纷。但一般医生都不跟患者明说,甚至如果没有出现阳性结果都不提这件事。所以到周扬这,也只是跟患者说需要查个血。但病人既然能够反应如此大,就是明白会发生什么。   “他骂的很恼火,说我们是不是误会他得什么病了,是歧视。我实在没法,就把褚医生从门诊部叫过来了。褚医生过来后,病人就赖褚医生头上,硬说是他要我安排的检查,几句话没谈拢,就打起来了。”周扬说着一脸愤慨。   岑矜却听得心惊肉跳,打起来了,如果两人都有伤口的话,那血液传播这条感染途径跑不掉。   “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他是HIV感染者的?”她忍着最后一丝耐心问道。   “他自己承认的。褚医生承诺无论如何都会为他做手术,他说了真实姓名,我们往疾病防控中心打了电话,查出来就是艾滋病患者。”   岑矜伸手扶住病房外的那一排扶手,心乱如麻,顿了将近两分钟,她提着外卖缓步走向了褚再清的办公室。敲门,他清肃的声音从里传来。岑矜却没立马推开门,在门口慢慢地蹲下去,捂着嘴,闭着眼,心口泛过一阵恶心,中午吃的泡面好像要全吐出来了。太想哭了,却又不能哭。   里面又叫了一声,“请进。”   岑矜站起身伸手扶上门把手,门泄开一条缝,到半开,到她看见褚再清的脸,她在这期间调整好了情绪,对上他温蔼的眼神,她微扬嘴角。   “外卖到了。”   “你中午吃的什么?”褚再清没有伸手接外卖,示意她放在桌上。   “没有等来你给我订的餐,所以我科里的同事去食堂吃了。”岑矜一面说着话,一面细细打量着褚再清,他露出来的皮肤都没有明显的伤口。   褚再清没有回话,一室里只有他扒拉塑料袋的声音,哗哗里有些刺耳,在此刻却又让人觉得如此的安心。   “再清,你疼不疼?”岑矜看着褚再清的白大褂,袖口沾了灰,有些脏。   他正在掰餐盒上塑料盖的手一滞,轻松掰开,看着碗里的菜,他说:“不疼。”   把心豁开一个长条口子,然后让它淌淌地流血,岑矜觉得望着对面泰然坐着吃饭的褚再清,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那样。   “他打你哪了?”   “岑矜,没事,我只是手上破了一点皮,其他地都没事。”褚再清言毕还朝她笑了一下,而后又继续低头吃饭。过了一会,他又说:“你手上也总喜欢有些小伤口,最近我们都不能牵手了。”   岑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楼底下时不时攒过几个白色人影,突然回转过身来,“他凭什么隐瞒?他还知道要治病,要住院,别人就该为了他一时的健康去死吗?反正都要死何必害别人啊。”她吼的声音很大,一点没有隐忍。   “岑矜!”褚再清听着她的话,表情霎时变得十分严肃,甚至是带着怒气。   “我说错了吗?我要去问问他,他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别人也是一家人,别人也有父母,也有爱人。”岑矜说着就往门口冲,但被褚再清拉住了。他只是拉着她穿着白大褂的手臂,不碰她的其他部位。   “他也是弱势群体,如果不是受到过不公平对待,他不会出此下策。他去了好几家医院了,没有人愿意给他动手术。”褚再清温声说,似在安抚岑矜的情绪。   岑矜使了劲,甩开他的手,“可你昨天才跟我求婚呀,我怎么办?”她说时带着哭声,说着就蹲在地上了。胸腔里好像有一股力正猛烈地冲击着她,只有蹲下来,才好受一些。   “没事,陈傲就不要考虑了,乔蹊倒是不错。”褚再清脸上倒像是真在思索的表情。   “HIV抗体检查一定会是阴性的对不对?”岑矜仰头对上褚再清的眼睛,那双眼还是又黑又亮。   “矜宝,我不能保证,我和他在摩擦间,我确实有出现皮外伤。但我已经处理了伤口,且服用康苄韦了。”   “褚再清,如果你把昨晚的求婚当一回事了,不是你醉酒后的胡言乱语,那我一直都陪你。但是以后,我从来不需要一个伟大的医生,我只想要一个很怂,事事以我为先的丈夫。”岑矜平静地说,她知晓自己说这句话有多自私,可是无可奈何。她不会当褚再清背后的女人,说让他去奉献,她来爱他的话,夫妻两个人就是平等的,我们并肩而立就好。   “熬过这一段时间再说罢。”褚再清的声音又低了一些,他说的是“窗口期”。暴露后并不能立马就确定是否感染艾滋病,需要等待2~6周。   “他的手术也是你来做?”岑矜还是蹲在地上,哑声问道。   “矜宝,我已经答应了。”   岑矜觉得像是有一口气转不过来了,随时都要晕过去那般。她扶着桌子,慢吞吞地站起来,“如果你怎样了,我们也就肯定结不了婚了,你知不知道?”   “我多戴一层手套,多穿一件手术衣,多用一份心。”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回去了。”岑矜看着褚再清的下巴,那里有青色的胡碴冒出来,她想扑过去咬一口。她也很想哭,可是不能哭给他看。   褚再清只是挥了挥手,“回去罢。自己也是医生,你也要多注意,别只顾着交代我。”   “我就想让你现在亲我一下。”她向他凑近了一些。   “你昨天嘴唇破了,好了再亲。”褚再清看着岑矜,慢慢地伸出手,又缩回去了。   岑矜看着他如此这般小心,鼻尖冒酸,却还是用嗔怪地语气说道:“咬破的人也是你。”   “早知道就克制住了。”褚再清苦笑。   岑矜从褚再清办公室出来,他还在贴心交代道:“白大褂回去立马换了,就消毒液泡着,手也要消毒,用碘伏擦一遍,再用酒精进行脱碘。”   岑矜回来还是走的楼梯间,每往上走一步,她想如果真出事了,她就放弃一切和他一起去旅行,从南极到北极,但她会保护好自己,因为还有两个家庭。而若万幸他安然度过,她还是会想和他出去旅行,是蜜月旅行。   草长莺飞,沉李浮瓜,金风玉露和岁暮天寒是一个轮回,他们没有说告别就错过了七个。既然会在刺骨的冬天里重逢,那断是已经渡过七七四十九个劫了。她一路走,眼里晕出光圈。   褚再清,我那几年过得不好,因为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就想你突然出现,然后哄哄我。   **   神经外科出的这茬事,当晚就在医院传遍了,其实在医护人员之间传播的很快还是因为褚再清在院区里算是个名人。   傍晚时分,唐历安把岑矜叫到了谈话室。   “还是别心理压力太大,感染机率不大。”唐历安看着岑矜微微发肿的眼皮,沉着气说道。   “可还是存在。”岑矜苦笑。   “先不看远处,干好眼前的事。如果实在撑不下去,就请假罢。”唐历安起身去试谈话室的饮水机,发现没水了,又返回原座。   “唐老师,我不敢想。假如褚再清出事,他们家可能不止一条人命。”岑矜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一个还在治疗的付佩琼,一个年事已高的褚孟都,他俩谁都可能倒下去。   “所以要你这个女朋友干什么的,现在就好好鼓励他。如果他自身状态好,抵抗力强,感染的机率是不是又下降了一点。”   岑矜抹掉两边脸颊的眼泪,神情凄惶,却还是对着唐历安点了一下头,“我会的。”   出了谈话室,岑矜又收到了乔蹊的短信,他说得很简短——   “与意外并存的是幸运。”   岑矜没有回短信,倒不是再说避嫌,只是没有心思。她做不来褚再清的镇定和沉着,她的心就是忐忑不安,也只想着一件事。   当晚,岑矜回家,李毓虹先给她舀了一碗绿豆汤,看着她埋头有一勺没一勺的样子,李毓虹说道:“清热败火的汤,怎么就生在福中不知福。”   岑矜抬头瞧了李毓虹一眼,低头喝汤的频率才快了一点。李毓虹看着她这样子会心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说道:“你哥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后天回来。”   孟方祈要回来了,岑矜刚喝到口的绿豆汤怎么都咽不下去。褚再清和他约好回来A市就到家里来喝酒,大概要延后了。   李毓虹看着岑矜的样子,有点不开心,“你哥出差了这么久,现在要回来你不欢迎啊?”   岑矜起身,端起汤碗去厨房,“没有,很开心。”   临睡前,岑矜收到了褚再清的短信:手术安排在后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先说明个事,我对艾滋病没有歧视。 说句实话,可能我下午情绪不太对,写哭了= =医务人员职业暴露的机率还是很大的,所以也不是我瞎掰,因为我外科老师就经历过,他还是做完手术才知道人家是艾滋病,当时并没有排艾这个规矩。 小修了一下,因为想起来前一天岑矜嘴唇破了,还是不要接吻了= = ☆、第五十七章(已替换)   第五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岑矜吃着李毓虹熬的小米粥,突然问道:“妈,你说去庙拜神求符有没有用?”   “心诚则灵。”李毓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给岑靖波喂饭。   “那您和爸爸有没有去拜过?”   李毓虹望着眼前的岑靖波,一个一生待人温厚的男人。她替他擦了嘴,抬头对岑矜说道:“我怀着你的时候,你爸去庙里拜了,求了一个平安符回来。”   “怀我的时候出事了?”岑矜没听说过这事,也没见过这个平安符,有些好奇。   “在你之前我还怀了一个,五六个月的时候没了。到你的时候,我大约三个月的时候又见红了。你爸日夜睡不着觉,说是不是我俩福薄,留不住孩子,就和你奶奶去了一趟老家的庙。”李毓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大概你爸在庙里和各方神圣说了一圈好话,回来后把平安符挂在了我床头,血竟然也就止住了。但可惜平安符当年带去医院后,掉在那不见了,你爸还返回去找也没找着。这事一直膈应着他,说对不起你,把你保平安的东西弄掉了。”   岑矜偏头看向岑靖波,他似乎是脸上有笑意,却很浅,脸上肌肉还没有完全恢复。   “爸,妈,谢谢你们。”岑矜眼里含了半天的东西,不声不响地砸在碗里了。   “矜矜,你是不是遇着难事了?”李毓虹看着岑矜这副模样,一颗心霎时就悬起来了。   “没难事,就觉得能活下来真好。我今天上午想去趟庙里。”岑矜低头吃了一大口粥。   “现在这个日头能把你皮给烤脱一层了,你去干什么?”   “这么热,我还去,说明我心诚,一定会灵验的。”岑矜吃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拿到厨房去了。   李毓虹看着岑矜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多留了个心眼,临时起意要去庙里指定是出事了。趁着岑矜回房收拾,她拨通了褚再清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还是当初岑靖波住院时,他给她的。   电话那头接得很慢,李毓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还没到医院上班的点,应该不忙呀,值夜班现在也该起来交接了。在李毓虹想要撂电话的前一刻,终于通了。   “喂,您好。”褚再清的声音很礼貌,却像是刚中睡梦中醒来。   李毓虹吃惊,带着歉意说道:“褚医生,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没有。您有什么事吗?”褚再清举着屏幕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估摸是病人和病人家属,然他单听声音,一时之间想不起是哪位。   “我是岑矜的妈妈。”李毓虹听了褚再清的语气,决定还是先自报家门。   褚再清十分醒了,下床拉开厚重窗帘,说道:“阿姨,怎么了?”   “我没什么事。你最近还好吧?工作忙不忙?”   褚再清立在窗边,目光定在远处一点,“谢谢您的关心,最近一切都还可以。”   李毓虹顿了一口气说道:“岑矜最近在医院也还好吧?这孩子嘴严,我问什么都问不出来,想着你俩在一个单位,就问问你。”   “阿姨,岑矜在医院工作也很顺利。”   “那她怎么今天要去庙里?”李毓虹像是在自个跟自个嘀咕。   褚再清沉眉,“阿姨,可能是她在担心别人,不是她自己。”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都要去庙里求神拜佛了,应该特别严重,小褚,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李毓虹想了想心里焦急。   “会的。”   撂了李毓虹的电话,褚再清转身去浴室洗漱完,这才重新拿起手机给岑矜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她的声音像是刚刚从奔跑中停下来,气息不稳,带着沙哑。   “上班路上?”   岑矜唔了一声,“你呢?”   “医院今天给我放假了。”褚再清平淡地说道。   “明天做完手术,接着放?”一股酸湿涌动上喉头,似要侵蚀掉它。   “所以最近一直都闲着。听阿姨说你今天要去庙里,一起去罢。”褚再清说。   岑矜反应过来李毓虹联系褚再清了,划过一丝懊恼,她偷摸着去就好了,弄得现在惊动好几个人。   “我自己去,外面这么热,你要是中暑了怎么办?”岑矜说得很坚决,还像是在训斥他。   “那你也等哪天下雨了再去。”   “等不了了。”岑矜那头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公交来了,撂了。”她慌忙挂了电话。   褚再清举着没音的电话,就伫立在一个地,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泡了杯牛奶,就去书房了,电脑里还有一篇论文只写了开头。   **   岑矜去的庙在郊区,她坐家门口的210路公交到终点站,又转了一趟车,依旧是坐到终点,这才遥遥看见寺庙的影子。寺庙在A市算得上是一个旅游景点,周围绿树成荫。   现在这个点不早了,然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但多数是中老年人,如岑矜这般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岑矜顺着台阶一路往上走,额头上就一直冒汗,甚至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刚开始她还拿卫生纸擦,后来擦不过来就放弃了。   寺庙门口有卖香火的,岑矜顺手买了一把。走进去后,一个台阶前设了一个香火炉,她都点上了。进去庙堂内,各面墙都摆满了各尊大佛,岑矜凑近看,瞧见了名字,却也不认识是谁,寺庙里不能拍照,她也没法照下来。   在里面每一尊大佛前都叩拜后,岑矜这才出来,偶尔遇到几个师傅,但都是年轻的,没寻着年老一些的。岑矜围着寺庙晃悠了一圈,这才发现庙很大,一直没找着求平安符的地。她瘫软地靠在一棵树上休息时,看着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提拎着水桶在路上走。她快走了几步,追上他们:“师傅,麻烦问一下,您知道求平安符的地吗?”   “即空大师昨儿染暑气了,今天怕是接待不了您。”小师傅觑了岑矜一眼,温和地说道。   “这样啊。”岑矜一瞬间变得失落不已,“谢谢您了。”   岑矜寻着寺庙的后门,踱步出去了。没来时那样心思坚定了,现在觉得很不顺畅,总认为这一趟来的无功而返。正走得眼前有些发昏时,岑矜又接到了褚再清的电话。   褚再清揉捏着后脖颈,询问道:“要回来了吗?”   岑矜原准备脱口而出说平安符没有求到,但怕他更受影响,还是把这一句话咽下去了,清了清嗓,说:“寺庙里不管哪路神仙我都拜了,跟他们说了好一会话。”   褚再清无声地笑了笑,“信佛吗?”   “我信。”陷入绝望和焦虑里的人,总是想着寻一个精神寄托,岑矜从来不自命清高,她与平常人无异。   “所以赶快回来罢,你说的话各路神仙都记着了。”褚再清声音很柔和,似在哄她。   岑矜嗯了一声,“你别一直想着我,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精神饱满地上手术台。”   **   从寺庙回来,李毓虹看着岑矜晒得通红的脸和双臂,去阳台摘了一片芦荟叶,直接给她敷上了。   “好生生地去寺庙干什么?究竟出什么事了?连带着你爸今儿上午都闷闷不乐,望着外面眼都不眨。”   “妈,您就当年轻人的心血来潮。”岑矜自己摆弄着芦荟叶,让李毓虹去赶快去做午饭。   李毓虹嘴上咕哝个不停地去了厨房。岑矜让芦荟汁镇定了一会后,回房去洗了个澡。出来看饭还没好,她转而去了岑靖波的书房。   岑靖波正在听广播,看着岑矜,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他说的频率很高的一句,岑矜听清了,“矜宝,你回来了。”   “爸,我回来了。”   岑矜坐在木椅上,两人静了一会,她忽然开口:“爸,其实只要去庙里诚心诚意地拜了,有没有平安符都没有关系,对吧?”   岑矜握住岑靖波的手,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害怕的时候。话音落了几秒后,岑靖波回握住了岑矜的手,点了点头。   “您看我现在活的这么健康顺遂。”岑矜觉的她现在在谁面前哭都可以,就是褚再清和岑靖波面前不行。她把眼里的湿润忍住了。   **   歇了一天,虽然唐历安跟她说撑不住就请假,但岑矜也不好意思就这么休息着,再说她该做的都做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岑矜又回去上班了。   到医院,有相熟的医生问她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岑矜反应过来是唐历安替她找的请假借口,敷衍地应付过去了。唐历安看着她,也问道:“是不是要过来去手术室那边陪着?”   “我不能去里面,陪在外面没任何作用,我就老老实实上班罢。”岑矜一面整理病历一面说道。   唐历安点头表示同意,架势弄得小点,褚再清更能平常心一点。   上午九点二十八分,岑矜收到了褚再清的短信——   “准备进手术室。”   岑矜蓦地心跳得特别厉害,她用手捂着才能平缓一些。坐在椅子上,看病历上写的一个个字,她有点不认识了。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岑医生,我找一下岑医生。”   岑矜抬头望过去,眼神茫然而畏惧。一个女人进来说道:“岑医生,我丈夫的刀口要换药,麻烦您去一趟。”   岑矜深吸了一口气,“好,我马上就来。”   岑矜现在就如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她就全身神经紧绷,任何一根都随时可能被她给崩断了。   中午时分,岑矜去了一趟住院部的另一栋楼,手术室在那边。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坐满了人,她走过去,看显示屏上手术状态。神经外科的手术里面有两台,一台已经是手术后状态了,另一台还在手术中,是褚再清主刀的那一台,手术已经进行了两小时五十六分钟了。   岑矜在手术室门口站了十五分钟,里面的动静她一点底都没有。正准备离开时,手术室门开了。她听到心口砰地跳了一声。出来了一名手术室的护士,岑矜望向他身后,没有其他人。   岑矜没有穿白大卦,护士把她当作家属,劝道:“家属不要守在手术室门口,就呆在等候区,我们没有叫你们就说明一切顺利。挡在门口,我们运药进去都不方便。”   岑矜对着他说一声对不起,转身就走了,坐电梯下去了。   手术室里,褚再清已经进入手术后期了,以往他做完手术,缝合的工作都是助手干,今天他从头做到了尾。打完最后一个器械结,他额头终于乍乍有了汗意。擦汗的护士愣了一下,好忙替他擦了。   褚再清和周扬去刷手间,脱手术衣和手套时,周扬在一旁调整呼吸,“褚医生,我手套没破。”   “都没破。”褚再清笑了一下。   “我这算是在生死边缘走一趟的人了。”周扬感慨。   “艾滋病人伤口会持久不愈合,随时发高烧,暂时不要呆在我们科室,送到ICU那边去罢。”   “您真的最近不来科里了?”周扬想起一件事,心情变得沮丧。   “我呆在科里也是闲着的。”没有一个病人想要一位在艾滋病窗口期的医生替自己看病。   窥着周扬,褚再清又补了一句,“上回给我看的论文,我已经看了。打不打算考博?打算考,就重新写一篇,用SCI 的标准写,再交给我。”   “褚医生,我还觉得挺幸运选择跟您一组。”周扬许是刚经历了那样的事,心中感慨万千。   褚再清嗯了一声,刷了手,消完毒,又去准备间换回自己的衣物,就出去了。回到办公室,他拿出搁在抽屉里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在即将发送前刻,他又全删了。退出短信,他点开了电话。   岑矜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觉得自己心脏已经不是跳动了,是颤动。   “喂——”   “手术结束了。”他的声线低沉且平稳。   两人都沉默着,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岑矜能感知到,她的呼吸节律乱了,随时随地都要窒息了。   “很顺利。”   “那就好。我就说你技术一定很好,又细心,怎么可能会出现手套破了的情况。”岑矜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滚烫,她这才想起是她刚去配餐间倒的。   她在这头呸呸往外吐,还轻呼了一声,他着急问怎么了。她说了缘由,他轻笑出声。   “褚再清,这有什么好笑的?谁都干过。”岑矜舌尖暂时失了知觉。   “没笑你,觉得我的矜宝真可爱。你放心,我命大,当年那片乌头可都没毒死我。”褚再清温声说道。   “我当时真的不是要毒你,就是好奇。”岑矜见他提起这件事,语气不自觉地轻快了些。   “你在天台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不说狠话不足以泄愤。”   两个人伴着嘴,短暂地遗忘眼前的烦恼,各自的思绪都飘到了那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晚了,抱歉。 最近可能要出去见习,略忙。 在写作者有话,我们外科老师就在说,现在医生不单单有优良的技术,还要强健体魄,挨打能挨住,更重要是强大的背景,黑白两道都混的那种-_-# ☆、第五十八章(已替换)      第五十八章   岑矜刚上大二开了一门课程叫中药学。课程刚开始,她翻书的目录,看上面每一味药的名字,心底仅有的那么一点文艺细胞开始荡漾,觉得好听极了。一个星期两节中药课,她一次都没有逃过。   一个月后,老师开始进行课前提问。提问内容主要是重点中药的功效和临床应用,偶尔会加上目录背诵,因为目录给每一味中药分类了。岑矜又焉巴了,早已没了欣赏中药名的兴致,每天都在背功效与主治。   褚再清那时也早就上专业课了,需要背诵的东西也多,那时两人就会经常早起在操场上背书。岑矜对背书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多背确实对以后也有用处,却对早起很不习惯,大一懒散惯了。她多次和褚再清求情,以后就别早起背了,她上课早去一会,也能背下来。   褚再清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那就早起运动一会,最近脸圆了。”   岑矜故意鼓起脸颊,“马上冬天嘛,胖一点不碍事,我还可以用围巾遮住。”   褚再清看着她这副样子,定眸看了几秒她柔软的发顶,说道:“每坚持早起一个月,答应一个你的愿望或者要求。”   岑矜用两个指尖顶着中药书,在手上转悠,眼珠转动,俏声问道:“愿望和要求有没有底线呀?”   “月初说愿望,十月份已经过了几天了,那就现在说,我再酌情考虑。”褚再清一本正经的说道。   “酌情考虑…那我不干,要一定答应。”岑矜收起书,就打算回去睡回笼觉了。   “你先说出来。”褚再清伸手把她拉到怀里。   “我们这个星期开始上中药饮片课了。”   褚再清眼皮跳了好几下,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嗯哼了一声,示意岑矜继续说下去。   “我们中药老师前段时间去山里采药,挖到了几个乌头,他说想要尝一尝的可以去他办公室拿一丁点。”岑矜说得也有点心虚,一直打量着褚再清的面部表情。   褚再清眉峰紧锁,“乌头有毒,你尝它干什么?”   “一种科学钻研精神,我就想知道我们老师说的口唇发麻,发晕等症状会不会出现。再说生姜可以制约它的毒性,尝一点,立马吃点生姜就没事了。我们老师也一定会控制量只给零点几克的。”   隔天,两个对着传统中药好奇心满满的年轻人敲响了中药老师的办公室门,说明了来意,中药老师切下了几乎快看不见的一块给他们了,且要求他们必须就在他办公室尝。   褚再清拿到那一小块就举到嘴边了,岑矜却叫停了,扭头对着老师问道:“老师,你自己真尝了吧?”   “我尝了。”老师笑着点了点头,“待会请你男朋友吃完跟我描述一下感受,看看咱俩是不是一样。”   褚再清淡定地放入口中了,三秒后,麻木感从舌尖开始蔓延,至舌根,又到双唇,他张了张唇,老师就赶忙给他喂了一片生姜,嘱咐他嚼碎。褚再清尝乌头的感受就至此,没有毒性还没有传到其它地,就已经吃生姜制约住了。可一旁的岑矜还是吓的不轻,拉着他的手,一个劲说对不起,临走前还在问老师会不会有后遗症。   “有胆子来尝就不要担心这么多事。”老师却轻描淡写地答道。   等褚再清缓过来后,岑矜没忘这一尝的目的,还是让他描述了口感。褚再清就说了一个字:麻。   十月份后,岑矜十一月份的要求是褚再清以后不要直呼她的姓名,改为矜宝,褚再清答应了;岑矜十二月份的愿望是褚再清以后吵架都是她对,先道歉的都是他,褚再清犹豫了一下,说看实际情况,于是岑矜赖了两天床;岑矜一月份的愿望是褚再清寒假陪她玩几天,褚再清说学校放假了,可以不用早起了,所以他也没实现她的任何愿望和要求,而且人还不见了。   年少轻狂莽撞,幸福美好。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唤醒了两个人,喧闹声是从岑矜这边传来的。办公室里有位医生前段时间在早晨外出爬山时,救了一位心梗的老人,老人的家属今天送锦旗来了。   岑矜望着那位医生脸上的笑意,对着电话说道:“褚医生,如果你这一回安然度过,我答应你一个愿望或要求。”   “既然婚我已经求成功了,那我的愿望可以更近一步了。”褚再清温声说。   **   晚上,岑矜□□点钟才回家。孟方祈早就到家了,且洗完澡,准备歇下了。   岑矜没让李毓虹再给她做饭,自己把剩菜在微波炉里转了一下,就准备吃了。   孟方祈出来看着她如此不讲究,啧了一声,“不是一直宣扬宁愿饿死不吃剩菜吗?”   岑矜嘴里塞满了饭菜,口齿不清地说道:“还没隔夜呢。”   孟方祈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褚再清送你回来的,还是自己回来的?”   岑矜握在手里的筷子滞了一下,“他挺忙的。”   “那和我喝酒的时间还有没有?”   “他最近不能喝酒,身体有点不好。”岑矜本来饿极了,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孟方祈满脸古怪地盯着岑矜,像是不信她说的话,“生什么病了?”   “感冒了。”   孟方祈噢了一声,“那等他好了再喝。”   “反正暂时他很忙,你先不要只想着和他喝酒。你和师姐在机场难舍难分吧?”岑矜闷闷地岔开话题。   孟方祈原本还皱着眉,蓦地眉舒目展,嘴角上扬,然嘴上还是说道:“就送我说了两句话。”   岑矜吃完饭,准备离桌,孟方祈却又讲起了一件事,“虹姨说姨父有段时间没去复查了,打算最近去。”   “怎么没和我说?”岑矜嘀咕了一句。   “你忙成这样,怎么和你说。”孟方祈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告诉她几点了。   岑矜反应过来,一旦岑靖波去复查,就要挂褚再清的号,事情就全让他们知晓了。她慌了。   “哥,暂时不用复查吧,再过段时间。”岑矜故作镇定地说道。   “不是我说的,给姨父扎针的医生今天白天说的。”孟方祈解释道。   “也不差这几天,等等罢。”   孟方祈朗声叫了一声岑矜的名字,“脑袋的问题就是□□,你怎么回事?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这就厌了?”   “当然不是。”岑矜听着他这么说,立马反驳。   “那就明天就去做检查。”孟方祈最后定下来。   “明天不行,褚再清不上班。”   “那就后天。”   “后天双休天,没有门诊。”   孟方祈盯着岑矜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岑矜,找理由难不难?老老实实跟哥说怎么了。是不是你俩出问题了,现在找他看病不方便?那到时候就我去,你不出面。”   岑矜低头,“褚再清最近都不在医院上班。”   孟方祈被岑矜粘粘糊糊的性子磨得脾气上来了,吼道:“到底是怎么了,你是哑了还是痴了?”   “我没哑,也没痴。”岑矜低声说道:“去阳台说罢。”   孟方祈听岑矜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抖出来一根点上,猛吸几口后,缓缓地吐出烟雾,“你就陪着他等结果,别再给他添闹心的事了。”   岑矜没作声,他又接着说:“我带着姨父去主院区复查。”   半晌后,李毓虹从房里出来,看着他俩还在阳台上,走过来推开阳台门,“都还在站在这干嘛?要睡觉了。方祈,又在抽烟,讲了多少回了?”   岑矜情绪还没调整过来,背过身去,孟方祈笑着搂走了李毓虹,“在戒了,偶尔一回就被您给逮住了。”   **   褚再清就算是彻底闲下来了。   刚闲下来前两天,他睡了几个好觉,每每睡到自然醒,倒弄不清是福是祸了。家里一直没传来音,他也没放松,迟早要知道,毕竟褚豫松和他在一个工作体系,褚再清稍微的风吹草动,他都门清儿,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两人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褚豫松声音厚重而沙哑,末了,只说了一句,“再清,我该反省。”   “您反省什么?这样的事您也护不着我。”   “那个小岑的态度是什么样的?”褚豫松想起来褚再清还有个女朋友。   “等结果。”褚再清不想在褚豫松面前把话说满,真等结果出来,如若不好,就算是岑矜想和他一起面对,他也不让。   电话里两人动不动就沉默了,其实谈来谈去,仿佛就只要一个问题得答案就可以解决一切,不过是结果了究竟怎么样。   撂电话前,褚再清说了一句,“周末我回去。”   惯例还是要如常,纵然已精疲力竭,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还是要演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哎,年少轻狂莽撞,真的是幸福时光╮(╯▽╰)╭ ☆、第五十九章(已替换)      第五十九章   褚再清周末回大院,付佩琼正和张妈一起在择菜,看着他,和蔼地笑了笑,“今儿回来的挺早。”   “今天不值班,睡了个懒觉才回来。”褚再清坐在付佩琼身旁,看着她手上麻溜的动作。   “我说看你脸色挺好的。”付佩琼看着他悠闲的模样不由得乐了。   褚再清坐了一会,付佩琼突然说道:“前段时间是不是去D市了?”   褚再清嗯了一声,准备起身离开。付佩琼却接着说:“老爷子的日子没几天了,我可不想他下去了跟你大哥说我的坏话,看就看吧。”   “老爷子那说了,得和您吃顿饭,他才帮您说好话。”褚再清手指在桌上轻点。   付佩琼端起菜篓,去厨房前丢下了一句话,“你结婚的时候老爷子可不得过来。”   中午褚豫松没回来,就只有付佩琼和褚再清俩在家吃了一顿饭。饭后,付佩琼上楼午休,褚再清和张妈在楼下聊天。张妈小声和褚再清说道:“别看你妈在你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昨天都抹眼泪了。”   褚再清微蹙眉,“看完心理医生回来?”   “不是,去之前。就坐在大厅里,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心口慌。去看了心理医生,回来又好了,和你爸一起吃晚饭,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褚再清听完静坐了一会,没吭声,转而也上楼午休去了。这天,他在大院过了一夜。   晚上,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如倾如注。刚开始下雨时,褚再清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就听见一声大过一声的拍门声,伴随着付佩琼的叫喊:“再清,下来搬花。”   褚再清赶忙过去开了门,随着付佩琼走下去。褚豫松已经在往屋里搬了,看着付佩琼拉着褚再清下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松怔,“孩子都睡了,洗漱过了,你还叫下来干什么?”   “这么多盆,等你一个人搬,都要被淋死了。”付佩琼不满地说道,说着就要和褚再清一起冲进雨幕里。   褚豫松抱着一盆兰花堵在门口,厉声说道:“你娘俩都进屋歇着去,我连这区区几盆花都对付不了了。”   付佩琼被褚豫松的样子吓了一跳,“那我不出去,你和再清快去搬花,快点。”   褚豫松把手里抱的兰花安置好,“再清这刚洗漱完,也别出去。”说完,就又出去搬花了。   付佩琼着急的在屋里打转,“这倔性子。再清,你还杵在这干什么,我的花都要被浇死了,这几盆兰花都是我精挑细选买来的。你爸六七十岁的人,能抵上得上你的力气?”   褚再清抿住唇角,迈着大步走出去了。他刚下了台阶,没走多远,又碰着了抱着花回来的褚豫松。褚豫松看着褚再清已经浑身湿透了,整个人都打了个晃,像是抱不住这盆花了,褚再清伸手接过来抱住,就听见他哑声说道:“你要真淋雨出个好歹,还要这些花干什么?”   “爸——”   “把这盆搬进去,就别再出来了。”褚豫松说完就转身去搬剩下的了。褚再清搬着花往回走,雨水打在脸上一片濡湿,眼里似也湿了。   所有花都搬进来后,张妈煮了一大锅姜茶。付佩琼给褚豫松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时,态度不算好,“多大年纪了,还在逞能,再清能比你的体力差?”   褚豫松没喝,先递给了褚再清,“我这是老当益壮。再清生病了他明儿还怎么上班,而我反正是个要退休的,少去那坐一天班,不碍事。”   付佩琼横了他一眼,“你呀。”   褚再清看着拌嘴的老两口,在一旁轻笑出声。付佩琼又扭头瞪他,“你现在还不懂你爸的心意,等你自个生个儿子,你就有体会了。”   **   褚再清当夜喝完姜茶,又捂着被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除了脖子有些酸痛,其他地方倒没有不适。吃过早饭,他就回以星院区的职工楼了。回去的路上经过岑矜家的小区,他停留了一会,接了她。   岑矜昨天周六值班,今天休息。脸上看上去有些浮肿,特别是那一双清亮的眼睛,瞧见褚再清后也只是哼了两声。   褚再清一面启动车子,一面问道:“又熬夜了?”   “主任打算申请一个科研项目,要收集申报材料,任务交给我了,还要求周一交给他看。”岑矜闭着眼埋怨,顿了一息,又说道:“搞临床就是临床,还偏偏要去科研那插一脚。你说插一脚吧,任务还都是我这样的基层人员来完成,回头项目跟我屁事没有。”   褚再清听了,随口问道:“是依靠于临床的研究,还是实验室研究?”   “估摸是临床数据。”岑矜沉吟了几秒。   “那你还有的忙。”褚再清听了提醒道。   岑矜哀嚎一声,“早知道我真不该当医生,我有本科同学,就直接是去科研院当实验员去了,工作可简单了,就是准备实验材料,帮着做实验。”   “但那一辈子都是实验员了,你想吗?”褚再清知道岑矜虽然时常有怨言,但她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岑矜噤声,她当然想走远一点,看更宽阔的天空。   褚再清虽然打击了岑矜一番,却还告诉了她一些收集申报材料的技巧。这些东西,不管申请的是哪个领域,归根结底需要填的东西都一样。   两人到达职工楼后,褚再清原本正在开门,突然电话响了,就把钥匙递给岑矜了,让她来,他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周扬打来的,他说:“褚医生,袁伟明已经从ICU转出来,住进我们科的普通病房了。”袁伟民是那一位艾滋病病人的名字。   褚再清能清楚地感知到脑海里某根拉得紧紧的弦开始舒缓了,“知道了。”   “他说想谢谢您。”周扬说得声音喑哑,像是在隐忍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谢谢你就够了。”褚再清笑了一下。   周扬轻呵一声,“我是真心不想上这台手术,是想陪您。您是我的老师,都当勇士了,我当然不能一个人跑路了。”   褚再清觑了一眼开了门还站在一旁等他,没进屋的岑矜,对着电话说道:“那就在医院好好工作,独挡一面试试。”   撂了电话,褚再清看着岑矜有些不安的神情,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进去罢。”   “医院出来检查结果了,还是?”   “周扬跟我说病人术后恢复状态。”褚再清话音刚落,就看见岑矜的肩塌下去了。   两人沉默地换鞋。岑矜今天穿着一双系带的凉鞋,褚再清两脚互相用力,轻蹬换完鞋后,她还在蹲着解带子。褚再清也跟着蹲下来,从她手里接过鞋带子,“这一个月我每天都很闲,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不用再勾着值班表商量今天能不能一起吃饭,能不能一起散步,我每天都可以送你回家,所以我们轻松一点过好吗?”   “如果这样的日子要用每日每夜的提心吊胆来换,我不要。”岑矜站着,看着蹲在脚边的褚再清,他的后背清挺而宽厚,他用这抗住了所有。她想伸手摸摸,感受一下那里的温度。   褚再清握住岑矜的脚,食指弯曲,在她脚心挠了一下。岑矜怕痒,挣扎中脚直直踢上了他的胸膛,正对心口。岑矜没想到踢得如此准,有些发懵,她虽然也对褚再清也动过手,但是踢这里终究是不妥的。   岑矜收回脚,穿上了拖鞋。褚再清也站起来了,他眼睛紧盯着她,不动声色,似怒非怒。岑矜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轻揉了一下那个位置,“我失脚踢上,应该力气不大。不疼吧?”   褚再清按住她的手,“不疼你揉什么?”   “我就安抚一下你受伤的心灵。”岑矜想要抽回手,奈何没有他的力气大。   “嗯,那就好好安抚。”褚再清沉声说道。   岑矜手打了个转,倏地把声音嗲了一些,“你想要什么样的?”然后她如愿了,褚再清放开了她,倾身凑到她耳边说道:“一个月后补给我。”   岑矜脸颊微染红,骂了一句流氓,转过身走向客厅。   褚再清没再继续闹,反正也成不了事,真要把想法勾起来了,压下去不容易。   中午岑矜本想凑合地煮一锅面算了,但想着褚再清得补充营养,还是熬了一锅老鸭汤。食材都是在附近的商店买的,现在基本是一切东西都可以在网上解决,任何东西都可以送货上门。   褚再清在客厅里看电视,岑矜就在厨房里忙碌。褚再清原本担心她会把厨房弄得鸡飞狗跳,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还像那么一回事,就是刀法不熟练,切萝卜看的心惊胆战。   “我来吧。”褚再清接过岑矜手里的刀。   “你上回煮面的架势我见过了,不要在我面前装。”岑矜打趣道,颇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褚再清稳住萝卜切了一刀,不甚在意地说道:“难道比握手术刀难?”   岑矜努了努嘴,“那就请褚医生用这把菜刀表演一下拿手术刀的手法,四种一个不要少。”   褚再清没搭理她,只顾手上的动作,切完萝卜,洗了手就出去了,剩下的都交给岑矜。岑矜把他这一行为归类为来厨房耍个帅,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褚医生是我男朋友,请大家勿抢= ̄ω ̄= ☆、第六十章(已替换)   第六十章   褚再清每日不上班,岑矜以为他会过得很闲,整日睡大觉那般,却没曾想到他忙碌的程度一点不亚于平时。岑矜一周会过来两三回,他要么在电脑键盘上敲的噼里啪啦响,要么就在与人视频。视频时讲的是英语,有一回岑矜耐不住好奇,瞄过一眼,远程那边的是一位金发,欧式眼的男人。   褚再清小声解释道:“导师。”   岑矜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了,远程那端的人却朝着她挥手,热情地同她打招呼。岑矜用英语友好地和他问了一声好,而后就听见褚再清与他介绍道:“My fiancée.”   对方象征性地说了一些夸自己的话,岑矜没再细听,转去厨房煮面。距离事情发生有了半个月了,褚再清身体一切如故,岑矜偶尔间会忘记它发生过,但那只是一会儿,转瞬间她又醒了。无论是孟方祈,还是唐历安,甚至是乔蹊,都劝她想开一点,先做好眼前的事,可是怎么可能不想。不管是事情发生的刚开始,还是现在已经沉淀下来,她的想法都一样。结果没出,她陪着他等,结果出了,她能做的,她都会做到。   褚再清从书房出来时,岑矜正好端着面从厨房出来。他望着戴围裙的她,嘴角轻扬。客厅没拉窗帘,夕阳的光闯过透明玻璃投进屋里,在他脸上晕出阴影,他睫毛轻颤,脸上的那一片也能看见浮动。岑矜迎上他的目光,时隔多年,她对他的眼神依旧只有那么一个形容词——温蔼。看着那一双眼,她心底还有浅浅的漾动,仿佛时光未改,她仍旧是那个可以凭着这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情愫,就在坐着上百人的大厅里邀他上台的岑矜。   “矜宝。”他先出声唤她。   “嗯?”岑矜如梦初醒。   “面该冷了。”简单的一句话,似没有深情,却带着万千烟火味。   两个人的爱情,纵然曾经折腾的翻天覆地,亦或是惊世骇俗,最后都要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说人都会变得俗气,因为那才是生活。   “没做汤,明天熬。”岑矜把面放在褚再清面前,柔声说道。   “好。”   两个人相对而坐,岑矜不经意问道:“刚刚那位是你在德国读书时的导师?”   “在他的实验室工作过。”褚再清一面卷面,一面答道。   “挺年轻有为的。”岑矜回忆了一下,非常年轻,没想到都是能独立领导实验室了。   “科研能力不错,但临床不行。”褚再清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那你呢?你属于科研,临床两手抓?”岑矜哼了一声。   “都是半吊子。”褚再清自嘲。   岑矜没再继续问下去。再谈,她又会想起来那个病人,一颗心又会高高挂起。   晚上,褚再清送岑矜回家,只送到了小区门口。岑矜刚掰开车门,就看见迎面有一辆车缓缓地驶过来,她微眯着眼看过去,是孟方祈的车。   孟方祈不认识褚再清的车,然瞧见岑矜从车上下来了,他没拐进去,反是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停在褚再清旁边。摇下车窗,他清隽的脸上有一道挠痕。   “褚医生晚上好。”   褚再清笑了一下,“哥才下班?”   孟方祈骤然听见褚再清叫自己哥,微怔,然迅速调整过来了,“随着岑矜是该叫我一声哥,那我就倚老卖老了。以后我也就直呼你名字了,再清?”   褚再清微掀唇角没说话,站在车外的岑矜却啧了啧舌,“两个大男人这是干什么!”   “你快点进去,别管我俩。”孟方祈瞥了岑矜一眼。   岑矜拎着包,目光在坐在车里的两人之间来回飘移,脚上不挪步,她担心,留下这两人单独聊天,他们会说点什么?   “岑矜,我跟褚医生唠两句,不让啊?”孟方祈说话间不知从哪翻出来一根烟,已经点上了。   “你把烟掐了,我就进去。”   孟方祈意味不明地瞟了岑矜一眼,又猛吸了一口烟,这才把它按灭了。岑矜磨蹭磨蹭地上去了。孟方祈手肘撑在车窗上,手指摩挲着下巴,望着褚再清,半晌后才开口,“我不是来劝分的。”   “我知道。”褚再清也回望过去。   “你跟我说句老实话,有信心吗?”   “随命。”   “我倒觉得这事机率小,你和岑矜就是懂的太多了,自己吓自己。”孟方祈又掏出来一根烟,就夹在指尖,没点燃。   “可能吧。”   “别可能,就是。”   “还有烟吗?”   孟方祈挑了一下眉梢,隔着车窗丢过去一根,尔后想到他应该没有打火机,又丢过去了。他觑着褚再清的动作,很熟练,不像是新手。   “背着岑矜没少抽吧?”   “抽过两年,后来戒了。”褚再清抽烟的动作不紧不慢,吞云吐雾表情不变。   “我这戒烟就百试百失败,还是我这毅力不好。”   “我戒烟不过是满身烟味不能进实验室。”褚再清苦笑。   孟方祈哈哈笑了一声,连带着褚再清也笑了。敛起笑意,孟方祈重新启动车子,“回去早点休息。”没等褚再清回答,他摇上车窗,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掉头拐进了小区。   孟方祈回家了,无论岑矜怎么问,他都对和褚再清的谈话闭口不提。这样愈发勾起了岑矜的好奇心,又去问褚再清,他也是不说。岑矜两头碰壁,和孟方祈说道:“我师姐电话我可是有的,我也要去谈一谈。”   “知络那你问不出话来。”孟方祈得意的说道。   岑矜气结,也没法子,也只能就此作罢。   **   褚再清去检验科抽了一次血,做抗体检测。两个小时后出结果——抗体阴性。然这距离暴露行为不过两三周,他仍在“窗口期”,所以并没有确定性意义。   岑矜拿着结果,紧紧地盯着“-”那个符号看,“再等短短的三周,这个减号肯定没有本事变成加号。”   褚再清没附和,把检查单转手就撕了,“回去上班罢。”   岑矜看着他去丢碎片的背影,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她咬住下唇,望向窗外,树木还是葱郁,人潮还在涌动,她的世界也还会在的。   岑矜回到科室,唐历安通知她去主任办公室。岑矜不情愿,小声说道:“肯定是我的申报材料不合格,要我重新弄。”   唐历安撇了她一眼,“快点去。”   岑矜走到主任门前,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科里一位年轻医生。他对着岑矜礼貌地颔首,两人不在一个组,交集不算多。岑矜轻敲了一下敞着的门,“主任,我来了。”   “小岑,进来坐。”主任对着岑矜微微一笑,“申报材料我看了,还不错,但需要修改的地方也有很多,总的来说完成度不错。”   岑矜点头笑了笑,“很久没干了,有点手生。”这活还是读研的时候,帮着导师干过,后来去医院上班就没她事了。   “你本科学的中医,研究生学的中西医?”主任端详着岑矜问道。   岑矜应了一声是,心里大叫不好,又是要派给她什么任务了。   “我前天去主院区开了一个会,知道我们院里有这么一个交流项目,和匈牙利的。这个项目最开始是A大的中医学院、文学院和外国语学院与匈牙利的合作,但现在A大想扩大规模,于是邀请了延济医院一起。合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在匈牙利建了一个孔子学院,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现在既然延济医院参与了合作,就要派人过去。唐医生跟我推荐了你,说你既是A大毕业,学中医出身的,还年轻,没有结婚,不用担心家庭问题。所以,你看看,你有没有兴趣?过去的话,就是一年,当然你要是还想多呆可以申请。”主任缓缓地讲出了这一长串话。   岑矜心里却几乎没有波澜,她要担心的家庭问题多的是,从岑靖波到褚再清,哪个她都放不下。   “主任,我恐怕胜任不了。”岑矜直接地拒绝了。   “这个算的上是公派出国,对你以后工作还是有帮助的,而且也很有意义。年轻人不要拘于一处,出去看看,眼界会不同。”主任没想到岑矜这么快就拒绝了,出声劝她慎重。   “我——”   “回去好好考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不用着急回复我。”主任打断她,说道。   岑矜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刚走回办公室门口,就被唐历安叫走了。两人进了谈话室,岑矜开门见山:“听说是您跟主任推荐的我。”   唐历安没否认,“你不想去?”   “我当然不能去。”   唐历安敲了敲桌,“岑矜,这个机会难得的。我之所以推荐你,你条件符合是一方面,你现在的状况也是另一方面。”   “我现在的状况怎么了?”岑矜不解。   “褚医生的结果还没确定,如若不好,你可以借由这个机会离开一段时间,如若好,那你就更应该去,他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你俩如果在一起,你也要努力。而且这个是A大的合作项目,你回来后,虽然没有读博,也可以凭着这个工作经历,去你母校当个助教,你当医生多辛苦,值不完的班,还有危险性。”唐历安耐心的给岑矜分析,“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   “他要是结果不好,我怎么能躲开!”岑矜听着有些生气,瞪着唐历安。   “岑矜,你还是太年轻了。艾滋病是什么病?你不躲,你想干什么?你父母的想法绝对和我一样。”   “他绝对没有感染上。唐老师,这个机会我承受不起。”岑矜说完,就拉开门走出谈话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眼睛要瞎了,没有精力看一遍修改了,白天再说罢,吻吻(*  ̄3)(ε ̄ *) 体谅一下哈~~ ☆、第六十一章(已替换)      第六十一章   岑矜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眼神涣散。去匈牙利,这事对她来说简直不可能,就算没有褚再清还有岑靖波,她已经因为自己的任性离开过A市了,那时岑靖波还是生龙活虎的,还笑眯眯地跟她说闺女的决定都支持,现在却是靠着拐杖才能勉强站起来,这一回她当然不能走了。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岑矜又去找了一趟唐历安,这一回是去赔礼道歉的,好歹人家也是替自己着想,她刚刚的态度太不好了。   唐历安这恰好刚送走一位病人家属,看着岑矜进来,他张嘴问道:“想通了?”   “想通了,我还是不去。我刚刚态度不好,我来给您道个歉。”岑矜面上带着笑意说道。   唐历安觑着她轻叹了一口气,“去忙罢,不去就不去。”   “谢谢唐老师。”岑矜退出去,轻带上了门。   这一件事岑矜就当是没发生过,准备自我消化了。下班后,她回家。走进小区,远远地她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楼下。高的身影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孟方祈,但矮的是谁,她有点懵,不像是秦知络。等走近些,她认出来了,是许久未露过面的莫筱筱。自从那天她在家里说要给莫筱筱介绍对象,孟方祈也把拒绝的话说彻底后,莫筱筱就没再来过这边了。后来孟方祈去D市出差,在那和秦知络谈起了恋爱,岑矜以为莫筱筱这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哥。”岑矜走近后,叫了孟方祈一声。   孟方祈看见岑矜回来,似乎还想避嫌,往身后退了一步,“下班回来了。”   岑矜唔了一声,“筱筱好久不见。”虽然上回闹的挺不愉快的,但还是自己先惹了人,岑矜主动与她打了招呼。   “矜姐,孟方祈真有女朋友了吗?他骗我的对不对?他不就是去D市出差了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就有女朋友了。”莫筱筱看着岑矜,着急地询问道。   岑矜觑了孟方祈一眼,转而答道:“真有了。”   “矜姐,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你俩打配合,我不相信。”莫筱筱尖着嗓子说道,“孟方祈,你不结婚我就不放弃。”   孟方祈也像是被她惹烦了,吼道:“随你闹。”言罢,他上楼了。   岑矜目光带着可怜的投向莫筱筱,小姑娘痴情是好的,但也要有分寸,这么闹谁也受不了。张了张嘴,她终还是没劝什么,上回喝酒多管闲事,已经闹出问题来了,这回她可不凑热闹了。   上楼回家后,岑矜甫一进门,就看见孟方祈把腿搁在茶几上,正脸上不悦的看着新闻。岑矜放下包后,坐在他身边。她也盯着电视看了一会,缓缓地开口:“你真就随筱筱闹了?”   “不然呢,我砍了她的腿,让她来找不了我?”   岑矜冷哼一声,“你现在是异地恋,你这样怎么让我师姐放心?”   “你管好自己就行。”   “孟方祈,我这是在给你警告,你可别霸着碗里的,又想着锅里的,这样我可要替天行道了。”岑矜听着孟方祈的态度十分的不顺耳,这是什么态度,含含糊糊,一点不利落。   孟方祈被岑矜的态度逗笑了,扭头瞥了她一眼,“替天行道?你想怎么样?”   孟方祈这一扭头,岑矜就瞟到了他脸上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细细的,不长,就在眼睛下面。她表情顿时就严肃了,“你现在又没去野外工作,脸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剌的。”孟方祈轻咳。   岑矜不置可否,这段时间她心思都在褚再清身上,确实没注意到孟方祈什么时候受伤的。   “哥,我觉得我师姐挺好的。”   “嗯。”孟方祈说完就回房了。   岑矜却有点坐立不安,这种感觉一直到吃晚饭后。想起褚再清说的秦知络喜欢孟方祈很多年了,她鬼使神差之下拨通了秦知络的电话。   秦知络接得很快,甚至还有点惊喜。   “师姐,你忙不忙?”   “不忙,在家。”   “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行。”   岑矜手上翻着书,“师姐,你不忙可以过来我们这边玩,九月初我哥过生日,那时候还遇上中秋节,你们会放假吧。”   秦知络那头顿了一息,“我不知道你哥忙不忙,我贸然过来怕打扰了。”   “都是男女朋友,不存在打扰的。他不忙,最近都没熬夜工作了,早早就睡觉了。”岑矜鼓动着。   “我看看吧。”秦知络应道。   “我们等你。”   撂了电话,岑矜望着窗户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脸,用手拍了拍,反正都这么做了,有没有用就再说了。   **   褚再清那头,岑矜还是得空就去。褚再清真就像自己已经生病确诊了那般,现在是拥抱都没有了,吃饭时会放一双公筷,两人的餐具也是分开洗。岑矜看着心里很不好受,说过一次,不用这般注意。然褚再清却解释道:“你要是嘴里不小心有个破口那就坏了。”   岑矜被他的小心谨慎折服,也就随他了,他不过也是为了保护她。   这样的日子晃晃转转而难熬,慢慢地挨到了八月底。岑矜五月底考的主治医生考试在这几天出成绩了,结果在意料之中,无论是笔试还是操作都合格了。她也算是升了一个职称了。   李毓虹和岑靖波听说这个事,两位老人在家里很开心。李毓虹提议道:“矜矜,我们庆祝一下,你把那个小褚叫到家里来吃顿饭吧。”   岑矜正在夹菜的筷子悬在了半空中,坐在她对面的孟方祈替她解了围,“虹姨,过两天罢。我月底设计院忙,最近大会小会很多,晚上赶不回来吃饭。这妹夫首次登家门,我不在家,那可不行,我要把关的。”   李毓虹听了孟方祈这么说,点了点头,家里本来当家的是岑靖波,但奈何岑靖波如今口齿不清,到时候恐怕想说什么话都不能表达清楚,需要孟方祈镇个场面。   岑矜算是松了一口气,褚再清再一次检查也就在这几天了,所谓“窗口期”要结束了。   九月三号,褚再清再次去检验科抽血,做检查。这一回岑矜没陪着去,随着唐历安做手术去了。   在检验科,给褚再清抽血的护士戴了两层乳胶手套,穿了一件防护衣,戴着双层口罩,眼睛也做了防护。她对着褚再清说了一声抱歉。褚再清点了点头,能理解,谁不想自我保护。   褚再清坐在走廊外等结果,中途接了一个褚豫松的电话。褚豫松是用办公室的电话打来的,没说过多的话,只言了一句,“不管无论如何,我和你妈以你和你大哥为骄傲。爸妈都在,没难事。”   褚再清眼底一片猩红,“结果出来后,给您打电话。”   这两个小时的时光,褚再清是靠想岑矜的音容相貌挨过来的,就像那七年见不到她时一样。刚到德国时,他整个人如行尸走肉,开始抽烟,每餐吃饭必须配上酒,学习上倒也没落下,因为完全不同的教学方式逼得他不得不跟上,他不会是堕落到放弃一切的人。到德国后第一次很想岑矜,想立马买机票回去看她,是在接到陈傲的越洋电话时,他告诉他说:“岑矜有新男朋友了。”   这时的褚再清才算是从大哥的打击中醒过神来,他忽略岑矜有多久了?他还欠着岑矜那个赴约。掐了电话,褚再清从公寓冲出去,外面倾盆大雨,他一直跑,路没有尽头,他就没有停下来。等他停下来时,已经不知道到哪个区了。他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一宿,回去后,日子依旧。   终于,检查结果出来了,护士叫他的名字,“褚医生,结果很好,血清病毒检查和抗体检查均是阴性。”她以为面前的这位年轻医生会满面笑容,没想到他却淡淡说道:“再检查一次是现在抽血,还是等会?”   “现在。”   褚再清又进去抽了一次血,抽血的护士仍旧是全副武装。仿佛时间倒退那般,刚刚的情形又重演了一遍。   再次出检查结果,已经是下午,褚再清一直没有离开。   第二次的检查结果与第一次一样。   褚再清拿了两份检查单,慢慢地下楼,穿一片空地,走进住院部最前面的一栋大楼。他没坐电梯,走的楼梯,刚进科室,就见一科室的人都站在门口。周扬站在最前面,“褚医生,我们知道结果了。”   褚再清微掀唇角,“弄这么大排场,散了吧,我挺好的,谢谢大家的关心。”   褚再清往办公室走,周扬也尾随过来了,一直在他耳边叨叨不停。临进门时,褚再清回转身来,“嘴歇会,忙自己的去。”没待周扬答话,他砰一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嗯,第五十六章我犯了个错,唾液是HIV传播途径,幸好后来把吻删了= = 褚再清的检查结果是阴性,大家肯猜到了,我是亲妈,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啦\(^o^)/~ 昨天上传染病,恰好讲艾滋病,又听了一个职业暴露真实事件,心里好惆怅,还是医生刚暴露,艾滋病人就死在他面前了,要是我估计得吓哭 ☆、第六十二章(已替换)      第六十二章   岑矜今天是两台手术连台,从早上九点多进手术室,一直到下午一两点才结束。手术床推着病人出去,岑矜慢慢地蹲下身去,唇色一片白。   唐历安看着瞄了她一眼,眉眼间滑过一丝心疼。看着她久久没站起来,说道:“要不挂瓶葡萄糖?”   岑矜摆了摆手,“早上没吃多少,到现在饿了。”   “就说让你去匈牙利,当个老师,回来去A大。女孩子干外科吃不消的。”   “唐老师,我才发现你还有性别歧视。”岑矜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就干外科这事我还真有性别歧视。”唐历安一本正经说道。   岑矜抬头看了钟,倏地想起什么事,没接着跟唐历安聊下去,去准备间脱了手术衣,换回自己衣服就往外面跑。唐历安就在对面的男更衣室,本想叫住她问怎么了,脑袋转了个弯,也像是明白了。   从手术室那栋楼下来,岑矜先回了趟科室,去办公桌的抽屉里取了手机。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一颗心坠坠地往下掉,她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给褚再清打了电话。   “在哪?”   “住院部这边。”   “神外科里?”岑矜颤抖着声音问道。   褚再清嗯了一声,“回来上班了。”   岑矜的手上还是刚抹完消毒液的气味,她用一只手捂着嘴,消毒液的气味充斥着鼻腔,第一次觉得这个味道太呛人,呛得她直想哭。岑矜忍住了,她坐在大办公室里,边哭边打电话,像什么样子。   “你就在办公室里等我,我五分钟之内就到。”岑矜涩涩地说道。   “哪都不去,一直在等你。”褚再清温声应。   岑矜握着手机就跑了,刚出科室门,正迎上唐历安。唐历安手上提拎着几盒饭,瞧见岑矜说道:“饭给你带回来了。”   “唐老师,他没事了。我不吃饭了。”岑矜喘着粗气,没做停留,扔下这句话就跑了。   唐历安摇了摇头,进去科里招呼组里其他医生一起吃饭去了。   神外科下午的走廊一片静谧,病人彼时都是刚吃完午饭,已经开始午休了。岑矜脚步放轻,经过一半的病房,走到了护士站,又从护士站进去,拐了个弯,走到尽头就是褚再清的办公室。   岑矜拍了拍胸口,这才敲门,闷闷地两声,而后是他清润的声音传出,“请进。”   她没再等,按下门把手就进去了。他端坐在办公桌后,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看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他唇角勾起,“急这一时半会了。”   “很急。”岑矜用脚踢上门,“没事了,一点事都没有对不对?”   褚再清站起身来,点了一下头。   “那你现在可以亲我了。”岑矜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一步。   “你先抱抱我。”她又补了问一句。   褚再清的办公室虽然是独立的,但很小,岑矜往前迈了一步,他也往前走了两步,两人就离的很近的。褚再清伸出左臂,勾住岑矜往怀里一带,右手轻轻摩挲她的后脑勺,倾身凑在她耳边说道:“都没事了。”   他话音落,埋头在胸前的人猛地抽噎了一下。褚再清无声地笑了,“有事你不哭,没事你倒哭了。”   “你要有事我哭给谁看,你没事了,我哭让你知道疼我。”岑矜仰头,一双眸子载着雾气,紧盯着褚再清清减的脸庞。   “我知道了。”褚再清用大拇指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看她还想要哭,唇瓣吻住了她的眼角。   他的吻来得很轻柔,甚至因为唇瓣有些干燥,摩擦得岑矜脸上微痒,但她没有伸手佛开。她双臂环住他的腰,应承着他的吻。吻渐渐下移,厮磨到了她双唇。他的舌润了她的唇瓣,她悄悄地伸出丁香小舌碰触,随即又迅速撤回。如此来往了几次,他突然用力捏住她的后脖颈,勾住了她的丁香,重重地一吮,松开,继续含住她的唇瓣舔~弄,隔了五秒,他再次卷住她灵活的小舌,或轻或重地一吮。这样的反复循环,岑矜明白了,他在报复她刚刚的恶作剧。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刚一柔,前一瞬他还叫她沉醉在他给的温柔细致里,下一刻却是霸道得令人窒息的攫夺。岑矜受不住这样的,舌根一松一紧,阵阵发麻。   趁他又给空闲时,她手指轻挠她的腰间,“我还没吃东西呢。”   褚再清终于松开钳制了,轻抬起她的下颚,沉声说道:“说急的不得了,过来就要亲一个,现在想起来要吃饭了。”   “亲完了,我的急事没了,我当然要吃饭了。”岑矜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大掌,不喜他这样擒住她的下巴。   褚再清如她的愿,放过了她的下巴,却掐了一下她右胸前的凸起。现在不过是九月初,岑矜还穿着单薄的短袖,胸衣也是轻薄透气款,被他一掐,她右边手臂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未待她说什么,褚再清已经转身了,揭开了好几个餐盒盖摆在桌上。   “周扬刚拿过来的,你吃罢。”   岑矜走上前,瞟了一眼,有两盒寿司,再就是一盒饺子。她也没再多说什么,掰开筷子,就自顾自吃起来,直到快吃了半盒寿司时,才抬头对着褚再清说道:“他拿过来的,你吃了吗?”   褚再清盯着电脑屏幕,随口答道:“吃了一盒饺子。”   “你跟我讲话能歇一会吗?你一坐我对面看着电脑,很影响食欲。”岑矜看着他无时无刻不忙碌的样子,很不是滋味。   “你们科下通知说去匈牙利的事了吗?”褚再清的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看向岑矜吃得鼓鼓的脸颊,他抽了张纸,替她擦了嘴角。   岑矜刚往嘴里放了一个寿司,被他一问,她忘记了咀嚼,“大概说了。”答完后,她整个咽下去了。   “你有没有兴趣?”褚再清觑了她一眼,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没兴趣。”岑矜放下筷子,兴致缺缺地答。   “我倒觉得挺适合你的。”褚再清把水递给她后,又坐回椅子上,继续盯着电脑看。   “多远呀,我不去。”岑矜蹙着眉头说道:“你怎么回事?使劲把我往外推呢,大难不死就要抛弃我了?”   褚再清移动鼠标,点了一下左键,像是点了退出。缓缓地起身,走到岑矜面前,替她收拾餐余,又伸手指了一下里面,“去漱口罢。”   “你这有牙刷吗?”   “打开柜子,底下有。”   “我还是回去再漱。”岑矜被他刚刚的态度弄的心情不爽。   “漱了回去。”   “凭什么?”   “刚的事还没结束。”褚再清手上给塑料袋打结,“那只是你亲我,我还要亲你。”   “我还要亲你”这五个字被褚再清讲得语气平淡,就像是“我已经吃过”那般,然岑矜却听得心上漫过一浪浪颤栗。她慢吞吞地起来,脸上带着不情愿去了洗手间。   褚再清看着她去了,他才拎着餐盒走出去。他刚走出去,准备扔在走廊外的垃圾桶里,就瞧见了周扬又拎着一袋子红枣过来了。   “褚医生,您吃完饭了。我刚想起来,您上午检查抽了好几管子血,吃点红枣补补罢。”周扬说着窥了一眼褚再清提着的空餐盒,好几个,看来是胃口不错。   “周扬,你今天不用上班?我说的论文,我到现在连一个摘要都没看见。”褚再清厉声说道。   周扬表情变得委屈,“这个东西真不是我要送来的,同办公室的安姐她们撺掇我来的。我就说送给您送了几盒饺子应该够吃了,我看您也吃得挺多的。”   褚再清把塑料袋扔在垃圾桶里,“论文要求国庆假前投出去。”他又瞥了一眼周扬手上的红枣,“回去还给安医生,说谢谢了。你嫂子给我准备了。”   周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明白明白,我这就还回去。”   周扬回到办公室,是这么说的,“我过去褚医生正吃着红枣呢,他办公室各种小补品都有,特别细心。”   “褚医生还自个备着这些东西,挺养生的。”姓安的医生叹了一句。   周扬正等她这句话呢,他清了清嗓,“褚医生这么忙,当然有人替他一一备了。”   “周扬,这么说你了解点情况。”   “我能了解什么,不过就是帮褚医生买过一次电影票。”周扬笑得含蓄。他得替褚医生排忧解难,他的论文就指靠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替换,因为剩下的情节很重要,咳~ 如果能码完今晚换,不行就明儿早,算是补我周五没更,不影响明晚的更新。 ☆、第六十三章(已替换)   第六十三章   岑矜从卫生间出来,褚再清朝她招了招手。她迈步走过去,靠着他的办公桌而站。来自头顶的空调,呼呼地传输着冷气。岑矜抱臂,望向褚再清,“我回去了。”   褚再清轻揽住她的腰,往腿上抱。   岑矜不自在地扭动,“你穿着白大褂呢。”说完,突然一跃而起,“你白大褂干不干净?”   褚再清又把她按回腿上,“干净的,今天穿了就呆在屋里和出去了门口。”   他双手交握环着她的腰,岑矜把玩他的手指。他手上早前受伤的口子已经只剩下浅浅的疤了,他肤色不白,手上也是如此,接近蜜色,与岑矜的一双手交叠在一起,肤色差得晃眼。   岑矜用指腹轻抚他的疤痕,低声说道:“真要出事会推开我吧?”   褚再清不言语,她继续说:“我想着是你要出事就先带你出去旅行,然后在路上抛弃你。”岑矜说着还回转过身去,盯着他的脸说的。   褚再清轻呵一声,“恐怕是我在路上把你丢了。”   岑矜低下头,眼里水汽又有集聚,她轻轻地把身~子靠在了他身上。半晌,岑矜蓦地感觉到他挑开了她上衣的下摆,沿着腰线探进去了。她慌忙之中去捉他的手,似警告更像是求饶,“这是办公室,医院办公室。”   褚再清粗粝的指腹在她腰侧的肌肤上移动,岑矜吸住小腹,往旁躲避,他却紧紧地钳制住她,头埋在她脖子处说道:“锁门了。刚尝到滋味,接着就是一个多月的忌口期。”   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炙热得灼人,全身都享受着凉爽的冷气,只有这最敏感的一处正感知着完全相反的温度。岑矜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晚上,我去你那。”   “今晚上我要值班。”他说完,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脖子。   岑矜隐隐约约已是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于她,她想都不敢想,这怎么可能。她轻推开他,“我穿着短袖,没领呢。”   “又没咬。”说完,他又舔了一下。   岑矜咬住下唇,脖颈处僵硬到不能动。他不是这么孟浪的人,当时第一次他还顾忌了好久,这回的意外怕是他也惊了一场,思及此,她的防线崩塌了。   “进去罢——”   岑矜刚进去里面,知道他的休息室也在里面,其实谈不上是休息室,就是小小的一张床。   褚再清的黑眸里亮了一下,顿了三秒后,他横抱起岑矜走向里间。   岑矜被放在床上时,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会不会有病人进来?”   褚再清倾身压下来,温声说道:“白天我不上班,我到这只是等你。”   “那职工楼也可以——”岑矜话没说完,被他尽数吞入口中。不知他在她口里搅和了多久,才听到他说:“想离你近一点。”   岑矜仅剩的理智全部奔溃了,就这一次,就疯狂这一次。这一次不用再思虑任何事,不用管合不合常理,只用知道相拥的人是生动的。   她浅浅的回应,引得他的吻更深更长。岑矜有一种被夺了呼吸的窒息感,手指不自觉地滑入他浓密的黑发中。良久,他放开她的唇,转而含住她的耳垂。   岑矜就躺在小床上,看着自己的胸脯起伏得厉害,耳垂被温热包住,那一种感觉很微妙,痒痒地却不想推开。突然他重重地一吮,岑矜清晰地感觉到小腹处有热流涌出。   他一手从轻拍她的后背,似在安抚她,慢慢地那只手向下滑去,越过腰际,到了小腹处,他用手指在小腹处轻点,岑矜经不住这样,想吸住小腹做抵抗,却没想到似乎是不受她的控制,热流一股接着一股。   褚再清拉开她裤子的拉链,隔着底裤轻轻地按压,触手的湿意,他喉结一动,手指已探进去。足够的湿润,让他进去的极其容易,然进去后的感受着实不好,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吸盘正紧紧地包裹着他,他有点忍不住了。   突然的侵入同样让岑矜浑身紧绷,她嘤咛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扣住他的背。他的手指开始尝试性的动,撩拨着她的神经末梢,且速度愈来愈快。岑矜已沉沦了,仿佛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扑打在她的身上,可她又很热,面上发烫。蓦地他的手用力按住一点,她的腿止不住的痉挛,他却还没放过她,原本落在她锁骨上的吻,直接啄住了她胸前的大包。上下两处的刺激,让岑矜溃不成军,软软地瘫在了褚再清身下。   褚再清没再继续磨蹭,拽住她的双腿,脱掉了她的牛仔裤,扯掉了她的底裤,手掌垫在她的身下,把她往他怀里带。岑矜侧头逃避,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白大褂。褚再清懂了,“你帮我脱。”   岑矜把手从他后背撤下来,没再有动作。褚再清盯着她白净的脸看了三秒,不再坚持。他从床上站起来,立在床边,看着已被脱的精光的岑矜,一颗颗地解着白大褂的扣子。脱完白大褂,他又开始解衬衣扣子。岑矜偷偷拉了床上的薄毯往身上盖,身上还是有气无力的状态。   “冷?”   岑矜窥了一眼他的胸膛,唔了一声。   “那正好,我人工给你捂。”他又覆过来了。   这一次的进入就没上回那么容易了,纵然岑矜已经进入状态,但这终究不过是两人的第二次,不论默契,两人都算是生手。她小而紧,他刚卡进个头,就举步维艰了。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侧,另一手还在她的柔软处细慢地挑动爱抚,帮她放松。两人急促的喘息声里,传来他隐忍的沙哑声:“矜宝,别紧张,放松。”   岑矜手指抠这床单,她眼神迷茫地望着雪白的墙壁。放松?怎么放松她不知道——这么个环境她就放不开。   两人僵持住了,他也没往深里进,只是覆着她柔软的那只手换了个地,开始爱抚她的大腿根,慢慢地又滑到大腿内侧。岑矜原本立在他两侧的腿也像失了骨头那般,只想往上勾住他精瘦的腰。他也恰好揽住,拿了自己的枕头垫在她的腰间。这下好像是拉近了他俩的距离,岑矜把自己身体最柔软细致的地方正对着他,又稍低一些,他方便了。   他顺着地势,慢慢挺进,两人皆是一声闷哼。岑矜急忙用手指堵住嘴,他却拿出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吻,一边吻,一边望着她潮红的面容,身下的动作未停。那晚在职工楼,一室暗光,他只能摩挲出她的轮廓,如今亮堂堂,他瞧见了一个媚眼如丝的岑矜。又像是一个新的岑矜,他从未见过,霸占了他所有的眸光,余光都已看不到别地别物。   深涓的感情兑之于行动,就是一记接着一记的深顶。岑矜抓着床单,一股强大的电流正从两个脚底冒出来,沿双腿而上,在小腹处汇聚,到心口,最后强势地漫压头顶。这样的电流不止一股,几股碰击,她似看见漫天的白光在眼前炸开,随后,是小腹处和双腿的收缩痉挛,颤栗地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他明白她是到了,动作又快了一些,吻住她的唇,“乖。”   “褚再清——”岑矜听着声音是哭声,而传到褚再清耳里,却动听得让他头皮发麻。   他放慢了动作,开始研磨。一手捏住她胸前顶端的桃红,近乎拉扯,岑矜有疼痛感,却又觉得很畅快。等他再次加快速度时,两人同攀了顶峰。   他沙沙地嗓音自头顶飘来,“岑矜,我离不开你了,一秒都不行。”   岑矜往他怀里钻,“那就一直在一起。”   头顶没吭声。   结束后,褚再清去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毛巾出来,细细地替岑矜擦拭。岑矜就这么四肢无力地躺在那,眼神空洞。恍惚之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想要我去匈牙利?”   “挺好的一个机会。”   “我现在不好吗?”   “矜宝,我觉得你现在太累了,甚至我都不太想在临床呆了,休息了一段时间,眼前的雾好像散了一些。”褚再清替她擦完,又开始给她穿衣服。   褚再清刚给她套上胸衣,岑矜夺过他手上的短袖,迅速地自己穿上,“我累不累,我自己知道。”   褚再清捏住她的手腕,“之前你不想去,我知道有我的原因在。现在我很好,你可以去,我在这边也会把你父母当我的那般照顾。”   “你怎么知道?”岑矜猛地抬头,“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我让唐历安推荐你的。”褚再清温声说道。   岑矜一股火烧到了嗓子眼,前一刻还跟她翻云覆雨,温情十分的人,现在正硬生生地把她往异国他乡推。她没有再看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没有跟他说话,自顾自地出去了。褚再清也没有吭一声,收拾好自己后,就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岑矜走到护士站,周扬正好从正对护士站的病房里出来,“岑医生,你来了。”   岑矜扯了扯嘴角,“我先走了。”   周扬端详着她的脸色,红润倒是红润,可怎么看上去不开心,褚医生不是没事了吗?他摆了摆头,弄不懂。   **   岑矜回到科室,坐在她对面的医生很讶异,问道:“岑医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岑矜双腿酸疼,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了,这才答她的话,“我不来科里,那去哪呀?”   “唐医生说你今天动手术累着了,请假回去歇着去了。”   岑矜了然,那会她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唐历安可能就周到地替她请假了,“我歇了会,好了。没有病人来找我吧?”   “有个病人来看检查结果,我帮你看了,32床。”   岑矜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这没事。想你都累,我跟着唐老师连台做过手术,出来整个人瘦了几斤的感觉,不单单是身体吃不消,还是精神高度紧绷。”   岑矜开了电脑,往里输入资料,听着对面的人这么说,不觉好笑,“这么夸张,那我还减肥了。”   “这么说你还真挺得住,那你晕过台吗?”   岑矜听后手一顿,她晕台,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大五实习,她轮转到外科,去观摩了一台乳腺切除手术。主刀医生把切下来的乳腺丢在扑了巾单的地上,她恰好站在巾单前,血肉模糊的一块啪一下扔在她面前,她瞪大眼看了几秒,直愣愣地倒下去了。   后来的事情她就全不知道了,只道是立马就有人把她抬出来了。她也就晕了那一次,那一次视觉冲击太大了。   输入了一会资料,岑矜整个人腰酸背痛,浑身不得劲,她真的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算是完成我立下的flag了,医院play还是不提倡。 哎呀,好羞耻,褚医生脱白大褂?(? ???ω??? ?)? 这一章昨晚死命没有憋出来,今早上八点多起来码,一直写到现在= = 我这下雪了,暖气约等于没有,要冻死袅~不过因为我们在海边,老师要坐车过来,路上结冰来不了,我们停课了,囧。本来明天要去市里见习,也去不了了,看不了帅医生了,哭唧唧。 ☆、第六十四章(已替换)      第六十四章   岑矜当天一直到回去时,都没接到褚再清的电话,音都没有。   就单纯地来说,褚再清讲的那一番话,无论放在哪个女人那,都会感动,他体谅她,他解她后顾之忧。可岑矜有点恼的是他计划的太早了,那时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他却已经在想着推她出去了。一场心疼引起了恼怒。   岑矜回家,发现孟方祈和岑靖波也似刚到家。岑靖波现在做康复的医院与以星院区在不同方向,是一家主攻康复的专科医院,更像是疗养院,与家就隔一站地,经常是李毓虹推着他去的,老两口全当散步了。刚换地时,李毓虹也问过岑矜,为什么不是乔蹊来了,毕竟他更方便,很多次他都是直接到家里来的。岑矜只言了一句,“乔蹊最近很忙。”   “去扎针了?”岑矜对着孟方祈问道。   孟方祈摇头,“看着饭还没好,就下去转悠了一会。”   岑矜噢了一声,饭前这个点,楼下树荫底会有一群大爷围着小桌下象棋,都是住在一起好多年的邻居同事,很热闹。岑靖波挺喜欢这样和大家呆在一起,李毓虹经常把他推下去,自个就上来做饭了。   岑靖波在客厅看电视,孟方祈把岑矜拉到了阳台上,他问道:“褚医生的结果还没出来?过两天我生日,可能知络要过来,他再不现身,不合适了。”   岑矜躺在藤椅上,闲适地答道:“今天出的结果,没事了。”   孟方祈咧嘴笑了一下,“盼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没事了。”   岑矜闭着眼,揶揄道:“你过生日莫筱筱知不知道呀?”   孟方祈两手叉着腰,下牙兜住下嘴唇舔了一下,“别说,我还有点怕她知道。”   岑矜撇嘴,“谁叫你惹的桃花债。你如果想好好地和师姐处下去,这事都得断干净了。别以为那天脸上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最后一句话岑矜是小声嘀咕出来的。   孟方祈撇了岑矜一眼,弄不清是吃惊还是心虚,沉声说道:“我当然是想往好了处。”   岑矜嗯哼了两声,嘴上说终归没用,就看实际动作了。   **   孟方祈生日那天是星期天。   在这天之前褚再清已经和岑矜已经两天没有联系过了。岑矜好多次翻出了他的电话,想拨出去,然又觉得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两人又得吵架,那样还不如干脆就冷着。   早晨,李毓虹早早地去叫岑矜起床。岑矜裹着毯子不乐意起,李毓虹言道:“这一年你爸生病,要没你哥在,咱俩娘得哭死,你还不起来给你哥下长寿面去。”   岑矜又赖了将近一分钟才起来,洗漱完去厨房,李毓虹已经把水都烧开了。岑矜抱着她撒娇,“我那手艺煮出来的面肯定会遭我哥嫌弃的,还是您来吧。”   “好不好吃不重要,是心意。你哥过生日你俩碰在一起的次数一只手数过来。”   岑矜看着锅里的水咕噜噜冒泡,热气氤氲,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真的很少,就孟方祈刚来的那几年是在一起过的,后来要么他不在家,要么她不在家。   岑矜煮着面,李毓虹就出去打扫卫生了。良久,岑矜听见李毓虹似在叫她,而她恰好在切小葱,便叫了一声:“谁打来的?”   “你存的名字叫佩姨。”   岑矜切葱的手轻抖,差点切到手。自前头陪着付佩琼去过一次心理诊疗室,后来褚再清休息的那一个多月里,她也陪着付佩琼去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她谨慎害怕的不敢多说一句话,全程付佩琼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岑矜洗了手,赶忙去拿了手机。刚接起,付佩琼的温柔的声音就自电话那头传过来,“矜矜,在忙呢?”   “没有,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换季吗?我想着周末,你忙不忙,陪我出来逛逛街。”付佩琼娓娓道来。   岑矜微蹙眉头,“您想上午还是下午?”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孟方祈说秦知络是下午到,那大概会是中午在家吃饭,晚上就陪她了。岑矜应道:“下午成吗?”   付佩琼那头欣然应允了。   岑矜再回到厨房,李毓虹已经把面捞起来了,正洒岑矜早前切好的小葱。岑矜看着这碗面,卖相还真挺不错,给褚再清煮了几回,如今倒是熟能生巧了。   岑矜把面端出去,孟方祈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刮完胡子,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他凑过来端详了一眼面条,“我今儿也算是有个优待了。”   “所以慢慢享受。哥,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一句话,孟方祈却听得动容,挑了一筷子面,晾凉,“明年我过生日,你已经嫁出去了吧?”   岑矜神色一顿,反问道:“明年你过生日,煮面条轮不上我了吧?”   孟方祈笑了笑,低头开始吃面。   岑矜上午就在家陪岑靖波,搀扶着他在屋子里转悠,与他聊天。到吃中饭,她看着饭桌上的菜微愣,“妈,我们中午也吃得太素了,我哥不是过生日吗?”   李毓虹给岑靖波舀汤,答道:“你哥说把菜留着晚上弄,晚上他要带客回来。”   孟方祈还在房里,没出来,岑矜望了一眼他的房门,他难道要把秦知络带到家里来?这两人的感情进度真是让人着迷。   吃过中饭,又收拾完碗筷,岑矜回房化妆。再出来时,孟方祈正好也要出门了。两个都打扮收拾过的人,相视不由得笑了。   “去见褚医生?”孟方祈问道。   “算是吧,见他妈妈。”岑矜说着有点别扭,明明她和褚再清都像是冷战状态,却要陪他母亲。   “我邀请他晚上到家里吃饭了,他跟你说了吧?”孟方祈对着镜子又抓了两下头发,随口说道。   岑矜蹲在地上穿鞋,孟方祈说的话让她微微皱眉,这个褚再清还真沉得住气,难不成他还真打算逼她去匈牙利。岑矜没打算把跟褚再清意识达不成一致的话告诉孟方祈,所以只是嗯了一声,表示他曾经告诉过她。   岑矜先出门下楼了,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匈牙利这个国名在脑海里过了几遍。去匈牙利那边的孔子学院当老师一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生经历,而且回来后,她也可以就去A大当个助教,再往上当讲师都是可能的,进A大教书那是多难的事,现在招聘上都是标明了博士及以上学历。岑矜承认褚再清为她计划的这个事,对她只有好处,可她就是放不下。   岑矜走出小区门口,又往西走了将近一百米,看到了一辆奥迪。车上的司机估摸也是远远就看见她了,早早地下车守在了车旁,看她走近,替她开了后车门。   车子直趋了市中心的商场。岑矜今天特意穿了一双平底鞋,是做好了逛个一下午的打算。却没想到付佩琼是个相当爽快的人,店只进固定的几家,也不听导购员介绍新品,自己瞧见哪件,试了,觉得合适就买了,而且很有规划,只买需要的。岑矜在一旁刚开始有点惊奇,然慢慢地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付佩琼这样的性格才和她做的那些事合得上。她一生没困于过逆境,事事定夺果断,过分点说有些自我,所以在褚再清大哥出事后万般不信,陷入精神错乱状态,受不得刺激,敢和支持儿子学医的褚老爷子闹起来,甚至后来听闻褚再清还是学医了,对他动手都不心软。   付佩琼买完东西,拉着岑矜进了一家甜品店。付佩琼点了一壶茶,又给岑矜要了份甜点。岑矜也确实饿了,也没拒绝。   等茶上来,付佩琼打量着岑矜悠悠开口:“最近好像瘦了点。”   岑矜摸了摸下巴,今天换裙子时,她也发现瘦了,穿着没以前贴身了。前段时间整日提心吊胆,跟悬崖上走钢丝似的怎么可能不熟。   “前段时间忙了些。”   “还是要注意身体,年轻时候挥霍了,老了都要讨回来的。”付佩琼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道。   恰好甜品先上来了,岑矜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甜滋滋地好不爽口。付佩琼看她吃得开心,也就没说什么了。   两人从商场出来,那辆奥迪已经等在门口了。岑矜替付佩琼拎着袋子,随意地瞟过去,发现奥迪旁停着一辆沃尔沃,有些眼熟,还没确认,有一人从车上下来了。白衬衣挽着小臂处,身形挺拔,走路时双臂微微往前甩,正是两三天未见的褚再清。等走近,他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温声问道:“累不累?”   “不累。”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岑矜蓦地堵在心口的气没了。   把付佩琼送上车,又看着车汇入车流,两人这才上旁边的这辆车。褚再清今天还倾身替她系了安全带,岑矜就望着他的动作,出声问道:“我哥要是不过生日,打算什么时候见我?”   “也是今天,只能给你两天好好想,再长你要想跑了。”褚再清玩笑意。   “我想法不改。”   “我国庆后就不呆在医院了。”褚再清没接岑矜的话,却说了这么一句。   “你去哪?”岑矜忽然想起他那天说的话,他也不想在临床呆了。   “已经和医院申请了,去科研院进修一年。想去单纯的环境里放松一下,做做实验也挺好。”褚再清望着车窗外的车流,声线疲惫。“你恰好也去这一年,我去科研院就没以前忙了,你父母这边我都能顾着。”   岑矜伸手握住褚再清的手,“一年好长。”   褚再清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未来也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解锁了,可以看啦 正文我争取在十一月完结啦,要开始忙期末考了,复习得从一月前开始 ☆、第六十五章(已替换)      第六十五章   褚再清和岑矜到家时,孟方祈和秦知络已经到了。岑矜虽然带钥匙了,却还是敲了门,没有自己开。身旁的褚再清两手拎满了礼物,刚在楼下,岑矜看着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件又一件,她嘴都差点没合上。   褚再清却似乎还有点紧张,“总觉得还少了点。”   岑矜大致扫了一眼,家里每个人的都备齐了。她伸手准备替他接过一两个来,却没想到他还不给,对着她扬了扬下巴,“你在前面走就行。”   岑矜端详了褚再清一眼,回转身,展开双臂抱住他,“褚再清,我觉得你特别好。”   褚再清低声嗯了一下。   “所以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没见过。我爸住院那会,跟我妈有过交集吧。褚医生,你就当来回访的。”岑矜说完还用手轻捶了一下褚再清的胸口。   褚再清盯着岑矜看,颇有点苦笑不得,和患者相处是一回事,拜访未来岳父岳母那是另一回事。   岑矜看着他不言语,问道:“我说错了吗?都是考验你的能力,患者是考察你的医术,我爸妈可能考察的稍微宽一点。而且他们因为已经知晓你的医术,奠定了一个好印象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褚再清没再继续跟她瞎掰,只用眼神示意她赶紧上去。   来开门的是孟方祈。他看见褚再清如瞧见救星了一般,眼神陡然一亮,“褚医生来了,快请进。”   岑矜越过他向里探,秦知络正坐在客厅里跟李毓虹聊天。李毓虹听见孟方祈的这一句话,缓缓地抬起头来,对着褚再清笑了笑,然后眼神一偏,瞪了岑矜一眼。岑矜站在门边,用手指了指自己,她也很无辜,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褚再清进去,一屋人,除了坐在轮椅上的岑靖波不能站起来,其他人都站起来了。岑矜先叫了秦知络一声,“师姐,你来了。”等秦知络应完,她这才朗声地介绍道:“这是褚再清,我男朋友,大家都认识。”   褚再清把手上拎着的东西随意地放在了靠近茶几腿的地上,又一一叫了人。李毓虹笑得很开心,真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意思。她状似也没什么问题要问褚再清,闲聊了会,突然说道:“上个月你叔叔要去复查,想挂你的号,听说你恰好出去开会去了?”   褚再清脸上出现一丝松怔,但转瞬即逝,“是出去了两天。”   李毓虹言道:“我们去主院区那边做了检查,但不是你看的,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你负责的。”   褚再清歉意地笑了一下,“接下来一年我都不在医院上班,但如果您放心,叔叔的复查以后我还是会负责,我按时来接您。”   “你不在医院,你要去哪呀?”李毓虹没听进去后半句,注意力全被前面吸引去了。   “我去科研院进修一年。”褚再清耐心地答了。   李毓虹听过点了点头,听着是进修,那就是学习,也是挺好。   褚再清和李毓虹说话,其余的人也就坐在一旁听,听着褚再清未来一年的动向,最吃惊的是秦知络,她心抖了抖,这是付佩琼又怎么了?   李毓虹没再多坐,抬头看了一眼钟,“你们年轻人聊,我得给你们做饭去了。”临走前她又把岑矜叫走了,需要个搭把手的。   李毓虹其实叫走岑矜也确实要训她话。甫一进厨房,她就说道:“你带人小褚回来,还要你哥来通知我?”   “也是临时起意,您就当多添双碗筷的事,别整那么正式了。”这其中的弯弯角角,岑矜不乐意多讲。   “你说的倒轻松。”李毓虹哼了一声,一面淘米,趁着水龙头声音大,她又压低声音问道:“你哥那个女朋友怎么回事?怎么还变人了?莫筱筱呢?”   岑矜哈哈笑了一声,“一直就没莫筱筱什么事。”   李毓虹莫名的一口气,“你跟你哥没一个老实的。”   “我们怎么不老实了?人不都给你带回来了吗?”岑矜应付李毓虹是愈发游刃有余了。看李毓虹不搭理她,她又凑近问道:“人不满意?”   “看着是比莫筱筱文静点,年龄差距也小一些。”李毓虹回想着与秦知络的相处,能看出是从家教好的家里出来的,没挑出不好来。   岑矜点了点头,她其实对秦知络也挺满意的,虽然早前阴差阳错,对她有了点误会,后来事情弄清楚,还知晓她喜欢了孟方祈那么多年,她对她称得上是佩服了。她很想知道秦知络那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细碎流年里什么是她的支柱。岑矜每每想到这些,她会情不自禁拿自己与她作对比,她想自己在与褚再清分开的那几年的支柱莫过于争一口气,就是觉得他欠她一个解释,她不想饶过他。   客厅这边,岑靖波虽然坐在那,却是安安静静地,只听他们谈天。三人坐着,各自有想开口的话,却又觉得得顾忌另一个人,最后褚再清先开口了,“知络动完手术,现在身体还好吗?”   秦知络摇了摇头,“都很好。”   褚再清点了点头。   三人竟莫名其妙冷场了。   孟方祈轻咳一声,“褚医生,你就是在本市的科研院进修,还是外地?”   “就在本市。”   “那你跟岑矜两人总算有一个人闲下来了,两人是不是有进一步打算了?”孟方祈打趣道。   “有结婚的计划,但还得看哥和叔叔阿姨的意思。”褚再清说这话时,朝岑靖波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似乎是闭着眼睡着了。   “我没意见,赶紧娶走。”孟方祈爽快地说道。   这天晚上,一顿饭吃得别样热闹。李毓虹破天荒地还喝了两杯酒,一杯敬了褚再清,她说:“再清,一直想叫岑矜邀请你到家里来玩,但你俩都忙,正赶上方祈过生日,就借这个机会让大家聚一起了。岑矜爸爸喝不了酒,就我来,你第一次上门,招待不周,多担待。”   褚再清礼貌地回应了,一饮而尽。   李毓虹第二杯酒敬的是秦知络,杯才举起来,话没说,却哭了,“知络,这杯算是我替方祈爸妈敬你的,方祈就请你多照顾了。当然,他是男人,累的重的活都他来,就是他这人心不细,小的方面得麻烦你了。”   秦知络正好坐在李毓虹的旁边,体贴地替她擦了眼泪,说的话也都应了,但没喝酒,她说自己是一杯倒,在这喝醉倒了不合适。   岑矜坐在一旁,眼眶红了一轮,她窥了一眼孟方祈,他比她强,眼眶没红,却是表情隐忍的模样。待岑矜回过神来,发现左手被人用大掌包住了。她望过去,褚再清没看她,他目光落在桌上,正望着给岑靖波弄饭菜的李毓虹,而后她听见他侧首说道:“放心过去,我有信心能照顾好。”   晚饭结束后,孟方祈送秦知络回酒店,岑矜一直坐在客厅等他,一直到将近十点他才回来。岑矜看他进屋,本想打趣两句,然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失了兴致。   孟方祈看着岑矜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吓了一跳,“干什么呢?大晚上跟审犯人似的。”   “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孟方祈觑了主卧的房门一眼,“到阳台来。”   岑矜明白,他这又是烟瘾犯了,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配合他了,毕竟她即将讲的话,可能恼怒他。   到了阳台,岑矜望着满天繁星,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口,隐隐约约里她觉得对不起孟方祈和岑靖波他们。良久,孟方祈一根烟抽完,岑矜没开口,他却说道:“岑矜,我可能要比你先结婚了。”   岑矜心跳漏一拍,心里一阵恐慌,“嗯?”   “刚知络告诉我她怀孕了。”孟方祈声音沙沙地,听不出喜怒哀乐。   讲真,岑矜心口舒缓了一些,刚有那么一瞬她真以为莫筱筱又出幺蛾子了。岑矜打量着孟方祈,算了一下他回来的日子,真还恰恰好,她说:“你怎么不开心?别是想赖账。”   孟方祈又摸出来一根烟,“来的有点快,我这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是有点快,不过是合适的人,就都不是事。”岑矜想着自己要当小姑了,竟还有点雀跃。   孟方祈把抽了半截的烟按灭,抬头对着岑矜笑了一下,“我早前说要装修房子,这回还真赶上了。”   “你俩结婚师姐过来这边?”   孟方祈沉吟了一下,“这都还没商量。”   “那你俩商量什么了?”   “为了让我闺女上户口,先领个证。”孟方祈说着还有点得意。   “你怎么知道是闺女?”岑矜对他这种刚怀上就猜性别的行为嗤之以鼻。   “就想要个小闺女,一个贴心的小闺女,比她小姑强。”孟方祈说着还嫌弃第瞥了岑矜一眼。   “是是是,我最不贴心。”岑矜认栽。   “知道就好。”   “但我有个贴心的男朋友。”岑矜得意洋洋地回道。   “那你得抓紧了,我看褚医生挺优秀的,随时都可能不要你。”孟方祈想着小闺女,突然来了和岑矜斗嘴的劲。   “我打算欲擒故纵。”   孟方祈上下扫了她一眼,“说来听听。”   岑矜又开始心虚了,“我可能接下来也不在医院了。”   孟方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说道:“我听了褚再清和他大哥的遭遇,我也觉得你一直干临床不好,现在打算去哪工作?”   “匈牙利——”岑矜低头说道。   等了五秒,头顶没有吱声,岑矜感觉一片乌云压顶。又等一会,她抬头,发现孟方祈压根没看她,而是在把玩刚刚的烟头,嘴上说道:“褚再清同意你去?”   “他支持我去。”   “你们学中医没法出国进修吧。”孟方祈皱着眉,语气轻轻地,谈不上发怒。   岑矜抿了抿嘴,把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回来后的安排也说了。她说完,又补了一句,“哥,你要想骂我没良心,我不反驳。”   孟方祈伸手拍了一下岑矜的后脑勺,“该去机会怎么不去,多难得。我们要你从B市回来,那是觉得呆在那和在A市上班一样,这样还不如就呆在我们身边。现在去匈牙利,对你事业有帮助,我们绝对会支持的。尽管迈步往前走,家里有我。”   “我觉得对不起你们,没陪——”   孟方祈打断岑矜,“你也说了从匈牙利回来,去A大教书会清闲很多,还有寒暑假,那时候多的是机会陪。”   岑矜还欲说点什么,孟方祈摆了摆手,“就去一年,一年短暂的很,不用交代什么。知络那我还是不放心,我过去陪她。”   **   孟方祈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原打算伸手就按门铃,却滞了动作,低头嗅了嗅衣领和袖子,确定烟味散了很多,这才按门铃。   隔了好大一会,秦知络才来开门。一开门,看见是去而返的人,不知该说点什么。   “怎么回来了?”   “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我不放心。”孟方祈大摇大摆地进屋了。   秦知络合上门,跟过来,柔声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放心我闺女。”孟方祈觑了一眼床铺,发现上面没什么褶皱,一看就是还没睡人的。他又扭头问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秦知络挪步走过来,坐在小沙发上。   “孕妇要早点睡觉,熬夜对胎儿不好。”孟方祈走过来,打算搂秦知络。   秦知络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突然间有点明白有的孕妇家属会和她倒苦水说孕妇自从怀孕就心情极不稳定,脾气急躁的不行,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以前孟方祈偶尔会忽略她的感受,她都无所谓,毕竟他们俩的感情里,她是弱势。可现在孟方祈自从进来,提的全是孩子,没说她一点,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有点想哭。   “方祈,我是妇产科医生,会照顾好孩子的。你也累了,赶快回去休息罢。”秦知络把那么点酸涩意压下去了。   “是有点累了,我就不疲劳驾驶了,就歇在这了。”孟方祈正好坐在长沙发上,他往上躺了一下,凑合一夜也不碍事。   秦知络望着他,再也想不出拒绝的话,“那你得洗漱吧?”   孟方祈刚准备接,反正不上床睡觉,就算了,想了想还是起身去浴室了。   秦知络就在外面,坐在床沿上,听着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流水声一点点引开了她脑海里回忆。   那天是孟方祈要回A市的前一天,她在家请他吃饭。两人开了一瓶酒,孟方祈一直夸她菜做的好吃,她那天就一直晕乎乎地,听着他的话,整个人都飘在半空中似的。待到他要离开时,想不知下回见面是何时,她扯住了他的衣袖,颤抖着说:“今晚留下罢,又不能酒驾。”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孟方祈走出来,看着秦知络还傻坐在那,顿时有点火大,“再不睡,我可采取强制性措施了。”   秦知络莞尔一笑,钻进被子里。半晌后,她又叫了孟方祈一声,“你怎么知道是小闺女?”   孟方祈翻了一个身,“觉得生个小闺女好,像你人漂亮,能力还好。”   秦知络手拽着被角,唇角上扬。   孟方祈却又说道:“这小闺女机灵,一次就来了。”   秦知络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轻斥道:“注意胎教。”   “她现在听不懂,就是个小肉团。”孟方祈又翻了个身,咕哝道:“这沙发睡的磨人。”   “那——那你到床上来。”    ☆、第六十六章 完结章   第二天一早,岑矜把去匈牙利的事与李毓虹和岑靖波说了,二老和孟方祈的态度一样,而且第一句话都在问褚再清的想法。   李毓虹看岑矜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说道:“你快去匈牙利吧,我好歇段时间。你从B市回来这大半年折腾死我了,吃饭得单独给你留,作息不规律,还隔两天要跟我顶几句嘴,我可后悔了把你弄回来了。”   岑矜吃着李毓虹熬的小米粥,对着她笑得眉眼弯弯,“那您这一年好好歇,我回来了争取改改。”   “你回来了,还不和小褚结婚?你哥跟我说小褚已经有结婚的打算了,但我看他昨儿也没跟我和你爸提。”李毓虹说着声音低了一些。   岑矜举起左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光秃秃的,您看像是结婚的吗?”   李毓虹哼了一声,“你们年轻人瞎折腾,管不了。”   听她这么一说,岑矜倒想起来昨夜知道的轰炸性消息了,笑言:“您别把心思搁我这,接下来九个月您估摸会很忙,有担不完的心。”   李毓虹吃惊,就连岑靖波也望过来了,岑矜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您觉得九个月可以干什么?”   没待这两位老人反应过来,岑矜拿着包上班去了。   到达医院,岑矜找唐历安说了她改变想法的事,去做这个事时她是不好意思的,毕竟当初她拒绝得多坚决彻底。而唐历安也真没给岑矜好脸色,坐在办公桌后悠悠地说道:“距离跟你说这个事过去多久了,你不去一大堆人等着去呢,早安排好人了,签证都办好了。”   岑矜还没想到这一层,就顾着纠结自己的想法了,原本还有点兴奋,一盆冷水迎面泼过来,坐了几秒反应过来,这样也挺好,本来现在就很好不是吗?   “那我回去上班了——”   唐历安调整了一下坐姿,用手点了一下岑矜,“不知道怎么说你和褚医生,一个是开始怎么不愿意走,就想守在人身边,一个是放了身段,欠了人情只为给你换个机会。两个人以后好好过。”   岑矜望着唐历安,轻应:“会的。”声音不大,态度笃定。   “尽快找大使馆预约,办签证罢。”唐历安喝了一口茶,说道:“想你来科里也没一年,回来了是继续在科里上班,还是怎么打算?”   岑矜扭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只有她和他,她没打算瞒唐历安,“您都有男女歧视了,我还能在您底下工作?”   “得,我懂了。这安排就在我面前说说行了,外面还是说回来上班的。”唐历安交代道。   岑矜点头,怎么论她这个机会都是科里的提供的,去了就弃这确实不合适。但岑矜在临床呆了这几年,她坦诚,她真的累了,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值不完的日夜班,随时被叫醒,病人家属一叫她就心跳加速,而她还要强装镇定。这个职业给过她荣光,但背后是她无限的煎熬。每接手一个病人,她都有一辈子都压在他身上的感觉,她行医的名声都是靠这一个病人来说的,甚至是她有没有资格继续行医。   岑矜至今说不清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也许是因为未靠近时,一家人都觉得这个行业救死扶伤,对外光鲜,对里争的也算太少。后来读研时具体分科,她想起了与褚再清在教室讨论精~液气味的场景,听上去还不错,挺有趣,那就研究这个吧。   归根,岑矜对呆在临床当医生不算有深感情,没有非干不可的架势,如果没有这次机会,她也愿意继续现在的日子,会有抱怨,抱怨后继续生活,继续在里寻觅偶尔的乐趣。于大部分人来说,并不会有天生的兴趣这个东西,兴趣是干出来的,是经历出来的。而现在有这个机会,并且在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后,她也乐意离开,毕竟人要往高处走,这个高处从来不是说地位或者金钱高于原来,而是她的生活质量能高于原来。至于如何定位生活质量,人各有一把尺。   岑矜就一面上着班,一面办着出国的事。最近她也没有去职工楼那边了,而是带着褚再清直接到家吃饭,让他来提前熟悉一下家里的情况,方便以后。其实也没有给做饭的李毓虹添麻烦,因为孟方祈又去D市了,是直接和秦知络一起过去的,听闻那边父母态度很好。   岑矜去匈牙利的日子订在了国庆假期间。放假前一天算是她最后一次过来上班,唐历安私下打趣她,“这以后上手术台就不容易了,那就再体验一次,让你印象深刻。”   于是这天,岑矜跟着他又是连台的两台手术。   手术结束,脱掉手术衣。唐历安招呼手术室的医生护士,穿着刷手衣,大家拍了一张合照。回到更衣室,岑矜刚准备关门,换回自己的衣服。唐历安却叫停了她,让她在门口站着,片刻后,唐历安拿着一支玫瑰花,瞧见岑矜神色骤变,他忙说道:“这可不是我送你的,褚医生让我给你的。”   岑矜还是顿住了,怎么送花还要别人来?   带着疑问,岑矜换回了衣服。刚出准备间,往外走,碰见运药进来的男护士,他也递给了岑矜一支玫瑰花,说了同样的话,“褚医生让我送给你的。”   岑矜拿着两支玫瑰,暗忖道这人难道也觉得她今天最后一次上手术台很有意义,得来个仪式?   一路往外走,守手术室门口的保安也递给了岑矜一支玫瑰。回到科室,配餐间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给了她一支玫瑰,走廊上散步的病人给了她一支玫瑰,刚从病房里打完针出来的护士递给了她一支玫瑰。彼时岑矜心跳的愈来愈快了,如果她没猜错,褚再清在她办公室等她。   再往里走,护士站的护士递给了她一支玫瑰,坐在办公室门边的医生递给了她一支玫瑰,岑矜低头数,一共八支玫瑰了。她抬眸望过去,他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嘴角噙笑,手里拿着第九只玫瑰。   “岑医生回来了。”他亦望向她,迈步走过来。   岑矜站在原地,偏头,发现一办公室的人都在。她脸颊蓦地微微发烫,看他走过来,想带他出去。   褚再清走到离岑矜一步之远,停下了步子,一手持着玫瑰,一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个黑色锦盒。盒子的大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不再给岑矜说话的机会,他单膝跪下来了。   岑矜拿着那八支玫瑰,站在办公室正中央,刹那间脑袋里有东西炸了,她短路了。   “岑医生,第九支玫瑰。”他说着把玫瑰递给她了,又打开了锦盒。   “这一次我没有喝酒,很清醒,是一个可以作效的求婚。你可以嫁给我吗?”褚再清仰头,黑亮的眸子注视着岑矜,嗓音低沉而动听地问道。   周围已经有了起哄声,岑矜却数起了心跳声,扑通扑通,已经快到数不清了,她这一刻心脏负荷达阈值。   岑矜一直不作声,周围有医生说道:“岑医生,你再不嫁,这么大钻戒我就戴上了。”   尾随岑矜的唐历安这时也回来了,揶揄道:“我刚瞧见岑医生手上消毒了好几遍,就是等着来戴钻戒的。”   一片嬉闹声中,岑矜缓缓地伸出手去了。褚再清把钻戒给她戴上了,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拉着她的手到唇边碰了碰,这一亲,办公室的气氛已经压不下来了。   岑矜轻推了一下褚再清,似嗔似怪。褚再清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收拾东西回去了。”   终究医院里住的都是病人,再闹下去病人该不满了,岑矜对着大家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一团人也就散了。   褚再清抱着岑矜的箱子,两人坐电梯下去了。在电梯里,岑矜右手一直摩挲着左手的戒指。触感冰凉,让人眷恋。出了电梯,两人并排走在医院的路上,岑矜举着手指正对上阳光,问身旁的人,“你知道为什么戒指要戴在无名指上吗?”   褚再清思索了片刻,摇头。   “因为离心脏最近的动脉叫无名动脉。”   **   岑矜离开前,随着褚再清又去了一次大院。付佩琼一眼就扫到了她左手戴着什么,拉着看了会,最后简短地说道:“好看,衬你。”   这边也知道岑矜要去匈牙利的事,所以婚礼决定等她回来后再办。褚豫松本想着两家应该一起吃顿饭,然盘算时间,就这几天里总有人有事。于是这一顿饭算耽搁了,褚再清说道:“以后我反正都要两边跑,会安排两边父母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多。你安心去匈牙利,回来就是婚礼。”   岑矜也没意见,她信他。而且她觉得于褚再清,现在这顿饭怎么都是缺人的,因为褚老爷子都没过来。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D市接爷爷,再吃这顿饭。”岑矜柔声说。   褚再清用大掌包住岑矜的手,声音压抑,“好。”   十月五号,岑矜启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机场送她。李毓虹和付佩琼都跟她说了许多话,偏偏褚再清没说什么,只在最后她快要安检时来了一句,“到了打电话,不管几点。”   岑矜低头嗯了一声,伸臂轻抱住他。   **   随队到达匈牙利,飞机落地后,岑矜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机。手机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未来悠长,路途迢遥,免不了惝恍随你,然你怕什么?你回头或是向前,我都站在你最想看到的地方。”   岑矜手机未设置定位,彼时还是北京时间。这条微信来自她飞机刚起飞时。   岑矜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心满塞塞的,手微颤,打出四字回复:我亦如此。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激动\(≧▽≦)/ 大概会有很多番外。 ================================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