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新鲜中文网为您整理制作 =============== 《如果他知道》 作者:夜蔓 =============== 第一章 叶然是被噩梦惊醒的。 车祸,整部车都废了,车盖前面冒着热滚滚的白烟,越来越大,白烟迷了人眼。周围声音嘈杂,消防车、救护车,还有人的呼喊声。 梦里,那个人脸上都是血,脸色惨白,被人抬上了救护车。 她想要叫,可是无论怎么挣扎都发不出声来。 后来…… 梦醒了,后背的冷汗,睡衣都浸湿透底。 “叶然,你做噩梦了?”是个小女孩,声音轻弱,却异常的好听。“乖,不怕,我给你拍拍。” 小女孩子四五岁的样子,模样和她有五分像,尤其是那双眼,大眼睛、双眼皮,像黑珍珠一样。 “吓到你了?”叶然掀开薄被,“起床吧。”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幼儿园。”小女孩又懒懒地躺在上床。 “叶笙,今天是初一,我们要去鸡鸣寺。”叶然把她要换的衣服放到床边。 叶笙四岁了,已经有了漂亮的意识,对衣服的挑剔越来越大。叶然觉得现在的孩子真的和她们小时候很不一样。 在叶然许诺她今天可以吃两根棒棒糖后,叶笙终于答应一起去鸡鸣寺。 叶然有个习惯,每月都要去一趟寺庙。回到宁城后,这个习惯依旧不改。 自己救不了自己,只能求佛了。 初一这一日,来敬香的人自然不少。叶然买好门票,进门处请了三炷香。 “叶笙,不要乱跑,跟着我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鸡鸣寺是宁城最古老的古刹之一,素来有南朝第一寺之称。 叶然在香炉边上将香点燃,走到香台前的大平台,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朝拜一次。她闭着眼,脸色凝重,眉心轻轻拧着。脸色的神色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约摸一分钟,她才睁开眼,眸色清明。 叶笙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叶然拜完将香插过香炉中。 “叶然,这样佛祖就能听到我们的愿望吗?” 叶然低弱无声地应了一声。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呢?”叶笙奶声奶气地问话,让一旁的香客回头道,“小朋友,和佛祖说的话不要说出来,要记在心底。” 叶然笑着摸摸叶笙的头,“听到了吗?” 叶笙吐吐舌头,一会儿她要悄悄告诉佛祖,让她有吃不完的糖果巧克力,当然不要让她蛀牙。 叶然绕着药师佛塔走完最后一圈,拉过叶笙的手,“走吧,我们去吃饭。” 叶笙嘀咕了一句,“你要带我去吃青菜豆腐吗?” 她弯着嘴角,“这样佛祖才能帮我们呀,叶笙小朋友。” “可是我还是小朋友,我还在长身体,我该多吃肉。” “嘘,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不能在寺里说肉啊,不然佛祖会生气的。” 叶笙立马捂住了嘴巴。 两人顺着台阶出了寺。 叶然回头,不知道佛祖有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话。 她求的心愿:佛祖,请让我快点见到傅延北。 叶笙走不动了,闹着要抱。叶然哪有力气,“听话,再走几步,我们去打车。” “走不动啦,走不动啦。”叶笙重复着,“你就让我吃了一颗糖,我的腿要罢工了。” 叶然这会儿真后悔了,她不是故意忘了拿糖的。“听话,回去一定给你吃。” “你骗过我三次了。”她举起手指,义愤填膺。大人的话还能信吗? “都说了不是骗,是忘。”叶然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拖走。就在这时候,一位穿着僧袍的师傅停在她的前方,“叶施主——” “师傅——”叶然松开叶笙,朝着大师还礼。二十岁那年,她曾参加过寺里组织的禅修班,才认识了眼前这位大师。 大师点点头,“近来可好?” 叶然沉默一瞬,最终弯弯嘴角,有几分无奈,“师傅,我忘不了,放不下。所以我决定去找他。” 大师脸色淡然,“切莫强求,万事随缘。” 万事随缘? 叶然不想再听这样的话了,她相信事在人为。 叶然出生在宁城,后来随着家人搬到北方,多年后,她参加高考又考到了宁城的大学。人生不过如此,兜兜转转,来来往往。 周一早晨,一阵忙乱。叶然将叶笙送到幼儿园,一再保证下午会准时来接她放学,小丫头瞬间收了眼眶快要掉下来的泪珠,“那就这样吧,我进去了。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叶然和他们班的老师对视一眼,总觉得自己段数比不上一个四岁的小丫头。 她看了看时间急匆匆往深海大厦赶去。 今天要和深海大厦的徐经理签合同。 二十五岁的叶然,一套深色的职业套装,略显成熟。电梯在26层停了下来,她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傅氏集团的一位经理接待了她。想当初,她第一次听到傅氏集团,还以为是红富士的富士呢。果然,她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眼力劲。 “叶小姐,合同您再看一遍,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签约。” 叶然翻着合同,傅氏有着专业的法律顾问团,这样大的集团肯定不会在合同上刁难她这等小人物的。“徐经理,上个月我在杂志上看到,说是傅先生的小儿子要回来继承家业了?” “叶小姐,请放心,小傅先生回来也不会对合同造成什么影响的。” 叶然犹豫着,该怎么说呢,“徐经理,冒昧地问一下,您有小傅先生的手机号码吗?” 这位徐经理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叶然这个要求。他轻轻咳了一声,“叶小姐,请您看看合同——” 叶然扯了扯嘴角,知道从徐经理这里打探无望。她无意间转过头,玻璃墙外,阳光璀璨,一行人正走过来。为首的那人,一身深色的西装,衣冠楚楚,一旁的人不知道在和他汇报什么,他一直绷着脸,偶尔点一下头。 叶然的心跳都停止了。是他!佛祖一定听到她的愿望了。 以前的板寸换成了大背头,五官分明,一脸的正气,气势压人。抬手间,袖口熠熠生辉。 叶然痴痴地望着,慢慢地转动着头,直到他们快要走过去。叶然几乎没有思考,“嗖”得一下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一个月前,傅延北刚从英国毕业回来,正式接手傅氏在宁城中心的两座商业大厦。半个月下来,他要实施的计划,无一不遭到反对。 “傅总,您看下——” “傅延北——” 很久没有人会这么直接叫他的名字了,听见叫声,他停下脚步,侧过头望过去。 叶然一步一步地往他的方向走过来,她穿着高跟鞋,一不小脚还歪了一下。那双眼一动没动,只是看着他,深沉如海,如同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傅延北眯了眯眼,冷眼瞧着她。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很没有品位,长着一张娇俏可人的脸蛋,偏偏穿得像教导主任一样。那双眼,双眼皮,大眼睛,真的是又大又亮,黑白分明,似有魔力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所有人都在看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她是谁? 叶然紧张地攥紧手,掌心满是汗渍,“傅延北——”她听到周围一阵倒吸气。 傅延北眼眸微微转动,声音暗哑,“你是?” 叶然瞪大了眼睛,嘴角干涩,她轻轻动了动,却感觉发不出声音来。 “傅总,不好意思。叶小姐是过来签合约的,真是抱歉,打扰你们——”徐经理后背都是汗,道歉后连忙拉着叶然,克制着她。 傅延北目光从她身上略过,平静无波,他慢慢走过去,最后从她的右侧擦肩而过。 叶然咬着唇角,只是望着他,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恍恍惚惚。 徐经理气愤地拍着桌子,“叶小姐,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叶然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眼神空洞。没有错,她没有认错人。纵然四年没见,可她不会认错的。 “你知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吗?” “傅延北啊。”叶然有气无力地回道,苍白的脸色渐渐好了一些。 徐经理倒吸一口冷气,“你真是——整个傅氏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名字的。” “名字只是一个标签,况且名字就是让人叫的,否则取名字做什么。徐经理,我们签合同吧。”叶然累了,大脑乱的很,她想快点离开这里。 合同签完了。 叶然舒了一口气,“徐经理,麻烦您了。” 徐经理望着她,“叶小姐,新店大吉。”他这心怎么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呢,活了三十多年,在傅氏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叶然莞尔一笑,“谢谢您,以后欢迎您到我店里来,徐经理,我给你最佳优惠。” 徐经理咬牙,“好。”顿了顿,“你认识小傅总?” 叶然收起合同,“认识啊。今天不就差点认识了。嘿嘿。我走啦,再见。” 何止是认识呢? 十八岁到二十岁,他们认识了七百零七天。 他,可是她曾经的男朋友啊。 第二章 傅延北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遇到徐经理。 徐经理上前地打招呼,“傅总,您忙完了。”希望这位小傅总能忘了上午的事。 傅延北瞥了一眼左侧,那间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徐经理是个眼力劲十足的人,他解释道,“上午那位叶小姐是来签合约的,她租了深海大厦一楼的一间门面。” 傅延北脑海不自觉地浮出上午那张面孔,略略沉吟道,“深海大厦八月份就会进行二期改造。” 徐经理傻眼了,“这——这——可是这份合同已经签好了。” “解约。”傅延北丢下这两个字便走了。 徐经理抬手抹了额角的虚汗,解约意味着三倍赔偿金,一百多万!这位小傅总真是土豪一枚,不差钱。 叶然小姐,你赚了! 此时,叶然还沉浸在与傅延北重逢的激动中。她不断安慰自己,见着了就好,以后去了深海商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在街角的蛋糕店买了叶笙爱吃抹茶蛋糕,叶然准时去幼儿园接小叶笙。 这还没有放学,幼儿园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车辆。等到放学时间,老师带着孩子排着队伍,叶然一眼就看到叶笙了。 小丫头长得高,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旁和她拉手的是个帅气的小正太。 小正太:“叶笙,这周到我家来玩吗?我妈妈会做好吃的蛋糕。” 叶笙:“我不爱吃蛋糕。”口是心非的人啊~ 小正太:“那巧克力呢?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 叶笙低下头纠结中,她最爱吃巧克力了,去不去呢? “叶笙,你姐姐来了。”老师在前面喊道。 叶笙抬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叶然,松开小正太的手,“我要回家了,拜拜。” “叶笙——”小正太真心想要结交这个新朋友的。 叶笙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再考虑一下吧。” 小正太立马笑了,“好。” 叶然牵着叶笙的手走出校园,“今天乖不乖?” “当然。”叶笙回道,“我这么乖可以多吃一个巧克力吗?” “我就免为其难地答应吧。”叶然心情好。 叶笙抬首望着她,眸光闪烁。 “怎么了?”叶然停下脚步,摸摸脸颊。 “我觉得你怪怪的。”叶笙小声说道,“叶然,你是不是中大奖了?” 是啊,中奖了,特等奖。佛祖一定看到她虔诚的心意了,让她再次遇见了傅延北。 叶然牵着她小小的手,走进林荫道上。真是神奇的事,当年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一转眼就长大了。妈妈说,小孩子长得快,昨天还在爬呢,第二天就会走了,再过不久上小学,眨眼就长大结婚了。 可是人生如果是这样一帆风顺就好了。 吃过晚饭,两人回到家中。叶笙画画,叶然做书雕。家里堆满了各种大块头的旧书。叶家人对叶然的期望是希望她能成为一名画家,不论是国画还是油画,反正是画家就行。然而,期望越高落差越大。 叶然一直在找感觉,可惜,雕刻半天,一本书算是废了。 叶笙跑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手中的刻刀,揉揉眼睛,“我困了。” 叶然放下手中的东西,帮叶笙洗了澡,哄她睡着。叶然又回到工作室。 两居室的家,一间卧室,另一间就当工作室用了。 临近十二点,她的手机响起来,突兀的很。叶然握着刀,烦躁地熬了一声。这时候会给她打电话的人疯了吗?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了两遍。 在包里找出手机,屏幕闪烁着时轶的名字。 叶然面色一喜,连忙按了接通建,她未开口,那边却先问道,“还没睡?” “睡着了。” 时轶轻轻一笑,“又在熬夜?” 叶然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你在哪儿?”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伦敦机场。”时轶抬首望了一眼电子大屏幕,“叶然,十五个小时后,宁城见。” “啊——”叶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轶,你不是要到年底才能走吗?” “这边的项目已经进入正轨。”时轶捏着机票,骨节分明。 “要我去接你吗?”时大公子要回来了,他的那些朋友肯定要去给他接风洗尘。 “如果你能来——” 叶然一时无话,“我可能来不了。” “真没良心啊。”时轶打趣道,“算了,有人来接我,我本来也没指望你来。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等我回来再约你。” 挂了电话,叶然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楼,零星的几户还亮着灯。她摩挲着手上老茧,大三出国后,她一直在英国。 在英国的第一年,她认识了时轶。 时轶是剑桥的学生,专业经济学,学霸型的人物,和叶然这种艺术生完全不一样。 这几年在英国,也多亏了时轶的帮忙。 叶然决定回国前,她告诉时轶,她要回去找人。 时轶沉默了许久,“叶然,如果找不到那个人,记得回来找我。” 叶然嘻嘻一笑,眸光灿烂,“时轶,我肯定会找到的。”因为他们许诺过,要过一辈子的。 刚刚在电话里,她没有告诉他,她已经找到了他,虽然他假装不认识她。 叶然一夜未睡,作品只完成了三分之一。书雕对技术要求极高,一个小细节出了差错,就会导致整部作品失败。 早上,送叶笙去幼儿园后,叶然准备回去补觉,在路上接到徐经理的电话。 “徐经理,你好——”她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叶小姐,今天有时间吗?我们面谈一下。” “是合同有什么变动吗?”叶然打了一个寒颤,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我们见面说吧。” “好。我现在就过来。” 徐经理头大,叶然也是经人介绍来的,听说是个艺术家,他也不想得罪啊。 去深海大厦,叶然自然也有些高兴的,说不定又能遇见傅延北呢。嘿嘿嘿…… 二十分钟后,叶然到了。进了大厦,她特意对着一楼的玻璃稍稍整理了一下服装。 徐经理已经在办公室等着她了。“叶小姐,快请坐。” 叶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见他笑着比上次还要热情,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徐经理,是有什么事吗?” 徐经理给她倒了一杯水,“叶小姐,合同有变动。” “你们要提高租金?” “不是不是。”徐经理心里暗骂了一句傅延北。 叶然静静等待着。 “是这样的,深海二期很快会启动,所以合同要终止。” 叶然猛地站起来,“你们要违约?” “违约金,傅氏一分不会少的。” 叶然咬牙,“我不要违约金。”她大脑转动,“是不是傅延北要解约的?” 徐经理眸光一闪,“深海商城现在是小傅总负责的项目。”深海商城是宁城的商业中心,一直以来都是面向高端消费群。可惜,这两年对面另一座商业百货大厦的崛起让深海商城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傅延北接手深海,自然要重新规划深海的未来。 叶然紧绷的脸色慢慢缓了几分,她重新坐下来,思考了半晌,“这样吧,我和你们小傅总谈一谈。” 徐经理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叶小姐,恕不相瞒,我们小傅总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您就拿着违约金走吧。 叶然抿了抿嘴角,“徐经理,你知道我是千挑万选才选了深海商城,我都和装修单位订好了,明天就可以开工了,而且你也知道这将是国内第一家进驻高档商场的书雕店,意义不一样。” “叶小姐,您行个方便,我也好和小傅总有个交代。” 问题就出在傅延北身上。叶然咽了咽喉咙,他是故意的吧,故意针对她。苦涩惆怅的心情堵在她的心口,叶然轻轻呼了一口气,“徐经理,我再想想。” “行,您尽快给我答复啊。”徐经理见她态度有所缓和,就知道这事好办了。随后,他亲自送叶然下楼。 叶然左顾右盼,“你们小傅总很忙吗?” “忙,当然忙。他刚刚接手深海大厦和深海酒店。” 这么忙,还能记得解约。 叶然那天很不幸运,没有遇到傅延北。 她和傅延北有过两年时光,傅延北性格傲娇,对他不在乎的人压根记不住。那时候在学校,有次他去找她,她在宿舍楼,没接到他的电话。当时正好她们宿舍老大周瑞雪经过楼下。 傅延北礼貌地打了招呼,“钱菲,麻烦你上去叫一下叶然。” 叶然永远忘不了老大周瑞雪气呼呼地进了宿舍,“叶然,你家那位怎么回事?不是都吃过饭了吗?怎么把我认成了钱菲。” 叶然连忙道歉,为了安慰老大,胡扯道,“他大概是有脸盲症……” 老大失笑,“叶然,你就偏着傅延北吧!” “哪有啊——”她小声应道。 后来下楼,她教训他,没想到那人倒是很委屈,“我记得我女朋友就行了,要记得别的女生做什么。” 有理了是吧。 …… 叶然这几年很少去想以前的事,想多了都是泪。总觉得,自己以前对他不够好。 如果上天在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全心全意地爱他。 只是,她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第三章 城南会所,宁城最高档的娱乐休闲会所,雅致安宁,这里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能进来的都要经过层层身份认证。 今晚会所热闹非凡,宽敞的包厢里,几个英俊的男人谈笑风生。 “延北,最近身体还好吗?晚上头还疼不疼?”周斯南开口问道。 众人都望着傅延北,神色关切。傅延北以前出过一场车祸,当时情况非常糟糕。后来命捡回来了,不过身体上也遗留下了后遗症。 “偶尔还会发作。前些日子换了中药,睡眠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些天他一直忙着深海大厦二期规划方案,一连几日会议不断,脸色掩不住的疲惫。 “你该多休息的。”周斯南沉声说道。 “是啊,工作不差这一时半刻。何况有你堂哥在呢。”坐在边上的沈贺也开口了。 这几人穿开裆裤就认识了。周斯南初中随父工作调动去了北方,沈贺在国内读完高中也出去留学了,傅延北在国内念了两年大学。要不是那场车祸,也许傅延北也不会去美国。而关于傅延北的车祸,傅家人讳莫如深。 傅延北指尖揉了揉太阳穴,“不碍事。对了,我听说景西要订婚了?” 沈贺点头,“拗不过家里。”他看向傅延北,“你呢?确定了是这位了?延北,我觉得你该找个女孩子好好谈一场恋爱?不然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傅延北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苏韶言似乎察觉他们的目光,“周斯南沈贺你们又在说我什么?” “苏大小姐,你想多了。” “哼。”苏韶言端了一杯葡萄酒递到傅延北的手边,“你睡眠不好,别喝咖啡了,喝点葡萄酒有意睡眠。” 傅延北把玩着酒杯,摇曳着那深色的液体,“谢谢。” 苏韶言看着傅延北,那张脸棱角分明,她如痴如醉。早在当初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爱上了他。可三年了,她发现她好像一点也不了解面前的男人。 傅延北坐了一会儿,起身出了包厢。剩下的人还是和网上一样,打牌。 天气预报说,傍晚会有雷阵雨。叶然出门的时候忘了这事,她从徐经理那里高价买来的消息,知道傅延北今晚在城南会所,她也过来了。可惜,她没有卡根本进不去。 在门口徘徊了一个小时,人又累又饿。 看着雅致的会所,她的内心突然有些担心。四年了,她很怕提到一个词——物是人非。在她决定回宁城的时候,她已经做过最坏额打算了。 保安小哥已经过来找了她两次,“小姐,如果您没有卡请您离开。” 叶然搓搓手,雨水又大又急,她的衣服都被打湿了一半。“我在等朋友,他一会儿就走来。” 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看着也不像不良女性。保安皱皱眉,“那你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这么干等着算什么事儿。” 叶然苦笑了一下,面色悲切,“我和我男朋友吵架了。” 保安小哥明白了,也不忍心赶她走了。 叶然站在廊檐下,雨势渐小,她眨巴着眼,静静而僵直地站在那儿。 傅延北正在等司机来接他,出来就看到一个清瘦的女生站在廊下。雨滴答滴答,蒙上了一层薄雾。女孩子穿着白色连衣裙,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这个背影似乎在哪见过。 叶然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猛地回头,眼底瞬间盛满了惊讶与欣喜。 傅延北没有想到会是她,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女生。 叶然急匆匆的赶过来,她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傅延北——”她坦然地叫着他的名字。 傅延北的心又被这猝不及防的叫声没来由地撞了一下,他静静地看着她,心脏在那一瞬间变得柔软,“你是谁?”大脑转动,可终究搜索不出讯息。 叶然懵了。 黑夜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雷声滚滚而至。 你是谁? 你是谁? …… 这一刻,她确定傅延北不是伪装。 叶然的眼睛涨涨的,疼痛一点一滴地钻进了心底。她都快忘了四年前医生说过的话:他撞到了右脑,醒来的话也许…… 也许会忘记以前的事。 原来,他是忘记了她。 于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她专注地看着他。 那双明亮的眸子充斥了忧伤,傅延北一时间迈不开步子。远处的车已经停下,在等他。“抱歉,我该走了。” “等一下——”叶然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我是深海商场一楼租客,关于你单方面解约,我不同意。” 他的脚步一滞,侧过脸来,似乎对她的有了兴趣。“抱歉,公司规划,你的损失公司会赔偿的。” 叶然傻眼了,心里冒出了幽怨。混蛋!“谁稀罕你的钱。” 傅延北听到她的话音里带着隐忍的哭腔,“深海二期工程结束后,欢迎你回来。” 陆风撑着伞赶过来,“傅总——赶紧上车吧,这外面下着雨,你的身体——” “我没事。”傅延北面无表情地接过伞,黑色的折叠伞,很大,足以遮挡正在下着的雨。 他要走了。 “我们的事还没有谈完呢。”叶然不管不顾地跑到他的伞下,一手抓住了他的手。 傅延北被这凉凉的触感冻了一下,“请自重。” 他薄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靠的近,低着头看到她又长又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叶然被他的冷然气势折服了,慢慢松开手。“我是真心想和深海合作的。”女孩子坚持着。 “抱歉。” 真是固执的傅延北风格。 今晚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叶然整个人都颓然了,毫无生气地站在那儿。 “延北——”一个温婉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伴着清脆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的声音,苏韶言缓缓而来。“我和斯南一直在找你。”她亲昵地挽着傅延北的手。 叶然的眸子要喷火了,她直直看着他们相挽着的胳膊,太碍眼了。 周斯南和沈贺站在一旁,不动声色。沈贺直性子,“延北,这位小姐是?” 叶然没说话。 傅延北云淡风轻道,“商城的租客。” 叶然听到他的话,神情萎萎的。对上他的目光,她含怨地瞪了他一眼。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走吧。” 叶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漂亮的女孩子被人丢在原地,似乎很不绅士。 沈贺冲她笑笑,“美女,别介意,傅延北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格呢?臭脾气拽上天,当初可是他死皮赖脸地追求她的,可是他厚着脸皮牵起她的手,可是他趁着旅游偷走了她的初吻…… 叶然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女的是傅延北的女朋友?” “是啊。深更半夜,陪在他身边不是女朋友难道是妹妹啊。”周斯南就喜欢信口开河。 叶然眯了眯眼,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更加的灰败了。“喔。”一个字就将沈贺打发了。 叶然默默地走过那辆银色宾利,傅延北坐在后座,那个漂亮的女生坐在他的身旁,真是郎才女貌。 苏韶言望着窗外,“看来她挺看重合约的,下面还下着雨呢。” 傅延北合着眼倚在那儿,对她的话充耳不闻。“陆风,开车。” 叶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银色宾利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目光打在她的眼帘,画面越来越模糊。 以前,傅延北是不会这么对她的。 从来没有女生敢这么对沈贺的,沈贺沉着脸,“这什么人啊。” 周斯南抿嘴一笑,似乎早已洞察了一切,“特别的人。” ***** 或许,我们终究会有那么一天: 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他。 ——三毛 翌日,叶然带着叶笙去给时轶接风。时轶穿着休闲装,一点不像个商业人士,气质温和干净。他早已将英国绅士精髓深入一言一行中。 叶然吸着鼻子,精神恹恹的。 叶笙以前没有见过时轶,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儿,打量着时轶。 “我和你提过的,我妹妹,叶笙。”四年前,叶父叶母重修旧好,后来叶笙出生。 时轶在叶然的钱包夹里看过叶笙的照片,“她长得很像你。”两人都留着过肩长发,只是叶然是侧分,叶笙是齐刘海。这样子,外人看来更似母女。 “很多人都这么说。”叶然扯了扯嘴角。 “是哪个sheng?”时轶浅浅问道。 叶然脸色微微一僵,她还没有开口,叶笙却脆生生地回道,“悄悄是别离的笙萧,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就是我的笙。” 时轶微愣,眸色充满了怜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时轶准备了一套芭比娃娃,瞬间俘获了叶笙小朋友。 “怎么突然感冒了?”时轶关切地问道。 “昨晚淋了一点雨,没事。”说到这个,她又想到了昨晚的情景,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时轶将一切看在眼里,“叶然,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叶然喝了一口白开水,嘴里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找到了。” 时轶目光一暗。 “可惜,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叶然掩不住的失落,“时轶,你说失忆的人还能恢复记忆吗?” 时轶很快明白了,“这个医学上要分情况的。” 叶然瞅着他,撇撇嘴角,“我以前如果学医就好了。” 他忘了她,可是她忘不了他。 时轶失笑,笑容清浅。 晚饭,时轶和叶笙吃的还不错,江南炒菜,精致入味,让人食欲大开。而叶然因为感冒只好喝粥,食之无味。 “对了,你要找的房子找到了。” 叶然明显眼前一亮,“真的吗?时轶你太厉害了。”她一直在找滨江茂苑的房子。 “房主一家出国了,房子空着。你的情况,他们知道,愿意将房子租给你。要求就是帮他们把房子维护好。” “回头我把租金转给你。”虽然他不差这点钱。 时轶没说好也没用拒绝。 对她来说能搬到茂苑去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吧。 因为傅延北住在那儿。 谈恋爱的时候,叶然根本不知道傅延北的背景。她在美术学院,他在经管学院,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因为一次偶然碰见了。傅延北来画室找他高中同学,叶然把他当同学找来的裸模,一见面面不改色地来了句,“你来了,坐那儿吧,把衣服脱了,脱光吧。”女孩子气质干净纯粹,这样的话怎么会出自她的口中呢。 可是向来冷傲的傅延北竟然灼灼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叶然无数次后悔,如果早知道我会如此爱你,我一定对你全心全意。 原以为感情之于她是件可有可无的调和剂,谁曾想她高估了自己。 现在她做的一切,疯狂、痛苦,可是她又甘之如饴,只盼傅延北能早些记起来,想起他们之间曾许诺的约定,还有一个刻在她心尖的名字——傅叶笙。 第四章 叶然的父母在她十二岁时离婚,叶父叶母都竭力地想要女儿的抚养权,为此两人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执。叶然也是在那段时间性情大变。她不写作业、不与人说话,后来甚至逃学。叶父叶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后,终于不再争执,可是对女儿造成的伤害却无法挽回。 后来,叶然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外公是国画大师,而外婆也是高中模范教师,两位老人倾力培养着外孙女,用了好几年,才让叶然从那段不愉快走出来。只是有些东西改变不不了,比如,叶然的爱情观。 傅延北追求她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惊喜或者娇羞,“抱歉,我不想找男朋友。” 那时候傅延北短暂的沉默,随即笑了笑,他笑起来非常的好看,浅浅的眸子,阳光温和。“叶然,我要是你的男朋友,你可以有免费的模特,一辈子。” 叶然迎视着他,眸色清淡,“不稀罕。”父母失败的爱情导致她早已对感情不报丝毫希望。 可是骄傲的傅延北没有放弃,他整整追了她三个月,风雨无阻。低调又不失温暖。 连视男人为粪土的钱菲都说,“叶然,你要是不接受傅延北你会后悔的。” 呵—— 后来,她真的后悔了。是谁说的,后悔的人唱《后来》,才会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他生日,她忘了。等她找到他时,已是第二天。她在傅延北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失望,他克制着他的脾气,只问了一句,“叶然,这两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声音低沉,压抑、暴躁。 那是她第一次在傅延北身上看到了悲伤,还有绝望。 周末,叶然送叶笙去上舞蹈班。她的观念是,童年期一定要孩子快快乐乐地玩。英语、算术都该扔到一边去。 回国后,她从叶父叶母那里接手叶笙,那两位又开始了他们的世界旅行。前两天刚发来一组非洲大草原的照片,狮子离他们只有几米之遥,真是可怕。 叶母临行前,仔细斟酌后,给叶笙报了舞蹈和围棋,并且三令五申,叶然如果做不到,他们要把叶笙交给外公外婆带。 叶然坐在教室外,翻着书。窗外的阳光打进来,落在地上,留下稀稀落落的光点。 “傅延林和那小明星的事是真的吗?” “估摸着是真的,狗仔都拍到照片了。” “傅家老爷子暴怒,听说已经让老大去新疆待着去了。” “还不是小孙子回来了吗?傅延北比傅延林靠谱多了。” …… 叶然的思绪也飘远了,听着两个女人说着八卦。她轻轻一笑,惹来注目,她清清嗓子,“我看这个傅延北也不靠谱。” 两个女人惊讶地看着她,“你认识傅延北?” 叶然没承认也没否认,“他那双桃花眼啊,一看就知道桃花遍地开。” 那两个女人没反应,一旁的一位年轻妇人却笑了一声,似乎很赞同她的观点。 叶然抬首望去,女人很年轻,应该有二十六七岁了。背后议论人到底不好,她赧然一笑。 漂亮女人也弯着嘴角,“所有女孩子选择另一半时千万不要只看外表,如你所说,傅家的男人不靠谱。”她的语气轻轻的,无形中却带着摄人的魄力。 这时候正好下课,孩子们从教室走出来,叶然赶紧去找叶笙了。 叶笙喜欢跳舞,就像叶然喜欢书雕。喜欢上了就一头扎进去了。小丫头今天梳着丸子头,露出修长的脖子,一张脸圆乎乎。自家的孩子真是越看越好看。 “叶然,方老师说,要带我们去参加表演。” “你想去吗?”叶然觉得要从小让孩子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叶笙其实骨子里特别不喜欢表现,她想了想,“那我去吧。”真是勉强啊。这一点倒是和叶然很像。 “好。”叶然笑笑,牵着她的手下楼。 进了电梯。 “叶笙——”小正太激动地叫着她的名字。 叶笙淡淡的,“你好啊,傅恒宇。” 让叶然略略惊讶的是,拉着小正太的正是刚刚那个漂亮女人。 姓傅—— 宁城不大不小,叶然很快想到了什么。 傅恒宇打量着叶然,“叶笙姐姐,下周我生日,我可以邀叶笙来我家玩吗?” “当然可以啊。”叶然弯下腰。 “谢谢姐姐。”傅恒宇立马转头,“叶笙,是周末,你要记得。” 叶然又看向漂亮女人,“你好,我是叶笙的姐姐。” 漂亮女人打量着她,气质温婉,“我是恒宇的妈妈,常听恒宇说起叶笙。”她笑着,“没想到,你是她姐姐。” 叶然一脸的平静,她已经猜出,漂亮女人应该就是傅延林的妻子,傅延北的大嫂。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刚刚发生的事。 哎,世界真小啊。 在傅太太盛情邀请下,四人一起去吃了儿童套餐。叶然觉得这位未来大嫂人很好呢。一想到傅延北那张斯文又冷漠的脸,叶然鼻子发酸。她寻思着要不要和傅太太搞好关系,毕竟这是为了她和傅延北的未来嘛。 回去的路上,经纪人桑珊打来电话,声音掩不住的激动,“叶然!叶然!《初恋》被人买走了。你猜猜什么价?” 叶然向来不在意价格,她的作品只要能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对了。 “三十万。”桑珊激动不已,价格比预期的多了两倍。 “买家是什么人?” “目前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不过可以肯定是中国人。”原本看上这件作品的买家最终没有成功。“你什么时候回来,后续手续还要你签字。” 叶然挺舍不得《初恋》的,那件作品是以她和傅延北爱情故事为原型的。“不了,我暂时不会回去。文件国际快递给我吧。” 她得留下来,得找回自己的初恋啊。 叶然花了三天的时间将东西整理好,才知道东西竟然这么多。光是那些书雕搬过去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叶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到茂苑去。虽然那个有着桃花眼的傅延北现在很可恶,可她担心啊,那个晚上陪在他身边的女生让人产生了非常大的危机。 搬家那天,时轶有个会议,不能亲自过来,派来了搬家公司。 傅延北这两天有点感冒,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晚上大雨的后遗症。沈贺收到消息过来看他,远远地就看到隔壁那栋有工人进进出出。 滨江茂苑都是两层联排别墅,依山傍水的黄金地段,早已有价无市。 沈贺进了门,傅延北气色好了很多。“对面的周教授搬家了?” “嗯,半个月前去法国陪儿子了。”傅延北回道。 “我刚看到好像对面有人搬过来了,什么人?” 傅延北对这个不感兴趣,现代都市,邻居也不是天天都能见面。“你最近很闲?” “我好心来看你。” 傅延北挑挑眉,“我喜欢清静。” “那你去做和尚吧。听说,栖霞寺每年都会有禅修班,免费的,要不我托人给你报个名。”沈贺越说越好奇的,他上下瞄了几眼傅延北。 傅延北有些不舒服,“说!” “延北,那个——”沈贺语塞,支支吾吾,咽了咽喉咙,“延北,你是不是还是处男?你别多想啊——我本着关心朋友才问的。”尽管傅延北在国外待了好几年,可他完全没有被西化,男女关系上有着严苛的警戒线。除了苏韶言,好像也没见他有什么女性朋友。他们一直认为,傅延北在感情上还是一张白纸。 傅延北的脸色沉下来,一双俊眸冷冽冻人,“滚。”他回到沙发,目光落到面前的一本画册上。 沈贺嘿嘿笑了两声,“我建议你找个人试试。” 傅延北拧起了眉,眸色深远,他换了舒适的姿势,侧着脸看着窗外,薄唇微抿,下颚线条性感。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暗哑,“贺子,你有没有做过那种梦?” 室内一片沉寂。 沈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啥,高中梦到过,那个——是这样的。”都是兄弟,有啥说啥。“延北,你梦见和谁了?” 傅延北十指握紧,梦里的一切太过模糊,汗水焦灼,他的手在游移在一句完美的女性身体上,如丝滑的绸缎,软软的。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只是听到她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 延北——延北—— 缱绻、缠绵。 醒来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灵魂都被抽空了。 也许,他是撞见半夜入梦的狐狸精了。忽隐忽现,抓不着,看不到,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沈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其实小时候傅延北挺活泼的,也不知道是后来他们分别的几年,还是他发生过车祸的原因,总之,现在的傅延北低沉了许多。 “延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觉得你是缺乏——性生活。”沈贺缓缓说道。 傅延北的眉角抽动了几下,他现在明白“对牛弹琴”的深意了。他闭上眼睛稍稍平复了下躁动的心情。 对门搬家足足搬了三天,三天后,这层楼终于恢复了平静。傅延北对新邻居不感兴趣,奈何第一天傍晚,他回到家时,在门口发现了一盆多肉。白色的长型陶瓷盆,里面种了五六种多肉品种,绿意饱满,生机勃勃,然而他一个都不认识。 还插着一个粉色爱心牌:你好,我是刚刚搬过来的对方住户,以后请多多帮忙。 两行字,行书体,满满的书香气,会写这种字的人也难见到的。 还有一个可爱的笑脸,显得有些幼稚。 傅延北猜想,新邻居家里应该有小孩子。他笑笑,想到了大哥家的傅恒宇,调皮又聪明,听说最近看上了班上新来的女同学。 第五章 夜晚清闲。 叶笙和叶父叶母视频聊天,叶笙的语言能力发展的特别好,将最近的事一一都告诉叶母,清楚明白。 叶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笙,你要替妈妈好好看着你姐姐。” 叶笙郑重地点点头,“妈妈,你放心吧。” “你最乖了,妈妈给你买了很多玩具。”叶母一脸的慈爱,在他们的眼里,叶笙俨然是叶然的缩小版,机灵可爱。 “妈妈,你快回来,我想你,想好吃的。”叶笙吐槽着,“姐姐做的菜难吃死了。” 叶然端着刚充好的牛奶过来时就听到这句,“坏东西,有的吃就不错了。” 叶母在那边喊道,“叶然!让你找个做饭的阿姨,怎么还没有找?” “就找了,我们刚刚搬家。妈妈,你没看到叶笙都被我养胖了吗?”她嘻嘻一笑,“再这样下去,叶笙就像年画里的福娃了。” 叶笙哼了一声,“坏姐姐。” 叶母要是在这里,肯定要给她两巴掌,“就知道欺负笙笙。有时间多带她出去玩,别总闷在家里。” “知道。你和爸爸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叶然开口道,“叶笙,走,带你去超市逛逛。” 一天结束了,傅延北从公司回来。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茂苑,有时间就回去看父母。住在茂苑这里,他享受着自由。陆风开着车,车里放着音乐,正是时下最火的少年组合。 我不完美的梦 你陪着我想 不完美的勇气 你说更勇敢 不完美的泪 你笑着擦干 …… 天色已被夜幕笼罩,清清冷冷的。 “周五晚上,时天的大公子约你晚餐,你是不是忘了?”陆风提醒道。 傅延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宁城的商业中心,几大商场,时家也有一份。时家大公子,说起来,是他高中的学长。听说大哥很想把时轶争取过来一起开发滨江新城。 车子突然刹车。 傅延北身子往前一冲,头磕了一下。 陆风一脸的紧张,“傅总——” “我不碍事,下去看看。”傅延北话语低沉,和陆风一起下车。 陆风上前检查,呼了一口气,“是只泰迪。”小狗躺在地上,痛苦地嗷嗷直叫。 傅延北拧了拧眉,“你去问一下。” “好。”陆风向来自诩车技好,没想到会出了这种事。“对不起,傅总。” 傅延北脸色沉的和墨一般,唇角紧抿着。 “呜呜呜,狗狗好可怜——”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傅延北转过头,就看到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蹲在车前。小孩子一双大眼,直溜溜地盯着他看,似乎在谴责他。 陆风连忙解释,“我们是不小心的,是它自己突然跑出来的。” 小女孩吸吸鼻子,“你们为什么不送狗狗去医院?它都快死了。”小脸满是委屈。 傅延北看了一眼陆风,“你送狗去医院看看。” 小女孩子双手合十,“希望普赛能保佑狗狗度过危险。” 陆风看了一眼傅延北,“傅总,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傅延北说完,便往前走去。没走几步,他发现小女孩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他停下来,“你的狗我会赔偿你的。” “那不是我的狗。”小女孩脆生生地回道。 “那是谁的?”傅延北问道。 小女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傅延北失笑,“那你还让我送它去医院?” “狗狗受伤了,难道不该送医院吗?” 傅延北哑口无言,继续往前走。可是小女孩还是跟着他。他又停下来,“小朋友,你该回家了,不然你的爸爸妈妈会着急的。”这个孩子长得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呢? 小女孩眨眨眼,指着前方一动房子。“那就是我的家。” 傅延北了然,原来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叔叔,你住哪里?” 傅延北指了指旁边那栋。 “我知道了,你是我们的邻居。叔叔,你好,我叫叶笙。” 夜深?叶深?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你好,小朋友,我叫傅延北。”他笑笑,抬腿往前走。这时候却被人拉住了。 叶笙苦着脸,“我姐姐去超市买垃圾食品了,我没钥匙,叔叔,你能收留一下我吗?” 于是,傅延北将叶笙带了回去。真是神奇的夜晚,撞了狗,捡个孩子回家。 叶笙在傅延北家待了十分钟,傅延北家没什么好玩的,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她好奇地打量着客厅,看了一圈后要走了。“叔叔,我该回家了。不然我的笨蛋姐姐也该回来了。哎,她找不到我肯定急死了。” “我送你。” “我自己回家。叔叔,下回我给你送我做的小饼干。” 傅延北弯了一下嘴角,“好。”他站在窗前注意听着隔壁的动静,一阵风风火火的,应该是孩子的家人找回来了。傅延北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他笑笑,他竟然能轻易就将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带回家,而且心底莫名地欢喜,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叶笙回到家,当然被叶然狠狠地打了屁股。她很生气,决定一周不和叶然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叶然拿了一套叶笙最不喜欢的衣服。 叶笙哭了,“好丑,我不要穿。” 叶然眯眯眼,“你不是说一个星期不和我说话的吗?” 叶笙抽着鼻子,“我怎么这么可怜啊,我就是灰姑娘。” “以后还乱跑吗?”叶然正色问道,不给她一点教训,这孩子真的要上天了。 “不会了,我保证。”叶笙确实知道错了。 叶笙把“邻居叔叔”收留她的事告诉了叶然,小丫头强调了多次——那个温柔帅气的叔叔。有机会她一定要谢谢这位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吗。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傅延北的住所。 茂苑向来注重*,叶然想着要不要去门卫那里坐着等了。 雕刻时,小电磨失灵了,叶然捣鼓了半天也没有修好,不知道哪个零件出了问题。只能去买个新的。 叶然出门时,外面艳阳高照,太阳火辣辣的。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撑伞。和傅延北在谈恋爱的两个夏天,每次外出,傅延北都会为她撑着伞。 叶然被家人照顾惯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后来,她才明白,傅延北那个冷漠的性子一生能为几个女人撑伞? 她仰着头,看着刺眼的太阳,喃喃念道,“傅延北,你在哪儿啊?” 耳边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叶然回头。 银灰色的宾利。 她不甚在意,又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几秒后,她猛地又回头,内心顿时万马蹦腾,眼底抑制不住地兴奋。那是傅延北的车!车在人肯定在! 叶然站在路边,用力地挥着手。 傅延北昨夜失眠,早上医生过来给他做个身体检查。他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出门去公司。 陆风看见了,“傅总,那个小姐是不是冲我们挥手啊?”他刻意放缓了车速。 傅延北抬眼看了一眼,叶然快速地挥着手臂,只差跳起来了扑上他的车了,他清冷地回道,“她在招出租车。” 车子没有犹豫从她的面前开过。 叶然傻眼了,“喂——喂——停车啊——”她小跑追上去。 陆风忐忑,“傅总,她追上来了。” 傅延北眸光扫了一眼后视镜,“不管。” 车子渐渐开远了。 叶然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眼泪汩汩地,就快流下来了。“傅延北——傅延北——” 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叶然的身影也不在视线范围内了。 “停车!” 幸好陆风开车技术好,车子稳稳地停下来。 傅延北轻轻拧了一下眉角,“慢慢倒回去。” 陆风:傅总,您又在考验我的技术吗? 叶然半蹲在大马路上,就像被遗弃的小狗。 车子靠边停下。傅延北端坐在那儿,面部线条绷着,一言不发。时间过了五分钟之久,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儿,难道地上有宝藏? 他终于按耐不住,拉开车门下车,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叶然的头埋在膝盖里,在傅延北开车离开的那一刻,她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她感觉到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想管了,笑话就笑话吧。 “起来——”傅延北沉声开口。 叶然像被雷劈了一般。低沉喑哑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她怔怔地抬头,红红的眼前直盯着他,眼底是控诉,是委屈,是不甘,是温柔。 “我的车不是出租车。”傅延北看着一脸呆滞的她,语气淡漠。 叶然看着他半晌,也不说话。明明是那个人,可是怎么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暑气逼人,马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燥热的风吹在脸上,傅延北的话语好像不受控制了,“上车。” 可是叶然依旧不动。 第六章 “陆风——”傅延北喊道,“拉她起来。” 叶然:“……” 陆风委屈,傅总怎么能这样!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叶然深吸一口气,圆鼓鼓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延北。真是心狠!她晃晃悠悠站起来,双腿似有蚂蚁在啃食。 陆风暗暗舒了一口气,“傅总,走吗?” 傅延北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叶然赶紧跟上去,真怕傅延北不管她了。现在的他,她根本无法掌控。就算失忆了,人的本质也不该改变啊。 终于上了他的车,坐在他的身旁。叶然小小翼翼地往他的身旁挪了一点。窗外,云动风动,她的心也蠢蠢欲动。 “去哪?”傅延北皱了皱眉,实在不想再被人这么□□裸地看着。 “延北——”叶然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陆风噗嗤一声笑,傅延北低沉了咳了一声,“叶小姐——” 叶然瞬间一个机灵,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再是她那个温柔的男朋友了。“延安北路啊。” 静谧的空间,如果可以,叶然希望这一刻能停下来,她想好好地看看他。 “叶小姐——” “叶然。”如果可以,叫我然然。叶然微微侧着身子,目光柔柔地看着他。 傅延北直视着前方,不再多言。 叶然纠结着,掌心都冒汗了。她看到沙发上摆放着杂志,封面是中国台球高手。两人在一起时,叶然也陪着他去玩过,奈何她始终不懂规则。陪他去了几次,她以功课为由便不再去了。那两年,傅延北渐渐地也玩的少了。 “你也喜欢丁俊晖啊?”叶然拿过杂志。 傅延北抬眸,漂亮的眸子闪过什么,“叶小姐喜欢丁俊晖?” “有时间我也会看他的比赛,他是我们国家台球的骄傲呢。曾经11次获得排名赛冠军。”嘿,这些都是傅延北当年告诉他的,没想到有一天,她能用他教她的在他面前显摆。 傅延北点点头,“看来,叶小姐不光是书雕大师也是台球高手。” “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 傅延北唇角抿成一道线,不说话,可是他不再像刚刚那么冷峻了。 叶然寻思着要不要这周约他去打桌球呢? 她还没有做决定,车子已经开到了延安北路。 车子停在路边。 叶然不想下车呀。 傅延北看着她,陆风也回头看着她。 她再也不能厚着脸皮了,“我到了啊,谢谢。”不情不愿打开车门。 “叶然——”是傅延北在叫她。 叶然一颗心重重地跳动着,似乎要跳出来了。四年了,她做梦都想听一遍他叫她的名字。 叶然—— 她小小的满足了。“嗯——” 傅延北手里拿着那本杂志,话语温和,“既然你喜欢台球,这本杂志就送你吧。” 天哪!这不是梦吧。一个丁俊晖就拉近了他们之间四年的距离。以后她要多多支持丁俊晖。 她的眼里冉冉升起了一股冲动,她想抱抱他,抱紧他。她要告诉他,她只是喜欢他。 “其实我觉得傅家俊和丁俊晖长得不像。”傅延北凝视着她的眼,轻轻缓缓地说道,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的一般。“这张封面是傅家俊。” 叶然只看着他的嘴角张张合合,一股热气直冲大脑,眼睛微瞪着,明显有几分恼怒,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这是失忆的傅延北啊。她不能计较,不能计较。 陆风没忍住,笑了出来。陆风跟着傅延北三个月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小傅总有些严肃,平时不苟言笑。其实,小傅总挺幽默的。 嗯,这种人可以定义为——闷骚。 “想笑就笑吧,不要憋着。” “嘿嘿嘿——傅总,这个叶小姐真逗。” 傅延北看着窗外,那人已经跑到对面了。很奇妙的感觉,明知道这么做太不绅士,可他还是忍不住戳穿她,看着她窘迫地落荒而去,心里又莫名的有些异样。 傅延北自然能看出来,叶然对他有“非分之想”。可能不仅仅是想要租深海大厦的门面吧。 “傅总,我觉得叶小姐想泡你!一定是这样。”陆风定定地说道。“不过——” 傅延北看了他一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陆风憨憨地说道,“叶小姐很漂亮呢。” 那一天叶然在傅延北面前丢了脸,隔了几天都没有再见到他。 叶笙也念了几句,“姐姐,隔壁的叔叔搬家了吗?” 叶然收回视线,“不知道啊。”难道是知道她是他的新邻居又跑了? 叶笙捧着自己的饼干盒,“我还想给叔叔送小饼干呢。” “他不爱吃。”叶然回道。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他。”叶笙气呼呼地,这是她的心意,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 叶然弯下腰,轻轻理了理叶笙的微乱的发丝。额角贴着她的额角,叶笙已经四岁了。她轻轻一笑,笑容中含着几分苦涩,还有隐隐的甜蜜。 她当然知道,关于他的事,她知道的可多了。他高考的分数,足足比叶然多了大几十分。 他挑食,不爱吃蔬菜,香菜、胡萝卜碰都不碰。 他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擅长桌球、游泳。 而这些都是她从舍友那里听到的,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他以前的事。 大二选课。她运气差,选中了游泳课。一直担心学分,傅延北说可以教她。 叶然随意问了一句,“她们说,你游泳游的很厉害真的吗?” “教你不成问题。”傅延北含笑地说道。 傅延北教了她一个学期,真的是,全身心投入。学期结束,叶然这门课拿了一个不错的分数,她一脸的高兴。 而他脸色淡淡,“叶然,下学期我报游泳课,你来陪我。” “不要。”果断拒绝。这学期豆腐都被他吃光了,这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啊,根本表里不一。 如果现在要是傅延北邀请她去游泳,她一定要买两件式的泳衣,挑傅延北最喜欢的款。 可惜,这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叶笙拉着她的耳垂,小丫头睡觉时就喜欢摸着叶然或者叶母的耳垂了。这什么怪癖好?反正她小时候顶多抱着布娃娃。 “叶然,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叔叔不爱吃小饼干呢?” “喔——”叶然扬了扬声音,“男人都不太喜欢这些,你看外公、爸爸都不吃啊。” 叶笙叹了一口气,“那我要送叔叔什么呢?” 叶然神秘一笑,“笙笙可以画一幅画送给他,嗯,就画我和你吧。”叶笙的绘画水平可不是一般,不光形似,还很神似呢。外公可没少夸她啊,小小画家。 “好吗?”叶笙怀疑。 “当然,我们的小笙笙可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叶然眨眨眼。 “那我就听你的吧,明天就不出去玩了,我要留家里画画。希望叔叔快点回来。” 叶然皱了一下眉角,“笙笙,你看叔叔和姐姐差不多大,我觉得你应该叫哥哥。” “哥哥?” “对啊,哥哥。” 小孩子总是好忽悠。不一会儿,叶笙就改了称呼,“隔壁哥哥——隔壁哥哥——”,她这个家里姐姐估计现在估计不值钱了。 叶笙花了两天时间画了一幅画,叶然厚颜无耻地取名《美人图》,希望傅延北能够将画挂在墙上,多看看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叶然特意拿到店里装裱,回来之后,就和叶笙将画放在傅延北家大门口。 傅延北在坐在书房,修长的手指握着鼠标,目光在看到电脑监视器的情景不由一愣。 那个小姑娘是她的家人?相貌确实有几分像。 傅延北一直看着监控视频,眸色深沉,直到那两人离去。他才慢慢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阳光从落地窗肆意地洒进来,眼前一片白芒。 叶笙是叶然的妹妹还是女儿呢? 二十四岁有个三四岁的女儿也不奇怪。 傅延北想不明白。 一连几日,叶笙也没见到隔壁哥哥,小丫头有些不高兴,叶然同样不高兴。 “肯定是他不喜欢那幅画。” 叶然:“……” “如果只画我哥哥肯定会喜欢,为什么让我还画上你?” 叶然:“……” “叶然,你要去道歉。” “我做错了什么?”叶然惶恐。 “你吓跑了我的朋友。”叶笙呜呜哭起来,“我的朋友再也不理我了。” “他就那么好?”叶然失落。 叶笙伤心地趴在沙发上痛哭着。 叶然也想哭,她还失恋呢。男朋友忘了她,现在可能还有新的女朋友了。她是不是要找傅延北哭去? “好了,别哭了。我去道歉,把你的朋友找回来。” 叶笙立马坐起来,“不许骗人!” “拉钩!” 叶然不知道傅延北在不在家,周日的九点光景,他会不会出去呢?比如去见他那个美女朋友。叶然恨得牙痒痒的,围着两栋房子跑了三圈,最后停在傅家大门口。 手上下几回,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还有一会儿要说什么呢。 这时候红色大门突然打开了。 傅延北一身灰色休闲装地站在她的面前,他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沾着水。水珠沿着他脸部的线条慢慢滑过,最后浸湿衣角,画面充满了诱惑力。 他望着她,眼眸像染了一层雾,淡漠清冷。 “我——”叶然咽了咽喉咙,“早上好,我在散步,真巧,原来你住我隔壁。” 第七章 叶然曾经问过傅延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不温柔,不可爱,也不够贴心……” 当时他竟然改了钱钟书的名言: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交女朋友。 其实傅延北骨子里很会花言巧语,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说了。 四目相视。 傅延北笔直地站在那儿,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冷然的气息。“散步?”他的声音懒懒的,“我家门口不是散步场所。” 叶然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太过牵强,面对不苟言笑的他,她现在再也没有以前的沉着冷静了。所有人都说她变了。“傅延北——”她咽了咽喉咙,“你最近好吗?好几天没有看到你出入。” 傅延北的深色依旧没有波澜,“谢谢关心。我很好。叶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进去了。” “等一下。”叶然一手撑在门上。 “还有什么事?”傅延北皱了一下眉眼,他的手搭在门上。 沉默,沉默。 眸光从他的脸上慢慢滑落在他的手上,他的左手腕——一道三四厘米长的疤,那么的突兀。这是车祸留下的吧。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一阵电流飞快地穿过。 傅延北迅速抽回手。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主动吗? 叶然的心扑通扑通跳动着,心底深处的有一个人在挣扎,告诉他,告诉他你是谁?快告诉他! “傅延北——我——”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咬着唇紧张地看着他。 “延北——”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叶然下意识地回头,是那晚上陪着他的美女。“你感冒还没好怎么出来了?要是给田阿姨知道,她肯定要难受了。” 田阿姨—— 叶然有印象,那个气质卓然的女士,傅延北的妈妈。 “咦,这是谁?你朋友吗?”苏韶言亲昵地站在傅延北的身旁,这样的熟稔与默契,岂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 叶然不想自取其辱,“你们好,我住在傅先生对面。我——我不打扰你们了。”匆匆而去。两年了,傅延北早就不再单单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苏韶言望着叶然的背影,“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她好像要哭了。” 周斯南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也许是延北把人吓着呢,你看他这张脸,拉的这么长,表明了人家欠了他什么。” 傅延北往屋内走去,“沈贺呢?” “他啊,临时被他爸抓回去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要到。前天晚上喝酒开车,把一节护栏直接撞翻了。” “人怎么样?” “酒醒了被交警大队的女警官带回区,关了一夜。活泼乱跳,不过,车被他爸全部收回,禁车三个月。”周斯南向来喜欢看戏,从小就这样,看他们出丑,最后帮他们结局。 苏韶言从厨房出来,大呼道,“天!延北,你家怎么什么都没有。你早上吃的什么?” “咖啡。”傅延北简洁地回道。他怕麻烦,一杯咖啡足以。 苏韶言要疯了,“医生说,你得把咖啡戒了。你怎么这样不爱惜你的身体。” “好了,我收拾一下,出去吃饭。” 苏韶言怎么会放弃表现自己的机会呢。“幸好,我们有所准备。你们先说会话,我去做饭。” “要不要帮忙?”周斯南问道。 “不用。”苏韶言看了一眼傅延北,傅延北眉色淡淡的,她微微动了动嘴角,转身又回了厨房。她果然不能期待太多。 客厅里。 周斯南眼尖地看到茶几上摆着的画,他拿起来,“这是谁的作品?” “你觉得画的如何?”傅延北深色缓和了许多。 周斯南见识广博,“你什么时候对儿童画感兴趣了?” 傅延北失笑,就知道瞒不过他。 “我看看,画中人有几分熟悉,嗯,我想想——”他端详着画。 傅延北伸手拿过来,放进了茶几的抽屉里。“我能说是田螺姑娘放在我家门口的吗?” 周斯南双臂打开,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刚刚那位田螺姑娘?” 傅延北眼角上扬,“斯南,你总是这么观察入微,什么时候把你和时安的事解决呢?”周斯南有一个从小就订下婚约的未婚妻,城北时家的女儿,时安。 “你比我大,我不着急。”周斯南自然不想那么早就把自己套进婚姻的围城。“延北,我夜观天象,最近你有桃花运。” 傅延北笑笑,他对爱情对婚姻同样没有期待。 叶然回到了家,扯了理由就把叶笙糊弄过去了。叶笙又开始作画了,这会她要画一幅《动物世界》,小姑娘觉得,这幅画隔壁叔叔一定会喜欢的。 那天中午,叶笙吃了一大碗米饭,而叶然只吃了一小口,食不下咽,如同嚼腊。 午饭后,叶笙在卧室睡午觉,叶然在书房做书雕。大概是化悲愤为力量吧,那一天下午,她的灵感和手感超级给力,古代园林的出具成型。 晃晃酸涩的肩膀,叶然从书房出来。天哪,都六点了。叶笙怎么没有醒来。 “叶笙——叶笙——”她边走边叫着名字。 推开卧室的门,小丫头还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叶笙——该起来——” 小叶笙没有回应,叶然走过去,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伸手一探,叶笙额角滚烫滚烫的,“叶笙-—” “姐姐——我好困。”叶笙喃喃地说道。 叶然慌了,她看过一些新闻,小孩子发烧不处理好,很容易引起别的出题。“叶笙,你生病了,我们得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叶笙哭闹起来。 “乖——听话——” “不要——不要——”叶笙强烈地反抗起来。 叶然急的不行,这时候她万分后悔,家里一点备用药都没有。“好,不去——”她赶紧弄来一条半湿的毛巾盖子叶笙的头上。可是这不是办法。 叶然越想越害怕。 窗外,暮色已经渐渐笼罩了整座城市。 叶然咬咬牙,抱着叶笙下楼。 隔壁的房子偷着暖黄的灯光。叶然的脚步沉甸甸的,她用力地敲了几下门,可是没有反应。 “咚咚咚——”她又敲了三下。 “傅延北——”她叫着他的名字,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姐姐,我肚子疼。”孩子小,其实也说不出哪里疼,所有的疼都只能说肚子疼。 叶然内疚了,心疼的无以复加。也许,她不该回来的,不该强求她和傅延北的缘分。那一段已经结束了,强求只会痛苦不是吗? 她失落、颓败,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大门终于打开了,明亮的光线打在两人身上。从黑暗到光明,从生到死,一切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 傅延北还是穿着休闲装,儒雅帅气。看到叶然抱着孩子,他有些错愕,“叶然——” 终于不再是叶小姐了。 叶然没有心情纠结这些,“傅延北,能不能帮帮我,拜托!”叶然从来不会服软,即使那时候,傅延北提出分手,她都没有挽回一句。哪怕她当时说一句,傅延北也不会走。 傅延北很快冷静下来,他伸手抱过叶笙,“你去开车,先去医院。” 叶然的脸白了几分,她诺诺地回道,“我不会开车。”声音小小的,充满了无力。 “等我一下。”他刚刚摸了一下孩子的温度,很烫。他拿了手机,赶紧给陆风打了电话。 傅延北让两人先进来,“等十五分钟。” 叶然一心扑在叶笙身上,也无暇去看他的家。 叶笙暂时睡在沙发上,整个人蔫蔫的,痛苦极了。“傅哥哥——” 傅延北应了一声。 “傅哥哥,你出差回来了啊。我送你的画你看到了吗?” 傅延北看了一眼叶然,“看到了,我很喜欢,只是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去谢谢你。” 叶笙笑了,“我就知道。” 十多分钟后,陆风急匆匆的赶过来。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检查之后,医生赶紧给叶笙降温,幸好送来得早。 儿童医生一脸的严肃,“你们怎么做家长的?孩子41度的高烧这样有多危险知道吗!如果没有做好做父母的准备,就不要轻易要孩子。” 叶然的身子虚幻了一下,脸色白的像雪一般,小腹一阵绞痛,她用力地掐着掌心。“对不起——” 傅延北沉着脸,发觉她的脸色很不对劲,似乎要晕倒了,“叶然?” 叶然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她拖着脚步,走到走廊上放着的木椅上。她坐了下来,双手捂住脸。 傅延北站在她的右前方。 这一刻安静的,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们俩。 叶然眼眶热热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把眼泪给逼下去了。再相视,一切都变的平静下来。 “谢谢你。”她的声音沙哑无力,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妹妹出生时体质偏弱,感冒发烧经常引起别的问题,所以我们一家人都很紧张。你别见怪,我今天慌了,才去敲你的门。抱歉——” 傅延北有些看不懂她了,为什么一瞬间,她又变了,是疏离,还有后怕。 清冷的走廊,他微微垂着头,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灰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斜长,他勾勾唇角出口问道,“叶笙是你的妹妹?” 第八章 “叶笙是你的妹妹?” 不熟悉的人都问过这个问题,“叶笙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叶笙会走路后,叶然只要回国,就会带着她出去玩。小花园、超市、游乐场、餐厅…… 很多人都会说,“你的女儿真可爱——” 而她笑笑,从来不解释。 就连她的经纪人桑珊第一次看到叶笙都惊住了,“天,叶然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她是怎么回答的。 “叶笙,我的小妹妹。” 叶然浅浅望着他,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她和他还在谈着恋爱。她喜欢正儿八经地叫他的名字。 “傅延北,明天我和钱菲要去逛街。” “傅延北,周末我得回趟老家。” “傅延北……傅延北……” …… 傅延北怒了,“然然,你是我女朋友,傅延北是给别人叫的,你可以叫我延北,或者叫我北北,我也不介意。”北北是他的小名,只不过在他上学后,这个小名再也没有人叫了。 二十岁的大男人被叫“北北”,他不觉得丢人,她还喊不出口。 傅延北也不着急,漫不经心地等着她的答案。叶然迟迟不回,也许是他的问题唐突了。他有几种猜想,心里已经认定了叶笙是叶然的女儿。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用哪种眼神看着他,那是恋人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爱意,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悲伤。 叶然勾了勾嘴角,笑容不达眼底,却正视着他,“我妹妹啊,我爸妈提前响应政策生的二胎。”她云淡风轻地挑眉,“你是不是以为她是我的女儿?” 傅延北抿着唇角,“抱歉。” 叶然耸耸肩,“很多人和你一样这么以为,叶笙和我长得很像。”她犹豫了一会儿,“我单身,没有男朋友。”漂亮的眸子如星辰一般瞅着他。点到即止,他应该能明白她。 世界又静了。她只听到她不安的心跳声,还有他均匀的呼吸声。上一次,是他追求她的,那么,这一次,就让她来吧。 傅延北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姑娘又在撩她了。这个叶然还挺会给人出难题的。 “这个年纪可以谈男朋友了。” 叶然要吐血了,真是糟糕的回答,她装作没有听出他的揶揄,“你女朋友很漂亮。” 傅延北轻轻动了动身子,那双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动动嘴角,却转开话题,“今晚准备怎么办?” 叶然明白,傅延北不可能陪她在这里,毕竟现在两人无亲无故。她起身,再次向他表示感谢,“你们回去吧。” “你一个人?”傅延北敛了敛深色。 “是啊。我父母去非洲了,家里人都不在j省。” 这么说,他要是还离开,是不是太过分了。 傅延北看了一眼站在五米之外的陆风,陆风正和女朋友发微信呢。“你回去休息吧。” “那您——” “我留下来。”言简意赅。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等会我再回来陪叶小姐。” “不用。你早点回去,等叶笙好了,我们打车回去。”傅延北摆摆手,“明早八点接我。” 陆风一脸埋怨地看着叶然。 叶然目光游移,避免和陆风眼神交汇。嗯,她只是想要男朋友陪着她嘛。“我去楼下买点喝的。”溜之大吉。 陆风不甘心,“我留下来陪你,等忙完了再回去。”陆父是傅家的管家,陆风大学毕业后,原本是要参军的,后来,陆父和他深谈后,他留下来,成了傅延北的贴身助理。 “陆风——我没有那么弱。”傅延北叹息。“还有,万一以后我谈恋爱了,你也要时刻不离的跟着我?” 陆风:“……”他有些挫败,“我回去了。”下楼的时候,看到在大厅自助购物机前的叶然。 叶然正在投币。 “叶小姐——”陆风一步一步走过来。 叶然转身,微微一笑。 “麻烦你们回去时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们。”陆风谦谦有礼地递出自己的名片。 叶然接过,快速地看了一眼。原来陆风的职务是总经理助理。嘿——年纪轻轻的小鲜肉。“我叫你陆风,你叫我叶然吧。” 陆风没有说话。 “陆风,抱歉,我打扰到傅延北了,不过请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他。” “你想追他?” “嘿嘿嘿——”叶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追小傅总的女性很多,傅总不会轻易被追上的。”陆风语气生硬,对叶然他没有多少好感。 叶然也能感觉到陆风的不友好,可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傅家可能都不会喜欢她吧。 临走前,陆风瞄了一眼叶然手中的饮料,略略停了几秒,没说什么,走了。 叶然再次折回。傅延北不在走廊上,她连忙跑过去,左看右看,没看到他的人影,连忙去值班台,“护士,刚刚坐在那里的那位男士,高高的,白色长袖,很帅——” 护士笑了,“你说那位啊,是挺帅的,好像回病房了。” “谢谢。”真是糊涂了。傅延北向来守信,答应陪她怎么会突然走呢。叶然脚步轻盈地回到病房。 果然,他坐在床沿。 叶笙醒了,咯咯笑着,“那等我好了,你带我看狗狗好不好?” “好。”傅延北的声音充满了温柔。相遇后,他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叶然说话。 她嫉妒了,深深地嫉妒着叶笙。 “姐姐——”叶笙发现了她。 “肚子不疼了吧?”叶然心疼地摸了摸她额角的碎发。 “不疼了,我好了。”叶笙眉眼弯弯的,“延北哥哥说星期天带我去看狗狗。” 叶然余光扫着傅延北,“那能带我去吗?” 叶笙回道,“这个我不能做主啊,得问延北哥哥。” 叶然的下巴都要掉了,这就是叶家的小白眼狼啊。她殷切地望着傅延北,带我去吧。“请你喝的。” 绿茶。 傅延北抿着嘴角,含着笑意,“谢谢。” 两瓶水,一瓶绿茶,一瓶红茶。 傅延北除了矿泉水,只喝绿茶,而且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这些饮料了。 还是刚刚陆风告诉她了?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你怎么了?” 双人间的病房,叶笙这边的灯只开了一盏,昏黄光线笼罩下,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绿茶。 叶然不安地看着他,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傅延北——”温雅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的心田竟然泛起了涟漪。“嗯——可以,星期天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来。” 怎么会没有时间呢。 她按耐住兴奋,只是温婉地回道,“有的。” 叶笙挂了点滴,一直挂到夜里十一点。傅延北精神不济靠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眼休息。 安静的病房只留有一盏灯,光束停留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叶然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他的身上,轻轻地,生怕吵醒了他。 他的左手随意地搁在沙发上,叶然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袖口。 她怔住了。 疤痕突兀。可以想象当时车祸有多严重,他的手也差点废了不是吗? 指尖轻轻触摸到那块疤痕,心脏瑟缩了一下,眼泪无法抑制地挤满了眼眶。“延北,对不起——”她在心里轻轻念着。 几滴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一两滴落在了他的肌肤上,带着灼热的触感。 其实傅延北没有睡熟,从她靠近自己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缓缓睁开眼,眉目清明,“叶然——”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叶然根本来不及掩饰。 傅延北灼灼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从她出现的那天,似乎这一切都有些不太合理。 她好像认识他。 “我——我——”叶然又卡词了。“你醒了?” 傅延北有几分好笑,“没睡着。” 叶然咽了咽喉咙,“我怕你冷……” 傅延北拿下她的衣服,她闪烁其词,他的大脑越发的清明了。“叶然,你先起来。” 叶然站起身来,眼前虚晃了一下,她贫血,蹲一会儿起来头就晕。 傅延北扶着她的手臂,掌心有力。 叶然坐在床沿边。 他说:“我们聊聊。” “聊什么?”叶然愣住了。 傅延北的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池水,没有一点儿波纹。“为什么要接近我?” 夜色如水,时间静静走动。 她的心难受极了,“接近”这个词并不是什么褒义词。她直视着他,眸子像深沉的湖泊,一望无底。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充满诙谐,“我说过,我单身,没有男朋友,所以希望你做我的男朋友。”她专注地看着他,眉目如黛,情深意切。 画面定格了。 这招是当年他用的。 当年,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叶然,做我的女朋友。” 第九章 叶然面上镇定的很,实则后背早已浮上了一层密密层层的薄汗。原来主动告白需要这样大的勇气。 他抿着唇角,一副高深莫测。“叶然——” “嗯——” “如果我有女朋友呢?” 叶然的脸上一闪而逝悲伤,“那我等你分手。” 傅延北彻彻底底被噎住了,这个回答令他哭笑不得。“抱歉,你不适合我。” 被拒绝了。 连一个委婉的安慰都没有。 叶然的脑袋耷拉着,眼底的光彩瞬间黯淡了。这个结果真的是当初他追求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傅延北,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可不可以等等我?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声音越来越低,直到话音被湮灭了。 这样的情境让叶然有种度秒如年的煎熬感。 傅延北没有给她答复,只是微微一笑。 叶然糊涂了,这笑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 “点滴快结束了。”傅延北提醒道。 叶然回头,望着那条细细的管子,重重地按了一下呼叫器。心底那个气。狡猾的傅延北! 护士过来,替叶笙拔了管子。微微的刺痛让叶笙哭泣起来。 叶然将叶笙紧紧抱在怀里,“好了,小笙乖,我们回家了。” 这一晚上,身心疲惫。可她还是稳稳地抱着叶笙,傅延北想接手都没有机会。他拿过她的外套,带着淡淡的幽香,不是香水的味道,是她独有的。 叶笙趴在叶然的肩头睡着了。 傅延北一步一步跟在她的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这样的画面,估计人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母女。他移开目光,大步上前,“叶然——” 叶然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来抱。” 叶然有短暂的错愕,“喔,不用,我抱得动。” 这哪里的抱动报不动的问题。 他是男士,“我来。”话语低沉,带着王者的不容拒绝。傅延北抱过叶笙,换了个怀抱,小叶笙也没有哭闹。 傅延北小心翼翼地扶着叶笙的背。“走吧——” 叶然还在怔忪中,大脑有些乏力,“傅延北,你很会抱孩子。” “我有个小侄子,和你妹妹一样大。”傅延北和傅延林的关系虽然不是那么前后,不过对傅恒宇他却很喜欢。 “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轻轻的,幽幽的话,像一阵风飘到了傅延北的耳边。 傅延北笑了笑。 夜深了,宁城万籁俱寂。 两人打车回去,傅延北一路抱着叶笙。三个人各自沉默。 叶然侧着脸,一脸的沉静。窗外夜景飞逝,眼前一片模糊。 叶然掐着掌心,告诉自己。 慢慢来,至少他还活着,一切都是好的。 这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他,还没有女朋友。 她还有机会。 …… 叶然嘴角弯起的那抹笑恰好落入了傅延北的眼底。 傅延北不动声色,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他的预料,现在越来越有趣了。 一路都是傅延北抱着叶笙,直到家。叶然心里暖暖的,安置好叶笙,她下楼来。 傅延北站在客厅,一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每一幅画都有署名,叶笙。而客厅的另一角,一个巨大的胡桃夹色书柜,每一格都摆着书雕作品。 傅延北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雕是艺术品,是智慧和灵感的结晶。不得不说,叶家两姐妹有一双巧手。 叶然轻轻咳了一声。 傅延北转身,眸光清和,卸下了白天的冷硬。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叶然开口道。 “不用麻烦了。”孤男寡女,夜深人静,这样的场合,气氛莫名的多了一份旖旎。“我该回去了。” 还是那么的冷硬! “哎——”叶然喊道,“能不能留一个电话,今晚的事我得谢谢你。”多好的理由啊。 傅延北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报了一串数字。 叶然厚着脸皮,“要你私人的。”不是对外办公的号码。 傅延北眸色发沉,“1xxxxxxxxx” 叶然找出手机,可惜手机关机。“没电了。等我一下,我记在纸上。”她的手机那是几年前的一款,小小的,手机已经很旧了。 “记好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傅延北,回头我请你吃饭。”她扬着眉眼,藏着自己的狡黠。终于要到他的私人号码了。 傅延北的目光从她的手机上略过,“我回去了。” “晚安。” 晚安,延北。 这一晚,叶然睡梦依旧断断续续。交缠的身体,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游移在她的身子,烈火般的温度。 汗水交融,低吟浅喘。 他亲吻着她的额角、鼻尖、唇角,如羽毛拂过,从上到下…… 梦里,她努力地要睁开眼,想要看清他。温热,战栗,不能自已。 他用力地撞击着她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如同在摇晃的小船上,颠簸着,什么也抓不住。 “然然,我爱你——”是他嘶哑的声音,嘴唇含着她的耳垂。 …… 一遍又一遍,深深地烙在她的心田。 “延北,我爱你——”她还没有说出口,梦就醒了。 叶笙用力地摇着她的胳膊,“姐姐,姐姐——”这粗暴的叫早。 “唔——小笙——”叶然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她的梦……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姐姐,你也被我传染了吗?”叶笙摸着叶然滚烫的脸,“姐姐发烧了吗?好烫啊。” 叶然:“……” 叶笙的病好了,叶然寻思着赶快请傅延北吃饭。她捏着那张卡片,卡片已经皱巴巴的了,她还是舍不得扔掉。 “小笙,你想不想去吃牛排?”选一家安静的西餐厅,享受一下烛光晚餐吧。现在她迫切地想要给傅延北打电话了。 “我不想吃牛排,我想吃肯德基。”叶笙回道。 叶然揉了揉眉心,“延北哥哥不喜欢吃肯德基。” 叶笙不说话了,“随便吧。” “那我给他打电话啦。”叶然眸光熠熠。她存下了他新的号码,备注依旧不改,北北——是他当初自己设定的。 两人在一起的两年,快乐总是多过小摩擦的。叶然在男女感情上心大,傅延北又惯着。偶尔因为一些事,比如约会时叶然迟到一个小时,他气,可总等不到她先道歉,他倒是先去哄着她了。 傅延北让她改称呼时,趁她不注意改了她手上的备注,北北—— 有一次她在洗澡,手机响了很久。钱菲替她看了一下,喊道,“北北的电话——” 宿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爆笑。 北北,真得无法和那个一贯清冷的傅延北划上等号。 以至于后来,钱菲总会故意拖长声音,“你家北北——” 你家北北—— 现在的傅延北什么时候能再次成为她家北北呢? 叶然还没有拨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时轶打来的。 “嗨——” 时轶听出她的声音含着愉悦,“新房子怎么样?还习惯吗?” “时轶,我得谢谢你,帮我找了这么好的房子。”叶然依旧难掩激动。 “无巧不成书”,她终于信了,深信不疑。 “那就好。”时轶轻笑,“叶然,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山,在所不辞。” “公司的晚会,我需要一个女伴。” 叶然苦恼,“我不适合吧。” “叶然同学,你刚刚的豪言壮志呢?” “好吧。我尽力,要是给你丢脸不要怪我啊。” “不怪你。只要叶然同学肯陪我,衣服我会让人准备好的。下周三,我去接你。”时轶一贯的风格,什么事都安排的妥当。 “好,到时候联系。” 这个小插曲过后,叶然终于拨通了傅延北的电话。 手机彩铃轻轻响着,那首经典的钢琴曲《致爱丽丝》。可惜,这一次没人接。 “可能在开会。”叶然说道。 叶笙望着她,“姐姐,你在紧张?” 是啊。谁让男朋友失忆了呢?叶然捏着手机,心里有些想法,难道她记错了电话。不会啊,当时和傅延北确认了。 “你好——”斯文悦耳的男声,可是不是傅延北。 傅延北说话时气息平稳饱满,声音饱满。 叶然的心咯噔了一下,傅延北骗了她。是啊,他都拒绝她了,怎么会给他希望,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她呢? 就算失忆了,本性不会变。当初多少女生问他要过号码?可他从来没有给过。 “喂——”手机那段又问了一句。 叶然晃悠悠地拿下手机,她不想叶笙知道这个令人悲伤的结果,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小笙,姐姐真笨,记错了号码。” “哎——”叶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是惋惜又是无奈。“等下回见到延北哥哥,我再重新要号码。” 傅延北从会议室出来,边走边和几个经理交代事情。“深蓝的装修进程三个月内一定要完成。” 等他回到办公室,沈贺坐在沙发上,大长腿闲适地伸直着,“工作狂终于开完会了。” 傅延北看了他一眼,“沈叔允许你出来了?” 沈贺老脸一抽,“你手机响了,一个女人打来的。我喂了两声,她就挂了——谁啊?” 傅延北拿过手机,看了通话,本市的电话。指尖滑过屏幕,最后又放下了。“打错了。” 第十章 隔了三天,傅延北的手机再也没有接到那个“打错了”的电话来电。 叶然这段时间,除了接送叶笙,几乎不再出门。转眼到了和时轶约定的日子。 时轶下午早早地就过来了。 叶然还穿着工作服,头发松散,一脸的倦容。 时轶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合身,每一个细节都是经过精心处理的。“还在赶工?”他不着痕迹的拧了拧眉。 叶然有些抱歉,“等我一会儿。” 时轶的助理将礼盒放在一旁,便出去了。 “去试试。”时轶温和地说道。 叶然洗了一把脸,将头发简单地梳了一个马尾。换上了礼服裙,蕾丝刺绣的及膝连衣裙。白色优雅,上面绣着粉色风信子花束。 她走出来,时轶正坐在沙发上,他微微挑眉,“还喜欢吗?” “让时大公子破费了。”叶然打趣道。这件衣服不光大小合适,还是她喜欢的风格。 时轶翩翩一笑,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是一对耳钉,“带上看看。” 流苏长款满钻球耳环。叶然脖子细长,带上去正合适,钻球一晃一晃的,甚是可爱。“要是给小笙看到,她肯定不会还你了。” 时轶笑道,“那你帮我带给她。” “她还是小孩子,哪能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时轶想给的东西从来不在乎价格,他要给的是心意。 不一会儿,两人出门。 路上堵了半个小时,时轶和叶然到达公司酒店时,宾客早已云集。 盛世公司晚宴,时家也邀请了宁城的一些显贵,还有生意上的伙伴。 叶然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路不稳,时轶挽着她的手走进来。“好久不穿高跟鞋,生疏了。” “没关系,实在不行,你往我身上倒。”时轶压着声音,微微低着头靠着她的耳边。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就在说着情话呢。 周斯南端着红酒杯,神色悠然地看着前方,“世界真小。延北,你的新邻居。” 傅延北自然也看到了,从他们进来地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那通电话之后,叶然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她忽然闯进他的世界,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傅延北不动声色,端起酒杯,不知不觉喝了半杯。 周斯南浅浅说道,“圈子里的一直在传,时轶在英国有个女朋友,这么多年,他不回来,也是为了她。现在看来有些事应该是真的了。” 傅延北咽下口中的酒,唇齿留香。“斯南,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喔——”他故意停了一下,“你是关心你未来大舅哥,不算八卦。” 周斯南敛起笑意,“延北,你不要总是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呢?” 傅延北意兴阑珊,看到人群中的一个身影,“时安——”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雀跃走来。“你们在这儿啊?让我好找。”时安身材高挑,脸小小的,五官精致像雕刻的一般。 傅延北笑笑,“我去吃点东西。”临走时,他看了周斯南,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叶然陪着时轶见了一些人,她恰到好处的言行,让一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原以为是个花瓶,原来是个装着珍宝的花瓶。 一圈走下来,时轶感动。“叶然,今晚谢谢你。”他是时家长子,从小就肩负接手时家的重任。 “时轶,我现在明白了,你们这些人活的真累。”叶然一手撑在餐桌边,站久了小腿又胀又酸。 “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他在酒店有固定的房间。 “不用,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吃点东西。” “叶然——”他想要带她去见一下爷爷。 “时轶,那边的人在等你。” “好,等我一会儿。” 时轶离开后,叶然端着餐盘安心地喂饱肚子。晚宴的自助餐相当丰富,叶然满足的享用,没有注意到一旁走进的人。 “蛋糕这么好吃?”叶然呼吸一怔,说话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动,她用力地捏着的餐盘。 桑珊说,男人不能惯着,你主动,他就觉得你轻浮,越发不会将你放心上。 叶然以前觉得这话不对,因为桑珊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而她是有恋爱经验的人。不过现在她信了。 “你在质疑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手艺?”叶然不咸不淡地回道。哼,傅延北你敢给我假的号码,这会还敢来找我。 傅延北西装笔挺,沉默了片刻。“叶笙身体好了吗?” “谢谢关心,好多了。”叶然鼻子冒酸,摸不准他现在到底什么意思。 就这样,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了。叶然也没有食欲了。 她低着头,耳边的耳坠轻轻晃动。傅延北觉得眼睛迷乱,大脑一抽一抽的疼。 叶然心里有小人一直在打架,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想错失,可是她又不想那么轻易原谅傅延北。她瞅着他,发现他拧着眉角。“你怎么了?”她抓着他的手臂,满脸的担忧。一直以来她都爱着他,怎么会轻易放下他呢。 傅延北回道,“胸闷。” 叶然向来吃软不吃硬。 酒店的后花园,漂亮的喷泉,池中还养着很多锦鲤。晚风悠悠,月亮挂在天空,像弯弯的眼眸。 傅延北走在前面,叶然恨恨地走在他的身后。 没有手挽着手。 简直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叶然苦闷,为什么要跟他出来,她终于停下来。 傅延北又走了数十步才发现,回头,看着她站在那儿,目光幽怨地看着自己。他想笑,却忍住了,“过来。”声音中掺杂着些微的倦意。 叶然眸光一亮,却傲气地撇开脸,“傅先生,抱歉,我走不动了。” 傅延北笑出了声,熟悉的笑声让叶然失了魂。等他走进了她都没有发现。傅延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那意思就是在说她自作自受。 叶然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终于脱了高跟鞋,脚趾头终解脱了。 借着月光,傅延北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双脚,莹白的肌肤,纤美圆润的脚踝,漂亮的指头,整整齐齐的。 “我刚刚听说深海的装修要搁置了。”傅家掌权人不同意,在花大量的资金在老城区。傅延北的压力可想而知。然而她知道他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那么下面他又会怎么做? 傅延北微微侧首,“时轶告诉你的?” 叶然耸耸肩,“我说了,我是真心想要和深海合作。难道我的诚心你还没有看到?” 这女人又来勾他。 “你的诚心?”傅延北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她的胸前。礼服裙胸口稍低,露出了一片细腻的肌肤。“在哪?” 叶然错愕,随即笑起来。四年,她和他都变了。 月亮躲进来云层里,天色暗下来。 “那你要不要看一看我的诚心?”她压着声音,呵气如兰。仰着头,对上他的眼睛。脸颊火辣辣的,幸好,这时候光线不明。 他的心扑通一下。 傅延北的生活是枯燥的。在美国除了治病,就是学习,后来是为了家族企业。这几年,除了苏韶言,他都没有接触过别的女性。叶然的出现,就这样打破了他平静如水的生活。 大概就是天上掉下个叶妹妹。 他站在暖橙的灯光下,长身玉立。“等等。” 过了好久,叶然听到这两个字——等等。 四周万籁俱寂。 “你说什么?”她不确定,不放心,不敢相信。 傅延北抬起腿往回走了。 叶然也顾不得穿鞋了,跟了上去,“我听到了。你——你是那个意思吗?” 傅延北抿着唇角,步履也慢慢放缓了。“再联系,我先回去了。” 叶然觉得这人实在是不解风情,可是她高兴坏了,直瞅着他,也不说话。 傅延北望着她,“叶然,我要回去了。”再次重申。冷硬中语气中隐约带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温柔。 叶然轻轻嗯了一声,“正好,我和你同路。”确实这样。 “你不要和时轶说一声。”傅延北的语气似乎带着笑意。 叶然嘻嘻一笑,“时轶这会儿肯定在忙着招呼客人,我就不麻烦他了。” 陆风将车开过来,眼睛都要瞪成铃铛了。 “嗨,陆风,晚上好。”她上了车,娴熟地和他打着招呼。 陆风震惊,难以相信,他的小傅总就这样被搞定了?叶然笑的和花一样。 而她和陆风像老友一般。 傅延北什么话都没有解释。车子开走了。 傅延北眸光扫到她的脚,一双漂亮的脚光光的,他瞬间愣住了。“陆风,在前面的百货大楼停下。”话音低沉。 “好。” 不一会儿,车子停下来。 陆风:“傅总,你要买什么?我去就好了。” “你们在车里等一下。”傅延北下了车。 叶然想去,可是她缩了缩脚,鞋子丢在酒店了。激动地鞋子都忘了穿,她该怎么办? 不多时傅延北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这一晚,陆风再次震惊。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需要吃药了。 傅延北把鞋盒递给叶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叶然觉得这一切像在梦里,傻愣愣地问道,“给我的?” 他听了,眯了眯眼,“女鞋,难道给陆风的?” 陆风:“……” 叶然:“谢谢。”她会舍不得穿的。傅延北送她的鞋子,会是什么样的呢?一定非常漂亮。叶然慢慢打开,是一双白色的系带帆布鞋。 她猛然抬首。 帆布鞋配礼服裙?有没有搞错?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傅延北了。 “陆风,开车。”傅延北面不改色地开口。 第十一章 车子开进了茂苑,小区里安安静静地。 湖边的灯影绰绰,这样的晚上真是美好的像梦一般。 叶然换上了帆布鞋,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车门未关,她一手撑着车门。 傅延北也不催他,只有陆风干着急。 “延北——”她叫着他的名字,亲昵的像相识许久。“你的支付宝号是多少?” “没有。”傅延北想了下回道。 四年了,他竟然还没有办支付宝。 “那我们加个微信?”她说话的时候,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像两排小刷子。 傅延北慢慢低语,“我回去申请。” 叶然心跳漏了一下,他都忘了,其实以前他是有微信的。她的脸上一闪而逝的哀伤,很快,可是傅延北还是注意到了。 “叶然,我不玩这些。你可以给我发信息。” 这个时代谁还要发短信,还浪费一毛钱?现在都是微信好吗? 他的解释让她心里舒服了很多。 “可你给我的号码不对。”真是令人气愤。 “喔?”傅延北挑眉,“你给我打过电话?” “打了呀,是个陌生男人接的。”叶然想到那天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傅延北右手搁在膝盖上,指尖轻轻动了动,“你可以再打一次确定是不是我?” 叶然心里想骂人,你就端着吧。她的嘴角无声地笑起来,“我先回家。一会儿去找你。”生怕傅延北会拒绝她似的,说完,她就跑了。 傅延北坐在那儿,左手轻轻按了按酸涩的眉角。 陆风静静地坐在前方,“傅总,一会儿我是先回家吗?” 傅延北抬起眼皮,“难道你要留下来?” 陆风干干地抽了抽嘴角,“傅总,我觉得你今晚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好像遇见叶然之后,你变得像个正常的男人了。” 正常的男人? 傅延北起身下车,低沉的声音响起,“陆风,今年公司福利,为了减少开支,我决定提议取消带家属的福利。” 深海七月份有一个去夏威夷度假的福利。陆风已经和女朋友约好了,这时候要是变卦,女朋友会杀了他的。 “傅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陆风迅速地开溜了。 傅延北回到家,换成了休闲服。叶然一会儿来找他,要做什么呢?难道今晚就要给他看她的“诚心”? 他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树影婆娑。夜,静幽幽的,连他的心也都跟着沉静下来。 叶然到家之后,叶笙在练字,背脊挺着笔直。“姐姐,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叶然认真地看着,“好,有进步。” “我长大了字会写的比你漂亮。” 叶然嘻嘻一笑,小笙有这个心就好。外公该高兴了,小笙可以发展为书画大师,继承他的衣钵。 “然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周姨是叶家的远方亲戚,叶母亲自托人联系的。请她来帮忙照顾叶家姐妹。 “周姨,你们吃过了吗?” “晚饭吃的都是蔬菜。”周姨轻轻说道,“小笙——”她摇摇头。 “周姨,辛苦你啦。”叶笙不爱吃蔬菜,除了土豆,凡是绿色的蔬菜都不愿意吃。 周姨看到她脚上的鞋子,微微一愣,“然然,你就穿成这样去参加时家的晚宴?哎呀——” 叶然抿嘴一笑,从钱包里拿出500块钱,“周姨,我出去一下。” “去哪啊?” “还人钱。”叶然摆摆手,快速地跑出去了。 “这孩子欠谁钱啊。” 傅延北听到门上传来几下敲门声。他敛了敛神色,信步走过去开门。 一张刚刚分别还没有十分钟的笑脸。“傅延北——”她上身微倾,又露出那一片白皙的肌肤。傅延北探究着,她到底是有意为之呢?还是根本不自知?一脸天真无邪,偏偏追人的姿态这么的成熟老道。他移开目光,发现她的手藏在身后,不知道拿着什么。 “进来坐。”他语气淡淡的。 虽然是陈述句,可是叶然没有听出他的真心。她摇摇头,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36码的鞋,她穿着刚刚好。难道他还有印象? “目测加运气。”傅延北回道。 叶然默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几张红票字被她卷起来握在手里。 傅延北挑眉,“什么?” “鞋子的钱啊。”叶然的眼睛似乎是比晚上还要亮,“男生给女生送鞋,会让女生越走越远。哎,我不想走了。所以,请收下。”我就想在你身边,延北,这次我可不会走了。 傅延北恍惚了一下,轻笑出声。 “我宁可信其有。”叶然将钱塞到他的手中。 傅延北哭笑不得,“叶然,你这是对男士的侮辱,我不会要你一双鞋的钱。” 真是大男子主义啊。 叶然眨眨眼,声音悠扬,“那就当做我存在你这里的——嫁妆。” 嫁妆—— 四目相对。 傅延北终于见识到了叶然的手段,他的脸蹦的紧紧的。“你不觉得太早了?” 他们根本说不上熟悉。可是她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叶然眼珠溜溜地转,紧张地看着他,“不早不早。”她足足等了四年了,等的心空了。他再不回来,她都准备飞到美国了。 他笑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没有把钱还她。“你就不怕给错人,最后人财两失?” 叶然眯了眯眼,定定地说道,“只要是你,我就不怕。” 傅延北笑笑,笑容不深,“早点休息吧,你妹妹还在等你。” 叶然虽然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家里还有个小的,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加重了声音,“再见。” 再见,天天见该有多好啊。 如果可以,她好想去深海,每天和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晚宴结束了,时轶回到了顶楼他的房间。 助理汇报道,“叶小姐是坐着深海的小傅总的车走的。周斯南先生说,叶小姐是傅延北的邻居。” 时轶看着沙发上那双裸色高跟鞋,目光一动不动。 “时总——” “时安呢?” “安小姐和周先生走了。” 时轶点点头,“好了,你回去吧。” 时轶喜欢高处,高处不胜寒,他怕孤单,又享受这样的感觉,让人更加清醒。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映着城市五彩斑斓的光影。时轶脸色坚毅,他倚在办公椅上,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叶然的电话。 叶然讲完了三个童话故事,叶笙才睡着。叶笙聪明,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睿智,可是她也幼稚的很。比如喜欢《白雪公主》《青蛙王子》《海的女儿》这样的童话故事。 叶然拿起手机轻轻走到卧室外,“时轶——” “不告而别,嗯——”他的画尾微扬。 “不好意思。”叶然连忙道歉。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因为傅延北。你要找的那个人是傅延北吗? 电话沉默了,叶然深吸一口气,“时轶,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要找的人他叫傅延北。我找到他了,而且更巧的是,他现在住我隔壁。时轶,我得谢谢你。” 时轶的声音依旧温和,“那恭喜你了。” 叶然叹了一口气,“希望一切顺利。时轶,这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怕是今晚,他要失眠了。 今夜似乎特别的漫长。 周一,《经济时报》头版,盛世集团和深海集团两家将联合共建滨江商业中心,打造宁城最繁华的商业广场。 傅延北盯着报纸,脸色发沉。 陆风轻轻叫了一声,“傅总——” 傅延北舒展开了眉头,“大哥胃口太大了。” 傅延林自从傅延北回来之后,动作越来越大了。他从大学毕业就到深海,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而傅延北从美国研究生毕业后,空降到公司出任公司副总。所有人都知道傅老爷子喜欢这个小孙子。 傅延林自然不会轻易把他的东西给傅延北。 傅延北放下报纸,只是时轶选择大哥,让他有些突然。原以为,他会更倾向于周家。 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一下,他听见了,却没有动。 等到下班时间,他才拿过手机,看到了那条短信: 傅延北,这是我的号码,记得要存下来——叶然。 叶然…… 叶子叶,然而然。很优雅的名字。 胸口的沉闷慢慢散去,傅延北按了按屏幕打字器,回复:好。 他刚发过去没有三十秒,短信来了。 叶然: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烤肉店。 傅延北目光定在屏幕上,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字,最后都删了,重新编辑:抱歉,今晚有事。 他没有心情去吃饭。 后来,叶然没有再给他发来信息。 叶然看着手机,眼圈泛红,好久她都维持着低头的动作,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掩盖了她此刻浓浓的悲伤。 “姐姐,我们走啦,要去拿生日蛋糕。”叶笙兴奋地喊道。 “好,就来。”叶然的声音含着几分哽咽。 第十二章 这是四年来,叶然第一次准备过生日,为了纪念她和傅延北的重逢。 如果刚刚她直接告诉傅延北,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么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她不敢想,想太多又怕失望。以前她很少流泪,好像自从傅延北从她的世界离开后,她总会莫名地掉眼泪。 叶笙看到她哭了,“姐姐,你怎么哭了?” 叶然连忙收起眼泪,“姐姐开心啊,这是小笙第一次陪我过生日呢。” 叶笙抬手轻轻地擦着她的眼泪,“那以后每年你生日我都陪着你。”嘻嘻,她最爱吃巧克力的蛋糕了。 “好,有小笙陪着姐姐就好。”其他人都不重要了。 叶然提前一天定的烤肉店,要了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当时考虑到傅延北能来,这时候再想想,她总是将一切想的太顺利了。 现在的傅延北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人了。 叶然点了一桌菜,周姨直摇头,“然然,就我们三个人,点太多吃不完。” “周姨,难得吗,今天我胃口好。”不敢把傅延北的事告诉周姨,告诉周姨妈妈就知道了,到时候叶太太肯定杀回来。 周姨笑,“那一会儿多吃一点。这家烤肉店,装修的还真可爱,都是你们小年轻喜欢。” 叶笙回道,“我也喜欢,好多猫猫。” 叶然摸摸她的头,“那你留在这里?” 叶笙连忙摇头,“咦,不要,我还是想和姐姐在一起。” 周姨打量着这两姐妹,脸上都是笑意,“来,点蜡烛,姐姐要许愿了。” 叶然一愣。 周姨和叶笙已经将蜡烛插好了,五彩的蜡烛点燃了,火焰明亮。 “姐姐,快许愿。” 她的愿望啊…… 叶然闭上了眼,十指紧紧地交握。她不贪心,只许了一个愿望。 叶笙和她一起吹灭了蜡烛,小小的脸蛋上挂满了笑容,还是小孩子好,没有烦恼。叶然浅浅一笑。 “姐姐,许的什么愿望?” 叶然给她切了一块蛋糕,小丫头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周姨回道,“你姐姐自然是要快点找个男朋友啊,遇到一个适合的男朋友。” 叶笙点点头,“姐姐该结婚了。” 叶然眉角抽了抽,这么忧伤的话题非要在这个日子提起吗?男朋友现在不听话呢。 “吃菜吃菜。”她还是化忧伤为食欲吧。痛痛快快吃一顿,暂时忘了傅延北。 ***** 今晚,沈贺邀约,他解禁了,叫上了几个朋友。 一桌人正在打牌。沈贺今晚的运气超级棒,“哥们几个心疼我,今晚都让着我啊。” 傅延北抬了抬眼皮,放下了手中最后一个炸弹。“时间不早了,不打了。” “我去。十点还没有啊!”沈贺站起来。 苏韶言放下牌,看了一眼傅延北,他今天的情绪一直不高,要不是沈贺的电话,估计都不会来了。“贺子,改天吧。” “得,你也不打了?韶言,你们这是夫唱妇随啊。” 苏韶言抿唇一笑,“不和你说了,我送延北回去。” 车子徐徐开着,速度平稳。苏韶言长得娇小,可偏偏选了一辆了越野车,平添了英气。 “怎么了?”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又不舒服?” 傅延北拧了拧眉心,最近他老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孩子一直在哭,坐在他的床边,哭的很伤心。反反复复,连着好几夜了。 “延北,过几天去见一下许医生。”苏韶言一脸的忧心。 他可能真的需要去见一下医生。 车子一路开到茂苑,小区保安认得苏韶言的车,开门放行了。 车子停下来,苏韶言和傅延北都下了车。 夜灯明亮而温和,苏韶言漂亮的长裙随风紧紧地贴在身上,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延北——” 傅延北歪着头,“路上小心。” 苏韶言望着他,目光流转。他们认识了十年,整整十年了。“这周末你有时间吗?贺子给了两张画展票。” 傅延北想了想,点点头,“好。” 两人在美国的时候,他也常陪她去看画展。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苏韶言语气立马就变得活跃起来。 傅延北原本是想让陆风送他过去的。 “你别叫陆风了,他周末也要陪女朋友的。”苏韶言微微一笑,“我回去了。”转身,长裙被踩了一下,她整个人都要往地上倒去。 傅延北连忙拉住了她,而她也顺势抱住了他。如果这一刻就此停止…… 姿势暧昧,就像两个依依不舍的情侣。 …… jour jour jour samis dshello …… 是小女孩在唱歌,声音清脆,歌声悦耳。 叶笙拉着叶然的手,轻轻吟唱着,稚嫩的法语,糯糯声音。 叶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辆越野车,再看到傅延北和苏韶言深情相拥地一幕,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生日惊喜吗? 她用力地咬着牙,生生地撇开脸,挡住叶笙的视线,匆匆往家里走。 心太疼了,像是被撕裂了,鲜血淋漓。 原来,是佳人有约啊。难怪不肯和她吃饭了呢。 傅延北放开苏韶言,“抱歉。有没有事?” 苏韶言的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没事。”她又问道,“刚刚是你的邻居吧?” 傅延北自然也看到了叶然。叶然看过来的时候,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只是一瞬又像点燃了一束火光,火势猛烈,充满了愤怒。“嗯。” “她的女儿都那么大了,看不出来吗?”苏韶言目光转向了叶然的家。客厅的灯亮了,屋里的身影走来走去。 “不是,那是她的妹妹。”傅延北解释道。 苏韶言轻轻吁了一口气,“是妹妹啊。”她瞬间止住了话,“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傅延北回到家,打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他倚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没有短信。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不多时,手机响起。 傅延北立马睁开眼,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他妈妈的电话。 “妈——” “小北,你已经两周没给我打电话了,最近公司很忙吗?”一个月前,傅母去澳洲看望傅延北的大哥一家。 “还好。” “你总是这么说。”傅母叹了一口气,“延林的事我都知道了,时家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别急,延林进公司早。” “妈,你这几天怎么样?”傅延北不想再讨论有关公司的事。 “你舅妈天天带我去潜水,拍了好多照片。”听的出来,她很开心。“校霖交了一个女朋友,带回家了。小北,弟弟又赶在你前面了。你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给我看看呢?” 傅延北头疼,“妈,我还有一份文件没看完。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 “你这孩子,每次都这样。好了,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他上了二楼,走到了阳台。联排别墅,两家的阳台只隔了一米的距离。要翻过去,也不费力。 叶笙今晚玩疯了,回来洗了澡就睡着了。叶然的头发没有干,她开了一瓶啤酒,走到阳台。就着夜光,喝了几大口。她双手撑在栏杆上,长发披散着,幸好她穿的是粉色的睡裙,要是白色,晚上还是挺吓人的。 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一直没有发现隔壁阳台有人在。 傅延北也不知道,原来她还是个酒鬼。他默默地站在那儿,嘴角上扬,叶然真是有趣。她到底有多少面?大咧咧的她,忧伤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等她喝光了一瓶啤酒,他才开口,“这么晚了还在喝酒。” 叶然吓了一跳,手里的啤酒罐都掉了。“你怎么在这里?” 傅延北侧身,吹着夜风,他的头也不疼了,相反还有一股畅快。“我家。”他笑笑,轻轻打开了阳台的灯。 叶然渐渐看清楚了他,他还穿着那套衣服,衣冠楚楚。傅延北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以前他给她当模特时,她就知道。她扯了扯笑,她那里还藏着他几张限制级的画呢,哪天傅延北真把她惹伤心了,她就去微博爆照,让全国人民都来观摩他的好身材。 她起身,要回房间。 “叶然,今天晚上我和朋友早已约好。”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叶然的脚步停下来。“你不用解释。”现在的她当然不能和他的朋友相比了。 叶然的生日在五月,大一入学,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傅延北第一次陪她过生日,是在大一第二学期。她对过生日这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提,她都会忘了这个日子。 傅延北说过,以后,他会陪她过每一个生日。 然而…… “陪我喝一杯——”傅延北开口道。 叶然侧头看着他,“你怎么不叫你的朋友陪你?” 傅延北是狡猾的,听到笑了一下,“你不就是我的朋友。” “我家没酒了。”叶然故意这么说。 “等一下。”他进了屋。 叶然可不想理他,走回了屋,转了一圈又出来了。 傅延北拿来一瓶红酒,递给她一杯。 叶然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她把玩着酒杯,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直到一瓶酒见底。 叶然眯着眼,双颊绯红,睡裙随风飞舞,露出小腿一截雪白的肌肤,带着让人迷失的诱惑。就是穿着这普通的睡衣,也依稀可见她的好身材,比那晚上的礼服还要好看。 傅延北眯了眯眼,声音沙哑,“叶然,烤肉店的味道怎么样?” 叶然咽了咽喉咙,转身,将酒杯还给他,翩翩一笑,“很好。”干净利落。说完转身要回去了。 走到移门边,她的脚步又停下了。“今天是我生日,谢谢你的酒。”声音浅浅淡淡的,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第十三章 有些话能说出来,心里也没有最初那般的难受了。叶然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练就了这样的好本事,难受也能笑着。 “生日快乐。”傅延北薄唇轻起,他知道自己拒绝伤害了她。 叶然笑笑,笑容淹没在夜色中。对着生日蛋糕那一刻,她想明白了。现在,她和他就是两个人最普通的陌生人,她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傅延北原本的生活。 她已经不了解他了,也许,她做错了。苏韶言已经代替了她。 “苏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告诉我真话。” 傅延北沉默了几秒,“不是。” 好,不是。可即使苏韶言不是他的女朋友,他现在也不喜欢她啊。 叶然抬起脸,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这些天我太莽撞了,做了一些让你为难的事。你一定觉得我有点神经质吧。对不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涩涩的,“因为有个朋友对我说过,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傅延北沉默,为什么她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了。 “傅先生,我和深海的合同,违约金不必给我了。我已经找了新的地方。”叶然轻轻道了一声,“晚安。”留下傅延北一个人待在阳台上。 傅延北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了,沉静地看着远处,目光一动不动。 夜越来越深了,傅延北不知道站了多久,本该睡觉的时间,他的大脑越来越清醒了。最后抵不过蚊子的骚扰,他拿起两个酒杯回了房间,将空的酒瓶搁在走廊上,冷冷清清的。 留下证据,今晚不是梦。 ***** 第二天早上,陆风来接傅延北,他在楼下等着,正好遇到了叶笙。小丫头刚刚吃过早饭,这会儿在门口散步呢。 傅延北出门就看到,陆风和叶笙蹲在地上,两人似乎在看蚂蚁。“陆风——” 陆风连忙起身,“小叶笙,我上班去了。” 叶笙也起来,看到了傅延北,眸光一亮,“哥哥——” 傅延北这个年纪,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叫他哥哥,他着实有些不适。 “哥哥,你说带我去看狗狗的呢?”叶笙记性好着很。 傅延北想了一下,“明天你有时间吗?” 叶笙直点头,“好啊。这次可不能再骗我了。说话算话,我们拉钩。”她伸出了小拇指,亮晶晶的眸子直瞅着他。 陆风憋着笑,竭力忍着。 傅延北不动声色,慢慢伸出手了左手。一大一小,小拇指勾住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叶笙严肃地说道。 傅延北低沉地嗯了一声。 叶然拎着叶笙的小书包出来,cńcńz.ńéτ看到傅延北,脚步一愣,目光从他身上轻轻飘过,吝啬地大概只停留了一秒。她穿着碎花裙,外面套了一件中袖牛仔外套,和叶笙一样的打扮,青春活力。 “早上好。”她微微一笑。“小笙,走了。再不走,你今天又要迟到了。” 若无其事,才叫人彷徨不安。 叶笙冲着傅延北和陆风摆摆手,“我去上学啦。”说完,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姐姐,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腿短……” 傅延北知道叶然生气了,而且还很严重,她还在气他没去参加她的生日。 陆风觉得奇怪,“傅总,叶小姐今天怎么不搭您的车了?” 傅延北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冻得陆风瑟缩了一下。 陆风抓了抓头发,难道叶小姐没有把傅总搞定,不对啊。傅总都亲自买鞋了。 难道真是应了那个传说:男人不能给女人送鞋。 车子匀速前行。 “傅总,叶小姐和小叶笙在前面呢?要不要叫他们一下,这里走到外面也要十五分钟。” 傅延北抬手抚了一下额角,“你叫他们。” 陆风放缓速度,车子停在他们身旁,扬声喊道,“小叶笙,傅总请你们上车,送你们去车站。” 傅延北:“……” 车窗已经摇下去了,傅延北看着他们,也没有说话。 叶然微微弯了弯嘴角,“不用了,我和小笙要锻炼身体。” 傅延北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闪烁了一下,“陆风——”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该等什么呢! 他收回来视线,心里琢磨着,自己还不是太了解女人。也许贺子说得对,他是需要谈一场恋爱。 车子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叶笙歪着头,“姐姐,你和延北哥哥吵架了?” “怎么会?”算吵架吗?现在,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啊。 叶笙仰着小脑袋,“你不要觉得我年纪小就欺骗我。爸爸和妈妈每次吵架,妈妈都这么说。” 叶然:“……” ***** 傅延北到了公司,几个经理一直都在等他。 “傅总,因为深海二期装修,这个月商场的销售额已经掉了20%,现在商家们都提出了不满,希望——您取消二期装修。” 傅延北脸色沉沉的,“告诉他们,二期装修后,他们未来的年收益额将提高30%。” “商家提出今年要免租。” 傅延北嘴角微微一动,“深海百货有选择合作商家的权利。”他的意思很清楚,想走可以走,以后想进来绝没有机会。 几个经理忐忑啊,“傅总!” 傅延北厉声说道,“二期装修的事加快动工。谁还有异议,直接请他搬离深海。” 办公室又恢复了沉静。 傅延北打开电脑,翻看着深海二期的设计图纸。深海是宁城早期发展起来的购物商场,这些年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的状况。随着周边两家大型高端购物商场的崛起,深海百货的下坡路越走越深。 这也是为什么傅延林轻易愿意将深海百货和深海酒店交给他原因。 手指点着鼠标,一张张图片翻过去,突然跳出一张书雕照片。 数本厚厚的书雕刻而成了一个“石窟”。中国的石窟原本就让世界称奇,谁能想到书雕石窟更是鬼斧神工。 这个作品的设计者就是——叶然。 傅延北眼底闪过什么,在百度搜索栏,输入“书雕”两个字。 ***** 当天,叶笙上学迟到了,没有得到老师的小星星,她气得晚上回来不理叶然,意思是要是坐傅延北的车她就不会迟到了! 叶然只好安慰她,“明天给你买更漂亮的贴画小星星。” “那不一样。” 叶然看着她的小嘴气得噘的老早,“哎呀呀,这小嘴可以挂水壶了。” 叶笙双手抱臂哼了一声,背过脸去,“明天我和延北哥哥约好了,他要带我去看小狗。贴画星期天买。” 叶然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早上啊,我们约好了,姐姐你去吗?” 叶然思绪飘远了,傅延北真要带小笙去看小狗啊。她可记得,他不喜欢小狗小猫。 “姐姐——” “喔,我不去。你的延北哥哥又没有邀请我。”叶然语气微酸。 “那我就自己去了。”默了她又加了一句,“叶然,你就不怕我被拐卖了吗?” 叶然抚了抚额角,现在的小孩想象力都这么丰富吗? 叶笙睡前自觉收拾好自己的小背包,连明天出现的衣服都挑选好了。 “叶然,你觉得我穿背带裤好看吗?” “那这条裙子呢?” …… 这臭美的性子像谁?“早点睡吧,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话起作用了,叶笙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然替她带好小毛毯,便去了工作室。这几天,她的状态又不好了,作品都不尽人意。 傅延北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不去想他,可他的脸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她的面前。 瞧,她正在雕刻的王子都依稀带着他的影子,一个失神,刻刀突然戳到了她的手,留下了一道口子。 叶然掐着伤口,看着血珠流出来,却没有一点疼的感觉。 安宁的夜晚,她的手机突然想起来。这时候还有谁会给她打电话,叶然拿起手机。 天!是傅延北的电话。 叶然怀疑,她眼花了吗?还是他大晚上手机被盗号了。 “喂——”接通了电话,她的声音压得沉沉的。 “是我。” 知道是你,叶然也不说话。 “我答应叶笙明天带她去看上次受伤的泰迪狗。” “喔。”冷冷淡淡的语气。 “明天你方便吗?”他在婉转地约她。 如果在生日前几天,叶然一定会高兴地疯掉的。可是现在,她一再强压着自己,“小笙和我说了,明天麻烦你了。” 傅延北也听说出了她的意思,她不去。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道,“好。” “再见。”挂了电话,叶然整个人都靠在墙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只是傅延北,不再是她的男朋友。她得看清!看清! 第二天早上,叶然给她选了一件白色t恤,胸前有一只可爱的折耳猫图案,下面配着一条藏青色的连裤裙。 傅延北一身休闲装出现在她家门口。 叶笙拉开门,“延北哥哥,请进。再等我几分钟,姐姐正在帮我灌水。” 叶然给她的小水壶装满了水,走过来,“不好意思,久等了。小笙,这两天有点咳嗽,麻烦你提醒她多喝点水。” 看来,她是真的不准备和他们一起去看小狗了。 傅延北再次被冷冻了。女人是孙悟空变得吗?前后反差太大了。 叶然又叮嘱了叶笙几句话,便放心地让他带叶笙走了。她难道这么相信他?傅延北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她了。 今天还是陆风开的车,谁让傅延北有开车恐惧症,只能辛苦陆风了。 叶笙一脸的兴奋,“我给小狗带了狗粮了,一会儿我们可以喂小狗。” 陆风问了一句,“小叶笙,你姐姐为什么不来啊?” 叶笙回道,“姐姐要约会啊。” 陆风差点手滑,“约会?” 叶笙点点头,“姐姐要和时轶哥哥约会。周姨说,这叫谈恋爱。” 傅延北慢慢地抬眼,若无其事道,“陆风,专心开车。”声音却又硬又冷。 第十四章 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叶笙尤其。 宠物医院都是小动物,傅延北的出现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女护士问道。 “前几天送来的那只泰迪狗怎么样了?” 女医生带着他们来到笼子前,小泰迪被撞断了后腿,做了手术后,现在还在恢复期,可怜兮兮地待在笼子里。 叶笙“汪汪”叫了两声,“狗狗,我来看你了。延北哥哥不是故意撞你的,你看他也来看你了,你要原谅他啊。” 傅延北眼角抽了抽,“叶笙,不要摸它,它身上有细菌。” “喔,知道了。”明显的敷衍。 没一会儿,叶笙就忘了他的话,小手总会情不自禁地去摸摸小狗小猫。 “叶笙——”傅延北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她。 叶笙终于忍不住了,“哥哥,你怎么和我姐姐一样啰嗦。我会洗手的。” 两人待了三十分钟,傅延北要暴走了,可还是竭力忍着。问了泰迪狗的情况,医生说下周泰迪可以出院。 泰迪狗是茂苑一位户主的小狗,陆风已经上门道歉了,狗主人也表示理解。 傅延北一回头,发现叶笙正伸手要摸一只雪白的大型犬,“叶笙——”他的心突然间紧了一下,大步走过去抱起了小丫头。 “让我摸摸——” 傅延北板着脸,“不行,太危险了。” “我想摸摸嘛。” 傅延北将她抱在怀里,拉住她的手,“我们该回去了。” 医生连忙解释道,“傅先生,您不要担心,萨摩耶看着大,但是性格非常的温顺,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叶笙闷声说道,“对对,狗狗很听话,不会咬人的。” 傅延北抿着嘴角,静静看着叶笙,小丫头的一双眼睛像极了叶然,不高兴的时候气鼓鼓的。 “傅先生,你女儿这么喜欢小动物,可以领养一只。” 傅延北脸色一愣,“不必了。”原来,他们这个年纪带着孩子,真的会让人误以为是孩子的爸爸妈妈。不过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一定非常美好。 叶笙一直想养着一只小狗,可是爸爸妈妈姐姐都不同意。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傅延北,眼含期盼。 傅延北不觉失笑,小丫头太聪明了,原来在打他的主意啊,“回去问问你姐姐。” 叶笙耸耸肩,“姐姐肯定不会同意的。” “喔?”傅延北挑眉。 “姐姐说,家里她已经养了一只了。”叶笙食指指着自己,“就是我咯。哎,等爸爸妈妈回来,我回去之后,自己养。” “你要走?” “是啊。我走了,哥哥你要记得我啊。” 叶笙要走,那么她呢,她也要走吗。 中午,傅延北带着叶笙去了一家熟悉的餐厅。 “陆风哥哥呢?” “他去见朋友了。”嗯,女朋友。 傅延北不能开车,回国之后,一直都是陆风替他开车,身兼数职。陆风有个女朋友,在大学谈的,毕业之后,女孩子跟着陆风来到了宁城。两人已经准备明年结婚了。 傅延北眼眸温和,“叶笙,你想吃什么?” 叶笙翻着餐厅,“冰淇淋可以吗?” 傅延北点头,“一个。” “好。” 这家餐厅主打甜品,适合孩子的口味。 叶笙已经会自己吃饭,但是很挑食,蔬菜几乎没有碰一下。 “叶笙,吃点蔬菜。” 叶笙皱了皱眉,“小孩子真可怜。” “嗯?”傅延北尾音上扬。 “总有大人逼我们。姐姐不吃蔬菜,爸爸妈妈不说她。姐姐晚睡,我就不可以。姐姐不上学,我也不可以。” “你姐姐还要上学?” 叶笙抿抿嘴角,“姐姐书还没有念完。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我姐姐不喜欢读书,家里的书都被她划破了。” 傅延北忍着笑意,好像很喜欢听叶笙说她的事。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原来你姐姐这样啊。” “是啊。妈妈要姐姐去相亲呢。”叶笙的嘴角沾了一点奶油,傅延北注意到了,拿过纸巾,“叶笙,脸抬起来。” 叶笙听话地配合着。 “延北——” “小叔——”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 傅延北起身,“大嫂,吃过没有?” 傅恒宇一脸惊讶地望着叶笙,“叶笙——” “傅恒宇,你也来吃饭啊!”两个小朋友一脸的笑容。 明桦坐下来,解释道,“叶笙和恒宇是同学。” 傅延北了然,“世界真小,她是我的新邻居。” 明桦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叶笙的脸上,“叶笙和傅家有缘。” 傅延北没有说话,或许真的是缘分吧。 两个孩子兴奋地说着话,叶笙将上午去看小狗的事告诉了傅恒宇。傅恒宇一脸的羡慕,“小叔不带我去。” 傅延北轻咳一声。 明桦有事,吃过饭便带着傅恒宇离开了。离开前,她开口道,“延北,有时间回来,爷爷很想你。你大哥现在是糊涂了。” “大嫂,我知道。”傅延北不回家,也是为了避免和傅延林碰面的尴尬。 叶笙吃饱了,又开始犯懒了,不肯走路。 傅延北抱着她,“叶笙,你平时也让你姐姐抱着你?”叶然能抱的动吗。 叶笙肉呼呼的手臂揽着他的脖子,“不。姐姐抱不动啊,我都自己走。” 所以喔,小丫头是看人看菜啊。 时轶陪着叶然看了店面,金基国际商城,宁城最顶端的名包香水都在这栋大厦。最最重要的是,深海百货就是对面。 “怎么样?”时轶问道。 “非常满意,只是这里的租金很贵吧?”叶然小声问道。黄金位置,左右隔壁都是世界顶级奢侈品牌。 “我有内部折扣。”时轶弯着嘴角。 叶然看着他,想了想,“时轶,我不确定会在这里待多久。” “你和傅延北怎么样了?”其实他也感觉,叶然今天有些闷闷不乐,她是个不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时轶从来没有问过她,她以前的事,他只知道有过一个很爱的人。 叶然摇摇头,“时轶,如果你曾经爱过一个人,你会把她彻彻底底地忘了吗?” 时轶眸子微动,眼底隐隐含着一簇光,目光沉郁,“不会,我会把她放在心中。”一辈子,默默地喜欢。 叶然定下了这间门面,当下就签了字,交付了半年的租金。她和时轶商量了一下,六月一号开业。现在她迫切地需要转移视线,不能再把精力都投在傅延北身上了。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两人又去了宜家定了一组柜子,黑桃木,简洁又大气,到时候摆上各种书雕作品一定会非常的好看。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她看看手机,没有傅延北的来电,甚至连短信也没有。 “怎么了?”时轶问道。 “小笙今天去看小狗,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打个电话。” “玩的太开心了。” 很快到了茂苑。叶然下车,“有时间再联系。” 时轶点点头,“对了,帮我个忙,我妹妹时安要订婚了,想请你陪她去挑一些礼物。” “好啊。正好以后在金基购物方便。” “那好,等你有时间,我让时安联系你。” 叶然和时轶告别时,傅延北一直站在二楼的阳台,默默看着这一幕。他的心情似乎如同落日一般慢慢沉下去。 时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左前方的这栋别墅,是他大意了,竟然都没有查一下。他往上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个身影。 傅延北回到房间。 叶笙小跑过来,“哥哥,我姐姐回来了吗?我听到汽车的声音了。” “嗯。回来了。”傅延北云淡风轻道,“走,我送你回家。” 两人下楼时,时轶已经离开了。叶然还在原地目送着。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纤瘦有度的轮廓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姐姐——”叶笙大叫着,冲过去抱住她。 叶然回头,看到他,四目相对,有几分尴尬。“开心吗?” 叶笙忙不迭地点头,“开心。” 叶然笑笑,望着傅延北,“今天谢谢你了。” 傅延北眸光浅浅的,“是我答应叶笙的。” 叶然嘴角动了动,“谢谢。”真是难为他了,不喜欢小狗小猫还能陪着小笙。 傅延北将手中的一个餐盒顺势递给她,勾了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叶笙给你带的。” 叶然愣住了,这一幕完完全全和她记忆中的一些片段重合。许多次,傅延北给她送餐,就是这样的画面,“然然,给你带了咖啡和提拉米苏。” 她爱吃甜点,这一点小笙和她一样。 “谢谢。”鼻子酸涩。打开一看,竟是抹茶蛋糕。哎,这个不是她喜欢的,是小笙的最爱。 不怪他,他忘记了吗?反正不会是特意给她买的。 姐妹俩回到家。 叶然随口问了一句,“今天去哪吃饭了?” 叶笙报了餐厅名,“姐姐,下次我们去吃,那些的点心可好吃了。” “好吃到你还给自己打包回来。小笙,这样不礼貌。” 叶笙皱了皱眉,“不是我要的。是延北哥哥主动问的,姐姐喜欢吃什么?我就说了抹茶蛋糕啊。” 叶然在那一瞬心脏咚咚直跳,她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叶笙一脸严肃,“真的。” 主动给她带蛋糕,还拿小笙做借口。叶然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她可是有两年恋爱经验的老司机啊。 傅延北,你是不是已经慢慢对我有感觉了? “小笙,你先吃蛋糕,我刚刚忘了谢谢他。”她捧起小笙的脸用力地亲了一口气,随即跑了出去。 第十五章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张晓风) 叶然只想要有傅延北的世界,没有他,这四年,她的世界都是黯淡无光的。 他的冷漠令人伤心,而他给她一点儿的关心,叶然顷刻间就会放下先前建树的一切,什么远离他,什么漠视他,她通通做不到。 跑到他家门口,叶然平静下呼吸。“咚咚”敲了几下门。 门打开了,傅延北站在那儿,大背头微微凌乱,眸光微冷,“又来散步了?” 真是讨厌。不过这样的他又有一点可爱。 叶然抿抿嘴角,“我不喜欢吃抹茶蛋糕。”声音清脆,眸光盈盈地望着他。“傅延北,你听好了。我喜欢慕斯,喜欢喝摩卡咖啡……”可她没有说,她最喜欢你。 她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失去的那些记忆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找回来。 傅延北默不作声,漆黑的瞳仁聚焦在叶然身上,大概是跑的急了,她的脚上还穿着拖鞋,粉色的,露出莹白的脚趾。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简洁,“我记性不好。” 叶然温润的唇角慢慢绽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那我慢慢说给你听可好?” 傅延北撇开眼,咽了咽喉咙,“叶然,也许我并不会是一个合适的男朋友。” “我合适就好。”叶然知道他终于松口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傅延北挑了挑眉,“你需要承诺?” 叶然痴痴地看着他,一瞬间思绪似乎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承诺都是骗人。”什么陪你天荒地老,什么爱你一生一世。 “傅延北——”她叫着他的名字,慢慢地踮起脚尖,在他的微凉的唇角印下一吻。 一串电流飞速地流动。 傅延北紧了一下手,眸色发沉,“叶然,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完,他低下头。 这个回礼真是大啊。 他揽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地亲吻着她唇角,呼吸交融。原本他只是打算给一个普通的吻而已,可碰到她,一切都失控了。 叶然懵了,她的手自然地抱住他的脖子。她慢慢张开了嘴角,让他顺利地进去。 傅延北动作一愣,目光打量着她,她闭着眼,微微仰着头,没有一丝拒绝……他不自觉地加大了尺度。 叶然闭着眼,藏起了眸中的泪,这一切太熟悉不过了。 傅延北的喜好还是没有变,他吮着她的舌尖,追逐着。 许久,他松开她,轻轻喘息声不停。 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扑通扑通地心跳声。 嘻嘻,菩萨啊菩萨,谢谢你的成全。 “叶然,你是第一次吗?”傅延北的声音在她头顶想起。 叶然咬了一下唇角,“不是。”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笑容寡淡。年轻漂亮的女生,从国外归来,她二十四岁了,有过男朋友也是正常。 “傅延北,你呢?你是第一次吗?” 他一直没有回答她,许久,叶然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了。 “是。”他说。 是你个头啊!要是第一次,能有这么熟练的吻技吗? 叶然回到家,一脸的兴奋。叶笙正在和叶妈妈通视频通话。 叶妈妈听见声音,让叶笙把手机给叶然。 叶然:“妈——” “然然,你今天让你隔壁邻居带小笙去看狗?你了解人家吗?” “我接触过,他人挺好的,真的。我怎么可能把小笙交给陌生人呢。” “这么说,他不是陌生人?然然,你告诉我妈妈,那人是谁?” 叶然身子瞬间僵住了,“妈,你误会了,他也是时轶的朋友。” 叶妈妈眉心松下来,“然然,如果有适合的男孩子,你可以谈了。” “我知道,妈。我得去做晚饭了,周姨这两天家里有事。先挂了啊。” “然然——”叶妈妈看着屏幕轻轻叹了一口气。叶父走过来,“怎么了?” “然然这一回宁城,我心里就不踏实。” 叶父拍拍她的肩,“然然有她的想法,做事有分寸的。” “可遇到爱情有关的事,她怎么可能冷静呢。我是怕她又回去找傅延北了。不行,我们得回去。” 叶父连忙拉着她,“现在回去能做什么?然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决定的事是改变不了的,只能她自己想通。我们静观其变。毕竟已经过了四年了,孩子也长大了。” 叶妈妈慢慢冷静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年要是不让然然去宁城读大学就好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到了苏韶言约傅延北看画展的日子,不巧,那天叶然也带叶笙去看画展了。 人生处处充满了毫无预兆地狗血。 当叶笙在馆内清脆地喊了一声,“延北哥哥——” 所有人都怔住了。 苏韶言呆住了,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她认真地打量着叶然。叶然一头长发,短袖配着及踝的长裙,悠然清冷,姿态从容不迫。 叶笙冲上前来,抱住了傅延北的腿,“延北哥哥,我刚刚说看见你了,姐姐说我看错了。” 傅延北弯腰抱起了她,目光却看向叶然。这一幕确实有几分尴尬。可是傅延北依旧一派淡定,“怎么没说?” 叶然平静地看着他,“小笙想看,我就陪着过来了。”心里虽然气,可是谁让人家是朋友呢。 “苏小姐你好。”她笑笑。 苏韶言点点头,“如果知道你们也来,早上我就带你们过来了,延北也没有告诉我。” 叶然望着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苏韶言喜欢傅延北。傅延北的桃花运真是多啊。 傅延北开口道,“看完了吗?” “看完了,我们要去吃饭。”叶笙高兴地说道。 傅延北看看她,“一起吧。” 叶然没有明白他的“一起”是什么意思。苏韶言开着车,开了近一个小时。 叶然看着窗外,“这是什么地方?” “是浦南。”苏韶言回道,“叶小姐不是宁城人,可能不知道。这一片是前两年开发的。” 叶然确实不知道,当年在宁城,傅延北可没少带她逛宁城的。 “我离开宁城四年,宁城变化太大了。地铁都开了几条线了。” 傅延北微愣,“你在宁城读的大学?”他连她都忘了,怎么会记得他们还是校友呢。 叶然弯着嘴角,“是啊。读了两年,后来去英国了。” 苏韶言:“延北从美国回来对宁城也不熟悉,幸好,他不开车,不然肯定找不到路。” 叶然的笑容沉下来,不再说话。 原来他们中午有活动。沈贺、周斯南都来了,还有一个女孩子,叶然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们终于到了,呦,今天还来了大小美女啊。”沈贺看着叶然。 叶然笑笑,“不知道你们有聚会,打扰你们了。” 周斯南面无表情,眸光落在叶然身上,眼神玩味,“人多才有意思。” 叶然总觉得这个周斯南比沈贺难搞,这人看着就是心思多。 这顿饭菜是沈贺精心准备的,沈贺最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有什么好地方就约大家过来。 叶笙喜欢吃鱼,叶然小心翼翼地给她踢着鱼刺,并且叮嘱道,“吃到鱼刺要吐出来。” 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差了二十岁的姐妹花,其实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母女。 苏韶言又给傅延北夹了一块鱼肉,傅延北的脸色终于沉下来,“韶言,我自己会夹。” 苏韶言脸色一白,“抱歉,我习惯了。” 饭桌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叶然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吃着饭。沈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女人没发现问题吗? 幸好叶笙吃完了嘴里的鱼说话了,“延北哥哥是大人了,大人就不要夹菜了。” 真是个小天使啊。 沈贺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来来,大家继续吃。今天这鱼可是小爷我亲自钓的,野生鱼,个大、味美。” 叶笙左手拖着下巴,“我经常看到爸爸给妈妈夹菜,因为他们是相爱的人。” 沈贺的筷子差点掉了,这孩子…… 叶然噗嗤一声笑了,“小笙,朋友之间表示友好,也可以相互夹菜。” “喔,是吗。”叶笙皱了皱眉,“我在幼儿园也和小朋友表示友好,每次把菜夹到别的小朋友碗里,老师都会批评我。哎——” 傅延北嘴角上扬,“把自己不爱吃的菜给别的小朋友,这不是表示友好。”他和叶然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叶然很快撇过脸去。 大家也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一顿饭也算愉快。 吃过饭,叶然带着叶笙去湖边玩,几个男人坐在院子里。 沈贺踢踢傅延北的脚,“你啥意思啊?” 傅延北眯着眼,“你看到的。” “真的啊?你和叶然在一起了?这也太快了!什么速度!”沈贺难以置信。 傅延北轻轻应了一声。 “苏大小姐要伤心了,难怪她今天几乎没吃饭呢。”沈贺说道。 傅延北望着远处,叶然和叶笙在阳光下追逐着,他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追随者。昨晚,他想了一夜,先这样试试吧。 沈贺憋了半天,“可我觉得,叶笙不像她的妹妹啊。” 傅延北皱了皱眉。 沈贺连忙改口,“不过也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二十岁生孩子的。叶然可是伦敦大学的学生。”他自说自话,“斯南,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周斯南幽幽道,“挺好的。” “什么?” 周斯南慢条斯理道,“延北也该谈一场恋爱了。他需要滋润——” 沈贺咂嘴,坏笑道,“你是被滋润过头了。” 周斯南笑而不语。 “扑通”一声,是远处…… 傅延北紧张地站起来,望向远处。 “不好,叶笙掉水里了。”沈贺叫起来。 第十六章 风和日丽,天蓝蓝的,空气中都带着紫薇花的馨香,几个女人漫步在河边。 时安一脸的喜悦,“叶然,我们就叫名字吧。很早之前,我就听哥哥说过你,上次公司晚宴,哥哥说要介绍我们认识,结果找不到你,他当时急死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急成那样。 叶然不好意思地笑笑,“上次临时遇到了一点事。” 时安看明白了,那天叶然是遇到傅延北了吧。她低下头,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叶笙,心里叹口气。哥哥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子,可是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 叶笙看到河里的鱼,惊喜的停下来,“姐姐,这里有鱼,好多鱼。” “小笙,不要靠近河边,小心掉下去。” “知道了。”软软糯糯的声音,难怪大家都特别喜欢逗她呢。 时安是个好姑娘,长得漂亮,性子又软,周斯南真是幸运。叶然问道,“你要订婚了?” 时安脸色有些局促,“嗯,我和斯南打算六月十号订婚。” “那很快了,恭喜你们。” “嘻嘻,叶然,我结婚的时候让小笙给我做花童吧。” “好啊,小笙她——”叶然的话还没有说完,抬首就看到叶笙拿着柳枝往河里探去,叶然倒吸一口冷气,“小笙——” 只听“扑通”一声,小丫头就掉进水里了。 时安惊恐地大叫起来。 叶然二话没说,立马跟着掉下去。 当几个大男人赶过来时,叶然已经抱起叶笙了。傅延北准备下河,苏韶言抓住了他的手臂。 傅延北重重地拂开她的手,跳了下去,“叶然,把叶笙给我。” 叶笙紧紧抱着叶然的脖子,叶然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了,幸好,傅延北此刻在她的身边。傅延北伸手抱住叶笙,“别怕——” 叶然的游泳是他教的。 苏韶言咬着唇角,脸色惨白地看着水里的一切。 还好湖边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很快赶来了,几个人安全上了岸。 叶笙喝了几口水,人倒是没事,就是吓到了,可怜兮兮地哭起来。 叶然终于松了一口气,“小笙!”她气极了,现在是满满的后怕,手一直在抖。 工作人员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几个人擦着脸上的水珠。 夏初,原本就穿的单薄。经水这么一泡,大家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粘在身上。 周斯南安排道,“赶紧把湿衣服换了,我们先出去。”他看了一眼沈贺,大家都出去了。 时安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留下帮忙?” 周斯南拉起她的手,“不用,延北在。” 时安看着他主动拉自己的手,乖乖地嗯了一声,脸上尽是说不出的满足。 叶笙裸着大浴巾坐在沙发上,精神已经恢复了,只是怕叶然骂她,怯生生地不说话。 傅延北看看小丫头,再看看叶然,有些为难。叶然是吓到了,他想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叶然,你的衣服湿了,去把衣服换了。”他清晰地看到她内衣的形状,尴尬撇开眼。 叶然所有的伪装瞬间倒了,她哽咽着,“我去下洗手间。”刚起身,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傅延北摇摇头,对叶笙说道,“先坐着,我去安慰你姐姐。” 叶笙忙不迭的点头,“延北哥哥,我是不小心的。我知道。” 他揉了揉叶笙的小脑袋,“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看你姐姐很担心你。” “嗯。那你快去安慰姐姐吧,姐姐胆子小。” 傅延北走到洗手间,就听到里面传来抽泣的声音。他轻轻敲了敲门,“叶然——”推门进去。 那人正低着头哭呢。 “吓到了?”傅延北没有想到叶然的反应会这么大。“原来,没想到我的女朋友胆子这么小啊。” 她的肩头一颤一颤的,隐忍着哭泣声。 傅延北撇撇嘴角,手碰到她的肩头,“把衣服换了,不然会生病的,还是你要我帮忙?” 叶然心里难受极了,顺势一头埋进他的胸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我刚刚怕死了。”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满目的惊慌。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她害怕死亡。 很怕。 这个世界除了生和死,没有什么让她惧怕的。 “我怕,延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熟悉的味道,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傅延北感觉到胸口灼灼的热泪,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抬手将她揽在怀里,“好了,已经没事了。” 其实,当他吻完她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她就像罂粟花,在诱惑着他。 可是这一刻,他已经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情愫——心疼。 叶然心疼叶笙,他心疼她。 傅延北觉得这种感情,也可以定义为感动。 叶然痛哭了一场,可是心中许多话终究没有告诉傅延北。 有些苦过去了,她也不想再尝。 有些痛,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哭够了,她红着眼睛从洗手间走出来,一脸无奈地举着手机。刚刚跳河完完全全忘了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进水了,吹风机吹干都没有用。 这个手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里面装了许许多多有关那两年的东西。她想留着,日后给傅延北看呢。 傅延北不明白,“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这个手机已经早就没了。” 苹果都出7了,她这个老古董手机,早就退出市场了。叶然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我得找人修修。” 傅延北表情一愣,“这个手机这么重要?” 叶然又试了一遍开机,结果还是不行。 傅延北眸色深沉,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她。“我认识人,回头我找人帮修一下。” 叶然的反应很大,“不,不用了,手机太老了,估计也修不好。算了,我买台新的吧。”她不敢看傅延北的眼睛,生怕自己会露馅了。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随你。” 有些人根本不善隐藏自己,比如叶然。 傅延北出来时时候,大家坐在一起。 沈贺冲着他举起了大拇指,“我们的游泳健将,今天真威风。” 傅延北笑容浅淡,喝了一杯温水,身体渐渐有了热度。 沈贺继续道,“不过,我真看不出来,叶然也是让人刮目相看。到底是亲姐啊,二话没说就跳进河里了。” 时安柔声回道,“我听我哥说,叶然游泳挺厉害,业余选手里算是拔尖的。” 他确实不了解那个女人。 暮□□临,大家还在休息。傅延北站在树下,心情有些烦躁,说不出什么,也许是因为叶然瞒着他什么。每个人都有过去,叶然的过去,他有些好奇了,不过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去问,也不会去调查。 骄傲的男人在感情总会自恃聪明。 苏韶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的,短短的一天,于她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有种时空都变了的沧桑。 “延北,你和叶小姐……” “我和她在一起了。”傅延北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苏韶言要哭了,可她还是强忍着。“你怎么能这样?” “总归要谈恋爱的。”他回答。 “你为了避开我,就随随便便找个挡箭牌吗?” 傅延北正视着她,“韶言,我和我大哥不一样,我一个死过的人,家族想要强加给我的,我不会接受。” 苏韶言捂着唇角,良好的修养让她无法在这个男人面前哭起来。“那你想过没有?昕姨会同意你和叶小姐的事吗?” 傅延北紧抿着唇角,面容紧绷,双眸含着慑寒的光泽。 夜幕完全笼罩了整座城市,霓虹灯一盏一盏的点亮,让城市瞬间变得五彩斑斓。 叶然抱着叶笙,小叶笙文文静静的,也不说话了,任沈贺怎么逗她,她都一脸淡淡的。 沈贺挫败。 车子淹没在车流中,电台里正放着一首熟悉的老歌,林忆莲的《为你我受尽冷风吹》: 若是爱已不可为你明白说吧无所谓 不必给我安慰何必怕我伤悲 就当我从此收起真情谁也不给 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 也会试着不去想起你如何用爱将我包围 …… 叶然很喜欢的一首歌,一度,她的心情就如这首歌唱的一般。 可是现在好了,傅延北就坐在她的身旁。 她轻轻撇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浅浅一笑。 傅延北看着窗外,也不说话。车子开了一半,傅延北的手机响起来。 “喂,妈——” 叶然立马浑身绷紧了,如同小学生上课的坐姿,呼吸的频率都变了。 “我在外面,一会儿回去。” 叶然依稀能听到电话那端傅母的声音,“延北,你和韶言怎么回事?我刚刚和她通话,她情绪很不对劲,再问她,她什么都不说了。” “妈,我和她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傅延北沉默了,现在他对叶然确实没有到喜欢的程度,只是有些好感吧。 叶然的肩头慢慢松懈了,她转过头,看着窗外,视线一片模糊。 他没有承认,如同一把刀直直地扎进她的心尖。 “延北,你和韶言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你父亲为了深海付出了多少?你忍心拱手交给别人吗?”傅苏联姻,强强联手,傅延北才能有十足的把握拿回深海的掌控权。 车里的空气闷闷的。 “我知道了。”他简单地回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宁城的方言,和附近其他几个市的吴侬软语相比,已经趋向普通话了。外地人几乎都能听懂,何况是在宁城带过的叶然呢。 叶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将来见到他的母亲会怎样? “伯母?”她歪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嗯。”傅延北不咸不淡地回道。 “你妈妈是不是在催你早点定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傅延北怎么会不明白她在试探她呢,他握着手机,想到她珍视那个旧手机样子。一脸天真的她啊! “是啊,叶然,什么时候有时间和我去见见我妈妈?”他直直地看着她,要将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叶然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第十七章 车里的气氛一瞬间就变了。 开车的沈贺:延北这是来真的,都要带叶然见家长了。 叶然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开口,“会不会太快了。”她恍恍惚惚的,他们之间还没有稳定下来,现在就去见他妈妈,她没有那个勇气。叶然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傅延北。 傅延北挑挑眉,“紧张了?”他话锋一转,“我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叶然苦着脸,“傅延北,你在试探我?”她不傻。 傅延北没有否认,牵了牵嘴角,“到了,下车吧。” 等两人一下车,沈贺也不像平时那么聒噪,立马掉头就跑了。 叶然嗤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别有居心地接近你?我说过的,我只是喜欢你。” 傅延北皱了一下眉心,“时间不早了,先回家吧。”大概是今天发生的一些事,在他心里掀起了涟漪。 叶然开了门,她很想邀请他进来坐坐,可是话卡在喉咙里。傅延北将睡熟的叶笙放到沙发上,小丫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轻轻呢喃,“爸爸——妈妈——” 傅延北摸了摸她的头,起身要离开。 叶然随他走到大门口,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傅延北——请你不要那么想我。我们可能接触的时间太短了,你还不了解我。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你还不喜欢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这些话,她在见傅延北之前,她就想过。她的声音在抖,她害怕,怕他真得会放弃她。 如果他始终想不起她,那么就这样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最后,他还是无法爱上他,她将带着两人曾经的记忆活下去。 傅延北探究地望着她,“叶然,时轶各方面的条件并不比我差,为什么是我?” 叶然扯了一抹悲凉的笑,“喜欢一个人,能说的那么清楚吗?”最终,脸上那零星的笑意一点点地消失。 傅延北回去了,一夜梦靥。奇怪,这晚上叶然入了他的梦。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梦到和叶然一起去游泳。梦里,叶然穿着最保守的泳衣,那件泳衣款式超土。 早上,陆风来接他,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问道,“傅总,昨晚没睡好?” 傅延北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陆风立马沉默不语了,现在的小傅总不是他能懂得。 车子拐弯的时候,傅延北看了一眼房子,大门紧闭着。他慢慢收回视线,他需要好好想想。 叶笙那天落水后,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周姨不在,叶然没办法,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第二天,时轶给她打电话,电话一直打不通。 叶然把叶笙安排好了,去买了一个手机,插上卡,几条短信进来。她赶紧给时轶回了电话。“叶然,你在哪?” “医院。”她语气里竟是疲惫。 “怎么回事?”时轶紧张地站起来,脸色吓人。会议室的经理们都看着他,正在演说的经理吓死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是小笙,她发烧了。” “我一会儿过来。”时轶挂了电话,“你们继续。”他让副总替他开完会议。 匆匆赶到医院。 “怎么样了?”时轶一身周正的西装,发型一丝不苟。 叶然声音沙哑,“转到肺炎了。”她的精神疲惫到极点。 叶笙和她回来之后,已经第二次了。叶然自责的不行,她低下了头。 时轶拍拍她的肩头,“我去问问医生。叶然,小孩子抵抗力弱,生病是正常的。” 叶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眼神涣散地看着叶笙。 时轶直接去找了主治医生。 “这孩子是早产,体质比平常的孩子要弱一些。昨天掉河里,受凉加受惊,引发了肺炎。至少要休养半个月。” “早产?”时轶低沉的问道。 “是啊。孩子的姐姐说的,七个月早产。” 时轶点点头,表情深不可测,“麻烦你了。” 他回到病房,叶笙醒了,小脸蜡黄。“时轶哥哥,你来看我了啊。” 时轶拉拉她的手,“如果你姐姐早点告诉我,昨晚我就来看你了。” 叶笙有气无力,“你现在来,我也高兴。”不一会儿,小丫头又提出要求,想吃蛋糕,想喝养乐多。 叶然看着她手上扎的针头,心疼地不行,“好。一会儿我去买。” 时轶陪了她半天,他最近可能事情多,不一会儿就有四五个电话找他。 “时轶,你先回去吧。”她送他到电梯口。 “叶然,我让家里的阿姨过来。” “不,不用了。”叶然摇摇头,“周姨下午就过来,还有我爸妈明天可能也回来了。”她苦笑,“我要挨骂了。” “这是意外。” “我宁愿他们骂我。”叶然语气满是无奈,“我和你一起下去,小笙想吃蛋糕。” 时轶说了一句,“叶然,你将来一定非常疼爱孩子。” 叶然身形一顿,“也许吧。对了,你认识会修手机的人吗?我的手机进水了,刚刚去买新手机问了一下,可能修不好了。” “我看看。”时轶接过手机,“我帮你问问。” “好。” 时轶知道她宝贝这个手机,“回头联系你。” 叶然犹豫了一下,“如果修不好就算了。”大概都是天注定的,有些东西不该属于她了。 时轶认识她的时候叶然就用这款手机,以前他觉得,叶然对手机没有多大的兴趣,现在想来这款手机已经是有故事的。“放心。” 傅延北晚上回来,发现隔壁一直都没有亮灯。他站在二楼阳台,上次那个红酒瓶还在原来的位置。 隔壁静悄悄的。 他笔挺地站在那儿,等了很久,隔壁的灯都没有亮起来。 手机响起来,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傅延北连忙走进卧室拿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电话时,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竟有些失落。 “大哥——” “延北,爷爷叫你明天晚上回来吃饭,你应该有时间吧?” 傅延北回道,“时间自然有。” 傅延林在电话里笑笑,“听说你交了一个女朋友,也可以带回来,爷爷见了肯定会高兴的。” “时机到了,我会带她回去见爷爷的。”他突然想到如果叶然回去,爷爷应该会喜欢她的。老爷子喜欢做艺术的人。“大哥,你有时间多陪陪大嫂。”尽管傅延北的话是真心实意,可还是把傅延林噎住了。 到底是亲堂兄弟,傅延林知道自家弟弟是关心他,“延北,所以我劝你,未来结婚那位得自己选,别像我。” 大嫂最后还不是你自己选的吗?傅延北关了电话。 这一晚上,他的手机也没有其他的来电或者短信。 傅延北知道自己那晚上说的话伤了叶然,他的怀疑,让她缩回壳子里了。 叶然看看新买的手机,她还是很适应,许多功能都不会用。她和傅延北已经有两天没有见过面。这期间没有一通电话,一条短信。 为了叶笙的事,她恨不得有□□术。不过忙起来,她也没有心思去想傅延北了。一厢情愿,最后落得遍体鳞伤。 第二天,叶然去机场,叶父叶母回来了。叶笙住院的事,她没有隐瞒。 叶妈妈气得不行,当天在电话里就把她骂了一通,“叶然,我们要将小笙接走。” 她没有办法。 机场人来人往。叶然站在出站口,心情很复杂。等了半个小时,才知道飞机晚点了。她只好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咖啡。 以前没事的时候,她喜欢翻看老手机里的东西,现在新手机什么也做不了。把手机放到包里。陌生的音乐响起,一曲快要结束,叶然才反应过来,是她的手机在响。 原以为是爸妈出站了,没想到会是傅延北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凭空消失了两天,这个女人是故意的,故意来吊他的胃口。 “机场。”叶然声音涩涩的。 “你!”傅延北以为她要离开宁城了。这个女人就撩了他一下跑的干干净净了。 叶然抬手撩了一下头发,对面的老外,二十多岁,问她对面有没有人。 叶然捂着话筒,回了一句,“没人。”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清雅的声音传过去,“你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她还好意思问。 “你家淹水了!”他气狠狠的。 叶然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不过很快她想明白了,如果淹水,物业早就给她打电话了。“喔,回去我会处理的。”她慢悠悠的回道。 傅延北听到她那边有人在说话,“你那边有人?” “是啊,是个老外,帅哥,八块腹肌呢。”叶然不知道他打电话的目的,反正,现在他总伤她的心。 爸爸妈妈回来了,如果他们坚持要她也回去呢。 叶然望着远处,声音空荡荡的,“傅延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你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她是故意的,她在赌。依着她对过去的他的了解,他给她打这个电话,其实他心里是有她的。 第十八章 叶然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接到人了,“妈妈——”这一声包含了太多情感,浓浓的想念,还有无尽的委屈。 “然然,让我说你什么好?不让你带小笙走,你非坚持。这才多久,小笙都去了两次医院。”叶妈妈齐耳短发,一脸精干的样子,虽然快五十岁了,但是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叶然眸光左右躲闪,向叶爸爸求救。 叶爸爸低咳了一声,“你看然然这几天可能累坏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小笙。”说着拉着叶妈妈往前走。 叶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最终轻叹了一口气。她憋了一路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你就惯着你女儿吧。” “也是你女儿。” ***** 叶笙见到爸爸妈妈开心极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一直粘着叶妈妈,爸爸妈妈叫个不停。 叶妈妈心里松了一口气,等小笙睡着后。她看了一眼叶然,“和我出去。” 叶然冲叶爸爸眨眨眼,意思是一会儿帮帮她。 清静幽深的走廊上,母女俩站在角落里。 “然然,最近过的好不好?” 好不好?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回宁城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决定。现在的一切,又酸又甜,还没有那么坏。 “妈妈,我还好。”她定定地回道。 叶妈妈扬了扬唇角,“见着人了?” “嗯。我见到他了,现在我正在和他在做交往的准备。”叶然一五一十地回道。 许久,叶妈妈只是看着远方的夜色,她没有说话,心底满是苦涩。 叶然望着远方,灯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的表情不深不浅。“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妈妈,这是我欠他的。来生我不管,此生我想还。” 叶母心疼地将她揽到怀里,声音哽塞,“好,好。有时间,我去见见他。” 几年前,傅延北一直想见叶父叶母,没有机会,这回有机会了。 “再等等好不好,等我和他稳定了,我带他去见你们。”她不敢说傅延北失忆的事。 叶母皱了一下眉,“随你吧。然然,我知道你放不下,妈妈只希望你以后能幸福。不过,这次我要将小笙带回去。你好好做你的事。” 叶然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好。” 相互妥协吧。 晚上,叶爸爸让叶然回去休息。 “我也要陪着你们。” “走走走。”叶妈妈连连挥手,“你看看你现在的形象,蓬头垢面的,我都不想说你是我女儿。” 叶然挽着她的手,“护士和医生都以为你是我姐姐。” 叶妈妈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赶紧回去好好泡个澡,睡个觉。” 叶爸爸附和,“我和你妈在,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快回去吧。” 什么叫帮不上忙啊?她撇撇嘴,这些日子她不是把小笙照顾地好好的。叶然也不敢再顶撞太后娘娘,闷闷地回去了。 路上顺便去了一趟文具店,上次订的一套刀具已经到了,老板让她过去拿货。这段时间,她的灵感又灵枯竭了,作品出不来,估计参加不了国际书雕展了。 打车到了小区。司机师傅好奇道,“茂苑这里啊,打车的人少啊。” 叶然笑笑,“没办法,我不会开车。” “姑娘,那你得赶紧学了,现在驾照越来越难考了。” “我对开车有恐惧,估计这一辈子都治不好。”她扯了扯嘴角,下了车,“谢谢师傅。” 夜色朦胧,凉风习习。 叶然一步一步地走到家门口,手上还抱着一套刀具。进门前,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客厅的灯明晃晃的。 今天给她打电话的人在家啊。钥匙转啊转啊,大脑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走到了他的家门口。 站在他家门口又不进去,叶然觉得自己挺变态的。算了,还是回自己家吧。她现在这模样,真是怕污了他的眼。 叶然刚转身,那扇大门突然打开来。 那人站在门边,表情冷峻,“我家门口有宝贝?” 叶然咬牙,扬起头直视着他,最后无奈地笑笑,“傅延北,你就笑吧,我是想来见你的。”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意图,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为什么不敲门?”他低下头迎着她的目光。 叶然勾勾嘴角,“万一你不给我开门呢?” 傅延北怔默了几秒,让开了身子。 叶然有种受宠若惊地感觉,“傅延北,要不要换鞋啊?” 傅延北丢了两个字,“随便。” 叶然还是脱了自己的鞋子,地上都铺着浅色的地砖,走在上面脚心凉凉的。叶然飞快地看了一下房子的布置。这里的房型和她住的一模一样。单身男性居住的地方,风格简单,线条冷硬,给人感觉就像参观样板房一样,没有居家的气息。 傅延北正在拼飞机模型,茶几上摆着零零散散的小零件。 叶然的眸子转了转,她知道傅延北对飞机模型很感兴趣,“你都多大人,怎么还对小孩子玩的模型感兴趣?”她的语气娇俏,好像在说一个熟悉的朋友,更像是对亲□□人说的话。 傅延北总会有这样的错觉,他抬眼看着她,“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叶然给他展示了一下,“刀。” 傅延北看着她介绍刀的表情,兴奋热情。“雕刻的工具。”一个光着脚的美女正给她一一展示着她的刀具,这画面莫名的让人心跳加速。 “什么时候开始做书雕的?” 什么时候? 叶然想了想,“初中。我爸妈离婚后,心情烦躁,没事干,偶然间看到的,有点兴趣,就随便学学,雕着玩了。” 傅延北看过她的作品,她口中的“雕着玩”真的是谦虚了。 “你喜欢吗?”她轻轻问道,声音悦耳,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此刻的悸动。 “你要送我?” “看情况,我的书雕只送有缘人。”以前她送过他,只是不知道那件书雕在哪里了?或许被扔了也不一定。 傅延北走到她的身边,他眯着眼,右手突然拦住她的腰,眸子紧紧地锁定她,“我总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叶然。” 她不慌不忙,弯着嘴角,双眸亮晶晶的,“每一个艺术家都有故事。” 呵,好大的口气。 “那么,叶大艺术家,你有什么样的故事?”傅延北慢慢欺近她。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他火热的掌心像热铁一般发错灼热的温度。 叶然没有躲闪,似乎非常地习惯,“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为什么不是现在?”傅延北挑眉。 “傅延北,你现在是不是有一丢丢喜欢我了?”她的笑像只狐狸,狡黠中带着满足。 他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回答了她。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 她的唇好像涂了蜜糖,惹人上瘾,让人尝过一次还想要第二次。 沈贺说,喜欢的一个人感觉,就是你有冲动,想上她。 傅延北以前没有这种冲动,他想试试。 叶然今天穿着短袖和短裤,太方便某人了。他的手滑进了她的衣服内,一点一点摸索着她的腰。她怕痒,咯咯直笑,“痒——” 她的肉软软的,傅延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表情,似乎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如此的自然。 纠缠间,两人倒在了沙发上。 叶然在下,傅延北在上,可他还是尽量不把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叶然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目光迷离地望着他。 傅延北眯着眼,“小骗子——”他低喃着,吻蔓延而来。 叶然自然而然地回应着他。她爱极了他的吻,只有这有,她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傅延北再次回到她的身边了。 修长的手中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时,她柔柔地应了一声,那声音深深地刺激了他。 傅延北双眸渐渐发红,隔着她的衣物,他用力地揉捏着。叶然挺起身子,“北——” 他猛然间掀开了她整个上衣,一大片莹白的肌肤映入她的眼帘,内衣也被他刚刚的动作弄掉了,松垮垮地挂在胸前。 她的身材真的很棒! 叶然眨眨眼,今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他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上次还不要脸地和她说他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能吻技娴熟吗?第一次就能这么样熟练地解开她的内衣吗? 叶然羞怯,抬手遮住了眼睛。 傅延北的动作停下来,目光落在她的肌肤上。 头顶的吊灯发出明亮的光泽,她看不清了他的表情,“延北——” 傅延北修长的食指在她的身上缓缓而下,从心脏到小腹,在她的肚脐眼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她低腰裤上。 在刚刚的过程中,不知不觉间,裤子的纽扣已经解了。 那片莹白的肌肤上,有这一道道疤痕,颜色淡淡的。傅延北的指尖划过,大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妊娠纹。 女人怀孕时才会留下妊娠纹。 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微的汗,脸色微微潮红,燥热的心一点一点地冷却下来,最终理智赢了,他轻轻拉下她的衣服,撇开眼去,“抱歉,我逾越了。” 叶然的大脑一阵轰鸣,他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从她的耳边拂过。 第十九章 傅延北虽然在美国呆了很多年,但他一直洁身自好。所以沈贺私下偷偷叫他“老处男”,当然傅延北并不知道。 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轻柔地替叶然拉好衣服。很奇怪,好像遇见她之后,他总会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 说喜欢她,他觉得不可能,毕竟他对她并不了解。 可是为什么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甚至有这样的举动? 难道说叶然给给他下蛊了?他暗暗吸了一口气,鼻尖还残留着她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花香,意外的很好闻。 叶然眸光悄悄地打量着他,这太不像傅延北了。难道说失忆后,他连*都消失了,还是说他年纪大了。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二十一岁,年纪轻轻。这几年,他在美国忙于学业,现在又去公司,压力太大了,所以…… 叶然扯着嘴角,坐直了身子,真是尴尬。 这时候他还能暂停,叶然有些担心他的身子了,可是她总不能让他继续吧。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傅延北在学校附近有一套公寓,想当初,多少个周末,她和他在那儿厮混的。可没见得他那时候说什么“逾越”。 傅延北摸索着指尖,声音低哑,“叶然,你肚子上的纹……” 叶然正陷在自己的内心戏中,猛然听到他的问题,她一脸的茫然,眸色又浅到深,最后深不见底,“你说我肚子上的纹路吗?是不是吓到你了?”她咽了咽喉咙,喉间似有血的味道。 心脏的跳动都变慢了。 她都快忘了小腹上的纹路,一道一道的。虽然前两年,她试过一些药膏,可是终究不能再恢复到以前那样的肌肤了。 那些记忆不知不觉间被她掩埋在盒子里了。 她望着他,嘴角展开了一丝浅笑,“如果我说,这个文是我发胖时留下的,你相信我的话吗?” 静默无声。 她掐着掌心,一片生疼。 傅延北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双眼皮,微微凹进去。钱菲说,傅延北的眼睛特想韩国的李东旭。叶然不置口否。 “我信。”傅延北缓缓开口,他信。虽然刚刚有一刹那,他有过一个念头,只是刹那。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郑重地开口,“叶然,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坦诚。” 叶然终于呼了一口气,轻轻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四年前,有一段时间,我很胖,足足胖了二十斤。”那个样子,她至今都不敢想。是她吗?真是是她吗? “你减肥很成功。”傅延北调侃道。 “是啊。我怕那么胖,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啊。”她盈盈地望着他。 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从现在开始,她只希望,他知道,她爱他就行了。 傅延北笑笑,“每一个胖子都是一支潜力股。” 叶然心情大好,“所以不能小看胖子啊。小笙刚刚生下的来的时候,也很胖,手臂像藕节。我手机坏了,不然给你看照片了。” “怎么不见小笙?” 叶然默了一下,“她住院了。” 傅延北拧起了眉,“怎么回事?” “那天落水,后来肺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的眉心越皱越紧,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叶然头大,“我怕打扰你休息。那个,我爸妈过来了——” 傅延北抿了一下嘴角,“以后有事可以第一时间找我,再怎么样,我们也是邻居。” 邻居…… 叶然撇撇嘴角。 那个晚上,夜色悠悠,星空璀璨。叶然和傅延北说了很多话,有关叶笙,有关书雕,还有她总好奇地问他,他在美国的时光。 傅延北一边拼着飞机模型,一边耐心地和她说着话。总觉得这样的时光,好像经历过,可明明没有。她的一颦一笑竟然勾起了他深深的留恋。 他这心啊,真是百转千回。 第二天,傅延北去深海二期现场。监工负责人:“傅总,您放心,三个月内肯定能完成。” 傅延北每层楼都走了一下,“安全、质量、速度,一步不能少。”深海是他的开始,他不是要用这个和大哥比什么。 “您放心。” 从深海百货出来,傅延北瞥了一眼对面金基,看到一个显眼的广告标语——宁城第一家书雕店六月一日正式入驻金基店。 他的眼睛被标语晃了一下。 陆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书雕?那不是叶然工作吗?” 是她,无疑啊。 “后来”这样的店名是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傅延北眯着眼,“金基是梁家的产业。” “是啊。”陆风回道。 时轶是梁景添的亲外甥,这件事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 “陆风,帮我买一份礼物,送给小朋友的。”他吩咐道,随机走了几步,“算了,我去买吧。” 外面的阳光炽热。金基在深海正对面,过去要走地铁地下通道。 傅延北去了金基。这要是让金基的人知道,也不知道会说说什么呢。 陆风拦不住他,“傅总,咱们深海百货一期还在呢,那么肯定有很多礼物的。” 傅延北瞥了他一眼,“陆风,你去过金基吗?” 去过。上个月还陪小林来过,里面的东西太贵了。尽管他的工资和收入也不低,可小林还是舍不得啊。 “去看看吧。” 金基前几年前就改了定位,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国际高端奢侈品牌,一到六楼是购物中心,七八楼是餐饮,餐饮选择也是全国著名的连锁店。 玻璃门自动打开。 书雕店在一楼,正大门左侧。店里正在装修,整体布局已经形成了。简单、明朗,看的出来,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傅延北稍稍驻足。 巨大的透明玻璃上倒影着他的身影,他打量着书雕店。 工人看到两人站在这儿,说道,“还没开业呢。” 傅延北点点头,“老板是不是一个年轻女孩子?” “不知道。有个女孩子来过一次,不过,还有个男人也来过两次。” 陆风好奇了,“是什么人?” “和你们差不多,西装笔挺。” 傅延北弯了一下嘴角,抬腿往楼上走去。 陆风莫名,不知道傅延北怎么了,一副高深莫测。他完全跟不上老板的节奏,再这样下去,他该自动辞职了。 傅延北买了一个小熊玩偶,和小丫头一般大小,他想小女生已经会喜欢吧。“陆风,泰迪熊四五岁的小女孩会喜欢吗?” “小熊有什么好玩的?现在的孩子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玩偶的——” 傅延北一记冷光。 陆风呵呵了两声,“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叶然?” 傅延北撇开眼,“谁说我送给叶笙的。”他的嘴角不由得划起一个弧度。 陆风:“……”难道不是吗? 叶然下午去医院看小笙,叶父去了附近的酒店休息,叶母也是一脸的疲惫,可还是留在医院。 “妈,你和爸去我那里休息,今晚我陪小笙。” “你那里又不是你的家,我和你爸住酒店过来照顾小笙也方便。” 叶然低头小心翼翼地盛稀饭,“好啊,那过段时间,我就去看房子。” 叶母笑笑,眸光突然落在叶然的脖子上,那处一块青紫,应该不是撞的。女儿心大,竟然没有注意到。 “小心烫——”叶然把碗递给她。 叶母慢慢挪开视线,她搅动着调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然然——” 叶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我去接个电话。” 时轶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举目眺望,俯瞰着整座城市。夜幕渐渐暗下来,霓虹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了。 站在高处,总有种灯光阑珊的感觉。 叶然的手机修好了,唯一的问题是相机坏了。维修师傅花了很多功夫,“先生,这款手机太老了,零件现在也配不到。相机我是没办法修好,要不你问问别家?” 时轶打开相机,发现相机一直黑屏。“以前的照片有影响吗?” 师傅打开相册,“您看下,照片应该没有问题。这是你妻子和女儿吗?” 时轶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多的东西。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底掠过一丝幽深的痛楚。 电话通了。 “时轶——”叶然的声音很好听,轻轻的,柔柔的。明明在北方长大,却带着江南女孩的软糯的嗓音。 时轶深吸了一口气,“叶然,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现在吗?怎么了?我现在在医院。”叶然回道。 “你的手机修好了,抱歉,我查看了你的手机。”时轶的华语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 他看到了她和傅延北的照片,看到了她穿着白色棉麻的连衣裙,小腹微微凸起…… 第二十章 叶然的灵魂像被抽走了。潘多拉的盒子被悄然打开,尘封的记忆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回旋,那种心碎的疼痛感再次像涌上来。 前几天,桑珊还在电话里和她抱怨,手机被偷走了,她的信息都要曝光了,这个时代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她手机里还保存着好几本小黄文、美男照呢。要是人家想勒索她,肯定容易。 时间静默,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叶然指尖用力地掐着掌心,“好,我一会儿过来。”她隐藏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那个人还是她的好朋友。 “我在云上咖啡等你。”时轶挂了电话,依旧站在窗前不动,背影寂寞。 叶然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病房里。“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好,你去忙吧。注意安全。”叶母和所有的妈妈一样,纵使再独立,还是放心不下女儿。 叶然心情沉沉的,她甚至现在都笑不出来。 从医院出来,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叶然匆匆下楼,脚步飞快。 傅延北从停车场往医院住院大楼走,陆风走在他的右侧。“傅总,那是——” 是叶然。 傅延北看到了,她似乎很急。 “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用了,可能是去买什么。你去车里等我,我自己上去。” “好。” 叶然昨晚已经把叶笙的病房号告诉了他。她说,“这两天,小笙很想你,我——也想你。” 总在不知不觉间,她会让自己的心莫名的悸动。 傅延北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叶母回头看到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身高挺拔,五官俊美。“请问,你找谁?” “延北哥哥——”小叶笙到底激动地叫起来。 叶母瞬间明白了,是他啊。她女儿大学里交的第一个男朋友。叶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白色衬衫,卡其色长裤,一双大长腿,沉稳泰然,确实不错。 “伯母,您好。我是叶然和小笙的邻居,傅延北。”他彬彬有礼地介绍道。 叶母却突然哼了一声,傅延北眸光一闪而逝的怪异,“伯母——” 叶母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弥补,“你好,谢谢你来看小笙,平时麻烦你照顾她们姐妹两了。” 傅延北回道,“应该的。”他拿出礼盒,“小笙,送你的。” 叶笙接过泰迪熊,一脸的笑意,紧紧地抱着小熊,“谢谢延北哥哥,我很喜欢。”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傅延北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叶母看着这一幕,自然、温馨,他和小笙竟然如此熟悉。她不自觉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如果…… 算了,不想了。 “傅先生,是宁城人?” “伯母,叫我的面名字就好。我是宁城人。” 叶母点点头,“我们昨天刚到宁城,小笙和我提过你好多次,她很喜欢你。” 傅延北薄唇浅浅一笑,“可能这是我和小笙的缘分。” 叶笙眨眨眼,“哥哥,你前两天去哪里出差了?” 傅延北一愣,想来是叶然和小笙乱编了什么。“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天知道,他一直都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 叶母和他聊了一会儿,心里满是感慨。叶然在大学谈恋爱,他们并不知道。那时候,她和老叶还在和好前期,确实没有太多关注过女儿的生活。以至于后来,他们在最后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如果当时两个孩子没有出事,或许这两人现在已经结婚了。只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只是造化弄人。 **** 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从叶然面前驶过,正式晚上高峰期,打车不容易。等了二十分钟,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车。 “师傅,麻烦你快点去云上咖啡馆。”叶然急切。 很不幸,车子陷入到拥堵中。 叶然无力地靠在车椅上,闻着汽车的味道。她不喜欢车,周围的人都去学驾照了,可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学了。 她慢慢地抱紧手臂,大脑突然浮现出四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三月份,傅延北的生日,三月十二号,植树节。 很好记的日子,可是那天她却忘了。 那段时间,她和钱菲正在参加全国一个美术创意大赛,两人拼了命,每天都在忙,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就这样,她把傅延北的生日忘了。 等到第二天,她打开手机时,发现有32条短信,44个未接电话,都是傅延北的名字。 四十四,似乎预示着什么。 她立马打过去,可是手机关机。 她慌乱地跑到他的宿舍,找到他的同学,可他们告知,他今天没有来上课。很好奇地问道,“昨天不是和你去过生日了吗?” 叶然想起来,傅延北先前和她说过的话,她试着去了那家餐厅,在包厢找找到了他。 她不知道他竟然在这里坐了一夜,整整一夜。 桌子上摆着一个生日蛋糕,这是他自己订的。空气里弥散着浓浓的酒精味,桌子上摆着一瓶空的酒瓶。 前几日,他还告诉她,从他大哥那里偷了一瓶酒。 当她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圈通红,布满了血丝。“你来了。” 叶然说不出来话。她来了,来迟了。“我——” 他说:“叶然,这两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延北,我——对不起——”连道歉都是无力的。 他说:“叶然,我们分手吧。” 她怔住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她整个人都已经处在虚脱的边缘。“延北——” 他说:“我累了。”语气轻弱无力。他放弃了,真的决定放弃他们的感情了。 “不——”叶然崩溃。她知道傅延北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叶然道歉。是啊,她一次又一次地爽约,连他的生日都能忘记,她算什么女朋友。她用力地抱着他的腰,“延北,别这样,不要轻易说这样的话。我们说好一辈子的。” 傅延北的手慢慢握住她的手,只是他一点一点掰开了她。“叶然,我是认真的。我决定去美国了。” 叶然的大脑炸了。 傅延北离开了,开着车走的。 叶然留在了原地,她蹲下身子,爆头失声痛哭。 这是一个不完美的结局。四年后,叶然希望以一个新的开始画上一个幸福的句号。这是她关于未来的最美好的憧憬。 终于到了“云上咖啡”,宁城一家颇有名气的咖啡店,听说老板是个作家。 在侍者的带引下,叶然找到了时轶。 他坐在那儿,桌上摆着一壶茶,茶水冒着氤氲的热气。 叶然扯了一抹笑,“路上堵车。”她坐了下来,脸色如常。咖啡馆装修的极其精致,环境清雅,如果接下来他们不是要谈论那些事,她心情愉悦地开始喝茶。 时轶静静地看着她,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光线晕黄,他的胸口闷闷的。“喝点什么?” 叶然点了一杯花茶,玫瑰、枸杞、红枣、冰糖,养颜美容。花茶放在她的面前,热气腾腾。 短暂的沉默后,他拿出手机递cńcńz.ńéτ了过去,“相机不能用了,其他没有问题。” 叶然指尖微颤,缓缓拿回了手机。她低下头,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凸显着两排长而密的睫毛,像扇子。叶笙的长睫毛大概是像她吧。 她用力地捏着手机,喉咙瞬间涌上来一阵难言的酸涩。“这个手机是傅延北送我的。大一,我生日,他买的。那时候我不用手机,他每次找不是打电话到我宿舍,就是问我室友。后来就送了我这部手机,那时候刚出来,他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她慢慢抬起头,找回了声音,看着他的眼睛。“我和傅延北大一时认识的,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时轶抿着薄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去。他可以谈几亿的合同,可这一刻却越发的沉默。 “可他似乎并不认识你。” 云上随处都放着葱郁的绿萝,清新淡雅。舒缓的音乐绕耳,让人慢慢放下心中的设防。 叶然苦苦一笑,“大二下学期,他因为我出了车祸。车祸很严重,他撞到了脑子,醒来了忘了我,再后来,傅家把她送到美国,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四年,毫无联系。 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时轶明白了,难怪她突然要回来,要去深海百货开店,都是为了傅延北。 以前她什么都不说,他秉着君子的礼节,也从来不问。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们之间的事?”时轶唇角干涩,他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喉间灼热慢慢淡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杯水,才说道,“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他。看到他对我无动于衷的时候,我也难受啊。可他忘记了我了,为什么独独忘了我?那时候他是铁了心想和我分手。我告诉他,万一他还是不接受我呢?时轶,我怕,我没有勇气。你知道吗,医生说,他这种情况是选择性失忆,他选择忘了我。” 时轶怔默,“也许,会和你想的不同。” 叶然摇摇头,那双眸子盛满了无奈,“如果他一辈子想不起来呢?时轶,我以前对他并不好。”我爱他,远没有他爱我那么多。 何况,她当初还承诺过,四年内不再打扰傅延北,不出现在他的身边。她发过誓。 咖啡厅的人渐渐地越来越少。 叶然说着以前的事,她和傅延北的故事。她一直在说,傅延北为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时轶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一言不发地聆听着。 “所以,就当是我和他重新认识吧。”叶然抬起沉沉的眼皮远跳着前方,万物都是模糊的。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之夜。从云上出来的时候,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站在台阶,身影轻盈,“时轶,我发现说出来真的轻松了很多。很抱歉,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没事。”时轶的眼底空落落的。“我们是这多年的朋友了。” “是啊。我们认识三年了。”叶然嬉笑着。 而你和他认识六年了。 时轶送她回去。 路上她的手机响起来,是傅延北的电话。叶然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呢。 “傅延北——” “你在哪呢?”傅延北刚从医院出来,等了一个多小时,叶然也没有回来。 “我在外面有点事,刚要回去。你呢?”她的声音满是雀跃。 “喔,我在家。”傅延北摸了摸鼻子,自己这是做什么,查岗啊?“晚上注意安全。”默了加了一句,“打车,把车牌发给我。” 嘻嘻。 嘴硬的傅延北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 挂了电话,叶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虽然当着时轶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太高兴了。 时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好了,别勉强自己,想乐就乐吧。” 叶然歪着头,娇俏一笑。“时轶,以后我还是坚持初一十五吃素,我相信一定是佛祖的庇佑。”这才让傅延北开窍了。 时轶幽幽地提醒了她,“叶然,现在的傅延北和以前还一样吗?” 叶然的笑容止住了,声音沉了几分,“他变了。”可能是忘了她,现在对她也是一般般。又或者没有真正喜欢上她吧。又或者,他以前对自己太好,现在这么对她,对比太强烈,她有些不适应。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坦诚、平等,缺一不可。叶然,你不能因为他失忆忘了你,一直让自己处在弱势的地位,去迁就他,委屈自己。”时轶一字一字地说道。 叶然沉默,是啊。桑珊已经无数次的提醒过她这个问题了。 可是傅延北不一样啊,如果你真的和他说再见,那么真的会是再见了。只要傅延北再次爱上她,这些都不是问题。 半个小时后,到了茂苑。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时轶撑着伞,将她完完全全挡在伞下。如果可以,就这样和她一直走下路也不错。一路将叶然送到大门口。他的眸色清亮,“好好休息。” 叶然抿抿唇角,“时轶,谢谢你,还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时轶点点头,似有深意地看着她,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四年前,傅延北一定是快乐的。时轶心里面轻轻叹了口气。“再见。” 他撑着伞回到车上,不一会儿,车子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叶然回到家,洗了一个澡,再次拿起手机,没有傅延北的消息和电话。 外面下着雨,她披了一件外套,走到走廊。 左顾右看,隔壁的人还没有睡呢。 “傅延北——”她轻轻地喊了一声,没指望他能出来。 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等了十多秒都没有反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去。就在这时候隔壁的门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来。今夜,无星无月,雨水溅在□□的肌肤上,带着微凉感。傅延北缓缓看过来,棱角分明,线条深邃。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吹干,半湿半干的贴在脑袋上。这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凌厉感。 “还没睡啊?”叶然伏在栏杆上,她眨眨眼,真想揉揉他的发。 傅延北敛了敛神色,静默如水的眸子望着她,渐渐清明,“你的事情办完了?” 叶然郑重地点点头。 傅延北静静地看着她,“我发现你和你妈妈长得不像。” 叶然一愣,猜到他晚上去过医院了。“我像爸爸。” “那小笙呢?” “她像爸爸。” 茂苑里一片宁静,只有雨水滴答的声音。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宁城有句话说,女儿像爸爸有福气。” “那你呢?你像谁?”叶然紧张地问道。 “我一半一半吧。”傅延北淡淡地说道。他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少,小时候,父母都忙着公司,他是在爷爷家长大的,还好,那时候有傅延林陪着他。 叶然想到他的母亲,明丽高贵的妇人,做事风格雷利又狠厉。夜深凉意重,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很晚了,早点去睡。”傅延北开口道。 叶然应了一声,“傅延北,我妈妈今天又和你说什么吗?” 傅延北脚步微顿,“喔——”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对我很满意。” 真是不要脸。 而她藏在夜色中的脸却是笑艳如花。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发展不是吗? “傅延北,我去睡了,明天见。”她的声音灿烂。 傅延北惊奇到底发生什么好事了。她回来的时候,他听见声音。他一直站在二楼,她和时轶共撑一把伞,像是一副烟雨图。 “叶然——”这一晚上,他主动开口。 “嗯?” “你和我在一起,希望你能一心一意。” 叶然大脑一片空白,起初的羞愧委屈,渐渐地,她想明白了什么。“傅延北,你是不是吃醋了?” 怎么可能!他要的是平等。 叶然嘻嘻地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那我也要提要求。”她一脸的恬静,“你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点点?” 傅延北低沉地笑了,“好啊。” 晚上,傅延北对着电脑,翻看着叶然的作品。年轻的艺术家,她在英国获得过不少奖。网上还有她领奖的照片。最新的是今年四月,她的作品“初恋”以高价被一位不知名的华人收藏家买走了。 鼠标慢慢滑动,她的百科上,有详细的介绍。 叶然,二十四岁,出身于宁城。 大学:宁城大学艺术学院。 宁城大学—— 傅延北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这四个字上。叶然说过她在宁城待过几年,没想到她是宁大的学生。当初他也被宁大录取,可惜,后来他去美国念书了。不然,他们或许很早就会认识。 第二十一章 时轶回到家中,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 时安手里端着半杯酒,酒精浓度不高。“哥哥,你回来了啊。” “怎么还没有睡?”时轶皱皱眉,拿下她手中的酒。 “哥哥,才十一点。夜生活刚刚开始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板。”时安娇笑。 时轶解开领结和衬衫扣,“嫌弃我了?嫌我管的多了?安安,再过一年,只有斯南可以管你。” 时安的眸色恍惚了一下,“他才不会管我,他只会管他的公司。” “斯南事业心比较重,这个年纪可以理解。” “哥,你就不要为他说话了,我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安心里有些苦涩,她同学的男朋友有时间就陪女朋友,吃饭、旅游,刚开始都是黏在一起的。可是她和斯南呢?如果她不找他,他可以一个星期不联系她。 有时候她都怀疑斯南到底爱不爱她? “安安,别太纠结。有时候生活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的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 时安叹了一口气,“哥,要是能做到这样就好了。”她看着她的大哥,时家的担子都肩负在他身上。她长想如果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可以帮大哥,大哥就不会这么累了。 时轶揉了揉眉心,“订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时父时母在时轶十岁那年去世,在飞往美国的那家飞机上。 此后的几年里,时父时母留下的家产一直被家族的亲戚霸占着。时轶隐忍了许多年,在他羽翼没有丰满前,他一直努力学习,保护妹妹。多年后,在他的舅舅梁景添的帮助下,他拿回了属于他们兄妹俩的一切。 “周妈妈都准备好了。”时安心疼时轶,“哥,你以后不要再这么累了。” “没事。”时轶拍拍她的手,“早点休息,别再偷偷喝酒了。” 时安吐了吐舌头,“哥,你是不是喜欢叶然啊?” 时轶眉色未变,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我很欣赏她。”善良可爱,又充满才气灵气,这样的女孩子他很欣赏。 “那就好。叶然喜欢傅延北,你没看到,她看着傅延北时眼睛都会发光。” “眼睛发光?你以为她是你养的那只加菲猫吗?”他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 时安没有夸张,只是她要提醒哥哥,不要再把感情投入到叶然身上。“嘻嘻,我上楼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男人老熬夜容易谢顶,我可不希望我英俊帅气的哥哥变成秃顶大叔啊。” 时轶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让她赶紧去睡觉。 傅延北一夜好梦,早上睡到自然醒。陆风来接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收拾好。陆风觉得这事太神奇了,可是他也不好八卦老板的事。 傅延北的心情很好,一派如沐春风。公司几个女同事悄悄问他,“陆风,二少是不是有情况啊?”女士们不管结婚或未婚的,习惯称呼傅延北为二少,搞得深海集团是武侠小说里的武林世家一样。 陆风摸摸嘴角,这些女人真是贼啊,怎么看出来的。“我不清楚。” “切。你天天和二少在一起,你会不知道。” “要不你们自己去问问傅总?” 大家相互看看,自然不会去问,可忍不住八卦之心啊。原以为傅家二少的未来那位会是苏家小姐呢,可最近苏家小姐都不来。 这苗头不好啊。 公司里早有人私下讨论过了。 傅延北这一天见了三家国家奢侈品牌的国内经销商,与他们谈妥了深海二期合作方案。为了吸引高端品牌,他们给予了非常大的优惠力度。 同样的地段,这些经销商也不傻,自然愿意合作。 “傅总,合作愉快。” 大家一一握手。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傅延北的远见和谋略让人折服。宁城的中心区,不久又将掀起一场没有消炎的战争了。 盛世和深海,似乎注定的对头。 助理将煮好的咖啡送进去,“傅总,咖啡好了。” “谢谢。”傅延北抬首,突然问道,“闻秘书,你知道哪里有卖那种雕刻用的美工刀吗?” “文具店应该有吧。” “小朋友做手工的美工刀?” “书雕用的。” 闻秘书为难了,书雕,她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傅总,一会儿我去看看。” “不用了。你去忙吧。”傅延北在网上搜了一下,大概知道书雕需要的工具了。这个得去艺术学院附近买。 叶然的生日虽然过去了,作为她现在的男朋友,他还是应该补上一份礼物的。 叶然今天去金基看装修,工人的动作很快,看来六一,“后来”可以如期开业了。从金基出来,她去了深海大厦。想看看傅延北,给她一个惊喜吧。 路上一直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这样贸贸然地去不好吧? 十五分钟后,叶然已经站在深海大厦26楼了。 偌大的办公层,她的出现似乎有些突兀。 “小姐,请问你找谁?”终于有人发现了她。对方是个清瘦眼镜男。 叶然尴尬,“我来找一位朋友。”嗯,男朋友。 “哪位?我帮您联系一下。” 叶然犹豫着要不要报上傅延北的名字呢,“谢谢,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眼镜男默默离开。 叶然又徘徊了一下,傅延北怎么不看手机呢?她等了半个小时,快要到下班时间了。 她捏着手机,又想到了以前。她终日忙于艺术事业,那时候刚和傅延北确定恋爱关系,傅延北已经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十次她八次都不能及时回复。 现在的一切都是还债吧。 “叶然——”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叶然回头,见是陆风,她立马扬起笑脸,“陆风——” “你怎么来了?” 她来很奇怪吗?叶然撇撇嘴,“傅延北呢?” “傅总在办公室。”陆风一脸的惊讶,“你们真在一起了?确定关系的那种?” 叶然扬了扬下巴,“你以为我和他过家家啊。” 陆风词穷,“不是,我就觉得太快了。” 快?怎么会快呢?她等了四年了。 陆风带她去了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和他的家完全一个风格,简洁,生硬,就像现在的他,有人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嗨——”叶然打着招呼,一手拿着伞,一手提着已经冷掉的生煎包。 逆着光,傅延北有一瞬的错愕,大脑好像有一个片段刷的闪过,是一张女性的笑脸,他的心跳异常。 叶然一步一步走过去,“我正好在附近,就上来看看你。你这里有微波炉吗?生煎包冷了。” 傅延北以前很喜欢吃学校附近的一家生煎包,他每次去买的时候,都会多买几份,给她,还有她的舍友。 傅延北打量着她,她又是误打误撞买了生煎包? 叶然浅笑着,“这家生煎包排队的人可多了,我排了四十分钟的队。” 四目相对,傅延北轻轻动了动呢嘴角,“也该下班了,去吃饭吧。” “那这个呢?”叶然举起袋子。 “带回去,做夜宵。” 叶然抿嘴直笑,“好啊。”他什么时候有吃宵夜的习惯的? 叶然和傅延北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下班的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原来这就是二少的新女朋友啊。 晚上,两人去了深海一期的火锅店。叶然点餐,她知道傅延北的口味,点起来非常的顺手。 服务员推荐道,“我们今天到了一些新鲜的羊肉,都是从内蒙古空运过来的。” 叶然摇摇头,“不用了。”他不吃羊肉、香菜。 傅延北望着她,“你不吃羊肉?” 叶然笑笑,“我不吃。”因为他,后来她不吃羊肉了。 两个人在一起后,很多习惯都随之改变了。 他说,“我也不爱吃。” “那真好,我们很搭啊。”叶然眨眨眼,一脸的喜色。 傅延北抿了一下唇角,这个小骗子,一定打听了很多。他微微一笑,问道,“你和金基签了几年合同?” 广告那么醒目,她知道他肯定知道了。“三年。” 金基管理层也真是胆大,竟然把黄金门面给了她。书雕是艺术品,价值难以估价,容易卖高价,可是也容易砸在手里,出不了手。 叶然望着他,“你会不会生气?” “嗯?”傅延北拖长了尾音。 “我的店开在你竞争对手他家啊。”叶然一脸的坦然,说话时嘴角微微翘起。 他笑笑,瞟了她一眼,“不会。” 叶然耸耸肩,“真是让人失望。” 吃饭的时候,傅延北又接了几个电话。叶然若有若无地听着,有男人有女人。真是累,都不能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挂了电话,傅延北望着她,“深海年中旅游,你有时间吗?” 叶然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带我去?” 看到她眼中闪闪跳跃的光芒,傅延北眸光闪烁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多一点时间和叶然相处。“我有名额。” “去去去,我有时间。”叶然的兴奋溢于言表,双眸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小傅总,你这算是带家属了吗?” 她的话语一字一字敲击着他的心脏。 傅延北沉思着,叶然的那副书雕作品“初恋”,是纪念她的初恋的吧。 第二十二章 吃火锅自在,叶然在傅延北面前没有一丝扭捏,她的食欲已经很旧没有这么好了。 傅延北发现,叶然很喜欢吃年糕这类的面食,紫薯年糕、芝士年糕,她一脸的满足,看着她吃都有些食欲大动。 就这么好吃?傅延北向来不爱吃这些。 叶然见他望着自己,她轻轻一笑,夹了一个紫薯年糕放到他碗里,“味道还不错,你尝尝。”她当然知道傅延北不爱吃年糕,只是现在她就当做什么都不不知道吧。 傅延北咬了一口,轻轻皱了一下眉。叶然的口味真是奇怪。 “怎么样?”她期待地望着他。 “还可以。”他回到。 叶然静默一秒,心里发笑。明明不喜欢,他还装。这人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的?“那你多吃点啊?” “叶然,不用了。”傅延北对着她的视线,“我不爱吃。” 叶然一直绷着笑,她耸耸肩,“那你喜欢吃什么?” 傅延北夹了一根青菜放在碗里,“我吃素食比较多。” 这个习惯还真是多年未变啊,也不知道他这样会不会营养不良。 叶然弯了弯嘴角,“我喜欢吃肉,不过——初一十五,我吃素。” 傅延北抬眸,“你信佛?” 叶然点点头,眸色澄净,“我有求于佛。”她歪着头,脖间的坠子轻轻晃动。那是一个设计很简单的链子,坠子是树叶状,小巧精致。叶然的脖子非常漂亮,纤细修长,加上皮肤白皙,更是楚楚动人。 吃完饭,傅延北去结账,叶然站在他的身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换了钱包,以前的那个钱包估计被处理了吧。 “先生,今天有抽奖活动。”服务员拿出一个抽奖盒。“一等奖三等奖都还在,祝你们好运。” 傅延北本不打算参加的,回头一看,叶然似乎有兴趣。 其实不在于奖品,而是抽奖的感觉吧。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你替我抽——” “好啊。”叶然幸不辱命。大概是她的运气太好,竟然让她抽到了一等奖。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傅延北,“这是真的吗?” 像个孩子一样。这么容易满足啊。 一等奖奖品竟然是一对银戒指。 这个奖品真是特别啊。 叶然小心打量着他,这是魔戒吗? “傅延北,你的戒指。”她伸出手,是他请客的嘛。可是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却充满了期待。 如果这一刻,傅延北给她戴上戒指……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你抽中的,留着吧。”他淡淡地说道。 叶然失望一闪而逝,“那我先帮你收着啊,那天你要了,我再给你。” 真是笑话。深海集团的小傅总,还需要一对银戒指? 傅延北狡黠地没回话。 戒指,实在太微妙了。 不过叶然的心情却异常的好,走路都是带风的。手机响起来,是她的,打开一看是叶妈妈的电话。她没有避讳他接通了。 “妈——” “然然,你在哪呢?事情办完了吗?” “我刚吃完饭,正要去医院。” “一个人啊?”叶妈妈打探着。 叶然支支吾吾,嗯了一声。她边走边说着话,也不看路。街上车来车往,傅延北拧着眉,一把拉住她。 “叶然,看路。”现在他已经习惯叫她的名字,而不是亲昵的叫她——然然。 浑厚有力的嗓音,叶妈妈听得一清二楚。“哎呦,约会啊。妈妈不该给你打电话的。那我先挂了啊。然然,在我们走之前,带他和我们一起吃端饭吧。” 叶然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看着傅延北,“是我妈妈——” “喔——”他见过她妈妈,很精致的一个妇人。 叶然踢了踢空无一物的马路,偏过头看着他,“我妈妈想邀请你一起吃个饭。” 傅延北眼底毫无波澜,“好啊。” 傅延北在路口招来一辆出租车,两人坐在后座。 城市的灯光明亮耀眼,叶然安静地靠在他的身旁。车子平稳地前行。 傅延北望着前方,心生感慨。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谈恋爱,三十多岁的,或许会和一个适合的人结婚,如此一生。谁曾想身旁的女孩子出现打破了一切。 叶然,名字清新,可人似火一般的热情,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车子猛然刹车,速度又快又急。 叶然像受尽的鸟儿,反应异常地强烈,她抱住了他,亦或者是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护住了他。 司机师傅摇下车窗,用着宁城特有的方言,狠狠骂着突然冲出来的年轻人。 叶然一脸慌张,“你没事吧?”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那双眼此刻毫无隐藏,与他相距仅有五厘米。 “傅延北——”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傅延北的浑身的血液都在窜动,“没事。叶然,我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可是手却没有松开。 傅延北一动不动,感受她掌心的温度。她的手指非常漂亮,十指纤细修长,软软的,握在手里有种永不放手的感觉。大概是长期雕刻的缘故,她的食指和拇指有着薄薄的茧。 他情不自禁地摩挲着她的茧,手上痒痒的,这种感觉太过缠绵了,内心充满了令人怦怦直跳的爱意,叶然顺势摸到他手上的那块疤。 “这个——是怎么来的?”声音尽量平和。 傅延北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目光清明,“回家途中车祸。”听说是一辆卡车,他差点没命了。 整整躺了半年,他的身体才调养起来。 后来,他再也没有开过车。 很奇怪,他对车祸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疼吧——”叶然拿起他的手,细细看着那道疤痕。 傅延北一双俊眸没有什么情绪,“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见她一直盯着疤,他慢慢抽回手,“没事了,都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他再也不能开车,彻彻底底将她忘记了。 那是一场惨烈的车祸。 叶然弯着嘴角,“这是一个印记。”苦涩的印记。 傅延北先送叶然去了市儿童医院,再回去的。 叶然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师傅,去茂苑。” 叶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傅延北——” 他转头,漆黑的瞳仁定在她的身上。 “你什么时候注册一下微信吧,现在大家都是用微信联系,很方便。”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好。” 叶然站在那儿,仿佛间她听到烟花盛放的声音。在这个燥热的夏夜,她的心一片自在。 车子淹没在夜色中。 师傅打开了话匣子,“你们是你女朋友追你的吧?” 傅延北抬起眉眼。 “你女朋友啊,从上车到下车眼睛就没离开过你。” 傅延北:“……”他当然知道叶然对他的爱,刚开始,他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他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树影,不觉得弯了弯嘴角。其实,他很难追的。当初在美国,他收到过好几封告白信,表达直白,情感炽热。可他通通拒绝了。 叶父正给叶笙说故事,叶母坐在一旁,偶尔说上一两句话。病房的灯暖黄暖黄的,这画面温馨极了。 叶然都不忍心打扰,她以前一直渴望的家就是这样的。 “然然——”叶母见她站在门边,轻声喊道,“来了怎么不进来?发什么楞呢?” 叶然笑笑,“妈,我爸什么时候这么会讲故事了?我记得小时候,他给我讲童话故事,十句话不到,一个故事就结束了,现在可是绘声绘色啊。” 叶母摇摇头,“你爸以前也是这么敷衍我的。”不然当初,两人也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 叶然亲亲小笙,小笙这两天气色好了很多。医生说这两天可以出院了。 叶母一直想和叶然说这事,“然然,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叶然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傅延北我也见过了,我看着人挺不错的,沉稳礼貌。这回,你好好和人家处。”当年两人的事,叶然有责任,傅延北也有,年轻气盛,最后天意弄人,给了一个最坏的结果,让所有的事都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叶然揪着手,没说话。 “然然,这回小笙我们带走了。”叶母拍拍她的手,“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你外公可是一心一意要将小笙培养成祖国未来的国画大师呢。” 光线打在她的侧脸上留在一层阴影,许久,叶然开口,“好。妈妈,要不,我们和他一起吃个吗?” 叶父听到了,“闺女,这么快就要见家长?” 她爸年纪大了,说话越来越逗。 叶然轻轻嗓子,“让你们提前预习一下。” 叶父噙着笑,往日和女儿的距离就这样在岁月中慢慢消散。“然然,如果他对你不好,我可不会同意的。” 晚上,她留在医院,叶父叶母回酒店休息。 叶笙白天睡多了,这会一点也不想睡觉。叶然和她挤在一张床上,压着声音说道,“小笙,快睡觉吧。” 小笙习惯性地摸着她的耳垂,“姐姐,我舍不得离开你啊。” “姐姐有时间就去看你。”叶然亲亲她的额头,“小笙,姐姐很抱歉,这次没有把你照顾好。” 小笙的手不知不觉地就滑到叶然的小肚子上,揉啊捏啊,像在玩橡皮泥。叶然连忙拿下她的手,这里她始终不习惯被触碰。 “那你要和延北哥哥一起来看我。” “好。”叶然承诺着。 “姐姐,你会和延北哥哥结婚吗?” 叶然:“……” “以后我做小花童?” 叶然:“……” “姐姐,你以后生了小宝宝,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会!”叶然搂过她,定定的回道,“小笙在姐姐心里是特别的存在,是姐姐最美的礼物。” 小笙慢慢进入梦乡。她却始终睡不着,翻了翻微信,不知道傅延北开通了没有,她找到添加好友那栏。 今晚第二件神奇的事,傅延北开通微信了。 叶然连忙添加好友。她强忍着激动,傅延北这是为她开通微信的啊。 等待通过是个煎熬的过程,她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刷新,就差给傅延北打电话求他快快通过了。眼皮一上一下,再次刷新后,终于傅延北和她成为了微信好友。 叶然第一时间发了消息:还没有睡? 傅延北:弄微信。 叶然嘿嘿一笑:辛苦啦。我猜我肯定是你第一个好友。 傅延北:你不是,是陆风。陆风刚刚过来,顺便帮我弄了微信。 叶然咬牙,原来是陆风啊。 夜深了,窗外一片宁静。 她又傻傻地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分开的思念,她无时无刻都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傅延北又不知道去忙什么了,一直没有回复她。 叶然闭上眼,嘴角噙着笑容。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他的回复:刚刚吃了夜宵,生煎包。 叶然是带着笑意入梦的,一夜美梦,甜甜的。 …… 五月底,蔷薇花盛开,宁城的夏天已经悄然到了,气温越来越高,阳光依旧灿烂。办公室一角洒满了阳光。 陆风走进来,“傅总,二期合作合同,您看了。现在有个问题,爱丝蕾不打算入驻我们,他在等滨江新城。” 傅延北摸了摸下巴,“爱丝蕾是英国贵族品牌,而时轶曾留学英国。” 陆风一瞬的惊讶,“原来如此,那我们要放弃爱丝蕾?”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不,他会选择深海的。”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下个月旅游的事弄好了吗?” “人事部已经办好了。” “加个人,一会儿我把身份证件发给你。” “谁?” “叶然。” 陆风:“叶然不是公司的人啊?” 傅延北抬抬眼皮,嘴角掠过一丝轻笑,“难道我不能带女朋友去?” oh,mygod!傅二少这次要带女朋友参加公司活动! 傅延北打开微信,找到她的微信。叶然的头像是她的书雕作品,一个立体的家,温馨精巧。小骗子确实有才。 他发了一条信息:把你的证件发给我。 第二十三章 午后的时光,傅延北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图片。原来叶然的户籍在青城啊。 傅延北看了好几眼她的证件照,大学时代的她,清汤挂面的发型,素面朝天,额角还清晰可见有两颗痘痘。十八岁的年纪,眉眼清淡,眸光冷傲。 也许是学艺术的缘故,她的身上总有一种纯粹的气质。 傅延北承认,自己一开始也是被她的这种气质所吸引。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走进来。 他放下手机,抬首看去,是周斯南。“不是说后天才回来?” 周斯南解开领带,一脸的烦躁,“我妈打电话,一直催我回来。”他上周去香港,刚谈妥了一笔大生意,神色飞扬。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订婚戒指买好了?” 周斯南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回道,“我非得在香港买吗。”家里催得紧,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斯南,既然决定订婚,就收收心吧。” 周斯南神色清冷,“随他们便吧,让我在你这里情境一下。”他张开双臂倚在沙发上,闭上眼,似睡非睡。 傅延北的手机信息响了,是叶然发来的微信。 叶然:我的护照在家里,一会儿晚上是送给你。 晚上…… 他们住在隔壁,晚上他直接去找她拿一下就是了,何必微信呢。 傅延北弯了弯嘴角。 周斯南探身过来,“你看什么?还偷笑?” 傅延北眼疾手快收起了手机,“没什么。”他正视着周斯南,“斯南,提醒你,时轶是护妹狂魔,你要是不能保证给时安幸福,趁早做出决定。” 周斯南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突然关心我的感情了?” 傅延北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一份资料,“你自己看。” 周斯南快速地扫了那两张纸,时轶将盛世20%的股份转赠给了时安,作为时安的嫁妆。“他疯了!” “他和时安相依为命多年,现在重掌盛世,给20%股份怎么了?”傅延北话音沉沉,他只是要提醒自己好友,路不能走错。 周斯南拧了一下眉,“我要是现在接触婚约,时轶也会撕了我。”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早撕晚撕都一样。” 周斯南绷着脸,静默半晌,“你别笑啊,早晚轮到你。”说完,他也不想留在傅延北这里休息了,“我先走了。” 陆风拿着资料走进来,很周斯南打了一个照面。“周总——” “陆风,延北最近是不是抽风了?” “没,挺好的,谈恋爱了。”陆风诚实地回道。 周斯南定住了,压着声音问道,“叶然?” “周总,您猜的真准。” 周斯南轻笑了一下,“果然。哎,真快啊。我走了。” 陆风走进去,“傅总,您要找周总去当说客?” “斯南根本不想和时轶接触。”傅延北笑笑,斯南就和时轶不对盘,偏偏时安喜欢斯南。时轶对周斯南这个未来妹夫虽有颇有意见,可为了妹妹还是忍了。 “这是james的资料,他是伦敦大学毕业的。”陆风说道,“傅总,叶然也在伦敦留学的啊。” 傅延北翻着材料,“你记得倒是清楚。” 陆风憨憨一笑,“说不定叶然和james认识呢,都是艺术圈。” 傅延北眸光微动,“james喜欢中国画。” 陆风查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个。 “你去找找何成言的水乡画。”傅延北敲了敲桌面,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 何成言……他是谁?陆风压根不认识文艺界的人。 “好。”陆风硬着头皮出去了。 何成言,青城人士,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现为q大美术学院客座教授。 陆风对国画了解为零,看了几幅画之后,他觉得与其看画,不如直接带着james去乌镇、周庄走一走。 可是现在他该怎么联系上这位何成言老教授呢,又或者怎么能买到何成言的画啊。 叶父给叶笙办完了出院手续,叶母在病房收拾东西,叶笙抱着傅延北送她的泰迪熊。 叶然一脸的不舍,“妈妈,真的要这么快就回去吗?” “乖,你外公最近偏头疼犯了,我和你爸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去了。” 叶然抿着嘴角,“外公怎么样了?” “还是老问题,你等这边的事稳定下来,抽时间一趟青城看看他们。” “我带傅延北一起去看外公外婆。” 叶母失笑,“是啊。不过你外公的拐杖粗着呢,让小傅做好挨打的准备。” 叶然吐吐舌头,帮着叶母收拾东西。“家里的东西留在我那儿吧,等放假我可以接小笙过来玩。宁城好多地方,小笙都没有去过呢。” 孩子长得快,留在家里的衣服下一次见,估计都穿不了了。 叶母望着女儿,一眨眼的功夫,女儿都这么大了。“然然,这次怕是也不能和傅延北吃饭了,等下次吧。” 叶然心里愧疚,她都这么大了,还让父母担心。“我去下洗手间。”眼中泛起了诗意,喉咙酸的说不出话来了。 走廊的冷气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十八岁,她独自来宁城,什么都不怕。 二十岁,他离她而去,自此,一个人时她时常彷徨、害怕。 叶然摸摸鼻子,犹豫着要不要给傅延北打个电话,她希望他能来,让爸爸妈妈放心离开。 如果她打了这个电话,他会不会来呢? 叶然拨通了电话,听着熟悉的铃声。 “叶然?” 叶然咬着唇角,“傅延北,你能来趟医院吗?”她的声音轻轻的,颤颤的,带着委屈。 “出了什么事?”傅延北拧着眉,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背青筋清清楚楚。 叶然不喜欢医院,每次过来,心理都非常的压抑。大概是走廊的冷气开的太大,她的掌心已经冒出了密密的冷汗,连说话都哆嗦了。 “小笙一会儿出院,我爸妈要带她回去了。你——”叶然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满嘴的消毒水味,她的胸口都是刺痛,“你能来看看小笙吗?” 他那边一片安静。 “傅总,会议还继续吗?”陆风走来问道。 叶然大脑炸了,他在开会。“对不起,打扰你了。” “叶然——”傅延北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忙音。 她是怕自己不去,所以才这么快地挂了电话吧。追他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傅延北正对着窗外,她总是这么的出其不意啊?偏偏在这时候。转身,对陆风说道,“会议改到明天早上,我出去有点事。” 这么突然,陆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事了。陆风肃着脸,赶紧去会议室通知大家。随后和傅延北一起下楼。 上了车,傅延北说道,“去儿童医院。” 陆风眸色一紧,出了什么事了吗?儿童医院,是小叶笙,还是傅恒宇。 傅延北捏着手机,正在给叶然发微信。叶然说的没错,微信联系起来确实方便。 傅延北:二十分钟后到。 车子徐徐行驶。 “陆风,车速加快。”傅延北沉声提出要求。 陆风无奈,“傅总,市中心车速只能这样,红灯多。” 傅延北拧了一下眉,叶然没看到他的信息吗?左手搁在腿上,轻轻动了动。是小笙想他还是她自己啊。傅延北扬了扬唇角。 叶然从外面回来之后,心绪不高。叶母以为她为离别难受,将她揽到怀里,“好了,多大的人了。” 叶然眼睛微湿。 “要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叶然撇撇嘴角,“革命尚未成功。” 叶母轻笑地理了理她的头发,“有时间去把头发剪一下,太长了。” 叶然的眸子酸酸的,“好。” 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叶父抱着叶笙,叶母拎着行李。一家四口下楼时,出租车已经等着了。 “好了,然然,不要送了。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叶母轻轻叹了一口气。 叶父的脸色也沉着,“好好照顾自己。” 叶然唯有点头。 “姐姐,你要回来看我啊。” “过段时间,我就去。”叶然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小笙,姐姐会想你的。” 目送着他们的车远走越远,叶然失落层层叠叠填满她的心。 她的心情很不好,孤独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脑海里情不自禁地跳出一首歌,歌词是这样的: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深情独向寂寞 ……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地铁站走着,像只蹒跚爬步的蜗牛,终于又剩下她一个人。 傅延北,你在哪儿呢? …… 陆风一路超了四辆车,终于赶到了医院。他用了26分钟,只过了6分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傅延北绷着脸,他已经看了五次腕表,三次手机了。 叶然始终没有给他回复。 车子正要拐弯开进医院。 陆风视力好,远远地发现了叶然的身影,“傅总,是叶然。” 第二十四章 傅延北也看到了叶然,她低着头,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长发整齐地披散着。有一瞬,傅延北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浓浓的悲伤。 又好像是错觉一样。 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总是充满了活力的,一双眸子笑起来弯弯的,带着小小的试探,还有调戏。 “陆风,车靠边。”他轻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在意她了,等他发现,确实连自己都吃惊了。 陆风应了一声,打个左转弯,车子停下来。“傅总,前面有停车场,我在那边等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傅延北不会开车,出行确实不方便。 陆风点点头便离开了。 下了车,热气滚滚袭来。 傅延北大步走上去,跟上了叶然的节奏。走了近二十米,叶然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小骗子看着很失落啊,因为他没有过来,和她的父母道别吗? 他轻轻咳了一声,“叶然——” 叶然这突然的出现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满的惊喜,随后又淡了下去了,慢慢冷静后,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还好意思问他这个问题。 傅延北挑了挑眉,“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的吗?” 叶然脸红,像染了胭脂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小的,“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对自己太没信心了。 以前对他太过肆意,以至于现在根本不敢放肆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桑珊说,她现在爱的太卑微了,已经失去了自我。 叶然也只是一笑而过。 因为她爱他啊,很爱,爱的不敢轻易靠近。 傅延北轻笑一声,“你爸妈他们走了?”她现在一个人估计是走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叶然点点头,嘟囔了一句,“你要早点来就好了。小笙很想见你一面。” “以后还有机会。”傅延北回道。 两人漫步在大马路上,就像刚刚谈恋爱的年轻男女。 曾经错过的,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重新开始吗? 叶然的答案是愿意。 “我外公的偏头痛发作了,妈妈很担心,看小笙也好了很多,赶着回青城了。”叶然和他解释道。 “小笙这一走,恒宇估计要伤心了。” 叶然笑笑,缘分真是奇妙。 为了安慰小骗子,傅延北当天晚上请她到家里吃饭。叶然惊讶,他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口。 她回去拿了自己的证件,家里空荡荡的,想着以后她要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 还好,傅延北在隔壁。 叶然从家里的冰箱拿了仅剩的土豆、青椒,还有面条,带去了傅延北家。 简洁的厨房,橱柜都是米白色的,欧式风格。叶然算是第一次真正造访,她一手拎着食材,一手抱着礼物。 傅延北的白衬衫袖口卷了几道,站在水池边。屋顶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无端端地平添了一种居家男人的气息。 这是四年后的傅延北啊。 “我——带了一点菜。”叶然短暂的失神,“还有,第一次来,小小礼物。”她要用一点一点侵占他的地盘,让她的东西摆在他的角落,让他每天都能看到。 傅延北擦干了手上的水,接过礼物,“什么?” “书雕啊。”叶然憨憨一笑,“我能拿得出手,只有书雕了。” 礼物早就本就好,礼盒都是她去礼品店精心挑选的,只是他们之间却一个适当的时机,她需要一个送出礼物的机会。 傅延北打开盒子,是一本厚厚的英文书雕刻而成的。“什么名字?”一栋带着烟囱的房子,几棵落了叶子的水杉树,一个撑着伞的女孩子正往房子走去。 “《冬天的童话》。”叶然眸光一转。 “很漂亮。”只是书雕中的那个女孩,和她的样子似乎有几分相似。他看着她,眼中含笑。 叶然假装不懂的样子,“你看适合摆在哪里?” 傅延北勾着嘴角,“书房。” 叶然点点头。 太好了,他办公室的时候,随时可见她的东西。 傅延北将书雕摆放到一格书柜上,心里感叹,小骗子这是让他睹物思人啊。 叶然站在他的身后,打量着他的书房,格局简单,流线冷硬。这个家真的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她意外发现,拿张胡桃夹办公桌上,摆放着一盆多肉植物。叶然眨眨眼,情不自禁地弯下腰。 傅延北回头,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某天回家,门口放的。” 叶然忍着笑,多年的后他特别的会装。“多肉不是这么养的,你是不是都没有浇水?你看这株蓝石莲的叶子已经蔫了。” 傅延北有些无奈,“第一次养,请多多指导。” 晚饭,他做了两个菜,青椒炒土豆,西红柿鸡蛋,真是的很家常的菜。土豆条切的整整齐齐,不硬不软,吃到嘴里味道鲜美。 两人一人一碗白米饭。叶然有些感动,嘴里都是酸酸的味道。 “你怎么会做饭的?”她缺失的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在美国的时候,西餐吃腻了,开始自己学着做,感觉也不是那么难。” 叶然点点头,眸光清亮,“男人不肯下厨只是懒而已,真正的大厨都是男士啊。” 傅延北笑着,也不反对。 叶然又问道,“苏小姐和你是同学吗?” 傅延北直视着她的眼睛,“韶言比我早去美国,我出车祸后,她一直在照顾我,陪我去医院复建。” 叶然像被人当天浇了一盆冰水。 “她喜欢你。”她怔怔地说道。苏韶言和他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了,两家人也有往来,怕是傅苏两家人都希望傅延北和苏韶言能在一起吧。 两人要在一起的话,孩子名字都好取。 傅苏。 多好听的名字,寓意非凡。 不过她还是喜欢傅叶笙啊。 傅延北抬首,轻笑出声,“叶然,我这个年纪,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很多。难道每个我都有反应吗?” 真是够不要脸的。 叶然很想告诉他,当年是你死皮赖脸追的我。 “那你给反应的有几个?” 餐厅的三盏吊灯,从高到低依次排列,光线柔和。 傅延北含着笑意,身子轻松。是啊,从小到大主动追他的女孩子真的不少,可从来没有一个像叶然这样的。“什么样算是反应?” 叶然握着筷子,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什么样?她咬咬牙,“让你又冲动想要吻她的。” 傅延北被她的眼光盯着,心里酥酥的。“想知道答案?” 叶然忙不迭地点头,“洗了碗告诉你。” 她好歹是客人啊,让她洗碗。“好,一言为定。” 晚餐结束,叶然迫不及待地去洗碗。傅延北倒了两杯茶。斯南从香港带回来的,饭后喝上一杯,有助睡眠。 茶水冒着热气,他有片刻的失神,近来他的睡眠确实好了一些。他趿着拖鞋站在厨房门口。 水哗哗留着,她认真地洗着碗,手上沾满了洗洁精的泡沫。 叶然的头发很长,已经到了腰下方。她的头发养的很好,又黑又密,似乎还很硬。据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也很硬。 这么看,叶然的脾气并不如此。 她的刘海落了下来,她手上沾着泡沫,只得用手腕往后挡了一下。没一会儿,刘海又落了下来。 她不急不躁,索性仍由刘海散落了。 傅延北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片柔和,内心许久没有这样的活跃了。这样的光景,太容易让人沉沦了。他一步一步走进,轻轻抬手把那碍事的几缕发丝别到她的耳后。 “洗好了? “喔,快了。”两人靠的近,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散发淡淡的馨香,像什么茶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她静静地擦干了最后一个碟子,放好。 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这个明目俊朗的男人,是不是该主动给她答案了呢? “辛苦了。斯南给我捎了新茶,尝一尝。”他说的云淡风轻,是不是忘了他们的约定啊。 叶然纠结地抓狂,她发现,傅延北越来越喜欢吊着她了。 茶很香,颜色像蓝墨水,从浅到深,不知不觉间又变成紫色了。 叶然觉得神奇,“这里面加了什么?” 傅延北耸耸肩,表示也不知道。“下次可以问问斯南。” 叶然捧着茶杯,慢慢喝着茶。 “叶然——”傅延北总是喜欢突然间说话,这一刻安静的只有他们的呼吸声,“你是第一个让我想吻的女孩子。” 叶然口中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水呛进了气管了,她剧烈地咳嗽。 傅延北一脸歉意,拍着她的背。 叶然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你是故意的吗?” 他笑,他并非故意,只是没有想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刚好在喝水。 叶然咳得眼睛湿漉漉的,一瞬不瞬地瞅着他,“流氓。” 他正视着她的眼睛,只是笑笑。没有谈过恋爱,现在工作又忙,他不敢保证,他和叶然接下去会怎么样。 现在他是认真的。 ****** 过了两天,叶然收到时安的电话。 “叶然,你明天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吧。” 叶然和她约定了时间,第二天如期而至。 时安开车来接她,两人直接去了金基。 “叶然,我现在真的有些紧张,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要订婚了。”时安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行走的路人。 “你和周斯南认识了这么多年,需要做什么?你只要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时安抿了一口咖啡,转过头看着叶然,眼里闪烁着几分无奈,“我和斯南是认识了许多年,是青梅竹马,是朋友,可不像恋人。” 叶然愣住了。 时安弯了弯嘴角,“叶然,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谈过,现在还是和那个人呢。 时安戳着吸管,“你说谈恋爱多久,两人会发生那种关系?哎,你以前没谈过问你你也不知道。” 叶然眨眨眼。她和傅延北谈了一年。第一次,是在初春的夜晚。他带她出去旅游…… 时安继续说道,“两年前,周家就和哥哥商量了我们的婚事,我们算是正式确定关系了。可是——”她咬了咬唇角,有些难以启齿,“我和他之间除了牵手,礼貌的亲吻,再无其他。” 这也太不正常了。 叶然想了想,“是不是周斯南有问题?”他不喜欢女人。 时安没忍住笑了,随后摇摇头。“叶然,我觉得他并不爱我。”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这个答案。爸爸妈妈走的早,哥哥承担的压力那么大,她无人说这些事。为什么选择叶然,因为她觉得叶然和她是一类人。 叶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时安是个小公主,是被宠大的,品行好,这样的她深得周斯南家人的喜欢。周斯南爱不爱她,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时安,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去问他?” “他不给我答案,我还能有些憧憬。我怕问了,我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个傻女孩。 叶然沉默,喝了一大口咖啡。今天的咖啡一定没有加糖,喝到嘴里一片苦涩。如果现在傅延北不能再次爱上她,她要怎么办? “是不是我吓倒你了?”时安拍拍她的手,“走吧,陪我去买点东西。”她嘻嘻一笑,“用周斯南的卡,我要刷爆他的卡,谁让他去香港一周没联系我。一回来就去见傅延北,我真怀疑,傅延北才是他的真爱。” 叶然哭笑不得。 两人先去了二楼男装。金基都是国际品牌,这里的每一件衣服,价格都是大几千以上。时安买的眼睛眨也不眨。 叶然算是见识了。看得出来,时安非常爱周斯南。 “这套衣服好看吗?”时安已经买了三套男装了。 叶然瞪大了眼睛,“好看,挺适合周斯南的。” “谁说给他买的啊,送我哥的。我哥孤家寡人,都没人给他挑衣服。”时大小姐看着她。 叶然默默地去走到一旁,刚要转身,时安也凑过来。两人面前一排男士内裤。 叶然尴尬,“时安,你要给周斯南买内裤吗?” 时安微微红着脸,“你要买吗?这家质量不错。” 她给傅延北送内裤,现在还不敢。 “叶然,买两套可以打八折。” 时大小姐在乎这点折扣吗?最后鬼使神差地,叶然买了一套三件装的——男士内裤。 时安宠着她眨眨眼,睫毛又长又卷,她压着声音,“你可以送给傅延北。” 叶然:“……”真是烫手的山芋,她赶紧赶紧将东西装进包里。 从男装店出来,他们上了三楼。时安说着最近几家上的新装,他们刚踏出电梯,时安停下脚步,“叶然,是韶言。” 叶然顺势望过去,苏韶言正陪着一个妇人。 她的脚步僵住了。 第二十五章 四年前,叶然第一次见到傅延北的母亲。那个画面,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有时候她也想做个催眠,把这段记忆抹去。可是她不能,这是她欠下的债啊。 那天的环境异常混乱,叶然恍惚地站在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她不知道自己飘零在何处。 傅母一身旗袍,雍容贵气,她刚刚从一场晚宴赶过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延北怎么样了?” 医生和她说了什么,叶然什么都听不见。她只是看到傅母摇晃欲到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充满了悲痛,“小北——不要,我的儿子——” 断断续续的话语,一字一字敲碎了叶然的心。 叶然缩在角落里,那一刻她很想上前,很想告诉她,延北会没事的。只是她双腿像灌了铅,沉的迈不动一步。 不一会儿,傅家人出现了。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和傅延北有几分相似,眉目清俊,只是更加的内敛与沉稳。他一直在和医生交谈,随后安慰傅母。他的出现让混乱的氛围稍稍平静了几分。 后来,叶然才知道那个人是傅延北的堂哥,傅延林。 傅延北伤的很严重,手术一直做了二十二个小时。 这二十二个小时,叶然滴水未沾,也没有人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傅家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灵神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天亮了。曙光照亮整片大地,万物迎着阳光生机勃勃。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满脸疲惫,“病人还在危险期,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叶然那一刻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喉咙像被呛了辣椒水,疼的失去了言语能力。 傅母终于坚持不住,痛哭起来。“小北——小北——” 傅延北头部受到了重创,脑部淤血虽然清除了,但是后面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医生无法给出答案。 看着傅延北被推进了监护室,叶然哭不出来,她只是痴痴地看着。此后,叶然再会议起这段,才明白她这一生所有经历过的悲痛,都不及傅延北躺在监护室的那一刻。 钱菲和周瑞雪从学校匆匆赶过来,“叶然,怎么回事?我听说傅延北……”年轻的女孩子无措的看着她。 叶然双眼毫无焦距,空洞的看着他们,“嗯,他会没事的。” 钱菲和周瑞雪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陪着她留下来。 叶然不吃不喝,人越来越瘦,嘴角干的起了一层皮。 “叶然,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想吃。”她皱了皱眉,“钱菲,你们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你冷静的还不够吗?叶然,谁也不想这样的。傅延北如果醒来,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他那么爱你……” 叶然干涩的眼角终于落下了泪,她哽咽着,“如果他没有爱上我就好了。”没有爱上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钱菲和周瑞雪紧紧地把她抱住,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傅延北的车祸,傅家人始终没有找过叶然。 第三天,叶然站在病房的窗前,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身。她回头,视线和傅母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歉意地看着他的妈妈,眸光复杂。 傅母眸光淡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十几秒,没有一点愤怒的情绪,慢慢挪开,夹杂着一声轻若无闻的叹息。 叶然站在这如同深潭一般沉寂的走廊上,她用力地掐着掌心,提醒自己,“伯母,对不起,是我——” 傅母扯了扯嘴角,一张脸再也没有那天晚上的光鲜了。短短三日,她一下子老了十岁。“叶然,以后不要再来找延北了。” 这是傅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凝成了寒冰的冷度,如同刀子一般戳着叶然的心。 不要再来找延北…… 也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傅母就这样放弃了叶然。 …… “叶然——”时安拉了拉叶然的手臂。 叶然恍惚地收回视线,她快速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喔,走吧。”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时安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韶言和傅延北一起在美国念书的,他们感情挺好的。刚刚那位阿姨,是傅延北的妈妈。” 叶然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石砖,她呐呐地问了一句,“他们关系好像很好。” “是啊。傅阿姨很喜欢韶的。”说完她有些后悔,“不过傅延北不喜欢她,不然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叶然笑笑,时安是真个善良的姑娘。 “傅延北挺奇怪的,这么多年也不谈恋爱。大概是车祸后遗症。” 叶然手一紧,“他的身体还没有好?” 时安皱皱眉,“我也不是很清楚。车祸这事,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听斯南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叶然吁了一口气。 因为傅家人希望傅延北忘了车祸,忘了她这个人。傅家人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把叶然从傅延北的生命中彻彻底底的抹去。 ***** 傅母从澳大利亚回来两三天,回来之后就开始送礼物,给苏韶言带了一条雪花项链。 苏韶言来拿礼物顺便陪着傅母去买了几套衣服。 “没想到今天买了这么多,还是你的眼光好。”傅母微微笑着。 “阿姨,是你身材气质好,衣服配您。” “你这丫头从小嘴就甜。”傅母眼底满满的爱恋,“你和延北都是二十四了。我和你叔叔二十二岁就结婚了,二十四岁我已经做了妈妈。” 苏韶言沉默不语。 傅母叹了一口气,“延北现在心思都在深海二期上,我也劝不动他。延林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阿姨,你别担心,我爸说深海二期很值得期待,也许未来不久,深海二期将会超过金基现在的位置。你要相信延北的眼光啊。” 傅母轻笑,“那你相信他吗?” 苏韶言扯着嘴角,“我一直都相信他。” “好孩子。走吧,我们去看看他,晚上一起吃个饭。” 苏韶言知道傅母这是在为她和傅延北制造机会。她的心有些难受,明知道感情勉强不来,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好。”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陆风正在傅延北汇报工作,“何成言先生,已经不再作画了,除非是什么特别的人。”他肯定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傅延北挑眉看着他。 “傅总,何先生的难求。”他直接说道,反正伸头还是一刀。 “你去求了吗?” 陆风窘,“求不到。” “陆风,青城和宁城飞机只要三个小时。”傅延北淡淡地说道。 陆风望着他,“我一个人出差?” 傅延北嘴角上扬,“难道你要我陪你去?” “不敢。”陆风可怜兮兮地回道。最近工作压力好大,他想辞职了。他早就打听过了,何成言根本不会给他画的。怕是这趟要白跑了。 明明叶然和james认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啊。 从办公室出来,陆风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太后和苏小姐。 “陆风,延北在忙吗?”傅母问道。 “太太,傅总在办公室,这时候不是很忙。”陆风又朝苏韶言点点头打了招呼。 傅母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给你带了一条领带。” 陆风笑嘻嘻地接过,“谢谢太太。” 傅母点点头,“你去忙吧,我们进去。”陆风这孩子从小的志向是做一名军人,如果不是延北发生车祸,她也不会去请求他的父亲,让陆风以后进公司。 傅母的到来打乱了傅延北晚上的计划,原本他是想带小骗子去吃饭的。城南新开了一家餐厅,沈贺提过两次,说那地方挺有味道的。 叶然那个小吃货应该会喜欢。 既然两人都决定谈恋爱了,那么这段时间就彼此增进一下了解。 “妈,你怎么突然来了?”傅延北蹙了一下眉头。 傅母气,“怎么了不欢迎我啊,那我走了。” 苏韶言解释道,“我和阿姨在出来逛街,正好在楼下,上来看看你。傅先生,晚上抽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吗?”自从那天看完画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傅延北望着她,觉得自己必须和她说清楚。“好。你们想吃什么?” 苏韶言轻轻呼了一口气,“桂满陇怎么样?” 傅延北没有多言,“我让陆风去安排。” 叶然和时安站在桂满陇的门口。时安说为了感谢她的陪伴,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 两人排了一个小时的队,终于得以进去了。 进去之后,叶然才明白时安为什么带她来这家了。古意深深的餐厅,雕梁画栋,凉亭扁舟,如同穿越到另一个时代。 “不错吧。”时安眨眨眼,“这里的菜也还不错,不过我觉得是环境让人吃饭的心情加分了。” 叶然观望着那两把巨大的油纸伞,古朴、雅致,让人不知不觉想到了江南的小桥流水。“满陇桂雨,诗情画意。” 时安把菜单递到她面前,“下回你可以带傅延北来这里啊。不过,金基是深海的头号劲敌,他会来吗?”时安调皮地说道。 叶然笑笑,“要多学习对手的长处吗。真想不到,宁城的最热闹的地方还藏着这一处。”果然是大隐隐于市。 时安眉角微挑,她认真地选着菜。这时候餐厅经理走了过来,“时小姐,不知道您来,包厢刚刚准备好了,您要不要换一下?” 叶然:“……” 时安那张漂亮的脸蛋弯起来一抹恬雅的笑容,“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坐这里吧。” “那好,你有什么需要叫我。”经理转身离开。 叶然望着她,“不要告诉我,这是盛世的产业?” 时安一脸的无辜,吞吞吐吐道,“整个金基都是我舅舅的。” 叶然一手托着下巴,“土豪,你来金基买什么衣服。” 时安吐了吐舌头,“我想和你多接触一下吗。” 叶然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大脑转的很快,突然想到了书雕店。时轶选在金基也不是偶然了。 估计是经理的安排,他们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 菜色和分量都不错。 时安说的这家店零差评看来也是货真价实。 叶然仔细打量手边的瓷碗,淡蓝色的底,一朵盛开牡丹花,古色古香,真像回到了明清时代。她慢慢抬头,目光恰好落在前方。 隐隐约约地看到傅延北的身影,嗯,陪同他的还有下午她看到的两位女士。 瞧,傅延北自己先来了桂满陇了。 叶然收回视线,“时安,这里的生意真好。” “是啊。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排队。”时安望了望四周,几乎都坐满了人。“斯南就不喜欢来这里。” 叶然笑笑,掉入爱情陷阱的女人啊。她拿出手机,给傅延北发了一条微信:傅先生,下班了吗? 没有期待,傅延北能很快回复。 没有期待反而有了希望。 五分钟后,手机响了一下。 傅延北:在外面吃饭。 叶然:真巧,我和时安也在外面吃饭呢。 傅延北没有再回复她。叶然收起手机,在心里面轻轻叹了一声,目光却一直望着前面那间包厢。苏韶言和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啊。她竟有些羡慕了。自己连见面对傅母的勇气都没有。 时安说道,“你想去包厢?” “我看看啊。”叶然轻声说道。 “包厢没有这里视野好。” 叶然点点头,心里却腹诽道,傅延北惹上的这多桃花什么时候能彻底折断啊? 晚上,她先回了茂苑。两栋房子,黑沉沉的,没有一点星火。 叶然在门口饶了三圈,傅延北都没有回来。 她索性坐到了他家门口的台阶上。从一数到一千,不知道了经历了多少个来回。耳边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那辆越野车,前车灯明晃晃的。叶然抬手遮住了眼睛。 苏韶言和傅延北走下车来,不可避免地两个女人打了照面。 苏韶言最担心地事还是发生了,“叶小姐——” 叶然瞬间清醒,她清了清嗓子,“晚上好啊——” 月朗星稀,夜色静静的。 傅延北冷着脸,一言不发。 叶然瑟缩了一下,难道因为她当场抓住他们“约会”,他不高兴了? 第二十六章 再多的悔恨,再多的歉意,如今都于事无补。 “怀承——”她叫着他的名字,缱绻婉转。“你不要这样。”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 宋怀承紧紧地拥着她,“如果我现在说我爱你,你信吗?”他已经失去看她眼睛的勇气了。 顾念的嘴角哆嗦一下,嘴角微微向上滑起了一个弧度,优美动人。她平缓地吸了一口气,“我信。”所以这么多年,她并没有恨他。 她只怪上天的捉弄。 宋怀承的脸上满是动容和无奈。他闭上眼掩去满满的痛苦。 四年前的他一直爱着一个叫顾念的女孩。 顾念眼角酸涩,她都知道,知道他的痛苦,知道他的纠结。 是的,宋怀承爱过顾念。 “回不去了吗?”终于他沙哑地问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顾念眨眨眼,任由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放下吧。” 放下才能重生。 未来都会好的。 “好。”过了许久,他终于说了一个字。他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去,终于正视着她的眼。这许多年了,她似乎都没有变过。 宋怀承贪婪地看着她的脸,如今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回不到过去了,可至少他还在她的身边。 方栩栩带着盼盼来到楼下萧花园,这时候很多人在散步。 盼盼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回头问道,“他们两个又要吵架了?” 方栩栩一惊,“谁说的?” 盼盼转了转眼睛,比划着,“宋怀承的脸色很吓人。” 方栩栩摸摸她的头,“盼盼喜欢他吗?” “谁啊?”盼盼故意问道。 方栩栩轻笑,“宋怀承啊?” 盼盼垂下头,默了一会儿,比划道,“我知道,他是爸爸,他是真的对我好。可是他和妈妈离婚了。栩栩阿姨,爸爸和妈妈以后都不能在一起了吗?如果我想他们在一起呢?” 方栩栩抿抿嘴角,“盼盼,大人的事很复杂,爸爸和妈妈有时候不得不分开,不过他们都会永远爱你的。” 盼盼泄了一口气,“真讨厌。”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前面小路时,一个漂亮的女人突然走过来。 方栩栩的神色一变,和女人的视线交汇。 女人也注意到了她,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方栩栩的掌心突然涌出阵阵汗意。 漂亮女人停下脚步,“方小姐——” 方栩栩怂了,“你好。” 女人不着痕迹地将方栩栩大量一番,心里百转千回,眼前这位就是她前夫喜欢的女孩子。完完全全和梁景深的风格不搭。 难道因为她也学画画,两人有共同语言。 方栩栩知道她就是梁景深的前妻。两人都是d大的学生,d大90周年校庆时两人都来参加的,方栩栩看过她的照片,只一眼便记住了。 她叫韩想容,曾经是d市著名的新闻记者,在省台担任过新闻主播。 韩想容勾勾嘴角,“我还有事,有时间的话可以找你吗?” 找她?不是吧?找她什么事? 方栩栩愣愣地点点头,“再见。” 盼盼都感觉到她的异样,“姨,她是谁啊?” 方栩栩呼了一口气,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盼盼,你觉得我和她谁漂亮?” 盼盼抬手指了指韩想容的背影。 方栩栩抽了抽嘴角,“你可真直接。回去吧——” 盼盼赶紧安慰道,“没关系啊。你就是矮了一点,胖了一点,衣服也丑了一点,其他的都还好啦。” 方栩栩要吐血了,“我好想看不懂你的手语。”她抓了抓头发,“你跟你那个爸真的一模一样。”当初她也没少被宋怀承给损的。 真是欠了他们父女的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谈什么了。 回到病房,宋怀承已经离开了。 “咦,他人呢?”方栩栩问道。 “回去了。”顾念的声音有些黯哑。 方栩栩一听就知道她哭过了,她也没敢再问什么。 xxx 桑云彤下午去了盼盼的幼儿园,找到盼盼老师才知道,盼盼没来。 “老师,我是盼盼的奶奶,刚从美国回来。孩子一直由她妈妈带的,我们今天就是过来看看她。” 老师点点头,“顾盼小朋友前两天发烧,请假没有来幼儿园。” 桑云彤眉心一紧,“发烧?” “是啊。她阿姨打电话来请假的,好像都住院了。”老师狐疑,你是孩子的奶奶吗?不是骗子吧? 桑云彤脸色一变,“原来是这样。麻烦你了老师。” 桑云彤带着朵朵从幼儿园出来。 “妈,盼盼生病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她。”朵朵说道。 桑云彤沉思了一下,拿出手机这次是打给顾念的。 顾念正在削苹果,她赶紧把苹果放下,一看是桑云彤的电话,她迟疑地接起来。“伯母——” “顾念,我听说盼盼生病了?我和朵朵打算过来看看她。”她直接说道。 顾念看着坐在床上看书的盼盼,犹豫了一下,“我们市儿童医院。” “那好,我一会儿就过来。”桑云彤挂了电话,立马开车杀到医院。 到底是相处时间太短了,顾盼对这个奶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桑云彤带了一堆好吃的过来,“盼盼,怎么就发烧了呢?奶奶这才多久没见你啊。” 朵朵坐到床边,看着盼盼,“大侄女,你的病好了吗?” 盼盼摇摇头,伸出手指委屈地比划着。 朵朵瞪大了眼睛,“大侄女,你会手语啊?!” 桑云彤转头看向顾念,顾念解释道,“盼盼发烧暂时性失声。”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说话?”桑云彤紧张地问道。 顾念握紧十指,“医生没说。” 桑云彤脸色变了变,眉心渐渐拢起来。“怎么会烧的这么严重?你——”她想说你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可是想想顾念那段时间又不在孩子身边。 朵朵一脸的惊喜,“盼盼,你看看我的手语做的对不对?这是家——这是我爱你——”朵朵一一比划着。 盼盼点头,“对的。” 朵朵嘻嘻直笑,“大侄女,明天我还来找你,你要多教教我。” 桑云彤咬咬牙,“怀承知道吗?” “知道。” “你们啊?!都不和我们说!这孩子都这样了。”桑云彤看着顾念一副木木的表情,心里一阵恼意。“顾念,再忙也不能忽视孩子。你的朋友毕竟不是孩子的直系亲属。” 顾念苦笑,心里一片疼痛。“伯母,我知道。”她敛了敛神色,“我们这么生活已经三年多了,盼盼体质不好,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我的朋友一直很用心地在照顾她。”她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朋友。何况,盼盼难受的时候,她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在哪里呢? 桑云彤被她噎住,她的脸也沉下来。 桑云彤去了宋怀承那里,她对宋怀承说道,“我刚去医院看盼盼了。”她的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不和我说呢?盼盼都失声了!” 宋怀承拧拧眉角。 “这都几天了,怎么声音还不能恢复?你有没有问过医生?” “盼盼其实一直都不会开口说话,她也是最近才开口的。”宋怀承有些疲惫,抬手揉了揉眼角。 桑云彤当然不知道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宋怀承嘴角轻轻一撇,淡漠地没有温度,“桑女士,这些年你又知道什么?盼盼的事你不要管,还有我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我和好好不可能的了,你也不要再让好好出现我的面前。” 桑云彤心口一堵,“我也只是想对你好。” “我快三十了,不是三岁。”宋怀承冷声回道。“我早已过了需要母亲对我好的年纪了。”他最希望她对他好的时候,她却离开了他。 如今他不需要。 桑云彤惨白着脸,朵朵嬉笑地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紧张的气氛。 “哥哥,你看这是盼盼叫我的。”她伸出手,“这是我爱你。” 宋怀承霎时一变,“不要再去找盼盼了!”他冷然的语气将朵朵吓了一跳,怔在那里。 朵朵委屈极了,“哥哥真讨厌。” 桑云彤也没有心思再去安慰女儿,“他是担心盼盼,心里难受。” 一个星期后,盼盼依旧不能发声。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了,也只有盼盼没有意识到,每天笑嘻嘻的。 顾念每天都在消瘦,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一下子都掉光了。 她只得放下工作,带着顾念辗转于各大医院。 一个月过去了,转眼d市进入了严冬,气温一下跌至零下六七度。 这一天,顾念带着盼盼从医院出来,她吃力地抱着她。她心里觉得对盼盼亏欠太多,就算没有多少力气,也要紧紧地抱着她。 这进医院的频率太高,盼盼的抵触也越来越明显。这次她一直绷着脸,很不高兴。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到站台打车。 盼盼突然拉了拉顾念的手。 “怎么了?”顾念问道。 顾盼比划着,“妈妈,是不是我不会说话你们就不喜欢我了?” 顾念恍然觉得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怎么会?”她颤声说道,心跳七上八下。 盼盼得脸上写满了忧伤,“可是我不会说话了,妈妈很不高兴。” 顾念连连摇头,“不会的。妈妈不是不高兴,不管盼盼会不会说话,妈妈永远都会喜欢你。妈妈,只是想——”她说不下去了。 顾念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紧拉着顾盼的手。 无力层层袭来,让她喘不过起来。 陆叶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边,“顾念——”他伸手将她拉起来,“地上凉——” “陆叔叔——”盼盼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顾念双眼湿润,“陆叶声——”她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个悲伤的缺口已经打开怎么也修复不好了。 “好了,天这么冷,我们去店里坐一坐。我好久没有见盼盼。陆叔叔抱一抱,看看盼盼有没有长胖?”陆叶声抱起她。 远处宋怀承一直坐在车里,他知道今天顾念带着盼盼来医院检查。每次他都会在远处看着她们从医院出来,起初他还能陪着她一起去看医生,一次次的结果,顾念的失望,他想陪着她。 那天,她木然地对他说道,“下一次你不要过来了。盼盼这样,是我自私造成的。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坚持怀孕,不生下她,也就不会有今天了。以后,就让我一个人带她看医生吧。” 宋怀承彻底被击败了,他努力地维持着一个怀揣着希望的表情,“好。那你注意一些。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而现在陆叶声出现了,其实陆叶声和他们相处的真的很好。 温暖的茶社。 陆叶声带着盼盼坐在一起。 盼盼问道,“陆叔叔,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陆叶声弯着嘴角,“陆叔叔去学习了,以后才能给更多的人治病。” 盼盼长着嘴角,“陆叔叔你很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向你一样。” 陆叶声浅笑,他转头看向顾念。 顾念平静下来,刚刚的仓惶已经被她埋下去了。“你看这就是报应,是我的执念害了盼盼。” 陆叶声蹙了蹙眉,眉眼深邃,“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盼盼的存在是个奇迹呢?当初九死一生,你和她都挺过来了。” 顾念沉默了。 陆叶声俊美的嘴角扬了扬,“我认识的顾念从来都不会这么悲观的。就是世界只剩下一角,她也会把它撑起来。” 侍者将餐点送上来。陆叶声尽量用着轻松的语调,“要补充能量了!我们开动吧!” 盼盼咯咯直笑,一扫多日的压抑。 顾念失神片刻,拿起筷子,挖了一口番茄牛腩饭,只是吃了一小口,胸口登时翻腾起来,一阵恶心只涌上喉咙,她立马捂住了嘴,“恶——” 陆叶声愕然地看着她,他将水杯推到她的面前。 顾念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心头一跳,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一片茫然。“不可能。”她明明吃药了。 第二十七章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满是刺激。顾念闻着这个味道就会不停得打喷嚏,可是没办法。 排队抽血化验,只等结果了。 她带着蓝色口罩,可是鼻子还是酸涩的难受。 差不多等了两个多小时,她才拿到结果。 安静的诊疗室,男医生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穿着白大褂,儒雅翩翩。 顾念有些难以启齿,不过酝酿了许久,她也豁开了,已婚妇女怕什么!“医生,我能怀孕吧?”问完她能感觉到耳朵根已经红了。 男医生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报告,平铺直叙,“结婚了吗?” 顾念连连点头,“结了,两年了。”声音铿锵有力。 男医生把化验单递给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顾念大喜。 男医生接着说道,“避孕药不要吃了,建议过一段时间再要孩子。” 顾念张大了眼睛,一双眼瞪的圆圆的,“医生,我没有吃避孕药啊!”她的声音有些大,又尖又细,引得一旁的护士都转过脸。 男医生皱了皱眉,“你自己看,血样显示。” 顾念哪里看的懂,“会不会弄错了?”她犹豫的问。 “你吃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男医生深色的眸子终于正视她了。 这时候顾念哪里在意医生的感受,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 妇产科来来往往全是孕妇,挺着笨重的肚子,身材走样,行动艰辛,可是她们的脸上却又那么的幸福。 顾念失魂落魄地从医院走出来。 一路她都在想自己到底吃了什么,还是自己被什么辐射了?她快哭了,心里难受像什么堵住了。 顾念不是个聪明的人,可是就是再笨她也能想出来着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她的问题,那么就是他了? 欺骗你的人也许就是你深爱的人。 他,不想要孩子吗? 顾念是回家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双腿疼的没有了感觉。眼窝酸涩,可是眼泪就是流不下来。 她和他结婚已经两年了。从结婚开始,她就念叨着生个孩子。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顾念和宋怀承的孩子。 宋小顾。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座城市,静谧的如同一幅定格的画卷。 顾念回到小区,小区门口正好有个卖棉花糖的老人。白白的棉花糖如同云朵一般,让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只是路过的孩童不少都被家长给牵回家了,只能眼巴巴的瞅几眼。 顾念一下子买了五个棉花糖,空荡荡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填满了。 她来到秋千架那儿,此刻很多孩子都聚集在此游戏着,见她过来一双双小眼睛不由地望过来,盯着她手中的棉花糖。 顾念坐下来,左手拿着四个,右手拿着一个,她一点一点的吃着。 不一会儿,她的身旁已经站着四个孩童。 顾念缩缩手,那意思这棉花糖是她的。 小孩子们聊了起来。 “棉花糖是小朋友吃的。” “吃多了,牙齿会痛的,要找牙医拔牙。” 顾念眉心一蹙,望着几个孩子,她张大嘴角啊呜吃了一大口,边吃边晃着手里的棉花糖。 画面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宋怀承车子驶过去时余光正好看到顾念的身影。他停好车走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见顾念一手的棉花糖护食一般圈着,他不禁失笑。 “顾念——”他喊着她的名字。宋怀承似乎习惯了,连名带姓的这样喊她。 以前顾念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感到了一种刺心的疏离感。照以往,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她早就奔过去了,这回倒是懒懒地坐在秋千上。 “怎么买这么多棉花糖?”宋怀承问。 顾念终于抬眼,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可她知道那是一张俊朗的容颜,高挺的鼻梁,漂亮的眼眸,唇角微薄,五官配合的让她作为女人都羡慕。“你回来啊。”又吃了一口棉花糖。 一点都不甜,怎么竟带着一些苦涩呢。她砸砸嘴角。 在几个孩童看来确是美味。 “秦姨,棉花糖好吃吗?”终于有个四五岁的小家伙怯生生地问了。 顾念跳下秋千,秋千随风晃动。 “好吃啊,可好吃了。”她看着孩童,心底隐隐的疼。 算了。 “喏,一人一个。” 孩童拿到棉花糖,一脸的幸福。“谢谢姐姐。” 顾念噗嗤一笑,真是个人精。“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有眼力吗?一点不可爱。将来,我可不能让我的孩子这样。”她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依旧云淡风轻。她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手里还有一个她吃剩的,她冲着宋怀承嘻嘻一笑,“宋怀承,你要吃吗?” 宋怀承摇摇头轻轻一笑,“你今天的兴致倒是好,回家吧。”见她眉眼都是笑,他顺手拿过棉花糖,路上扔到了垃圾桶里。 宋怀承扫了一眼,包的拉链都没有拉,大咧咧的敞着,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说了她多少此次了,还是改不了。宋怀承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最上面的病历本。 “今天去医院了?”宋怀承眯了一下眼角。 顾念拢了拢包,动作竟有些仓惶,“去看牙医了。” “怎么说?”宋怀承问道。 顾念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智齿长歪了,医生说长痛不如短痛,建议我拔了。”谁都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是真正去做,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顾念一点都提不起劲来,“不用了,你那么忙。” 到了家中,她匆匆去了画室,将病历都收了起来。 再出来时,宋怀承已经不在客厅。 顾念到厨房一看,秦姨今晚上做了辣子鸡、山药木耳,还有萝卜泡菜。顾念盛好两碗米饭,宋怀承已经换了衣服。 “吃饭吧。”她说。 饭桌上,顾念不似往日叽叽喳喳,咬着嘴里的饭味同爵蜡。 宋怀承见她闷闷不说话,“这周五晚上有没有事?徐行生日。” 顾念想了想,周五晚上,她和栩栩约好了去把上次那幅画弄好。“有事。算了,我和栩栩说一声。” 宋怀承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顾念不解。 宋怀承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用餐。 饭后,顾念一个人呆在画室。宋怀承买的婚房很大,房间多,后来给她留了一间作画室。顾念是d大美术系毕业,现在在朋友开的画廊工作,工作也算如意。 她坐在画板前,手边摆着调好的颜料,提笔多次,却找不到落笔的感觉,心若不静根本就没有感觉。 折腾到十点多,什么都没有画出来。 失落落地洗了澡回了卧室。宋怀承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一本书。床头的灯发出晕黄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书卷气,光华流转。 顾念掀了被子躺了下来,床微微陷下去。 宋怀承翻了几页书,书页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他合上书,关灯。 半晌,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顾念异常的烦躁。想着还是前几日他不在她一个人睡的自在,翻来覆去。 宋怀承终于忍不下去了,手脚都上来,“不困?” “热!”顾念手肘抵在他的胸口,心浮气躁的很,“你往旁边去去。” 宋怀承噗嗤一笑,身子却一点一点往她身上贴去,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含糊。 “翻来覆去,让不让人睡了。”宋怀承说完,便吻住了她的唇角。 尽管心里有了隔阂,可是身体还是那么的契合。两年的夫妻果然不是白做的。 顾念累极,昏昏欲睡间,感觉到他拿着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身体,动作轻柔。她眨了眨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宋怀承,我想要个孩子。” 黑暗中,听觉异常的敏锐,连着他呼吸变化的气息她都隐约察觉到了。 顾念想问,为什么不让我生孩子呢?可是这话始终梗在她的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怀承没有给她答复,替她盖好被子,“早点睡。” 可是能睡得踏实吗? 那一夜,顾念恍恍惚惚的,竟然梦到一个男孩子,梦里,她抱着那软软的一团,爱不释手,结果孩子却把尿撒在她的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异常的清晰,仿佛是真的一般。 顾念这才醒过来,她看着卧室的吊灯,喃喃道,“原来是个梦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难道是胎梦。昨晚上她会不会中了。一想到,她赶紧去找手机,半天也找不到手机。 宋怀承端着一杯水进来,见她猫着腰赤脚踩在地上,“找什么?” “手机。”顾念恍然想起来,“手机在画室。”她刚要跑。宋怀承一把拉住她的手,“急什么!把水喝了,我去拿。” 顾念接过水,澄净温热的水,她双手端着,小小的一杯水竟沉如千斤铁器,原来如此。“我不渴。”她干涩地说道,目光与他相交,却没有回避。 宋怀承抬手理了理她杂乱的发丝,“听话。我去拿手机。”他捻发的动作轻柔极了。 顾念紧紧地咬着唇角,“好。”心如死灰。 她现在明白了电视剧里,为什么那些女人明知道是穿肠□□还要饮下。 宋怀承去画室帮她把手机拿回来,“手机。” 顾念起床的那份激动早已烟消云散,“放桌上吧。”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刚刚还那么急。”宋怀承笑了笑。 顾念扣着衣扣,手指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怎么扣都扣不进去。她拿过手机,拿开一软件,“昨天不是安全期,一会儿去药房买药,我前几天牙疼了,吃了甲硝锉。如果怀孕的话,对孩子不好。”她字字清晰,眸子里闪过彻骨的寒意,“我得对孩子负责。” 宋怀承的双眸有什么一闪而逝,他的嘴角微动,顾念心底有一丝那么期待,可终究他什么都没有说。 八点光景,宋怀承要去公司,顾念也要去画廊。不过宋怀承今天走的稍微迟了一点。车子在红灯处停下来,他一转头正好看到顾念从对面的药房走出来。她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手里拿着药盒,好像在研究什么。 顾念拧开矿泉水,先喝了一口水,再仰起头吞了药片。水有些冷,她呛的咳了起来。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有人回望她一眼。 顾念想的很清楚,早晨那杯水到底放的是什么她搞不清楚。她现在一点也看不懂宋怀承,那么她现在就必须对自己负责。 宋怀承眸色渐渐发沉,心里突然五味杂陈,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声影。直到身后的车主不耐烦地鸣笛催促,他拧了一下眉头,加速而去。 公司最近要拿下城南那块地,可是很多家公司都盯上这块肥肉。 宋怀承看准了那块地。未来五年内,那片将会是d市一座新城。可以预见,拿下那块地会给公司几年的发展带来多少利润。 徐行把文件放到他面前,“这次我们的竞争对手里有些人,他们明显就是故意来抬价的。” 宋怀承拿过名单,在那几个名字里扫一个熟悉的名字——顾周道。他眸色微凛,思索片刻便决定了,“竞标前向检察院举报。” 徐行了然,“那我去准备了。” 宋怀承凝神看着桌上的仙人球,顾念买的,他从来都不打理,竟然活了两年。 两年了。 宋怀承抚了抚额角,表情有些颓然。 第二十八章 叶然今天出门特意画了一个淡妆,涂了浅浅的唇彩。颜值加分,让某人也心动了。 现在两人的眼睛只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突然。 “延北——”她轻轻地交换着。 那近在眼前的眼眸中倒影着她的脸庞。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轻抚着他的脸,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又是哪种眼神,迷忙中带着细微的哀伤。 傅延北好奇了,她到底在看什么?有没有看清楚他?他手上的劲一点一点加大,“我是谁?”语调硬硬的。 叶然笑了一下,调皮地捏了一下他的下巴,“你是傅延北,我的现任男友。”是前男友,还是未来老公呢。 大脑还算清楚。她要是敢说什么别的话,他掐死她。 傅延北低下头,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角。好像是很熟悉的感觉,他甚至有些上瘾了。“小骗子——小骗子——”明知道,这个女人肯定隐瞒了他什么,可他还是陷进去了。 叶然靠在他的胸前,心脏剧烈地跳动,这样相依相靠的感觉真好,她咯咯地笑着,“延北,你喜欢我吗?” 他沉默着,抱住她,手依旧停留在她的后背上。“怎么?又想我吻你?” 叶然莞尔,他不说没关系,只要心里有她就行。毕竟现在的他傲娇的可以上天了。 傅延北冷静下来,“书雕店装修好了?” “差不多了,工人已经在收尾。改天我要去花草市场买一些绿萝摆到店里。”叶然回道,“对了,刚刚我在外面看到一个人,他和你长得挺像的。” 傅延北抬眸,“我大哥。” “喔——”叶然点点头,“他平时也在这里?” “不在,偶然开会过来。” 原来如此。以前傅延北没有和她说过家里的事,她对傅延林了解的并不多。现在她也摸不清,傅延林到底为什么买她的作品。 难道说,傅延林对书雕感兴趣? 在傅延北没有爱上她之前,她现在还不想和傅家人接触,不管是傅延林还是傅母。 “怎么了?”傅延北见她说话有些奇怪。 “没什么。”她连忙解释道,“小笙和傅恒宇是同学,我见过你大嫂,她人很好。”温婉大气。 傅延北默了一下,“大嫂读书的非常厉害,本来是外语学院毕业的,本来她可以成为一名外交官。和大哥结婚后,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叶然感慨,上次她亲耳听到别人在议论傅延林和那个小明星的事,想必很难受吧。“他们的婚姻是父母的安排吗?” “不是。他们是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傅延北并不是很清楚。 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是一个空壳,轻轻一敲就裂了。 一旦沾上了爱情这颗毒草,都会变得疯狂。 陆风敲门进来,“傅总,我已经托人联系上了何成言,他是青城大学的老师,说是可以帮我引荐。我准备后天去。” 叶然耳熟“何成言”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她眨眨眼。 傅延北似乎是考虑了一下,“后天我和你一起去。” 叶然激动了,“你们要去青城?” 陆风点头,“去求画。对了,叶然你老家好像是青城?我没记错吧。” 叶然忙不迭的点头,“对啊。”她转头看向傅延北,“你们需要向导吗?免费的。” 傅延北抿了一下嘴角,“我们去见人,这次可能没有时间游玩。” “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正好,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路人有人作伴。”叶然嬉笑着。 陆风心里念道,你们是可以作伴,他呢?这么大灯泡去合适吗? “青城不大,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人,我也认识呢。”她扬起了眉眼,漂亮的大眼晴里像繁星一样璀璨。 傅延北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山水画何成言你听过吗?” 听过,还很熟呢。 叶然轻笑着,老天真有意思,处处给她制造机会呢。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傅延北的手机响起来,是傅母的电话,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傅母在电话里让他今晚回家,他答应。 叶然一听到他妈妈的声音,脸色就白了几分。“那你忙吧,我正好要去买书,先走了。” 傅延北看了她一眼,“注意安全。” 叶然有一瞬,将他和四年前的傅延北重合起来。尽管她忘了她,他还是关心着她。 出了深海大厦,夕阳还没有落山,挂在天边,一片火光。 叶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条路真不好走。 我终于找到了你,可是偏偏你却忘了我。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叶小姐——”有人在叫他。 叶然回头,车窗打开,一双沉着的眸正望着她,“好久不见。” 叶然双腿定住了,她的眉心慢慢聚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小姐,方便聊一下。”傅延林看了看腕表,礼节性地说道,“二十分钟。” 叶然咽了咽喉咙,艰难地吐了一个字,“好。” 她望了一眼远方,目光幽幽的。今天她一定不宜出门。上了他的车,坐在他的身旁。 先前的不安一扫而去。 “傅先生,有什么事吗?”叶然主动开口问道。 傅延林笑了一下,“不用这么见外,随小北叫我一声大哥就好。” “不敢。”叶然眯了眯眼。她没有忘记,四年前在医院的事。 “如果今天没有看到你,我以为你还在伦敦。”傅延林侧目望着她,“我的作品很漂亮。” 叶然扣着手,“傅先生,我听说是您买了“初恋”?为什么?” 傅延林眸色悠然,“为了我那个失忆的弟弟啊。他忘记了,总不能让别人把他的“初恋”买走吧?万一哪天他想起来会发疯的,你说是不是?” 车内沉寂着,只有空气在浅浅流动。 叶然紧咬着牙齿,她的脸色终于不再平静,却依旧紧绷着背脊。 “你不用担心什么,你和延北的事,我只当做不知道。”这时候的傅延林早已开会时的气势,却依旧震慑着叶然,让她害怕,或者是她自己在心虚吧。 “为什么?傅家人并不喜欢我。”叶然直白的说道。 傅延林却笑出了声,笑声清脆,“叶小姐,你可能是误会了。当年在医院,我们只是担心小贝的身体,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们有错。”他轻轻抚了一下额角,“我希望小北幸福,而你是不是能给他幸福的人,就看你们自己了。” 叶然愕然。 车子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叶然回头,竟是在华南饭店。酒店门口停了许多车。 傅延林抱歉地说道,“我还有事,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很方便。”叶然连忙下车。 傅延林从另一边也下了。 他的助理提醒道,“先生,夫人在等您了。”傅延林望过去,他的太太明桦今晚穿了一件v领蓝色长裙。她不急不慢地站在那儿,目光和他在空中相视。 叶然也看到了她,她轻轻弯了嘴角点点头,便告辞了。 傅延林拧了一下眉,朝明桦走过去,他弯了弯右手臂,明桦伸出手挽着他,她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见过叶然了?” “嗯,恒宇和她的妹妹是同学。” 傅延林短暂的沉默,“怎么没有告诉我?” 明桦看了他一眼,“你当时在出差,后来,我忘了。” 偏偏她的话毫无漏洞。傅延林望着她,两人结婚五年了,明明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又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刚认识的时候。“明桦——” “好了到了,一会儿要提醒我,有些人我不太熟。” 她从来不过问傅家的生意,自然不认识他生意上的朋友。 说来讽刺,两人结婚后,傅延林交给她一张开让她用于日常开支,其实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花不到钱。他本意是让她留着买买衣服包什么的,自己消费用的。可她呢至今没有动过那张卡。 从怀孕后,她就辞职了,后来生了恒宇,为了多一点时间照顾孩子,也就没有再去上班。这几年,说来可笑,她一直都用着自己翻译赚的稿费。,从没有花过他一分钱。 傅延林偶尔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那次意外,她可能也不会嫁给他吧。 他倒是有几分羡慕他的失忆弟弟了。 明桦见他没说话,转过头望着他,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傅延林收回了眼神,“这条裙子什么时候买的?” 明桦脚步一顿,“不知道,你让助理送到家里的。怎么了?不妥?” 傅延林抿抿嘴角,“不妥。”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莹白的肌肤。明桦不是丰满型的,可是身材也是恰到好处,他很怀念许久不曾有过的手感了。 明桦没有发现他的神色,压着声音说道,“盛世的时轶也来了。” 傅延林挑眉,“你倒是记得他。” “叶然和他关系走的很近。”明桦一直以来都知道叶然和傅延北的事,当年她就为这一对感到可惜,现在叶然回来,她自然希望看到圆满的结局。 “小北的情敌啊。”傅延林酸酸的说道,“你很关心小北。” “他对你儿子好。” “怎么?我对儿子就不好?” 明桦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她敛了敛深色,“延林,延北和叶然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吧。叶然挺不容易的,那个孩子都四岁了。” 年轻的时候不成熟,有些事不经历岁月是想不明白的。 傅延北很可怜。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他不知道。 叶然也可怜。 如今的她再也没有当初肆意了。她对他的爱,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 傅延北第二天就去把《夏末》还给了苏父。苏父打量着他,“延北,这是什么意思?” “叔叔,我怎么能强人所爱。” 苏父皱了皱眉,“这是言言送你的。” “我知道您很喜欢这幅画,这画得之不易。我不能收下。”傅延北语气坚决。 “这是韶言的心意,一幅画而已,能帮到你,我们都很高兴。”苏家和傅家长辈心思都是一样的。 傅延北将画留了下来,“叔叔,明天我要去青城。” 苏父笑笑,“好。我也说什么了。那位何老爷子性格有些古怪,我得提醒你,你可能见不到人。” “不管怎样,我会试一试。”傅延北起身离开了苏家。 苏韶言一直在楼上,客厅发生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 苏父叹了一口气,“言言,你都看到了。” 苏韶言咬着唇,双眼空洞,“爸爸,他怎么就看不到我对他的好呢。” “慢慢来。”苏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他自然舍不得女儿受一点儿委屈,“婚姻是慢慢处过来的,几十年,没有爱最后也会有爱。你傅爷爷上回和我提过,今年准备让你和延北订婚。” **** 叶然买了很多宁城的特产,整整十袋盐水鸭、桂花鸭,就等回青城了。她没有告诉家人,就想明天给你他们一个惊喜。 手机音乐响起来,叶然快速地拿过来,以为会是傅延北,没想到是一串陌生号码,也不像是广告。 她迟疑地接通,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喂——” 第二十九章 顾念一天都没精打彩的。方栩栩伸手搭在她的肩头,“要不要这么拼啊?这画十二月份才要交。” 顾念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反应的问题,头昏沉沉的。“栩栩,你说男人为什么不要孩子?” 方栩栩挥洒着画笔,显然没有明白顾念话中之意,“男人这种生物本来就难以成熟,自己还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怎么照顾小的?” “不是有老婆吗?”顾念喃喃自语。 方栩栩已经画好了一只蝴蝶,破茧而出的蝴蝶。“不然就是那女人不适合给他生娃呗。现在不是有很多有钱人,为了下一代的基因,千方百计挑有才有貌的女人生娃吗。” 顾念想想自己,也是有才有貌,绝不会拉低宋小顾的整体水平。 方栩栩要换笔,稍稍停了停,“还有一点,就是那男人不爱这女人,就是想玩玩。谁会让孩子来套牢自己?以后分手都拖泥带水的。” 顾念的手失了控制力,画笔一路之下,一瞬间画稿多了一道突兀长线。 “顾念!”方栩栩大叫一声,手指颤颤地指着面前的画, 那幅画算是毁了。 顾念无奈,“还得重来,都三幅了。” “你受了什么刺激啊?”方栩栩终于反应过来。 顾念咽了咽喉咙,有些委屈,“宋怀承不想要孩子。” “啊!”方栩栩一脸的惊讶,“你都准备两年了,现在才说不要孩子?是不是他有问题?” 顾念没把他下药的事说出来,“宋怀承才不会有问题呢。” “那不会是你有问题吧?!”方栩栩玩笑说道,“我妈说,正常情况下,夫妻两人结婚一年还没有孩子就有问题。” 顾念弯腰收拾好画笔,“不是身体的问题,是心理的问题。” 方栩栩不甚在意,“难道是七年之痒?” 顾念白了她一眼,“我们结婚才两年多,好不好。” “算上你们认识的时间?有七年了吧!” 顾念和宋怀承大一认识的,毕业那年十月结婚,算算时间已经六年多了。 方栩栩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赶紧转开话题,“对了,你有没有认识的单身女孩子,我朋友的哥哥,医生,条件不错,有适合的女孩子介绍一下。” 顾念眯了眯眼,“有啊。你不就是吗?” 方栩栩气得咬牙,“顾念!” 顾念嘿嘿一笑,连忙后退几步,“别恼!我帮你问问!” 方栩栩哼哼气,“男的叫陆叶声,二十五岁,a医院的医生。” “什么科的?”顾念随意问道。 “儿科吧。”方栩栩回道。 顾念点点头,“不错不错。”她微微后退了一步,“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试,肥水不流外人田。儿科医生,多好的职业啊。” 方栩栩一个画笔扔过去,顾念连忙跑走。 尽管知道了一些事,可是顾念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宋怀承依旧嘻嘻哈哈的过日子。她想宋怀承只是现在不想要孩子,他很忙,毕业之后自己开了这家公司,现在公司在不断的扩大,他才二十六岁,很多男人这个年纪根本不急当爸爸。 顾念这么想想也说服了自己,反正现在她和宋怀承过得快乐就好。孩子,还是再等等吧。不行,她自己想想办法,怀上了宋怀承总不会让她打掉吧? 周五晚上,徐行生日。两人从穿开裆裤时就彼此认识了,感情亲如兄弟。 顾念去拿提前预定的蛋糕,等她到了餐厅时,人已经来了很多。她眼睛转了一圈,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宋怀承。 宋怀承穿着褐色的风衣坐在角落垂着头玩着手机。 顾念放下蛋糕走过去,宋怀承在玩游戏——“愤怒的小鸟”,她瞟了一眼,是她之前下载的,她玩的不好,没想到他还没有卸载。 顾念瞅着,宋怀承玩了一局,收了手机。 “这关我一直都过不了,你怎么过的?”顾念崇拜的说道。 “这个要靠脑子的!”宋怀承抬手揉了揉眼角。 顾念愣了愣,反应过来,不干了,“你说谁呢!我没脑子吗?”她抓着他的隔壁晃了起来,“我没脑子你更没脑子!我是你老婆!宋怀承!” “咳咳——二位,今天我是主角,可不可以不要抢我的戏份。”徐行淡淡地开口。 顾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说道,“徐行,生日快乐。” 徐行看着她,嘴角浮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谢谢,嫂子。”他看了看手机,“怎么还不来?我去打个电话。” 顾念疑惑着,难道徐行最近交女朋友了。她轻声问宋怀承,宋怀承瞟了她一眼,“不知道。” 顾念腹诽着。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她抬眼望去看到那人时一脸的惊讶。 周好好一步一步走过来,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米色连衣裙,长发披散着,却一丝不乱。很早之前,顾念就知道宋怀承有一个青梅。 “好久不见,念念。”那双眸子从她的身上又转到宋怀承身上。 顾念一脸的喜悦,“还是徐行有面子。”她冲徐行眨眨眼,“我和怀承结婚时,你都不回来。”她叹了一口气。 周好好勾勾嘴角,“放心,我带了礼物。虽然迟了两年,也是我的心意。” 顾念眉眼清亮,“谢谢。” 饭局开始,大家入座。 周好好坐在徐行身旁,和宋怀承对面。顾念打量着周好好,轻声低喃道,“我怎么觉得,好好比以前更好看了,宋怀承,你说是不是?” 宋怀承抿了一口红酒,淡漠地说道,“好像没什么变化。” 顾念咂咂嘴,“一定是国外的空气比我们这儿的好,我们天天活在雾霾之下,身心遭受污染。哎——”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间想到一件事。 “宋怀承,好好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啊?”她激动地在桌下拍了拍宋怀承的大腿。 宋怀承瞥了她一眼,眸色深远,“不清楚,没有吧。” 顾念咯咯地笑了笑,“栩栩在帮一个绝世好男人介绍对象,回头我问问好好。男方是医生喔。” 宋怀承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顾念,好好的事你不要管。” 顾念也喝了一口酒,“如果能促成一段好姻缘的话,会有福报的。希望以后会惠泽我们的孩子的。宋怀承,你放心啦。” 饭后,大家转移到隔壁,打牌、唱歌,不亦乐乎。 顾念和宋怀承说了一句,“我去找好好玩了,你随意啊。” 宋怀承眉心蹙了一下,话还没有开口,顾念已经走出去了。 周好好和另两个女还在在选歌,顾念坐到她身边,“好好——” 周好好转眼看过她,“你要唱什么?” 顾念轻笑,“好好,你有男朋友吗?” 周好好眸子轻轻一眯,“怎么了?要给我介绍吗?” 顾念忙不迭的点头,“是医生,长相俱佳。”她想了想找了一个参照人,“比宋怀承还要帅!”她定定说道。 周好好紧紧地看着她的一言一动,漂亮的眸子里似乎浮着笑意,“好啊。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 她答应了,顾念甚有成就感。 周好好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的,“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了。她的话没有说完,随即一笑,“不过你一向如此。” 这时候换了一首歌,周好好接过话筒,“唱歌吧。” 顾念和她们唱了几首就不行了,她会唱的歌屈指可数,而且跑调严重。那几个人已经快笑岔气了,顾念赶紧扯了一个理由放下话筒。 她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宋怀承的身影,周好好端着酒过来,“找怀承吗?” 顾念点头。 “他和徐行在门外走廊抽烟。”周好好看着她,眸色发深。 “好好,你少喝点,醉了头疼。我先出去找他们。”顾念说了这么一句匆匆往外走。 走廊的顶端有个露台,顾念看到前方有烟头的亮光。她大步走过去。十一月的夜,有些冷,冷风从各个角落吹进来,带着寒意。 酒店的长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她琢磨着吓吓里面两个人,手刚刚伸到门把手,里面传来徐行的声音。 “你就不怕顾念发现吗?”徐行低沉地音色,“不过她一向单纯。” 怕她发现什么?顾念纳闷。 “喔,对了,上次你要的药现在还没有到货。”还是徐行还说话。“还有一种,有点副作用,不过也没多大影响。” 顾念收回手,神经突然剧烈跳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指甲深深地滑过墙壁,终于她听到了宋怀承的声音,那么的熟悉,可是现在淡漠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那就给我这种。” 顾念咬着唇,呼吸都屏住了。暗色中,她的脸色早已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失了七魂六魄。 那一刻,顾念真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这个身体好像不是她的,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她拼命地想要逃离,可是双腿就像断了,没有一点知觉,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里面的人没有了动静,她那种他们的烟头一息一灭。过了好久,顾念才找回力气,一抬腿皮鞋撞到了灭火器,发出一声轻响。 “有人——”徐行警惕地说道。 顾念脱了高跟鞋仓惶地跑到一边的楼梯,藏起自己的身子。她缩在角落里,宋怀承和徐行慢慢走过去,她数着他们的脚步。当脚步声渐渐远离,胸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呼了一口气,慢慢找回了思绪。 大脑像被抽空了一般,宋怀承说的没错,她是个没脑的人。后背冷汗一阵一阵的传遍全身,她坐在那儿瑟瑟发抖,控制不住的颤抖。 轰然之间,她的信念全然崩塌。 宋怀承进来时发现顾念不在,他的目光转了好几圈。 徐行捕捉到他的目光,“怀承,其实时间会改变很多人和事的,你有没有想过放手——” 宋怀承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的,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徐行耸耸肩,“她好像不在这里。” 周好好走到他们身边,“两位大帅哥,喝一杯。” 徐行扯笑,“怀承不能喝了,我陪你喝。” 周好好仰头看向宋怀承,“怎么?怕顾念说你吗?” 宋怀承面色依旧,“一会儿要开车。” 多拙劣的理由啊。 “你也少喝点。”宋怀承说道。 周好好用着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你们夫妻越来越像了,刚刚顾念也这么和我说的。顾念呢?她没去找你?” “没有。”宋怀承回道。 “打个电话。”徐行提议。 宋怀承拨了电话,手机音乐近在身边。手机和包她都丢在这里。 宋怀承莫名的有些烦躁。 顾念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平复好心情才回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顾念的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只不过她嘴角带着浅笑,眉眼都是弯的。“在说什么?” “你去哪里了?”宋怀承问。 顾念吐了吐舌头,“去洗手间了,肚子疼。”她一手捂着小腹。 宋怀承见她发丝还沾着水迹,没再说什么。 徐行提议打扑克牌,顾念开口道,“我不来。”语气坚决。 三人一愣。往日,她挺热衷打扑克了,每次都要拉着别人陪她玩,口号就是:不要走,决战到天明。 顾念察觉几人的目光,她抓了抓头发,“我太笨了,老是输。就不和你们打了,找他,他打牌厉害。”她指了指另一个人。 徐行挑眉,“没你,我怎么赢怀承的钱。” 顾念皱皱鼻子,“没门,你们打吧,我去坐一会。” 顾念走到一旁沙发上,目光看着他们的方向,可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偌大的包厢声响不断,可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靠在沙发边竟然睡着了。 顾念是被宋怀承叫醒的,她迷糊地睁开眼,包厢里就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了。“走了吗?” 周好好脆生说道,“顾念真实服了你了,这么吵,你怎么能睡着的。” 顾念摸了摸脸,眼角湿湿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出来,她微微垂下头,“前两天赶画稿睡眠不足。” “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徐行回头,“我送好好。” 第三十章 喔,天!这是她在说话吗? 叶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就让世界此刻静止吧。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拿了也是浪费……”这样的解释能圆回来吗?总不能告诉他,你喜欢用g牌的。 傅延北大概是愣住了,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他似乎看到了叶然眼中跳跃的光芒。 几秒过后,他撇过脸,嘴角不由地划了一抹弧度。“现在不需要,以后也需要的。” 她有没有听错,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上依稀有一抹淡淡的红晕。 “延北——”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傅延北轻轻推推她,“到我们结账了。” 叶然敛了敛神色,眼睛不敢看那两小盒东西了。 收营员微笑地问道,“一起的?” 叶然低着头,不想说话,有些矫情。这时候她希望能听到他的答复。“是的,一起。”到底男人的脸皮厚,傅延北不轻不重地回道。 两人一起出了超市,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某些活跃的分子正在跳动着。 叶然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说不出的暗爽。 青城的夜晚,月朗星稀,凉风带着海腥味。她和他一起漫步在宁静的街巷,空气都是甜的。而此刻她手里的袋子里还装着两盒暧昧的东西。 “快十一点了。”她说。 傅延北望了一眼夜空,那一轮明月挂在当空,“嗯,先送你回去。” 叶然咬咬牙,心里万分纠结。“我爸妈今晚不在家。” 傅延北默了一下,没答她的话。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车旁,两人默默上了车。 师傅:“去哪?” 傅延北报了酒店名。 叶然心一紧。唔,今晚上刚买的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吗? 一路紧张,她没带睡衣啊,卸妆油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到了酒店,叶然觉得自己有点腿软。傅延北带着她走到酒店大堂前台,“还有没有房间?” 叶然:“……”她想太多了。 tt白买了,委屈地只能装在袋子里了。 他拿了房卡,转身交给她。“走吧。” 叶然郁闷啊。 两人住在同一层楼,只是她的房间竟然在最顶头。这个位置,传说中最不安全的房间。 “好好休息。”他说。 叶然咬咬牙,拉住了他的手腕,一双大眼睛在昏暗廊灯下愈发诱人,“我怕——”她担心小,不敢一个人住酒店。 傅延北打量着她,见她紧张,像个小可怜。 四目相对,他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打败了。 “这层是大床房。”他得提醒她。 叶然双眸猛地亮了,她忙不迭的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傅延北眼角抽了抽。 叶然坐在床沿,松软的大床,她张开双臂不仰躺在床上,眼睛快速地环顾着这间卧室。时光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他们第一次,也是在酒店里。 他们报了一个俱乐部,因为是自由行,一路的居住环境并不是很好。到了下榻的酒店,叶然胆小不敢一个人住,最后只要去找傅延北。 他笑的狡黠,“然然,你确定要和我睡?” 叶然真想狠狠地咬他一口,拿过一个枕头放在中间,“傅延北,你老实一点啊,不要越线。” 可是当她躺下来,根本睡不着。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叶然轻轻转了个身,傅延北睡在她的身边,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延北——”她小声地叫着他,他没有理她。 些微的光点打进来,月光如华。 叶然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开始酝酿睡意。突然间一只手在被子里圈住了她的腰,她惊呼,“啊——” “然然,你干扰我睡觉!” “我没有。” “你有!严重干扰!” 她的话被他吞没了。他的唇,他的舌那样的火热。一点一点将她吞噬了,他用力的吮吸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叶然又冷又热…… 那是一个料峭的春夜,夜里的温度只有十度左右,而房间里像点了火盆,烈火熊熊燃烧。 傅延北穿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头发上还沾着水珠,他边走边擦。“叶然——” 叶然双手盖着脸,正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喃喃自语。听见他的声音,她立马爬起来,一头乱发。“你洗好了?这么快?”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浴袍只是中间系了袋子,露出他的沾着水珠的胸口,若隐若现才引人遐想啊。也不知道他下面有没有穿? 傅延北头发凌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小骗子,看什么呢?”毛巾嗖得一下盖住了她的脸。 叶然窘迫,脸红的滴血,“你的身材很好啊。” 又被调戏了。傅延北往前几步,“要不要看看——” 叶然心里暗笑,以前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她眸光左右闪烁,必须矜持啊。 傅延北笑了一下,“快点去洗吧,时间不早了。” 叶然也快速地冲了一个澡,用着傅延北自己带的沐浴用品,淡淡的清香。她套着白色睡袍匆匆出来。 傅延北坐在一旁的书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你先睡。” “喔——”她理了理床单,拿起了一个枕头摆在了中间。发现傅延北在看她,她露齿一笑,“我睡觉姿势不好。” 傅延北微微失神,合上了资料,一步一步走到另一边床沿。 大床微微晃动,他躺了下来。 叶然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唤:扑倒他!扑倒他!可是她没那个胆量。咽了咽喉咙,拉开了一角被子钻了进去。枕头在中间似乎起到了作用。 两人各占一边,谁也没有越界。 叶然侧着身,面朝外。 其实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置信,她低下眼帘,十指紧紧地揪着被子。 “叶然——”傅延北叫了一声,嗓音微微沙哑。 叶然全身的细胞都躁动了。“嗯。” “把灯关了。”他说。 叶然:“……” “啪”的一声,灯关了,一室幽暗。 傅延北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只是他的长腿不小心碰到了叶然的小腿,似有电流穿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谁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 傅延北没有睡着。这是他第一次来青城,叶然带他去的那些地方,好像在他记忆力存在过。软软的沙滩,海浪贝壳,铺满青石砖的街道,喷香的烤串…… “叶然,你第一次接吻什么时候?” 叶然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十八岁——” “初恋?” 叶然掐着掌心,“嗯。” 许久,他轻轻说道,“睡吧。” 叶然如鲠在喉,“我和他是在大学里——” 傅延北却打断了她的话,“叶然,不用急着让我解释。我没有那么古板。我想如果不是我出了车祸,这几年忙于学业,我也会谈女朋友的。” 他的话让她却更加的心酸了。“晚上,傅延北。” 他并不是在等她,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 大概是他睡在她的身旁,叶然这一夜睡的又香又甜。可是却为难了门外等待的人。陆风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苏韶言开口道,“延北不睡懒觉的,敲门吧。” 陆风皱了皱眉,很是为难。“苏小姐,您要不先下去吃点东西?” 苏韶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就敲门,“延北——”她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然被敲门声吵醒的,这一觉她睡的太沉了。 傅延北睡在她的身边呢,好不真实。 一整个开眼就对上他清亮的眸子,“早上好——”叶然一脸的满足。 人生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吧,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傅延北拧了拧眉,“叶然,你的睡觉姿势真的很不好。”一个晚上,不知道抱了他多少次,手脚都往他身上放。 动作亲密的让人有些错觉,他们是老夫老妻了。 尤其是她的脑袋半夜钻到他的怀里,傅延北猝不及防,如果不是在睡觉,他真的会误以为,小骗子是故意投怀送抱的。 叶然尴尬,小声念道,“我和你说过了。”她坐起来,身上的浴袍皱巴巴的,扣子松了,春光乍泄,漂亮的锁骨引人想要咬上一口。 傅延北撇开眼睛,起身去穿衣服。 他一夜没有睡好。 两人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外两个人。傅延北一如既往的淡漠,而叶然再看到苏韶言时,竟有些心虚。 “早上好。”叶然笑着打招呼。“我们昨晚回来的比较迟,我就在这里借宿了一晚。” 傅延北已经走了。 陆风暗笑,“不用解释,我们都懂。” 苏韶言紧紧地抿着唇角,就这么望着她,“叶然,你为什么一定强人所难?延北已经忘记你了。” 叶然握着拳头,“苏小姐,对不起。如果不来找他,我怕他将来想起来,会后悔,会怪我。” “你忘了你当年怎么答应傅阿姨的吗?你的誓言呢?” 叶然深深呼了一口气,“是的,我说过,四年之内,我会去找他。如果他依旧单身,无论他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回来找他。” 苏韶言一脸的要哭的表情,“你可知道,我们两家是准备让我和他订婚的。” “我不知道。”叶然替她心疼,“我只知道他不爱你。”她知道这话说的有点过分,可是感情的事不容得这么拖拖拉拉。 苏韶言有四年的机会,可是他们还是没有走到一起。 叶然在餐厅找到他们。傅延北已经快吃完了,“你们等我一下,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见何教授。” 陆风诧异,“你确定能见到他?” 叶然扬了扬眉眼,“好歹我在青城也活了十几年,这个世界很小的,说不定我们以前就见过,只是不知道罢了。” 陆风不管,只要能见到何成言就好。“咦,苏小姐呢?” 叶然低着头喝粥,鸡丝粥,味道鲜美。抬头见两人都在看她,耸耸肩,“她可能不想吃早饭。” 陆风明白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苏小姐减肥吧。” 傅延北皱了皱眉,“陆风,你一会儿先送她回家。”他的眸色深沉如寒冰,带着摄人的气势。 陆风不敢再多言,“好。” “回去就不用再过来了,有事我再联系你。”傅延北看了一眼叶然,“完事之后,我们坐高铁回去。” 陆风有些难以相信,小傅总看叶然的眼神,那是爱情的味道。 傅延北拎了礼物准备出发。叶然看到礼物,“其实不用带什么礼物的,你这样,老教授他心里会别扭的。” “第一次见面,他是老人家,不管事情能不能成,这是礼数。” 叶然笑笑,“那换个礼物吧。”毛笔,家里很多。 “嗯?” “换份礼物。”她转了转眼珠,“要不围棋。” 外公要教小笙学围棋,这个礼物最及时了。 傅延北还是选择相信了叶然,叶然带着他去了一家店。 傅延北挑了一套,汉白玉的棋子,手感细腻,木罐是金丝黄秋木制成的。叶然觉得这套给小笙用太奢侈了,小笙你可一定要好好学围棋。 只是傅延北定然不会买便宜的。 买好围棋,叶然打车,“师傅,去海福巷26号。” 傅延北望着她,小骗子的心情似乎异常的好的。“你和何教授认识?” 叶然抿嘴一笑,“嗯,认识,小时候,跟他学过几天画,不过我没什么天分。” 她的天分都在书雕上了。 “傅延北,我和你说啊,何教授有个孙女,长得可漂亮了,就还是单身。他一直想给他的孙女介绍优秀的单身男士呢。” 傅延北瞅着她翘起的唇角,“你担心他看中我?” “要是他看中你呢?” 傅延北轻笑一声,“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叶然瞪着他,眼睛圆鼓鼓的。 半晌,傅延北慢慢道,“我会像杨宗保智取降龙木一样。”东西要,美人也要。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可是叶然还是有些心疼。不是因为他的回答,而是杨宗保的结局。 相爱的人生离死别是人世间最大的无奈。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海福巷,傅延北见到了何成言。 老爷子七十多岁,精神矍铄。“然然来了啊。” 他们说的是青城话,有点拗口,傅延北听得不是很明白。 何老爷子和老太太今天都在,老太太一身简单的民族风的裙褂,看上去完全不像七十岁的人。“快坐吧。” 叶然又用普通话介绍道,“这是傅延北,我在宁城的朋友。” 老太太打量着他,白衬衫黑长裤,简单得体,气质灼灼,她不由一笑,“坐坐。”茶几上摆着一盘枇杷,这个季节,叶然最喜欢吃枇杷了。 何老爷子板着脸,一脸的严肃。终于见到这个臭小子了,他的拐杖还在门口呢,一直留着要狠狠把这个臭小子抽一顿。 叶然挑了一个黄灿灿的枇杷给傅延北,“尝尝,刚摘得。” 傅延北拿在手里,目光却望着何老爷子,“何教授,今天冒昧打扰了。” 老爷子端坐着,脸色吓人。 “这是他买的围棋。”叶然连忙眨眨眼。 老爷子抿了抿嘴角,“傅先生,破费了。” “一点心意。”傅延北浅浅说道。 何老爷子段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然然说,你来求画的。” 傅延北不卑不亢,“是的。” “可惜啊,我四年前就不画了。”四年前啊,他的外孙女发生那样的事,他已经没有心情作画了。 叶然轻轻咳了一声,“今年的枇杷真甜。傅延北,我们回去的时候多带一点走。”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伸手拿出棋盒,“会下吗?” 傅延北一愣,“会一点。” “来一局,赢了我答应你。” 老太太却笑了,“我去准备一下午饭。” 叶然也起身,“我去帮忙。” 老太太拍拍她的肩,“你坐着,有事我叫你。” “好吧。”她也有点不放心外公呢。 傅延北的棋艺还算不错,竟然能和外公对弈了一个小时。 叶然抬首望着他,大学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也擅长围棋。以前她真的对他关注太少了。 一盘结束,老爷子赢了。 “姜还是老的辣。”叶然喜滋滋的,外公赢了。 何成言目不转睛地望着棋盘,忽然一笑,“好啊,好啊。原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 叶然不解,“是您赢了。” 何成言摇摇头,“傻丫头。小傅这是让我呢。不容易啊,让我还得让我看不出来。” 傅延北尴尬,“何教授——” “没事没事——”何成言摆摆手,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另一番看法了。不骄不躁,谦虚谨言。 叶然也紧张了,外公骄傲,傅延北这么做或许会适得其反。 “然然,帮我泡茶去。小傅喝的惯毛尖吗?” “可以。” 叶然立马去泡茶了。 何成言正色问道,“你和然然现在是什么关系?单纯的朋友?” 傅延北正襟危坐,“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准备结婚吗?”老爷子追问。 “如果合适,会结婚。” “你父母的意见你会考虑吗?” “婚姻是当事人的一辈子的事,作为儿女我们尊重父母的同时,更应该是参考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走下去,适不适合过一辈子。” “好,好啊。” 叶然探身说道,“毛尖没了,只有红茶,喝不?” 何成言微微一笑,笑起来的脸上纹路清晰,“好。” 傅延北看着叶然转身就进去了,他的眸光一闪而逝的异样。 原来真是个小骗子啊。 午餐,是老太太亲手做的,一桌子的菜。“小傅,你可能不太习惯,菜的味道有些清淡。” “我平时吃素多。”傅延北回道。 老太太皱皱眉,“吃素好,不过也要加点荤。来——”她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他的碗里。 傅延北短暂的失神,“谢谢。” 叶然笑道,“鸡汤阿婆炖了一早上了。” 他笑笑,喝了一口,确实,鸡汤味浓浓的,味道鲜美。 一顿饭吃的很开心。 叶然吃饱了饭,收起了面前的碗,帮着老太太收拾桌面。 傅延北觉得这样的场景说不出的温暖。 厨房里,水流声不断。 叶然低着头,“阿婆,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老太太笑着,“什么都好。”就是失忆了。 叶然认真地洗着碗,“我就知道你们会喜欢他的。阿婆,四年前,我就该带他回来见你们的。” “然然,婆婆活了几十年了,见多了大风大浪。你看,过了几十年,我和你大姨婆还能见面,老天的安排总有她的道理。”老太太有个大姐,解放前护送南京地区一些瑰宝去了台湾,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阿婆,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去台湾看大姨婆。我可想吃大姨婆做的牛轧糖了,哈哈,可惜小笙有蛀牙,不能吃了。到时候我要带延北一起去。”叶然越说越美,“他们肯定会说,然然的男朋友真帅。” …… “叶然——”傅延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叶然手一滑,碗落在了水里。她回头,傅延北落落地站在厨房门口。“你——我——” 老太太不说话咯,这画面真是有趣啊。 “我刚接到电话,我母亲身体不舒服,今晚我得回去。”傅延北语气有些沉,陆风已经到家了,刚传来消息,母亲的心脏有些不舒服。 “我和你一起回去。”叶然的第一反应。 傅延北敛起脸色,心里最冷硬的地方忽然间一片柔软。 老爷子和老太太满眼的舍不得,“有时间就回来。” 叶然拎着老太太给她打包的枇杷,心里沉甸甸的,“好。” 一个小时后后,两人到了高铁站,买了最近一般回宁城的票。 在这嘈杂拥挤的候车大厅里,傅延北侧目望着她,她时而皱眉,时而叹气,她是不想这么突然离开吧。 傅延北伸手握住她的手,叶然回头,四目相对,她勾着唇角,温婉的笑着。 他慢慢抬手理了理她的微乱的长发,指尖停留在她的耳边,细细研磨。小骗子带给他太多的意外了。 她问:“怎么了?” 傅延北轻轻挑眉,“何成言的孙女?嗯?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第三十一章 叶然忍住笑意,“你是怎么发现的?”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外公和阿婆都配合着她,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你们说话的语气、方式,还有你熟悉何教授的家的一切。”傅延北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咬牙切齿,“小骗子,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嗯——” 叶然没忍住,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如铜铃一般悦耳,“错了!”她拿下他的手,十指相扣,“不是孙女,是外孙女。” 他看过何成言的资料,他有一个儿子,北方某大学老师。还有一女,国内著名的小提琴师。“伯母是何知画?” 知画—— 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啊。 叶然嗯了一声,“外公的希望妈妈也能学画,可是妈妈偏偏选择了小提琴。我出生后,他又寄希望于我,可惜我也是不是画画的料,现在大概只有小笙有希望了。” 这一家真是有趣。 “延北,你呢?你爸妈对你有什么期望?”她知道他擅长游泳、桌球,是不是他以前想成为一名运动员啊。 “我十岁那年,父亲身体突然不好,那以后他把公司全权交给大伯,他便去了国外。我母亲一直希望我将来能拿回来公司。” 叶然有些心疼他了,“什么时候学的围棋?你很厉害嘛。” 傅延北笑笑,“小时候,跟我大哥一起学的,大哥很厉害,学什么都很快。” “你也不错啊。我爷爷的对手都是棋艺高手。”她的眼底满是骄傲。“你能赢他呢。” “一般而已,和大哥比起来差远了。” 叶然想到了傅延林,心里颤颤的,一种无形的压力压下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她定定地说道。 谁也比不上你。 傅延北嘴角噙着笑意,小骗子,最会说甜言蜜语了,可是他喜欢听啊。 回到宁城,出了高铁,他们就见到了陆风。 “我母亲怎么样了?”傅延北沉着脸问道。 陆风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延北拧了一下眉,“太太没什么事,接了苏小姐的电话……” 叶然觉得自己要回避一下。 傅延北抿着嘴角,“陆风,你继续说,没有什么叶然不能听的。” 陆风咽了咽喉咙,“太太说啊,你是被狐狸精迷惑了。”余光扫向叶然,怎么看也不像狐狸精啊。 叶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延北的嘴角划出一丝冷笑,看着叶然有几分歉意。 叶然却弯着嘴角,“你赶紧回去吧。嗯,改天我再去看你妈妈好不好?” “好。”傅延北承诺,“叶然,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改日,我再介绍我的家人与你认识。” “好啊。”她眨眨眼,“我等着啊。” 她相信他的话,深信不疑。 而她更期望的是得到,他母亲的祝福。她会用一生珍爱傅延北的。 夏风悠悠,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傅延北心底那处的那处的柔软正肆意蔓延着。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发丝,“晚上,早点休息。” 这个动作却让叶然怔住了。 四年前的傅延北习惯性的动作,轻轻的揉着她的发,“然然,你不要总熬夜。” 她努力扬起了微笑,“好。” 傅母坐在院中,暮色早已降临,她还在等待着,从接到苏韶言的电话开始,她就坐立不安了。 是那个孩子回来了吧。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难怪延北最近有些奇怪。 大门从外推开,傅延北和陆风大步走进来。 院中灯光昏暗,飞虫不断。 “妈——”傅延北一脸的无奈,拉住她的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傅母望着他,心里有太多的话,“延北,你去哪里了?” “我去青城了,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傅母喃喃重复,“是吗——” 傅延北见她不肯起身,拿过一旁的披肩披在她的肩头,“妈,是去工作。” “和谁一起?” “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 傅延北眯了眯眼,“女朋友,改天我带她来见你。” 傅母笑了,笑容暗淡,“韶言怎么办?这些年她一直陪着你啊。” 傅延北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暗夜中也遮不住他此时的怒意,“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她该找谁结婚找谁去。难道我要为她的一生负责吗?” 傅母惊恐地看着他,“延北,你——你对妈妈发火?” 傅延北只觉得眉角直跳,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妈——”他握住她的手,“妈,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韶言,我也和她说清楚了。我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她很可爱,也很聪明,等下个月爷爷生日,我想带她来见见你们。” “我不会见她的,延北,你太让妈妈失望了。妈妈的意见你现在也不会听了,算了,我什么都不管了。”傅母起身,独自走回了房间。 傅延北站在原地。 陆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傅总,这件事急不来的。” “陆风,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住在这里。” “好。”陆风顿了一下,想到一件事,他一直忘了告诉傅延北,“大少先前买了叶然的作品。” 傅延北抬眸,“大嫂喜欢这些艺术品。” 陆风不再多言。 “后来”装修已经结束了,叶然开始摆放她的书雕。时安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帮忙。 两人因为时轶,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好朋友。 时安捧着书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真是鬼斧神工啊。对比,她这个米虫真的太失败了。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一直都靠着时家成长。在听说,叶然现在一个书雕能卖到二十万时,她更加的羞愧了。 “叶然,我来给你打工吧。” 叶然差点吓倒,“大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这样,我们也可以经常见面多好。” 叶然把最后一幅作品摆好,她满意地看着,“时安,你得忙着你的婚礼,哪有什么时候时间啊?结婚有什么事要忙的。” “说的你好像结过婚一样。” 叶然笑笑,“你的礼物周斯南喜欢吗?” 时安撇撇嘴角,眼神有些失落。那天晚上,两人吃过饭,她说想去他家见见他养的小乌龟。 在他家,她把礼物送出去了。 他接受了,还是把她送回家了。 时安很挫败,“我总觉得他真的不爱我。我是他的未婚妻啊。再说,他都二十四了,我也二十三了,难道非要等到新婚之夜吗?” 叶然拍拍她的肩,“亲爱的,或许周斯南是尊重你,你想啊,你们从小就认识,他肯定从小就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了,现在角色转换,他也要适应啊。” “是吗?”时安咬咬牙,“那我问你,你和傅延北这次去青城有没有发生什么?” 叶然考虑着要不要把他们的事告诉她,其实她也挺挫败了,可惜那两盒套套了。 果然她说出来,时安捧腹大笑,“哈哈哈,傅延北也是忍者啊。你们都睡在一起了,工具也有,他还能忍住,哈哈哈——” “你别告诉周斯南啊。”总觉得周斯南不靠谱。 “放心,我不说。”时安心里总算平衡了。 两人忙完,时轶过来。 叶然已经有好久没见时轶了,时轶似乎一直在忙。 “安安没有打扰你吧?” “哥,我有那么笨吗。” 叶然笑着,这对兄妹感情真好。 晚上时轶做东,请他们去了楼上的餐馆。 时轶问道,“你是不是要回学校了?” 叶然吃完了口中的豆腐,“是啊。七月份得回去。桑珊已经催了好几次。” 时轶默了一下,“到时候一起走。” “你也要回伦敦?” “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时安不说话,默默地吃着东西,总觉得大哥有点不正常。叶然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啊,难道他要男小三了? 叶然点点头,“那到时候一起走。” 饭局中间,她的手机响起来了,傅延北打过来的。 “小骗子在哪里呢?”傅延北今天见到james,谈的还不错。只不过james是只老狐狸,言语没有承诺,选择深海。 “我在金基呢。” “吃饭?” 叶然有些不好意思,时轶和时安都在,“嗯。” “真巧,我也金基呢。吃饭完在楼下等我,一起回去。” “好。”真的越来越好了。她收了电话,“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啊。” 时轶抬手,面对面望着她,“傅延北?” “嗯。他也在这里吃饭。”叶然的幸福溢于言表,这是时轶不曾见过的。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缘分天注定。他和她,可能是月老牵线时,签错了。 时安暗吸一口气,这顿饭吃的真累啊。 …… 吃过饭,三个人一起下楼。时轶提到了傅老爷子下个月16号生日的事。 叶然眼睛一亮,某人是不是要带她见家长了?不过现在见家长合适吗?想着事,出门时,她微微恍惚了一下,没注意到台阶,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幸好,时轶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多大的人了走路还三心二意。”说话的时候,他微微低着头,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的。 叶然恍然,“谢谢。” 时轶松开她的手,坦然一笑,“和安安一样。”他巧妙地驱散了尴尬。 “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他。”他自然就是傅延北了。 其实傅延北十分钟前就下来了,他没想到叶然和时家兄妹一起吃饭,再看到刚刚那个小插曲。他才明白,原来有人惦记着他家小骗子啊。 傅延北本质上对感情很霸道,他的女朋友怎么能容得别人觊觎呢。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叶然——” 那三人都回头看着他。 他礼貌地打着招呼,“时总,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时轶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握着叶然的手,很快转开,“傅总,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有时间再聚。” “好。”傅延北加了一句,“时总和我大哥合作,下个月我爷爷生日,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时轶嘴角微微一动,神色难辨,“一定。” 他们走了。傅延北倾下身子,嗅了一下叶然身上的味道,“吃的什么?一股子酸味。” “有吗?我只沾了一点醋啊。”叶然撩了一拨头发认真地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味道。这家店不是号称无烟无味的吗。“早点回去吧,我得赶紧洗个澡。” 傅延北暗暗一笑。小骗子,有时候还挺好骗的。他扬了扬嘴角。 室外,灯火通明,一闪一闪的灯光,让整个夜色都迷离了。 陆风早已在外面等着了半个小时,看到两人,他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 一路畅通,下了车。 叶然也得回自己家了。 哎,他们今天还没有说几句话呢。 “那我回去啦,你也早点睡觉,别老看文件了。工作干不完,还有明天呢。”叶然嘀咕着。 傅延北失笑,眼眸里的深意越来越浓,他压着声音,“小骗子,今晚别回家了。” 叶然的眼睛猛地睁大,她用力地掐着掌心,努力地佯装着云淡风轻,“好啊。不过——”她顿了顿,“我回家拿套衣服。” “好,我等你。”他笑着,心里竟然怦怦直跳。 傅延北将灯都打开来。当初设计师给他弄了什么有情调的灯,以前从来没有开过,这会儿,他埋头研究起来。 叶然回到家,深深的喘了几个气。 她是有过经验的人,听得懂,傅延北的暗示。 早知道今晚不去吃烤肉了,现在头发上还一股重重的味道,她嫌弃的很。拿了一套换洗衣物,左选右选,挑了一套浅蓝色的睡裙,棉布材质的,摸上去软软的,手感很好,而且无袖窄肩款。 她在家里稍稍坐了一会儿,平复好心绪,终于奔赴傅延北的家了。 走到他家门口,叶然只觉得心跳莫名的加快。轻轻敲了一下门。 咚咚咚—— “门没关——”傅延北的声音传过来。 叶然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去。 傅延北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沙发上捉摸着灯光的遥控器。他低着头,眸光专注。 叶然走到他的身边,低下头弯下腰,长发落在他的膝盖上,“灯坏了?”声音轻柔。 傅延北抬起脸来,目光霎时间和她对上了,呼吸相闻,她慢慢地也看着他。 第三十二章 她早已不是纯情少女,可心情还是不由得紧张了。 四目相对,她可以尽情地看着眼前的他,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填满了她每一寸的心田。 一切都是情不自禁。 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可是大脑潜意识存在的感觉还是在的。 那种默契,就算隔了四年,依旧存在。 傅延北长臂一伸,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她贴在他的身上。 “叶然,你现在还可以说停?”他望着她,眸光渐渐发沉,指尖触到她的肌肤,一点一点加上了热度。 叶然怔默了几秒,双手缓缓勾住了他的脖子,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弯起了一抹娇俏的笑容,她慢慢靠近他,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我爱你——” 亲爱的! 不言而喻。 卧房没有开空调,飘窗开了半边,凉风吹进来,纱帘随风飘动。 屋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晕黄,平添了一种诱惑的朦胧感。 他的大床,灰蓝色的床单,清清爽爽的。叶然已经脱了只剩两件衣服,如果那两件还算衣服的话,身子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傅延北眯着眼,目光落在她莹白的肌肤上。叶然略微有些瘦,不过该胖的地方却一点不瘦。他的指尖落在她的内衣上,一时间有些尴尬地无从下手。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脱了他的意料。 他察觉到叶然一直在看他,微微扬了扬嘴角。 叶然摸到了他的胸肌,硬硬的,虽然不像健美先生那么的结实有力,可是多了几分性感,“你还有腹肌?” 傅延北笑笑,“我平时有锻炼。” 叶然的手一点一点下滑,摸着他的腹肌,竟然有六块。平时穿上衣服根本看不出来,真是暴殄天物。以前他可是没有的。 傅延北觉得叶然的手像火一般,所到之处,瞬间腾起了一阵热度,他捉住她的手,不再给她调戏自己的机会。 他的唇落下去,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角,火热的舌头亦是不放过她,缠着她。手上的动作同样没有停下来,伸到她的手背,半天没有解开暗扣。 叶然的头靠在他的脖子间,果然不娴熟了。她轻轻反手解开了暗扣,内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半遮着她的绵柔。 傅延北指尖挑着她的粉色内衣,喃喃低语了一句,“原来扣子在这里。”他的手倏地拿掉了她的内衣。 尽管不是第一次,可是叶然还是害羞了。 她的眼神四下的转动着,脸色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一片绯红。 傅延北压着她,胸膛剧烈地跳动,喉咙更是干渴,“叶然——”他在国外呆了几年,有些东西早已司空见惯。可是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女生的身体。 她眯着眼,双手摸着他的脸,“延北,叫我然然——我想听你叫我然然——” “然然——” 叶然哭了,眼睛顺着眼角慢慢流下来。 傅延北深深地吻住她的嘴角,“好像会有点疼,你忍着——”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热情回应着他。 他的指尖不再轻柔,揉弄着她的胸,有点疼,带着酥麻的感。 “呃——”她轻叫着。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这是第一次吗。 叶然抓住他的肩头,胸口涨涨的。果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然然,我想看看你——” “然然,我想吻吻你——” …… 就这样,把她吃干抹净了。 “延北,痛——” 他唇一直留恋在她的胸口,□□着,吮吸着,好像在吃糖。叶然弓起了身子,双手慢慢地滑到他的腰际,她知道那里是他的痒痒肉。 果然,一碰到他,他的身子一僵。 她咯咯地笑着,与他近在眼前的眸子相视着,一脸的狡黠。 而他自然不会放过她,他的手下滑到她的那片芳草之地,他知道她动情了。 “然然,可能会有点痛——”傅延北眼含心疼。 叶然紧紧地抱着他,“延北,我不怕——”还有什么比他忘了她还要心疼呢。 他起身飞快地拆了一个小盒子,叶然余光瞥了一眼,原来被他带回来了。她扯着笑,“傅先生,青城那晚你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 傅延北很快带好,“我想在属于我们的地方——要你。” 他进去了,火热、紧致,压迫着他。傅延北咬着牙,“然然,放轻松——” 她已经四年没有做了,怎么可能放轻松。 傅延北也是无奈,她太紧张了。他的手慢慢伸到两人的结合处,一点一点地碾动着。“然然——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不再动,那种酸胀瞬间啃噬着两人。他喜欢她看着他的模样,又大又亮的眼睛,只是看着你,只是静静地看着你,无端地让你掉进了她的深爱里。 叶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他额角的汗水,知道他隐忍地难受,她轻轻动了一下,只是一下,她听到傅延北闷哼一声,“然然——” 他艰难的克制终于被她击垮了,深深的一个撞击,两人终于亲密的靠紧了。他跨在她的身上,一手支撑着自己重量,一下又一下。 叶然喘息着,一声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啊——北——”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叶然慢慢适应了他的频率,果然,他这几年没有白锻炼。 阔别四年的身与心的交流,像一把钥匙,悄悄地打开了傅延北心底紧闭的那扇大门。 当一切结束,叶然的心终于踏实了,可是腰酸的不行。傅延北从后搂着她,他的声音亦是沙哑,“然然,去洗个澡?” 她不动想动,身子已经被拆过了。 “还疼?”傅延北咬着她的耳朵,他的手已经慢慢滑到她那里。 叶然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夹紧了腿,“累——” “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情绪有些失控。明明是第一次,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他的大脑好像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一个女孩子也在叫着他的名字。 叶然的半边脸埋在枕头上,她太困了。 后面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人给她洗了一个澡,给她吹干了头发,给她换了干净的睡衣…… 她好像做了一梦。 “亲爱的——亲爱的——” 四年前,傅延北总喜欢逗她,让她叫他老公,她偏偏不如他的意,两个人的时候,她总喜欢“亲爱的”“亲爱的”这样叫他。 叶然轻轻动了动身子,熟练地窝在他的怀里。 夜色宁静,窗外只有朦胧的灯光。 傅延北没有睡,他的身子还没有平复下来。他没有错过她梦中的呓语——亲爱的。 这个“亲爱的”到底是谁呢?她的初恋吗? 这一夜过得飞快,微光从窗外打进来。叶然不想醒,她“唔”了一声,又缩在傅延北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延北,我不想起床——” 可他还要去公司呢。 “叶然,我今天上午有个会,你再睡一会儿。”他起床了,穿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叶然揉了揉眼睛,刚刚醒来,她的眼神毫无焦距,目光傻愣愣地望着他。怎么又叫她的大名! 他背对着她,已经穿上了长裤,光着上身。他的右肩头,清晰可见一道十厘米长的疤痕。 叶然起身,跪在床沿,突然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她的唇角落在他的疤痕上,虔诚地吻了一下。 傅延北浑身一僵,“不困了?” “嗯。疼吗?” “傻啊,都过了好多年了。”她总是对他身上的疤痕很感兴趣的样子。 叶然勾了勾嘴角,“我给你呼呼。”她的眼睛瞬间被酸水浸泡了。 小骗子就是小骗子。每当他一丝迟疑时,她总会在无意间让他心底深处的那片坚硬彻底塌陷。 傅延北回头,没有错过她眸子里晶莹,他拍拍她的腰,“家里没有早饭,出了茂苑有一家馄饨店,还不错,自己去吃。” 叶然重重地点点头,“遵命,我的男朋友。”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想到什么,“我今天不带钥匙,你留着。回头我让陆风再配一副。” 叶然露出一口小白牙,“嘿嘿,我那套房子白租了,签了一年的合同呢。” 傅延北轻笑,“好了,我去洗脸。你再休息一会儿。” “我和你一起去。”叶然跳起来,和他一起去洗脸刷牙。 新的一天总是充满了美妙,幸福就这样悄悄来到她的身边吗? 男人的洗漱总是简单快捷,傅延北洗完了变回房间找手表。以往睡前他习惯性地放在床头,昨晚状况太激烈,不知道被他丢在哪个角落了。 他轻轻掀开了薄被,终于在床头左侧找到了手表。傅延北戴好手臂,眸光扫了一眼混乱不堪的大床。 他的脚步一滞,床上没有出现红色的血迹,也就是所谓的落红。 小骗子昨晚的表现,一开始那么的羞涩生疏,傅延北陷入了沉思中,眼底清浅的光泽渐渐沉淀下来。 “延北,手表找到了吗?”叶然在门外喊道,声音透着难言的愉悦。 “找到了。”傅延北重新把被子铺在床上。 他刚转身,叶然已经走进来。再经历过最亲密的事之后,他对她的感情也随之变了。 叶然的脸色还是红红的,一抹娇羞的模样。这样子,傅延北总觉得昨晚是他们共同的第一次。只是那个“亲爱的”称呼,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大半夜。 傅延北清清喉咙,“然然,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叶然的表情有些凝固,却很短暂。“你觉得呢?” 傅延北困惑,他们好像很熟悉,一切都配合得相当默契。甚至,他第一次和她,都是这么的顺利。 叶然嘻嘻一笑,“以前见没见过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以后,你得一直记着我。”她推着他,“快走吧。时间不早了,陆风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叶然最近的心情异常好,每个人见到她都以为她中了千万大奖。 转眼到了六一,这一天,“后来”书雕店开业。傅延北这两天在北京出差,无法亲自到场。 不过,她在宁城认识的朋友都到了。 门口摆满了各种漂亮的花篮,惹来了不少注目。一时间店里顾客云集。 很多人并不了解书雕,走进这里真是大开眼界。 沈贺惊讶,“我没看错吧,这是傅老大送来的花篮?” 叶然杨扬眉眼,“你没看错。” 沈贺一张脸写满了不可思议,“你们已经得到傅老大的认可了?” 叶然白了他一眼,“傅延林是我的粉丝啊。” 一圈人都忍着嘴角的笑意。这个叶然啊,胆子真大。不过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快追上傅延北呢? 一上午忙忙碌碌,时间很快过去了。叶然看看手机,看来傅延北是赶不及回来。原本她还想今天大家一起聚个餐呢。 庆祝“后来”开业,更是庆祝她和他新的启程。 “走吧。”叶然在宁丽酒店订了一桌,人都到齐了。 时轶话不多,时安和周斯南也不说话,还好有沈贺在。 沈贺一上午见到这么多书雕作品,不由得对叶然另眼相看了,一路上都在和叶然探讨书雕的技艺。 到了酒店,时安奇怪地抢坐在叶然身边,把沈贺挤开了。 叶然悄悄问道,“是不是和周斯南吵架了?” “没有。”不是吵架,比吵架更厉害。时安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心地又善良,不想在今天这个好日子让叶然也跟着难受,“傅延北呢?他今天不过来吗?” 叶然摇摇头,“估计来不及了。”她笑着,脸上洋溢着真实的幸福。 时安轻轻感叹一句,“没想到你们发展的那么快?果然感情不是靠时间衡量的,二十几年也抵不上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声音很低,只有叶然能听到。 叶然怕再说下去,时安更难受了,连忙问道,“你们要喝什么?” 时轶在她的对面,望着她,“果汁吧。” 沈贺不同意,“难得聚一起,喝果汁都没意思。喝点白的,女士喝果汁。” 叶然问:“你们不是开车吗?” 沈贺回道,“没事。一会儿让司机送一下。” 叶然点头。 男士们都倒上了酒。叶然和时安就喝鲜榨的橙汁。时安开口道,“这么开心的日子,我也要喝酒。” 时轶的脸色沉下来,“安安别胡闹。” 叶然圆场,“我和你一起喝果汁。” 时安也不说话了。 这一顿吃的还算愉快,三位男士喝光了整瓶酒,一点醉意都没有。时轶扬扬手,“再上一瓶茅台,52度。” 沈贺悄悄地凑到叶然面前,“完蛋了,时轶这是要整斯南啊。” 叶然抿了抿嘴角,“时轶,别喝了,喝多了伤身。” “就是就是。”沈贺也劝道,“改天我们再喝。” 时轶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周斯南,又看了一眼时安。“好,那我们改日再聚。也不差日子了,斯南和安安订婚的日子就快到了,到时候我们再喝。”他这是再提醒周斯南,语调深寒。 叶然暗暗呼了一口气。幸好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是叶妈妈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小笙在那端说道,“叶然——” “小笙啊——” “祝你开张大吉,作品大卖。”小笙铿锵有力地念道,一定是妈妈教她的。 “谢谢啊。姐姐赚钱就给小笙买好多好多糖。”听到小笙的声音,她的心像被糖甜满了。 小笙咯咯地笑着,“姐姐,外公在给延北哥哥画画呢?” “那你帮我谢谢外公。” 小笙传递了她的话,老爷子哼了一声,念叨了一句,“年纪不小了,早点定下来。” 挂了电话,叶然脸上的笑容都收不住。 时安侧着头,“你和你妹妹感情真好。” “是啊。小笙很可爱,鬼灵精怪。” 沈贺挑着眉,“叶然,要不是我们知道叶笙是二胎,真以为她是你生的呢。” 叶然嘴角的笑容一僵,“我还没有这样的福气。” 时轶的目光望过来,眼底含着几分探究。“时间不早了,撤了吧。”他拿出卡,“买单。” 沈贺喊道,“喂,你买什么?这是叶然请客。” 时轶起身,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沈贺。 沈贺自觉地抿紧了嘴角。 叶然也说道,“我来吧。” 时轶突然拧眉,“我从来不会让女士买单。” 叶然:“……” 当天晚上,傅延北没有回宁城。叶然一直等到十点,手机上都没有他的讯息。她的心里有些失落。 手边盘着他家钥匙,趿着拖鞋去了他家。 屋里一片漆黑,她将一楼的灯都开了。 一个人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真是一件需要毅力的事。 时间到是十一点一刻,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傅延北的电话。 “延北,你在哪儿?” 傅延北语气里充满了抱歉,“我还在北京。叶然,今天无法陪你。” “没关系的。”虽然有些遗憾。 “还没有睡吗?”他轻轻地问道。 “我在工作室呢,刻完就去睡。” “好。早点休息。等我回来。” “嗯。”她捏着手机,“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默了一下,“后天,后天就回来。” 挂了电话,傅延北轻轻叹了一口气。病房的门推开来,陆风走进来。“傅总,你不该瞒着叶然的。” 傅延北沉默了一刻,“我怕她担心。” 第三十三章 六月的北京,气温早已飚到高温警戒线。这个时节的夜晚,暗夜也无法将夏日的燥热降温。 傅延北一连几日都工作,昨晚和james见面。 “傅总,抱歉了。”james望着他,“你的诚意我很感动,只是我已经选择了盛世。” 傅延北目光如炬地望着他,表情依旧,平静如波,“james,深海能给出盛世无法给的最大优惠条件。” s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他笑笑,“我和时轶相识多年。”点到即止,他不会轻易背弃时轶。 傅延北知道他已做了最后的决定。是的,盛世和大哥还有合作s选择时轶,也并没有得罪深海。纵使结局如此,他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傅总,有机会的话欢迎到伦敦。” 举起酒杯,摇曳着红酒,他轻轻动了动嘴角。“好。有机会我一定去。” 夜色,越来越深。 傅延北从酒店出来,望着满天星辰,心底微凉。他对深海三期投入了太多感情,而这期在别人眼底根本不值一提。 “陆风,我一个人走走。” “傅总s是故意的!”陆风气愤地握着拳头,刚刚他一直隐忍着,恨不得上去给那个假洋鬼子两拳。 傅延北什么也没说,神色渐渐被暮色掩埋。 陆风沉默地走在他的后面。 就这样走了一条街。 他抛下背负在身世上的傅家,优秀的大哥,母亲的遗憾…… 不知不觉他停在了一家店门口。透明的玻璃,里面放着亮眼的女性首饰。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叶子形状的发卡上,碎钻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熠熠光泽。他静静看了很久。 叶子…… 和她的吊坠是天生一对。 一个侧脸俊美的男人,微微倾身审视着橱窗里的你发夹,像是寻到了一件珍宝。这样的画面说不出的感觉。 而当这样的男子走进店里时,瞬间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小姐,帮我包一下中间那个发夹。”柔和的话语像一篇美妙的诗歌。 “好的,稍等。”店员取来了发夹,介绍道,“先生,这是wine唯一一款,由著名珠宝设计师薛蘅亲自设计的。先生眼光真好!” 他笑笑,笑容温暖。他一直在想送她什么礼物。 “先生,是要送给女朋友吗?” 傅延北愣了一下,“是的,我的女朋友姓叶。” 喔,天哪!店员按耐住激动,这是她今天遇到最美好的故事了。“先生,请收好保修卡。祝你和你 的女朋友永远幸福。” 傅延北拎着小盒子出来,郁结的心突然放松了。 “陆风,订明早最早回宁城的航班。” “好。”陆风凑上来,“傅总,这是送给叶然的礼物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给女士买礼物。” 前方的路堵住了,聚集了很多人,一片拥堵。 “是车祸。傅总,我们换条路走吧。”陆风拧着眉,今天真是出门不利。 傅延北定下脚步,目光远远地望着前方。人很多,三辆车连环相撞。 似有一股久远的嘈杂声慢慢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 “延北——延北——”有人哭着在叫他的名字。 是谁? 傅延北浑身紧绷地站在俺儿,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大脑像要爆炸了一般。 “傅总——傅总!”陆风连忙扶着他,“您怎么了?” 傅延北在医院醒来的已是在一个小时后,陆风一脸紧张地坐在他的身旁。“傅总,你醒了!” “什么时间了?”傅延北声音沙哑。 “差五分十一点。”医生给他挂了带安定的吊水,他睡了两个小时。 傅延北揉了揉眉心,“我没事。” 陆风纠结,“傅总,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通知了大少。大少希望您回去之后立刻去见许医生。” 傅延北拿过摆在一旁的手机,好像没有听到陆风的话,“我给叶然打个电话。” 陆风起身回避。 傅延北自然没有告诉叶然他住院的事,电话里明显听出了她的失望。“后来”开业,她知道她一直都期待他能到场。 只是这次终究让她失望了。 他好像已经不止一次让她失望了,几次了?从第一次见面他的拒绝,他的冷漠。 傅延北摸了摸嘴角。 挂了电话,傅延北坐了很久。他的大脑有些混乱,一些零碎的车祸画面一直充斥着他的脑神经。 似乎有个女孩子的存在,只是更多的他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医生又给他进行详细的检查。 “傅先生,你的身体需要调养,并没有什么大碍,还有不要太过劳累。” 傅延北敛了敛神色,“最近我的眼前老会出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没有见过,可是又有些熟悉。” 医生翻看着他的病例,“您在四年前出过一次车祸,车祸造成了部分记忆丧失。这种情况,是患者一种自我保护。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有的人只能想起断断续续的片段,还有一部分会完全恢复记忆。只要不影响生活就没有大碍。” “完全恢复记忆?”傅延北喃喃自语。 “这个啊,我帮不上忙,心理医师应该可以帮得上你。”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他凉凉一笑,“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心理医生。” 陆风眼角直抽。这是大少亲自联系的医生,二少也实在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傅延林当天给傅延北打来了电话,“延北,你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回来立刻去见许镇。” “大哥,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傅延北不喜欢医院,他讨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难道你要我亲自陪你去看医生?”傅延林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不稀罕,你要有时间多陪陪大嫂。”他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傅延林沉着脸,脸色骇人。今天他抽空陪妻子和儿子过节日,还要操心弟弟的事。 不远处,明桦买了两个冰淇淋,恒宇喜欢巧克力味,她则喜欢香草味。一回来就发现傅延林的脸色不对劲,估摸着又是工作上的事,她没多问。 “恒宇——”她把冰淇淋递给儿子。 傅恒宇鬼灵精,“谢谢妈妈。” 傅延林看着母子俩一人啃着一个冰淇淋,“明桦,我的呢?” 明桦刚咬了一口冰淇淋,舌尖一片冰凉的甜蜜,“你不爱吃,没买你的。” 傅延林睨着她,“谁说的我不爱吃的?”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明桦歪过脸来,刚想说话,却发现她的腰被一个大力揽住了,一片火热,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几乎能感觉他掌心汗意。 傅延林贴近她,压着声音道,“我爱吃你的。”说完,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角沾着奶油的味道,甜甜的,他的舌头用力地吮吸着。 明桦简直羞愧,大庭广众之下,他发什么疯。 “住口!”她抬起左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胸口。 傅延林见好就收,握着她的手,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记住了,我很爱。” 明桦脸颊通红,喘着气,气的咬牙切齿,握着冰淇淋的手,也没多想,直接将冰激凌扔到他怀里去了。 天热,冰激凌早就化了一大半,牛油滴落在他那昂贵的手工裤上,惨不忍睹。 傅延林一脸错愕,完全不相信自己这个平日端庄贤惠的妻子竟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来。 她瞪着眼,“爱就都给你。” 傅恒宇转过脸俩,看掉在地上的冰激凌,他皱起了眉,“妈妈,你的冰激凌怎么掉地上了?” 傅延林扯了一抹笑,“爸爸抢妈妈的,妈妈手滑掉地上了。” 傅恒宇叹了一口气,“妈妈,你吃我的。” 明桦弯起嘴角,“谢谢儿子。”她咬了一小口。“自己吃吧,吃完我们该回家了,你晚上还有围棋课。” 傅恒宇乖巧地点点头,又将冰淇淋递给傅延林,“爸爸,你别抢妈妈的,你是男人。小叔说,男人得让着女人。喏,给你吃一大口。” 傅延林尴尬不已,自己还被儿子说了。而且还提到那个不省心的弟弟。 明桦抿嘴忍着笑意。 傅延北余光望着她,一脸的温柔。他就着她刚刚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大口。 这下傅恒宇难受了,爸爸怎么真的咬一大口,呜呜,都快被他吃光了。 ***** 傅延北从北京回来之后,就去了“后来”。 书雕店的人气很不错,时安动用了一批宣传力量,在宁城各大小资公众号上进行了宣传,慕名而来的文艺青年非常多,并且很多人都希望叶然能专门开设一个书雕班。 叶然被人围着没有注意到已经回来的傅延北。 傅延北认真地打量着店里的每一件作品,他有点想法,叶然并不适合留在这里,她已经去更广阔的舞台。 叶然说了半天,喉干舌燥,她抬起头,越过人群突然看到了他,神色瞬间变了。“抱歉——”没有多余的话,她大步走过去,“什么时候来的?”她抱住了他,用力的。 明明说去三天,结果硬是五天才回来。 要不是店里有事,她差点就跑去北京了。 店里的人都看着这一幕。 傅延北拍拍她的肩,“叶然,有人——” 叶然不舍地松开手,眼底满是眷念,“你的事情办完了吗?james是不是同意和你合作了?” 傅延北点点头,“办好了。我回来迟了,现在说一声恭喜不晚吧。” “不晚,永远都不晚。”在我这里,只要你在我身边,说什么都不晚。叶然的眉眼都是笑意,那是陷入恋爱的甜蜜。 “这几天怎么样?忙不忙?” 叶然向他汇报,“忙,非常忙。我恨不得一个人变两个人用,幸好有时安帮我。”她瞅着他,“你好像瘦很多?” “北京太热了。”傅延北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叶然皱了皱眉,“去了那么多城市,还是宁城最好。” 傅延北笑了笑,从口袋里拿住了丝绒盒子,“看看喜不喜欢?” 叶然咬着唇角,“是什么?” 他不说话。 叶然咽了咽喉咙,“肯定不是戒指?”虽然这是她现在梦寐以求的,她想和他结婚,想和他在一起,想生在26岁前生一个孩子。 慢慢打开来,发夹落入眼帘。 很美。 叶然怔怔地看着,这是巧合吗?他再次送了她叶子形状的礼物。 “和你脖子上的坠子同款。” 叶然眨眨眼,“嗯。我很喜欢。帮我带上。” 傅延北笨拙地夹在她的左边的发丝上,确实很适合她。 叶然仰着脸冲着他笑着,“傅延北,要不是在外面,我真想抱着你狠狠亲你一口。” 傅延北:“……” 她深情地凝视着他,傅延北不着痕迹地转开了眼睛,心想,感情的事浅尝辄止。 傅延北自然没有医院见许镇,他个性坚持,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就像他决定忘了叶然一样…… 可是他不去,有人急啊。 陆风急,急的上火。他不想面对大少的黑脸。 苏韶言也急了,收到消息就赶过来。“延北,我收到消息s和盛世签约了。” 傅延北轻轻抬了抬眼皮,“是这样。” “要不要我和他谈一谈?” 他默了一下,“拿什么谈?何成言的画?” “我去试一试,延北,我只是尽自己的一点力。” 傅延北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怒意,“韶言,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需要帮助?”他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苏韶言愕然,被他的眼神惊得背脊一凉,“不是的,怎么会?” “你回去吧。韶言,叶然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苏韶言身子虚晃了一下,眼眶了的泪泫然欲泣,她惨淡地勾了勾嘴角,“延北,有时候你也挺狠心的。” 是啊,他是挺狠的。 傅延北决定休息两天。周斯南趁着有时间,跑到他家。他的脸上有两处抓痕,已经结痂了。 傅延北目光落在上面,“被猫抓了?” “嗯。”周斯南轻轻应了一声。 “难怪这两天看不到你的人呢。”他打趣着。 周斯南脸色沉沉的,“延北,我和时安要解除婚约了。” 傅延北的脸色沉静,好像预料到一样。“想清楚了?” 周斯南抓了抓板寸头,“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他们的约定是他们的,不能因为时伯伯和时伯母的过世,就把我的一辈子赔进去。你说是不是?” 傅延北嘴角浅浅一动,向来运筹帷幄的斯南,竟然征询他的意见。“是谁提出解除婚约的?” 周斯南默了一下,神色晦暗不明,“时安。”他烦躁,“我同意了。” 傅延北转头看窗外,声音飘忽,“斯南,最近我的大脑老会出现一个女孩子。” “什么?”周斯南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冷不丁地听到傅延北的话,立马敛起了神色。“她是谁?” “不知道。车祸的片段,断断续续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个女孩子的脸,他都没有看到。只是记得她身上穿了一条沾满血的蓝色连衣裙。 周斯南咽了咽喉咙,“你不会是假想吧?”他盯着他,“是叶然吗?” 傅延北凝思了片刻,动了动嘴角,“不是她。” 第34章 傅延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他拧着眉,表情凝重。 周斯南亦是绷着神经,“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找回那段记忆吗?” 傅延北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既然忘了就忘了。”他的过去原本也是乏善可陈,除了学业,就是想要超越大哥。 “你最近头疼还会发作吗?” “偶尔。”其实不是偶尔,有时候头疼发作起来,大脑都要炸了。 “延北,许镇开的药也是为了你的身体,你别犟了。” 当初傅延北车祸后,许镇接手他。 傅延北在美国一边学习一边治疗,当时许镇也在进行交流。他全权负责傅延北的治疗。 傅延北很信任他,心理治疗,自然无话不说。他对傅延林的介怀一并告诉了许镇。直到有一天,傅延北发现许镇是傅延林的同学,他瞬间炸了,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要不换个心理医生?” 傅延北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心理又没问题。” 周斯南默默地不说话了,哎,他的事还没解决呢。 傅老爷子的生日快到了。晚上叶然和傅延北吃过饭,傅延北提到了这事。 “你爷爷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喜欢什么?”她一脸的紧张。 几年前,傅延北一直想带她去见他爷爷,都被她给挡回去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喔,他喜欢我奶奶炒的花生米。” 叶然白了他一眼,给老人送礼物,送什么能表达她的心意呢。 “我爷爷也很喜欢国画。”见她一脸为难,他还是好心提醒一下吧。 叶然面色一喜,“那他喜欢何成言的画吗?” 傅延北忍着笑意,“大概会喜欢。” 叶然鼓着嘴巴,抬手捏着他的脸,“傅延北你太坏了。” 傅延北的大脑猛的闪过一个画面,“傅延北,你太坏了!我不想再理你了!” 又是那个女孩子,她到底是谁? 傅延北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延北,你怎么了?我捏痛你了?”叶然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傅延北抿了抿嘴角。“只是想到一些事。” “什么事?是以前的事吗?你想到什么了?”她突然紧张起来。 傅延北勾起了一抹笑,“爷爷的生日,恒宇要表演节目,大嫂让我有时间陪她去酒店看一下现场的钢琴。” “恒宇才多大就要表演节目了。” “他今年刚开始学琴,我听过一次,确实不错。” 想到自家那个懒懒的叶笙,果然,不能对比。 “怎么了?”他解释道,“恒宇喜欢,大嫂征求过他的意见。” “我只是想到小笙了,先前她学过舞蹈、小提琴,最近又在学围棋,总是三心两意的,还好,对画画的热情一直没变。”叶然倾倾嘴角,“延北,你喜欢孩子吗?男孩还是女孩?”她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般。 傅延北对孩子很有耐心,从先前带小笙就可以看得出来。“还好。男孩女孩都无所谓。” “喔——”叶然眨眨眼,“我喜欢女孩子呢,听话可爱。” “以后我们生个女儿。”他的嘴巴下意识地蹦出了这句话。 叶然笑着,眼角却含着几分无奈,“好啊,一定要生一个女儿。” 傅延北转头望着窗外的夜色,悄悄掩饰自己的尴尬。什么时候他也会这么哄女孩子开心了。叶然的心情似乎很好,“延北,我想好了。我们的孩子可以叫傅叶莱,是这个莱——”她抓起他的手。 傅延北收回目光,见她低着头,在自己的掌心上轻轻写着——莱。 “草字头下面一个来回的来,是不是很好听啊。”很久前,她就想好了。 傅叶莱—— 如果他们还能在一起,他们的孩子就叫傅叶莱。 傅延北笑笑,“这个名字很特别。”总觉得自己跟不上叶然的节奏。小骗子似乎对他预谋很久很久了。 傅老爷子的生日就要到了。时家和傅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时轶知道妹妹最近和斯南吵架,让她去买送给傅老爷子的生日礼物,免得他胡思乱想。 时安便约了叶然,一起去选礼物。 叶然从书雕店到对面的另一家大厦只要十分钟,她过去的时候,时安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了。 宁城这几天,天热的很。时安穿了牛仔热裤,上面一件露肩的蝙蝠衫,皮肤白的晃着人眼,还有一双笔直的大双腿,真是惹人瞎想。 “时安——”叶然也想咽口水了,那个周斯南真是艳福不浅。 时安摘下眼镜,“叶然,不好意思啊,又麻烦你了。” “说什么话呢,你帮了我那么多。” 时安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叶然,你真好。对啦,傅爷爷的生日,你也会去吧。” “嗯。”她已经联系外公了,甜言蜜语哄着外公帮她画一幅。 “真快,你们都要见家长了。傅延北是想在傅爷爷的生日宴上公开你们的关系吧。真羡慕你。”时安一脸的羡慕。 “傻丫头。我才羡慕你呢,你年底就要结婚了。”她什么时候能和傅延北修成正果啊。如果可以,也在今年年底吧。 冬天正好可以去哈尔滨看冰雪大世界。 时安半晌都没有答话,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和他吵架了?” 时安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提出解除婚约了。” 叶然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回事?” 时安不想告诉她,那天书雕店开业那天。哥哥把周斯南灌醉了,斯南的酒量不大,他那天确实喝了很多。时安开车送他回去的。到了他的房子,她在他的身上找到了钥匙,开了门,将他安置在大床上。 她累的坐在地板上,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满是幸福,还有半个月他们就要订婚了,以后他们也将住到茂苑去。 斯南喝多了难受,断断续续地呓语着。她去给他倒水,端过来给他喝。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安安啊——” “我在。” “唔,要是我们不结婚就好了,我又不爱你,结什么婚啊——” 时安傻住了。 这辈子她最难受的两件事。 一件,哥哥告诉她:安安,飞机出事了,爸爸妈妈不在了。 一件,周斯南的呓语:要是我们不结婚就好了,我又不爱你,结什么婚啊。 …… 时安笑笑,“放心,是我提的。我想明白了,没什么啊。等过段时间,我就去美国念书。以后找个比周斯南不更帅的老公,生个混血宝宝,让周斯南嫉妒死。” 叶然又怎么不明白,此时,时安的心一定疼的在滴血。 两人在一楼专柜寻寻觅觅,眼都挑花了。 最后在某家玉器店挑了一件玉雕的弥勒佛摆件。福寿双全,这样的礼物送给傅老爷子很适合。 时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玉雕,“叶然,你看这水头多好啊?” “确实难得一见。”颜色通透,雕工也是上等手艺。 “傅爷爷一定会喜欢的。我就要这个了。”时安掩不住的喜悦,“帮我包好。” 店员眉头皱起来,“真是抱歉,这尊佛被人预订了。” “那还有没有了?” “没有了,这件是珍品,只有一件。” 时安觉得太可惜了,“预订的那位客人有联系方式吗?我很喜欢这樽佛像,要送给很重要的人。” 店员犹豫,“抱歉,小姐,我不能随便把客人的信息给您,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可以等一会儿,那位客人说她下午会来取货。” “好。”时安答应,“叶然,陪我等一会儿吧。” 叶然点头,“我也再看看,给我妹妹挑一个玉坠。” “你挑吧,今天我付钱。”她嘻嘻一笑,“我哥的卡,可不能便宜他。” 两人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买玉佛的人。 ” 叶然静静地站在原地,浑身的血迹都静止住了。 这个世界太小了。 苏韶言盈盈的站在她的面前,而她的身旁,还有一位妇人。叶然怎么会不认识呢?那是傅延北的妈妈啊。 她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见再次见到傅母,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百货商场时间凝滞了,一切声音都停止了。叶然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响。 苏韶言朝两人点点头,“真巧。”她扯了一抹笑,笑容清淡。 巧,真的太巧了。 巧合的让她以为这一切是事先导演好的。 “时安,你也是来给傅爷爷买礼物吗?”这时候,苏韶言和时安最淡然了。 傅母雍容地站在那儿,一如当年,不冷不热,完完全全将你漠视在外。她看着叶然,心里百转千回,真是没有想到啊。 兜兜转转,这孩子又回来了。 时安礼貌地打着招呼,“傅阿姨——” 傅母敛了敛神色,目光从叶然身上抽回,“时安啊,好久不见了。” “是啊,傅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叶然。”时安眨眨眼,“傅阿姨已经早就听说过了吧?” 傅母浅浅一笑,并没有答她的话,“你们挑中了什么?” 时安撇撇嘴角,“傅阿姨,我看着这樽玉佛,可惜被人先预定了。” 傅母一脸的柔和,“是我预定的,你要是喜欢你拿去吧。” “我怎么敢呢。傅阿姨,我开玩笑呢。我还想是谁的眼光和我一样好呢,原来是您。叶然帮我选了别的礼物。” 傅母点点头,“你们年轻有眼光。” “那我走啦。傅阿姨再见。”时安虽然单纯,也是个有眼力的姑娘,说完就拉着叶然就走了。 “你怎么了?我瞧你脸色都白了。” 叶然手都在颤抖,“没事。” “不逛了,去隔壁咖啡店坐一会儿。” 叶然捧着咖啡,手上的热度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时安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害怕傅阿姨啊?”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我是紧张,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解释着。 时安抿了一口咖啡,“叶然,其实,傅阿姨很喜欢苏韶言,一心希望苏韶言能成为傅家的儿媳妇。傅阿姨人不坏,可能她一时间接受不了。” “我明白。”何况她当初把傅延北害的那么惨。 “不过你放心,只要傅延北爱你,一切都不是问题。” 傅延北爱她吗? 叶然其实也不确定。好像,现在他只是在接受。 叶然陷入了沉默,神色有几分忧郁。 晚上回去,过马路时,叶然没有注意到红路灯,差点被往来的车撞倒。幸好那人刹车及时,当然免不了把她臭骂一顿。 她跌坐在地上,膝盖已经是被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司机是个年轻人,车上还贴着新手上路几个字。“你怎么了?没事赶紧起来,不要想讹我。是你自己闯红灯。” 叶然一动不动,双腿失去了力气。她摸了摸项链,叶子吊坠刚刚掉了,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喂,你还不起来?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年轻人是新手上路。 叶然暗抽一口气,没有看到坠子,“我没事,你走吧。”她的心理有些难受。 因为见到傅母,她也想到了以前的事,心里满满的愧疚。 夕阳西沉。 叶然坐在路边,白色长裙扑在地上,沾满了黑漆漆的痕迹。不知道坐了多久,心里的烦躁渐渐被压了下去。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愣了半天才拿出来。 是傅延北的电话。 “喂——”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家?”两人约好今晚一起吃饭的,傅延北下厨,她买菜。“我可一直在你回来啊。” 叶然深吸一口气,“我马上回来。”顿了顿,“抱歉,我忘了买菜了。” 傅延北听出了什么,“怎么了?你在哪里?” 叶然咬着唇,“延北,我在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真正再次爱上我。不管过去,只有未来。 “你在哪等我,我去接你。”傅延北脸色有些紧张。 叶然望着了周围,“我在茂苑正大门。” “好,我现在就过来。” 傅延北急匆匆地从来赶回来的,走到半路才发现,身上还穿着短裤短袖,他可从来没有在外面这样过。一路都在想小骗子遇到什么事了。 他走过来,隔着一条宽宽的马路,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 傅延北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紧了一下,这是心疼的感觉吗? 六十秒的红灯似乎很漫长,他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走到她的身边。 他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小骗子是不是跌倒了?”手肘破了一皮出血了。 她慢慢抬头,一双湿漉漉的黑眸在暮色下发出幽深的光泽。 逆着光,叶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我看看撞哪里了?”傅延北要检查。 叶然躲开,“没,没事。” “真没事?”傅延北不相信,她的眼睛红通通的,肯定是哭过了。 “我的坠子掉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伤心啊。谁送的宝贝这么稀罕。 “在哪里掉的?” “就在这儿。” “你等等我找找看。” 他认真地在找寻着,只是天色已晚,光线模糊,那么小的坠子哪里能轻易找到呢? “算了,延北,不找了。”可能是缘分到了。 这个坠子上一次掉了,是在他发生车祸那天。 第35章 傅延北找个半天都没找到那个坠子,而此时叶然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百转千回。前几天他刚刚送了她一个发夹,今天她就弄丢了他以前送她的坠子。 人生真是充满了巧合。 叶然拍拍裙子上的灰,慢慢走到他的身旁,手搁在他的肩头,“不找了,丢了就丢了。我们回家吧。” 傅延北对上她盈盈的眸子,“不知道蹦哪里去了,改天我帮你问一下,有没有同款了。走吧,回家吃饭。” 家—— 他们的家在哪呢? 叶然的脚步有些不自然,膝盖蹭破了,她跟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 傅延北突然停了下,他皱了皱眉。突然蹲下来,掀起了她的裙子,果然! “怎么不告诉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上来吧。” 他竟然要背她。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走。” 傅延北失笑,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坐在马路边上哭。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好像迷失了的小孩。“你不上来,咱们就别回家了。” 叶然咬牙,知道他言出必行。她轻轻拂下身子,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傅延北背着她,慢慢往前走。他的背宽阔温暖,是一个非常踏实的依靠。 燥热的夏日傍晚,梧桐树上停息的蝉嘶哑地鸣叫着。 叶然的脸贴着他,感受到了他散发出来的汗珠。 如果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 如果可以就这样走完余生, 如果,他能再次爱上她。 …… 路上有带孩子回家的一家三口。小男孩用着稚嫩地声音说道,“爸爸,我想要你背着我。” “你长大了。” “你看,那个哥哥就背着姐姐呢,姐姐可比我大的多。” …… 叶然脸上一阵燥热。她给小朋友做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风微微吹过,带来一阵凉意。她的心情就像七彩泡泡一般变得缤纷起来。 到家里。 傅延北找来医药箱,给她的伤口做了消毒。 叶然看着他的动作,“手法挺熟练的吗?说是不是以前经常帮别的女孩子处理伤口啊?” 傅延北正在收拾药箱,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这个箱子是我的心理医生上次寄过来的。” “你在看心理医生?”她诧异,怎么回事? “车祸后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傅延北解释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两人谈过几次车祸,他说的不多,语气也是淡淡的。叶然对车祸心里也充满了症结,每到这个话题都感到特别的无力。 傅延北见她脸上浮出一抹怪异的表情,心疼?愧疚?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我去做晚饭。没有菜,吃面条吧。” 冰箱里还有一些宽面,傅延北喜欢吃宽的面条。这还是阿姨前两天去买的,纯手工制作,有嚼劲。 “叶然,家里只有两个鸡蛋了。” 叶然扯着扯嘴角,“我回去看看,我那里还有点青菜和牛肉,周姨买的。” 他这里不常开火,不能指望有什么东西了。 “算了,我过去吧。你休息一会儿。” “就磕破了一点皮,我没事的。正好回去给我的花浇浇水。傅先生,你先下面吧。”叶然柔柔一笑。 傅延北洗手,刚准备下面条,门铃响起来。他以为叶然,奇怪她怎么这么快。 打开门一看,是快递员。 “傅延北?”快递小哥看着快递上的名字。 “是的。” “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傅延北接过,“什么东西?” “好像是书。” 傅延北签了字,扫了一眼,快递单,苏州寄来的,寄件人——四年前的你。他扯了扯嘴角,随手将快递放到一边的储物抽屉里,那里已经摆了好几本乱七八糟的杂志了。 叶然从家里带来一份干切牛肉,还有半碗豆瓣酱。晚上,两人吃光了所有的东西。 叶然最后捧着碗,把汤都喝得光光的。“延北,你的手艺都快赶上酒店的星级大厨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哄人了。”不过他很受用。 叶然撇撇嘴角,她才没有哄人。她只是太想念这个味道。其实,这是她第二次吃他下的面条。 第一次是在她的生日。 他亲手做了一碗面条,大概也是因为那碗面条,彻彻底底让当时不安的叶然真正喜欢上了他。 叶然去厨房洗碗。 傅延北在客厅接电话,是傅母的来电。 傅母白天见到了叶然,后来也没有再逛街,拿着玉佛就走了。回家之后,晚饭都没有胃口。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孩子和伤害过自己孩子的人在一起? “你爷爷的生日礼物准备了吗?” “爷爷不在乎那些,我们能聚在一起,他就很开心了。” 傅母听他这么一说,气得要牙,“礼物我帮你买了,到时候就说是你送的。” “没那个必要。妈,深海以后无论是交给大哥还是我,你就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傅母沉默了一刻,“延北,你有没有想过,深海也有我的付出,我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岁,最好的年纪,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些年他的妈妈过得也不容易,“可我想和大哥公平竞争。请相信你的儿子。” 傅母知道他从小在傅延林的压力下成长,加上四年前车祸,他现在变得压抑了很多。“哎,妈妈永远都支持你。爷爷生日那天早点到。” “妈,我会带叶然一起去。” “你确定了吗?” “是的。”他定定地回道。 “随你吧。改日苏家那里你得登门道歉。”有时候,越阻止越适得其反,不如静观其变。 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的。傅延北收了电话,就看到她面色沉郁的站在那儿,表情涣散。 他晃晃手,“想什么呢?” 叶然扯了扯嘴角,“抱歉,我不是故意听你和你妈妈打电话的。” “又没有什么秘密。”他轻笑。 叶然犹豫了一下,“延北,你妈妈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啊?我的意思是——假如?” 傅延北皱了一下眉,握住她的手,“我会解决的。” 叶然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想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些他哄骗她的破绽,可是却丝毫找不出来。 男人的甜言蜜语才可怕。叶然不就相信了吗? 晚上,叶然要赶工毕业设计。其实这几天,她一直都是失眠。 教授已经给她发来了邮件,让她尽快回伦敦。马上七月中下旬,就要举办伦敦书雕展了。 “我去工作了。”叶然幽幽地开口。 傅延北将她送到家门口,夜色清幽。“对了,你要不要学车?陆风的女朋友暑假要去学车,有车会方便很多。”陆风的女朋友是老师,暑假有时间。陆风给女朋友报名的事,秘书处都传遍了,夸他是个好男朋友。 陆风得意了,“我今年的年终奖准备给她买辆代步车。” 傅延北想了想,可是让叶然也去学一下,自动挡应该适合她,毕竟简单很多。 叶然脸色一白,“不,不用了。我有开车恐惧症。” “这么严重?” 叶然直点头,“我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开车。” 傅延北转了转眸子,“这可怎么办?” “嗯?” “我和你都不能开车,以后,傅叶莱小朋友出行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陆风给我们开车吧。” 叶然窘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尴尬,有些甜蜜。“嗯,我们可以等等,等傅叶莱小朋友满十八岁,让她去练车以后找她开车。” 傅延北朗声笑着,“好主意。”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叶然总会想到这个晚上。 关于那晚面条,关于他亲口提到“傅叶莱”。 纵使遇到再多的酸苦,回忆道这里,她的嘴角都会噙着笑意。 无论如何,她的爱一直都在。 傅老爷子生日前天,叶然收到了外公寄来的画。 何成言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道,“然然,你太偏心了。我的生日你就没有这么费心过。” 越老越像个小孩。 叶然安抚好了外公,就等着明天去参加生日宴了。这一次她好好表现,努力博一个好印象。 叶然下午早早地离开了书雕店。店里招了两名助理,艺术系的大二学生,两人排班。 她在楼上一家女装店预定了一件裙子,果绿色收腰连衣裙,裙子到膝盖以上,不长不短。叶然很喜欢。只是需要改了一下胸围,她才迟拿了好多天。 只是这条裙子这不便宜,一点布料要5000多块,她有些肉疼。书雕店的租金还有员工工资,还有她支付的房租费,已经花去了她大部分的积蓄。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得求救傅延北了。 当然,她会用一辈子还还债的。 从店里出来,下电梯时,真巧遇到了时轶。 “时轶——”叶然悄声喊了一声。 时轶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表情微微恍惚。 “时轶——”一旁的人推推他,“有个美女喊你。” “嗯。”时轶走过去,“来买衣服?” “是啊,傅爷爷明天生日,我要去呢。”她的脸上满是笑容。“明天你去吗?” 时轶点点头。她是为了家长才这么煞费苦心的吧。以前可没见她这么用心地去买衣服。尤其是这个价位的衣服。 “时轶,不介绍一下吗?”开口说话的是个英俊的男士,浑身都透着高贵,一身纯手工的西装,器宇轩昂。 “我朋友,叶然。这是我表弟,梁休宁。” 叶然第一反应,原来是金基的少东家啊。 “你好。”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 梁休宁亦是伸出手,与她相握,“久闻大名。” “嗯?” 时轶瞪了他一眼。梁休宁立马改口,“时轶和我提过书雕,非常漂亮。叶小姐的书雕店开在金基,金基顿时文艺感爆棚。” 真是个会说话的公子哥。聊了一会儿,时轶还有些事,和梁休宁先走了。 梁休宁侧首,“我真是服了你了,在伦敦待了几年,都没有把人搞定。倒是让傅延北趁虚而入了。哥,我鄙视你。” “鄙视我,以后就不要喊我来帮忙。” 梁休宁嘻嘻一笑,“我开玩笑的。您这么风流倜傥,宁城数一数二的钻石王老五,哪里需要去追求女孩子。” 时轶不想听他插科打诨,助理已经将车开到路口,他上车前沉声说道,“我走了。舅舅那里,我会帮你说的,以后做事别再这样傻了。” 梁休宁眼角直抽,“知道。”难怪,叶然不喜欢你呢!僵尸脸! 只是他哥刚刚的侧脸,还真落寞啊。 第二天,傅延北和叶然一起去酒店的。叶然心里非常的紧张,就像去见幕后大BOSS一样。 一路上,她不是看看自己的发型,就是摆弄自己的裙子。 “已经很好了。”傅延北以前以为叶然不在乎外在呢,不由得她这些举动觉得可爱。 叶然深深呼了一口气。 “我爷爷又不是老虎。别紧张。他和你外公一样,很和蔼。” 怎么会一样呢? 外公对他好,那是爱屋及乌。不知道她说了多少好话了。要不然,外公会给他作画?早就抄起拐棍揍他了。 到了酒店,她再也没法逃避了。总归要面对的。 “下车了。”傅延北停好车,回头对她说道。 叶然拉住他的手,眸子对上他的,“延北,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傅延北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啊。 叶然的声音隐约变了,“我也不相信,但是我相信缘分。傅延北,我觉得我们上辈子一定关系匪浅,所以这辈子我们才会相遇。” “傻啊。”傅延北轻笑,“走吧。” 她收起了心里的不安与忐忑,握住他的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酒店大堂。 傅延北一出现,大厅里的目光都聚到他身上。来的宾客可是都收到消息,傅家和苏家将要结秦晋之好。 傅大少早已结婚,就剩下傅二少了。可是傅二少带着女伴来什么意思? 这两人手牵手,难不成消息是假的。 宾客们私下议论纷纷。 傅延北直接带着叶然先去见傅家两位老人。 “小北,这么漂亮的姑娘是谁啊?”老爷子眯着眼,打量着叶然。 “爷爷,是我女朋友,叶然。”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一些人立马看向了一旁苏家人。 苏韶言咬着唇角,脸色冷到了极点。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呢。她暗暗掐着掌心,“傅爷爷,延北来了,那么我要送上我的礼物了。” “好好好——” 苏韶言穿着黑白相配的连体裤,优雅大方。“我借花献佛,何成言老先生的《夏末》——” “这份礼物可贵重了,苏家丫头有心了。”傅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一脸的怜爱。 “傅爷爷喜欢就好。”苏韶言乖巧地回道。 看看这才是名门淑媛。 大家都知道,苏韶言这是在给叶然下马威呢。 叶然尴尬,平时撞衫没什么,在这样的场合还撞礼物。她尴尬地将画盒交给傅延北,“一会儿悄悄给傅爷爷。” 傅延北明白她的心意。小骗子心底好,不争不抢。“好。” “爷爷,我的礼物只能给你一个人看。晚点我去送给您。”傅延北说道。 “小北你又准备了什么?” “爷爷肯定会很喜欢。” “好。”傅爷爷不再多问。“你们年轻人去玩吧,难得聚在一起,多沟通沟通感情。” 大家顺势离开了。 这样的生日宴变相的相亲现场。 年轻男女或多或少有些尴尬。尤其是时安和周斯南,这两人今天就像两个陌生人,一个眼神都没有。 时安穿着一字肩A子裙,露出漂亮的锁骨,她提着裙摆走到叶然身边。“哇,你今天真漂亮。” “我平时很丑吗?” “不是不是。我才发现你和傅延北真是天生一对。” 叶然看着傅延北,眨眨眼,眸光似水一般充满了绵绵情谊。 那是毫无隐藏的爱。 傅延北今日一身休闲打扮,平添了几分温文尔雅,他揽着她的肩头,微微一笑。“时安,一会儿再来找你。我带叶然去见一下我的母亲。” “去吧去吧。”时安朝着叶然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叶然悄悄吐了吐舌头。 神啊,请你保佑我。 拜托今天不要戳穿我的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个勤劳的码字工。本章字数满满的。 正式见家长了!!! 恢复记忆的傅延北:然然,我觉得傅叶莱这个名字可能不太适合男宝宝? 生气的叶然:好啊,那你想个吧。 傅延北:多念几次,好像也挺适合的。 妻奴本性! 继续50个红包,祝大家运气爆棚。看文愉快! 第36章 叶然突然拉住了傅延北的手,傅延北停下来,感觉到她掌心的汗意,他却笑了,“紧张了?” 叶然点点头,“很紧张。”她没有说刚刚傅老爷子看向她的时候,她差点忘了呼吸。老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打量着在在思索着什么。也许,老爷子没有看到她,可他已经听过她的名字。 傅延北扬了扬眉头,“拿出当初你追我的胆子来。” 他的打趣,却让她心头涩涩的。 叶然扯了扯嘴角,话语变得很轻,“也许我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了。” 傅延北一愣,却温润地开口道,“我妈妈看着有些高冷,其实相处长了,她是个很好的人。” 叶然重重地点头。当年,他伤成那样,傅母都没有说她一个字。 她都知道。 叶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整了一下心情,冲着他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走吧。” 傅母正在和几个贵妇说话,苏韶言的母亲也在,两人的关系向来亲厚。尽管傅延北的事,让苏家人很不舒服,但是苏家人在面子上依旧做的很大气。 “以岚,延北来了——”有人提醒道。 傅母侧过身,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维持着浅浅的笑意,“一会儿再去找你们。” 众人对叶然充满了好奇,只走远了几步。 傅母手里挎着一个黑色的包,配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不失风采。50岁的人了,身材保持依旧苗条,堪比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妈——”傅延北咬字清晰,声音平和。“叶然,我女朋友。” 叶然抿着嘴角,心情复杂。 傅延北曾不止一次问过她:然然,这周末去见见我妈妈吧?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时隔多年,她慢慢地完成了他当年说过了许多的话。 “伯母,你好。”叶然轻轻地叫着,小心地回道。 傅母望着她,脸色淡淡的,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叶然的心里满是不安,隔着半米的距离,她无处遁形。 “妈,你别这么严肃。”傅延北往前一步,站在他母亲旁边,亲昵揉了揉她的肩头。 傅母终于笑了一下,这个儿子是怕她对叶然不好吗?哎,就是现在忘了她,可还是偏爱着她啊。“叶小姐,今天爷爷生日太忙了,第一次见面礼物我还没有来得及准备。下次我让延北带给你。” 叶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用了,伯母,不用这么客气。” 傅母:“以后有时间和延北到家里来玩,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多陪陪他们。” 叶然:“我们会的。” 傅母:“延北,好好招待叶小姐,我去招待客人了。” 傅母离开了,叶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刚刚那几分钟,如同度日如年一般的煎熬着。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傅延北抬手轻抚着她额角几缕碎发,“走吧,你午饭都没有吃,带你去吃点东西。” 知道她心慌,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呢。” 生日宴不奢华,可每一样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 傅延北端着饮料,叶然手里拿着点心。“要是小笙在,她现在肯定吃的像只小松鼠。小笙可喜欢吃蛋糕了。” “小笙最近怎么样了?” “爸爸妈妈工作忙,外公和婆婆说要照顾小笙。”叶然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她想着若是以后有了傅叶莱,一定要把小笙接过来,让两个孩子一起成长。 两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有人把傅延北叫走了。 “我去去就来。要是无聊,可以去外面转转。”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傅延北走了一会儿没有回来,叶然一个人在待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男人走到她的身边,“叶小姐,夫人有请。” 叶然笑笑,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过关。 年轻的男人带她乘坐电梯去了六楼,“请——” 房门虚掩着,叶然深深呼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一步一步走进去。 傅母背对着她,一直看着对窗外,听见声音,她转身。 气氛微微凝滞。 傅母点点头,“坐吧。” “伯母,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刚刚吃的太多了,现在胃焦灼地难受着。 “好久不见了,已经有四年了吧。”傅母的眉毛轻轻拧了一下,眸色沉了几分,“孩子,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回到延北身边。” “伯母,我回来的时候他没有爱人。”叶然急切地解释着。 “可是他有未婚妻了啊。”傅母不轻不重地解释道。“你离开之后,是韶言一直陪着他。车祸后,他的每一处复建都是韶言陪在他的身边。” 叶然红着眼,用力地掐着掌心。“伯母,车祸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她希望出事的人是她。 “车祸的事是命中注定。庙里的大师给延北算过命,他命中有此一劫。不怪你。” 真的不怪她吗? 可是你已经放弃了她了。 “叶然,延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你确定他对你和以前一样吗?” “伯母,我不介意,我想和他在一起。” 傅母摇摇头,“你们大一时,我就知道你了。延北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是他偷拍的。他一直想带你来见见我,从大一到大二,我都没用见到你。” 叶然声音哽咽,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们一家人性子都执拗,偏执的可怕。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无论世事万千,都不会改变。我是,他的父亲是,延北更是。”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延北选择忘了你 ,他自己选择埋藏了你们所有的记忆。” 叶然抬手捂住了嘴巴,双腿软的屋里,踉跄了几步靠在桌角。她以为他的失忆是车祸造成的…… “你知道他看心理医生的事吗?”傅母嘴角干涩,如何可以她也不想这么残忍。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可是不告诉这件事就是一颗□□。若是以后延北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他要怎么办? 叶然现在在他不知道的情况,和他在一起,这是欺骗。 “医生给他进行了催眠。” 叶然静静地听着,视线一片模糊。 “叶然,我不想我的儿子再次受伤了。我见过他从云端跌入污泥,粉身碎骨了。你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妈妈,不要为难然然。”傅母双眸湿润。“叶然,你走吧。趁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爱上你,离开宁城,离开他。我不想再失去我唯一的儿子。我已经失去了丈夫,再也承受不起了。我不年轻了——” 叶然缓缓地闭上眼,心震荡着,眼泪滚滚而下,脑袋突突的发疼,她好疼好疼,疼的想要死了,一如当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做错了很多事,她把自己逼近了悬崖边上。许久,她哽咽着,“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换我来爱他,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傅母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执念,就是一杯□□。 “叶然,这样很累的。” “我不怕累。” “你就不怕,延北不会再爱上你吗?” 叶然抿着发白的唇角,她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如果是这样,她也心甘情愿。 叶然失魂落魄地下了楼,脸上被泪水洗刷过,粘粘的,她洗了一把脸,想掩饰住红红眼圈。可一是根本遮不住。 她的手机也响了,是傅延北。 “在哪儿呢?”他似乎很高兴。“宴会开始了,快过来。恒宇要表演节目了。” “延北——”她想回去了,“我马上过来。” 大厅一片热闹。 她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傅延北,她走的很慢,脚步沉重。 傅延北见她垂着头不说话,歪着头问道,“眼睛怎么红红的?” “刚刚在外面,有只虫子飞进去,没办法,拼命地哭想把虫子冲出来。”心理建设了许久的理由,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叶然慢慢抬头望着他,清隽的面庞一脸的关切,她痴痴望着他,内心波动。为什么当初要选择催眠呢?你真的是要彻彻底底地放弃我吗? 傅延北,你真的不想再爱我了吗? 她的眼神,沉寂中带着深究。傅延北一怔,“现在好了吗?我看看——”指尖抬起她的脸,他微微低着头,仔细地看着她的眸子,一双翦瞳,布满了红血丝,“流了不少眼泪啊。” 这姿势,她就像等待王子亲吻地公主。 幸好,这时候苏韶言在舞台表演,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的温柔,哪怕只有一点儿,她都无法拒绝,她都贪婪地享受着。 角落里。傅延林一行人站在那儿,众人表情各异。 梁休宁撇撇嘴叫,“大少,你这弟弟失忆了,可是泡女孩子的功夫更加精进了。” 傅延林轻轻一笑,“过奖过奖。” 梁休宁一噎,总觉得这个傅延林是只老狐狸,狡猾的很。瞥了一眼时轶,真怕他被骗了。不过,时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应该不怕这只老狐狸。 这两人合作,还真有趣。 时轶收回视线,转头问了一句,“安安呢?” 梁休宁拍了一下脑袋,“哎呦,我给忘了,我去找找。” 傅延林侧首,“时轶,感情的事顺其自然。你和叶然虽然认识了很多年,我想你们之间更适合做一辈子的知己。”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时轶默了一下,“如果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舍弃一切,和她在一起。” 傅延林抿抿嘴角,看向远方,希望他那个傻弟弟不要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时轶这样的对手不容小觑啊。 苏韶言唱歌很好听,水平都快达到专业歌手水平了。听了傅母和她说的那些话,她现在看到苏韶言,心里异常的平静,甚至对她充满了感激。 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喜欢一个人本就没有错。 “苏小姐,唱歌真好听。” “她以前在美国就参加过唱歌比赛,还拿了奖。” “那可真厉害。”叶然语气真诚,还充满了羡慕。傅延北和她有过她不知道的四年啊。 苏韶言落落大方地走下台,经过她的身边,问道,“叶然,你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我可不擅长,就不献丑了。”她连连摆手。 苏韶言弯着嘴角,靠进她,“其实傅爷爷很喜欢我们表演,助助兴吧。唱歌或者跳舞——”她想和她较量一下。 “不——”叶然来不及说。 苏韶言已经越过她,走到司仪身旁了。 叶然窘迫,“延北,快拉住她。” 司仪拿着话筒,“听完了苏小姐的美妙的歌声,现在又有人要加入我们了,欢迎叶然小姐,她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叶然一脸无奈地看着傅延北,这是他欠下的桃花债,偏偏要她来还。 傅延北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我去说一下。” “别,现在说不表演,多丢人啊,而且你爷爷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你不用在意那些。” 叶然听了他的话,心里罩上了一层暖意,“也不难得,放心不会丢你的人。” 强自欢笑,心里的酸涩谁能看得见? 叶然真的佩服自己,这演技估计可以去拍戏了。 她借了一把小提琴,拉了两次试了试音。她支起了小提琴,微微仰起了头。 琴声悠扬而起,传遍了大厅。 维瓦尔第的《四季》。 大家静静聆听着,这么优美的琴声现场听到真是一种享受。 时安独自坐在一旁,脸上掩不住的震惊。她小时候也练过一两年的小提琴,她知道能把琴拉倒这个程度,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叶然拉的挺好听的。” 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她真不想理他。 周斯南舔舔嘴角,一晚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看都不看自己一下。“时安——” 时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周先生,请不要打扰我听音乐。” 周斯南还是第一次被她冷待遇,“我问你,那晚上,你是不是帮我换内裤了?”真是难以启齿。 时安的脸都要滴血了,她咬着牙,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不就是换内裤吗?她撇过脸,正视着他,语气轻飘飘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周斯南的脸色顿时紫了,立马掉头就走了。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人恭喜傅老爷子。“二少找了个多才多艺的女朋友,傅老有福了,恭喜恭喜。” 傅老爷子呵呵直笑,“不错不错。” 叶然翩翩下台,傅延北的目光一秒都没有离开她的身上,小骗子到底还隐瞒了他什么?会做书雕,会拉小提琴,她还会什么? 叶然把琴还给那位小提琴师。 小提琴师犹豫道,“能否问一下,你学琴多少年了?” 叶然微微一笑,“三年。”她只学了三年。 再次走到傅延北身旁,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傅母和她的谈话,好像是一个梦。梦醒了,还要继续生活。 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声线沙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小骗子!”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微微收紧。“我想你肯定骗了我不止这一件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傅傲娇:今天这么早就把我们放出来了? 急吼吼的奥特蔓:想去看爸爸去哪儿,看我最爱的安吉。 傅傲娇:你没听到群众的呼声吗?小叶笙该出来了。 奥特蔓:尽快尽快,我去看安吉啦。 其实挺舍不得看今晚的爸爸去哪儿,这季真的让人惊喜,平和温暖,每个孩子都非常的好,都招人喜爱。 好啦,不说了。小亲亲们,看完本章记得动动小手,给蔓留言,长长长的留言,当然最好了。 明天要不要大肥章啊?不过蔓努力,最近颈椎病又犯了。。疼的不行。 第三十七章 傅延北不由自主地弯着嘴角。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叶然的。小骗子有一种魔力,让他在短短的时间就喜欢上她了。 叶然亦是望着他,如黑曜石般的眼瞳里只有他的身影,她的眼底满是柔情。 “小叔叔——”傅恒宇今晚要表演节目,穿着小西装和黑色短裤,脖子上还打着领结,像个小绅士。他走到傅延北身旁,眼睛却是看着叶然的。 叶然笑着,弯下腰,“你好啊——” 傅恒宇挺直背脊,“你好,叶姐姐——” 叶然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叫姐姐会不会乱了辈分?可是现在总不能让他叫她小婶婶吧? “恒宇,你妈妈呢?”傅延北问道。 傅恒宇耸耸肩,“爸爸把妈妈抢走了,让我自生自灭。” 叶然失笑,“你爸爸真坏,怎么能这么对待小朋友?”她对傅延林同样充满了畏惧感。 “我都习惯了。叶姐姐,小笙以后不回来了吗?”小正太其实过来是想问这个问题的。 “暂时还不知道呢。” 傅恒宇有些失望,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 “不过,小笙说放假会过来看你的。” “真的吗?”傅恒宇的眼睛立马亮了。 傅延北望着她,他可不相信小笙会说这样的话。怕是距离和时间已经渐渐抹去了他们在小笙脑海中的记忆。 “真的。叶姐姐答应你,等放暑假,就把小笙接过来。” “叶姐姐,你低下头——”傅恒宇招招手。 叶然低下头靠近他,她想小朋友肯定要和她说什么悄悄话吧。 “啪”的一声,轻轻的,柔柔的。傅恒宇在她的右脸颊吻了一下,“叶姐姐,你真好。” 叶然愣住了,被一个小帅哥亲吻了。 傅延北扯着嘴角,抬手拎着他的衣领子,“小子,你可不能这么占我女朋友便宜,要叫小婶婶。” 傅恒宇吐吐舌头,“我要去准备了。再见。” 叶然感叹,“现在的孩子不得了,我相信了,幼儿园早恋的那些事。” 远处,苏韶言站在傅母的身旁,脸色灰暗,“傅阿姨,我输了。几年前我赢不了叶然,几年后我还是输给了她。” 傅母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韶言,路还很长。不是相爱就一定能走到一起的。” “可是延北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啊?”那种爱不得的心情太卑微,太心疼了。 傅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延北走错过一次,我不想他再错第二次了。韶言,静观其变吧。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夜深了,宾客渐渐走了,酒店恢复了安宁。 傅延北带着叶然去给傅老爷子送礼物。 这屋子的人都是傅家人,傅延北大伯一家,小姑一家,还有苏家人。 “爷爷,听说你平时喜欢画画写字,这份礼物希望你喜欢。”叶然递上了盒子。 “喔,我看看——”老爷子慢慢拆开了。 是松柏图。 松柏常青,好寓意。 真是一幅好画,他看的如痴如醉。 落款——何君卿。 “哈哈哈,丫头有心了。” 傅奶奶歪着头,推了推眼镜,“这松柏画的好,画风清冽,这是小叶自己画的吗?” 叶然笑着,“奶奶,我可没有这么的本事,我的画不敢拿出来给人看的。” 傅奶奶念叨,“何君卿啊——这名字熟呢。” “君卿是何成言的字。”这时候傅延林沉声开口解释道。 “何成言的画?”苏父大步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幅画,确确实实是何成言的风格。“怎么可能?他已经封笔了。”所以他的画价格炒的越来越高,已经到了一画难求的境地。 这个丫头怎么会有何成言的画? 苏韶言望着叶然,心里涌过一阵酸水。她送了何成言的《夏末》,叶然又送了《松柏常青》,明显叶然的礼物更深得老人家的喜欢。 “是不是假的?”苏韶言突然说道,“我的意思是,叶然买到别人造假的画了?毕竟现在山寨品太多了。” 气氛一瞬间凝滞下来。是啊,这话没错。何成言的画岂是一般人能买到的。 傅延北拧着眉,冷然道,“不是假的。” “你有什么证据?”苏韶言追问道。 他横眉冷对,“我认识——” 叶然拉住傅延北的手,“这画是真的,货真价实。” “你说真就是真了?”苏韶言冷冷地望着她。 “苏小姐——”明桦开口,想要帮叶然说话,她实在不喜苏韶言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那你的画就能确定是真的吗?” 傅延林歪过头,嘴角含着笑意,他的妻子是坚决站在叶然这边了。他不着痕迹地拉拉她的手,“你觉得谁是真的?” “不知道。”明桦抽回手。“你还说几句,大家散了吧。” 傅延林耸耸肩,压着声音,“延北又不需要我帮忙。何况这样的事,他都处理不好,以后怎么办?” 明桦瞪了他一眼。傅延北却觉得她那个眼神娇媚可爱。 苏韶言怔默了。 叶然眨眨眼,“不知道能不能看一下苏小姐的画?” 傅老爷子使了一个眼神,傅家大伯拿来画。“小叶,你看看——” 叶然打开画,《夏末》这幅是绘在她八岁的夏末,那天院中的银杏树上,蝉鸣嘶吼,所以画中的树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清楚,不在意也看不出来。 何成言也从来没有解释过,因为那是叶然涂上去的。 众人见叶然打量着画,默不作声。 “叶然,你看出什么来了吗?”苏韶言自然觉得这幅画肯定是真的。 叶然抬起头,扯了扯嘴角,“苏小姐,我想你可能被骗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苏父气的瞪眼,“你懂什么?” “你们不信我的画就算了,这幅画确实不是何成言的真迹。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了,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她才不会说,树上那团黑乎乎的蝉,是她画的。她温温婉婉地笑着。 傅延北站在她的一旁,嘴角藏着笑意,“苏伯伯,你现在已经去找卖画给您的人确认一下?” 苏韶言脸色难看到极点,“你们胡说什么。” 傅老爷子开口,“好了,真真假假最后又有什么呢?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延北和小叶留下来。” 众人散去。 傅延北悄悄地拉着叶然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傅老爷子轻咳了一声,“没规矩。” 傅延北立马松开手,“爷爷——” 老爷子目光如炬地看向眼神,“何成言是你什么人?” 叶然敛了敛神色,不敢欺瞒,“他是我外公。” 傅老爷子笑了,“我说呢。”他轻叹一声,“小北去青城求到你外公的画了?” 叶然点点头。 “呵呵,不容易啊。我看是你求你外公的吧。”傅老爷子当年也想请何成言作一幅画,可是到最后都未果。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然又得到了何成言的话。 这就是人生啊,永远都会让你有些出乎意料的事发生。 “傅爷爷,抱歉,刚刚我不该那么做的。”到底有些失礼。 傅老爷子摆摆手,“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有时间到家里来玩。” 叶然点头,心中满是喜悦。“那我们先回去了。” 傅延北:“爷爷奶奶,你们早点休息。” 老爷子望着他们,目光浑浊,这两孩子就像金童玉女。“小叶——” 叶然停下步子,转身。“爷爷,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叶然脸色一变,“是的。” “几岁了?” “四岁。” 老爷子点点头,“下回方便的话也带她过来,和恒宇一般的年纪,两个孩子正好可以一起玩。” 叶然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好。” 今晚的夜空可真美啊,深海般的星空,耀眼的明星一闪一闪的。叶然仰着头,“每一颗星星就像一个钻石。” 她的大脑又想起了那句经典的广告词“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傅延北靠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看着脚下的路,不要再摔倒了。” 叶然轻轻一笑,她不会像那天那样了。“我觉得今晚像梦一样,爷爷奶奶,还有你妈妈都对我很好。” “我对你就不好吗?”他反问道,问完也觉得怪怪的。自己好像对她并不是那么好。 叶然回道,“好啊。”只是,以前的他对她更好呢。 灯影和星光趁着他的浓眉深目,她捧着他的脸,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念着,傅延北,早点爱上我,以后再也别把我忘了。 傅延北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角。 叶然的慢慢滑下,抱着他的腰。 两人以前也没少接吻,她总是被动的,现在她调皮地用他教她的方式调戏着他。 “哎呀——”有人突然叫了一声。 树影婆娑,半路杀出一个人来。 傅延北连忙和叶然分开,冷眼扫过去,来人是周斯南。“你怎么还没有走?” 周斯南脸色郁郁的,他撇着左脸,,不好意思给傅延北看到他受伤的样子。“我有点事。”叶然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过来,离开傅延北的怀抱。 周斯南想快点离开,“你们继续。” 傅延北叫住他,“和谁打架了?” 周斯南知道瞒不过他,他转过脸来,“自己撞得。”他想趁着今晚和时安好好谈一谈的,解释一下他的想法。现在所有人都把他当成负心汉,他爸他妈已经不想认他这个儿子,就差写封断绝关系的告示了。 叶然笑出了声,“我猜猜看,不是时安,时安舍不得打你,不不不,现在也懒得打你了。” 周斯南瞪了她一眼,“延北,管好你老婆。” 老婆—— 叶然怔住了,连傅延北也怔住了。 周斯南却没有在意,“是梁休宁打的。”梁休宁电话把他叫到走廊上,黑灯瞎火,上来就把周斯南狠狠揍了一顿。 叶然收回了心绪,“打得好,打得妙。” 周斯南冷冷地一笑,“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错了?难道我就不能追求我的幸福?不爱一个人有错吗?延北,我问你,韶言那么爱你,你妈妈一直让你娶她,你是怎么做的?” 傅延北的脸色僵下来。 叶然咬着唇角,“周斯南——” “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就是不爱时安吗?”周斯南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 “别说了。”叶然目光悠悠地望着他的身后,时安手里拿着一个瓶子已经站在那儿了。 “我还不能说了啊——” 叶然突然抬腿跑了出去,像风一般从周斯南的身边穿过。 周斯南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了,一个酒瓶滚落到他的脚边,声音闷闷的。 傅延北拧着眉,厉声道,“斯南,你说的没错。” 可是他错了。 时安和韶言不一样。时安看似天真,可是心底异常的敏感和脆弱。韶言看似柔和,内心却非常坚强。 而他俩更不一样了。 傅延北从来没有给过苏韶言一丝希望。 “斯南,你给过时安希望了。” 现在抽空了希望,时安的天早就塌了。 叶然一手拎着一只高跟鞋一路追着时安跑,也不知道时安怎么这么能跑的。跑了一条街,时安才停下来。 叶然喘了一口气,“时安——” “叶然,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说。”叶然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手臂,缩成小小的一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时安没有哭,只是不说话,安静地坐在那儿。 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时安属于隐忍型的,大概和她后来的家庭变故有关。叶然觉得,这样的好姑娘一定会遇到一个宠爱她一生的男人。 叶然凝思半晌,只是轻轻地揽住时安的肩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女孩子,从小她就像公主一样,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非常的恩爱,可就在她初中那年,她的父母离婚了。为了要她的抚养权,爸妈疯狂地争执着。小女孩渐渐变得自闭,后来她的父母发现了这个问题,可是小女孩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快乐了。当小女孩长大,她上了大学,遇见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男生。那个男生帅气聪明,偏偏对当年那个小女孩一见钟情了。可是那个小女孩子不懂爱啊,也不相信爱情。她拒绝了那个男生——” 时安缓缓抬起头,侧过脸来望着叶然。 叶然神色平静,侧脸线条一脸的柔和。“男生心意不变在男生坚持下,终于有一天打动了那个女孩。女孩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男生还是那样无怨无悔地付出。男生说,等他们一毕业就结婚,以后他们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连名字都取好了。” “这个男生很爱那个女孩子。” “嗯。很爱很爱。” 叶然声音波动着,“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女孩子忘了男生的生日。两人之间在小事的摩擦中终于爆发了争吵,男生提出了分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一片凉意。 “后来呢?他们还在一起吗?”时安问道。 叶然扯了扯嘴角,沉默了许久,她说了四个字,“不知道啊。” 以后的结局谁知道呢? 时安揉了揉冰冷的脸颊,“叶然,你是那个女孩子吧?” 第三十八章 叶然木然地看着远处,灯光通明,千家万户。如果她当时能懂得珍惜,他们现在早就成婚,已经也有了第一个宝宝了。 叶然没有回答时安的问题,她笑了笑,“该回去了。” 时安幽幽叹了一口气,“叶然你爱傅延北吗?” 叶然侧着头,“爱啊。因为爱,我才忐忑不安。” “你比我幸运。”时安微微一笑,笑容苦涩。“一直我都没有站在斯南立场去考虑过他的心情。爸爸妈妈的离世,叔叔和阿姨太舍不得我,他们希望斯南能娶我。我的爱,太自私了。” 小丫头长大了。 爱的意义,是让你所爱的人幸福。 叶然扬扬眉角,将她搂在怀里,“时安,也许短暂的分离才能造就更长远的相守。”至少,斯南没有忘了你。偶尔,当他想到你,他还会感到内疚。这种感情会一直牵绊着他。 “谢谢你,叶然。”时安动容,“如果傅延北对你不好,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大哥,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大嫂呢。” “哎呦——”时安捂着脑袋。 傅延北:“亏我还帮你训了斯南,没想到你还扯我后腿啊。” 时安吐吐舌头哦,“傅延北,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叶然。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延北和叶然相视一眼,两人微微一笑。 时安往前走去,“我回家了,不用送我了,我打车回去。”她挥挥手,背影坚毅。 叶然侧过脸望着傅延北,重重舒了一口气,“傅延北,我腿抽筋了。” 傅延北不禁失笑,“刚刚跑的比兔子还快。”他走到她的前面,弯下腰。叶然熟练地趴在他的背上。 夜色温柔,月亮的位置已经变动了。 “你刚刚和时安说的那个故事——”傅延北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前走着。 “喔,那个故事啊,是我大学室友。”叶然怅然地说道。 傅延北默了一下,“你以前的同学呢?” 叶然闭着眼睛,“我们宿舍只有三个人,老大是室长,老二叫钱菲,我是老三。我大三出国,渐渐地失去了联系。” “有时间可以约一约的。” “你呢?你现在还和大学同学有联系吗?” “偶尔。”他说的是他在美国的同学,他在国内大学的两年记忆都抽空,哪里还记得有什么大学同学啊。 叶然笑笑,“我们三约定过等我们各自结婚再约。”所以室长和钱菲结婚一定会出现的。 傅延北没有忍住笑意,轻笑出声,“那不结婚就不见面了?” “不可能不结婚的。”叶然撇着嘴角,闷闷地说道,“我们可以加快速度的。” 傅延北脚步短暂地顿了一下,“好啊。” 叶然瞬间一怔,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你说什么?”她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分辨不出他的真假。 傅延北将她背到站台,轻轻放下她。“腿好了吗?” 叶然直直地望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了?”她紧张不安,生怕自己听错了。 傅延北理了理她的头发,眸光微怔,“结婚吧。” 昨天,叶然还看过星座运势,金牛本周走出水逆,红榜第一名,贵人运好,利于外出和得到好运气。 难道这就是她的好运气。 “会不会太快?”感觉在做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傅延北弯了弯嘴角,“我们发展的还不快吗?” 叶然脸红,她紧了紧手,“你不用因为我们上了床,就要负责任的。”她眨了眨眼,“我说的结婚是相爱结婚,如果你现在还不爱我,我觉得我们还是缓一缓。” 傅延北拉着她的手,“叶然,我不是很浪漫的人,对于感情也很迟钝。以前我以为我也不会去触碰它,可你出现了。我想这就是老天的安排,而且我的家人也很喜欢你。” 叶然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为什么却开心不起来呢? 人啊真的好贪心。 宁城的六月,天气越来越热,白天的室外天气已经飙到40度了。城市中心区依旧热闹。这条商业街在国内著名的商业中心,已经有百年历史了,每逢节假日日均客的流量峰值近百万人次。 这已是为什么傅延北非要坚持重新打造深海二期。百年商业中心,傅家不能丢了战地。 二期装修工程已经到了中期,上午,百货商场以及公司的高层都随傅延北来到二期大楼。工程负责人一一介绍了最近的工程情况。 大家每层楼都走下来。一至三楼是购物中心,一楼主打国内外一线品牌,二三楼的品牌更趋向大众品牌。早些年,深海百货内部服装有一些来自广州服装市场的货,渐渐的就这样,深海和金基拉开了消费群体。 这一次,每一个品牌傅延北都看过,经过内部讨论,才能进驻深海。 四楼主打生活类用品,体育、娱乐、书籍等等。这里还打造了一间书店,装修文艺,布置精致。店内还有咖啡、甜品供应。闹中取静,别有一番滋味,主要想吸引更多文艺青年。 “傅总,书店商已经和我们沟通过了,你看下这是书店的设计图。” 傅延北低着头,边走边看着图纸,“工程要加快,同时,环境要放在第一位,材料要安全健康。” “您放心,这一点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傅延北点点头,翻着图纸。 “咚——”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尘土飞扬。 “傅总小心——”陆风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将傅延北扑倒在地。楼上巨大的木板压在两人的身上。 “傅总——” 傅延北和陆风紧急被送到附近的医院。 叶然在店里,正在雕刻,手上的刻刀突然将食指戳破了留了许多血。 时安瞧见了,“怎么这么不我看看——” “没事。”一上午她都一些心绪不宁,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缘故。 “你怎么了?” “我就觉得心慌。” “是不是傅延北向你求婚闹得?” 叶然失笑,总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时安的手机响起来,是周斯南的电话。叶然也看到了来电。“快接吧。” “不接。” “可能有急事呢?” 时安转了转眼睛,“你帮我接,就说我去约会了。” 叶然哭笑不得,接听了电话,“喂——” “时安,你是不是在叶然那儿,你听我说,延北出事了——”周斯南语气急切。“安安,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周斯南,是我,我是叶然。” 周斯南:“……” 叶然脸色一阵发白,“延北他怎么了?” “他去东西砸到了,现在昏迷。你别紧张,我已经让贺子起接你们了。到医院再说。” “他不会有的事,是不是?”叶然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一种灭顶的灾难压下来。 周斯南想了想回答道,“不会有事的。” 时安见叶然脸色不对,连忙拿过电话,“周斯南,你和叶然说了什么?傅延北他怎么了?”“安安,你冷静一点。延北在医院,贺子来接你们,好好照顾叶然,现在她只能靠你了。” “好。” 沈贺的脸色也不好,见到叶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先去医院吧。” 叶然恍惚地闭上眼,“没事的。四年前,他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他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时安一脸疑惑地望着她,眼底满是不解。 沈贺一路疾驰,闯了两个红灯,终于到了医院。 傅母已经到了,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坚强,捂着脸在那儿悲伤的哭着。苏韶言陪着傅母,一直说着安慰的话。 叶然走到病房门口,她的手在颤抖,不敢推开那扇门。 她怕…… 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了门。 傅延北静静地躺在床上,额角还贴着纱布。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沿,眼泪决堤,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不再像以前那么温暖了。 “延北,其实你才是最大的骗子。四年前,你说要娶我为妻,可你失言了。延北,我有错,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改正的机会呢?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生日的……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接受你,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怎么能狠心把我从你的记忆力消除呢?你就那么狠我吗?”叶然的脸慢慢贴在他的掌心,眼泪浸湿了他的指尖。 “延北,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傅叶笙来过了——她来过了——我很想很想她——” “延北,对不起——” 她的音色喑哑,仿佛失去了一切。 …… 时安惊慌失措地转身,撞上了后面的人。 “你——”周斯南的鼻子被她撞的生疼。 时安捂住他的嘴巴,对他摇摇头。 两人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时安双手撑在栏杆上。大脑将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串起来,有些事她渐渐想明白了。 周斯南买了一罐饮料给她。 时安侧首,目光落在饮料上,芬达汽水啊,还是青苹果味的。“谢谢。”她接过。 好像自从接触婚约后,两人都没有这么安静地相处过。 “叶然以前和傅延北在一起过?”时安开口问道。 周斯南默了一下,“嗯。” “什么时候的事?在美国?”她拧着眉,想着时间不对啊。 “延北在国内待了两年,车祸后傅家一致对外说他高中毕业就去了美国。” “他车祸失忆了?忘了叶然?” “是的。” 时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就通了。“叶然真可怜啊。” “延北也可怜,你没见到他车祸后那个惨样。” 时安不说话了,目光悠远。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四年了,却从来没和她提过一个字。在他心里或许从来没想把她当自己人吧。 周斯南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叶然难受,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头。 这是和往常一样的动作,当他的手落在她的肩头时,时安猛地躲开了。周斯南的手悬在空中。一时间气氛便得异常的怪异。 时安抿抿嘴角,“我去看看叶然。那个,我不爱喝这个味道。”她把饮料还给了他。 周斯南站在那儿久久未动,他好像还没有反映过来,时安就离他远去。周斯南烦躁地晃了几下罐子,嘴里念叨,“我说错了什么?”他愤愤地拉开扣环,汽水突然四溅,他这身衣服算是毁了。 几个医生走进病房,见叶然坐在那儿,哭的眼睛通红。大家心照不宣地相互看看。 许镇轻轻咳了一声,“这位小姐,我们要给傅延北做检查,请回避一下。” 叶然一脸的担忧,“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许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叶然没有什么变化,以前他只看过她的照片,现在一眼还是认出她了。“等他睡够了自然会醒来?” “他没事?” “谁说他有事的?” 叶然立马站起来,“谢谢你医生。” “谢我做什么?你应该谢谢替他挨板子的那个人。先出去吧。” “好的。”叶然恍恍惚惚地走出病房。走到门外,她看到了傅母还有苏韶言,他们还没有走。 她有些艰难地走到他们的面前,“伯母——” “叶然你真是扫把星啊,你永远只能给延北带来灾难。”苏韶言扬起了手。 “住手!”时轶突然出现,周身透着冷光。 苏韶言眼角一颤,怔怔地看着他。 时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伯母,延北没事吗?” 傅母一脸的沉郁,“医生说没有大事,一切还得等他醒来才知道。” 时轶点点头,目光看向苏韶言,“苏小姐,叶然是延北的女朋友,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延北平安无事。” 苏韶言收回了手,脸色很差,一言不发。 叶然咽了咽喉咙,“伯母,延北会没事的。我去看看陆风。”说完,她立马就逃离了。 时轶陪着她坐在楼下的木椅上。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一时间,两人只是望着远处。 许久,叶然开口,“时轶,前几天,延北向我求婚了。是我提的,他说我们结婚吧。” 时轶侧过脸来望着她的侧脸,比起几个月前,她瘦了一些,下巴尖了。没有回宁城之前,她的世界还充满了憧憬,现在的她快乐吗?“叶然,等他醒来,告诉他你们以前的事。” “不行。”她捂着脸,摇着头。 “告诉他。四年过去了,你一直在痛苦中,难道还要一辈子活在痛苦忏悔中吗?你要让他选择。” “时轶,你不知道,四年前,是延北自己选择催眠,他想把我彻底忘了。他已经不想再爱我了。” 时轶抓住她的手,逼着她看着他,“谁告诉你的?” “他妈妈亲口对我说的。”这件事给叶然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她甚至却步了。 “那你更要告诉他!” “如果——他还是选择放弃我呢?我没有把握——时轶。” 时轶脸色紧紧地绷着,“叶然,不要这样委曲求全。”他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可他还是忍住了。“等傅延北醒来,好好和他谈一谈。如果你们想要过一辈子,有些事必须解开。还有关于孩子的事,我觉得你有必要和傅延北说清楚。” 她确实有错,可是情有可原。更何况,她为她的错付出的代价该不够吗? 第三十九章 如果能一辈子对他不隐瞒,叶然也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毕竟有些事太伤人了。 叶然还停留在原地,而傅延北早就走远了。 告诉他真相?逼迫他吗? 叶然相信,就这样慢慢的相处,终有一日,傅延北会重新爱上她的。 叶然收拾好心情,去看陆风。陆风伤的比较严重,后背缝了十针。他现在只能趴着睡觉。 叶然过去的时候,陆风的女朋友也在。 女孩子声音沙哑,一直在埋怨着,“你就不能想想我吗?你要是什么,我该怎么办?” “不是没事嘛。” “那要是有个万一呢?” “你想太多了,不会的。” “陆风,你以后再遇到这件事的多想我一点点好不好?还有我们的孩子——” “你怀孕了?!”陆风惊坐起来,扯到了伤口,疼的抽气。 “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又出血了。我去叫医生……” “别没事,你坐这儿,哪里不许去。” …… 叶然清清嗓子,慢慢走进来。“陆风,你怎么样了?”她对着陆风的女朋友弯起一抹笑意。 陆风的脸色一片苍白,估计是扯到伤口了。“叶然,不好意思啊,你随意。” “我去叫医生。” 医生很开过来,检查之后,严肃地说道,“再扯到伤口,我看你也不用出院了。” 陆风憨憨地笑笑,“我会小心的。”他要做爸爸了,能不激动吗。 医生一走,病房里陷入沉默。 陆风开口道,“这是叶然,小傅总的女朋友。这是我女朋友,黄珊珊。” 两个人相视,彼此点点头打了招呼。 叶然看着陆风正色道,“陆风,这次谢谢你啊。” 陆风扯了扯嘴角,“谢我做什么。今天换做别人,我照样会冲上去。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老板,又或者陆家和傅家的关系。” 黄珊珊将脸瞥到一旁,眼圈微红。 “总之,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好好养伤,做爸爸的人了,要稳重啊。”叶然一脸的真诚,“恭喜你们。” “嘿嘿——谢谢。”陆风抓了抓短发。“姗姗,替我送一下叶然。” 黄珊珊起身和叶然一同出了病房,走到了门口,叶然停下脚步,目光从她的小腹掠过,“医院病菌多,你还是要回避一下。” 黄珊珊一愣,脸色微微绯红,他们还没有领证,这个孩子来的有点意外,而且,她当初也答应过学校,三年之后不生孩子的。现在这事还真有些棘手。 “怎么了?”叶然问道。 黄珊珊的父母都在外地,平时工作忙,也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这个孩子可能暂时不能要,我和学校有合同。” “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和领导好好沟通一下。小朋友既然来了,说明和你们缘分深。” 黄珊珊动容,“我知道。” 叶然笑笑,陆风真幸运,遇到了黄珊珊。“有什么需要和我联系。” 黄珊珊点点头。 叶然回到了傅延北的病房,傅延北还是睡觉。她戳了戳他的脸,“大懒虫,怎么还在睡觉啊?你看人家陆风就比你强多了。” 他不醒,她又捏着他的睫毛。大男人长这么多的睫毛做什么,还有眼皮这么双! “你在做什么?”这个声音轻轻的,有些无力。 叶然咬着唇,狠狠地抱住他,“延北,你终于醒了。” 傅延北任由她抱着,湿热的眼泪缓缓躺进了他的后颈处。他重重地咳了几下,胸口一阵闷闷的酸疼。 “怎么了?”叶然松开手,擦着眼泪。 傅延北望着她,一言不发。 病房安静,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一切动静。 “你是谁?”他一字一字地问道,表情淡漠。 室内一片寂静,她的气息瞬间变得紧蹙。叶然浑身的力气在那一瞬间都消失了,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儿,眼神放空。“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傅延北抿着唇角不说话。 叶然扯了扯嘴角,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那一刻,她感觉到命运如此的狗血。她渐渐找回了力气,“我是你女朋友,叶然,叶子叶,然而的然。” 傅延北眯了眯眼,突然轻笑一声。 叶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的眼睛越来越朦胧,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却看不清楚他,声音哽咽道,“我出去一下。” 他却快速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叶然,我和你开玩笑的。抱歉。” 叶然背对着他,“没事。” “那你别走,坐下来——”他拍拍床沿,“陪我说会话。” “好。”只是她依旧低着头。 傅延北问什么她答什么。 真的生气了?傅延北纳闷了。为什么这个玩笑叶然会反应这么大。 “然然,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生气?”傅延北眼神温和,一脸的倦容。 叶然怔默了一下,红着眼望着他,“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太怕了。”如果这次你再忘记我,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好了,我没事。”他笑笑,“庙里的师傅说我后半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他抬手摸摸她的脑袋,眼前突然有什么闪过,一个女孩子的面孔。 叶然见他神色恍惚,“哪里不舒服吗?”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陆风怎么样了?” “伤的挺重的,你该给他放一个长假。” 傅延北笑着,“好啊。” 叶然一愣,“黄老师怀孕了。” 傅延北也有些意外,“陆风这小子动作倒是挺快的。” “是啊。”叶然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傅延北余光看到了她的动作,“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们结婚后就生个孩子。” 她弯着嘴角,没有回应。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的。叶然的嘴角划过一抹笑意,眼神由淡到深,渐渐的笑容也没了。傅延北将一切尽收眼底,其实,他的心也乱的很。 第二天早上,傅延北想吃宽面,叶然特意给周姨打电话,让她买回去做,她一会儿回家拿。 周姨在电话里打趣她,“然然,你可不能惯着他,惯习惯了。” “没有,周姨。”想当初他车祸,她多想陪在他身边照顾她,没机会啊。 其实,她很怕,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为他做这些了。 傅延北醒来之后,偶尔会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叶然已经看不懂他了。 许镇正在给傅延北做检查,不管傅延北对他态度多冷,他就和没事人一样。 “头还疼不能?” “药有没有按时吃?” …… “许镇,我在美国是不是有过交往的女朋友?”傅延北侧着脸,声音沉沉的。 许镇正在写字的动作停下来,“你想起什么了吗?” “最近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个人,我看不清她的脸,可是那种感觉不会错。”傅延北拧着眉,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早上把叶然支走的原因。 “要不要去那里坐坐?”许镇和他商量。 “不了。丢去的东西,顺其自然吧。”何况,他是准备和小骗子结婚的,以后还要生一个女儿,像小骗子吧,好看。 许镇勾勾嘴角,“我明白,如果有需要,欢迎来找我。” 傅延北蹙着眉,懒得搭理他了。 许镇离开的时候,在电梯口正好遇到了叶然。叶然手里提着保温桶,步履飞快,从他身边经过眼里根本没有别人。 “叶小姐——”许镇叫住她。 叶然停下脚步,见是他,她礼貌地打着招呼,“许医生是你啊。” “给延北准备的?” “嗯,他早上想吃宽面。” “真有口福。”许镇挑眉,“不过你可不能老这么惯着他。” 真奇怪,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这么和她说了。“许医生,我听说你是国内特别厉害的心理老师— “哈哈,不敢当。” “我想问一下,失忆能恢复记忆有几成的几率?” “因人而异。”许镇有些心疼叶然了,“叶然,你现在希望延北恢复记忆吗?” 叶然想了想,“我不知道。” “顺其自然吧,快去吧,不然面要坨了,那人嘴刁得很。” 傅延北吃了面,“周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回头等你好了,你和她说,她肯定高兴死了。”叶然一手撑着下巴。 傅延北擦擦嘴角,将餐盒洗干净才回来,见她恍惚地坐在那儿,眼瞳毫无焦距地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然,等我出院后,我们要开始做婚礼准备了?” “这么快?”叶然愕住了。 “等你毕业后,我们结婚。” 她毕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蜜月你想去什么地方?去瑞士看雪山?”他记得她想要去看雪的。 “去哈尔滨吧,冬天的时候,我们去看冰雪大世界。听说很美,夜晚就像在一个五光十色的城堡里。”未完成的面梦,永远都是执着的。 “好啊,听你的。”傅延北扯了一抹笑,欲言又止。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叶然觉得她必须自己走出来,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以后和傅延北好好的生活。 她们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而伦敦那里,桑珊又打电话来了。 “叶然,你快回来吧。你不是希望让全世界都能看到你的作品吗?快回来吧。” 叶然正在商城,七夕快到了,中国传统的情人节,商家提前半个月开始做活动了。“桑珊,这次我参加不了,我和延北准备结婚了。对不起啊——” “喂,你不能这样。你老公又不会跑,这样的机会却是千载难逢。” 叶然趴在柜台上看着各式各样的戒指,她开着玩笑,“我怕我的老公跑了啊。不和你说了。我今天要和延北去挑戒指。” 傅延北穿着正装,刚刚从公司出来。她冲着他挥挥手,“在这儿——”所有人都能看的出,现在的她是幸福的。 戒指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叶然挑了一对最简单的,可是却非常的漂亮。 “你确定要这样?” 没有钻石的素戒。傅延北哭笑不得,“叶然,我没有那么穷。” “我觉得很好看啊。” 店员也说道,“先生,可以帮你太太戴上试试。” 叶然伸出了纤细的手指,“傅先生——” 傅延北挑了挑唇角,拿起了戒指,简单雅致,别有一种味道,他拿在指尖,大脑顿时像卡住了,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在放映。他慢慢皱起了眉头,眼睛也随之闭起来。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来,“傅延北,那我就答应你的求婚了。” 傅延北咬着牙,慢慢恢复下来,对上了叶然的眼睛,那双眼充满担忧的眼睛。 “叶然——”他低哑地叫着她的名字。 第四十章 傅延北神色恍惚,眼里流露出压抑的痛苦,“叶然,我想起来了……”戒指在接近她的指尖的地方停下来,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叶然的声音是颤抖的,“你都想起来了?” 傅延北放下了戒指,“对不起——” 叶然的脸色比哭还难看,心底隐隐地猜到了什么。“没关系的。”她抓住了他的手。 傅延北一脸的沉痛,“我以前应该有个女朋友,或者是未婚妻,我向她求婚了。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了。我忘了以前的一切,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叶然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你很爱她。” 她输了,输给了过去的自己。 傅延北沉默着。 叶然扯了一下嘴角,“走吧。”她放下戒指,“回去吧。” 终于这一次,她还是没能带上他的戒指。 叶然出奇的平静,大概是人伤心到极点,已经没有失去了情绪的表达能力。 两人静静地走在街上,各自沉默着。 叶然垂着头,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委屈。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沉了一分。 每一次都充满了希望,最后还是落空了。 街上车水马龙,还是那条街,还是熙熙攘攘的马路,可是他们的心境却再也不一样了。 叶然停下来,侧过头望着他,“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要去哪里?我送你。”傅延北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叶然摆摆手,“不用,我坐车过去很方便。” “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沉沉地说道。 叶然的眼睛越来越涩,双腿像踩在云朵上,飘飘忽忽的。“好啊。傅延北——” “叶然——”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又严肃。 她看着他眉心紧蹙,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叶然,我们分手吧。” 这一刻,叶然哭不下来,心头像被砍了无数刀,如果可能看到她的心,此刻上面一定布满了密密麻麻地伤口。“延北,你——我是认真的,请你也认真地对待我们的感情好不好?” 傅延北拧着眉角,艰难地开口,“叶然,对不起。” 结婚当天都有人离婚,何况他们只是在买戒指的路上分手,不早不晚。 她还被同一个男人甩了两次。 “好。”叶然轻飘飘地回他。上一次,也是这样,他提出分后然后…… 一切又回到了十字路口的交叉点吗? 傅延北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她,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我走了,再见。”她转身,想要快速的逃离开。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了,而傅延北还站在原点,他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晚上,沈贺叫他出来打牌,说是要安慰周斯南。他过去时,几个大男人坐在沙发上,苏韶言也在。 沈贺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叶然呢?” 傅延北抬眉,“她有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傅延北抚了抚额角。 沈贺一脸的嬉皮笑脸,“对了,你和叶然的婚期定下了吗?” 傅延北慢慢放下手,没有说话。 苏韶言的目光从他一进屋都在他的身上,此刻更是焦灼。 沈贺开着玩笑,“你要是结婚,我和斯南都可以给你当伴郎了。” 周斯南眸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沈贺无所谓,“谁让你们自己给自己挖坑。单身多好,轻松自在。” “我和叶然不会结婚了。”傅延北冷不丁地开口。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他,傻住了。 “什么意思?”周斯南愣愣地问道。 傅延北没再说话。 “延北,你是认真的?”沈贺也是一脸的不相信,“你在开玩笑吗?” 只有苏韶言一脸的淡然。 周斯南拧着眉,脸色严肃,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延北,婚姻不是儿戏,何况你和叶然已经住在一起了,你得对她负责。” 傅延北闭了闭眼,不一会儿,再睁开眼,双目清明,“韶言,我们谈一谈。” 苏韶言很快从震惊中恢复了,“好啊。” 等他俩出去,沈贺不解地问周斯南,“他们要说什么不能当我们的面说?” “谁知道。”周斯南的语气不是很好。 沈贺觉得怪怪的,“斯南,你不会是喜欢叶然吧?” 周斯南脸都僵了,“贺子,我觉得你不去当编剧可惜了你的脑细胞。”他愤愤的起身,“我走了,近期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沈贺脸都绿了。 清静的走廊,傅延北和苏韶言并排站着。 “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苏韶言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傅延北目光深远,“我在美国是不是交往过女朋友?” 苏韶言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想起什么了?” “韶言,她现在在哪里?”傅延北一字一字地问道。 苏韶言笑了,咯咯地笑起来,眼泪都溢出来了。 傅延北抓住她的胳膊,直视着她,“她在哪里?” “她啊?”苏韶言扯了扯嘴角,“死了。你出车祸时她在场,死了。” 傅延北的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没了。所以自己才会失去了那段记忆。 苏韶言抿着嘴角,“伯母怕你伤心,将她所有的东西都处理了。她的家人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此生也不想再见你。” 傅延北指尖颤抖,“她葬在哪里?” “大海。”苏韶言重重地回答。 “我知道了。”他浑浑噩噩地走开了。 苏韶言蹲在地上,抱着身子痛哭起来。她知道,身边的人都看不起她,说她傻,说她不要脸。可是,傅延北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啊,是她一心想嫁的人啊。 叶然这两日都在寺里,吃斋修行,每日过得恍恍惚惚。 早课时,她走神了。 师傅看着她摇摇头,“心无杂念。” 叶然悄悄吁了一口气。等下了课,师傅让她今天再抄一遍经文。 傍晚,香客渐渐回去了。叶然来到大殿,檀香味让人渐渐沉静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快四年了。四年前,她在这里供了一个牌位。 叶然请了香,对着佛祖虔诚地朝拜。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牌位,上面一个字都没有,目光渐渐有些空洞,眼底充满了悲伤。 边上一个年轻的女香客跪在那儿,正在喃喃低语,语气急切,“佛祖,保佑我今年考试都能过,不挂科。明年我一定努力学习。还有,快点让我找到一个像吴彦祖那样帅的男朋友。” 叶然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那个女香客转过脸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这里挺灵验的。” “嗯。”考试不挂科还是有希望的,像吴彦祖那样的男朋友,佛祖可能无能为力了。 “你也是来许愿的?” 叶然微微一笑,望着牌位,“我在修行。”可是一直未果。 这就是命,谁都挣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一连四日,傅延北和叶然都没有见面。叶然家里的灯好像都没有亮过,她像消失了一般。傅延北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扰她。他怕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先前做的决定便不能再坚持。 早上洗脸的时候,他看到洗脸台的粉色牙刷,他刷牙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出门时,陆父已经在门口等他了。陆风受伤后,陆父亲自出马负责接送他。 “早,陆叔。” 陆父将他上去要做的事,一一汇报。 傅延北望着窗外,那扇门严严实实地紧闭着。 “二少——”陆风喊了一声。 傅延北转过头,“走吧,陆叔。” 车子徐徐开着,拐弯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短发女子从车旁路过。 陆父看到了,“咦,茂苑还有出家人?” 傅延北的目光只轻轻扫到一眼僧袍,别的都没有看清,“不知道啊。” 叶然几天没有家了,今天刚从寺里下来,身上还穿着僧袍。手机也没有电了,她得赶紧给充电。 在家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充电器,后来才想起来,有些东西在傅延北家里呢。她坐了一会儿决定今天就去傅延北那儿。找了一个大袋子,应该能装下她留在他家里的东西。 再打开他家的门,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特别的沧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她和傅延北已经走到了尽头。 叶然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原以为东西不多,一样一样将东西塞到袋子里,没想到她的袋子根本装不下。 刚塞进袋子里,东西又调出来了。 叶然呼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真是没用,四天修行,怎么还这么放不下呢。 她捡起了地上的贝壳,这是他们在青城捡的海螺,她带回来了,一直放在他这里。 叶然抱着袋子从卧室出来,她再看一眼这间屋子,眼睛又胀又涩。 再见。 走到门口,没想到和门外的人碰个正着。 傅延北是回来取东西的。 两人目光交汇,一时间各自沉默。 叶然咽了咽喉咙,轻巧地说道,“那个,我来收拾一下东西。对了——”她费力地单手抱着袋子,从口袋里拿出那把钥匙,钥匙上还挂着一个挂件,一把迷你的小提琴。“你家的钥匙,我再拿着也不合适。”她笑笑,声音抖得厉害,而她却没有察觉。 此刻她还能笑出来,不是她修行到了,而是她麻木了。 傅延北伸手接过来,“叶然,抱歉。” 抱歉什么? 抱歉没有爱上她? 叶然弯着嘴角,“不用抱歉。这说明,你是个长情的人。” 傅延北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欠了她,这份感情他可能一辈子还不了了。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微微酸痛,“头发剪了?” “是啊。”理发师问了三次才下的剪刀。那么长的头发怎么舍得剪了。叶然笑笑,“很丑吗?”照镜子的时候,她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就比□□发型长一点。 “不丑,一点都不丑。”傅延北目光落在她的僧袍上,久久未动,之前那个浅笑盈盈的叶然不见了。 叶然解释道,“我之前报名的,这几天都在寺里修行。”她的声音有些干哑。“那个,你这周日有时间吗?” “周日?” “嗯。” “我要去外地。” 叶然垂下眼,眼底最后一点光都灭了,“那算了。” 傅延北看到她脸上无尽的失望,有一瞬他就快答应了。 叶然神吸了一口气,“那个,我买好机票了,学校那边催得紧。如果以后你来伦敦,记得找我,我给你当向导,免费的。” “好。” “那再见。” 第四十一章 叶然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东西收好。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的,真是可怕。 等一切忙完,她在腰酸背痛中开始考虑“后来”该怎么办? 回英国之后,一时半会,她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让她放弃“后来”,叶然有些不舍。 晚上,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惜,煎牛排的时候,一不小心多拿了一份,等到下锅,油滋滋作响,叶然才恍然想到,不用再做了双份的晚餐了。习惯真是可怕。 一个人的晚餐,冷冷清清的。东西很可口,可是她却味同爵蜡。她拼命地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生生地将眼泪忍下去了。 手机响起来。这几天在山上手机没开,突然听到铃声,她还有些不适应。 是叶母打来的,她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为叶然能和傅延北在一起而开心,“然然,我听周姨说,你去寺里了?” “妈,我去还愿的。” 叶母笑道,“对了,我和你外婆最近在给你准备床上用品,一会儿我把照片发到你微信上,你看看喜欢什么款式的?” 叶然喉咙涩涩的,“妈,暂时不要准备了。” “怎么了?”叶母的声音突然拔高。 “老师让我赶紧去回校,下个月有过一个大型书雕展我,我和延北的婚期可能要延迟了。”她装作很无奈,“妈妈,我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喔,那没事。延迟也好。十月份就不错,我和外婆有时间慢慢给你准备东西。” 叶然闭上眼睛,算了,暂时不说话了,等她回到英国再说吧。“妈妈,我还有点事,先挂了。”挂了电话,叶然捂住了嘴巴,差一秒,她就要在电话了哭了。 第二天,叶然去“后来”,时安过来时已经接近傍晚。 “怎么这么着急叫我来?”时安摘了白色的遮阳帽,一张脸娇俏可人。 叶然上前挽着她的手,“时安,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我下周就要回英国的,‘后来’在我找到接手人之前,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没问题。不过什么叫找到接手人?” 叶然呼了一口气,“那个,我和傅延北分手了,我打算回伦敦了。” 时安傻眼了,好久不说话。 “放心,我没事。”叶然语气看似轻松。 “不对不对,你们都要结婚了,怎么可能突然分手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傅延北有小三了?” 叶然轻笑,声音平和,“是我和他的问题。” “叶然,总觉得是我把霉运传给你了。”时安无奈地一笑。 “傻姑娘,你会找到幸福的。我觉得啊,现在某个人一定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时安的声音毫无波澜,“叶然,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哥?” 叶然一愣。 时安总觉得机会来了,“虽然我这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好,叶然,我哥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长得帅,又能赚钱,体贴温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非常非常喜欢你。” 叶然心中五味杂陈,“时轶太好了,他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了。” “你不就是吗?” 叶然站一动不动,垂下眼,“我不好。我的心已经装满了一个人,再也爱不上别人了。” 第二天,时轶来了。 叶然知道肯定是时安告诉他的。 时轶穿着白衬衫,打着条纹领带,看上来是要去参加什么会议。 叶然拉开大门,“家里有点乱——” 时轶随着她走进来,目光落在客厅的摆放的两个28寸的行李箱上,“东西收好了?” 叶然勾了起一抹笑意,这就是时轶,有些事知道了,他从来不会多问,会恰到好处的考虑你的心情,“嗯,差不多,要带的都装好了,带不走的就算了。” 时轶抿着唇角,“走之前,我让人过来帮你先去托运。” “你这次去英国要多久?” “不知道。”这次的项目太大,他必须亲自出马,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如果能陪陪她也不错。 叶然了然,他是大忙人。“对了,周日有时间吗?” “有。”只要她的事,他随时都有时间。 “和我一起去一趟寺里。” 时轶脸色略微一沉,“好。” “我去给你倒杯水。”她去了厨房,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拿着玻璃茶壶,里面泡着花茶。 时轶轻轻转过头,从侧面看着她,叶然五官柔和,不是那种让你一脸就觉得惊艳的美人,可是相处久了,你会慢慢地被她身上的沉静都吸引。时轶第一次见她,她半天不苟言笑只是坐在那儿雕刻。叶然低着头给他倒水,渐瘦的下巴衬的人楚楚动人。他问道,“这几天熬夜了?” 叶然把水杯放到他的面前,“嗯,毕业设计作品。” “完成了?” 叶然起身去工作室拿出那件作品。“怎么样?” 时轶的眼神一顿,书中的两个人立体的男女主角,走在梧桐大树下,男人的手拉着女人的手,画面暖人,连人物的表情都刻画的栩栩如生。 “我给你取名《重逢》。”叶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重逢过后是分手。” 时轶拧了一下眉眼,“分手后是新生。” 叶然笑了,“放心,我没事。我都想开了,只要他觉得好,我都没有关系的。” 时轶指尖微颤,眼睛发出一抹细碎的光,他的嘴角动了动,可最后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撇过脸去,眼泪缓缓流下来。 时轶轻叹,“哭了?” 叶然闷声回道,“才没有……” 时轶转过她的脸,抬手用他那昂贵的衬衫擦着她的眼泪,可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这周日,宁城下起了绵绵细雨。叶然撑着伞站在门口,五分钟之后,时轶的车开进来。 时轶又是一身西装,工工整整的。他撑着伞,走到她的身边,“下雨,有点堵车。”他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走吧。” “好。” 时轶是个绅士,即使在这样乱糟糟的天气里,他依然替她拉开了车门。 车子缓缓行驶,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寺里。 叶然捧着袋子,时轶举着伞。两人一步一步地爬着台阶,一路沉默。 到了大殿,时轶收起了伞。 今天下雨,寺里的香客没有平时多。 叶然和往常一样进行跪拜,等一切结束之后,她拿出了一个模型蛋糕,上面有一个超级迷你的多啦a梦,小朋友喜欢的卡通人物。 时轶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捧着蛋糕绕着大殿走了一圈。他慢慢地撇开眼,看上门外。 雨,还在下着。天阴沉沉的,像人的心情一样压抑。 中午,两人留在斋堂吃了一顿斋饭,几乎没有交流。 吃饭完,两人准备回去。 出了寺庙,叶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时轶,四年前的今天那个孩子没了。那时候她已经四个月了,来的很突然,我知道时,她已经在我肚子里待了三个月。” 时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叶然扯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车祸之后,傅家人将他保护起来。等我从青城回来,好不容易在傅家门口遇到了傅延北的妈妈,她告诉我延北已经去美国了,而且他已经忘了我。我不相信。她给我了傅延北的电话,我打了过去。” 隔着大洋,她听着他沙哑的声音,“你好,哪位?” “我是叶然——” “谁?你打错了。” …… 四年后,她再见过他,他根本记不起曾经她给他打过电话的事。 叶然清了清嗓子,“是个女孩呢。” 时轶沉声道,“我一直以为小笙是——” 叶然摇摇头,“小笙是爸爸妈妈送给我的礼物。”叶妈妈当时已经准备去医院做手术了,是叶然拜托他们生下那个孩子的。 取名,笙,亦是生,生存、活着。 就当是她的傅叶笙还活着吧。 时轶心头绞痛,“叶然,你让我说什么好。” “什么都别说。”她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 “你真不打算告诉傅延北?”时轶心疼她。 叶然默了一下,“告诉他又能怎么样?能让宝宝回来?”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其实那天,他妈妈告诉我是他自己选择催眠,我就动摇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傅延北四年前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要扭回来呢?” 所以这一次,当他提出分手,她真的没有再祈求,再挽回。 放手也一种爱。 时轶很快恢复了镇静,“你能放下就好。” 叶然挑挑眉,眉宇间的悲伤挥之不去,不过现在她慢慢变得洒脱了。 周日晚上,傅延北回了一趟傅家大宅。 傅延林一家也在。傅恒宇一见到他就冲过来,“小叔叔,小婶婶怎么没回来?”教了他一次,他就记住了。 傅延北摸摸鼻子,“她有事。” “很重要的事吗?” “是的,很重要。” 傅恒宇叹了一口气,“我还有礼物送给她呢,小叔叔你帮我带给她吧。”小家伙拿出了一幅画,是他画的。“这是我们去郊游,爸爸妈妈,小叔叔小婶婶,我和叶笙。” 傅延北看着画,神色恍惚了一下,“画的不错。” 明桦走过来,“恒宇,太奶奶想和你说说话。” “好,小叔叔你要记得把这画交给小婶婶啊。” “好。”傅延北答应。 明桦扫了一眼那画,“叶笙现在怎么样了?” “在青城上幼儿园了。”傅延北答道。 明桦叹了一口气,“你和叶然真的分手了?” 傅延北默了一下,“嗯,分了。” “为什么?” “不合适。”傅延北淡淡地回道。 明桦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那祝你早点找到合适的那位。” “大嫂,你别这么和我说话。” 明桦真想狠狠敲敲他的脑袋,“其实,我觉得叶然挺好的,好的有点太傻了。算了,不说了,去吃饭吧。爷爷奶奶都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傅延北无奈地求饶,“大嫂,你可要帮帮我。” 明桦瞪了他一眼。 晚饭后,老爷子还是提到了这件事,免不得一顿责骂。 “怎么能这么随意,这次多久,又分手了?年轻人对待感情要认真!小北,你可不能学你大哥以前那样!” 正在陪儿子下棋的傅延林无辜躺枪,他低沉地咳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瞪着他,“我说错了吗?你们兄弟俩都不是好东西。” 傅延北被训了一晚上,晚上明桦开车送他回去。到了他家门口,明桦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隔壁,“叶然住这里啊?” “大嫂——” “我只是问问。她搬走了?” “不知道。”傅延北受了一晚上的气,心情有些烦躁。 明桦加了一句,“现在不走,以后也会走的。你们都分手了,我想她也不会再住这里了。” “大嫂,我回去了。” 他刚要下车,后方一辆宾利停在了一旁。不一会儿,叶然从车上下来,又和车上的人说了几句才回去。 明桦瞅了一眼,“你不珍惜,倒是有人比你珍惜。” 傅延北闷闷地下车。 明桦先离开的。她的车一开走,时轶这次下车。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着。 时轶攥紧了手,眼神微沉,在靠近傅延北的那一秒,他抬起手重重地朝他打了一拳。 第四十二章 时轶向来沉稳,做任何事都不会失了风度,显然他是气愤到极点了。他和傅延北没有深交,因为周斯南的关系,也算认识。只是他没有想到,傅延北会和叶然有过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向傅延北,力道又重又准。 傅延北自然也开始反击,“你发什么疯!” 时轶的眼睛里布满了阴霾,“为什么要让她伤心!” “时轶,轮不到你来管我和她的事。” 两人你来我往,终于打累了,靠在车身上喘着气。 时轶一把揪着傅延北的领口,“如果不能好好对她,为什么当初要给她希望?” 傅延北嗤笑,“你和她早在英国就认识了,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追她?” 时轶恨极了他这样的口气,如果可以,他愿意和她一辈子待在伦敦。“傅延北,你对不起她。” “是的,这段感情我是草率了,可是在最大的错误没有发生前,我们只能终止。”傅延北语气沉沉的。 “最大的错误?”时轶低声重复了一遍,“傅延北,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傅延北摸了一下唇角,擦去了嘴边的血迹,“多谢你的关心,我欠叶然的我会还的。” “还?你拿什么还?你的钱?还是你的命?”时轶冷冷地问道。 “这是我和她的事,不牢你费心。” 叶然听到了动静,她在二楼探身一看发现这两人还在楼下,她打了一个颤栗,穿着拖鞋连忙跑出来。 她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只是看了一眼傅延北,最后眼睛定在时轶上,温润如的他竟然也有有这样狠绝的表情。再看两人皱巴巴的衣服,还有乱糟糟的发型,叶然心里满是无力,“你们打架了?” 时轶抿了一下嘴角,“没事。我正准备走。” 叶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时轶在为她出气吧,一时间她窘迫地无法面对傅延北。傅延北会不会以为自己和时轶说了什么?她转身,微微仰着头望着他,“抱歉,医药费的我们会出。”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 傅延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疯了?在和他说什么?“不必。” 叶然动了动嘴角,也不再说什么,她又轻轻弯了弯身子,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时轶,进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傅延北一个人站在那儿,小骗子真的生气了。他垂下脸看着狼狈的自己,微微茫然。 叶然帮时轶处理一下伤口,她拿着棉棒轻扫过他的伤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了。” 时轶抓住她的手,“抱歉,今晚是我冲动了。” 叶然呼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其实没必要的。时轶,我不恨他。这就是命,我和傅延北有缘无份吧。其实想想,他为了四年前的我拒绝了现在的我,我也没有吃亏啊。至少他还是爱我的。” 时轶笑笑,这是傻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善良。 时轶走后,叶然收拾药箱,药箱以后也没有用了,刚准备扔到垃圾桶,想了想她犹豫了一下,拿了钥匙去了隔壁。 过两天就要去英国了,以后的事都是没准的事。她现在能为他做点就多做点吧。 在他家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敲了门。不一会儿,傅延北拉开了门。他的表情淡淡的,“什么事?” 叶然一愣,随即弯起了嘴角,“你的伤口处理了吗?” 傅延北盯着她看,也没说话。看着她脸色不达眼底的笑容,他开门一闪那见到的那个满脸犹豫的叶然是他的幻觉。胸口闷闷的疼,时轶那几拳出手可不是一般的重,怕是都想砍了他了。 叶然把药箱递给他,“处理一下吧。”顿了顿,她解释道,“你别多想。那个我回去了。” “叶然,你恨我吗?” 叶然背对着他,慢慢地垂下头,“不恨。” 傅延北心里沉甸甸的,“叶然,你心中的“亲爱的”是谁?” 是你啊。 叶然的身子微微一晃,“我前男友。”她眯了眯眼,“不,是我前前男友。” 傅延北喉咙干涩,目光在她的背影上流连,“他和我像吗?” 叶然掐着掌心,唇边带着一丝笑容,月光打在她的眉梢上,蒙上了一层忧伤,“其实你和他不一样。”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其实,她今天是想带他去寺里见一下傅叶笙的,可是他没有时间啊。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那几天,叶然几乎都足不出户,终日忙着书雕。失恋给她带来了新的灵感,她的新作品叫《婚纱》。是的,她最近看了太多的婚纱了,可就是没有机会穿上。 她和桑珊在视频里说了她的构思后,桑珊直摇头,“然然,暂时不要做了。你回来,我陪你瑞士看雪。” 叶然倒是一脸的淡然,“《初恋》、《重逢》、《婚纱》作为三部曲挺不错的,《婚纱》肯定比前两个作品更受瞩目。” 桑珊心疼,“然然,你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 “珊珊,我哭不出来。就是那种眼睁睁地无力感,很想抓住他的手,可偏偏在距离他还差一步的距离时,你再也过不去了。”她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我先去忙了。回头见。” 桑珊还想说,叶然已经挂了视频。 在宁城的最后一两天,叶然过得有些茫然。她想平静,偏偏老天给她来了一个炸弹。 叶父放暑假了,带着叶母和小笙从青城过来了,来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叶然。叶然见到他们时,措手不及。 “然然——”叶母热情的抱住女儿。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叶然这时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进屋说吧。”叶母浅笑盈盈的,“延北呢?打电话给他吧,晚上我下厨,他喜欢吃什么?一会儿我和你爸去市场买?” 叶然把小笙抱到怀里,一会儿妈妈要是发飙,她就拿小笙做护盾。“妈,他最近很忙,去非洲了。” 一进屋,叶母就发现不对劲了。叶然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了。 “然然,你这是要做什么?” “喔,这个准备搬到延北那里的,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有搬。” 叶母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下去,“老公,你带小笙去洗手——” 小笙缠着叶然,“我要姐姐带我去洗手,不要爸爸。” 叶母摸摸她的头,“听话。” “说吧,怎么回事?”叶母坐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妈——”叶然抿抿嘴角,“我和他分手了。妈,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执着的。” 叶母脸色大变,“然然,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轻轻搂过女儿,“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是不会回头的。” “妈妈,你说他怎么就能把我给忘了……”母亲的怀抱永远是做温暖的的。 叶母红着眼圈,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脊,“好孩子,都过去了。” 晚上,叶母下厨,一家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傅延北了。 叶然带着叶笙在室外放风筝,小笙跑的满头大汗。叶然回家给她倒水,拿毛巾。 傅延北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孩子的身影。 陆父问道,“谁家的孩子?真漂亮。” 傅延北眯着眼望着,只是沉默。他下了车,一步一步朝着小笙走过去。这才多久没见,小笙好像长高了很多。她穿着碎花裙,扎着马尾辫,俏皮可爱。 “小笙——”傅延北叫她的名字时,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小笙正在吃力地接着风筝线,见到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延北哥哥,你回来啊?妈妈做了好多菜等你回来呢。”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看来叶然还没有和她父母说他们的事。“你姐姐呢?” “姐姐回家给我倒水了。”她脆生生地回道。 傅延北微微笑着,就在不久前,叶然还和他说过,她将来想生一个女儿,叫傅叶莱。 叶然从屋里出来时看到了傅延北。“小笙,来喝水。” 小笙跑了过去,“姐姐,线都缠在一起了。” “没事,一会儿姐姐用剪刀剪了就好了。”叶然一脸的平静。 傅延北哑声问道,“你爸妈来了?” “嗯。”她点点头。 “要我做什么吗?”他有些尴尬。 叶然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露出一抹微笑,“我已经告诉他们,我和你的事了。放心,他们有数。” 傅延北嘴角抽了一下。叶家父母是知识分子和艺术家,自然不会当面找他麻烦。 “叶然,如果可以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 “别,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是我运气不够好。傅延北,希望你将来能找到你喜欢的女孩子。” 傅延北笑笑,“你也是。” “嗯。我该回去了。” “好。” 叶然脚步顿了一下,“傅延北,如果将来有可能,你的孩子小名可不可以叫莱莱?” 傅延北不明白叶然为什么这么执着。 “算了,还是别叫这个了。”叶然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也不会你也记不得我。” 傅延北没有听清楚。 三天后,叶然离开宁城。叶父叶母送她去机场。 那天是周六,傅延北没有去上班。听见隔壁动静,他还是出来和叶然打了一声招呼。 “伯父伯母——” 叶父叶母看到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礼貌而疏离地点点头。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打他骂他,都弥补不了女儿受到的伤害。 那一刻,傅延北感到浓浓的负疚感,他好像做了一件十恶不赦地坏事。 他抿了抿干干地嘴角,“叶然,以后有机会再见。” “好啊。”叶然穿着一件白色碎花连衣裙,她又瘦了,裙子宽宽松松地罩在身上。她望着他,将现在的他与她记忆中四年前的他慢慢重合在一起,曾经那个执拗温暖的傅延北只能存在她的记忆里了,“我走了。” 他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心底某处也越来越空了。 宁城机场。 叶然一个人坐在候机室,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翻着微博,粉丝们都在追问她最近去哪里了。 她索性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微博。 “新的开始,伦敦书雕展。” 再见了,傅延北了。 广播开始播放登机提示,她站起来。这时候手机信息声响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信息。她的账户多了一千万。 一千万,他给的分手费吗? 第四十三章 不知不觉到了七月,宁城终于进入夏季最热的时段,高温橙色警告已经拉响。 深海百货二期本月八号正式对外营业。 傅延北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陆风拿着文件进来时,就看到他帅气的背景,略显落寞。 “傅总,刚刚有家公司来打听,一楼那件铺子。”那是深海百货黄金位置,可是如今却空着。 “空着吧,以后再说。”傅延北转身。“晚宴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公关部请来了阮欣。”很多人都嚷着要签名合照呢。 傅延北点点头。阮欣是深海今年的代言人,请她来不为过。“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陆风没有多说什么。似乎从叶然离开之后,傅总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严肃不苟言笑。难道他后悔了?他不敢多问。 到了酒店。 许多宾客都已经到了。傅延北一身黑色的西装出现时,顿时引来了无数的侧目。 阮欣和经纪人一同来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修身长裙,气质清纯干净。 经纪人好奇道,“听说大少花心,二少倒是不近女色。” 阮欣微微笑着,“外面传的不见得都是真的。”目光黏在傅延北身上。 “阮欣,打住了,别看了。傅家和苏家在那呢。” 阮欣耸耸肩,一脸的不在意,“那又如何。”她听说过,苏家大小姐和傅家二少青梅竹马,可是青梅竹马不一定能终成眷属啊。“我去走走,别跟着我,放心好了,有事给你打电话。” 傅延北和几位重要的宾客一一打了招呼,大家被深海百货二期震撼了,对傅延北也是刮目相看。 晚宴开始,主持人是深海的公关部经理,美艳动人,话音悦耳,“下面有请傅总给我们大家讲几句。” 场下一面热闹。 傅延北上去简单地说了几句,简洁明了。这个睿智的男人更加迷人了。 阮欣拍着手,等傅延北下来,她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傅总,您好啊——” 傅延北伸出手,“阮小姐,欢迎。” 阮欣浅浅笑着,“我是深海百货的代言人,深海所有的活动,我都会全力配合。” 傅延北微微点头,“今晚玩的愉快。” …… 时安站在角落中,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的。她突然替叶然感到不值了。这才多久,叶然离开了,傅延北就找到了新的女朋友了?他们不是相爱的吗?这么快他就把叶然忘了?她想到了自己,周斯南不也是这样吗?以前碍着有未婚妻这个包袱,他不会和别的女人过分亲密,现在不一样了,出席什么活动都是美女相伴。 她深吸一口气,心疼的无以复加,转身时撞到了一旁的人的身上,手中的饮料全部撒到了那件白西装上。“不好意思——真是——”她抬头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 周斯南挽着她,“你也来了啊。” 时安慢慢放下手,“嗯。” 周斯南低下眼帘,看着她白皙的面孔,“最近怎么样?” 原来自从那晚,他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时安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挺好的。你呢?” 周斯南似乎叹了一口气,“和以前一样。” 既然决定放下,时安也不想和他多谈下去。“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继续。”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很方便。” “安安,你不用避我。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照顾你。” 时安眯了眯眼,她暗暗咬了一下唇角,用着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斯南哥——”自从十五岁之后,她再也不这样叫他了,她喜欢斯南斯南这样叫他,好像更加亲密了。“以后我们就互不打扰吧。你没有爱过,你不会明白对着自己深爱的人,那种看着他,却始终无法与他在一起的痛楚。嗯,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会努力放下对你的感情。也拜托你,就把我当普通人吧,不用对我好。我怕你对好一点,我得努力更久才能放下。”她澄净的眼眸里闪烁着无奈的光。 周斯南心底五味杂陈,“安安——”他还骂傅延北,自己更加混蛋了。 “对了,有个消息告诉你,叶然获奖了。这次伦敦书雕展,她的作品获得了一等奖。”时安满脸的喜悦,好像是她自己获奖一样。 “她很厉害。” “当然了,叶然很棒的。”时安对叶然充满了崇拜。幼时失去父母,她对什么都不上心,成绩也是普通,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希望我哥快点追到叶然。”她俏皮地说道。 周斯南失笑,“那延北怎么办?” “他?不是有苏韶言吗?现在又有了大明星。” “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延北会和叶然破镜重圆。” “不可能。”叶然挑眉。 周斯南扯着笑,“我说假如。” “我哥哥一定会追到叶然的。我和你赌,若是你输了呢?” 周斯南重重地说了四个字,“任君处置。” “好啊。” “若是我赢了呢?” “我也任君处置。”时安自信满满,她不可能输的。 “好。一言为定。”周斯南伸出右手,要和她击掌为誓。 时安抬手,快速地与他碰了一下,很快又缩回来。眼睛四下转着,不再看周斯南。“对了,上次周妈妈——”她顿了一下,叫习惯了改都改不了,“周阿姨送我的礼物,改天我给你送过去。我送给她,她肯定不收的。” 周斯南默了一下,他知道他妈是把送给他未来儿媳妇的东西都给了时安。 “那些东西给你将来的妻子准备的,我拿着也不好。” “你有时间就过来,我最近都在公司。” “好。”时安看了一眼手机,“我得回去了。斯南哥,再见啊。”以后再见面,她也要这样,不惊不喜,平静处之。 他看着她萧索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傅延北走过来,“看什么?时安早就走了。” 周斯南回头,“我在想一些事。”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整天眉头紧锁的。” 周斯南嗤笑,“最近和叶然联系过吗?” 傅延北眸光冷冽,“你要说什么?” “叶然好像得了什么奖?你不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你来这就想和我说这个。”傅延北拧起了眉头。 “延北,我问你一个问题。”周斯南一本正经道。“你有没有爱上叶然?” 傅延北抿着唇角,下巴紧绷。“时安和你说了什么?” 周斯南抬手搭着他的肩,“时轶在追叶然,你应该知道。时轶很喜欢她。” 傅延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延北,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的。” 傅延北反问道,“你和时安还能成为朋友?” 周斯南很想打人,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已经伤了她的心了。” “那就弥补啊。叶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那么爱你,只要你回头,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我给她打了一笔钱,希望她在国外衣食无忧。” 周斯南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什么时候?” “她飞伦敦那天。” “你他妈疯了!” 傅延北拧着眉,“她卡里没什么钱了。金基的商铺租金,还有茂苑一年房租。” “可是你不明白,叶然会误解的。”周斯南觉得这人不光是失忆了,也变蠢了。“你赶紧和她解释一下吧。” 傅延北瞥了他一眼,“你今晚怎么了?”总觉得他吃错药了。 周斯南摸摸鼻子,“我就觉得人生变化莫测,我本来要结婚了,你呢也有女朋友了,就贺子单着,现在倒好,我们三都单着了。” 傅延北也不想听他啰嗦了,转身上楼去了。 酒店也是傅家的产业,傅延北在这里有一间固定的房间。最近他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回茂苑住了。 家还维持着叶然走的那样的情景,什么都没有变。 他知道小骗子喜欢他,一开始他隐约觉得小骗子把他当别人了。但是相处下来,他又觉得是自己错觉了。小骗子看他的眼神是真实的。 分手是不到万不得已的事。 傅延北也想过和她走下去,可是他觉得这样对不起他以前的女朋友,他把“她”忘了四年了。 他对“她”的亏欠大于对叶然的这份感情了。 傅延北很矛盾。 他刚进电梯,有人也跟着进来。 “傅总,你也住这里?”阮欣柔声问道。她进来,他竟然没有看她一眼。 “嗯。”傅延北抬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色沉沉的。周斯南提了太多叶然的名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骗子那张脸。 电梯停下来。 阮欣猜对了,深海给她的安排果然在顶楼套房,幸好,她没有走。 傅延北绅士地说道,“阮小姐,好好休息。” 阮欣那双漂亮的眸子一闪而逝的郁闷。“傅总,也是。”她咬着牙,看着傅延北进了房间。这几年,因为家世的缘故,她在娱乐圈一路顺风顺水。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让她一眼心动的男人,绅士又撩人。 房间的灯都开了,他拉开了窗帘,夜色深深浅浅。 傅延北翻着手机,登陆了上次注册的微博,他的号只关注了叶然。 叶然的最新动态,一张作品图。 “世界最美的时刻,是我和你的重逢。感谢你们对《重逢》的喜欢。” 傅延北挑了挑眉,她和时轶的重逢?他的眸色暗了,顺手搜了一下叶然的最新消息。 有粉丝在书雕展上遇到了她,拍了她的照片。短发做过了,发尾微微卷着,懒散中带着别样的柔美。她那么宝贝的长发说剪就剪了。她还说,留着长头发就是为了结婚拍婚纱照做美美的造型呢。是他亲手逼她剪短了发。 此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时轶。 她倾身看着作品,而时轶侧身望着她。 粉丝写道:叶然和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很帅很帅!两人太配了。 傅延北退出了微博,手机随意地扔在一旁,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又想起手机,想了想拨通了她的号码。 而他听到的却是一段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这才想到,叶然回英国肯定换号码了。 傅延北给陆风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查一下叶然现在的号码。 陆风正在家里陪老婆呢,半夜又被他喊着加班,敢怒不敢言。黄珊珊不在意,“你快去忙吧。二少还是挺在乎叶小姐的。” “早干嘛去了,现在人都去伦敦了。” 陆风很快查到了两个号码,给傅延北发了过去。 结果傅延北再打还是没人接听。他只要给打了她住所的电话,这回有人接了。 对方说着英语。 傅延北用着纯正美式英语和她沟通了一下,得知叶然出去了,他竟有些小失落。 她的室友是这么说的,“叶然出去了。” 傅延北留了一句话,“等她回来,麻烦你转告她,我是傅延北,让她给我回一个电话。” “你是傅延北!靠!”对方突然说起了中文,还是地地道道的北京话。 “我是。”傅延北听到那边有喘气的声音,“你知道我?”看来小骗子和她舍友提过我吗。 桑珊恨得咬牙切齿,“知道。叶然这回在宁城交的男朋友吗。放心,回头我会告诉她的。不过估计她明天才能回来。她今天和她男朋友出去约会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傅延北的五官不由得凝结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第四十四章 桑珊听到门外的钥匙声,眼睛连忙瞄了几眼,“傅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挂了。” 宁城晚上十一点,伦敦正好是下午三点。 叶然拎着一大包书走进来。 桑珊赶紧去帮忙,“这么多书。” “是啊,都挺不错的,就都买回来了,留着慢慢用。”两个膀子都要断了,叶然放下手连忙揉着手臂。“你在忙什么?” “我刚午睡的,没做什么。”桑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刚刚电话的事。“你怎么没和时轶多逛一会儿。” “他今天要去谈合同。” “时轶是准备把生意都转到伦敦来?” 叶然弯着腰开始整理书,“不知道呢。最近有个大项目在谈。” “那个——我觉得时轶挺好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人生还长着呢。”不是她不站在傅延北这边,总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太虐了。 叶然呼了一口气,“你手里的活忙完了?” 桑珊头大,“我去忙了。” 三年前,叶然来英国留学,因为租房认识了桑珊。桑珊是北京人,身高一米七,典型的北京大妞气质,为人直率,五官英气。 叶然最初开始卖作品,就是桑珊帮忙。此后,桑珊便一直兼任她的经纪人。 两人关系非常的好。 叶然翻着那些旧书,客厅里静悄悄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然然,我有个事想汇报一下。”桑珊直肠子憋不住话。 叶然望着她。 “有个姓傅的家伙,说他叫傅延北打电话来,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让你给回个电话。”桑珊一脸无辜,“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 叶然愣住了。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了,突然间听到无端有股失落感。许久,她一动未动。 桑珊走到她的身边,推推她。 叶然笑了笑,去翻手机,手机关机了。她插上电源,屏幕一亮,就看到几个未接电话。果然有傅延北的电话。 桑珊歪过头,“他可能有事找你吧。” 叶然扯了扯嘴角,“能有什么事啊?都分手了,难道还要给我一笔分手费?”她的语气有些自嘲的辛酸。 那一千万,实在让她难受。 现在想起来,五脏六腑都还疼呢。 傅延北太欺负人了,在他眼里,他们的感情就值一千万? 夜越来越沉。 傅延北洗了澡,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上传来几声敲门声,半晌,他才起身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阮欣站在门外,洗尽铅华,一脸的胶原蛋白。 “什么事?”傅延北的脸色沉了几分,他向来不喜欢女人的投怀送抱。 阮欣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浴袍,散发了迷人的荷尔蒙。“傅总——”她咬着牙还是不好意思说出下面的话。 “阮小姐,没事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傅延北没有给她任何幻想。 阮欣脸色涨红,她一把抓住了傅延北的手,“傅先生,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的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 傅延川冷着脸,眼神如同千年寒冰一般穿透着她,“喔,是吗。不过,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你骗我。你明明没有。”阮欣的眸子沁着泪水。 傅延北毫无情面地拉下她的手,“我女朋友在伦敦留学。”说完,关上了门。 阮欣一脸无望地站在门口。她查到的消息都是假的,他妈的都是假的。 傅延北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的时候,他的大脑不自觉地想到了叶然。当初,她向他表达爱意的时候,自己可没有这么反感。 这一晚,福延北又没有睡好,一闭上眼,大脑就会出现很多片段。 起初的一些画面很零碎,一个模糊的女孩身影,女孩子在笑,笑声清脆,可是他却始终看不清楚她的脸。后来,那个女孩子突然变成了叶然。叶然穿着那件白色棉质的连衣服踩在金黄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她手里拿着贝壳,喊着他,“延北,你快过来,我捡到一个漂亮的贝壳——” 傅延北醒来,细微的晨光从窗帘外露出来,他伸手拿过手机,并没有未接来电,甚至是信息。 小骗子真的决定把他忘了。 斯南说错了,分手的恋人是做不成朋友的。 他轻轻捏了捏眉心,起身来到窗帘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将整间屋子瞬间照亮了。他静静地望着远处,大脑一片混乱,好像正在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傅延北终于去见了许镇。 许镇一脸的平静。“请坐,要喝点什么?” “水。”傅延北坐在沙发上。 许镇给他倒了一杯水,“最近睡眠不好?” 傅延北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cńcńz.ńéτ“我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许镇凝视着他,“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一次是他车祸后不久。“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我老会梦到她。”他拧着眉,脸色深沉。 “谁?”许镇坐在她的对面,随意地拨了一下钟摆。 “我在美国的女朋友。”他闭上眼,躺在沙发山,“我从韶言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看过我们的照片,为什么我对那个名字那么陌生。” 许镇脸色深沉,“韶言还和你说了什么?” “车祸,子瑜当场死亡。”他陷入了浓浓的悲伤中。 “那么,延北,你为什么要找寻那段记忆?因为子瑜?” 傅延北抿着唇角,许久都不说话。“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尽力赎罪吧。”他和子瑜有过山盟海誓,可是他现在又和另一个女孩子谈恋爱了。 “因为叶然吧。”许镇怅然地说话。 傅延北猛地睁开了眼,“有烟吗?” 许镇皱了一下眉,“无烟区,禁烟。” 傅延北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回我好像做的很糟糕,我说对叶然。” 许镇轻笑,“你知道就好。” 两人分手的事,他早已知道了。傅延林为这事还问过他,能不能想办法,让延北尽快恢复记忆。没想到今天傅延北找来了。 记忆是你想失去就能失去,想找回就能找回的吗?他是心理咨询师,不是大罗神仙。 当天,傅延北在诊所睡了一觉。晚上,他回了大宅。 傅恒宇也在,他陪着他玩了很久。 明桦做完工作下楼就看到,傅延北在教她儿子骑自行车,她不由得替他惋惜。 “恒宇——”她把儿子叫回来,让阿姨带他去洗澡。 傅延北问道,“大嫂,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吗?怎么不和大哥再生一个?” 明桦脸色顿时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个孩子就够了。倒是你,这么喜欢孩子,早点结婚吧。” “大嫂,我预感二十年后,恒宇的日子决不好过,估计天天要被你逼婚了。” 明桦失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傅延林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明桦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爷爷奶奶都在呢。” 傅延林看了一眼妻子,脸色微微好转,压着怒意吃完了这顿晚饭。 饭后,他把傅延北叫上二楼的书房。 “大哥,你要和我说什么?”傅延北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深海二期,他又驱逐了一些老的合作商,这事最近闹得挺大的。 傅延林冷着脸,“我问你,你和那个阮欣怎么回事?” 傅延北懵了,“什么?” 傅延林拍了一下桌子,“你看看网上的消息。” 傅延北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他失笑,“你信?” “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确实这样会给深海带来一定的曝光率。” “大哥,你太轻看我了。” “那你立马给我去解释清楚。”傅延林恨不得把这个弟弟给敲醒,他烦躁地点了一根烟,“撤下阮欣的代言人。什么眼光。” 傅延北拧着眉,“大哥的眼光好,以前不也是谈了一个当红明星吗?喔,对了叫什么名字来着,陈——” 傅延林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着她砸了过去,不偏不倚,砸到了傅延北的额头,顿时一股鲜血留下来。 烟灰缸落在地上,咚的一声响。 明桦一直在门外,这时候连忙跑进来。看到傅延北流血了,她瞪了丈夫一眼,“你训他就训他,干什么砸他?何婶,拿药箱。” “大嫂,我没事。”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先处理一下,一会儿去医院。” 傅延林气炸了,“明桦,你不要管他!” “傅延林,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冷血。”明桦心突然冷下来,“延北哪里说错了。他和阮欣的事不可能是真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傅延林怔怔地望着她。 明桦眼底涌出一份无奈的失落,还有冷到极点的语调,“延北说错了吗?你和陈璐的事是假的?” 明桦仔细地帮他处理好伤口,“好了,这几天记得不能碰水。”她勾了勾嘴角,“改天去寺里帮你求到福,你最近真是运气不佳。” “大嫂,对不起。” “傻啊。”明桦收拾着药箱,“有些事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延北,有机会和叶然好好谈谈,不要想以前的事,就想想你们以后。” “大嫂,谢谢你。”傅延北抓了抓头发,“其实,大哥很爱你的。” “他打你,你还帮他说话?” 傅延北尴尬,“我说那话是故意激他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的手机响了——”明桦拿过他的手机,“呦呦,你这伤也是值了,有人来关心你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叶然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给他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半晌,那端才接通。 “喂,是我,叶然。”一别若日,再次通起电话,她的声音清冷了许多。 傅延北抿了抿嘴角,“我知道。” “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贴在耳边的手机已经微热,“叶然,在伦敦还好吗?” 叶然的心跳微微加快,她不确定他打开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拧了拧眉,“你就想问这个?嗯——我很好。”她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你的事我也看到了,那个,恭喜你。”新生代玉女阮欣男友深海国际二少傅延北,今天微博的热搜。 深夜、酒店、俊男美女,两人站在套房门口,谈合同啊? 傅延北懵了。 叶然这两天有些咳嗽,在那端剧烈地咳了几下,“对了,上回你给我的钱我已经以你的名义捐给西北贫困山区,那边会修路。其实,你不用觉得内疚。傅延北,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电话挂断了。 第45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叶然挂了电话,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她微微失笑,傅延北不会是后悔了吧。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他现在又不爱她。 桑珊炯炯地盯着她,“他说了什么?” 叶然耸耸肩,“没什么。” 桑珊还是忍不住,“你真的放下了?” 叶然皱了一下眉,“应该会放下的。”只是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时间。 桑珊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晚上出去。” “约会?” 叶然露齿一笑,“时轶的生日快到了,我去买份礼物。” “他想要什么礼物你还不知道吗?”桑珊眨眨眼,“我绝对站在时轶这方。” 叶然不想理她了,“你自己吃饭吧。” 时轶今年的生日正好在七夕这天。两人认识之后,每一次她的生日,他都会帮她准备一份礼物,简单不贵重,却也是非常的精致。 叶然挑了一条某牌子的领带,时轶喜欢穿正装,领带用得到。 从商场出来时候,暮色已经降临了。尽管来伦敦三年多了,她好像还没有好好走过这座城市,欣赏伦敦的美景。带着悲伤而来,现在她也该慢慢放下了。 马上毕业,也许以后她会离开伦敦。 ***** 傅母最近报了一个花艺班,一个班四个人,都是她这个年纪的太太。 这些太太也听说了,傅延北有女朋友的事,私下问她,儿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傅母轻笑,“你们弄错看,他们说朋友。” 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再多问。说来,傅母也可怜,年轻的时候遇到了傅延北的爸爸,大家家世相当,那时候傅延北的爸爸年轻帅气,她自然而然地就喜欢上他了。在两家的促成下,两人很快就结婚了。不久,她生下了傅延北。 她是贤妻。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深海。是她一步一步扶持着深海走到了今天,所以她不甘心把深海就这样交给傅延林,那本该属于他的儿子的。 可是在傅延北十一岁那年,一切都变了。她是最后知道的,她的丈夫一直深爱着他的高中同学。后来,两人协议离婚。 傅家人对外一直宣称,傅延北的父亲在国外养病,其实,他早就是和他那位高中同学在国外结婚生子。 今天的花艺课结束,苏韶言走进来。 “韶言,快来看看,怎么样?”傅母又改了一个花束的位置。 “很好。”一盆漂亮的百合花。 傅母抿着笑意,“韶言喜欢什么花?回头我给你插一束。”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妙吧。傅母喜欢苏韶言,打心眼里喜欢她。苏韶言刚出生的时候,她还抱过她,那时候她还想着以后也生一个女儿,可惜她没有这个命。 苏韶言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傅母拉着她的手。 “阿姨,我总觉得对延北有些愧疚感。我怕他万一将来想起来,他会恨我。”子瑜是她的好友,当初在美国留学,傅延北也和她见过面,还吃过饭。只是子瑜后来发生了车祸身亡了。所以在傅延北问起她以前的事,她不加犹豫地就编了这样的故事。 傅母脸色沉了几分,“延北和叶然已经分手了。韶言,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听说,时轶已经和叶然去了伦敦。” “时轶喜欢叶然。”苏韶言怅然道。 “韶言,你也会遇到真心爱你的那个人的。” 只是那个人不可能是傅延北了。 傅延北从深海出来时候的,瞥了一眼对面的金基。“后来”现在怎么样了? “陆风,我去对面看一下。” 陆风猜到了他的心思,“傅总,“后来”现在时安在打理,不过听说最近挺艰难的。” 傅延北歪过头,“怎么了?” “书雕吗,怎么说也是艺术品,看得多买的少。金基那地方的租金,我也不明白叶然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开店啊?” 为什么要在这里开店? “她当初是想在深海开店的的。” “啊!” 傅延北不再多言。穿过人来人往的地下通道,他们来到“后来”。 店里只有两位顾客,四下看看,手机拍拍照。 时安坐在桌前翻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傅延北清清喉咙,“时安——” 时安抬首,见是他,脸色淡淡的。“你走错地方了吧?” 店员好奇地问道,“时安姐,这不是然姐的男朋友吗?” “才不是,他们分了。” 面对时安的冷言冷语傅延北并不在意,“时安,我听说叶然要将“后来”转让?” 时安凝思片刻,沉吟道,“我不骗你,是这样。叶然是这么准备的。” 傅延北知道,叶然希望书雕不仅仅是摆在厨房里的艺术品,她一直都希望让更多的人了解书雕。大家也可以在业余时间去学习雕刻。 “你和她商量一下,“后来”关了挺可惜的。”傅延北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事儿多了。 时安眨眨眼,特豪气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以后我哥会给叶然开更多的书雕店的。” 傅延北:“……” “傅延北,你为什么要和叶然分手?你不爱她吗?” 傅延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多,为什么他和叶然会走到这一步。 “好了,你不用回道我这个问题了。我实话告诉你,我哥哥这回去伦敦不仅是为了生意,更主要的是想要赢得叶然的心。那个,你就不要再烦叶然的事了,有我哥在叶然肯定吃好睡好。” “时安,你哥不适合叶然。” 时安昂起下巴,“你这个前男友怎么这么没风度,叶然就不能找比你还好的男朋友了啊。你等着,说不定他们下次回来,我就当姑姑呢。” 时安把傅延北气走了。 陆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家的小傅总。“傅总,您别放在心上。” 傅延北悠悠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时安是把对斯南的怨气撒我身上了。” 陆风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我的小傅总您想多了。连我老婆私下都骂你,薄情寡义!他犹豫地问道,“傅总,英国的斯密斯先生想和我洽谈合作的事,我过两天要和孙副总去一趟英国。” 傅延北轻轻应了一声,“嗯。” 转眼到了七夕这一天,相对国内这几年越来越热闹的节日气氛,国外却显得很冷清。叶然早上出门画了一个淡妆,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头发剪短后,确实给她节省了不少时间。 下午三点出门,桑珊还在客厅画画。她一天一夜没睡了,眼下一片青紫。“然然,那个今晚我朋友要来,男的。” 叶然明白,桑珊今晚这是要过二人时间呢。桑珊的男友是个帅气的英国小伙子,金发蓝眸。而桑珊找他就是为了将来生个漂亮的小混血。叶然换上鞋子,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又在鞋柜里翻了翻,翻出了傅延北送她的那双小白鞋。白色的鞋头有一处已经脏了,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的,偏偏把鞋子带到国外来。看了一会儿,将鞋子收好,重新换了一双。回头对桑珊说道,“你们那啥在你们屋!” 桑珊脸红,嘟囔了一句。 “我明天回来。” “亲爱的,祝你也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今晚上是挺愉快的。 时轶的合同已经谈好了,叶然也替他高兴。“双喜临门啊,时轶,生日快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时轶打开盒子,目光落在领带上,“谢谢。” “点蜡烛许愿吧。”叶然满脸的期待。 时轶很配合,其实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就很少过生日了。除了时安,每年都会给他买一份生日礼物,其他人也很少再提了。他看着蜡烛有一瞬地恍惚,还是闭上眼睛。 叶然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我买的是巧克力的。” 他笑笑,“我很少吃这些。” “今天就少吃一点。”叶然笑着。 蛋糕的味道很好,一点不腻。 叶然吃着蛋糕,“对了,我毕业后打算去玩一圈。” “想去哪里?” “德国、瑞士、法国,有时间的话可以多走几个国家。”她慢悠悠地说道,“这些地方读大学的时候一直想去,后来到伦敦,一直忙着学业,也无心去玩。” “我陪你。”时轶突然沉声开口,灯影罩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叶然轻扯了一下笑容,“你那么忙。” “总能抽出时间的。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休年假了。”他注视着她的表情,她的一颦一笑都会点燃他心头的愉悦。 “好啊,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多一个人多一个伴,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去旅游。 餐厅里的音乐突然换成了《梦中的婚礼》。叶然转过头,才发现今晚有人求婚。 英俊的男士穿着西装,举着戒指单膝跪地。那个微胖的女主角激动地捂着嘴巴。幸福弥漫在整间餐厅。 叶然转过脸,冲着时轶一笑,继续吃着晚餐了,只是嘴里的味道总是怪怪的。 月色皎洁,吃过饭,两人沿街走着,慢悠悠地走到广场。 叶然有些心不在焉,明显是受了刚刚那个求婚插曲的影响。 “叶然,旅游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然踢着脚尖,“我爸妈希望我回青城,做大学老师。可暂时不想回去。” 时轶的声音微紧,“叶然,回去吧。”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第一次充满了力量,迫使叶然望着他。 叶然的心抖了一下,“时轶——” “有些话我不说,但我知道你都懂。叶然,我会等你。” “不——” 他摇摇头,“听话。把他忘了,重新开始。”他的声音不紧不慢,轻轻地抚平她心中的起伏不安。 叶然怔住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说你今晚不能回去吗?我已经让助理帮你开了一间不房,和我一起回去休息吧。”他沉吟道,“今天我很高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生日了。爸妈在我生日前两天出事的。” 叶然脸色瞬间沉下来。 “放心,我已经没事的。叶然,所有的痛都得自己走出来。”他轻轻抱了抱一下她,“晚安。” 到了酒店,时轶将她送到房门口,“好好休息。明天没有事吧?” “没事。” “陪我参加晚宴。” 叶然点头,随后进了房间,躺在大床上,总觉得今晚一切都乱了。 第二天早上,叶然被电话铃声叫醒了。时轶喊她下楼一起用餐。“等我一下十分钟。” “不急。”他轻笑,声音动听。 十分钟后,叶然出门,他站在走廊上,依旧是整齐的西装。“早啊——” 时轶看了眼手表,“九分钟,叶然你每天都这么快吗?” “我没有化妆。”她指着自己的脸。 时轶倾身靠近,她额角几缕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叶然的皮肤很好,很白,细致,其实不化妆也很好看了。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餐厅,安静地用着早餐。 叶然问道,“晚宴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比如衣服?” “嗯,可能需要换一身。” “那我一会儿回去吧。” “不用那么麻烦,一会儿我没你去店里选。”他眨眨眼,“是你在帮我。” 叶然想了想,怕回去遇到什么尴尬的事,也不和他客气了。 时轶挥挥手,侍者走过来,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 时轶用英语回道,“请换一束玫瑰。” 叶然瞪大了眼睛,“喂,不用这么浪费吧。” 时轶笑笑,不一会儿侍者换来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一瞬间空气中都弥散着馥郁的香味。 叶然不着痕迹地瞥开眼。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时轶是个这么懂得浪漫的人呢。 早餐后,时轶带着她去了附近的时装店。 “我自己去看吧。”叶然担心他不喜欢陪女士逛街。很多男士都对于陪女士逛服装店都充满了无奈。 时轶没有说什么,盈盈地站在那儿。 叶然选了一套黑色无袖连衣裙,稳重大气,也不会出错,只是似乎和他站在一起有些压抑了。 时轶摇摇头。 叶然又转了一圈,选了一件白色收腰连衣裙,只是这条似乎有些短。 店员极力推荐,“这是我们家的新款,这季的爆款。” 叶然换上了,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然很适合。只是真的有些短,显得她的一双腿更长了。 时轶皱了皱眉,没有发表意见。 店里的其他男士看过她,不由得称赞道,“beautiful!” 时轶沉声道,“叶然,换一身吧。” 叶然上下打量着自己,“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最后她还是买了一套及膝的连衣裙。“时轶,你也太保守了。亏你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叶然打趣道。 时轶侧首望着她,“不一样。”他的眸子里情愫跳跃。 叶然微微一笑,“到了。” 到了晚宴的酒店。时轶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进去。 叶然的耳边充斥着英语的交流,幸好,这几年她在伦敦,练就了一口流利的英式发音。 时轶的生意伙伴斯密斯先生不由得赞叹,“两位真是相配极了。” 她淡淡地笑着。 斯密斯先生激动的说道,“今晚我还有一位中国朋友也回来,他叫傅延北。” 作者有话要说:  步步紧逼的时轶。 小傅先生咬牙切齿:这不要脸的某人! 忙碌的双休,想多更一点都不行。 蔓蔓今天继续发福利,50个红包,随机,抽取有缘人~哈哈哈 第46章 时轶不动神色,轻笑而过。 詹姆斯继续说道,“傅延北也是你们宁城人,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叶然弯着笑意,回道,“不认识。” 詹姆斯:“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四海之内皆朋友。” 但是他们做不成朋友! 门厅的大门打开了,詹姆斯眼神一亮,“Kevin——” 叶然僵硬地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他们走来。上天真喜欢和她开玩笑。 时轶拉起她的手,挽着他的胳膊,“一会儿我们可以先走。” 叶然轻轻呼了一口气,扯了扯一抹笑容,让自己安定下来。“我没事。总要面对的。”只是把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而已,过后还是会愈合的。 傅延北衣冠楚楚,一身合体的西装,深灰色衬衫,系了一条黑色暗纹领带,这领带……叶然暗暗皱了一下眉。 “好久不见——”他和詹姆斯握了握手,目光却游离在叶然和时轶身上。 詹姆斯侧过身,“给你们解释一下。时轶,宁城盛世总裁。傅延北,深海集团的总经理。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时轶的女朋友——叶然。” 都成了他的女朋友了啊。两人亲昵地动作,确实很像男女朋友。 傅延北眯了眯眼,看着时轶,目光在他的领带上稍稍顿了一下,同一款啊。两人的眼神还真像!半晌他微微一笑,笑容清冷,“詹姆斯,我们认识。” “喔,是吗?”詹姆斯狐疑道,“刚刚叶小姐还说不认识你呢。” 叶然:“……”这个詹姆斯非要实话实说嘛。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可能叶小姐忘记了。” 叶然抿着嘴角没有说什么,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吧。 幸好,詹姆斯有事和傅延北商量,大家也不用尴尬地处在那儿。 叶然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世界真小,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 时轶给她递了一杯鸡尾酒,“我也不知道他和詹姆斯认识。” 叶然双手撑在走廊的栏杆上,“我也很惊讶啊。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时轶皱了皱眉,他有些不放心。 叶然扬起嘴角,“放心吧。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去吃点东西,你忙完了来找我。” “好。”时轶知道她现在想一个人静静,他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叶然,我等了三年了,不怕再多等一会儿。但是请你,给我一次机会。”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表白,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叶然恍惚地看着他,嘴角轻松。时轶低下头,在她的额角落下一吻,轻轻地,如同羽毛划过。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沉稳安定,“吃的开心。” 她僵住了,他这样她怎么能吃的开心。 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华尔兹的音乐响起,男男女女翩翩起舞。 叶然端着餐盘,认真地吃着各式点心。五星级大厨的手艺真是棒极了,小蛋糕精致又可口。她吃的一脸满足,心想如果这时候小笙在就好了。 傅延北不知道什么来到她的身旁的,她都没有发现。直到一个声音响起,“晚上吃这么多不要睡不着吗?” 叶然差点噎到,端着杯子连忙灌了几口——酒,才好些。她低着头看着琳琅满目的餐点突然间没了胃口。 傅延北拿起一块她刚刚在吃的蛋糕,吃在嘴里腻腻的,他皱了皱眉。“我看到新闻了,恭喜你获奖。” “谢谢。”她礼貌而疏离的回道。 傅延北望着她,小骗子好像瘦了很多。“你——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她对上他的眼睛,没有逃避,心平气和。他一点都没有变,发型依旧是大背头,简单俊朗。 “叶然,我给你打的那笔钱——” “我明白。”叶然深吸一口气,语气坦然,“我们分手,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她希望,他以后的人生纵使没有她,也能幸福。 “我不怪你。”她轻笑,不后悔。即使时间再回到数月前,她依旧会做那个决定,回去找他。 不撞破南墙,她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傅延北被她这态度挠的心酸,他宁愿见到叶然对他冷言冷语,也不要她这样心平气和。 音乐舒缓,大厅的气氛都变得柔和了。 对他,叶然始终冷不下脸来,毕竟他是她深爱的人啊。她曾信誓旦旦地对父母说过,“傅延北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 后来,她才明白,她爱他,爱他的热情,爱他的善良,爱他偶尔的幼稚…… “你和时轶在一起了?”他沉声问道。 听到他的问话,叶然笑笑,心里心酸的不行。“你的新女朋友很漂亮。下次给我要个签名。” 傅延北轻轻一笑,“没有你漂亮。” 叶然权当他在夸她吧,当然她心里很受用。 “这次过来,给你带了一份礼物。”他说道。 叶然想起来了,当初她和他说过这次书雕比赛的事,他承诺过,等她拿奖了,就送她一份礼物。 只是现在这份礼物实在是没有必要送。 “不知道今晚你也在,回头我给你送过去。” “。你也挺忙的,不用给我送什么礼物了,心意我领了。” “我让陆风快递给你。” 她摆摆手,“我要出去旅游,家里没人。何况你送的礼物不便宜,我以后还要还礼呢。” “要去哪里?” 叶然皱了皱眉,目光寻着时轶的身影,“去周边几国。” “一个人?” 叶然默了一下,“和时轶。” 傅延北一时沉默了。 时轶已经谈完了,他很快看到叶然,还有傅延北。他绅士地站在一旁,不想上前打扰两人交流。 傅延北也看到他了,目光一凛,抬手松了松领带,“时轶的眼光和我真像,领带都能选一样的。” 叶然抬脚准备过去的,听见他的话,她稍稍思索了一下,“不是,那是我送他的。”说完,她走了。 傅延北觉得自己当场被人打了一巴掌。 叶然转过身,脸色就沉了下去。累,很累,心累到了极点。大脑浑浑噩噩的,渐渐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倒下的时候,她听到有人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叶然——” “小骗子——” 其实,最难受的时候,她想过,为什么她还活着。她想傅叶笙了,她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地,一定很可怜。 医院。 时轶在和医生沟通,“她怎么样了?” “贫血。”医生望着他,“她是不是睡眠不好?经常失眠?” 时轶拧眉,“嗯。” “具体要等体检报告出来。” 时轶咽了咽喉咙,“四年前,她做过一次大手术。” 医生点点头,“难怪身体虚,这样更要好好休息。” 医生走后,傅延北上前,哑声问道,“叶然怎么了?” “贫血,长期失眠,过度疲劳。”时轶一一说道,语气冷冰冰的。 “她什么时候也失眠了?”他好像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睡眠挺好的。 时轶望着他,反问道,“叶然没有告诉你,我也不方便说。有机会,你问她吧。听说,你失去了以前的一段记忆?” “你想说什么?” “其实遗忘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他的双目冷冽地看着他。“如果可以,我喜欢她也能失忆。” 傅延北愕然。 叶然好像睡了很久,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和傅延北最初相遇开始,梦很长很长…… 梦里,傅延北陪她去上课,给她提开水瓶…… “然然,今晚你不能再熬夜了!” “然然,你再天天熬到凌晨四五点,我要采取强制行动了!跟我出去住!” …… “叶然——叶然——醒醒——” 是谁?不要叫醒她,她还想多睡会。 “叶然——”时轶捏了捏她的脸颊,“该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恍惚的看到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是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醒了?”时轶把水杯端过来,“先喝一口水。” 叶然口干,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杯水。 时轶问道,“还要不要了?” “不用了。”叶然坐起来,这才发现坐在一旁沙发的傅延北。他怎么也在这里。 傅延北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和叶然对上,也是沉默着。 叶然尴尬地揉了揉脸,“你也在啊?我好像惊动大家了。” 病房的气氛微微凝滞。 叶然勾了勾嘴角,“我睡了多久?” 时轶回道。“你昨晚到现在,整整十二个小时。” 叶然茫然地看着淡蓝的被子,睡多了大脑还在昏沉沉的,“这么久啊——” “是啊。医生说你要好好调养身子,不然以后会很麻烦。”时轶拧着眉,一脸严肃。 叶然轻轻一笑,“放心,死不了。我经常三四点才睡。” 时轶和傅延北双双看着她,目光里冷冽。 叶然敛了敛脸色,“以前,那时候年轻。现在已经很少了,我现在身体好着呢。”这话说道最后她越来越心虚。 时轶起身,“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 叶然应了一声。 病房里又剩下了两个人,午后的阳光打进来,暖融融的。 叶然心里百转千回,她不会以为她是失恋后在自残吧。“那个,你回去吧,不要耽误你工作。” 傅延北望着她,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的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叶然,你好像过得很糟糕。”叶然脸色刚要扯出来的笑容淡了下去,“没有,我的工作就是这样。” 他默了一会儿,“你失眠很严重吗?” 叶然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是的,我失眠,经常一夜不能睡。” “多久了?”他问。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四年了。” “以前没有听你说过。” 以前…… 叶然轻轻呼了一口气,和他在一起后,她的睡眠好了很多。“没什么好说的。” 傅延北垂了下头,“叶然,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是最重要的。” “放心。”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不是因为失恋自暴自弃。前段时间忙着书雕展和毕业设计,没有休息好。谢谢你的关心。”她咽了咽喉咙,眸光瞥向窗外,“傅延北,你不用对我有什么负疚感。感情的事就是这样,两情相悦,不必勉强。” “以后也许我也能遇到喜欢的人。”叶然已经清楚的看明白了,她可能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傅延北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疼,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为什么有时候叶然看着他的目光带着莫名的哀伤。 为什么他对她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因为她像子瑜吗? “你好好休息。” “恩,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时轶:某些人做事拖泥带水,还不要脸,都分手了还纠缠不休。 傅某人:有些人不要脸,人家又不喜欢他,他还往上贴。 叶然:奥特蔓,你说我选谁? 奥特蔓表示,我也想休息了,脖子疼QAQ ps:《他知道》这本评论已经过万了,感谢每一个留言的小仙女们。蔓蔓准备即日起每周从留言中抽取一位有缘人送上小礼物一份。谁是我的有缘人,mua~ 好吧,其实我在期待长评。 第47章 子瑜,是傅延北心中的一个结。 和叶然分手的这些日子, 他每晚都在想,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子瑜长什么样?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有时候想着想着,眼前突然会浮出小骗子的脸来。 他深深地觉得叶然给他下蛊了。 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他爱上了叶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在她第一次去深海那天, 也许是蹲在马路上的那次…… 和叶然分手后, 斯南说,延北,你不要后悔。 他隐隐地觉得自己丢失了一样珍贵的东西。 陆风给他打来电话, “傅总, 我已经和詹姆斯谈好合同了。” 傅延北语气淡淡的, “我知道了。” 陆风:“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他急着回家, 想要看陪妻子和宝宝呢。 傅延北:“陆风,你第一次来伦敦,可以多玩两天。” 陆风苦闷, 他想回家。 傅延北买了一些水果,还有特意去附近酒店定了餐。毕竟他和叶然关系匪浅,现在独在异乡,他这个前男友也该大气一点好好照顾她。 傅延北买了一大包水果,苹果、火龙果、车厘子等等。 上去的时候,病房里有人在,他站在门口稍稍停驻。 “真是可怕,咱们这职业,太容易牺牲了。”桑珊早上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听说她在医院吓了一跳。“不过也是你自己不好,谁让你从宁城回来之后,和拼命三娘一样,拦都拦不住。” “那能怎么办啊?书雕展还有毕业设计,我得对自己的专业负责啊。”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那么有事业心的人。”桑珊白了她一眼,“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是最愚蠢的做好。你现在怎么样了?” “头晕、恶心,什么都不想吃,累。” 桑珊狐疑地瞄了她几眼,“别告诉我,你有了?” 叶然连忙反驳,“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傅延北脚步定在那儿,他和叶然有几次没有做措施,叶然要是怀孕也是有可能的。如果她现在有了孩子,傅延北想了想,嘴角慢慢划出一抹笑意。 桑珊:“为什么不可能啊?傅延北又没有问题。” 叶然烦躁,“有了,我也不要。我都和他分手了。” 傅延北眉头瞬间皱起来了,他的说僵硬地悬在空中,心好像被刀子狠狠地戳了一下。 时轶这时候也回来了,他的手里也提着不少水果。 两人男人相视一眼。 傅延北很快敛了敛神色,两人默默进了病房。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水果。 桑珊第一次见到傅延北的真人,目光一直打量着傅延北,果然是个英俊青年啊。“hi——我是桑珊,叶然的室友。” 傅延北点点头,表情冷硬。 桑珊开着玩笑,“你们这是要把水果店搬来吗?呵呵,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洗去?” 病房里的气氛怪怪的。桑珊不想搅在这里,随便提了一袋水果赶紧走了。 叶然干干地开口,“谢谢啊。”这么多水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完。“那个我刚和医生说了,明天出院。” 傅延北开口,“这么急着出院?” 叶然耸耸肩,心平气和道,“也没有什么事,在医院也无聊。” 时轶点头,“回去好好休息,医生说了,以后不能再熬夜了。” 叶然心里念着,桑珊怎么还不回来。 时轶挑了一个苹果,又红又大,拿起刀开始削皮。 “水果店的老板说,这个苹果很甜。”他不是很擅长做这些事,皮削的一段一段的。 叶然笑道,“我爸每次削苹果梨啊,都能削成一整条。我就不行。” “我也不行。”不多时,一个苹果削好。他自然地递给她,两人就像一对感情深厚的情侣。 叶然接过,闷闷地咬了一口,“挺甜的。”说完,她就后悔了。 傅延北望着她呢,从一踏进病房,他就一直在看她,眼神幽深。 “额,傅延北,你要不要尝一尝?”她真的只是礼貌地随口一问。 傅延北眉毛一挑,起身拿了一个苹果,对时轶说道,“我用下刀。” 叶然余光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傅延北。傅延北小心翼翼地想要削出一整条苹果皮,结果削了一半皮就断了。 叶然竭力忍着笑。 傅延北抬眉抓住了她的目光,“这刀有点钝。” 叶然腹诽,是你自己平时很少做这事。 傅延北咬了一口苹果,幽幽道,“不是很甜,味道一般,不及山东苹果。” 桑珊再次回来时,见病房气氛太过诡异,扯了一个理由要走了。她压着声音在叶然耳边说道,“你和傅延北要复合了?” 叶然摇摇头,心想道不可能了。 “我先回去了。那个改日有机会再聚。”桑珊挥挥手,“时轶、傅延北,你们好好照顾我家然然啊。拜托你们了。” 叶然扭过头看着窗外,窘迫地不想说话了。 病房飘着淡淡的水果味,很甜。 叶然平复下心情,扯了扯嘴角,“你们都回去吧,我已经好了。” 时轶和傅延北都较着劲,谁也不肯定先走。 叶然拧着眉,“你们在这里我也不好休息。再说了,你们来伦敦不是玩的,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事情。时轶——” 时轶眉头松开,“好。你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放心吧。”她轻巧地回道。 时轶走了,傅延北还不走。 叶然自嘲地瞥了一下嘴,“你没事吗?” 傅延北也是一脸的倦容,来到伦敦后,他还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 叶然被他看得怪怪的。“傅延北!” 傅延北动了动嘴角,声音空洞,“叶然,你喜欢孩子吗?” 叶然手一颤,“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好像很在意她刚刚和桑珊说的那句话,在他的心头生了一根刺。“随便问一问。” 叶然默了一下,“喜欢啊,我很喜欢小朋友。”她的神色充满了温柔。 “恩。”他靠在沙发上,不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我眯一会。” “喂——你赶紧回去吧。” “我不认识路,一会儿陆风忙完了来接我。然然,我就眯一会儿。”睡意沉沉,在她的身边,他也安心了。 叶然咬了咬牙,拿起了一旁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夜幕降临,医生走进来,看到沙发上睡着的人,他们可以放轻了声音。 “叶小姐,你必须好好休息,检查报告上显示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不合格。” “我会注意的。” “还有,流产手术给你的身体造成的伤害很大,你不能仗着年轻再这么不管身体了。” 叶然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连忙看向一旁,幸好傅延北还在熟睡。她快速地说道,“谢谢您,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不再熬夜,加强锻炼。” 医生点点头,“另外建议你半年做一次体检。” 她连连点头,终于把医生送走,她才舒了一口气,放下心中大石。 傅延北其实在医生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医生和她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流产…… 原来是真的。 突然间,他的手脚一片冰冷。 这么说,她和桑珊那会说的话都是真话了。 他坐起来,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她弯着腰在捡掉在床下的手机,穿着宽大的病号的服,露出脖子间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傅延北一步一步走过去,他蹲下身子捡了个手机,放到她的手边,动作缓慢。 “你醒了啊。”叶然一脸平静,短发衬得她的脸只有巴掌大。 他望着她,一言不发,不知道该说什么。愧疚、爱怜…… “然然,为什么不告诉我?”傅延北的眼圈红了,眼底是源源不断地不追悔。 “什么?”叶然愣愣地问道,她的大脑一时间乱了,跟不上他的节奏。“你在说什么?” 傅延北慢慢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攥紧,“对不起——”他的手在隐隐地颤抖着,一颗心被打得七零八碎。 她哑着嗓子,“傅延北——”他这是怎么了? 夜色沉沉,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傅延北坐在医院楼下的木椅上。他已经坐了一个小时后了,沉着脸,一动不动。直到天边闪过一道白色的闪电,夜空突然如白昼一般明亮,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延北——”苏韶言的声音微微沙哑,显然是睡着被吵醒了。 “韶言,我想去看看子瑜。” 苏韶言的大脑瞬间懵了,“你说什么?” 去看看,无论那段记忆能不能找回来,他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叶然一个人住在病房里,窗外风雨交加。她却又失眠了,睡意全无,翻着自己的微博,将自己最新的几个作品发了上去。 没想到夜猫子还挺多的。一时间收到了很多粉丝地问候。 有个叫“漫漫一生”的网友留言:《初恋》《重逢》《婚纱》,感觉大大在说一个爱情故事,有过误会,当然结局是完美的。 叶然回了那个网友: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童话。 《婚纱》是她设想的结局,可是她没有机会穿上婚纱成为傅延北的新娘。 那首歌怎么唱的: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 她的爱人啊,只能埋藏在她的心底里。 静谧的夜,一阵响彻天际的雷声,叶然起身去关窗户。早知道今天就出院了,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待在这里,心都空了。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几声敲门声。 “谁?”叶然的声音都抖了,不害怕是假的。 “是我。” 是傅延北。 叶然打开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定定地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脚下还渗着水,这样子滑稽极了,“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叶然呆滞地看着他,“你可以打车回去,司机认识路。” 傅延北往前一步,想要靠近她,而她却退了一步。 “傅延北——” 傅延北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头发的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冰冷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然然,我找不到回到你身边的路了。” 第四十八章 叶然恍惚地愣在那里,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了。 窗外雷声滚滚,注定了这一夜的不平静。 他想起来了吗?终于想起来了? 叶然哽咽着,光线忽明忽暗,她的视线慢慢聚焦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她该说什么?她强忍着内心的波翻浪涌。 她想象过很多场面,唯独没有想过会有出现一个“子瑜”。 无奈过、疼痛过,最后选择放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玻璃上流下一道道的水印。 病房里开了一盏温馨的台灯,灯光温馨,却无法照亮每一个角落。 傅延北坐在沙发上,十指交握,眉色染上了一层悲伤。“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子瑜的事,可始终想不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叶然坐在他的对面,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很想拥抱住他。 傅延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画面很零碎,我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去游泳,可我始终看不到她的脸。” 叶然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没有想过去找她吗?” “韶言说,她在那场车祸中……”他的脸色满是痛苦。 叶然咬唇,滚热的泪一滴一滴地滑下来,鼻子堵得难受,“你一定很爱她。” 傅延北没有说话,薄唇抿的紧紧的。 两人平静地说着藏在心里的话。 “我想我是爱她的,所以我才会向她求婚。” “恩。” “然然,我很抱歉。当初突然想到子瑜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放弃她。 叶然弯起了嘴角,她是感动的。他没有错,他只是忘记了。而她迫切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她靠近他,引他动情,其实,自己何尝做对呢? 她有意提到结婚,试探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她以为两个人结了婚,一切就尘埃落定了。他们就能在一起了,谁能看到结局呢? 外公曾告诫过她,“然然,延北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你会很辛苦的。” 她说她不怕辛苦。说的容易! “延北,和你分手我确实很难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然然——”他拔高了声音。 “你听我说完!我说过你很像我的前男友——”她眯起了眼睛,“我没有和你说过他,其实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学习成绩好,还是学校公认的校草,而且他对我很好很好。” 傅延北听着她提起前男友的语气,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心里不是滋味。这么一对比,他好像对她并不是那么好。 “不过我和他大概是缘分太浅了,我们在一起两年,后来分手了。他提的分手。”叶然抓了抓头发,语气怅然,“我觉得自己挺挫败的,怎么老被人甩啊。” 傅延北尴尬地瞥开脸,“不会的。” “恩?你说我以后不会被人甩吗?哼,下一次要甩也是我先主动。” 傅延北凝视着她,“你现在还爱他吗?”他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简直不是她的风格。 叶然低下头,心里有些难受。“爱。” 这个答案,真是让傅延北出乎意料。他轻轻动了动身子,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 “我爱他,就像你爱你的前女友一样。” 傅延北心里满是震动。哪她到底爱他什么?还是说,他真的是她前男友的替身? 夜,越来越深,雨势渐渐小了。 叶然没有睡意,打开了电脑。幸好下午桑珊给她带来了,不然今晚她不知道怎么度过。 她打开电影文件夹,扫了一圈,又把那部老电影翻出来。黑白片,久远的年代了。这是她看的第三遍。 “这是什么片?” “《harvest》。” “你以前和我提过的那部?” “恩。”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到她身旁了,轻轻靠在她的身旁。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享受这样的安宁。 似是故人来,故人在何处? 电影不知不觉放到了一半,失忆的查理斯差点和别人订婚了,傅延北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时候电脑突然黑屏了。 叶然按了几下开机键,电脑都没有反应。她苦笑了一下,“罢工了。” 傅延北木着脸,幽声问道,“结局是什么?” 叶然侧过头,看着他深暗的眼神,“查理斯回到了他和波拉以前的家,他想起了一切。” 傅延北一动不动,轻轻叹了一口气。“然然,再等等我。” 那天晚上,傅延北说完那句话,叶然并没有给他答复。 承诺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接下来,她和傅延北并没有再见面。叶然忙着毕业典礼,叶父叶母还有小叶笙都来了。 小叶笙看着叶然穿着黑色硕士袍,“姐姐像魔法师,《哈利波特》里的赫敏。”那是在宁城时,傅延北陪着她看完的,她一直都记得电影。 “哈哈哈,我现在会魔法呢。我要施法了,把叶笙变成一个抹茶蛋糕,变变变——” 叶笙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她耸耸肩,“姐姐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叶然一脸的黑线。 叶妈妈笑着,“好啦,趁着天气好,今天多拍点照片。” 叶教授这一天担任摄影师,给两个女儿拍了不少照片。怎么一眨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中午,叶然订了一家中餐馆,叫来时轶和桑珊,人多热闹一些。 桑珊嘴甜,把叶父叶母哄得天花怒放。“阿姨,您的气质真好。要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叶然姐姐呢。我听过我你不少曲子,《梁祝》我最喜欢了。没想到小提琴也能拉出那种哀怨纠结的感觉来。” “是啊,可惜叶然和小笙都不喜欢呢。”这是她的一大憾事。 “阿姨,术业有专攻,叶然现已经很棒了,她是我们圈内大神了。” 说到底,叶父叶母只希望女儿快乐就好,她想做什么,他们都支持。 时轶因为工作姗姗来迟,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束风信子。“恭喜毕业——” 他今天穿着休闲装,举手投足尽是儒雅。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叶父叶母,“伯父伯母——” “坐坐,时总——”叶爸爸开口道。 “伯父伯母叫我时轶就好。” 他的礼貌谦逊深得叶母的喜欢,叶母一脸温婉,嘴角弯着一摸温和的笑容,“小时,这么忙还把你叫来,然然太任性了,平时多亏你照顾她了。” “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 时轶什么人,堂堂盛世的*oss,和叶教授叶母相谈甚欢。 桑珊悄悄对着叶然说道,“我们有着时总是来见岳父岳母的仗势啊。” 叶然正在烤五花肉,“你想多了。”不过看得出来,爸爸妈妈很喜欢时轶。 时轶真的太会说话了,竟挑着她爸妈喜欢的话题,爸妈眉开眼笑。叶然觉得有些事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叶然的手机响起来,她一看到号码,眉头瞬间皱了一下。“我出去接过电话。” 叶妈妈狐疑道,“谁的电话要出去接。”说完,她的脸色就沉下来。还有谁,肯定是那个傅延北。 偏角的走廊尽头,叶然呼了一口气才接通了电话,“喂——” 傅延北正在她的学校,“我在你们学校喷泉这里,你在哪儿?”他手里还拿着一束盛开百合,鼻尖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心情都变得美妙了。周围人路过时,不时看过来,打量着这个帅气的东方人。 “我在吃饭,有什么事吗?” 傅延北默了一下,“你快过来。” “傅延北,我和我爸妈在吃饭。抱歉,不能过去了。” 傅延北给她挑了一件毕业礼物,是一条项链,她脖子上那条叶子项链,这次都没有见到她戴。“我等你。”他语气坚决。 “叶然——”时轶出来,他迟疑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马上过来。”叶然对时轶说道。 傅延北在那边也听到了时轶的声音,“时轶也在?” “恩。”叶然莫名地有些烦躁,他好像生气了,凭什么啊,他现在又不是她的男朋友。 傅延北沉默一瞬,“吃完饭来学校。” “那个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挂了电话,傅延北听着电话一阵阵嘟嘟的忙音,神色忽然就淡了。 这顿饭吃的还算欢乐。饭后,叶教授要陪叶妈妈去买回国的礼物,就把小笙交给叶然。 桑珊自然也不会留下来当电灯泡。 小笙牵着叶然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边走边唱着歌。 叶然问道,“这几天很忙吗?” “恩,合同上还有点问题。” 他们走到一处锻炼身体的场所。小笙兴奋地说道,“姐姐,我想玩会滑滑梯。” “小心一点。” 小笙跑开了。 时轶目光还留在小笙身上,“两个月不见,小笙好像长高了不少。” “是啊。妈妈说,之前买的衣服都小了。” 他缓缓一笑,侧过头,俊眉朗目,眸色渐渐变得灼热,他沉吟道,“这几天想把后面要做的事情做完,叶然,我是认真地,陪你去旅游。” 叶然敛气,思忖了许久,她的心真的太小了,而时轶太好了。“时轶,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不起——” 时轶站在原地,身型挺拔,他怔怔地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在朦胧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深邃悠远,如同沉寂的深海,深不见底。 她的眼神闪烁着浓重的无奈、内疚。他在商场上无所不能,可是在感情上,他好像欠缺了一点运气。“我知道。”有些人,无论如果他都守不住,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叶然。 叶然不敢看他了,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不能再拖了。 “好了,你不用一副罪人的表情。我们还是朋友。”他说的轻松,一股冷冽地气流从脚下慢慢流窜到全身每一个角落。 叶然努力扯了一抹笑,“时轶,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小笙今晚玩的开心,回去的路上,各拉着时轶和叶然的手。这样的画面就这样温馨的一家三口。 到了住所,时轶开口道,“我回去了。” 叶然这一路都是煎熬,总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好,路上小心。” 时轶抿了抿嘴角,脚步微沉,“叶然,给我一个拥抱。” 叶然仰着头望着他,张开了双臂,她主动抱住了他。他的怀抱很温暖,以后一定会遇到他心爱的女孩子。 “时轶,对不起。” 时轶拍拍她的肩头,“傻丫头。叶然,你有时候就是太傻了。”太傻了,才会让自己受了这么多伤。 他的助理已经开车来接他了,他松开她,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一步一步走向了车。 车子慢慢淹没在夜色中。 助理开口道,“时总,去法国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时轶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逝的夜色,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取消。另外明晚回国。”他的声音沙哑。 叶然站在原地,心里难受极了。小笙拉了拉她的手,“姐姐你怎么了?” 她蹲下身子,轻抚着小笙肉肉的脸蛋,“姐姐伤了别人的心。” “那你要道歉。道歉就会得到原谅。”小笙一本正经地说道。 叶然含糊了说道,“有些事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回家吧。”刚起身,就看到从暗处走出的一抹身影。 他的手里捧着一束快要蔫掉的百合,视线和她在空中交汇,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在追寻什么。 叶然一脸的愕然。 “恭喜你毕业。”他的脸上掩不住的疲惫。 “谢谢。”她艰涩地回道。 傅延北落寞一笑,“这花蔫了就不给你了。” 叶然大牛动动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等了多久?” 他在这里看到了日落,还挺好看的。“才来一会儿。” 小笙已经激动地叫起来,“延北哥哥——”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小东西,还记得我啊——”傅延北笑着抱起她。 叶笙的小手捧着他的脸,“记得!我记得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啊?” 傅延北瞥了一眼叶然,对小笙说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叶然说道,“小笙快下来吧,延北哥哥累了。” “没事。”傅延北轻笑,“小笙好像和我很有缘。” 是啊。小笙很少这样主动亲近别人。 小笙眼尖地看到他手上还有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傅延北失笑,声音涩涩的,“是的。” 第四十九章 小笙以为这是傅延北送她的礼物,吧唧一下拼了他一口,“延北哥哥你真好。” 叶然心里叹息,小笙真的太容易被收买了。 “傅延北,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傅延北望着她,目光毫不躲闪,她的嘴角带着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淡漠的。他想到刚刚的画面,她主动拥抱了时轶。叶然毕业,叶父叶母都来了,时轶的出现是那么的微妙,变相地见家长吗?他大概可以想象他们今天下午一片其乐融融的欢乐景象。 叶然伸手抱过小笙,忍住不再看他。 从此,傅延北的人生,再也没有叶然的存在。 他的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然然,我没有新的女朋友,网上的报道是个误会,什么都没有。” 没有又能怎么样?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别人的介入。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离他越来越远。身后那声轻若的叹息声几不可闻。 “姐姐,你哭了。” “嗯,有只虫子飞进姐姐眼睛里了。” “那我给你吹一吹。” …… 傅延北站在那儿,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好像这回是他被甩了。 叶然上了楼,桑珊今晚去男友家住,家里一片黑暗。 她站在窗外,无意间往楼下一看,发现傅延北还没有走。他站在屋前的大树下,背影萧瑟。她的眼眶一热。大一那会儿,他已经在女生宿舍楼等她,好像无论等多久,他都没有抱怨过。而她呢? 分手之后,叶然常常反思,她和傅延北那场恋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都会替傅延北不值。喜欢谁不好喜欢她这个白眼狼。 “姐姐,我想玩会消消乐——”小笙拿着pad,征求她的意见。 叶然拉上了窗帘,收回视线,“只能玩十分钟。” “好的。”小笙直点头。 晚上十一点多,叶教授回来,压着声音说道,“我应该眼花吧,那人确实像傅延北。” “胡说什么呢?”叶母语气里透着不满,“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说不定来找然然呢。” 叶母哼了一声,“想得美。” 叶然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快点入睡。 几天后,叶然启程。 叶家人在机场分别,三人回国,叶然飞往法国。 “然然,早点回来。”叶母心里满是不舍。 “妈,您放心吧。”叶然一脸的轻松雀跃。 叶教授以前常年出去,还在嘱咐她旅途的注意事项。直到广博提示可以登机了。 “爸妈,我去了。小笙,回青城记得和姐姐视频啊。”叶然亲了亲她的小脸颊。 叶笙抱住她的脖子,“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过段时间,姐姐就回去找你,然后以后都陪着小笙。”她要看着小笙长大呢。错过的一些事,只能在小笙身上弥补了。 傅延北回到宁城后就生了一场病,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 沈贺来看他,带了一大包水果。 傅延北穿着家居服,一身清冷的气息,他现在看到水果莫名地就有些烦躁。 沈贺问道,“后天去杭州,你准备好了?” “嗯。” “你说的那个子瑜真是你女朋友?” 傅延北默然。 “哎,你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许镇没办法吗?催眠恢复记忆现在不是挺牛逼的吗?” 傅延北眯了眯眼,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喏,我找的。子瑜的照片,就是奇怪,没有你们的合照,你确定你们以前真的谈过?” 傅延北被他的话敲了一下,有什么一闪而过,神色凛然,“等去过杭州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想的?” 傅延北闭上眼,头微微后仰。 “延北,我说个话啊。不管你的过去怎么样,就是你和子瑜有过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那都过去了。其实我觉得叶然挺好的,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和叶然在一起的时候人特鲜活。”沈贺说的带劲,“尤其是上回你们带着叶笙,看着就像一家三口。” 傅延北地眉头深深地皱起来,“贺子,叶然流过产?” “我去!”沈贺一脸的震惊,怪不得傅延北这回回来大病一场,原来出了这事。“你们还年轻以后孩子还会有的。”别的话他也说不来。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那双眸子充满了阴郁,“你说我那会要是不提分手,那孩子会不会好好的。她是对我失望透顶了,才会不要那个孩子的。贺子,我不知道。”他烦躁地捂住了脑袋。 沈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痛苦过,“延北,等子瑜这事过了,你好好和叶然谈谈,开诚布公的谈谈,我觉得你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 傅延北一直没有再说什么。 沈贺坐了一会儿,“我先回去了,斯南最近过得也不容易。周叔给他上家法了,他说等伤好了要去非洲呢。” 傅延北冷静下来,“把水果都带走。” “水果挺新鲜的,尤其是苹果,又大又甜。你多吃点,对身体好。” 傅延北眼角几条黑线,最近他都不想再吃水果,尤其是苹果。他把那一袋苹果塞给了沈贺。 沈贺觉得他莫名其妙,“苹果怎么了?碍着你了啊?不要就算,我送斯南去。” 杭州离宁城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 傅延北要去杭州的事,苏韶言告诉了傅母,她担心这个谎言他们圆不下去了。 “阿姨,怎么办?延北知道我在骗他,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傅母脸色沉重,“知道就知道吧,我会处理好的。我问过陆风,延北这次去伦敦并不如意,叶然对他也不像以前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太多了。” 苏韶言紧握着手,语气惨淡,“没有叶然,我和延北也不可能了。” 傅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韶言,或许以后,你会遇到一个你喜欢的男人。” “可能吗?阿姨,我好想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她爱傅延北爱的太深了。 傅母也是心疼不已,苏韶言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 她没有阻止傅延北去杭州,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傅延北。她的儿子,她清楚地知道他的性格。你越是阻止他越是会反弹。 傅延北去杭州的那天,宁城一直飘着毛毛雨。沈贺开着他的路虎,一路上傅延北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冷冽。 其实他也知道见不见子瑜有些事都改变不了了,他木着脸看着窗外,大脑还在运转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杭州,前方路边提示,还有1000米就要下高速进入杭州城了。 沈贺开着导航往韩家所在的小区开去。“延北,我们就快到了。” 傅延北抿着唇角,“恩。”他看着窗外,杭州晴空一片,太阳火辣辣的。 车子刮进了一个巷子到了一个九十年代所建的老小区,门口的路又窄,路边还堆满了杂物。 沈贺停下车,“就是这里应该没错。” 傅延北下车,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址,“302。” “我陪你上去。” “不用,你在楼下等我。” 沈贺犹豫了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那个,我怕他们会揍你。” 老旧的房子,楼道又黑又脏,台阶上积满了灰尘。 302的门口放着一双男士布鞋,好像很久没人穿了。傅延北轻轻敲了敲门,半晌门才打开。 “你找谁?”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问道。 “你好,请问是韩子瑜的家吗?” 妇人仰着头,“你是谁?” 傅延北咽了咽喉咙,“我是子瑜的朋友——” 妇人精神恍惚了一下,“请进,是子瑜的同学吗?” 傅延北应了一声,随她进来,三室一厅的房子,家里还是维持着九十年代的风格,很多东西都是那时候的,一架雅马哈的钢琴摆在客厅一角,上面铺着的蕾丝布,已经泛黄了。 “你做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伯母,不用麻烦了。”他快速地打量着韩家,墙壁上还挂着子瑜的照片,还有很多奖状、奖杯。傅延北眸色沉了几分。 韩母搓搓手,“这都是子瑜已经获得奖,她人不在了,我们留个纪念。你是子瑜的什么同学?”傅延北沉声回道,“我们在美国留学。” 韩母的脸色不是很好,“早知道当初就不送她去美国了,去美国有什么好呢?她要是在国内读大学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她爸也内疚的很,现在她爸一直租了间房子,平时帮忙给附近农民工的孩子补补课。” “伯母——”傅延北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韩母擦了擦眼泪,“没事,我没事,我已经看开了,这就是命,何况子瑜生前一直过得那很快乐,离去也没有太痛苦。” 傅延北深色也是异常的凝重,“我能看看她的照片吗?” “好啊。子瑜的照片我都挂在墙上呢。”韩母指着那片照片墙,“我们选了很多她的照片,我和她爸想她的时候就看看,好像她没有离开我们,还在美国读书一样。” 傅延北的目光落在那一张张照片上,唇角干燥。韩子瑜瓜子脸,脸小小的,长相秀气,一头长卷发,看得出来,气质非常的好。 “子瑜从小就很乖,学习成绩好。”韩母提到女儿,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几分悦色,“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就有很多男生追她,可惜啊,子瑜这一生太短,都没有谈过恋爱。” 傅延北整个人像被什么击中了,“伯母,你说子瑜没有谈过恋爱?” “是啊。”韩母有些无奈,“这孩子一心扑在学业上,她的梦想是成为中国的陈逸飞。我们也劝过她,让她可以谈谈恋爱什么的,可是子瑜有时候太倔强了。” 傅延北的身子在颤抖,“伯母,抱歉,我也是前不久才听说子瑜的事,有些事并不是很清楚。能不能问一下,车祸是怎么回事?” 韩母看着他脸色大变,苍白的没有血色,“她放学路上,对面一辆失控的跑车撞到了她。” 傅延北瞬间石化,心脏陡然间紧了一下,闷闷地疼。他的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说,傅延北,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傅延北拧着眉,“我没事。” 韩母狐疑地看着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以为他曾经喜欢过子瑜,宽慰道,“忘了吧,人要向前看。” 傅延北离开韩家时,深深地朝着韩母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伯母,谢谢你。” 沈贺倚在车旁,手里夹着烟,脚边已经堆积了数十个烟头了。路边有刚刚放学的孩子,走到他的身旁,“叔叔,老师说,不能把烟头丢在马路上。” 沈贺被七八岁的孩子说了一顿,“行,知道了。快回家写作业吧。” 他等了半天,越等越烦躁,望眼欲穿,直到看到傅延北走出来。他连忙跑上去,“怎么样?” 傅延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贺子,你还能开车吗?” “能啊。”沈贺也紧张了。 “回宁城。我要去一趟英国。”说话间,他的心都在胀痛,密密麻麻的疼着。 “你这脸色怪吓人的。”沈贺一脸的担忧。 傅延北哑声道,“没事。”他得快点回宁城,他要弄清楚一些事。 车子急速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傅延北一遍又一遍给打着叶然的手机,结果她一直没有开机。他暴躁地骂了一句粗话。 沈贺连忙安慰他,“说不定在忙着。” 第五十章 傅延北回到宁城,并没有去找苏韶言,关于她扯的那个谎言,傅延北没有时间去追究。 陆风提着他的行李已经到机场了,“傅总,夫人让您给她回一个电话。”傅延北的脸色沉沉的,他知道关于那个谎言,他的母亲从头到尾都知道。 “等我回来再说。” “傅总——”陆风头顶压力,“夫人说了,如果你不给她回电话,她会亲自联系叶小姐。” “你!” “傅总,夫人也是关心你。” 这时候远处,明桦牵着儿子的手走过来,“延北——” 傅延北看到他们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大嫂,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傅恒宇回道,“妈妈和我要去法国旅游,陆风叔叔送我们过来的。” “大嫂,你和大哥——”上次为了他的事,他们夫妻发生了争吵,傅延北心里一直很抱歉。 “还好,小宇暑假,我答应他今年带他出去玩。正好出版社编辑联系过我,有意出版一本亲子类的游记,我答应了。” 傅恒宇拆台,“爸爸太忙了,没时间和我们去。小叔叔,你能不能帮帮我爸爸,让他别天天都上班。” 傅延北摸摸他的头,看着明桦。 明桦笑的无奈,转而问道,“我听说你又要去英国?找叶然吗?” 傅延北默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失笑,“我得把她找回来。她现在不理我。” 明桦了然,“换做我,我也不会理你了。你去了杭州,想通了吗?” 傅延北心里满是挫败,“没有子瑜。” 明桦没有一丝惊讶,“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以后你再恢复记忆?就算没有韩子瑜,还有夏子瑜、钱子瑜。” 人来人往的机场,川流不息的行人。傅延北现站在那儿,背脊挺得直直的,身后一大片透明玻璃,天灰蒙蒙的,而他的神色一片肃然。“刘备三顾茅庐得诸葛亮,我这才去伦敦两次。”他的意思很明朗。 明桦扬起了嘴角,“加油啊。延北,这次可不会那么容易抱的美人归了。” 傅恒宇拉着他的手,“小叔叔你要加油,早点把小婶婶追回来。” 明桦眨眨眼,“也许你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她抿嘴一笑。 傅延北觉得有些奇怪。 陆风一直没走,傅延北到底没有为难他拨通了傅母的电话。 傅母正在外面喝茶,“从杭州回来了?” “妈,你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去找叶然,和她断了。”傅母的声音冷冷的,不似平日的温和。 “为什么?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对叶然有偏见?” 傅母拨弄着面前的月季花,指尖被刺扎了一下,微疼。“叶然不适合你,何况你们已经分手了。延北,拖泥带水不是你的性格。” 傅延北拧着眉头,“妈,我和叶然的事我有数。” “你有什么数?延北你要是想起以前,你迟早会后悔的。” 傅延北深吸一口气,心头一片冷冽,“您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根本没有什么子瑜?你们故意误导我!就是希望我和叶然分开了。妈,我是您的儿子,你就那么希望我娶苏韶言?” “我是为你好!”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四年前的那段记忆丢了就丢了,我也不想再找回来。” 傅母嗤笑,“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些年我为什么丢在傅家?空守着一个傅太太称呼!外面的人都在笑话我,可是延北,你是我的骄傲,因为你妈妈才有底气。我不希望你为了儿女私情忘了自己的责任。” “妈!我知道。” 傅母声音淡下去,“听我的话,现在回来,忘了叶然。” 傅延北呼了一口气,“妈,我忘不了。” 明桦端着咖啡站在他的身旁,“时间还早,喝杯咖啡。” “谢谢。” “二婶也是关心你,以后你和叶然好好孝顺她,她会理解的。” “我知道。”傅延北喝了一大口咖啡,“大嫂,这次当我知道真相时,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明桦轻轻扯了扯嘴角,“如果真如韶言所说,子瑜是你的女朋友呢?” 傅延北咽了咽喉咙,目光凛凛,“没有如果。”在去之间,他就想通了。过去已经过去。 明桦端起手中的咖啡杯,唇齿间一片浓浓的咖啡香,心情莫名舒快了。“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给叶然,如沐春风,温润如玉。” 傅延北摸了摸鼻子,“她把我拉黑了。” “噗——活该。这次去见她好好和她沟通一下,实在没办法就装可怜吧。” 傅延北眉眼一亮,打趣道,“大哥也经常用这招吗?” 明桦皱了皱眉,“延北,不管我和大哥将来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 “大嫂——”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家不仅仅需要女主人,我也很累,恒宇渐渐大了,我想带着他去法国生活。” 傅延北惊愕,“大嫂,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明桦笑笑。 飞往伦敦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登记。 候机大厅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喧哗。原来是伦敦飞往巴黎的飞机出事了。飞机起飞后不久就起火,不久坠落,撞到了一家旅馆,随即爆发了大火,火势严峻。客机上有109人,目前伤亡已确定89人遇难。 候机大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有时候真的难以置信,生命就这样悄然逝去。 傅延北的手机响起来,是伦敦打来的。 斯密斯先生的声音低沉无奈,“kevin,你要冷静下来,我查了一下,叶然买了伦敦飞往巴黎的那趟航班。” “你说什么?”傅延北的大脑哄得一下炸了。 “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傅延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生机。他再次拨打了叶然的号码,只是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 傅延北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像被海水淹没了,绝望扑面而来。 明桦一脸的惶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傅延北漠无反应。 “延北!”明桦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傅延北摸了一把脸,双目空洞,“叶然可能在那架客机上。” 明桦难以置信,她的身子虚晃了一下。 “我始终联系不上她。”傅延北艰难地说道。 明桦掐着手,“时轶,时轶肯定和她有联系的。我让延林联系时轶。”她慢慢冷静下来,哆嗦着手打了傅延林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那端有人才有人接通。 “延林——” “抱歉,傅总正在会客。”一个清润的女声。 明桦冷着声音,“把手机给傅延林。” “傅总在见很重要的客人,会客时,他什么电话都不接。” “是吗?”明桦倒吸一口气,这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可是她能接傅延林的电话,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就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傅延林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明桦的一席之地呢?“那你转告他,让他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对了,我是明桦,他的妻子。” 她挂了电话,很快冷静下来,她想到了周斯南。 很快,时轶打来电话。“我现在还没有联系上叶然,不能确定她到底在不在那趟飞机上。”时轶眉头紧蹙。“但是这家航班确实是她要坐的。” “你有没有联系上她?”傅延北兜着声音问道。 他抱着渺茫的希望,希望时轶能和叶然有联系。 “没有。” 这两个字,无疑像一柄利剑深深地扎进了傅延北的心。 “她爸妈也在伦敦,他们应该知道的。” 时轶面色仓皇,他站在办公室里,“傅延北,今天早上,叶然和她爸妈一起去的机场,现在她爸妈还有小笙还在飞机上……” 此刻,傅延北的世界已经陷入了黑暗中。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时轶捏着电话,一字一句道,“她要去法国散心,她想放下以前,她想忘了你,她想重新开始。” 字字锥心。 傅延北悲凉地笑笑,一脸阴郁,悔恨无奈。他背着所有人,背脊微曲,那么的悲伤。 天黑了,乌云滚滚而来,一场酝酿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傅延北双臂无力地垂在那儿,半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这是叶然在寺里替他求的。他拨弄着佛珠,一圈又一圈。 佛祖啊,叶然那么信奉你,请你保佑她,平安。 他立在那里,侧着脸,侧面线条冷峻,那双眸子隐约闪烁湿润的水光。 佛祖,只要她平安,我愿折寿十年。 伴着噼里啪啦地雨声,他仰着头,喃喃低语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每一秒于他们都是一种难忍的煎熬。 傅延北坐在椅子上,头痛欲裂。 广博正在提示,开往宁城飞往伦敦的航班开始检票了。 傅延北不闭着眼,眼底一片湿润。睁开眼时,双眸殷红可怕。他拎着行李,朝着vip通道一步一步走过去。 陆风一脸的焦急,“明姐,怎么办?” 明桦拧着眉,“你看着他,有什么事直接给延林打电话。我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一下,请英国大使馆那边查一下,先确定叶然在不在那趟客机上。” 陆风唇角干裂,“要是在怎么办?” 明桦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是命,他得承受着。” 傅恒宇可怜地坐在那儿,“妈妈,我不想去法国了。”孩子小,可还是听懂了大人说的话。 明桦把他抱在怀里,和他解释着,希望他不要对坐飞机产生恐惧。 后来,他们回去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没有心情玩了。 时轶也定了飞机票,要亲自去一趟伦敦。时安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来,惊慌失措地推开门,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哥,是不是真的?叶然在那家飞机上?” 时轶脸色痛苦,“安安,我现在也不确定。我得去伦敦。” 时安欲哭无泪,“都怪傅延北,都是他的错。” 时轶目光迟疑了一下,“好了,你安心在家。有什么事我再和你联系。” “哥——”时安抓住他的手,她知道大哥现在心里有多难受,空难是他们兄妹心中永远无法抹平的创伤。再收到消息那一刻,时安第一次想到的就是她的哥哥,她这一路都在祈求,拜托老天爷不要对哥哥那么残忍,“叶然会没事的。你要把她带回来,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嫂子。” 时轶拥抱住她,“恩。”只要叶然活着就好。 第五十一章 飞机在凌晨两点抵达伦敦机场,夜空漂浮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冷清压抑。 傅延北和陆风直接去了大使馆,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在加班,密切关注此次飞机失事。明桦的师兄接待了他们,那个男人三十岁上下,高瘦,文质彬彬,气质沉稳。“我是许远景,明桦已经和我说了,请节哀。” 傅延北一脸的疲惫,眼底满是绝望。“许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许远景深色肃然,“从伦敦机场获得的最新消息,客机上有16位中国游客,叶然名字在列。” 傅延北闭上的眼睛,头深深地垂下来。 “当地政府和机场正在紧急处理后事,飞机烧毁严重……”许远景说不下去了。 “我能过去看看嘛?”傅延北哽着声音。 “有规定,必须是直系亲属,大使馆已经在一一联系他们的直系亲属,请他们来伦敦处理后事。” 傅延北握着拳头,十指紧紧地攥着,“她是我的爱人。”怅然无奈。“许先生,麻烦你了。” 许远景绷着脸,“好。” 傅延北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整个人清瘦了一圈,脸色暗淡。好在有许远景的帮忙,他见到了机场的负责人,看到了名单。 那列名单上确实有叶然的名字。 yeran—— 叶然,文文静静的名字,多好听啊。 她告诉他,“我喜欢你叫我然然。” 如果可以,这以后一辈子她都会叫她然然。 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周围一声声哭嚎,失去亲人的绝望和无奈。 你永远不知道死神会在什么时候降临,所以请珍惜眼前人。 傅延北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静下。”他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背影萧瑟的没有一点生气。 陆风和许远景默默站在一旁,不忍上前。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空白了。 错过,真的错过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空难,让傅延北措手不及,连回头路都找不到了。傅延北嘴角干涩的起了一层皮。静默良久,再开口,他的喉咙像被什么灼烧了一样,沙哑凄厉,“陆风——” 陆风上前。 “开车,去她的公寓看看。” “傅总,您不能再这样了,您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去开车。” 陆风咬牙,“傅总,叶然要是看到您这样,她也不会开心的。” 傅延北闭了闭眼,“会吗?她不喜欢我了,她已经把我丢下了。” “不会的。”陆风脸色严肃,“我们都看的出来,叶然很爱您。” 傅延北沉微微划了划嘴角,“可是我却把她逼死了。” 伦敦又飘起了连绵的细雨,街上的人都撑起了伞,五颜六色,各式各样。 车子缓缓行驶着。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哀伤中,为了逝去了生命。 傅延北来到叶然的公寓,这是他第二次过来,上一次只能停留在楼下。 他轻轻叩响了大门,一下一下,许久都没有动静。 陆风看在他的身后,“傅总——” 傅延北垂着手,站在门前。 在他们都绝望的时候,大门打开了。 傅延北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一瞬又沉了下来。 一个年轻的华人面孔,穿着睡衣,睡醒惺忪,“你是谁?” “我找叶然。” “叶然?”女孩子打了一个哈欠,“喔,她不住这里,搬家了。” 傅延北深吸一口气,“她要搬去哪儿?” “不清楚,前几天出去旅游后,说是回来再来搬家,东西还在这里呢?你是他男朋友?” 傅延北抿着唇角,“是的。” 女孩子轻轻一笑。 “我能进去看看她的东西吗?” “可以啊。”她拉开了门,“我刚搬过来,家里有点乱。” “谢谢。” “那你看吧,有什么需要叫我。我叫amy。这是她的房间,她门没锁。” 他突然想到顾城的诗: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此刻,他希望,打开这扇门,她就在里面。 傅延北扭开了门把,里面没有她。房间二十多平,很大,一张床,其余地方摆着她的作品、工具,凌乱可充满了生活气息。 叶然的房间东西没有动,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傅延北指尖伏在桌面,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他一一扫过屋内,梳妆台上的盒子乱乱的,那个发卡随意地摆在那儿,是他送的。 墙角的盒子上摆着一双白色休闲鞋,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拿起来,表情怔忪,心疼的要停止跳动了。他随便买的一双鞋,她竟然都带到伦敦来。鞋子很新,她是舍不得穿吧。 这是那天晚上他买的,她怕不吉利,又把钱还给他了。 想到以前,傅延北神色悲痛,全身都在疼,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门上传下几下声响,“那个,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傅延北吸了一口气,“恩,我惹她生气了。” “我就知道,叶然脾气很好的,回头好好和她道歉吧。” 傅延北应了一声,他眨眨眼,放下了那双鞋子。 离开前,傅延北拿走了那双小白鞋,还有那个发卡。他回头望着那间卧室,乔其纱的窗帘,给这件卧室平添了几分温和梦幻。 当天晚上,他就被紧急送到医院了,40度的高烧,整个人都烧糊涂了。昏睡间,他一直念着一个名字—— 然然。 时轶坐在咖啡厅里,手边放着一杯热茶,他不时抬手看了腕表的时间。 咖啡厅的门一次又一次地打开,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终于,下午三点过后,咖啡门再次打开,一个短发女孩子探身进来,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时轶——” 这是时轶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这一生他都没有听过如此让人心动的声音。 叶然穿着不黑白条纹的衫,低腰修身的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帆布鞋,还带着一定鸭舌帽。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你怎么突然来威尼斯了?”她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时轶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突然明白,在最绝望的时候,他都忍着,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叶然,见到你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叶然呼了一口气,“真是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她看了新闻,她原本要做的飞机出了事。 时轶握住她的手,“活着就好。”他红着眼圈,干干地说道。 叶然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他父母的逝世,“当时离登机时间还早,小笙说她喜欢威尼斯,以后也想要坐着小船看风景,我就改了旅游路线。”后来,她到了威尼斯才知道那般客机出了事。 时轶平静下来,慢慢松开她的好,无波无澜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大家都很担心你。” 叶然抓了抓头头发,“下了飞机,手机就被偷了,正好我也想清静一下。” 时轶终于弯起了嘴角,“这一偷,我们都被吓死了。” 叶然一愣,无奈地一笑。她以为大家不会这么关注她呢。 午后的时光,宁静祥和。两人一一说最近的事,叶然为了缓解气氛,一直在说旅游趣闻。叶然已经全身心沉浸在这座城市里了,蜿蜒的水巷,每一处都透着艺术气息。和国内乌镇西塘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时轶耐心地听着。 窗外的阳光打进来,洒了一地的光点。墙角一直黑色的加菲猫懒懒地蜷缩着身子,睡在那儿一动不动。时光静好,如果可以永久地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面前的那杯拿铁也已经放凉了。 时轶不动声色道,“傅延北也去伦敦了。” 叶然表情凝滞住了,她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沉默下来。 “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的事。”时轶是个坦荡荡的君子,这也是他该做的。那家伙估计这些日子,生不如死吧。 叶然敛了敛表情,“他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时轶点点头,“应该会。” “网上还没有公布名单吗?”她不敢太过关注空难的事,太惨了。 傅延北高烧不退,整个人都昏沉沉的,英国医生也束手无策。再这么烧下去,他人都该被烧傻了。 陆风只好给明桦打了电话,“明姐,小傅总他的情况很糟糕。” 明桦在电话里安慰道,“我们今晚就飞伦敦。” 陆风守在傅延北的床前,一步都不敢离开。他爸交代过他,一定要好好照看傅延北。他跟着傅延北半年多了,为了傅延北,他放弃了自己的军人梦。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过,长大后就渐行渐远了。没想到多年后,他成了傅延北的助理。陆风摸了摸鼻子。 第二天,许远景匆匆跑过来,脸色激动。 “延北——”他叫道。 陆风皱着眉,“许先生,我们小傅总刚刚打了针才睡下。” 许远景激动道,“叫醒他。” 傅延北睡的不沉,他半坐在那儿,眼下一片青色。 许远景深吸一口气,“延北,叶然没有坐那家航班。” “什么?”傅延北哑声道。 “已经确定了,她没有坐。” “那她现在在哪里?” “你别激动。我们已经和她父母联系过了,她去了威尼斯。” 傅延北整个人都垮下来,“好,好,她没事就好。” 许远景抿着嘴角,“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麻烦你了。” “我应该做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许远景沉沉地回道,转身出了病房门。 走廊上几个人匆匆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清丽的女人。许远景失神地望着,他停在那儿一动不动。 “明桦,你慢一点。”傅延林皱眉,拉住她,“已经到了。” 明桦看到许远景也是一愣,“许师兄好久不见。” 许远景点点头,目光焦灼在她的身上,“小师妹,好久不见。” 傅延林站在一旁,气场咄咄逼人,一言不发地看着许远景。 明桦神色淡然,“这是我先生,傅延林。延林,这是我大学师兄,许远景。” 两个男人相视,握手打了招呼。 明桦开口道,“许师兄,这次麻烦你了。我们先去看延北,改日我再和你联系。” 许远景点头,“我先回去了,你们忙,有事和我联系。” “谢谢你,许师兄。”明桦感激道。 傅延林眸色深不见底。 病房里,傅延北已经在收拾东西,让陆风帮他订机票。 傅延林和明桦走进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傅延北身体虚弱,讲话声音都比平时轻若了一些。 傅延林冷着脸,字字铿锵有力,“医生说你再这么下去,就会转发成肺炎。” “我没事。”傅延北拿过手机。“陆风,你去订机票了。” “延北,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明桦劝解道。 “大嫂,我得去找她。”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压人的气息。 傅延林问道,“你现在去找她能解决什么问题?延北,四年了,你怎么还不能成长起来,遇到感情,一盘散沙。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大哥,这是我的事,不牢你费心。” “呵——你觉得叶然还能回道你身边?”傅延林冷着脸,“不会了,她不会的。” 明桦拉了拉他的袖子,“好了,别说了。” 傅延林依旧望着傅延北,“受了两次伤,你以为叶然的心是铜墙铁壁吗?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揍你了。” 傅延北绷着脸,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大哥,你想说什么?” “小北,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为什么叶然以前不认识你,千方百计地靠近你,甚至放下女孩子的自尊苦苦追求你?” 明桦咬着唇角,“好了,别说了。” 傅延北只觉得大脑蒙了一下,嘴巴里满满的苦涩,“她以前就认识我——”思绪都变得迟钝了,他忘了什么。 他心底深处那个埋藏多年的盒子,被傅延林打开了。 傅延北心头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是他突然害怕了却揭开。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声音哽咽,“她就是我当年求婚的女孩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片沉空白。 病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死寂中。 傅延北的手抖得厉害,“这是真的吗?叶然是那个女孩子?大哥,是不是?” 傅延林眼睛看着窗外,他喟叹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小北,你把人家丢了两次了。” 一阵无言的悲痛袭来,傅延北一脸的仓惶,他凉凉地勾了一下嘴角,“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要看着我像傻子一样?” “为什么?”傅延林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两人对视着。“因为当年是你提出分手。因为叶然怕你想不起来,她想要一切重新开始。因为叶然怕你想起来,她怕你还恨她。” 他默默地转开眼。 叶然离开这些日子,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原来,是她啊。 小骗子,你真的骗了我。 小骗子,你怎么能做到的。 小骗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小骗子,现在我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了! 第五十二章 傅延北失去了言语能力,他颓然地不知如何是好? 叶然竟是他曾经的女朋友,这样的结局,真的出乎他的意料。这就是命运的玩笑吗? “我把她忘了,我为什么会把她忘了?为什么会这样?大哥!” 明桦双眼湿润,“延北,你不是故意的,是车祸。” “是吗?”傅延北喃喃低语,他现在都不敢相信了。如果真的是车祸,为什么他的生活一点叶然存在的轨迹都没有了。他直直地望着傅延林,“大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延林敛起脸色,目光深远,他动了动嘴角。 明桦却开口想到阻断他,“延林——” 傅延林侧头望了一眼妻子,朝他点点头,意思是他明白。 傅延北扯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大哥,你照实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车祸是在宁城发生的,当时你在宁大读大二。”傅延林的声音低沉,“叶然和你同级。你对她一见钟情。叶然性格淡然。你知道的,她父母在她小时候离过婚,这件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一开始她根本不想搭理你。越是这样,你越是死皮白赖地追求她。” “是吗?”他有些难以相信。 “是啊。你追不到她,还和我抱怨过。” “后来,她怎么答应我了?”傅延北摸摸鼻子。 “叶然缺乏安全感,当时,她阑尾住院,是你一直陪在她生病的。” “原来这样。” “大概是大一第一学期末,你们在一起了。”傅延林回忆着,当时傅延北放假回来,给他看过叶然的照片,那时候他这个弟弟是真的很喜欢叶然。“你说,等你们关系稳定了,要把她带回家。那时候,你周末回来,都会让唐阿姨做菜,回头带到学校。” 傅延林皱了一下眉,“人的性子不会轻易改变的,叶然和你在一起,本身就出在被动的状态。她爱她的工作,爱书雕设计,很多时间都花在上面,给你的并不多。久而久之,你也不乐意了。你们之间也发生了很多小争执,甚至冷战,但是最后都是你先去道歉。” “我是怎么发生车祸的?”傅延北内心深处明白,他和她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 “你的生日,叶然忘了。你在餐厅等了一夜,第二天,她赶过来。”傅延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提出了分手。” 傅延北脸色渐渐白了几分。“后来,我就发生车祸了?” “是的。你一个人喝了一瓶红酒,喔,红酒从我那偷的。”傅延林抬手揉了揉眉心,那件事是傅家人心头的痛,“酒后驾车,和对面一场货车相撞,车子彻底报废,而你在医院足足昏睡了一个月。醒来后,你把和她的一切都忘了。” 傅延北红着眼圈,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车祸后,她是不是来看过我?” “她一直都在。当时你开着车,她坐在后面的出租车上追你。叶然目睹了车祸的全过程。” 傅延北的肩头瑟缩着,身子在颤抖。所以她不敢开车。 “你车祸期间,她一直都在医院。知道你失忆后,她爸妈从青城赶过来把她接走了。”傅延林觉得小姑娘挺不容易的的,一双大眼睛空洞洞的,整个人都是灰暗没有生气的。 他扯了扯嘴角,“四年前的事就是这样。”还以为叶然回来能激起他的记忆,没想到最后由他来揭露过去。 傅延北十指紧紧地握着,“所以你们就把她的一切从我的生活抹去了,你们也费心了,编了这么久的谎言。” 明桦走到他的声音,手担在他的肩头,“没有人希望这样。你住院半年,我们都很担心你。”那时候她正怀着孩子,她去医院看过他,没有想到他会把叶然完全忘了。她曾故意提过叶然的名字,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许镇说,这是他心理反应。车祸前,他要求分手,估计是狠了下心了。 傅延北鼻音浓浓的,“是我妈吧。”能这么彻底地将一切抹去,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只有他妈能办到了。 “延北,二婶也只是关心你。” “我明白。”他能说什么? 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有他。谁让他失忆呢。 谁让他提的分手呢。 “那些东西在不在了?大哥——” 傅延林摇摇头,“二婶做事,我插不了手。”他耸耸肩,“我唯一能为你保留的,叶然拍卖的作品《初恋》在我那儿。” 傅延北默然,他现在就是去找她,她也不会原谅他的。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去威尼斯?还是和我们回宁城。”傅延林问道。 傅延北沉默着,半晌艰难地回道,“宁城。”回宁城,他想找回那段记忆。 傅延林勾了勾嘴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叶然现在的号码。” 傅延北接过,看着上面一段陌生的数字。 “我也是到了伦敦才知道。”说完又加了一句,“时轶发我的。对了,时轶正陪着叶然在威尼斯度假,听说景色很美。” 傅延北咬咬牙,“替我谢谢他,但是我不会让他的。” 傅延林耸耸肩,“明桦,我们去酒店休息吧。”两人奔波了一天,现在一切说开了,后面的事,他也不想管了。 “你干嘛还刺激他!” “他需要刺激。不然追不回叶然的。” 出了医院,司机开着车。 这次明桦第一次来伦敦,看着陌生的街景,她的心理一片喟然。“你什么开始筹划的?” “什么?”傅延林睁开眼。 “《初恋》。”明桦咬牙。 “也会偶然看到的,我让秘书留意叶然的动静。延北回来后,她有买了回宁城的机票。索性,我也就拍下了《初恋》。” “有心了。”她还以为他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初恋呢。 傅延林展开手,突然揽住她的肩头。车上还有别人,明桦惊的躲开,压着声音道,“放手啊。” “不放。”傅延林靠近她,“我们玩几天再回去。好久没和你单独出来玩了。” 明桦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 傅延林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回。” 威尼斯是一座充满艺术的城市。 叶然和时轶一起走过这座城市,时轶的电话越来越多。 “时轶,你回去吧,不用陪我。”叶然看着圣马可广场,这是威尼斯的旅游景点之一。 时轶皱起了眉头,“是时安,她问你怎么样了?” “时安和周斯南现在还好吗?” 时轶默了一下,“安安从小就喜欢斯南,这份感情她很难放下。斯南现在也在犹豫吧。”他叹了一口气,“其实让安安嫁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叶然想了想,“其实周斯南也不见得不喜欢时安,只是当局者迷,最主要的是他反感父母的安排吧。” 时轶笑笑,“安安没有主见,斯南太有主见。”这两人也算互补。“再看看吧。” 两人看完了圣马可广场,傍晚十分回到了酒店。 时轶回房处理公务,叶然也在卧室,她翻看着白天拍的照片,挑了几张最具代表性的准备传给小笙看。等小笙大一点,可以带她过来玩。这样的地方,小笙应该也会喜欢的。 看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打进来,新手机她存的号码不多,但是这个号码她是记得的,11位数字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轻轻按了接通键,“喂——” 傅延北还在伦敦,他想等她回来。等到久违的声音,他的心突然就软了,“是我,然然。” 叶然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她轻轻应了一声。 “我听说你去威尼斯了。” “是的。” 傅延北抿了抿嘴角,“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 又是一阵沉默。 “早点回来,我明天回宁城。” 叶然没有回话。 傅延北声音苦涩,“然然,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他歉她的何止这一句道歉。 叶然猛地睁大了眼睛,“你——” “在外面注意安全。”他这嘱托都是多余的,时轶在她身边呢。傅延北这一刻非常想飞去她那里,可是见面接下来他们又该如何。 “傅延北,我没事。”她轻笑了一声,“让你担心了。”其实她挺开心的,至少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傅延北靠在墙壁上,怅然道,“你没事就好。然然,我以为你不在了……” “那时候你是不是后悔了啊?后悔把我甩了吧?”她打趣道。 “是的,我后悔了,很后悔。我怕自己都没有弥补的机会了。”傅延北唇角干涩,双目深深的凝望着远处的灯塔,“然然,我是不是很混蛋?” 叶然不知该说什么,“是有点。” “以后不会了。” 叶然想想,反正他们都分手了,他再混蛋都和她没关系了。虽然还是有些难怪,他们不能走到最后。 电话打久了,手机响了一下提示电量不足。 叶然沉默了一刻,“那个我得充电了。” 傅延北那端没说话。 叶然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然然,我都知道了。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很抱歉,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电话还没有挂断,叶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第五十三章 “然然,我想起来了。你能回来吗?”每一个字似乎他都在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轻轻的缓缓的,话音都显得那么无力。 叶然心口闷痛。 原来他知道了啊。 寂静片刻,叶然轻轻挂断了电话,机械地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她没有骗人,她的手机真的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五的电量了。 一切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他们之间总在错过,一前一后,跟不上节奏。 叶然轻轻呼了一口气,老天在和他们开玩笑吗? 在她准备放下的时候,为什么让她又知道了以前的事呢。 叶然轻轻摸了摸小腹,那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想,如果傅叶笙能够平安降世,她会教她喊爸爸,带着她去见傅延北,把他吓死。 可惜,没有这样的如果。 她紧紧地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中,心头涌过一阵阵复杂的滋味。 傅延北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他用力地捏着手机,眸色如同一片汪洋。他很想快点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找回和她之前的一切。 他闭上眼,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第二天早上,当她开门时,时轶站在门口,眼神温和。 “早——” 时轶手上拿着一束满天星,她最喜欢的花。 “我看这里的花颜色特别好看。” 叶然接过,“谢谢。” 他们今天原本的计划是去叹息桥,这是威尼斯最著名的桥梁,听说很多相爱的恋人乘坐贡多拉在经过桥下时接吻,以此求终生相守。 “时轶,我打算回去了,回青城。”她仰着头,“我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是他们带大的,从小他们为了我操碎了心,我想回到他们身边。” 时轶往前一步,将他揽到怀里,轻轻抚一下她的头发,“好。”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她。 晨曦的光芒照进走廊,尘埃在阳光中四下地漂浮着。 叶然的手僵硬地垂在两侧,“时轶,我不值得。” 他为什么这么傻呢? 这个世界比她好的女孩子太多了。 “不要想那么多。”时轶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们一切顺其自然。” 他的呼吸轻轻落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话语间带着几分无奈,让她感到一阵心疼。 回青城前,时轶陪叶然先回了一趟伦敦,叶然得把自己的东西处理一下。 她回去的时候,公寓里没有人。房间里落了一层灰,不知不觉间三年这么快就过去了,可时间好像还停留下她最初来伦敦的景象里。 叶然把东西一一打包装到纸盒里,书雕可以放到桑珊那里。其他的东西,需要的她都要带回去。 整理了两个多小时才收拾好。叶然心里喟叹,今年她该去寺里住着,不然怎么一直在搬家。 时轶卷着衬衫袖子,衣服皱了许多,他帮她把箱子都装好了,额角噙着汗珠,“还有什么东西要寄回国内的?” 叶然看了看房间,凝思了一瞬,“我有一双鞋不见了。” “会不会在鞋盒呢?” 叶然翻了几个盒子都没有。“真的不见了。” “再找找也许你放到别处了。” 她摇摇头,怎么会?她记得很清楚,出发前就放在一旁的鞋架上。当时和傅延北分手,她都舍不得把鞋子扔了。 有一两次,她会也会迷信想到,会不会是因为当初他给她买了这双鞋,所有最后他们才分手了。这以后,一定不能让那一位买鞋啊。 客厅一阵声响,大门开了又关上。 叶然说道,“应该是amy回来了,我去和她打个招呼。” amy看到她一脸的激动,“叶然,你回来了啊?” “好久不见。”叶然笑着。 amy一眼就看到她身后的时轶,眨眨眼,“你的新男朋友?” 叶然一愣,“是我朋友。amy,有没有看到一双小白鞋?” “小白鞋?没见到。”amy想了想。 那可能真的丢了,或者是爸妈离开时顺便给扔了。 “可能是丢了吧。”她的语气里莫名地有几分失落,“我先去收拾东西,今晚回青城。” “这么匆忙?” “该回去了,有机会来青城。对了,你等一下——”叶然回房拿了一份礼物。 amy道谢后突然想到,“前几天,有个男人来找你,他说是你男朋友。” 叶然身子一僵,脸色微微恍惚了一下,“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一个人去你房间,当时看他的脸色好像很悲伤。” 叶然轻轻吁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回头,对着时轶无奈一笑。鞋子的事不言而喻,肯定是傅延北拿走了。 叶然再检查了一下,发现连发卡都不在了。她咬咬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送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吗? 出发去机场前,桑珊过来送她。 “哎,你还是决定回去了。”桑珊一脸不舍,“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叶然弯着嘴角,“怕是下一次见你,你都要带着个洋娃娃了。” “哈哈,我努力。”桑珊摸摸肚子,“那个,你那两幅作品我都放到拍卖行寄卖了,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好啊。” “我怕你舍不得。” 叶然扯着笑,“舍不得也要放下。”她望着远方,“都过去了。”重逢后没有婚纱,她何必留着呢。 桑珊看了眼远处的时轶,“然然,我觉得最适合你的人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时轶多好啊,打着灯笼找不到的。” 叶然睨了她一眼,“又在胡说了。我和他是朋友。” “人家可不想和你做朋友。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开就好。” “再见。”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离别再见不知道在猴年马月呢。人生总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中,度过我们的余生。 来来往往人不同。 傅延北比叶然早两天回的宁城。回去之后,他就去找了许镇。他气呼呼地揪着许镇的衣领,“你也都知道,是不是?” 咨询室的人吓了一跳,“老师——” 许镇摆摆手,脸色淡然,“没事,你们去忙吧。” 傅延北双眸殷红,恨不得杀了他。 许镇勾勾嘴角,“想起来了?” 傅延北紧紧抿着唇角,手慢慢松开,一把推开他。 许镇跌坐在椅子上,他毫不在意,直视着他。 “帮我恢复以前的记忆。”傅延北转过身,冷冷地开口,脸色绷得紧紧的。 许镇拧着眉,“如果我可以,四年之前就帮你了。”当初傅家人不知道没有想过帮他恢复记忆。许镇不是没有试过。 傅延北剑眉一拧,“你以前给我吃的什么药?” “对你的身体没有坏处。”许镇理了理衣领,云淡风轻道。 傅延北嗤笑,显然不相信。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你以前说,我这种情况,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恢复记忆,是真的?” 许镇凝思了一下,重重地回道,“是的。”他没有骗他。 傅延北眸色幽深,眼底藏着失落,“我会试试的。” 许镇叹息一声,“你已经知道以前的事了,而且,你现在也已经爱上她了。能不能找回记忆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不明白。”傅延北丢了这一句便离开了。 许镇拉下窗帘,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他才拿起手机,打通了苏韶言的号码。 “韶言,刚刚延北来找过我。”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没有,他没有想起来。” 苏韶言声音苍白无力。傅延北把叶然忘了四年,她做了这么多,可还是无法让他爱上她。“我知道了。许镇,谢谢你。” 许镇惨淡地动动嘴角,“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你——早点放手吧。” “放手?呵呵——”苏韶言轻轻一笑,“许镇,你没有爱过,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它会让人上瘾。” 许镇的声音空荡荡的,“韶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爱过?”他顿了顿,收起了情绪,“好了,我还有课先挂了。” 傅延北回了茂苑,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阿姨一周来打扫几次,家里很干净,只是一进来,就感觉到冷清。 门口还摆着两双拖鞋,他的,还有她的。 上一次,阿姨还问过他,鞋子要不要丢了?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留下吧,不占地方。” 其实,他一直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心。他对叶然的感情,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因为潜在的感情,那些熟悉的感觉一直牵动着他。 我回家了,可是,你却离开了。 他从盒子了拿出了那双小白子,小心翼翼地摆在鞋柜上,好像她还住在这里一样。 傅延北盯着鞋子看了很久,眼睛都发酸了。 傅延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色憔悴,整个人都是无力的。 晚上,周斯南过来。两人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 失恋的两个人,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咎由自取。 周斯南望着他,扯了扯嘴角,“呦,去非洲啦。” 傅延北摸了一下下巴,新冒出来的胡渣有点扎手,加上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双眼都陷进去,看着确实沧桑。“你都知道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平铺直叙。 “知道,早知道了。”周斯南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想那么多,好事多磨。” “都磨得分手了。” “再追回来不就是了。你当初怎么追她的,重新来一次。” “你以为还是四年?”他嗤笑,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眉宇间透着些许沮丧。 周斯南扬起嘴角,“有个消息,要不要听?” 傅延北无精打采地没有反应。 周斯南轻轻喉咙,“时轶和她回国了。” 傅延北眼前瞬间一亮,声音隐隐激动,“什么时候?回宁城?” “今晚到北京,从北京转机回青城。” 傅延北转念一想,“时安告诉你的吧。” 周斯南摸摸鼻子没说话。“问他们清楚做什么。你赶紧把你家叶然追回来就行了。”半晌,他又开口,“延北,抱歉。叶然回来的时候,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当初我以为你会慢慢找回记忆的,如果早点告诉你,或许你们之间也不会弄成这样了。”作为兄弟,他确实不该。 傅延北轻扯了一下嘴角,喉间一阵苦涩,“我明白。”他的妈妈一定给所有人都施加了压力。 “那个我问你,女人怀孕几个月肚子上会留下妊娠纹?”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一些事。 他们分手四年,小笙刚刚四岁,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 这些日子,他都魔怔了,总在幻想着一些事。小笙那么亲近他,而他对小笙从一开始就有种特别的感情,总觉得不是巧合。 傅延北的嘴角慢慢翘起来,这是他多日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周斯南看到他嘴角的笑容,“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小笙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她是叶然的妹妹,要是女儿,他们家不是乱辈分了。” 傅延北似乎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又想到了叶然在伦敦留下的那个孩子,心头钻心的疼。他的十指慢慢收紧,“不是也没关系,以后我们再生。” 就叫傅叶莱。 再次归来。 重新再来。 第五十四章 转眼到了七月份的尾巴,这段时间日子过的云霄飞车一样。 傅延北花了两天时间将这段时间积压的工作处理完,随后去了傅延林那里。 傅氏大厦29楼,大家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办公室的每一个都收到了傅大少从伦敦带回来的,口红香水,一看就知道是总裁夫人买的。 大家心照不宣,难道大少今天的容光焕发呢,原来是和夫人出去二人游了。 傅延北过来时,助理引着他去了傅延林的办公室,“小傅总,请——您先坐一会儿,傅总还在开会。” “你去忙吧。”傅延北看着这间办公室,自然父亲和母亲离婚后,他很少过来了。 办公室的格局都变了。 傅延北站在书柜前,傅延林大学读的法律专业,书柜上摆了很多法律相关的书籍。当年,傅延林在b大读书,认识了在外交学院的明桦。 书柜上摆着一张他们的合照,这照片像是抓拍的,明桦的眼睛都没有看着镜头。而傅延林的眼睛却落在她的侧脸上。 傅延北勾了勾嘴角,谁说大哥不爱大嫂呢。 书柜上层最右端,一个书雕作品,让他的目光瞬间黏住了。一室寂静无声。傅延北喉咙酸涩,书雕用着玻璃罩罩着。 葱郁的大树下,女孩背着单肩包,男孩推着单车站在女孩的身边,双眸望着女孩。细细一看,会发现,女孩神似叶然,男孩则神似傅延北。 傅延北抿着嘴角,双手紧紧地握紧,内心一片焦灼。 办公室的门打开来,傅延林从外走进来,“来了啊。”他把手中的资料放到桌上,扯了扯领带。 傅延北咽了咽喉咙,转身回头,“大哥,这是然然的?” 傅延林默了一下,“恩。”他走过去,抬手拿开了玻璃罩。 傅延北小心翼翼地拿下书雕,双手微微轻颤。 傅延林叹息道,“当年拍下它时,我就想什么时候能交给你,还好,等得不久。” 傅延北痴痴地看着书雕,叶然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情刻下这部作品的呢。初恋——他是她的初恋,却把她弄丢了。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吧。“大哥,谢谢你。”傅延北从心里感激他。 傅延林扯了笑,“真谢我,年底我准备休假,到时候过来帮我吧。” 傅延北摸了摸鼻子,双眸清亮,“大概我还得把然然追回来呢。”表示没时间,没心情。 “我得哄我老婆呢。”傅延林反驳道。 “那要不让大伯来主持工作。” “我也这么想的。” 傅延北默了一下,“大哥,我要去一趟青城。” 傅延林拍拍他的肩头,“去吧。和她好好谈谈。” 虽然现在情况不乐观,可是他得努力啊。傅延北笑容落寞,他现在满心的歉疚,已经没脸见叶然了。 傅延林沉吟道,“和二婶好好谈谈,她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希望你好,站在她的立场,她也不希望找一个伤害过她儿子的儿媳妇。” 这一刻,两兄弟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傅延北落落一笑,“我明白。”他的母亲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重新开始生活。 叶然回到青城之后,每一天都过得悠闲自在。她和小笙都住在何成言那儿,祖孙两代人每天都过得充实快乐。 时轶在青城待了两天。叶然充当向导,带着他去了青城必玩的景点。 上午,叶然带着他去了八大关,虽然是夏季,今天依旧不少来拍婚纱照的新人。 青城的建筑很多都是欧式风格,而且采用了很多国家。 时轶问道,“是哪八条马路?” “其实说是八大,现在已经增加到十条马路了,是以中国古代著名关隘命名的。”叶然想了想,“韶关路、嘉峪关路、涵谷关路、正阳关路、临淮关路、宁武关路、紫荆关路、居庸关路,不过后来新增了两条路,武胜关路和山海关路。” 时轶轻笑,“记性不错。” 叶然笑笑,“外婆是高中历史老师,我从幼儿园开始,她就开始给我讲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了。” “对了,前面还有一座公主楼,典型的丹麦建筑,关于还有一个故事。” “说来听听。” “据说在19世纪初,有一位丹麦王国的王子来青城游玩时,被这里美丽的海滨风光所吸引。丹麦王子便委托首任丹麦领事在八大观海滨购置土地,按照安徒生童话中的意境设计了这座蓝墙白瓦的丹麦古典式建筑,准备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丹麦公主。”叶然望着那座城堡,语气唏嘘,“但是那位丹麦公主最终都没有来过青城。”也不知道那位王子后来有没有和公主在一起,应该会吧。她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人上了花石楼,看在二楼的露台上,远处就是沙滩和大海,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海水的味道。 叶然双手撑在墙上,“青城真的很适合居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时轶知道她是不想走了。叶家人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叶然,我该回去了。”他已经出来大半个月了,公司领导急的团团转。 叶然侧头,海风吹起她的裙角,白色长裙掀起了优美的弧度。 时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走吧,改回去吃饭了。” 老太太叮嘱过他们中午回去吃饭,她今天炖了一只土鸡。 傅延北中午时分到的何家,熟门熟路了。他站在门口,一时间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了。 轻轻推开那扇门,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声响。 院子的月季花开了,颜色娇艳,随风轻轻摇曳。 何成言没有回头便开口道,“回来了啊,赶紧去洗手,马上开饭了。” 傅延北定在那儿不动,“外公——” 何成言手里还按着蒲扇呢,一回头见是他,表情微微一冷。不过到底是文人,也是疏离地点点头,没把人赶走。 老太太带着洗好手的小笙出来,看到了傅延北。 小笙激动跑过来,“延北哥哥,你来看我啦。” 傅延北蹲下身子,“是啊。小笙在做什么呢?” “我画画呢。”她举起手,手指上的墨水还没有洗干净,“我今天画母鸡了。” 傅延北望着小笙,想要在小笙的脸上找寻什么。“你姐姐呢?” “姐姐和时轶哥哥出去玩了。”小笙回道。 老太太心里叹了一口气,“傅先生,然然和时轶出去了,可能到晚上才能回来。”这孩子她当初也是把他当做为了孙女婿看的。 傅延北站起身子,“外婆,不着急,我等一下她。” 老太太急啊,正寻思着找什么理由时,叶然和时轶已经回来了。 “外婆,我们买了啤酒——”叶然语气里满是愉悦,只是再看到傅延北后,她的声音陡然沉默了。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鸟儿从枝头飞过,趴在大树上的蝉都没被吓跑了。 叶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朝着傅延北勾了勾嘴角,静静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拜伦有一首诗: 假如我又遇见你,隔了悠长的岁月,我当如何致以问候? 以沉默,以眼泪。 他们之间没有事隔经年,才短短一个月,却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隔着千山万水。 傅延北目光焦灼在她的身上,“我——”此刻,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她说,可是却无从开口。 小笙稚嫩的声音响起,“姐姐回来了,我们可以开饭了。”她走到傅延北身边,拉着他的手,“延北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傅延北余光看到老太太轻轻皱起的眉头,他又看向叶然,她的目光一片冷清,“开饭了,一起吃吧。”她知道他要是走了,小笙这会肯定会很难过。 还是那张桌子,还是那些人。 叶然拿来杯子给大家倒满了啤酒,小笙舔舔嘴角,“我能喝吗?” “不行。小孩子不能喝。”叶然给她倒了一杯鲜榨汁。 小笙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了。 这顿饭气氛微微压抑。傅延北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动几下筷子。 何成言似乎很欣赏时轶,两人能说到一块去。 叶然的余光不自觉地看向傅延北,神思恍惚,嘴里一片枯涩。 老太太给她盛了一碗激动,“然然,喝点汤。” 她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喝着汤。“唔,好苦——”是鸡肝。 老太太笑着,意味深长道,“鸡肝有什么苦的,再苦也比不上你吃的那些苦。” 傅延北眉头拧了一下。这时候老太太又盛了一碗鸡汤给他,“傅先生,这是用崂山菇炖的土鸡汤,你尝尝——” 碗里一个鸡腿。 一只鸡,两个鸡腿,一个给了小笙,一个给了他。 傅延北心里有些无奈,万般滋味一点一旦涌上了心头,老太太这是把他彻彻底底当客人了。这鸡汤让他如鲠在喉。 时轶给她夹了一些肉末海参,“外婆的手艺堪比五星级大厨了。” “小时说话我信,下次有机会过来,我再做别的。”老太太喊时轶小时,喊傅延北傅先生,亲疏可见。 午饭过后,两位老人要午睡。 小笙今天说什么也不肯午睡,她把最近的作品拿出来一一展示。傅延北认真地看着,“小笙,你很棒。”他还在想,小笙会不会是他的女儿呢? 时轶和他各坐在沙发一旁。 傅延北沉声道,“上次谢谢你。” 时轶扯了一抹笑,“我不是帮你,只是不想见到她为难。” 傅延北表情暗淡了几分,他知道时轶对叶然有多好,有多爱叶然才能做到这些。“总之,谢谢你。” 叶然洗了一些水果端到客厅。 时轶看了看时间,“我先回去了,司机已经在门外等我了。” “这么快?”叶然诧异。 时轶笑笑,眼波一转,“怎么舍不得我走?” 一旁的傅延北瞬间皱起了眉头。 叶然没有回话。 时轶起身,“有时间回宁城。茂苑的房子还有书雕店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谢谢你。” 时轶弯了弯嘴角,怅然一笑,“不用送我了。” 叶然却坚持把他送上车,做不成恋人,他们还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黑色轿车已经等候多时了。时轶拉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其实他很担心,怕这一走,他和叶然真的走到尽头了。 可是,他留下,于事无补。 暂时还是各自冷静一下。 他说,“我走了。” 叶然看着车子慢慢消失在巷口,鼻子酸酸的,直到看不到,她才回去。 傅延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心里万般的烦躁,后背出了一层汗。 小笙问道,“延北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在想一些事。” 小笙盯着他看,“我知道,你在吃醋。” 傅延北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叶然回来。“然然,我们谈谈。” 叶然看了他一眼,是要好好谈谈。她拿了一罐乐高积木,“小笙,自己玩一会儿,姐姐和哥哥有点事。” 小笙摆摆手,“去吧,去吧。” 月季花香飘满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阳光明媚地照射着,每一处都弥漫着夏日的气息。 傅延北和她站在茂密的葡萄藤树下,一串串青葡萄挂在那儿。叶然嘴角划起一抹笑意,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贪吃,为了摘葡萄,还摔过一跤。不过后来吃到了葡萄,她也忘了痛。 “笑什么?”他捕捉到她的笑容,甚至有些贪念她的笑容了。 “没什么。”叶然回头,对上他的眼。 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中。 半晌,傅延北慢慢开口,“然然,关于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 “恩。”叶然踢着脚下石子,“你想起来了?” 傅延北摇摇头,“没有。大哥都告诉我了。” 叶然仰着头,抑制着眼泪。“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以前的事不见得有多好。” “然然,很抱歉,我把你忘了。”傅延北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眼底是深深的歉意。现在他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随着每一次开口,都泛着一股锥心刺骨的疼。 “不不不——你不用道歉什么。”叶然看着他,没有再避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傅延北,以前很多地方都是我不好。” “然然,你不要这么说——”他哽咽着,“我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又如何? 叶然眨眨眼,她深吸一口气,“傅延北,四年前,我们就分手了。” 第五十五章 四年前就分手了。 她不该再去纠缠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些苦,她必须咽下去。 “原谅我打破了你现在的生活。”叶然说的每一句发自内心,在威尼斯,她不止一次地想过,甚至是后悔了。 不是因为自己再次受到了伤害,而是让他又难过,又为难了。 她希望他的余生都是充满快乐的。 傅延北面色异常的坚毅,从叶然的语气他已经知道,她在放弃他,也许现在还没有彻底放下。“然然——”声音微微哽咽,伸手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他的眸子如浩瀚的宇宙,缥缈空洞,布满了无尽的酸楚。“我曾向你求过婚。”他知道他肯定深爱着她。 叶然的眼睛湿漉漉的,她忍着没有落泪,“延北,你现在爱我吗?” 傅延北咬咬牙,“爱。” 叶然却笑了,“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傅延北怔然,眼底的火焰是那么的微弱。 叶然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其实,我都有些不认识现在的我了。”她一点一点拉下他的手,双目沉沉,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你只是愧疚,你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你绝对愧对我。” “不!然然,我虽然没有记忆,可是感情我还是分的清楚。”他一字一顿定定地说道。 叶然转过头,望着晶莹饱满的葡萄,“对不起啊,可是我早就不在原地了,我已经踏出了那个圈,不再想进去了。”那个圈把她困住了整整四年。“延北,这四年,我没有一点过的是开心的。” 傅延北久久失语,“我明白了。” “就这样吧。”叶然抿了抿唇角,“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 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其实,她不止一次暗示过他,可他偏偏想不起,记不得。如今,再次把她弄丢了。他再也找不到回到她身边的路了。 傅延北张开双臂,从后把她拥到怀里,胸口贴在她,叶然感受着他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沉声问道,“既然你选择来找我,为什么不坚持下去?你骗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继续骗我一辈子?然然,你这个小混蛋!”他恨啊,悔啊,可是能怎么办? 叶然轻轻勾动嘴角,声音无力地几乎不能发声,“我累了,累的无法呼吸。”她回头,眼睛和他相距只有五厘米,“傅延北,四年前,我一度想过死。” 傅延北终于放开了她,脸色苍白,双目失去了一切神采,叶然的这句话无疑给他下了最后一道宣判。 她真的放下他了。 她看着水泥地上两人紧密相靠的背影,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张爱玲说过: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可是他们的爱情开不出花了。 傅延北走了,离去时是那么的悲伤。 老太太几次叹息,“你说这两孩子上辈子是不是冤家啊?这辈子要这么纠缠。” 何成言沉着脸没说话。 老太太:“时轶这孩子挺不错的,看的出来是真心喜欢咱家然然的,然然要是能放下小傅就好了。” “好了,这样的话已经就不要再说了。” “我也是为然然好啊,她也不小了,再熬个四年以后怎么办啊?” “然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当没这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太太默了默,“下午我听到两人在院中的谈话,小傅那孩子也实在让人心疼。” …… 叶然站在门口,倾身退回客厅。 小笙坐在沙发上,她刚洗过澡,像个萌萌的团子。 叶然轻轻地给她擦爽身粉,小丫头脖子上带着傅延北送的链子,一闪一闪,叶然情不自禁地拿起坠子细细看着。 “姐姐,坠子上还有密码呢?” 叶然翻开一看,果然,上面刻着一双数字,她眯着眼看清楚了那所谓的密码:yr0515,她的生日。她笑笑,“这是延北哥哥送你的礼物,你要好好收着啊。” “知道。”小笙小心翼翼地将链子藏进了睡裙里。 “小笙,你为什么喜欢延北哥哥啊?” 小笙很认真地想着,“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 叶然一愣,喜欢一个人还有什么理由吗?她轻轻吻了一下小笙的额角,脸上划过一丝无奈。 她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段话:像我这般执着的人,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会放下深爱的你。 傅延北回宁城消息,傅母很快就知道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见过他了,到深海大厦时,她有些恍惚。自从离婚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尽管大厦早已翻新装修过多次,可她还是会触景伤情。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陆风引着她一路往办公室走去,“小风,延北最近怎么样?” 陆风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夫人,小傅总最近过的不好。和叶然分手后,他一直都不开心,可是分手了,他又能怎么样呢。结果闹了一个乌龙以为叶然出事了,他去找叶然,叶然拒绝他了。昨晚回来后,今天过来,一直都在忙。夫人,我跟小傅总半年了,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伤心。您劝劝他吧” 傅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延北——” 傅延北抬首,“妈,你怎么来了?” “我让阿姨熬了一点鸭舌汤,天热降降火。”傅母打量着他,发现他瘦了一圈,她心里满是心疼。“我给你盛一碗。” “妈——”傅延北放下笔,“不用了,我不想喝。” 傅母没再坚持。 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微微凝滞起来。 她叹一口气,“延北,我都知道了。” “这回您该满意了。”他凉凉地说道,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傅母也不恼,动了动唇角,“如果我真要做什么,不要让叶然出现在你的身边。延北,两个人在一起,不光是喜欢就可以。” 傅延北自嘲地说道,“你看着她出现在我身边,却什么也不告诉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结果还不一样。” “事实证明,你们不适合。” “妈,此话说的太早了。”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回来只是缓兵之计。 傅母望着他,经历了这么多,她希望他能明白,他的人生不仅仅是为了叶然而存在的。“你还得吗,我和你父亲的约定,延北,等你毕业回来之后接手公司,他必须将他手中所有的股权交给你。你去伦敦的时候,钟律师已经和他联系过了,过段时间,他就回来。”傅母揉了揉眼角,“钟律师安排好,我就不参与了。” “妈——”傅延北眉毛拧成了麻花,“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年轻,有合适的你——” 傅母心里一暖,“你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她起身,“鸭舌汤记得喝。” 傅延北送她下楼,站在她的身旁,发现母亲的发间不知道何时长了不少白发。他哑声道,“妈,苏家那里我会亲自登门的,我和韶言不可能了。” 傅母短暂的沉默之后,“好。” 傅母离开了,傅延北去了商场一楼那间门面。门面正在装修,工人忙碌着。他站在过道上驻足看着。 外界都以为这间门面租出去了。 傅延北眯着眼,他将在这里开一间名叫“等你”的咖啡厅,一半摆放书雕作品。 等你,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 八月上旬,傅延北突然接到一个请柬,宁大120周年校庆邀请他出席。 他拿着邀请卡,目光凝神看着上面的字,眼睛似乎没有焦距,眨都没有眨过。他该算什么?宁大肄业? 陆风进来几次,见他今天一副无精打采的目光,终于忍不住问道,“傅总——” 傅延北敛了敛神色,“陆风,让你查的资料怎么样了?” 陆风回道,“已经有眉目了。当年夫人估计是气急了,把能留下的信息都删除了,连你们的合照都没有留下。” 这确实是她母亲的风格,家里连他父亲一张照片都没有。 “有没有查到青城医院一些资料?”傅延北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一下又一下,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 陆风默了一下,脸色严峻,“小笙在十月二十号出生,时间上符合,但是医院登记是叶母的名字。” 傅延北抬手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对了,问一下宁大,有没有邀请叶然?” 陆风看了一眼请柬,有些震惊,“您都没有从宁大毕业,怎么也能收到请柬?” 傅延北回道,“我是转学。” 陆风摸摸鼻子,也是傅总当初在美国每门功课都是a呢。 隔了几日,叶然也收到宁大的邀请函了,她觉得挺奇怪的,和老爷子说了一下。 何成言望着她,“去吧,校庆该回去的,是学校培养了你,回去看看老师还有同学。别有什么负担,就当去散散心。” 叶然想了想,答应了。也许钱菲她们这次也会来呢,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怪想她们的。 一周后,叶然去了宁城。她提前和时安联系一下,这次也不打算回茂苑,便住在宁大附近的一家酒店。 时安过来看她时,难掩激动。她叽叽喳喳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叶然把衣服放好,终于闲下来,回头问道,“你和周斯南和好了?” 时安摇摇头,“他去相亲了。” 叶然显然没想到。 时安倒是一脸淡然,“放心,我看的可开了。我家姑姑婶婶最近也在帮我安排呢。” 叶然眯着眼,总觉得周斯南欠收拾。“好啦,这回校庆,我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好啊。”时安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我最近迷william,嘻嘻,看看有没有像他那一款的啊。” 叶然莞尔,这对青梅竹马真是够折腾的。 时安默了一下,双手托着下巴,“叶然,你和我大哥真的不可能了吗?” 叶然在思考,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没有存的号码,可是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啊。“我接个电话。” 她按了接通键,“喂——” 傅延北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然然——” “恩。” “关于小笙的事,我们见面说吧。” 叶然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第五十六章 叶然脸色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深吸了一口气, 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傅延北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两人约在宁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挂了电话,叶然回身对时安歉意地笑了笑,“今晚我没有时间陪你吃饭了,我和他有些事要谈。” 时安见她神色有些异样,“怎么了?” 叶然揉揉脸, 轻松道, “没事。”她看看时间,“我和你一起走吧。” 午后,阳光炙热。幸好两人走在梧桐树下, 茂密的法国梧桐叶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宁城的法国梧桐也有一段美丽的故事。 传说宋美龄最爱法国梧桐, 而□□为了她在宁城种满了法国梧桐。多年后, 有人发现, 老蒋深藏不露的爱意。原来他为她种下的树,围绕美龄宫,竟然像极了一串项链。 叶然送别时安, 来到了那家咖啡厅。 四年后,咖啡厅已经换了新的装修。 每到期末考,宁大的学生都喜欢到这里来复习。叶然曾经也来过,当然她不是来这里复习。她坐在窗口的位置,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管内一片安宁。 傅延北推门进来时时候,就看到她坐在窗前,目光注视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泛着浅浅的笑意。 他被她的笑容蛰了一下,久违的感觉。他轻轻走过去,生怕惊动了她。 叶然察觉到他的到来,微微回头,笑容卡住了,却还是对他报以一笑,“你来了。” “恩。”傅延北今天没有再传西装,特意换了一身休闲装。 叶然望着他,竟有种他读书时期的感觉。“要喝点什么吗?” “有什么推荐?”他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咖啡馆,虽然在暑假,也有不少学生。 “这家店的蜂蜜金桔茶做的很好,” “我听你的。”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家店在他们来宁大念书前就开了,墙上挂着很多校友的照片,还有人结了婚来这里纪念的。 而叶然和傅延北也约定过,以后结婚了,也要来这里,带着他们的孩子……要告诉孩子,爸爸妈妈的故事。 可惜啊…… 等待金桔茶的十分钟里,傅延北的心一直焦灼着,在来之前,他酝酿的问题都无法问出口。 “这家店,我们以前来过吗?” 叶然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提这个问题,点点头,“来过。”想了想,“你们学院社团活动,你在这里请他们喝过饮料。”而我作为你的女朋友在一旁陪着你。 “可惜我都忘记了。” “没事。人都要往前看的嘛。” 金桔茶好了,店员送过来。 叶然插上管子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甜甜蜜蜜的。她的心也不再苦涩,经历了那么多,她现在已经能坦然地面对过去的一切了。 傅延北也喝了一口,牙齿都甜掉了,“太甜了。” 叶然乐呵呵地笑着,“我忘了告诉店员,你的应该少放点蜂蜜。” 傅延北看着她喝的开心,突然觉得他们以前在一起的两年一定过得很幸福。“然然,能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吗?” 叶然眨眨眼,“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想听什么?” “随便,关于你和我的,我是怎么追求你的?” 叶然又喝了一口金桔茶,“大一刚进学校那会,我们两个班有一节在隔壁教室,有次我迟到了--” 那天下雨,九月军训刚刚结束。雨下得特别大,宿舍四人都不想去上课,可总得派一个代表去啊。 推来推去,正好那天轮到叶然了。 她从宿舍走到教室,身上的连衣裙都湿了大半。还是迟到了,她猫着腰轻轻推开了教室的后门,坐在了最后一排。 这节是“马哲”,她第一次来,望着讲台的老师,一片茫然。翻了翻书,再听听老师说的内容,似乎有些不一样。 叶然轻轻侧身,左手边的男同学正翻着手中的书,“同学--” 男生回头,望着她,目光瞥了一眼她面前的马哲,嘴角闪过一些笑意。 “马哲”是大课,三个班的人一起上,所以她根本不认识这些人。“请问,这是马哲课的老师?” 男生挑挑眉,“不是。” 叶然狐疑道,“换老师了?” 男生浅笑,“你上节课没来吗?” 叶然窘迫。 “你叫什么名字?” “叶然,叶子的叶,翩然的然。” 男生一直看着她,“喔,这不是马哲课。经管学院,微观经济学。” 叶然咬牙,立马拿着包要走人。 微观经济学的老师眼尖看到了她,“那位同学,还没下课呢。” 叶然硬着头皮坐下来,她不好意思说,对不起老师,我走错教室了。都怪旁边这人,也不早点告诉她。 “叶然--”他叫着她的名字,清了清嗓子,“我叫傅延北,经管学院,大一。” 叶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只盼着快点下课。 等到一下课,她抱着包就跑了。傅延北根本来不及说什么。那天,第二节课,老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去。 **** 傅延北敛了敛神色,“我以前竟然这么幼稚。” 叶然点点头。是啊,真是幼稚极了。 “一开始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没有。我压根没记住你是谁。” 傅延北觉得,这个比讨厌他还让人难受,讨厌至少还记得。“后来,我又做了什么幼稚的事?” 窗外一对情侣走过,男孩子撑着伞,女孩子低头玩手机。年轻的时候爱情,总是单纯毫无负担的。 叶然笑笑,“你就开始追我啊。你弄来我们班的课程表,几乎每天都能能看到你。那时候你长得还算小帅,我们宿舍的人都注意到你了。” 傅延北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 叶然眨眨眼,“我和我爸妈的关系一直淡淡的,正好那次我阑尾发作,大半夜疼得死去活来,钱菲给你打了电话。” 在他的陪伴中,她割了阑尾。手术没太多感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红着眼坐在床沿,“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他的声音一片沙哑。 叶然费力地想坐起来,却被他摁住了,“你别动,小心扯到伤口。” 她尴尬的不知所措,动完阑尾手术,肚子里一直有气在串动。后来她发了火,把他赶走了。 傅延北一脸的委屈,总觉得叶然是个白眼狼。 可是第二天,他还是来了,带了一锅香喷喷的粥。 叶然的精神已经好多了,护士检查了她的伤口,说她恢复的很好。“你男朋友来了,没多大事了。” 这一声男朋友让两人都僵住了。 傅延北扯了一抹明亮的笑容,“辛苦你了。” 护士离开了。他还站在床尾,一动不动。 叶然望着他,在思索,在探究,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那个,谢谢你。” 傅延北微笑着,“饿不饿?我给你盛一碗,小米熬了一早上。” 叶然喝着粥,他坐在一旁,病房里安静极了。隔壁床的阿姨打趣道,“这两孩子看着可真般配啊。” 傅延北英俊的脸上突然浮出一抹红晕。 叶然默默地喝光了一碗粥,傅延北递过纸巾,她擦了嘴角。“你不去上课吗?” 傅延北目光定在她的脸上,“请假了。” “请假?”叶然诧异。 “唔,我说我女朋友住院了,老师批了。” ****** 傅延北没想到自己当初这么幼稚,他的嘴角划出一抹笑,自己以前一定非常非常爱她。 叶然已经喝了大半杯金桔茶了,“以前我以为我不会谈恋爱的,事实总是出乎意料。我们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而我呢--钱菲说我没心没肺,我对你确实不够好。” 傅延北默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没心没肺,你只是怕,怕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像你爸爸妈妈那样,所以很多事你都藏在心中。”如果她不爱他,怎么会把他送她的东西千里迢迢带到伦敦。 叶然沉默着,或许是这样吧。曾经她对感情太过怯弱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想想还是说了那个话题,“小笙不是你的孩子,你别误会。小笙确确实实是我的妹妹。” 傅延北的眼底一片沉痛,有些话他竟然难以启齿了。其实他已经查到了,陆风从青城医院拿到了资料,叶家做的很隐秘,可是再隐秘还是有人知道的。 他车祸三个月后,叶然意外流产。 当时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那个孩子已经成型了。 傅延北鼻子酸酸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一片冰凉。“如果小笙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叶然落落一笑,“你想太多了。” 好了说开了,有些事就这么埋在她的心底吧。 他就那么望着她,“我也只是说说,小笙真的很讨人喜欢。” “是啊。我爸妈老来得女,小笙太聪明了。”叶然提到小笙神色都变了,她勾勾嘴角,“我也想过如果小笙是我的女儿……”话没有说下去。 傅延北应了一声,喝了一口金桔茶,到他嘴里他已经唱不出味道了,很久以后他低弱地轻叹一声,惋惜悔恨。 恨命运的捉弄,叹生命的无缘。 窗外,太阳西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叶然望着他,“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就在附近。” 傅延北默了一下,“然然,以后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吧,你别躲着我,我也不会在强求你什么。偶尔有时间出来聚聚,好不好?”最后三个字,戳着叶然心疼。 叶然点点头,“好啊。” 傅延北扬起眉眼,“那后天见。” 后天校庆,他们总会见面的。他扯了扯嘴角,然然心软,他知道今天这招走对了。当时在青城被她拒绝,他恨不得去流浪了。 出了咖啡馆,热气凶猛地扑上来,瞬间被火炉围住了。 远处有一家卖冷饮的小店。 傅延北说道,“你等一下--” 叶然看着他,不一会儿,他拿了两根可爱多,“喏,巧克力味的。” “谢谢--”叶然狐疑地看着可爱多,她爱吃巧克力味……他记起来了? 两人站在街头神奇地吃完了,手上黏黏的,可是心中却异常的畅快。 “我回去了。”叶然挥挥手。 傅延北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目光缱绻。 第五十七章 宁大校庆,历届很多校友都回来了。学校里随处都是人,有银发老人,还有青葱少年。 叶然这个班在班长的组织下来了十几个人,钱菲也特意从甘肃回来了。这几年,她在甘肃研究敦煌壁画,除了过年,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那个地方了,恍如隔世。 两人见面感慨不已。 叶然:“黑了,瘦了。” 钱菲:“到底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班长高睿在那边喊道,“走吧,我定好了金陵饭店定了一桌,过去再说。” 叶然和钱菲聊着工作的事。去年,叶然刻过敦煌壁画的书雕,钱菲肃然,“这些年,来敦煌研究的美术学者越来越多,现在我们研究所已经向相关部门提出了申请进一步封闭研究范围。” 叶然点点头。 前面的人都走了,最后只剩下叶然和钱菲,还好高睿还在等他们。 钱菲打趣道,“还是班长持之以恒啊。” 高睿望了一眼叶然,“他们先走了,去那边打牌。”他是j省人,读书那会儿,他留着中分齐耳的长发,气质有点儿像陈坤,带着迷人的诱惑。 叶然:“我们也快点过去吧。”她来开车门,一辆熟悉的车从她的身旁开过。车子停在右前方的车位。 左车门打开,傅延北慢慢走下来,他今天穿了淡蓝色v衬衫,袖口微微翻了一个边,袖扣闪闪发光,这样的装扮休闲又不会显得太过随意。 叶然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她微微失神。 钱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喃喃低语道,“喔,是他啊。”当初傅延北车祸,是他们陪着叶然的。 傅延北走过去,脚步停下,“要走了?” 叶然点点头,“班级聚会。” 他了然,面色如常地朝着钱菲和高睿点点头。“玩的愉快,我先过去了。” 叶然觉得这像是数月之前的傅延北。 等他离开,钱菲亢奋了,“喂,什么情况?他到底有没有记起来?” 叶然耸耸肩,“班长我们赶紧过去,不然他们要等急了。” 高睿眸光从她身上收回,神色微微晃了一下。 半个小时的车程,钱菲和高睿闲聊着。高睿毕业后在宁城定居了,刚毕业就买了一套三居室,去年又买了一套房子,宁城的房价不便宜。 钱菲感叹,“我们大一时房价才多少啊。我是在敦煌待久了吗?四万多一平,然然你掐掐我。” 高睿笑道,“好一点的学区房,位置再好一点,五六万往上。” 钱菲倚在叶然的肩头,“班长,你才是我们班低调的富豪。” 高睿看向透视镜,“叶然回来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前些日子,听朋友说,你在金基开了书雕店,等我过去,店员告诉我,你回英国了。” 叶然解释道,“赶上毕业必须回去。” 到了饭店,三人一起进去。 包厢里,大家已经开始打牌了。 叶然不会打牌,和钱菲坐到边上。 钱菲叹息,“咱班长太内敛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高睿暗恋叶然,熟悉的人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单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苦等。 暗恋,真是虐心虐肺。 等酒水都上齐了,大家坐下来。几年的历练,在座的人都早已练就了一番酒量。 叶然自然也不好扫兴。 一圈酒喝下来,大脑晕乎乎的。 “叶然,好久不见了,这杯我敬你。咱们班现在还能坚持走艺术的人不多,为了专业与梦想,我敬你。”说话的是当年的文艺委员,毕业后就嫁给了自己富二代男友,结婚后就是生孩子,如今已经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叶然端起酒杯,身子微微晃动。 高睿坐在她的身旁,扶着她的手臂,“不能喝就意思一下。” 那一桌的人借着这个点终于哄起来。 “班长!班长!班长!”拍着手,一声一声地念着。 叶然和高睿都微微尴尬。 高睿摆摆手,“好了,别拿我开玩笑了。”这话说得只有他知道有多心酸。 叶然在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人也稍稍清醒。今晚喝得太多了,她的掌心一片火热。 不知不觉都快十一点了,宁城的夜,静悄悄的。 大家站在酒店门口,一一阔别。 久别重逢,同学情到底难舍。四年了,他们都不再是当初刚刚进校的模样了。 “班长,以后有机会咱把一个人班的人都叫上。” “好。” 曲终人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 有多少人,能够长长久久地陪在我们的身边呢。 再见面,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叶然站在那儿,大脑不自觉的飘出一首歌: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着长大 …… 钱菲突然拉了她一下,“快看,你家傅延北来接你了。” 她恍然,远处,傅延北站在那儿,不知道何时来的。看到叶然看着他,他走过来。 众人都看着他,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开口道,“傅延北啊?叶然的南朋友。” 傅延北走到叶然身边,“喝多了?”他自然地扶着她的身子,姿态亲密无间。随后彬彬有礼看向大家,“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事,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我再宴请大家。” 叶然惊愕地看着他,是她喝醉了,还是他醉了? “哎呀呀,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啊。恭喜恭喜!” “经管学院的人果然会投资,把我们班的才女给挖走了。” 当年班上谁不知道傅延北啊。 高睿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他看看天边的月牙,不由一笑,心里那份坚持一辈子都开不了花了。不过,青春时代有过这样一份暗恋,他不会后悔,只会珍藏。 众人一一离去。 钱菲望着傅延北,“好久不见了,傅延北。我以为你们——呵呵,现在这样看,真好。” 傅延北望着她,他已经看过资料,知道她是钱菲,叶然的舍友。“你好,谢谢你当年陪着她。” 钱菲莞尔,“我看我很快又要回来喝喜酒了。我先回去了,然然,我明天下午就回敦煌,工作还没有完成,等有时间再来找你,或者你们来敦煌玩。”她突然正色道,“希望你们幸福。” “谢谢,我们会的。”傅延北一字一顿道。 钱菲回头,“班长,麻烦你送我一下吧。” 高睿和钱菲一起离开了。 叶然甩开他的手,“你喝多了吗?” 傅延北低下身子,凑近她,“你闻闻——” 叶然连忙推着他,“喂,傅延北,你到底做什么?” 傅延北站好,垂着头,对上她的脸,“我来接你。陆风说,同学会凑一对是一对。”那会儿在停车场看到他们,他隐隐地不安了。 叶然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和他计较了。今晚喝了四两白酒,大脑晕乎乎的。她深吸一口气,“回去吧。” 她没有矫情地拒绝上他的车。陆风朝她一笑。 叶然和傅延北都坐在后面,他还靠着她。 叶然问道,“陆风,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没事了。”陆风回道,“对了,珊珊让我谢谢你,你给她寄的那些东西,她已经开始用了。” 叶然笑笑。 “我们已经领证了,准备下个月8号办婚礼,到时候你可要来。” “好,我一定来。”叶然真心替他们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傅延北已经和她肌肤相靠了。叶然往车门处挪了一下,喝了白酒,一身燥热,整个人的就像个火炉。傅延北靠着她,她更难受了。 她闭着眼头靠在车窗上,车子不知不觉开往茂苑。 傅延北抬首将她的头转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休息。酒劲上来,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皮都快粘一起,还强撑着。傅延北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心里泛着酸意。那一头长发什么时候才能留回来? 到了家,陆风停下车。 “陆风,你打车回去吧。” 陆风看了一眼后座,“傅总,你这样腿会麻的——” 傅延北看着熟睡的她,“没事。”他想好好看她。叶然睡眠不好,怕是叫醒了她,她这一夜都睡不好了。 车里的位置有限,傅延北坐了一会儿,轻轻下车,最后还是把叶然抱进了家。 喝了酒的小骗子安静乖巧。 他把她安置在床上,整了一条毛巾给她擦擦脸。小骗子就像个孩子一样。卧室里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暖橙橙的,傅延北心里莫一处异常的柔软。 开了空调,将室内温暖调到一个舒适的温度。 叶然翻了一个身,嘴唇微张,“延北——延北——” 这一句句低声呢喃,瞬间在傅延北的心头点燃了一朵朵烟花。 他的薄唇微微翘起,划出一抹俊逸的笑容,腹诽道小骗子就喜欢口是心非。 第五十八章 叶然这一夜睡得很踏实,其实潜意识里她是有感觉的。 傅延北喂她喝水。 傅延北轻轻躺她的身边。 可是,她不愿意醒来,怕一醒来,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逃避成了唯一解决的办法。 傅延北双手压在脑后,睁着眼看着屋顶的吊灯。他承认,他再也不想放开她的手了。遗憾,他只能用余生来弥补了。 不管是小笙,还是叶然在伦敦流掉的那个孩子,傅延北这一生都不会再问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和叶然要生一个女儿,就叫傅叶莱。 叶然轻轻动了动身子,脸转向他,一手搭在他的身上。 傅延北微微勾了勾唇角,转头看着她。裙子皱巴巴的贴在她的身上,他斟酌过到底没有帮她换下。 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已经掀到她的小腹,傅延北抬手刚准备帮她盖好被子,动作却迟疑了一下。 他轻轻将裙子往上掀了一点,她的小腹上那一道一道纹路。其实他到现在也不肯相信,这是什么肥胖纹。 可是叶然既然那么说了,他也舍不得再问什么。 傅延北一点一点贴近她的小腹,最后在她的小腹落下轻柔一吻。 宝贝,对不起。 眼角微凉。 这一夜,他都没有怎么睡,日思夜想的人睡在身旁,他怎么睡的踏实呢。 当熹微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来,傅延北缓缓睁开眼,昨晚竟然没有拉上窗帘。他刚想动发现叶然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他轻轻一笑,索性随它去了。 叶然恍恍惚惚地醒来了,大脑短暂的停顿一下,用力地眨眨眼,她艰难地嗷呜了一声,喝酒坏事。蹑手蹑脚地松开他的手臂,走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她理了理衣服,站在床沿,平静之后,才看向床上的人。 傅延北闭着眼,似在沉睡,睡颜俊美。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抹慵懒的声音,“你醒了啊——” 叶然顿住了,声音微颤,“嗯,那个昨晚谢谢你。” 傅延北起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她身边,“本来打算送你回家的,你家那边很久没人住了,可能不太干净,我就带你来我家了。” 叶然绷着脸,心里想到,你家有那么多房间,为什么不能给我找个单间。 傅延北揉了揉头发,“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其他房间都没有收拾,只有这间我是能住,你不介意吧?” 叶然轻轻吸了一口气,“不介意。”几乎要咬牙了,一回头就对上他含笑的脸庞,隐忍的狡黠。坏蛋! 那熟悉的笑容让叶然恍惚了一下,有种回到大学校园时代了。 这样宁静的早晨,小区里的紫薇花盛开的芬芳飘进来,一室的馨香。 傅延北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然然,你脸红了。” 叶然没好气地说道,“热的。” 傅延北也不揭穿她,轻轻一笑,“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叶然回道,“和时安有些事。” 傅延北沉吟道,“你别老找时安,斯南想约时安,时安都没有时间。” 叶然张着嘴巴,“这也要怪我?” “难道怪我?”傅延北耸耸肩,“要不你推了,我陪你去看音乐台?” 叶然往客厅走去,拿起自己的包,“天热,不去了。我得走了。” 傅延北脸色悲愤,咬牙切齿道,“没良心。” 时安相亲了,对方是一个大学老师,教数学的。时安和他见了两面,话题一直围绕着数学,时安痛苦不堪,她高中数学没有几次能及格的。 大学老师似乎很喜欢时安,他今年三十一岁,家里催的紧,第二次见面就问时安能否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时安惊住了。 今天大学老师要时安给他一个答复。 叶然坐在远处座位,正好能看到大学老师正面,带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看着还不错。她托着下巴,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出去。 周斯南虽然讨厌,不过她希望时安能幸福。 傅延北心情郁闷,早上他和叶然连早饭都没有一起吃。他难得来周斯南这里。 周斯南看文件,去年三月他刚拍了一块城北的地,九月房价又一轮飞涨,他赚的满盆。这会儿准备新建大厦楼,他自己参与设计了。 “我看叶然还是没忘了你,你就再等等吧,心急也没用。” 傅延北脸色微沉,“斯南你最近怎么不约时安了?” “她最近要考教师资格证,说是要去西部支教。”周斯南听他妈说的。 “喔——” 这时候周斯南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什么人这么无聊,发错了吧——发个男人给我做什么?” 傅延北顺势扫了一眼,“号码有点熟悉——”他皱了皱眉,“叶然的。” “我去。这肯定发错了。” “你再仔细看看照片。” 周斯南放到照片,“这对面的女孩子有点眼熟——” 傅延北已经看出来了。 “时安啊。”周斯南有些难以置信,“她去相亲了?” 傅延北瞟了他一眼,“你们都解除婚约了,她去相亲有什么奇怪的。” 周斯南心里闷闷的,当然奇怪了,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突然去和一个陌生男人相亲,他不能接受。“这男的做什么的?看着挺猥琐的。” 傅延北重新坐下来,闭上眼,也不搭理他。 周斯南盯着照片看了几分钟,“叶然真无聊,发这种照片给我,真是闲着没事干。” 傅延北睁开眼,望着他,“是挺无聊的。” 时安今天过来要和他说清楚,她酝酿了许久,“我觉得婚姻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 “我会爱你的。” “我们还不是很了解。” “以后有时间了解。” 时安叹了一口气,“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安安,我可以等你。你不用着急回复我。” 时安起身,“我们真的不合适,我暂时不想结婚。”她一本正经道,“不是每个人倒是一定年纪就要为婚而婚,这样也不会幸福的。等一等吧,宁缺毋滥。” 大学老师的脸都青了,竟然被个小丫头给教训了,他突然气愤抓住了时安的手。 时安皱起了眉,“该说我的都说清楚了。我姑姑那里我会去解释的。” “安安——” 时安讨厌陌生人的触碰,“放手!” 叶然发现不对劲连忙过来,“时安——”她连忙将人拉开,把时安护在身后。 “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 大学老师脸都僵了,他觉得自己被耍了。时安还带这个人来,明显是防着他呢。“太不像话了!” 叶然那一刻很怕,怕人家挥拳相向,好在人家并没有,只是气呼呼地走了。 时安吓得喘了一口气,“太可怕了,幸好你在。” 叶然虚软坐下来,“你好好和人家说啊。” “我没有。真的。是他着急结婚,我们这才见第三次面啊,相处的时间24小时都没有,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定下来。” 叶然擦擦额角的汗,“下次让时轶帮你把把关。” “大哥都忙死了,他哪有时间。”时安苦涩道。 “恩,以后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叶然确实有些担心她。 叶然准备离开宁城前,突然收到宁大的艺术院陈主任的电话。陈主任问她,有没有意愿来宁大执教? 太过突然了,她得想想。 陈主任也不着急,让她考虑一下,可以和家人商量。 无疑宁大比青城大学各方面都要成熟很多,宁城在东部城市发展也是很不错。可是留下来,就意味着还要纠缠。 叶然考虑了两天,准备答复陈主任那日,时轶出事了。 时安是哭着给她打电话的。 时轶在香港被绑架了。 总觉得这是在警匪片里才会出现的故事,竟然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叶然赶到时家大宅,再次见到了时轶的叔叔姑姑们。 时安瑟缩在沙发角落里,哭的眼睛又红又肿。叶然走到她的身旁,拉住她的手,“你哥哥会没事的。” 时安抿着唇角不说话。 时家人的表情异常的凝重。 老爷子拐杖狠狠地敲着地板,“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时轶的二叔开口,“已经联系香港政府了。” “混账!这时候万一要是惊动绑匪,撕票了怎么办?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时轶的生命安全?” “爸,您这话说的,时轶也是我们的侄子。” “你们知道就好!时家的一切是他爸打出来,这些年在时轶手中稳下来,你们趁早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众人的表情很不好看,被老爷子训了一顿,一个个都不再说话。 “老二,你亲自去香港,时轶要是不能安全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知道。” 时安站起来,“爷爷,我要跟二叔一起去。” 二叔看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在家等消息。” 时安直摇头,“我怕。”小丫头委屈极了,“我怕你们不会真心救大哥。” “混账东西!”二叔气急败坏。 时安瑟缩了一下,双目死死地看着她二叔。 时家小姑冷笑,“安安啊,我说要是你真想救你哥,你去找周斯南,他爸在军方肯定有认识的人。” 老爷子冷声道,“安安已经和斯南解除婚约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和周家有牵扯了。” “也是。周斯南不要她,何苦再求他帮忙呢。” 时安脸色白了几分,她咬着牙,唇齿间渐渐涌出一股血腥味。 叶然小声道,“时安,你在家,我去。” 时安一脸的茫然。 叶然正色,“这里需要你,我去,有事你和我联系。” “可是——” “没有可是,我去!听话。” “谢谢你。” “傻丫头。” 时轶的事,时家人一直压着消息。周斯南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傅延北。 “延北,出事了,时轶在香港被绑架了。” 傅延北错愕,“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给时安打了电话,她一直拒接。” 傅延北想了想,“我想叶然会知道的。” 时轶点头,“你赶紧问问。” 傅延北拨通了叶然的电话,很久叶然才接了。“然然,你在哪儿?” 叶然现在在机场,已经过了安检,还有一会儿就要登机了。“我在机场。” 傅延北的心头咯噔一下,声音僵硬,“时轶的事你知道吗?” “恩。”叶然抬眼看了一眼前方的人,时家二叔,还有时轶的表弟梁休宁。“知道。” 大厅广博已经开始通知开往香港的hx216航班开始登机。 “我要登机了,先挂了。” “然然——”傅延北连忙喊道,“等我。” 第五十九章 傅延北挂了电话,沉声道,“我先去香港。” 周斯南脸色也是异常的压抑,“你先过去,我先去看看时安。”那丫头这时候不知道在哪哭呢。 傅延北点点头,“去时家打听一下。” 周斯南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时轶是个谨慎的人,他的身上肩负太多责任,对自己的安全肯定会加倍注意的。“你也注意安全。” 傅延北笑笑,“放心,我还得追回女朋友呢。” 周斯南抬手拍拍他的肩,苦涩一笑,“我现在明白什么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到彩虹呢。周斯南怎么会明白,时安在他的心里,有多么重要呢。 时家这几日的气氛很低沉。 老爷子把几家人都叫回来,时家小姑一脸的不情愿,嫌住在大宅不自在。小姑父劝了几句,她嘴上也不再多说什么。 时安吃了几口早餐没有回房间,留在客厅里。 小姑父说道,“安安,你也别太担心。绑匪要钱给了钱,时轶不会有事的。” 时安抬眸,“绑匪什么时候说要钱了?” 小姑父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我也就这么说说。” 时安不喜欢小姑一家,爸爸妈妈去世时,小姑一家一直压制着哥哥,她都知道。“小姑父,大表哥呢?” “他啊,和朋友有事,出去了。” 时转过眸子,不再多言。 时家的阿姨切了半个西瓜,“安安,吃点西瓜。姑爷,你也尝尝,地里刚摘得。” “不了,公司还有点,我要去处理一下。”小姑父看了一眼时安,“安安,你二叔那里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们,cńcńz.ńéτ我们也能放心一点。” 时安恍惚,“知道了,小姑父。” 她看着西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吃好?” 阿姨安慰道,“小轶不会有事的,我昨天去寺里求过了,平安。” 时安轻轻一笑,“阿姨,可是我不放心。” 阿姨在时家快三十年了,当初时父时母结婚,她就到时家工作,看着两孩子出生,真心实意地照顾这两兄妹。“安安,好了,打起精神来。” 时安从小就缺安全感,这会儿时轶出事,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周斯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和阿姨坐在那儿,阿姨半拥着她,她傻傻地坐在那儿,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孙阿姨——”他出声叫道。 “是斯南啊——”阿姨拍拍时安的肩头,“安安,斯南来了。” 周斯南的眸光都落在时安身上,那丫头也不看他。 阿姨起身,“你们聊,厨房里炖着汤,我去看看。” 周斯南点点头,坐在时安对面。“我都知道了。” 时安慢慢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 周斯南习惯了她可爱天真的一面,这样的她,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时安淡淡地开口。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 时安眉心蹙了一下,嘴角动了动,有些话都卡在喉咙口了,“以前老麻烦你们,现在非亲非故的再找周伯伯,我也不好意思。”她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改了称呼。 “时安——” 时安叹了一口气,“爷爷和舅舅已经联系不少人。”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安安——” “好了。”时安打断他的话,“斯南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欠你,欠了你我也还不了。” “我不要你还。”周斯南双手紧握,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拧了! “可我不想欠你。”时安抿抿嘴角。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她快速拿起来,“李密,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李密是她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就去香港了,后来留在香港,是一名警察。 周斯南怔怔地看着她,她宁愿找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初中同学帮忙,也不愿意找他。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挫败。 时安和李密说了半个小时,表情凝重,“李密,麻烦你了,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饭。” “有情况我再和你联系。” “好的。谢谢你。”她连说了几次谢谢。 周斯南撇过眼,心口生疼。 接了这通电话,时安的眼睛亮了。 小姑正好从楼上下来,“呦,这不是斯南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姑——”她是长辈,斯南起身礼貌地喊了一声。 “哎呀——”小姑抿嘴一笑,“斯南啊,你喊错了。” 周斯南面色尴尬,余光看向时安,生怕小姑的话伤到她。 时安的面色如常,“小姑,早。” “早,安安。”小姑倒了一杯牛奶,又回来了。“这回聪明了,周家肯帮忙,时轶不会有事的。” 时安也不答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小姑看向周斯南,“我听说你妈给你介绍了一个美国回来的女博士,有才有貌。” 周斯南以前就不喜欢时家小姑,现在更是恨极了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您听错了。” 时安也无心在和他们攀谈,“小姑、斯南哥,我有事出去一下。” 周斯南:“我陪你去。” 时安没说什么,拿着包便出了门。 周斯南跟在她的身旁,“要去哪我送你。” 时安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斯南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我们的家事,也请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看到了,小姑都这么说,外面的人更加会非议,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再纠缠不清了。对你对我都不好。万一被你的女朋友知道,她也不会高兴了。” 室外的阳光刺眼。时安眯了眯眼,“没有女孩子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还和前未婚妻在一起的。” 微风吹起了她额角的碎发,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忧伤。 周斯南突然拉住她的手,“走吧。” 时安愕然。 车子开到了时家一处子公司,这处属于小姑家,一直由大表哥管理。 周斯南问道,“找谁?宋时泽?” 时安沉吟道,“我想确认一些事。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周斯南:“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说完她拉开车门,进了大厦。 周斯南摸了摸鼻子,等待的时间里,他烦躁地点了一根烟。 时安半个小时后出来的,“走吧。” “见着了?”他问。 她摇摇头,眼睛奕奕,先前的灰暗一扫而空。 周斯南开着车,时安低着头指尖快速地按来按去,她在给叶然发信息,将自己的发现都告诉了她。叶然让她不要担心,他们已经到一些人了。 时安侧身看着窗外,今天的天真蓝啊,像水洗过的一样。 其实,时安发信息的速度都是和他联系时锻炼起来的。只是以前,她发十次,他回两次。周斯南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将她安全送回家。 香港。 叶然以前在香港转机,回国的时候,会顺便帮朋友采购一些化妆品。除了商场,她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住在帆船酒店。 她没有想到,傅延北这么快也赶来了。 梁休宁耸耸肩,“没想到傅总也来了啊,亲自来救情敌,这感情让人感动不已。” 傅延北没有理会他的打趣,“有没有查到什么?” 叶然把时安的发现告诉他们,“宋时泽的公司早就亏空,还欠了一亿外债。” 梁休宁冷冷一笑,“我就知道是内鬼,宋时泽胆子忒肥了,回头我抽死他。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时家人搞的鬼?” 叶然耸耸肩,“猜的。时安小姑迫不及待的给她介绍对象。我就让时安留在家里观察,向她打听消息的人就是绑架时轶的人呢。” 梁休宁竖起来大拇指,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聪慧、泰然自若,冷静自持。 傅延北沉思道,“宋时泽既然敢做这事,一定是做好的准备。” 梁休宁:“狐狸终会露出尾巴的。” 傅延北看向叶然,“你在想什么?” 叶然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没想到,亲人还会做出这样的事。” 时家几房关系并不亲厚,时轶父母去世后,几房更是打压时轶和时安,当初要不是因为梁家人,怕是这两兄妹早就被打发到国外了。“你放心,时轶会没事的。” 叶然侧过头,坦坦荡荡地望着他,“谢谢你。” 傅延北敛了敛眉眼,“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她这么关心他,傅延北心底涩涩的。要不是为了时轶,他和她之间可能一时间都不会有交集。 可他不希望她感谢他。 站在酒店走廊,面对这香港的美景,此刻,他们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他们一直待在酒店等待消息,当天晚上,周斯南突然来了。 梁休宁看到他,眸光清冷。“你来做什么?” 周斯南上次被他暴打过,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救人。” 梁休宁嗤笑,“赶紧回去吧,时家的事不牢周少爷费心了。” 周斯南不再搭理他,“延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傅延北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他,周斯南突然沉默了片刻,半晌,声音沙哑道,“其实我猜到了,上午我陪她去了宋时泽的公司。她却什么都没有和我说。” 梁休宁哼了一声。 叶然真想把这一幕拍下了,发给时安,早干嘛去了。 傅延北只好安慰自己的兄弟,“时安估计太担心时轶了,别放在心上。” 周斯南揉了揉眼睛,“我没事。先把时轶救出来再说。你们告诉二叔了吗?” 傅延北:“我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周斯南:“也是,你要打草惊蛇。” 宋时泽偷偷来了香港,和那位老大的见了面。他还是非常担心,“拿到钱就放人。” 老大抽着烟,摆摆手,“放心好了。你这个表弟骨头怎么这么硬?” “你别乱来。” “我就帮你稍微教训了他一下,等钱到账我们就撤。”两亿平分,这生意划得来。“怎么时家还不打钱?” “再等等,哪能一下子筹到这么多钱。你给我做的干净点,要是被发现,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不给我?你能出的了香港。老大冷笑。 第二天上午八点,李密带着几个警察来到帆船酒店。“人找到了。警方已经部署好了,你们在这里等。” “我们和你们一起过去。”他们几分商量了一下。 李密想了想,郑重地说道,“好。那你们要注意安全。” 第六十章 废旧的厂房,杂草丛生,东西乱七八糟。这里平日根本没有什么人来,方圆几里空旷无人。 这是第四天,时轶双眼被蒙住,双手也被反捆着。这几天,他也摸清了,绑架他的人一口广东话,几个人轮着看守他。 这些人已经是为了钱,除了第一天,他被打了一顿,之后并没有人在动手。 时轶凝听着周围的声音,这是一个仓库,有前后两个门。这些人重点都守着前门。 “我要方便。”他沉声说道。 一个小弟走过来,“走走,带你去。”这些天,时轶安分,他们也乐得轻松。 “老大,时家今天会把钱带过来。” “我们就发了。” “小心看着人。” “知道!” 时轶被带到仓库外,小弟解开了他的眼罩和绳子。阳光刺眼,他眯起了眼适应了几秒。 “动作快点!”小弟推了他一把。 时轶的身子往前走了几步,他快速地扫视着周围,手上慢悠悠的解着皮带。 小弟扫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抽烟。 仓库里的人还在打牌,他们已经渐渐放了警惕。 时轶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扇破旧的小门靠近,当他终于拉开那扇铁门,小弟发现了他。“喂——你干什么?” 时轶立马出了门,顺手把铁锁落上。他得往有居民的地方跑。 小弟气急败坏,嘶吼道,“快来人,人跑了,人跑了——” 时轶这几天的体力在不停地透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只有拼命地往前跑去。 那一波人在后面狂吼着,“站住!” 时轶边跑边看,这地太偏了,根本没看到人影。 终于有人追上来,一把将他压倒在地,“跑啊!跑啊!”那人用木棒狠狠地在时轶的右腿上打了一下。 时轶一声闷哼,他用力地咬着牙忍着痛。 “脾气倒是挺硬的。”老大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狠厉道,“你是找死!” “看来是我们对你照顾太周道了。”老大动动手指。 那些小弟明白了,纷纷朝时轶身上招呼过去。 时轶再怎么反抗,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傅延北一行人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一车的警察立马出动。 一时间场面混动不堪,小混混们和警察直接干起来了。 叶然坐立不安,眼睁睁地看着,“我要下去。” 时家二叔抱着钱箱,“不行,太危险了。” 周斯南和傅延北相视一眼,“我们下去,你们在车里不要动。” 周家和时家关系匪浅,周斯南去救时轶在情在理,可是傅延北没有这个必要。 叶然拉住他的手,目光深深地望着他。 傅延北勾勾嘴角,“放心,没事的。” “延北——” 傅延北和周斯南已经下车了。 两个绑匪架着时轶,看来是誓死不肯放手。 傅延北:“加快速度。” 周斯南:“好。我对付那两个人,你趁机带时轶回去。” 这两人陪着默契。 周斯南从小就练过格斗,在军营也历练过,那两个人一起对付他。 傅延北趁势抢回时轶。 周斯南喊道,“赶紧上车。” 傅延北:“你注意安全。” 时轶刚刚被打狠了,五脏六腑都在疼,昏昏沉沉的,“是你啊。” “你别说话,省省力气。”傅延北加快步伐。 叶然坐立不安,拉开车门,被时家二叔拦住了,“叶小姐,你下去只会给他们增加负担。” “放手!” “你冷静一点。有警察在!” 叶然冷笑,“你是他亲二叔啊!” “时轶回来了!”时家二叔指着前方。 叶然顺势看过去,只是一瞬她呆住了,“小心——”她嘶喊着,可是傅延北听不到。 她看着那个铁棒朝着傅延北的打下去,她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在颤抖。 她惊慌失措地跑过去,跌坐在地上。 黄土地渐渐被染红了。 傅延北躺在那儿,眼睛看着叶然,“然然,我没事——”他慢慢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别哭,我不想看你哭。” 叶然抽泣,“延北——”她抱起他,“你别说话——你要好好的——” “恩——” 叶然咬着唇,拼命地睁大眼睛。 “然然,我想那时候我和你提出分手,也是气极了。然然,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 “我知道,我知道,延北——” “然然,你要好好活着。”傅延北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然抱着他,眼泪汹涌而至,“不要,不要这样——” 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四年前也是这样,他满身是血,了无生气地躺在那儿。 这一刻,世界停止了。 周斯南没有想到会这样,他慢慢蹲下身子,用力拉住叶然的手腕。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不出一句能安慰人的话。 傅延北和时轶都被送到医院抢救了。时轶外伤严重,而傅延北的情况就严重了许多,他被打到了头,脑袋有淤血,一直昏迷不姓。 叶然坐在床沿,拿着棉签轻轻给他的唇角沾水。 时轶推门进来,静静地站在一旁。如果可以,他宁愿此时此刻昏迷不醒的人是他。 “叶然——” 叶然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她撇过脸用袖子擦了擦,“你来了啊。” 时轶脸色苍白,说话时胸口都一抽一抽的疼。“我问过主治医生,等他脑袋了淤血散了,他会醒来的。” “嗯。”叶然轻轻地应了一声。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时轶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平复烦躁的心绪,“很抱歉,让你们担心受伤……尤其是害的他这样。” 叶然回头,表情肃然,“谁也不想这样。今天就算不是你,他也会去救人的。” 时轶眸色深沉,视线定在她的脸上。这些年,叶然的心从来没有空出多余的一丁点地方。他从头到尾注定里失败。 叶然又看向傅延北,“上一次车祸,他醒来忘了我。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在等着我?” 现在她只盼着傅延北能够好起来。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恩怨纠缠都化为风远去了。 “别多想。我已经联系了美国的脑科医生frank。” 叶然没有一点力气再说话了。 时轶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周斯南倚在墙上,冲他一笑。“你身体还没好医生让你被乱跑。” 时轶望着他,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来?” 周斯南摸摸鼻子,“你明知故问。” 时轶冷哼一声,“斯南,这个世界不是什么人都会在原地不动。”不是所有人都有傅延北和叶然的幸运。 周斯南不慌不乱,“我是真心想和安安在一起。” “真心?”时轶重复道,“数月前你们刚刚解除婚约,你的真心来的还真快。” “不,是我的真心反应迟钝,早就该来了,只是一直在起点。” 时轶深吸一口气,“安安和我通过电话,她很感谢你。” “没别的话了?” “没有。”时轶瞪了他一眼,“明天frank医生会到,你接待一下。”他敛了敛神色,“我要处理一下这次的事。” 周斯南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好,饱受双重伤害,其实,他未来大舅哥真的不容易。他沉思了一下,“你准备怎么处理?” 时轶沉默片刻,小姑一家一直想要更多,以后就让他们脱离盛世。 她和盛世时家再无关系。 周斯南点点头,“这种人不值得你难受。” 时轶瞥了他一眼,笑容带着嘲讽。 周斯南觉得他那个笑容是在讽刺他。 宁城。 傅家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明桦陪在傅母的身边,“二婶,延北没事的。” 傅母悲伤的哭泣着,“小北为什么总会这么的多灾多难啊。”她想到了当年,她的丈夫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宁城,想要让他们兄弟俩见面,他给那个孩子买玩具,延北就站在一旁。那一幕她一生都忘不了。 “妈妈,我是不是多余的?爸爸已经有别的儿子了,他已经不要我了。”后来延北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傅母一脸的伤心。 “二婶,我相信延北能度过这劫,一生都会平平安安的。”明桦握住她的手,“二婶!” 傅母擦着眼泪,“明桦,延林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应该还没有下飞机。” 傅母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掐着掌心。 明桦试探地问道,“虽然延北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是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爱叶然的。” 傅母苦涩一笑,“明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此生已经没有什么可盼的了,只是希望延北平安幸福。叶然能好好和他生活,我也不会再管了……”她本就没有插手。 “二婶,我相信明年,你就能抱上孙子的。” 傅母想了想,“明桦,我得去香港。” “好。”明桦帮她订票。 傅母想了想,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 “是我,傅千城,小北现在在香港医院,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傅母冷冷一笑,“我只是通知你。” 挂了电话,她随机调成静音。时隔多年,她第一次给傅千城打电话。这一生,她都不会再拨这个号码了。 傅母望向窗外,喃喃自语:小北,你千万不能有事。 第六十一章 叶然守了傅延北一天一夜,最后被周斯南强制去休息。 周斯南:“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受不了的,延北醒来看到你这样,他会心疼。” 叶然满脸的憔悴,“斯南,我没事。我坐这儿也能休息。” 周斯南:“frank不是说了吗,他会醒的。” 叶然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可是醒来会有什么后遗症,他也没法保证,不是吗?我怕他又把我给忘了。” 周斯南扶额,“叶然,你还爱他吗?” 叶然望着沉睡的他,“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爱上别人了。” 周斯南敛起眉眼,“有一种可能,延北可能以后都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叶然淡淡一笑,“想起或者想不起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他活着就好。”他能好好的活着,她已经很感激老天了。 周斯南轻叹一声,推着她,坚决地要让她去消息,“走吧,去休息。” “斯南——”她坚持,“我不想去。” 两人纠缠间,叶然的余光突然瞥见傅延北手指动了一下,轻微的一下。 叶然定住了,“斯南——你看延北——” 周斯南回头,“没啊。叶然你别骗我了。” 叶然大步走到床沿,“延北——延北——”她抓住他的手,一声一声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 周斯南拧眉站在一旁,“叶然,你也看到了,延北没醒。你是太久没有休息,才会出现幻觉。” “我亲眼看见的,这不是幻觉,真的——” “好了,叶然,你真的该去休息了。”周斯南一脸的为难。 叶然喃喃低语,“我真的看到了——” 周斯南的手搭在她的肩头,“走吧,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来了——” “别吵了——”这一声声音沙哑浑浊,病房瞬间安静了,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斯南,你太吵了。” 周斯南一激动,“延北,你真醒了啊!” “恩。”他动了动手指,“扶我起来。” 周斯南小心翼翼扶起他,“我去叫医生,你别乱动。” 窗外一种她不知名的花盛开着,叶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儿。 叶然站在那儿,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流窜着。 傅延北轻轻抬起脸,一双幽深的眸子浅浅地落在她的身上,打量着她,他忽而一笑。 叶然卡着喉咙,心情有些紧张,一时间不敢出声。 傅延北刚刚醒来,精神也有些不济,“坐吧,老站在那儿不累?” 叶然一脸紧张,“你还记得我吗?” 傅延北表情专注而认真,半晌慢悠悠道,“这位美女很面熟。” 叶然的身子虚晃了一下,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眼眶瞬间盈满了热热的液体,她死死地咬着唇角,“你先休息一下——”她恍惚地转身,往外走着。 傅延北眉心皱起,看着她满是忧伤的背影,终于不忍心再逗她,“然然,我和你开玩笑的。” 叶然只觉得自己好像从云端掉落,却还是踩在棉花上,她深吸一口气,“恩。” 傅延北眨了眨眼,“你过来些,我眼花看不清——” 叶然抽了抽鼻子,自己真没出息,他在耍她,她还是舍不得生他的气。 “医生怎么还不来?周斯南干什么事去了?”叶然担忧道。 傅延北拉着她的手,“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了,吓死我们了。”叶然不敢去想那天的情景。 傅延北抿抿嘴角,“事情都解决了吗?” 叶然点头,“时轶已经没事了。”她的目光紧锁着他,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希冀。 他到底有没有想起失去的记忆? 傅延北头依旧有些晕眩,那一棒打的真是重,他的身体隐隐作痛。 “延北,你有没有——”叶然忐忑不安。 这时候医生推门进来,经过一番检查之后,frank点点头,“我说了没有事吧,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 叶然脸红。 “淤血会慢慢消去,这几天注意静养,好好休息。” 叶然感激地说道,“谢谢。” “不用谢我,是他自己命大。” 众人一走,病房安静下来。 周斯南一脸悦色,“傅大哥也快到了,我先给阿姨打电话,让她先放心。” 傅延北嗯了一声,“出去打吧。” 周斯南嘀咕了一句,“知道,我不当电灯泡。” 叶然轻笑了笑,“他这两天很辛苦的。” 傅延北唔了一声,“回头你在时安那里帮说说好话。” 叶然侧着头,默了一下,定定地对上他的眼睛,“以后你不能再做什么危险的事了,知道吗?”她慢慢低下头,脸埋在他的掌心,热热的温度一直传到她的心田。“那天,你流了很多血,就像那次车祸,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傅延北指尖颤了颤,“我不是没事吗。” 叶然没有说话,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掌心。 傅延北感觉到掌心似有一阵刺痛,“然然,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向你保证,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叶然哽咽,眼底闪烁着细细碎碎的泪光,“说话算话?” 傅延北抬起另一只手轻轻顺着她的发丝,她的发质柔软,一根一根缠在他的指间,“一言为定。” 他对她承诺过很多,以前的事他都没有做到。 以后不会了。 晚上,傅延林来到医院,一身寒气,再看到傅延北没事后,他厉声道,“这回给你休一个月,把要做的事一次性解决了。回头好好去公司上班!” 傅延北轻笑,慵懒地靠在床上,“大哥,我现在是病人。” 傅延林胃疼,真是不省心。“叶小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叶然十指纠结,“傅大哥,延北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傅延林脸色好了很多,对傅延北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二婶明天要过来,你们有个准备。” 叶然神色一紧,傅延北责备地瞪着傅延林。 傅延林安慰性地说了几句,“你没再失忆,已经是万幸。”他轻笑,“我替你保管了那么久‘初恋’,回去之后自觉去公司。” 傅延北睨了他一眼,脸顿时黑了,“我累了。”知道他们过来是轮番轰炸他,他现在得养精蓄锐,明天应付他妈妈呢。 傅延林走后,叶然的精神越发的低迷,开始坐立不安了。 “想什么呢?陪我说说话。”他昏迷的时候,就听她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说话,很安心。 “我在想,你妈妈一定恨透我了。”叶然托着下巴无奈道。 “不会的。我妈妈会理解的。”他怅然道。 叶然挑眉,其实说来,傅母从来都没有骂过她一句,她确实值得人尊重。 “然然,我后背疼,帮我挠挠——”他转身趴在床上。 叶然掀开他的衣服,后背上几道伤口已经结痂了,这几天,他有些难受,一直想抓。叶然轻轻地挠了几下。 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延北——” “恩?” “以前的事你真的没有想起来了吗?” 他默了一下,落落道,“没有。” 叶然嘀咕了一句,“电视剧和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不该啊。” 傅延北轻笑,“要不你给我一棒子?” 叶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胡说。” 半晌,他又说道,“真的很想我恢复以前的记忆?” 叶然想了想,感慨道,“我怕你以后再想起来会后悔啊,以前我对你可不是真用心啊。” 傅延北背着她,嘴角噙着笑意,“不会后悔,只怕你不肯原谅我。” 叶然心里甜蜜蜜的,“延北,你爱我吗?”她加了一句,“现在的我?” 傅延北抿着嘴角,这么幼稚的问题,她怎么会问出来。 叶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叶然笑着。 傅延北则是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这样的时光真好。 有你,有我。 第二天,傅母来了,还有一个人意外出现,那就是傅延北的父亲。 傅延北身形和傅千城很像,而五官更像母亲。 傅母坐在床沿,眼圈微红。 傅延北其实也有些后怕的,现在只能安慰他们,“妈,我没事了。” 叶然递来纸巾,“伯母——” 傅母慢了几秒接过来,视线和叶然在空中交汇。 叶然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几天辛苦了。”傅母这样说,已然已经接受了叶然。 叶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伯母,对不起——” 傅母莞尔,“傻孩子,别人谈恋爱顶多吵吵闹闹,最不济就是分手,就你们俩谈个恋爱闹得天崩地裂,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她开着玩笑。 叶然更是无地自容,她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雨过天晴。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一帆风顺的,波折过后的幸福,更是弥足珍贵。 傅千城独自坐在沙发一角,自己好像成了局外人。从他一进来,所有人都他忽视了。他面色尴尬,轻轻咳了一声。“小北——” 傅母开口:“然然,陪我过去透透气。” “好的。”叶然乖巧地同叶母出去。 傅母坐在休息区,叶然买了一罐汽水给她,“伯母,尝一尝,香港这边的汽水——” 傅母轻吁了一口气,“不怪我从来不和小北说你的事吗?” 叶然没说话摇摇头。 “说实话,如果你不回来,我是希望韶言能够嫁给他的,韶言很爱延北。”傅母扯了扯嘴角,“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伯母——” “因为我失败的婚姻,我给小北强加了很多东西。我一直希望,小北能像他父亲一样出任深海的总裁。我真是糊涂了,像他父亲有什么好。那些都是虚的。延林明桦这些年这么照顾我们母子,我还计较什么?” 窗外,阳光灿烂,碧海蓝天,真是一个好兆头。 “我听说——四年前你怀孕了?那孩子——”这个问题,傅母一直难以启齿,这时候问出来,她更是万分纠结。 “伯母,都过去了。”叶然望着远处的天空,目光一片澄净。 “小笙她——” “她是我的妹妹。伯母,不要告诉延北过去的事。”告诉他,他肯定会难受的。 傅叶笙来过,只是和他们的缘分太短。 傅母脸色沉下来,浮着忧伤,“我明白。” 第六十二章 傅延北不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了。父亲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心酸的。 傅千城局促地搓搓手,“小北,身体怎么样了?”这个儿子是他第一个孩子,沉稳内敛,仿佛当年的他,不得不说,他很像自己。 傅延北凝望着他,“没什么大碍。劳您费心了。” 傅千城被他不痛不痒的语气弄得有些尴尬,“没事就好,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和你弟弟知道你受伤,一直很担心你。” “弟弟?”傅延北疑惑道,“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 傅千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安地解释着,“他是我和你阿姨在澳洲生的,上高中了,本来今天打算带他来见你的。” “不必了。”傅延北眸色幽深,“谢谢你来看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母亲是怕我有事才会联系你。我现在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小北——”傅千城没有想到的大儿子对他这么冷漠。 傅延北转过脸,不再看他。他和父母感情都不是亲厚,母亲以前太过强势,他厌烦,但是他能体谅。而他的父亲,原谅他的不孝,一个不能认真对待婚姻的男人,他看不起。 “你走吧,带着你儿子回澳洲吧。” 傅千城倒吸一口气,“小北,我来也是和你谈事情的。” “喔?什么事?”他挑了挑眉。 傅千城无奈抿抿嘴角,“我手里的还有深海15%的股份,我和你母亲有过协议,在你26岁后,要转到你名下。” 傅延北沉思片刻,“你想清楚,给了我你的儿子深海什么都没有?” “我的积蓄也够我们在澳洲生活了。何况,这些本就是你母亲那些年打拼来的。”傅千城为了初恋抛弃妻子,现在年纪大了,他也感到了丝丝悔意。 这些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他对不起她,还有儿子。 傅延北不打算要,“你走吧,你欠的人在门外。”他想用股份来还债,真是好笑。 傅千城愕然,“小北,有了这15%的股份,你将拥有深海45%的股份,也是最大的股东。”傅延林现在手中有35%的股份,这就意味着,傅延北将成为深海最大的股东。 傅延北轻轻一笑,“那又怎样?我不稀罕。” 傅延北难以置信,“你再考虑考虑。”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心底唯一的底气都消失殆尽了。 傅母站在走廊,和身边的女孩子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浮着温婉的笑意。她好像比以前明朗了。 傅千城一步一步走过去,逆着光,他有些看的不仔细,她老了,眼角有了细纹,头发也有了点点白发。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他和她都老了。 叶然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傅千城,她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随后说道,“伯母,我进去看看延北。” 傅母点点头。你 傅千城看着叶然离去的背影,“这是小北的女朋友吗?” 傅母不想搭理他,“是的。股权转让签了?” 傅千城看到她脸上的不耐,“小北不要。” 傅母眼睛不由地睁大,不过半晌,她却笑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走吧。再见。” “等一下——”傅千城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腕。 傅母眉头紧蹙,“傅先生,请你自重。”她倏地扯开了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几年辛苦你了。”傅千城对她是充满愧疚的,而这份愧疚傅母看不上,甚至觉得恶心。 她一眼都不想看他,“你错了。我没有辛苦,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既然小北不要,以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傅千城站在原地,脸色沉如深海,背影萧瑟。年轻的时候觉得为爱疯狂没有错,等人老了,他才明白,他错了。爱情没有错,可是他做错了。 不多时一个高瘦的男孩子走过来,“爸,谈完了吗?大哥怎么样?”男孩子和傅延北有几分相似,年轻轻轻,英气逼人。 傅千城摸摸他的头,语气怅然,“他还好。” “那你有没有和大哥提起我?”男孩眼底充满了希冀。“你有没有把我的礼物交给他?” 傅千城咽了咽喉咙,“恩,他太累了,我还没来得及提。小天,爸有点累,咱们回去休息。” 傅天天喔了一声,没见到傅延北有些失望。“那我们明天来看大哥吧。” 傅千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儿子从小将大儿子视为偶像,心心念念想来看他,可是小北心里有结,他对自己已经这样了,怕是对小天更不想见了。 这个结该怎么解呢? 傅延北半靠在那儿,闭目养神。叶然以为他睡了,放轻脚步。 “回来了?”他突然开口。 叶然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你没睡啊?” “没。”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叶然瞅着他,看得出来,他好像不是很开心,她能明白他的心情。“别想那么多。” “靠近些。” “怎么了?” “让我抱抱。”声音沙哑。 叶然走进床沿,被他一把抱住了。她跌坐床上,床微微的晃了一下。这次醒来,他对她似乎是无条件的依赖了。患得患失,她离开的时间久了,回来就见他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总要她哄着。周斯南有时候都看不过去,还打趣道,被打了一下突然就变成三岁小孩了? “好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抬手轻轻梳着他的头发。那个俊美的大背头发型早就没型了,“该剪头发了。” 傅延北头埋在她的胸口,“然然——” 叶然轻笑,“我在呢。” 傅延北刚刚那一会儿内心是空无的,深藏心底的渴望瞬间打开了。谁也不知道,小时候他有多羡慕那些同学,每次家长会,父亲母亲轮流出席,而他总是母亲,有时候傅延林还会过来帮忙。 以后他的孩子,他一定会给她全部的爱,宠爱无边。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可爱如她。他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他们度过余生。 “然然,我们生个孩子吧,生个女儿。” 叶然吓了一跳,顺手摸着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她刚要起身,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傅延北唇角寻到她的,深深地稳住她,唇齿交融,最后咬着她的耳朵,“我是认真的。” 叶然靠在他的身旁,“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要孩子也不能这么赶啊。 傅延北与她十指交缠,觉得异常的满足,“然然——” “恩。”她闭着眼,享受着这样的宁静。 只要相爱的人能在一起,不说话靠在一起都是幸福的。 “昏迷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我身边。” “你装睡啊?” “想醒,可就是睁不开眼。”傅延北吻了吻她的脸颊,“做了一个梦,好像在一个画室里,我没穿衣服——” 叶然脸色一红,“做点颜色的梦是正常的。” “我好像在给别人做模特。”他压着声音。 叶然忍着笑意,“给谁做模特?”她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你说呢?”傅延北不满,还能有谁!“那幅画在哪?”真是年少冲动,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在家啊。” 傅延北板着脸,“回去就拿回来,要是被别人看到——”他说不定会成网红。 叶然咯咯笑着,“我锁在保险柜里呢,别人看不到。嘻嘻——” 傅延北轻轻吁了一口气,“很奇怪,你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可我始终看不到你的脸。” 叶然动了动,双手捧着他的脸,“那你现在多看看。” 傅延北看的认真,眼睛一动不动,“其实,我挺怕的,那棒子打下去,我不是怕死,是怕你伤心,一辈子活在负疚中。” 叶然捏了捏他的鼻子,“我是不是很笨?”她的眼圈红了,“明明知道你失忆了,还和你较劲。” 他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头发留长吧,说不定我看到长发的你,哪天就想起来了。” “我现在已经习惯这个发型了,不想再留长发了。” 他勾了勾嘴角,“短发的话,拍婚纱照发型好。” 她反驳,“可以带假发啊。” 傅延北笑着,笑容越来越深。“那就这么说定了。” 叶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他的坑中。她鼓着嘴角,“哪有人这样求婚的?” “那这样呢?”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简单素雅,“你毕业那会儿,我在伦敦一家店挑的,挑了很久,后来在角落里一眼就看中它了。我帮你带上。”他的声音颤颤的,似在紧张。 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而她则是一脸呆滞。这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她今天没有传漂亮的裙子,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蓝色条纹t恤,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打理。怎么能这样? 她慢慢伸出手,抱怨了一句,“一直戴在身上也不怕丢了。” 他虔诚而专注地帮她带上戒指,“好了,傅太太,余生请多多关照。” 叶然笑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吸吸鼻子,指尖轻抚着带着他温度的戒指,“傅延北先生,请你快点好起来。” 窗外一片细碎的柔光洒进来。傅延北慢慢拉起她的手,在她带着戒指的指尖落下一吻,他藏着笑意,眼中满是幸福。 第六十三章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座城市,静谧的如同一幅定格的画卷。 顾念回到小区,小区门口正好有个卖棉花糖的老人。白白的棉花糖如同云朵一般,让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只是路过的孩童不少都被家长给牵回家了,只能眼巴巴的瞅几眼。 顾念一下子买了五个棉花糖,空荡荡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填满了。 她来到秋千架那儿,此刻很多孩子都聚集在此游戏着,见她过来一双双小眼睛不由地望过来,盯着她手中的棉花糖。 顾念坐下来,左手拿着四个,右手拿着一个,她一点一点的吃着。 不一会儿,她的身旁已经站着四个孩童。 顾念缩缩手,那意思这棉花糖是她的。 小孩子们聊了起来。 “棉花糖是小朋友吃的。” “吃多了,牙齿会痛的,要找牙医拔牙。” 顾念眉心一蹙,望着几个孩子,她张大嘴角啊呜吃了一大口,边吃边晃着手里的棉花糖。 画面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宋怀承车子驶过去时余光正好看到顾念的身影。他停好车走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见顾念一手的棉花糖护食一般圈着,他不禁失笑。 “顾念——”他喊着她的名字。宋怀承似乎习惯了,连名带姓的这样喊她。 以前顾念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感到了一种刺心的疏离感。照以往,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她早就奔过去了,这回倒是懒懒地坐在秋千上。 “怎么买这么多棉花糖?”宋怀承问。 顾念终于抬眼,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可她知道那是一张俊朗的容颜,高挺的鼻梁,漂亮的眼眸,唇角微薄,五官配合的让她作为女人都羡慕。“你回来啊。”又吃了一口棉花糖。 一点都不甜,怎么竟带着一些苦涩呢。她砸砸嘴角。 在几个孩童看来确是美味。 “秦姨,棉花糖好吃吗?”终于有个四五岁的小家伙怯生生地问了。 顾念跳下秋千,秋千随风晃动。 “好吃啊,可好吃了。”她看着孩童,心底隐隐的疼。 算了。 “喏,一人一个。” 孩童拿到棉花糖,一脸的幸福。“谢谢姐姐。” 顾念噗嗤一笑,真是个人精。“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有眼力吗?一点不可爱。将来,我可不能让我的孩子这样。”她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依旧云淡风轻。她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手里还有一个她吃剩的,她冲着宋怀承嘻嘻一笑,“宋怀承,你要吃吗?” 宋怀承摇摇头轻轻一笑,“你今天的兴致倒是好,回家吧。”见她眉眼都是笑,他顺手拿过棉花糖,路上扔到了垃圾桶里。 宋怀承扫了一眼,包的拉链都没有拉,大咧咧的敞着,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说了她多少此次了,还是改不了。宋怀承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最上面的病历本。 “今天去医院了?”宋怀承眯了一下眼角。 顾念拢了拢包,动作竟有些仓惶,“去看牙医了。” “怎么说?”宋怀承问道。 顾念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智齿长歪了,医生说长痛不如短痛,建议我拔了。”谁都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是真正去做,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顾念一点都提不起劲来,“不用了,你那么忙。” 到了家中,她匆匆去了画室,将病历都收了起来。 再出来时,宋怀承已经不在客厅。 顾念到厨房一看,秦姨今晚上做了辣子鸡、山药木耳,还有萝卜泡菜。顾念盛好两碗米饭,宋怀承已经换了衣服。 “吃饭吧。”她说。 饭桌上,顾念不似往日叽叽喳喳,咬着嘴里的饭味同爵蜡。 宋怀承见她闷闷不说话,“这周五晚上有没有事?徐行生日。” 顾念想了想,周五晚上,她和栩栩约好了去把上次那幅画弄好。“有事。算了,我和栩栩说一声。” 宋怀承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顾念不解。 宋怀承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用餐。 饭后,顾念一个人呆在画室。宋怀承买的婚房很大,房间多,后来给她留了一间作画室。顾念是d大美术系毕业,现在在朋友开的画廊工作,工作也算如意。 她坐在画板前,手边摆着调好的颜料,提笔多次,却找不到落笔的感觉,心若不静根本就没有感觉。 折腾到十点多,什么都没有画出来。 失落落地洗了澡回了卧室。宋怀承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一本书。床头的灯发出晕黄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书卷气,光华流转。 顾念掀了被子躺了下来,床微微陷下去。 宋怀承翻了几页书,书页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他合上书,关灯。 半晌,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顾念异常的烦躁。想着还是前几日他不在她一个人睡的自在,翻来覆去。 宋怀承终于忍不下去了,手脚都上来,“不困?” “热!”顾念手肘抵在他的胸口,心浮气躁的很,“你往旁边去去。” 宋怀承噗嗤一笑,身子却一点一点往她身上贴去,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含糊。 “翻来覆去,让不让人睡了。”宋怀承说完,便吻住了她的唇角。 尽管心里有了隔阂,可是身体还是那么的契合。两年的夫妻果然不是白做的。 顾念累极,昏昏欲睡间,感觉到他拿着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身体,动作轻柔。她眨了眨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宋怀承,我想要个孩子。” 黑暗中,听觉异常的敏锐,连着他呼吸变化的气息她都隐约察觉到了。 顾念想问,为什么不让我生孩子呢?可是这话始终梗在她的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怀承没有给她答复,替她盖好被子,“早点睡。” 可是能睡得踏实吗? 那一夜,顾念恍恍惚惚的,竟然梦到一个男孩子,梦里,她抱着那软软的一团,爱不释手,结果孩子却把尿撒在她的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异常的清晰,仿佛是真的一般。 顾念这才醒过来,她看着卧室的吊灯,喃喃道,“原来是个梦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难道是胎梦。昨晚上她会不会中了。一想到,她赶紧去找手机,半天也找不到手机。 宋怀承端着一杯水进来,见她猫着腰赤脚踩在地上,“找什么?” “手机。”顾念恍然想起来,“手机在画室。”她刚要跑。宋怀承一把拉住她的手,“急什么!把水喝了,我去拿。” 顾念接过水,澄净温热的水,她双手端着,小小的一杯水竟沉如千斤铁器,原来如此。“我不渴。”她干涩地说道,目光与他相交,却没有回避。 宋怀承抬手理了理她杂乱的发丝,“听话。我去拿手机。”他捻发的动作轻柔极了。 顾念紧紧地咬着唇角,“好。”心如死灰。 她现在明白了电视剧里,为什么那些女人明知道是穿肠□□还要饮下。 宋怀承去画室帮她把手机拿回来,“手机。” 顾念起床的那份激动早已烟消云散,“放桌上吧。”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刚刚还那么急。”宋怀承笑了笑。 顾念扣着衣扣,手指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怎么扣都扣不进去。她拿过手机,拿开一软件,“昨天不是安全期,一会儿去药房买药,我前几天牙疼了,吃了甲硝锉。如果怀孕的话,对孩子不好。”她字字清晰,眸子里闪过彻骨的寒意,“我得对孩子负责。” 宋怀承的双眸有什么一闪而逝,他的嘴角微动,顾念心底有一丝那么期待,可终究他什么都没有说。 八点光景,宋怀承要去公司,顾念也要去画廊。不过宋怀承今天走的稍微迟了一点。车子在红灯处停下来,他一转头正好看到顾念从对面的药房走出来。她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手里拿着药盒,好像在研究什么。 顾念拧开矿泉水,先喝了一口水,再仰起头吞了药片。水有些冷,她呛的咳了起来。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有人回望她一眼。 顾念想的很清楚,早晨那杯水到底放的是什么她搞不清楚。她现在一点也看不懂宋怀承,那么她现在就必须对自己负责。 宋怀承眸色渐渐发沉,心里突然五味杂陈,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声影。直到身后的车主不耐烦地鸣笛催促,他拧了一下眉头,加速而去。 公司最近要拿下城南那块地,可是很多家公司都盯上这块肥肉。 宋怀承看准了那块地。未来五年内,那片将会是d市一座新城。可以预见,拿下那块地会给公司几年的发展带来多少利润。 徐行把文件放到他面前,“这次我们的竞争对手里有些人,他们明显就是故意来抬价的。” 宋怀承拿过名单,在那几个名字里扫一个熟悉的名字——顾周道。他眸色微凛,思索片刻便决定了,“竞标前向检察院举报。” 徐行了然,“那我去准备了。” 宋怀承凝神看着桌上的仙人球,顾念买的,他从来都不打理,竟然活了两年。 两年了。 宋怀承抚了抚额角,表情有些颓然。 第六十四章 傅延北很快安排好了叶家人住宿酒店,选了颐和路附近, 环境清幽, 充满了历史感。关 键有一个人肯定喜欢。 第二天去车站接他们,果然叶家人约好了,一个个黑着脸,连最可爱的叶笙也不说话了。 傅延北脸上挂着笑容,“外公外婆, 一路辛苦了。” 何成言瞪了他一眼, 不冷不热的回道,“不辛苦。” “我已经安排好了酒店,伯父伯母, 先去休息吧。”傅延北一脸阳光啊。 叶母回道, “不劳费心。然然, 你过来。” 叶然无奈, “妈——” 叶母气得,“吃一堑长一智,你长哪去了?先前受的痛都忘了?你孩子怎么还这么草率了!”叶母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严肃了, 再看到她手上的戒指,眼睛都瞪大了,抓起她的手,恨不得立马给扔了。 “妈,天热,你消消火。我们买了西瓜,走——” “不去!”叶母坚决。 气氛僵持。傅延北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 叶然求救地看向叶父,叶父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再看看老爷子,老爷子只怕要 揍人了。她只好亲昵地晚起她外婆,“外婆,我们先去酒店休息吧。今天这个酒店很特 别,在颐和路上。您不是想再重新走走这条路吗?这次我陪您。” 宁城的颐和路现存225处独立式花园住宅,保留了民国时期的公馆风。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一条颐和路,半部民国史。 这里充满了历史感。 老太太一听,“那就去吧。” “外婆,你最好了。”叶然冲着傅延北眨眨眼。 在老太太的劝说下,叶家人终于移步酒店,不过一路上都给傅延北什么好脸色。 叶然逗着小笙,“小笙越来越文静了吗?” 小笙恩了一声。 叶然觉得奇怪,“小笙,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平时见到傅延北不是很热情的吗?今天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笙摇摇头。 叶然转念一想,“晚上我们要出去坐船。” 小笙不动。 “那要去吃冷饮,我发现一家冷饮店,卖的都是抹茶口味的冷饮。延北,我们晚上去吧。就我们两人。” 小笙的眼睛亮了,“带我去嘛。” 叶然扬着下巴,“不带。” “姐姐——”小可怜扑上来,“我也想尝尝。” 叶然瞥了一眼后座的叶母,见他们在休息,压着声音,“那你告诉姐姐,妈妈和你说了什么?” 小笙立马抿了抿嘴巴。 “带你去吃两次抹茶冰淇淋。”叶然举起手指。 小笙轻轻说道,“妈妈让我今天不要和你们说话,保持沉默,我做到了她给我买巧克力。” “小吃货。”叶然把她搂在怀里。 最后冰淇淋打败了巧克力,也不错。 叶家人住下之后,傅延北稍稍松了一口气。叶然和他坐在酒店的咖啡馆,享受着片刻的温柔。 叶然慢悠悠地喝着水。 傅延北心里不踏实,刚刚叶母看他的眼神,真是眼睛要是能发出针,他早就被扎的满身是洞洞了。 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呢。 叶然抿嘴直笑,“你别老皱着眉啊。” 傅延北失笑,“没办法,四座大山压着呢。要是他们不肯把你嫁给我,我这一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谁说的。”叶然扬着眸子,“小傅总可是宁城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 傅延北眉宇深处尽是笑意,“还单身汉?下次我在身上贴个标签,有老婆,别想了。” “老婆?说的太早了吧?”叶然咯咯直笑,她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今晚好好加油吧。” 傅延北轻叹一声,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翻菜谱。上面记着叶家每个人的口味,以及爱吃的菜。这是昨晚连夜赶出来的。 “确定没有错吧?”他又问道。 叶然拉拉耳朵,“傅延北,你已经问了一百遍了?没错!” 傅延北赧然,“我先去厨房。”借了酒店的厨房,他今晚要做一桌菜,像叶家人谢罪。 “去吧。加油。”叶然冲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不多时,叶母下来,坐在叶然对面。 “他呢?”叶母语调冷冷的。 “谁啊?”叶然傻傻问道。 “傅延北!” “喔,去做晚饭了。妈,你要去指导一下吗?” 叶母叹了一口气,又无奈地摇摇头,“然然,这世界上比傅延北好的人多的去了,你为什么非要和他在一起?” 叶然脸色渐渐肃然,“妈妈,也许这个世界有很多人比他好,可是能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只有他了。” “胡说!你还未遇到的!” 叶然捧着水杯,“妈妈,当年你为什么要和爸爸复合呢?” 叶母愣住了,表情凝滞,“这不一样。我和你爸爸离婚是冲动。” 叶然微微一笑,“他和我分手也是冲动,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不会真的和我分手的。妈妈,请你相信我。” 叶母沉默,“我只是怕你再受伤。当初不是说,他是自己选择忘了你吗?” 叶然拧眉,这件事在香港的时候,傅母已经和她道歉了,傅延北车祸后是真的失忆,把她忘了。 叶母听了她的解释,“真的?别人没忘,偏偏把你忘了……” “妈妈,你的相信巧合。” 叶母知道再说什么都劝不了她了,叶然性格想她,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对于小傅,我们还得考察考察,一年内不要结婚。” 叶然笑着,不反对也不答应。 晚上的场面尚算得上“平和”,叶家人依旧一贯的冷漠。 傅延北变戏法一般做了一桌菜,老爷子他们都不知道这菜是他做的。 “今天这菜不错。”叶父夸赞道,“你们尝尝扇贝。” 老爷子:“铁板豆腐也不错,味道很鲜美。” 老奶奶:“油爆虾也不粗,火候真好,虾肉还挺嫩的。” 傅延北正在给小笙剥虾壳,闻言嘴角暗暗一笑。 叶母板着脸,“一般吧。” 叶父哈哈一笑,“比我们的手艺强多了,江南菜偏甜,青城菜偏北方多一点。” 叶母呛了他一句,“那你就留在这里。” 叶父知道自己撞到枪口上。“我最爱吃你做的菜。” 叶然抿嘴忍着笑意,“爸爸,你猜这菜谁做的?” “你?不可能。”自己女儿的手艺他知道。“小傅做的?” 叶然直点头。“对啊。” 吃人嘴短,叶家人登时懵住了。何老爷子正在夹豆腐圆呢,圆子夹不住了。 傅延北拿过公筷夹到他碗里。 包厢的气氛又沉默了。 小笙吃的最开心,“延北哥哥,你真厉害,你烧得菜比姐姐和妈妈的好吃多了。” 一桌人突然笑了起来。 “小没良心的。”叶母失笑。 小笙眨眨眼,用手比划,“比外婆的差一点点喔。” 老太太乐的笑,“那以后外婆给你做饭?” “不要啦,我不想外婆辛苦,我可以住姐姐这里啊。” 大家直摇头,这孩子的情商怎么这么高? 小笙这一大叉,气氛又热闹起来。这时候服务员进来开酒。 老爷子眼睛瞬间直了,“还有酒啊——” 傅延北亲自给老爷子、叶父满上酒杯,女士都是喝得鲜榨果汁。他端着酒杯,字字有力,“外公外婆伯父伯母,已经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地方,希望你们原谅,我对不住然然。”说完,仰起头一杯白酒下肚。 叶然赶紧给他夹了菜,傅延北回头笑笑,“没事。” “你悠着点啊,外公酒量很厉害。” 那晚上,三个男人喝了一瓶白酒,一半被傅延北喝了。喝到最后他的脸色发白,却 依旧沉静,说话有条有理。 何老爷子常说,酒品即人品。 最后老爷子摆摆手,“早点回去休息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两人经历了这么多 ,他们可不能棒打鸳鸯了。 傅延北听到他这句话,终于如释负重。 叶家回房间休息了,傅延北头晕在包厢里休息。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这会儿 头晕目眩。叶然拧了一条毛巾给他擦脸,“让你别逞能,你不听我的。” 他拉下她的手,“总算把外公外婆,还有伯父拉过来了。” 叶然闻言心中一动,“以后别喝这么多了。” “恩。”他闭上眼,醉意上来,深深地抱住她,“然然——” 酒喝多了,话也多了。 叶然听着他说话,一句一句地重复。 “然然,我爱你。” “然然,我们快点结婚吧。” “然然,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像小笙一样。我喜欢女儿。” …… 叶母刚去药房买了一瓶蜂蜜瓶,她站在门口,听到傅延北的话,她停下脚步,最终 没有进去,把东西交给了服务员,麻烦他倒一杯蜂蜜水端进去。 叶然扶着傅延北出来,傅延北一步一摇,步伐摇曳生姿。“然然,你爱吃我做的菜吗?” 叶然不想回他了,这人现在已经不清醒了。 “我以后天天给你做。”他用力地搂着她的腰。“好不好。” 叶然心里一时动容不已。一辈子很长,要和相爱的人一起走过。“好。” 夜色是最美的背景,他们彼此相视,傅延北捧起她的脸,吻着她的嘴角。 叶然只尝到了一嘴的酒味。 老太太和老爷子兴致好,吃过饭还在逛颐和路呢,夜晚又是别样的景致。 所有,叶母说傅延北这个人太功于心计了,轻易就将叶家人给摆平了,她气得咬牙。叶父安慰道,“小傅已经翻然悔过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你这是喝了他的酒,被灌了迷魂汤。” 叶父呵呵一笑,“爸妈不也是同意了吗?好啦,放心吧。” 叶母这心里烦躁的很,总觉得这一切太快了。她根本没有缓过来,这才一天,怎么风向就变了? 第六十五章 那天晚上,叶然和傅延北悄悄回了茂苑, 傅延北借着酒劲一晚上都抱着她不肯撒手。    好不容易哄着他洗完澡, 叶然抓紧时间也冲了一下。躺在床上时才感觉到浓浓的疲惫 感。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后半夜口干,爬起来喝水,却见傅延北站在阳台的移门前。   “延北——”她哑声叫着他的名字。   傅延北穿着拖鞋走过来,“吵醒你了?”   “你怎么不睡觉?”叶然开了灯,室内渐渐明亮。她坐起来, 寻到床边的水杯, 喝 了一口水才缓解下口中的干涩。   傅延北酒醒了,脑袋越来越清醒。他又上了床,坐在她的身边, 双手将她揽到怀中。   叶然的头贴在他的胸口, 听到他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声。“我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   傅延北一手摸索着她的发尾, 头发好像长长了。“等天凉快了, 我们去拍婚纱照。”   叶然抬眸,摸了一把他短短的头发,“可你的头发还没有长长啊。”   傅延北的呼吸紧紧变了, 唇角贴在她的脸颊,吻随之落下,手指娴熟地脱了她的睡 衣。明明是个老司机还装新手上路。   叶然用力地眨眨眼,情不自禁地抱着他。   他的掌心像火,在她身上每一处角落留下痕迹。“那个走了吗?”他突然哑声问道。    叶然抬手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软软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挺起来,她被他撩得像置身 于火海中。    傅延北嘴角一扬,用力地挺进去了,顿时像被柔软的丝绒包住了。“然然——”他托 着她的身子,每一次都是深深的进去,和她亲密的靠在一起。   叶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一艘小船上,随着风浪摇晃着。    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了,傅延北这一次缠着她的时间特别长,叶然的力气都被抽 光。他抱着她,最后的时候,他喃喃说道,“然然,我们要个孩子吧。”   叶然咬着唇角,眼睛早已朦胧,“好啊。”      第二天,太阳不知道出来多久,家里还是一片宁静。   叶然缩在他的怀里,听到他在接电话。“好的,伯母,我会和她说的。你们玩的愉快。”   叶然幽幽地醒来,“谁的电话?”    “你妈妈——”他的嘴角扬起。   叶然闭上眼,嗷嗷叫了一声,“她说了什么?”   “让你好好休息,晚上一起吃个饭,叫上我妈妈。”叶母松口了,两家父母要见个面,把两人的事定下来。   傅延北的嘴角满是微笑,窗外,似有淡淡的桂花香飘进来。      两人用过早餐坐地铁去了寺里。今天不是初一十五,来烧香的人不多。   叶然一进去眼角就有些泪意,她艰难地忍住,静默地请了两炷香。   傅延北从不来寺庙,对这些规矩并不懂,“有什么讲究吗?”   叶然脸色肃然,“我们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三拜。”   傅延北总觉得今天的她有些奇怪,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忧伤。他随她站在大院中,这时候人不多,大家排着队,一一跪拜。   很快到了他们。叶然侧首,“我们一起。”   傅延北点头。   三拜之后,两人将香插入香炉中。   青天古树,香火旺盛。   叶然静静站在那儿,目光幽深。   傅延北凝视着她,“怎么了?”   叶然双眸突然闪过一道光,“没事了。”她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我来还愿呢。”   傅延北怔忪了一下,笑容微涩。“还要逛一逛吗?”   叶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延北,你再进去拜一下,感谢佛祖。”    “好。”      叶然带着他来到那个没有字牌位前。“延北,在这里拜吧。”她说话的声音微微哽咽,却竭力在忍着。曾经被她封埋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浮现在眼前。   傅延北神色肃然,动作虔诚。   叶然痴痴望着前方,胸口阵阵钝痛,而视线更是一片模糊。“傅叶笙小朋友,妈妈和爸爸来看你了。你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大宝贝……”叶然在心里念着。   他起身,眼角的神经突突地跳动着,那是谁的牌位?   傅延北的喉咙卡住了,他的大脑已经有了预感。他的下颚绷紧,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他想问,这是他们的那个孩子吗?   “好了。”她飞快地扬起了眉眼,转瞬变了一个神色,以后她再也不会默默流泪了。   傅延北强忍着,心脏难受的几乎不能呼吸。“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她说,“延北,明年春天,我们到这里看樱花吧。”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噗嗤一声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事?”   叶然脚步轻盈,“你追我的时候,就说过,带我来看这里看樱花。第二年春天,你带我来了,我们刚出出地铁站就看到人挤人的场面,我提议回学校。”   “后来呢?真回去了?”   叶然点头,“回去了。”他一路沉着脸,约会就这样泡汤了。“延北,其实你那时候真的挺幼稚了。追女孩子的方法真的很笨!”   “那你还不是被我追上了?”他挑眉,一脸得意。   叶然轻笑,“为此,我还专门刻了一幅樱花图送给你。”   “图呢?”傅延北问道。   “不知道被你扔哪里去了。”她耸肩,这多的年过去了,现在肯定找不到了。见他脸上露出惋惜,她笑道,“丢了没事,本就不容易保存。以后我再给你刻别的。”   “以后想过来,我陪你。”陪你来看看。   傅延北心里总是有些遗憾的,他把他们的过去忘了。他拧着眉,改日他要去见见许镇。      晚上,傅家人盛装出席,傅叶两家终于胜利会师。   傅老爷子和何成言相谈甚欢,两人交流着书画。傅母这回也是放低了姿态,拉着叶母的手,“我听延北说,你气质好,果然啊。”   “哪里。你也是身材保持的这么好。”   “平时有时间去练瑜伽。”   “真巧,我也是。”   两个同龄人聊美容养身去了。都是希望儿女幸福,两位妈妈都是明白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自此不再提。      傅恒宇小朋友带了一大包好吃的巧克力,“叶笙,你怎么赖学这么久?”   小笙皱起眉,“我没有赖学,我是转学。笨!”   叶然听到了,“小笙,不可以这么说恒宇,这样没礼貌喔。”    小笙软软道,“我错了。”   明桦笑道,“长辈可以说晚辈的。”   傅延北和傅延林听到都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大家相视一笑。   叶笙笑道,“小笙占便宜了。”   傅延林摇摇头,“她是占了大便宜,想想,延北有个这么小的小姨子,他的朋友都要喊她妹妹。”   明桦笑意妍妍,“你们得抓紧时间,赶紧给恒宇生个小堂妹。”   “大嫂,你自己怎么不生啊?”傅延北问道。   明桦转开视线,“不想生了,一个就够了。”   傅延林的脸色沉了几分,“随缘吧。”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何老爷子、叶父原本是要拉着傅延北喝酒的,结果,傅延北一句准备要孩子要戒酒。   叶母开口道,“要孩子,就不要喝酒了。还有,爸您把烟也掐了。”   傅延北看着叶母,脸色隐隐激动,“伯母,您放心,我平时不抽烟不喝酒。”   叶母笑了笑,“这样很好。”   傅延北这算是真正过关了,他转头望着叶然,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不过半年的时间,两人就要结婚,甚至已经开始准备要孩子了,可是于他们已经迟到了很久。      隔了几日,傅延北去医院复查。他支开了叶然独自去的,一番检查,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好。   体重还增加五斤。医生打趣道,“心宽体胖,女朋友把你照顾的很好吗。”   傅延北扯了扯嘴角,“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速度真快。”   傅延北收拾好病例本,“许镇今天来了吗?”   “来了,先前还看到他的。”   “我去找他。”      傅延北来到许镇的科室,许镇正在给几个学生分析案例。    傅延北开门见山道,“许镇,有没有时间,我们聊聊。”   许镇望了他一眼,表情微微冷硬,“等我半个小时。”    “老师,您先去忙吧。”   “不及,讲完这个点。”      ……   医院的天台,今天的风呼呼地吹着。    许镇上来,站在他的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一根?”   “不了,戒了。”傅延北淡淡地回道,“准备要孩子。”    许镇把烟收回去,他勾勾嘴角,“最近怎么样?”   傅延北眉目紧锁,“你希望我怎么样?”   许镇沉默,双手撑在栏杆上。“希望你和叶然幸福。”   傅延北这一刻相信他的话,“许镇,你爱苏韶言。”他这句话语气坚定。    许镇笑笑,“是啊。在美国的时候就喜欢她。明知道她喜欢你,我还是喜欢上了。”   傅延北慢慢握紧了手,“因为她,你才对我催眠!”他一字一字道,恨不得掐死他。    “你想起来?”许镇的脸色有种放下的轻快。   傅延北抬手狠狠地打了他一拳,这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你是医生!你疯了吗!”    许镇像个废人一样,也不还手,任由他动手。    傅延北一拳又一拳,他心里太气了,如果然然不来找他,这一辈或许,他们就没有可能了。    他的眼睛满是血丝,用尽了力气,太恨了,最后打累了,“滚!”    许镇擦擦嘴角,“延北,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当初苏韶言求他的时候,他答应的瞬间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些人,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阴暗的小人。    现在解脱了。   “滚!”傅延北一把推开他,“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许镇身子踉跄,靠着那儿,脸色寡淡,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了。 第六十六章 叶然今天和时安一起去喝咖啡,“等你”咖啡馆,开业不久,莫名地在宁城火了起来。坊间还有流传着这样的故事。 “等你”是老板为她挚爱的女友开的,老板的女朋友去国外读书了,两人不得以分手。那个女孩子喜欢喝咖啡,老板于是开了这家店。 店名“等你”,意味着等你。 等一杯咖啡的时间,等一个深爱的人。 多么童话的故事啊,可是却有那么多的人相信。“等你”咖啡现在每日都会来一大波青年男女,生意好的不得了。 时安捧着咖啡杯,焦糖咖啡,味道偏甜,她偏爱这味道。“这是傅延北编的故事吗?” 叶然失笑,表示不知道,她摩挲着咖啡杯,“你哥最近怎么样了?” 时安瞅着她,“还是那样,只是现在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了。叶然,当时谢谢你。”虽然她很想叶然能成为他的嫂子,可是她更希望,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圆满。 叶然笑笑,没再说什么。 “姑姑和姑父最近一直来家里闹,爷爷气得住院了。二叔也出来劝说了,真是好笑,要是绑架的是他的儿子,看他还能出来说话。”时安不满地哼了一声。 “现在怎么处理了?”绑架在法律上是要判刑的。 时安咬牙,“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做了坏事就要接受惩罚。”说完,她的脸色严肃起来,“这次多亏了傅延北。等你们结婚,我站他那边。” 叶然扬起眉眼,“要不你给我当伴娘?” 伴娘啊?时安苦恼。 “放心,伴郎是沈贺。” 时安点头,“好啊。你们定下日子了吗?” “长辈们还在商量,估计会放在国庆。”天不冷不热,大家都有时间,适合结婚的季节。 一杯咖啡见底。 时安终于按耐不住说了今天约她出来谈的事,“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她殷切地望着她,“你就接受吧。” 时轶把书雕店的门面转给叶然。 叶然沉默,久久不语。 “叶然,这是哥哥送你的新婚礼物。” 叶然呼了一口气,微微撇过头看向窗外。如果时轶没有遇到他,他会不会快乐一些? “叶然,哥哥他能遇见你,是他的幸运。这些年,他真的很开心。爸妈去世后,他身上肩负的太多责任,人也变得低沉压抑。可是你的出现,让我又看到了一个鲜活的他。你放心好了,哥哥会幸福的。”这是他要寻到幸福,估计要很久很久。 晚上回到茂苑,天色已经暗下来。一盏盏温暖的灯都亮了,让夜晚变得温暖。 叶然打开门,家里的灯都没有开,她以为傅延北没有回来。低着头换鞋子,突然听到声音。 “回来了?” 她抬手开了灯,眯着眼望过去,傅延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怎么不开灯啊?” 傅延北揉了揉眼角,神色疲惫。 叶然走过来,“怎么了?医生怎么说?”她摸着他的后脑勺。 “淤血已经全部散了。” 叶然呼了一口气,“吃过晚饭了吗?我和时安在外面吃过了。” “没有,不饿。”心烦。 叶然觉得他怪怪的,“你是不是在骗我?情况是不是不好?傅延北?你和我说实话。”她快哭了,急的不行。 傅延北突然沉沉一笑,“我发誓没事,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真的?” 傅延北举起手,“我发誓。” 叶然默了一会儿,“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这话说的满是委屈。 傅延北却怔住了,像被点住了穴道,内心大动,这傻丫头。“傻子!” 以后他得好好养生。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心想着许镇对他做的事就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她烦心。反正风雨已过。 傅叶两家将婚期定在十月一号,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虽然时间有些赶,不过有两家人倾巢出动帮,务必要给他们办一场世纪婚礼,两个新人也相对轻松了许多。 八月份,陆风和黄珊珊结婚。 傅延北和叶然去参加婚礼,两人准备一份厚礼。陆风穿着西装,一脸的幸福,“招呼不周。” 黄珊珊已经显怀了,幸好婚纱宽松,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婚礼办得感性,勾人掉眼泪。 叶然轻轻擦擦眼角,“真好。” 傅延北握住她的手,“怀孕结婚太辛苦了。”他瞄了一眼的肚子,小朋友还是再等等吧。他舍不得她辛苦。 两人是在八月底去民政局领的证。拍照领证,程序很快。 两人都穿着白衬衫,照片拍的还不错,表情自然,笑容中满是幸福。 “好不真实啊。”叶然恍惚道。 傅延北笑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已婚了,傅太太。” 叶然挽过他的手,“彼此彼此,傅先生。” 晚上,她在微博上分享了结婚照照片:你说,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虽然迟了两年,很高兴,还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爱心] 粉丝立马炸了。 微微一少:销声匿迹这段时间原来最近是去结婚了啊。 叶子:恭喜恭喜! 忽然之间:又是一段校园恋啊! 偏偏还是你:喂了一嘴的狗粮!心痛! …… 叶然捧着手机笑着。这时候她的手机来了好几条短信,都是大学同学发来的。 叶然眼角突然冒出数条黑线,他们怎么都关注她的微博了。 她看了一眼傅延北,“大家不是忙的很吗?怎么都这么无聊关注我的微博了?” 傅延北抿抿嘴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也关注了。” 叶然:“……” 领证之后就是合法同居了。叶家人回了青城,要准备婚礼。宁城这边婚礼都交给傅母和明桦。 傅母最近精神好了很多,容光焕发。有什么事就和叶然商量。她原本计划给两人另置办一处房子作为婚房,后来傅延北说还是住在茂苑。她也就作罢了。 不过,傅母还是给他们添置了很多新的家具。 婚床也让两人重新去买一套。原本傅延北不想麻烦,床都睡习惯了。可是他妈妈却义正言辞,这是规矩。照着规矩来,婚姻会一辈子幸福的。 叶然听进去了,堂堂一个海归,其实迷信地很。周末拖着他去买婚床。 两人慢慢逛着家具店,看了一圈下来,最终看中一套白色欧式大床。 傅延北问她怎么样。 叶然点点头,“还不错。会不会有点大?” 他轻笑,“不会。我怕买小了,以后三个人睡会挤。” 叶然睨了他一眼,“你想的真远。” 傅叶莱小朋友至今没有动静呢。 那天,两人又添置了一套新的沙发。 叶然的东西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地规整好了。 这一次,他们在二楼还把先前空着房间打通做了婴儿房,装修都是粉色的。傅延北太期待能有一个女儿了。 第二天,工人过来送货。等家具全部重新摆好,傅延北请他们帮忙把一个不要的柜子抬出去。 “先生,这里面还有东西?” 傅延北看了一眼,“没什么用了,不要了。” 工人:“还有个快递?” 傅延北想起来,好像是很久以前收到了。他刚说不要了,大脑却鬼使神差地打开来。 那是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 傅延北慢慢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本英文书,厚重、陈旧,还带着一股霉味,书名《gonewiththewind》。 他的大脑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有一个声音似乎在说,“翻开书——翻开书——” 他轻轻翻开了那本书,一个立体的画面出现了。 这是一个书雕作品,打开来竟是——一家三口。帅气的男人,长发的女人,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可爱小姑娘,每一个刻画都栩栩如生。 傅延北的手颤抖着,画面像一部老电影飞快地在脑海里闪过。 “叶然同学,我是傅延北,你好——” “叶然,你做我女朋友吧?” “然然,周末我们去看樱花?” “然然,你别老熬夜了。” “然然,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们分手吧——” …… 傅延北闭上了眼睛,眼眶湿润,他的嘴角哆嗦,“然然——” 这是当年他们在苏州旅游时,路过一家店,见很多人都在写邮件。叶然看了一会儿,闹着要给未来的他寄一份生日礼物。 “傅延北,你猜几年后,你收到它时,我们是不是像这样?” 他怎么回答的,“当然!” 她眨着眼,“话别说的太早啊。” “先生——先生——”工人面面相觑。这家男主人发疯了? 傅延北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给他们每人一些钱,声音哽咽,“麻烦了,帮我把柜子搬出去。” 那些人走了,傅延北一个人待在楼下。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锁在书雕上,心中一直酸涩不堪,还有浓浓的亏欠蔓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心疼的无法呼吸了。 他怎么能把她忘了? 那是他最爱的女孩啊! 叶然从楼上下来,拖鞋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延北,搞好了吗?” 傅延北倏地抬眸,望着她,将她收到自己的眼眸里。“然然——”这一声含着太多的情绪了。 轻轻的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念出来,仿佛有什么不同了,竟生出了百转千回的味道。 叶然一愣,站在台阶上,“怎么了?” 傅延北深深地咽了咽喉咙,他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一点一点用力抱紧。脸颊贴着她的,慢慢地她感觉到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半晌她恍然发现这是他的眼泪。 “延北——”叶然不安紧张,却期待着什么。 他的唇角靠着她的耳朵,“我想起来了。” 迟了这么久,我才打开你当年送我的礼物。 对不起,久等了。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