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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吻我》
作者：夜子莘

文案：
【1】
远商集团太子爷秦曦，家世显赫，商界奇才，刚一回国便受到多方关注。
没多久，圈内人爆料说，他放着家里豪宅不住，在一个女孩跟前装穷，赖在人家那不肯走。
初柠听到闺蜜的八卦时，淡定开口：“哦，他现在住我家。”
闺蜜：“？？？？”
初柠：“另外，我们俩以前谈过，他是我前男友。”
闺蜜：“？？？？”
初柠：“不过他竟然是装穷？那他死定了！”
闺蜜：“…………”
【2】
某天晚上，初柠醉酒回到家，直接倒在客厅沙发上睡了。
次日醒来，意外接到秦曦的控诉。
他扯过衣领，指着身上的草莓印：“看见没，你干的。”
初柠：“？？”
秦曦：“初柠，咱俩都分手这么久了，你轻薄我是什么意思，想跟我旧情复燃？”
“……”
初柠打量他身上的红印，试探着抬手蹭了下。
凝视指腹上染着的红，她抬头：“这吻痕，还会褪色的？”
秦曦：“……”
★★乖甜少女X傲娇狗男人，互为彼此唯一
★★作者的微博：@夜子莘的小窝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柠，秦曦 ┃ 配角：下一本《诱你情深》或《小仙女，谈恋爱吗？》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傲娇狗男人在线追妻
立意：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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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乖，吻我》
　　作者/夜子莘——
　　初柠身穿纯白色天使裙，匍匐倒在地毯上，肩膀处晕染的鲜血殷红夺目。
　　她柔顺微卷的长发散落，眉心微蹙，一张脸呈现病态的白，看上去有几分羸弱，举首抬眉间却是极美。
　　最后按下快门，陈阳收起奇怪的拍摄姿势，冲初柠点头：“OK，完美收工！”
　　初柠起身回化妆间时，陈阳将刚才的几组照片传输电脑，放大。
　　这一季《时尚丽人》期刊的主题是“折翼天使”，原本杂志社邀请娱乐圈当红小花乔染做这季的主题封面，但最后关头乔染毁约拒拍了。
　　陈阳走投无路，只得找大学同学求助，想看她手里有没有合适的资源。
　　初柠，就是那位老同学推荐过来的。
　　陈阳起初对这个女孩并不满意，长莞市电台夜间栏目的女主持，长得确实清纯漂亮，但没什么人气，流量热度方面跟大明星乔染没法比。
　　没想到拍出来的效果，居然让人出乎意料。
　　甚至陈阳觉得，乔染那种号称“小清新”的一线明星，都未必有初柠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清纯气质。
　　简直太纯了！
　　不仅纯，而且还空。
　　摄影多年，陈阳很擅长在镜头下捕捉人物灵魂，诠释人物最美的样子。
　　但这个叫初柠的女孩不一样，在她澄澈干净的眼眸最深处，是什么也抓取不到的空洞。
　　根本无需刻意捕捉，便已恰到好处地诠释了“折翼天使”的主题内核：脆弱，无力，苍白，凄美。
　　她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多看几眼，就会弥足深陷。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哒哒声传来，陈阳将专注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
　　初柠已经卸了妆，身上一条黑色连衣裙，腰肢纤细，长腿纤直，微卷的长发披肩，衬得脸颊的肌肤莹白晃人眼。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她声音干净，带着自然的柔婉，显得整个人愈发乖巧，但细听之下又有些空荡，仿佛不带什么情感。
　　陈阳抓起手边的车钥匙，站起来，略显拘谨：“我请你喝杯咖啡？”
　　“不用了。”初柠礼貌婉拒，“我晚上还有工作，得提前回台里准备。”
　　从摄影棚出来已是傍晚，斜阳贪恋地依偎着地平线，云霞做衬，缤纷水彩一般。
　　初柠打车回电视台。
　　高峰期车辆拥堵，出租车慢悠悠地往前晃。
　　初柠也不赶时间，手肘撑在车窗边打盹。
　　刚阖上眼，听到司机师傅感慨：“高考结束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呦。”
　　初柠抬眸，发现车子刚好路过长莞二中的校门口。
　　今天是六月八号，下午最后一场考试已经结束，学生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有的脸上洋溢着笑，有的愁眉紧锁，更有甚者直接抱膝蹲在边上哭。
　　时隔太远，初柠已经记不起自己那年高考结束时，是抱着怎样的心境，从这所学校的大门走出来的。
　　只记得，当时一出来就撞上那双浸染三分桀骜的桃花眼。
　　少年站在校门口，双手插在兜里，拧起锋利的眉冲她发牢骚：“我考场在最里面都早出来了，你怎么这么久。打你手机还一直打不通，吓唬老子呢？”
　　“刚出考场，还没开机呢。”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打开，又笑着嗔他，“我就去了趟洗手间，人太多得排队，你急什么？”
　　“我不看紧点儿，你若走丢了——”
　　他惩罚般地抬手用力揉她发顶，话里带着痞气，吊儿郎当道，“那我怎么办？”
　　“……”
　　-
　　初柠下了出租车，直接往台里走。
　　已经到饭点，肚子里空荡荡的，等电梯的时间，她拿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
　　点亮屏幕时，看到一条微博话题推送：#和前任重逢，会打招呼吗？#
　　停顿两秒，她原本想把这条划过去删掉，结果不小心点开了。
　　她看到最上面的一条内容。
　　@茄子茄子我是香蕉：#和前任重逢，会打招呼吗？# 岁月是把杀猪刀，如果真重逢，估计前任也认不出我来了。
　　初柠抬头，望向电梯门上映出的眉眼轮廓。
　　当初尚且稚嫩的那张脸彻底长开了，黑长直马尾变成了栗棕色的波浪卷，下巴尖了点，眼窝深了些，人没以前那么有朝气，全靠化妆来显气色。
　　很多年没见，可能遇见了，还真认不出来。
　　不过长莞市这么大，他人又常年待在国外，她应该是没机会跟他撞上。
　　电梯门打开，她没再多想，走进去后退出微博点开了外卖软件，准备晚上吃个麻辣烫。
　　——
　　初柠是长莞卫视《古老的传说》栏目主持人，这是一个从灵异神怪到走近科学的揭秘类节目。
　　灵异传说大都出现在晚上，为了探索事实真相，身临其境的记者夜间出动，并时不时跟台前的主持人互动，所以这是个直播节目，播出时间段很应景地选在了00:00-00:50。
　　节目结束，她整理好稿件收拾东西从台里出来，整座城市万籁俱寂，雾霭霭的，天穹染上化不开的浓墨，路灯将她的身影一点点拉长。
　　从车库驱车回公寓，已经接近凌晨两点钟。
　　客厅灯透亮，池鸢贴着面膜倒在沙发上玩手机，两条细白的腿交叠翘在沙发靠背，涂着黑色指甲油的脚丫子一晃一晃。
　　池鸢是初柠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高中就出了国，在外面混哒很多年，回国后心血来潮进入娱乐圈。
　　家里没少给她提供资源，但她可能天生不是那块料，演什么扑什么，目前仍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十八线。
　　这两天被家里人逼着相亲，她嫌烦，跑来初柠这里躲清静。
　　“还没睡？”初柠把钥匙扔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过来。
　　池鸢蹭地坐起，跟她招手，因为贴着面膜说话含糊不清：“过来，给你看个大新闻！”
　　“困。”初柠并不感兴趣，洗了手，去冰箱里拿出柠檬切片，准备冲杯柠檬水喝完去睡觉。
　　池鸢主动走过来，举着手机给她看：“乔染上热搜了，第一。”
　　“她不是三天两头上热搜。”初柠往杯子里加了点蜂蜜，兑温水搅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回不一样，被她带上热搜的，还有个大帅逼，据说俩人在机场遇见，对视三秒钟以上，关系有点不一般诶。”
　　初柠捧着杯子喝了两口，见池鸢把手机凑过来，她随便觑一眼，视线定格在那张照片上，顿住。
　　照片里当红小花乔染和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同框，一个抬眼一个低眸。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目光交错间有说不出的暧昧。
　　初柠盯着照片里熟悉又陌生的侧脸，有些失神。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肩宽腿长，细碎短发贴在额前，面部轮廓刚毅，下颌的线条凌厉而深刻。
　　经过岁月的沉淀，他身上那份鲜衣怒马的少年感已经褪去，少了青涩，眉宇间的乖戾与桀骜却还保留着，眼睑微垂，带着傲睨万物的不可一世。
　　池鸢啧啧两声：“这人一身高奢西装，又长这么帅，看起来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人呐，怎么白瞎了这双桃花眼，盯着乔染看那么久，是没见过白莲绿茶长什么样？”
　　“小柠檬，你发什么呆啊？”
　　池鸢一抬头就看到初柠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出神，眉头一扬，“不容易啊，难得看你盯着个男人看。”
　　她眼珠一转，抬臂勾在初柠肩上：“我觉得他挺帅的，你要是看上了，要不然咱找人打听打听，抢在乔染前面把人搞到手，到时候气死她！”
　　说完，池鸢捏着初柠的下巴审视这张脸：“你跟乔染模样有几分相像，这男人能看上乔染，那肯定也吃你这一款，我觉得有戏。乔染的清纯是装出来的，你可是纯天然，比她好看！”
　　“没兴趣。”初柠面无表情地捧着杯子把柠檬水喝完，放回吧台上，“真的很困，我去睡觉了。”
　　卸完妆，初柠去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流顺着头顶往下淌，长发湿漉漉贴在后背。
　　她闭眼抹了把脸，脑海中闪过刚刚照片里男人的脸。
　　他回国了。
　　不知怎的，又忆起今天在微博上看到的那个话题推送：#和前任重逢，会打招呼吗？#
　　如果真遇见，会不会上去打个招呼呢？
　　初柠还真不太确定。
　　不过在这样的大城市，大家每天疲于工作，即便他回国了，其实也不一定会遇到。
　　——
　　隔日上午，初柠睁开眼时，池鸢已经没影了。
　　她摸起手机，看到池鸢的留言才想起来，今天那丫头接的一部青春校园剧开机。
　　刷会儿手机清醒一下，初柠爬起来去浴室洗漱。
　　刚挤了点牙膏，洗手台上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她刷着牙随手点开。
　　鸢：【操啊，你知道这部剧一直没公布的神秘女主角是谁？】
　　鸢：【乔染！！！】
　　鸢：【我他妈——】
　　鸢：【她都快二十七了，比我还大两岁呢，居然演十七八的高中生，凭什么我就得演三十多岁的班主任？】
　　鸢：【啊啊啊啊老娘想罢演！】
　　初柠看着不断弹出的聊天框，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漱漱口，擦完手敲字安慰她：【换个角度，你是班主任，她是你学生，戏里她得听你的。】
　　鸢：【刚刚一来就耍大牌，没人敢惹她，我忍不住呛她两句，结果导演骂我……】
　　鸢：【西湖的水，我的泪啊啊啊.JPG】
　　初柠给她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
　　池鸢很快发消息过来：【早上没吃饭，现在好想吃你家楼下的甜甜圈和草莓蛋糕（/小馋猫流口水）】
　　初柠没好气地笑了：【暗示我给你带？】
　　鸢：【你开车嘛，就稍微绕点路。】
　　鸢：【（/期待）】
　　鸢：【（/小馋猫打滚）】
　　鸢：【（/亲亲）】
　　……
　　被她各种表情包轰炸，初柠无奈妥协：【好吧，去给你送】
　　池鸢拍摄的地方在长莞二中，初柠以前读高中的地方，昨天还路过那里，上班并不顺路，但开车绕一下也不算什么。
　　鸢：【小柠檬天下第一好！】
　　鸢：【（/抱住啾一口）】
　　池鸢很高兴，又想到什么，敲字回复：【你今天来这儿不亏，有福利！】
　　初柠看得云里雾里：【？】
　　池鸢迫不及待跟初柠分享八卦：昨晚上跟乔染机场对视的大帅逼也来二中了，说不定你过来还有机会见到，真人比照片还帅……
　　“池鸢，你过来一下。”编剧在外面敲了敲窗户，喊她。
　　池鸢编辑的文字还没来得及发送，迅速装进口袋，跑过去：“来了。”
　　初柠一直没等到她的回复，也没太在意，化完妆换衣服出门，在楼下买了池鸢爱吃的甜甜圈和草莓蛋糕，开车去长莞二中。

第2章 
　　到学校，初柠把车停在门口的临时泊车区，提着东西下来。
　　看着“长莞市第二高级中学”的牌匾，她略有些出神。
　　这几年总是避开这个地方，已经许久不曾过来看看。
　　学校翻新过，但一草一木仍觉得熟悉，就连门卫都还是原来那个喜欢趴在门卫室的窗口哼曲儿，手指打着节拍的老大爷没换。
　　初柠走去门卫处，想让老大爷通融一下，好把甜品给池鸢送进去。
　　她还没开口，哼着曲儿的老大爷眸色却亮了：“诶，你是长莞卫视那个主持人吧，我知道你！”
　　初柠在电视台工作，但没什么名气，没料到老大爷居然认得她，脸上略显诧异。
　　老大爷已经从门卫室出来，兴冲冲跟初柠道：“我老伴儿可喜欢你们那个《古老的传说》了，上年纪的人觉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要把这个看完。”
　　初柠连忙含笑打招呼，说明来意。
　　老大爷热情放人进去，还贴心告诉她池鸢他们剧组在后面的高三教学楼。
　　这所学校初柠并不陌生，每栋楼的具体方位，楼与楼之间需要走多久，楼下的花坛里种着什么花木，她都有印象。
　　穿过升旗广场和教务大楼，左转进入静谧的校园小道，道路两边是名人石雕和排列整齐的樱花树，待春天樱花压满枝头，浪漫清幽，美不胜收。
　　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相对而建，老师激情昂扬的授课声从窗子里飘扬而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再往前是个十字路口，直走是高三教学楼和图书馆，左转是超市、食堂等生活场所，右转则是大礼堂和篮球馆。
　　初柠径直走过时，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恰好从右边的大礼堂里出来，朝这边走。
　　韩勋跟在秦曦身边：“曦哥，你怎么一回国烟瘾更大了，这才多久，一盒全给你抽没了，还非得这时候去买，让江秘书去不行吗，一会儿宣讲会就开始了。”
　　秦曦没说话，随意觑一眼前方的路口，身形微顿，桃花目的瞳孔往内收，神情倏然变得严肃。
　　他加快步子走向前方的路口，凌厉俊逸的脸上深沉莫测。
　　韩勋疑惑地跟上去，见秦曦停在路边，看向幽静安谧的校园小道。
　　路上很静，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地上，胖乎乎的，正撅着屁股埋头啄地上的食物。
　　再往前，是高三的教学楼，有人往来走动，忙活着什么。
　　韩勋盯着望一会儿，疑惑：“曦哥，怎么了？”
　　秦曦眼底的情绪敛去，随口问一句：“前面在做什么？”
　　“据说有个青春校园剧在这儿拍摄，教室取景在高三教学楼里。”
　　秦曦想到刚刚眼前出现的幻影，心里一阵烦躁，摸口袋才发现烟没了，出来是要买烟的。
　　——
　　初柠提着甜品到高三教学楼下，进一楼大厅给池鸢打电话让她下来。
　　接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食，池鸢抱住初柠使劲儿夸，又问：“要不要上去看我们拍戏？”
　　初柠摇头：“不了，我回台里。”
　　“这么着急？你昨晚上可是凌晨两点才回家的，也不悠着点儿，老这么忙身体会垮的。”
　　“下午要主持个外场，我那个搭档傅霖的母亲生病住院，他工作心神不宁的，我操心的就多些。”
　　初柠随口应着，抬手将左侧的长发挽在耳际，“而且也不觉得累，我明后两天休假。”
　　池鸢想起来，明天是初柠妈妈的忌日。
　　她侧目，试探着说：“明天我陪你去墓园吧？”
　　“不用。”初柠神色平静，风轻云淡地笑，“你好好拍戏，不用管我。”
　　她看一下腕上的时间，跟池鸢道：“真得走了，你快去工作吧，等有空我再来探你的班。”
　　从教学楼里出来，初柠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头顶的太阳很大，炽热的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流泻而下，在地上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圈，微风过处时，光圈也随之摇曳，像少女翩然舞动的裙裾。
　　寂静的夏天，有蝉虫在歌唱。
　　有两个女人挽着手快速从初柠身旁走过，她们的谈话声擦过耳际。
　　“快点儿，一会儿好像就轮到秦总宣讲发言了，一定得赶去听听，据说人很帅，我还没见到呢。”
　　“我早上第一节的课，来学校时远远见过，校领导围着，确实帅，极品男人！”
　　“早上第一节，他来那么早？”
　　“是啊，猝不及防，欢迎条幅都没来得及往大门口挂，人就来了，后来秦总说不让挂，人还挺低调的。”
　　……
　　声音渐渐远去，初柠看那两人在前面的路口转弯，应该去了大礼堂。
　　从她们的谈话中，初柠大概知道学校应该来了个姓秦的大人物，还是大老总什么的，在大礼堂开宣讲会。
　　她也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路过十字路口时，耳畔传来一抹声音：“曦哥，江秘书都过来好几个电话催促了，大家等着你上台发言呢。”
　　初柠不经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眼，脚步蓦然顿住。
　　不远处，秦曦刚从超市出来，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
　　停在路边，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头颈微低，左手挡风，右手按压打火机，点燃。
　　他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圈，随意掀起眼皮朝前看，意外撞上初柠的目光。
　　女孩站在前方路口，栗棕色微卷的长发披肩，一张脸精致漂亮，双瞳剪水般的眸子望过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风吹来时长裙微扬。
　　两人相隔百米，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校园里下课铃声响起，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爱的纪念》。
　　轻快的旋律，缱绻的温柔，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忧伤。
　　——“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广播处甜美的声音传来，有学生陆陆续续往超市这边跑，穿梭在二人之间。
　　初柠回了神，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仿佛在经历一场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
　　可这次的梦，比以往哪次都让她觉得真实。
　　她能察觉心脏处剧烈的跳动，感受到夏风抚过脸颊时那裹着热浪扑面而来的触感，甚至清晰感知到指尖的微颤。
　　鼻端隐约嗅到淡淡的烟草气，似有若无，熟悉又陌生的。
　　她好像，真的看见他了。
　　男人身姿挺拔俊秀，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成群结伴自他身边走过。
　　他站在那儿格外出众，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凝过来，即便穿着稳重正经的商务装，也掩不住身上那份刻进骨子里的桀骜与轻狂，甚至带着三分冷酷。
　　有学生追逐打闹着跑过来，一个男生不小心撞了秦曦一下，急忙道歉。
　　秦曦有些晃神，再抬头时，路口的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
　　他疾步走向前面的路口，原本静谧的校园小道上，此时有学生往来走动。
　　却再捕捉不到半点独属于她的气息。
　　秦曦停在原地，眉头紧蹙成团。
　　愣了半天的韩勋也回过神，跟着走过来，不太确定地问：“曦哥，刚刚那个……是初柠吧？”
　　韩勋高中时就跟秦曦关系好，对秦曦跟初柠的事记忆尤深。
　　俩人在一起时轰轰烈烈，分手时，也干脆利索。
　　有人说是秦曦因为出国甩了初柠。
　　也有人说，是初柠甩了秦曦，秦曦伤心之余才出的国。
　　但传言总归是传言。
　　当事人不出来澄清，就连韩勋都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过什么。
　　韩勋只知道，秦曦出国前的那个晚上，他和一群兄弟去送行，结果秦曦没在家。
　　大家准备走时，看到秦曦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从外面回来，脸色很差，人似乎在臭水沟里滚过。
　　他洗了澡，一声不吭地拉着他们喝酒。
　　后来他酩酊大醉，倒在沙发上红了眼眶，哑声说：“看得那么紧，还是走丢了。”
　　自那以后，大家再没从他嘴里听到过“初柠”这个名字。
　　——
　　初柠回到台里时还觉得恍惚。
　　她一直觉得，两人若真在这样的城市里遇见，即便不上前打招呼，也绝不该落荒而逃。
　　昨天看到微博推送时，她还能很淡定地思考“跟前任重逢，会不会上去打招呼”这个问题。
　　可真的遇见了，她还是没忍住选择逃开。
　　从洗手间出来，她站在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湍急的水流匆匆落下，碰撞到手背时溅起细碎的水花。
　　恍惚间，她忆起那个雨天，少年眼中的桀骜荡然无存，在她跟前折下傲骨，低下头颅，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和秦曦之间，终究不是久别重逢后，还能笑着寒暄的那种关系。
　　时隔多年，若他还能一眼认出她来，那想必是恨极了她。
　　—
　　初柠上午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下午外场活动开始，她才勉强集中精力，专心工作。
　　活动接近尾声时，搭档傅霖的母亲在医院病情加重。
　　傅霖工作心不在焉，初柠把自己的车借给他，让他先赶去医院。
　　后面的节目初柠一个人主持，站在台上落落大方，调动气氛时也能俏皮玩梗，毫不拘泥。
　　活动结束已经是傍晚了。
　　跟几个同事一起吃了饭回台里，初柠还要准备晚上的节目。
　　忙起来，就没心思想白天学校里那场意外的相遇了。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
　　办公室里，初柠正坐在电脑前提前看资料，池鸢发微信过来：【晚上你回家的时候，我让我哥去你那拿我的行李，这段时间我跟剧组的人住在一起，就不去你那儿了。】
　　初柠敲字回复她：【嗯，好好照顾自己。】
　　鸢：【今天你来学校的时候有点仓促，忘记带你看美男了。】
　　鸢：【被乔染带上热搜的那个大帅逼，他今天也来二中了，真人比照片帅，很遗憾你没看到。】
　　鸢：【（/图片）】
　　鸢：【我偷拍的，不太清楚，不过本人真的很帅，好禁欲有没有？】
　　初柠盯着电脑屏幕上池鸢发来的照片，点击鼠标放大。
　　秦曦站在人群中央，被一群校领导簇拥着。
　　他身穿黑色衬衣，西服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个头高挑，模样英俊，犹如鹤立鸡群，众星捧月一般。
　　镜头定格的瞬间，他垂着眼似乎在说什么，脸上表情随意平淡，却轻而易举吸引着一众人的视线，态度恭敬地去聆听。
　　他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璀璨夺目，光芒万丈。
　　秦曦上学那会儿就很扎眼，他是篮球队队长，人长得帅，家世又好，每天一群兄弟前呼后拥地跟着，一口一个曦少，对他言听计从。
　　女孩们更是争相追逐，发了疯地迷恋他。
　　他不是什么三好学生，恰巧相反，人有点痞，又有点混，但很讲义气，跟着他的人他都护着，打起架来毫不含糊，往死里干，是个狠角儿。
　　当时大家都觉得，初柠这种年级第一，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跟秦曦并不匹配，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事实上，两人从高一到高二，虽然始终是同班同学，也确实真的从未有过交集。
　　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连话都没说过。
　　可高三的某一天，俩人谜一般地成为恋人关系。
　　期中考试后选位置，初柠这个老师眼中最好的学生，抛弃雷打不动坐了两年的黄金座位，挪到最后一排的门口，跟秦曦成为同桌。
　　争分夺秒的高三，初柠的行为惹来各种流言蜚语，更有老师三番两次找她谈话。
　　但最后初柠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坐哪儿都能得第一，甚至还能让秦曦这个另所有老师头疼的不良少年在课堂上安静下来，不仅不打扰别人听课，自己也开始知道学习了！
　　后来学校里都在传，说秦曦偷偷追了初柠两年，初柠被她感动，最后在高三这个关键的一年，两人手牵手走在一起。
　　为了考同一所大学，曦少痛改前非，奋发图强，初柠为了给他补习，心甘情愿放弃好学生专属座位，陪他坐最后一排。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倒像是真的一样。
　　对此，秦曦从未出面解释过，初柠也没有。
　　对于究竟为何走在一起这个话题，两人讳莫如深，谁也不提，任凭他们胡说八道，吹嘘他们彼此的情深似海。
　　秦曦是个内心热烈的人，恋爱期间，恨不能让全校人都知道他们感情好。
　　他把宠溺摆在明面儿上，为她做尽疯狂的事，也因此被老师骂，被要求请家长。
　　但他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要能哄她高兴，他不计后果，甘之如饴。
　　而背地里，那张嘴能说各种让她脸红的荤话，张扬又霸道，骚起来能要人命。
　　那时候，初柠还幻想过两人的未来。
　　他们会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说不定还会结婚，生子，然后被他宠一辈子。
　　可变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让人措手不及。
　　……
　　初柠晚上下班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从台里出来她才想起，下午把车借给了傅霖，他人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
　　本来要去车库的脚步挪回来，直接往大门外面走。
　　今夜无月，头顶苍穹漆黑得像一匹墨色锦缎，云很低，黑压压遮在头顶，风夹杂几许凉意，似乎随时都会下雨。
　　初柠只穿了件连衣裙，肩上挎着包，长发被风吹得凌乱。
　　她从大门出来时抬手搓着冰凉的手臂摩擦生热。
　　正要去路边打车，刚站定，余光往左侧瞥一眼，她身形微僵。
　　路灯下，一辆黑色布加迪威龙停在路边，秦曦散漫倚在车身，纯黑挡风外套和黑色长裤同跑车一起隐匿在无边的夜色，脸上肌肤却冷白。
　　他指缝里夹着根烟送至嘴边抽了口，吐出一团灰白色的烟雾，那双眼眸在夜幕里莫名有些冷，正静静地望她。
　　初柠心跳快了不少，镇定地收回目光，仿佛没看见一般，转身往反方向走。
　　秦曦脸色阴沉，绷着下颌弧线快速掐灭烟头，大步跟过来。
　　宁静的夜晚，初柠能听到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速度上两人差距悬殊，很快，她的手腕被他用力攥住。
　　蛮力驱使下，初柠被他往回拽。
　　“你干什么？”
　　她挣扎，他丝毫不为所动。
　　秦曦腿长，迈步很大，初柠被迫小跑跟着。
　　到了车前，他冷脸将人推进副驾，关上门。
　　初柠心慌了一下，打算开门下车时，他人已经在驾驶位坐下，锁上车门。

第3章 
　　被困在车厢内，初柠无奈地看向秦曦：“你这是干什么？”
　　离得近了，借着车内的灯光，初柠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脸。
　　他变化很大，五官比以前更显硬朗，眉眼轮廓深了些，双眼皮拉出很深的褶皱，纤细的眼尾微弯，眼角处泛着红，仿佛有化不开的惺忪倦意在里面，有点没睡醒的样子。
　　也是，他才刚回国，时差都没倒回来，一大早又去了二中，估计都没好好休息过。
　　“没话跟我说？”他声音低沉，略有些哑，显得那份倦意更加浓烈。
　　被他静静地盯着，初柠缓和心绪，默了会儿，有些僵硬地说一句：“好久不见。”
　　“……”
　　持久的，尴尬的沉默。
　　冷场。
　　秦曦烟瘾又犯了，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了一根出来，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初柠闻到呛鼻的烟味，忍不住咳嗽两声。
　　秦曦余光瞥她一眼，摇开车窗，夹着烟的那只手臂搭在外面，修长好看的指节轻弹两下，掸掉烟灰。
　　风吹进来，浓烈的烟味渐渐散了。
　　他又默默抽了两口，吐气时朝着车窗外。
　　刚刚那股无名的躁郁被压下，他指腹随意捻着烟蒂，侧目看她：“今天看见我跑什么？”
　　“有吗？”初柠诧异地抬眼，似乎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她猜想着一种可能，面不改色，“那可能我当时没认出来。”
　　她生了张很纯很乖的脸，双瞳剪水里清澈见底，仿佛天生就不会骗人，不会伤人。
　　可她曾经朝人心窝上捅刀子时，也是顶着这样的一张脸。
　　那时候，他恨不得掐死她。
　　“那刚刚呢？”他继续问，“跑什么？”
　　“天太黑，没认清是你，我还以为是坏人呢，当然得跑。”
　　“是吗？”秦曦没骨头地倚在靠背上，漆黑的眼瞳里映出她娇小的身影，唇角扯了下，“我还以为，你做贼心虚。”
　　初柠放在膝上的手指僵滞一秒，指尖在裙子上划了下，平静地看他：“心虚什么？”
　　“当初说分手的人是你。”秦曦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凝视窜出来的火苗，举过来照在她脸上，那双眼似乎要把她整个人看透，“可能现在旧情难忘的，也是你。”
　　初柠隔着火苗看他，不说话。
　　秦曦挑眉：“默认了？”
　　一阵风吹来，打火机里窜出的火苗灭了，周遭黯淡几分。
　　初柠开口：“没有。”
　　秦曦手放在她后面的椅背上，上身前倾过去，初柠无形中感觉到压迫。
　　她往后缩了缩，听到他问：“那今天去学校干什么？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念旧？”
　　“……”
　　初柠终于知道他今晚为什么突然找过来了。
　　他以为，她去学校是在怀念过去，白天看到他躲开是因为怕他发现心事，所以心虚。
　　“不是你想的那样。”初柠急忙解释，“池鸢在那边拍戏，我去给她送东西的。”
　　池鸢这个名字，在一起时初柠跟他提过，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秦曦眸色黯了些，想到韩勋说有剧组在学校拍戏，占了高三教学楼。
　　倒是跟她的话前后相合。
　　他还以为……
　　秦曦自嘲一笑，心缓慢往下沉。
　　须臾，他不死心地再问一次：“就这样？”
　　初柠点头：“就这样。”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
　　秦曦收回视线，猛吸了口烟，掐灭烟头后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他靠在椅背上，坐正，顺着车前的玻璃看向远处的黑夜，语气散漫下来：“说清楚了就好，你没惦记着我，我也就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抿着唇，半晌嗤笑一声，“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白天在学校看见你，我压力很大的，知道吗？”
　　他侧首看着她，眼底染上轻狂，整个人看上去很放松，仿佛终于卸下一桩心事，摆脱累赘，能松口气的感觉。
　　初柠抿了下唇，垂着眼睫：“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嗯。”他胡乱应了声，“要下雨了，我送你。”
　　初柠刚想说不用，外面狂风大作。
　　很快，雨豆子从云层中落下，争先恐后地砸在车身。
　　秦曦身侧的车窗还开着，雨斜射进来，他关上车窗，将外面的嘈杂隔绝在外。
　　初柠说了声谢，报地址：“星阑湾。”
　　她把安全带系上，又道，“离这里很近，但你刚回国不认路的话，我告诉你怎么走。”
　　秦曦没吭声。
　　——
　　一路上很安静，秦曦也不用初柠指路，他似乎认得。
　　初柠还挺奇怪的，他在外面待了七年，长莞变化挺大的，星阑湾是新建的公寓小区，他居然认路。
　　初柠出声打破寂静：“我看你挺熟的，来过这儿？”
　　他刚回国，按理说不应该啊。
　　秦曦把着方向盘，没搭理她。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冷场。
　　感觉到他不想说话，初柠疲累了一天，也不找存在感，头歪在一边假寐。
　　等红灯时，秦曦朝那边看去。
　　她似乎困极了，就那么歪着脑袋睡过去，淡淡的黑眼圈，尖尖的下巴，人憔悴了，也瘦了。
　　他手缓缓伸过去，带着不自觉的微颤，想触碰她的脸。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秦曦手倏然缩回来。
　　恰好绿灯亮起，他驱车继续走。
　　初柠被惊醒，坐直了些，翻出手机扫一眼备注。接通电话，她开口时声音微哑：“季泽哥。”
　　秦曦余光朝那边瞥一眼，车速慢下来。
　　池季泽是池鸢的哥哥，要去初柠住处拿池鸢的行李，问初柠什么时候到家。
　　“快了，在路上。”初柠看一眼时间，“我先到的话，在小区门口等你。”
　　那边池季泽说绕过来接她，初柠忙道：“不用了。”
　　“我……”她往秦曦那边看了眼，下意识道，“我同事送我回去，很快就到了。”
　　秦曦眼皮跳了下，余光觑她，唇线绷得很直。
　　见那边收了电话，他看着前方的路，意味莫名地问一句：“我是你——同事？”
　　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初柠怔愣少顷，沉默。
　　池季泽和池鸢他们都不知道她以前谈过恋爱，她只是觉得说遇见了前男友，可能要牵扯出一堆问题，所以随便扯了个同事。
　　“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打电话的是你男朋友？”秦曦抓着方向盘的力道收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么晚下班，他怎么不来接你？”
　　“不是，是池鸢的哥哥，要去我家拿他妹妹的行李。”初柠顿了顿，又道，“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
　　秦曦沉郁的脸色在一瞬间舒展开来，唇角禁不住向上翘，说话语气却傲慢：“怎么没谈？遇见过太优秀的，口味刁钻了，其他人入不了眼？”
　　“……”
　　这人还跟以前一样，任何时候都不忘自我陶醉。
　　“我觉得一个人挺好，不打算谈恋爱。”初柠说。
　　“是现在不打算谈，还是以后也没这个打算？”
　　他啧啧两声，指尖在方向盘的边缘随意敲点着，心情似乎不错，“看来我的罪过还挺大，大大提高了你的择偶标准，把你胃口养这么刁钻，如果孤独终老我是不是得愧疚一下？”
　　刚刚冷着脸沉默了一路，这会儿莫名其妙跟她聊起来，对他的喜怒无常，初柠还挺不适应。
　　“你的话好像突然有点多。”初柠抬眼，出声提醒。
　　“有吗？”
　　“大概好像……有一点点吧。”
　　“哦，那又怎样？”
　　“……”
　　-
　　在星阑湾门口停下，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池季泽还没到，初柠没带伞，准备去门卫处避个雨，顺便等池季泽过来。
　　要下车时，她又觉得今晚上秦曦冒着风雨送她回来，好像是欠了人家很大的人情。
　　他们俩现在，应该不是可以随便欠人情的关系，最好当场把这人情给还了，彼此心安。
　　想了想，初柠道：“我平时打车回来需要五十，晚上是七十，这样吧，我给你一百。”
　　她说着，低头翻自己的包找现金。
　　秦曦似乎觉得荒唐，哂笑：“你这是把我当出租车司机了？一百块钱就想……”
　　话没说完，他看到初柠从包里翻出一张叠成红心的百元钞票。
　　平时出门一般不用现金，初柠随手把一张折成红心的百元钞票放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拿出来的时候她也愣了，把这个给秦曦，好像更加不合适。
　　看着手掌里那枚红心钞票，她又想到秦曦刚刚的话，便道：“你若是觉得一百少了，你开个价，我加你微信，转账给你吧。”
　　秦曦已经伸了手，把那枚红心捻起来，食指和中指的指缝夹着，意味莫名地开口：“怎么还找借口要我联系方式呢？这恐怕更不合适。”
　　他抬眼，迎上她清澈的眸子：“当初是你先把我微信删掉的，做人呢，得有骨气，你想吃回头草——”
　　把那枚红心装进胸前的上衣口袋，他慢悠悠地说，“那也得问问草答不答应。”
　　“……”
　　“不过，你如果真心实意想跟我复合——”他把挡风外套的拉链拉开，脱下来，上身前倾朝她靠近。
　　雄性的荷尔蒙，夹杂淡淡的烟草气扑面而来，初柠红了脸，心惊肉跳的。
　　她下意识往门侧缩了缩，瞪大眼睛看他：“你，脱衣服干嘛？”

第4章 
　　他那俊逸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昏暗的路灯光线打进来，轮廓深刻而分明，浓密的睫毛很长，极勾人的桃花眼，眼底是会让人沦陷的缱绻与温柔。
　　深吸一口气，初柠开口澄清：“你误会了，我没想要跟你复合。”
　　秦曦皱眉，脸色有一瞬的阴沉，随后抓起外套不太温柔地兜头盖在她脑袋上，冷冷道：“这样最好，毕竟我也没这个打算。”
　　初柠把头上的衣服拽下来，他已经在驾驶位坐正，面容冷酷，看上去有点难以接近。
　　她抿了下唇，温和道：“今晚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把外套放下，打开车门下去。
　　刚走两步，那件挡风外套被人抛下来，再次盖在她头上，遮了眼前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淅沥落在头顶的雨水。
　　初柠扯下衣服往回看，那辆黑色布加迪已经调头驶向远处，逐渐隐匿在无边的黑夜里，消失不见。
　　雨还未停歇，风吹来时沁着入骨的凉意，冷得人直打颤。
　　初柠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看着手里的外套，最后还是套在了身上。
　　这外套防雨，挡风，穿上后顿时暖和下来，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嗅着那份熟悉的味道，心上有什么被瞬间填满，又在下一刻被风打散，飘摇坠落，消失在迷雾里，什么也抓不到。
　　她怔怔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裹紧身上的外套，凝着远处的夜色出神。
　　池季泽驱车赶来时，看到初柠单薄的身影。
　　她没打伞，就那么在雨中站着，看起来有几分孱弱，巨大的孤独与落寞仿佛将她吞噬。
　　疾步开门下车，他打着伞过来，遮在她头顶：“怎么站在雨里，当心感冒。”
　　又扫一眼她身上裹着的那件极其不合身的黑色外套，张了张口，什么也没问。
　　回到住处，初柠从楼上把池鸢的行李箱拿下来，客厅的池季泽听到动静，慌忙迎上去接住。
　　从楼梯上下来，池季泽问：“你车借给同事了，明天怎么去墓园，我来接你？”
　　初柠笑着摇头：“不用，我打车过去就行。”
　　池季泽也没强求，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一个女孩子工作总熬夜也不是办法，也不差这点钱，别把身体累垮了。”
　　“还行，我习惯了。”
　　池季泽走后，初柠感觉疲倦蔓延全身，却还是强撑着冲了杯柠檬蜂蜜水喝完，去楼上洗漱。
　　水流顺着花洒的针孔落下，晶莹水珠四处飞溅，在浅浅的水洼里漾起波纹，像极了七年前两人分手的那个雨天。
　　前一天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本以为那就是最后时光。
　　隔日早上，她意外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是秦曦。
　　他说再见最后一面，两个人体面分手，给曾经的那段感情一个圆满。
　　那天雨下得很大，瓢泼一般，雨水哗啦啦砸在地砖上，聒噪得惹人心烦。
　　两个人并肩站在商圈中心的星巴克门口，气氛静得有些尴尬。
　　初柠忆起前一天的不快，主动开口：“虽然分手了，但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量帮你。”
　　秦曦扯了下唇角，脸上是一贯的从容，话里带着讥诮：“你还挺自以为是？”
　　初柠抬眸，撞上他眼底的冷漠：“老子不搞藕断丝连那一套，分手了就各不相干，再见面，也只是陌路人而已。”
　　他最后一次执起她的手，把仅有的一把雨伞放在她掌心，没有半刻停留，迈步走进大雨中。
　　初柠握着伞站在原地，看他头顶和衣服迅速被雨水打湿，背影有些狼狈。
　　似乎想起什么，他身形微顿，抬手扯下颈项的情侣项链丢弃在地，走得决绝，再没回头。
　　初柠盯着那项链，看它逐渐被湍急水流冲走，掉进旁边的下水道里，了无痕迹。
　　一别七年。
　　他脱胎换骨。
　　她浴火重生。
　　两个人从此，便是各不相干的陌路人了吧。
　　——
　　前段时间缺觉，好容易休假两日，初柠睡到次日午后才醒。
　　洗漱过后，她把昨晚上秦曦留下的外套手洗干净，挂在阳台上。
　　昨晚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应该不会再见面。
　　他也没留下联系方式，这外套大概率是没机会还给他了。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微信电话，她从阳台上走回来，坐在沙发上接通后点了免提。
　　池鸢的声音传来：“我哥说你车借给同事了，那你今天怎么去墓园，离市区很远的，让我哥送你吧？或者我陪你去？”
　　“不用。”初柠皙白的长腿交叠放在沙发上，身体往后靠，闭眼揉着眉心，“我打车过去。”
　　池鸢知道她决定了的事劝不动，又道：“那你早点去，天气预报说今天还会有大雨，山路崎岖，到时候视野模模糊糊，天一黑路可不好走。”
　　“嗯，知道了。”初柠随口应着，有些漫不经心。
　　——
　　秦曦昨晚上失眠，此时还在床上睡得沉。
　　烟灰色的窗帘遮得严实，将外面明媚的光线阻绝在外，室内黯淡，像笼着团淡淡的青雾。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蓦然亮起，震颤着在桌面晃动。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被缝里钻出来。
　　秦曦摸索着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开口时有按捺不住的起床气：“谁？”
　　那边似乎听出了他的倦意，散漫笑了声：“没起？”
　　秦曦眼都懒得睁：“出差回来了？”
　　“刚回。”尹遂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站着，手里把玩一杯红酒，声音懒懒的，“出来吗，给你接风。”
　　秦曦顿了顿，道：“晚上吧，下午去墓园，看个朋友。”
　　“也行。”尹遂仰头喝完杯中的酒，“那你先忙，晚上老地方见。”
　　——
　　初柠母亲的墓在西郊的隐嘉园，那里地处山区，距离市中心偏远，路况良好的情况下也要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初柠去的晚，到隐嘉园门口时已是黄昏。
　　她下车前跟司机打招呼：“师傅，这边不好打车，您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吗？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这个点，墓园里没多少人往来，司机空车回去也赚不到钱，自然乐意，但又怕初柠跑了，要求她先付定金。
　　给了钱，初柠裹着身上的外套往里面走。
　　天还未黑，但起了凉风，似乎真的会下雨，初柠步子加快。
　　门口有卖鲜花的，老太太招呼初柠买一束，初柠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来这儿，没有送花的习惯。
　　初柠故意选这么晚过来，是为了避开她爸乔邦国，但很不凑巧，费尽心机还是没躲开。
　　中年男人穿着得体西装，身材有些发福，但精神却显得憔悴。
　　梁秘书在旁边跟着，正往这边来。
　　她不想跟他撞上，闪身躲向一棵古松的后面，却不小心撞上一睹肉墙。
　　“抱歉。”她轻轻说着，随之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深邃又勾人的桃花眼。
　　男人冷着脸看她，似乎意外于在这样的地方相遇，眼底盛满了困惑与诧异，却只字未语。
　　初柠心跳漏了半拍，后退一步，又说了句：“抱歉。”
　　秦曦审视着她的脸，依旧没开口。
　　后面韩勋跟她打招呼：“初柠啊，昨天在二中好像就是你吧，当时我就觉得像，但一眨眼你就不见了，还以为是幻觉。”
　　初柠笑着点了下头，听乔邦国和梁秘书的脚步声远去，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匆匆离开。
　　“曦哥，你不去追吗？”
　　秦曦没说话，弯腰将刚才掉落在地的鲜花捡起，拂落灰尘，轻轻放回墓碑前。
　　他半跪的姿势蹲下来，一条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抬眸看向碑上一位年轻男人的照片：“你以前说想看看那个被我藏在心里的女孩长什么样，刚刚她冒冒失失，冲撞到你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带她过来跟你道个歉。”
　　秦曦自嘲一笑：“不过你也看见了，她是个缩头乌龟，看见我就躲，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机会带她过来。”
　　——
　　初玫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玫瑰，应该是乔邦国送来的。
　　白玫瑰，是初玫生前最爱的花。
　　初柠插着口袋站在墓前，望着那块冰凉的碑，凝视照片里穿着舞裙，优雅美丽的女人，一语不发。
　　她脸上没什么情绪，眼底澄澈清明，看不见波澜，安静得近乎冷漠。
　　例行公事般站了十分钟，也没什么话要说，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乌云逐渐爬上头顶，阴沉沉的，天黑得很快，风也渐渐大了。
　　初柠快步从隐嘉园走出去，出租车还停在门口等她。
　　她大步走过去，笑着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师傅，可以走了。”
　　顺势打开后车门，却看到里面坐着秦曦。
　　初柠笑意僵在脸上。
　　他没骨头似地坐在那儿，正旁若无人地低头玩手机。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周遭亮了一瞬，他侧脸冷峻，唇很薄，弧线平直，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温度。
　　听见动静，那双黝黑的眸子望过来，跟她的视线对上。
　　前面的司机一脸商量的语气跟初柠解释：“这位先生也是要回市区的，天色很晚了，马上要下雨，要不然你们拼个车，他付得钱多，我算你便宜点，怎么样？”

第5章 
　　秦曦跟韩勋一起从隐嘉园出来时，看到门口停了辆出租车。
　　因为天色已晚，墓园已经没什么人了，这辆出租格外显眼。秦曦想到此时还在墓园里面的初柠，又扫视周围没发现其他车辆，便让韩勋开车先走，自己上了那辆出租。
　　没想到，还真是初柠叫的车。
　　望着她有些惊愕的表情，秦曦平静地抬眼，跟她对视：“拼车，可以吗？”
　　天气恶劣，此刻不适合计较太多，初柠没说话，默默上了车，坐在他旁边。
　　崎岖的山路，暮色下周遭的景物顺着车窗向后跑。
　　车厢空间狭小，秦曦两条长腿似乎无处安放，大喇喇地敞着，一条腿侵略她的领地，靠在她膝盖上。
　　初柠下意识往边上缩，想避开，结果她挪一寸他也跟一寸，跟没支撑似的。
　　她抬头望过去，男人此时戴着蓝牙耳机，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正闭目假寐。
　　想提醒他过界了，初柠薄唇翕动几下，最后却没出声，而是自己默默再往边上挪一点。
　　他的腿顺势又跟过来，依旧贴着她的膝盖。
　　初柠整个侧身已经紧贴车门了，退无可退。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你腿能挪一下吗？”
　　秦曦戴着耳机，似乎没听见她的话，闭着眼睛不为所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初柠有点恼了，膝盖用力往那边挤，想把他过界的腿挤回去。
　　但力量悬殊，他纹丝不动，她却把自己的膝盖顶疼了。
　　初柠秀眉蹙起，手放在膝盖外侧，隔着牛仔裤轻轻揉按着，拉着唇角，把不满写在脸上。
　　秦曦掀起眼皮看过去，唇角几不可见地扯动一下，过界的长腿收回来，继续把眼睛闭上。
　　不知道他怎么良心发现了，初柠也不在意，空间宽敞后活动几下蜷缩太久有点麻的腿，手在小腿腹上轻轻捶打。
　　车子驶向弯道，初柠没防备，趔趄着朝秦曦那边倒，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她情急之下胡乱抓住什么扶稳，回神时，发现是秦曦的衬衣领口。
　　“……”
　　他人已经睁开眼，还是双手抱臂的姿势，垂眼扫过那只细白的手，抬眸时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那表情，仿佛他是个正在遭受轻薄的弱者，面对极大的人身侵犯。
　　“抱歉。”初柠迅速松开手坐正。
　　司机通过镜子朝后面望一眼，笑呵呵缓解气氛：“这地方路难走，你们俩得扶稳了，没事儿吧？”
　　初柠忙应腔：“没事。”
　　余光扫过秦曦，他仍在看她，表情似乎在说：你撞了我自己当然没事，但老子有事。
　　为避免他先开口控诉她，初柠斟酌着补一句：“就是不小心撞了这位先生一下。”
　　又关切询问，“先生，您没事吧？”
　　秦曦眼眸微眯，静静瞧着她不搭话，面容冷酷。
　　司机笑着打圆场：“小姑娘你这么瘦，撞一下也伤不了人，两位今天在我这车上遇见，也算一种缘分，要不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秦曦依旧没出声，重新靠着椅背闭目假寐。
　　外面天色越发阴沉，黑云压顶，没多久雨势落下，伴随着电闪雷鸣。
　　“下雨了。”初柠缓缓开口，揭过上个话题。
　　“天气预报说今晚大雨，还挺准，还不到七点雨就下起来了。”
　　司机发现这男客人性子有些冷，不好接近，便也不提刚刚的话，跟初柠闲聊，“扫墓是有讲究的，能上午最好别下午，能下午最好别拖到晚上，就像今天，遇上刮风下雨的天黑得早，得亏我今天停在门口等你们，否则你们被留在隐嘉园还打不到车，还挺瘆人。”
　　听着司机的话，初柠下意识偏头去看旁边的秦曦。
　　刚刚他不是跟韩勋在一起吗，怎么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记得，这位大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怕鬼。
　　如果不是恰巧她让司机在门口等着，天黑这么快，电闪雷鸣的，秦曦留在墓园回不去，他会怎么样？
　　初柠想起以前她拉着他去影院看恐怖片，两人坐最后一排的情侣座，他全程戴着耳机，搂着她的腰歪在一边睡大觉。
　　察觉他好像怕这东西，初柠坏心思一起，逼着他往荧幕上看。
　　他将人抱坐在腿上，脸绷着，埋在她颈窝坚决不看。
　　后来初柠也没心思看什么电影了，搂着他脖子笑：“曦少嚣张桀骜，目下无尘，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怕鬼啊，稀罕事儿！”
　　他嗤了声，指腹扫过她的脸，咬着她的耳垂呢喃：“比起怕鬼，更怕没有你。”
　　……
　　车子突然停下来，将初柠的思绪从远处拉回。
　　“车怎么打不着了？”司机亮起危险信号灯，急忙跑下去检查。
　　初柠探着脖子看动静，等了半天司机还没上车，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带伞了吗？”沉默一路的秦曦，难得开了金口，声音淡得没有情绪。
　　初柠点头，从包里翻出雨伞递过去。
　　秦曦接过，撑开伞从车上下来，原以为他要去前面找司机，结果却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下车。”
　　初柠乖乖走下来，秦曦把举着的伞递她手里，指了指合适的位置：“去那里等着。”
　　又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见他衣衫单薄，里面只剩下黑色T恤，初柠道：“我不冷。”
　　“你还挺自恋？”秦曦嗤笑一声，“别误会，让你暂时保管而已，害怕一会儿弄脏了。”
　　“……”
　　初柠举着伞去他指的位置等待，秦曦走到车头司机旁边说了什么，上前检查一下，跟司机两人将车推到路边的安全地带。
　　秦曦说了什么，司机去后备箱拿工具过来，用手机打着灯给他照明。
　　时有闪电在头顶划过，他侧脸轮廓分明，肤色冷白，认真专注的样子有些迷人。
　　雨势渐渐大起来，落在伞上时声音很大。
　　初柠看秦曦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密贴在身上，闪电划过时能清楚看到健美的脊背和腰线，发梢也在滴着水。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侧把伞举过他头顶。
　　秦曦拿着螺丝刀的动作微顿，看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他黝黑的眸子明灭不定：“离远点儿。”
　　初柠不为所动，看起来挺倔。
　　秦曦被她气到，视线扫过她被雨打湿的肩膀：“我让你帮我保管衣服，这活很难吗？你把我仅有的外套淋湿，待会儿我穿什么？”
　　初柠低头看一眼身上的那件外套，把伞收回来。
　　“边儿上站着，别帮倒忙。”他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语气听不出情绪。
　　初柠乖乖走回原地站着。
　　旁边司机给秦曦递工具，朝初柠那边瞧了眼，有点疑惑：“你们认识？
　　”
　　秦曦头也没抬，淡淡地回：“前女友。”
　　司机愕然了下，他看这俩人男俊女俏，刚刚可是真心想撮合的，没想到以前还真是情侣。
　　想到方才车上的氛围，司机笑笑：“那今天遇到还挺巧的。”
　　他随意闲聊，“你们俩看着挺般配，怎么分手了？”
　　秦曦身形僵了下，低头忙活着没出声。
　　就在司机以为他可能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才隐约听到一声回应：“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的，就分开了。
　　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高考最后一场结束，他带她去吃火锅，看电影，牵着手在街上漫步，送她回家。
　　晚上俩人在微信里聊到半夜，约好第二天去坐摩天轮，她还问他穿什么衣服，想跟他穿情侣装，说要在摩天轮上拍照。
　　隔日她却变了脸，毫无征兆地跟他说结束。
　　摩天轮，也没来得及坐。
　　那天，像是一场噩梦。
　　秦曦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时，初柠举着伞抬起头，朝他身后望了眼，问：“车修好了吗？”
　　“嗯。”秦曦接过她手里的伞，仍旧遮在她头顶，“上车吧。”
　　初柠上车后往里侧挪，给秦曦腾位置。
　　秦曦淡淡扫一眼她的动作，却没进去，直接合了伞把门关上，低头拧干衣服上的水，随意拨两下湿漉漉的头发，坐上前面的副驾。
　　不知道他为什么坐前面去了，初柠抿了下唇，脱掉外套递至前面，还给他。
　　秦曦淡淡接过，也没抬头看她。
　　前面司机想到秦曦刚刚手法娴熟，问他：“先生懂车？”
　　秦曦系上安全带，散漫地应：“大学玩过。”
　　接下来，一路无话。
　　初柠在后面随便玩着手机，池鸢问她到家没有，现在雨下的挺大。
　　初柠回复她：【快了，在路上。】
　　鸢：【我这会儿闲，你无聊的话，我陪你聊天？】
　　不等初柠答什么，她已经巴拉巴拉聊开了。
　　鸢：【你知道那个很帅的男人是谁吗？跟乔染一起上热搜之后，就被扒出来了，远商集团太子爷，叫秦曦！】
　　鸢：【他高中也读的长莞二中，不清楚是哪一届，但跟你是校友诶！说不定是你师兄什么的。昨天去学校好像捐了两栋实验楼，出手相当阔绰！】
　　鸢：【据说他这两年在国外很牛逼，新起的商界之星，以手腕狠辣目光独到著称。】
　　鸢：【国外前阵子闹得很大的英国WHOLE LIFE珠宝收购案，就是他的手笔。WHOLE LIFE早些年曾是首屈一指的大牌子，这几年逐渐萧条，原本都快破产了，如今到他手上，短短半年起死回生，一经上市，迅速侵占珠宝市场，面向国际，牛的一批！】
　　初柠往副驾的位置看了眼，夜色下借着车内的灯光，他侧脸轮廓俊逸，似乎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手机还在不断弹出消息，初柠凝着前面那张脸，浅浅扬了下嘴角，将视线移向窗外。
　　好像在任何环境下，只要他愿意，总能做得很优秀。
　　耀眼又夺目。
　　高中那会儿就这样，平时不学习的人，真的学起来，领悟能力很强，她没怎么讲呢他就懂了。
　　秦曦睁开眼，侧目凝望后座朝着窗外凝神发呆的女孩，心中疑团笼罩，陷入沉思。
　　她今天一个人来墓园，会是看谁的？
　　秦曦对初柠的家庭算不上熟悉，但以前听她说过一些。
　　她妈是个舞蹈家，姓初，跟她爸是隐婚，她随母姓。
　　高三那年，两人恋爱传得沸沸扬扬，曾被老师要求请家长，秦曦见过初柠妈妈，很优雅美丽的女人。
　　至于她爸爸，秦曦没见过，只听初柠说是做生意的，平时很忙，但对初柠这个女儿关怀备至，是个慈祥温和的父亲形象。
　　秦曦一直觉得，她性格单纯活泼，又那么爱笑，应该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她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公寓？
　　又为什么，孤身一人来这儿扫墓？

第6章 
　　秦曦跟朋友有约，回家洗了澡换身干净的衣服，驱车去往私人会所。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彩灯流转，欢声笑语，大家三五成群地说笑碰杯，时而闹成一团。
　　秦曦抄着口袋在门口站定，背后廊上的灯光斜照进来，在他细碎的发间落下星辉。
　　很快包厢门自动关上，厢内光线黯淡下来。
　　大家齐齐看过来，一群人扬着手打招呼。
　　“曦哥天天忙什么呢，可算出现了！”
　　“回国这两天一直见不到人，还以为你今儿又放我们鸽子。”
　　“就是，今晚为你窜的局，却半天不见人影，不够意思！”
　　“来吧，先罚酒再说！”
　　秦曦被人拉进去，逼着灌了几杯酒。
　　瞥眼看见吧台前闲聊的两个男人，秦曦把玩着酒杯走过去，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手臂随意搭在吧台，玩世不恭地笑：“不是说给老子接风吗，我都来了你俩在这儿躲什么清闲？怕被我灌倒？”
　　乔继恒和尹遂互望一眼，后者拿酒给秦曦满上，红色液体滑过透明杯壁，漾起波纹。
　　“这次回国，还走吗？”尹遂漫不经心地问他。
　　“走什么？”秦曦晃着手里的酒，仰头喝尽，痞笑道，“留下来跟尹总抢生意，不挺有意思的？”
　　尹遂也喝下酒，挑眉一笑：“那你试试。”
　　乔继恒拍拍秦曦的肩：“搞他可得抓紧点儿，眼下正是时候，算我一份儿。”
　　秦曦指尖有节奏地在吧台上打着节拍，嘴角挂着抹玩味：“怎么说？”
　　乔继恒指着尹遂，一字一顿地道：“这小子，他说他要结婚！”
　　秦曦掀起眼皮，有些不太敢信，看着尹遂再确认一遍：“结婚？你？”
　　尹遂淡定饮着酒，重复：“我，结婚。”
　　寂静两秒。
　　秦曦把酒给他满上，示意他喝。
　　尹遂饮下那杯快溢出来的酒，说话斯斯文文的：“婚礼应该暂时不办，但份子钱还是要记得准备一下。”
　　秦曦嗤笑：“挺迅速啊，趁老子在国外，就这么偷偷摸摸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你想解决还不容易？”尹遂下巴微扬，示意乔继恒，“大舅子不在你跟前站着呢。”
　　秦曦唇角弧线渐渐绷直，眼底笑意敛去。
　　尹遂仿佛没看到一般，随意把玩着酒盏，悠悠道：“乔秦两家想联姻，也不是一两日的风声了，你这一回国，不得把跟乔家的婚事提上日程？”
　　“扯淡！”秦曦沉着脸，直接拎起酒瓶子仰脖灌酒。
　　乔继恒双手抱臂在吧台边上倚着，垂眼看他，一副八卦的表情：“你回国那天，跟我妹妹的机场热搜是怎么回事？”
　　秦曦身形顿了下，迷惘地望过来：“什么热搜？”
　　乔继恒翻照片给他看。
　　秦曦扫一眼，似乎渐渐回忆起来。
　　他回国那天在机场遇见过一个女人，乍看还以为是初柠。
　　见秦曦盯着那张照片沉思，乔继恒解释：“这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乔染。”
　　秦曦眼风一扫，不以为意地继续喝着酒：“关我什么事？”
　　乔继恒：“你们俩的机场照上了热搜，大家都当互相看对了眼，两家长辈自然乐见其成，有意撮合你们的婚事。”
　　见秦曦一脸意外的表情，乔继恒无语：“你这个当事人不会不知道吧，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
　　秦曦觉得荒唐：“我就看她两眼，就得娶她？”
　　他将手里的酒瓶重重往吧台一放，看向乔继恒，“也就是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究竟哪边儿的，跟她关系能比我好？”
　　乔继恒笑着拍拍他的肩：“我呢比你大几岁，你既然这么说，哥今天跟你交个底。乔染跟你的婚事，是我奶奶的主意，我爸不同意。”
　　不等秦曦脸上表情松弛，他接着道：“我爸希望我另外一个妹妹嫁给你。”
　　一旁听着耳根的尹遂眼角微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插话：“怎么又多出个妹妹，你们乔家不就一个女儿吗？”
　　“乔染的妈妈生下乔染没多久，就跟我爸离婚了。后来我爸又娶了位继母，也就是第三任老婆，然后也生了个女儿，因为一些原因，这个女儿没对外公开，但却是我爸心头肉，宠到骨子里。”
　　“那曦少爷还挺抢手。”尹遂玩味地调侃着，问乔继恒，“你觉得你哪个妹妹跟他合适？”
　　乔继恒还真仔细想了想，摸着下巴琢磨：“乔染是我奶奶带大的，性子娇纵，脾气不太好，年龄上比秦曦还大两三岁，姐弟恋不像他风格。另外那个……”
　　秦曦冷脸喝了口酒，倏然站起来：“困，回家睡觉了！”
　　“怎么走了，你这才刚来，我们还准备今晚通宵呢。”乔继恒看过来。
　　“乔继恒。”秦曦懒懒掀起眼皮，手指微屈点着吧台，“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咱们俩做兄弟没的说，让我给你做妹夫，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下辈子再约！”
　　“……”
　　——
　　从会所出来秦曦喝了酒没开车，直接拦了辆出租。
　　坐上车，不知怎的就让司机开去了星阑湾公寓。
　　停在公寓门口，透过窗子看向远处公寓楼上的灯火，却不知哪一户是她的。
　　两人为什么就走到今天了呢，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她闯进了他的世界，在他心上刻下印记后，又毫不留情的离开。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大家都以为是他追的人。
　　事实上，是她主动招惹他的。
　　秦曦记起多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在学校后面的窄巷里，他遇上之前跟他有过节的小混混寻仇，便打了起来。
　　那天就他一个人，对方好几个，他打赢了，自己也受了伤。
　　他捡起地上的外套，抹着唇角的血往巷子外面走。
　　巷口，初柠安静地站在那儿，明眸朱唇，乖巧的不像话，澄澈干净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秦曦其实知道她，两人是同班同学，她每回都考第一，模样生得好，老师和同学眼中的乖乖女，清纯可人，跟他这种人仿佛天壤之别。
　　那时在秦曦的认知里，好学生跟老师走得近，不喜欢他这种不良少年，没准儿还会找老师打小报告，说他跟人打架。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也懒得理会，越过她往前走。
　　擦身而过时，女孩声音甜软地开口：“秦曦，你缺女朋友吗？”
　　秦曦挑了下眉，驻足看向她，眼底噙了一丝玩味。
　　这位好学生，跟他表白？
　　初柠仰着下巴，开口道：“我听说你高中毕业后打算出国，但你英语不及格的话，出国也不好混吧？我们俩做个交易，你做我男朋友，我帮你补课，交易时间为一年，高中毕业后，我们俩就分手。”
　　秦曦：“？”
　　初柠：“你觉得怎么样？”
　　秦曦被她逗笑，唇角扬起弧度：“瞧上我了，花样表白？”
　　初柠很诚实：“高三功课紧，追我的人总纠缠着很烦，我找你做男朋友，他们就不敢招惹我了。”
　　“……”
　　见他不说话，初柠从书包里翻出一式两份的文件：“这个是我拟定的合约，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这样咱们俩就是恋爱关系了，你帮我挡桃花，我帮你补课，互利共赢，你不亏的。”
　　“……”
　　“签不签？”女孩仰着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眼眸凝着他，长而浓密的眼睫扇动着，灵动又俏皮。
　　鬼使神差的，秦曦接过她递来的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又从书包里翻出印泥，要求他按了手印。
　　秦曦被她的举动引得发笑，吊儿郎当道：“你这样合法吗？”
　　初柠把一份合约给他，一份装回自己书包里：“自觉就行，反正我是不会耍赖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反问他，“你会赖皮吗？以后再有人打扰我，你得站出来说是我男朋友。”
　　似乎也没等他答，她又道：“你耍赖的话，我拿着合约到处跟人说你渣了我，让你在二中声名扫地！”
　　“……”
　　本来刚打了场架，秦曦情绪不佳，此时却莫名被她搞得躁郁一扫而空，心情也舒畅起来，痞笑道：“你胆子还挺大，敢找我签合约。”
　　“为什么不敢？”初柠不解，重新把书包背在身上，声音软甜，“我知道学校很多人怕你，但我不怕，你比别人多长了胳膊还是多长了腿？”
　　“……”
　　秦曦兴致来了，想逗逗她，略弯下腰，俯身凑近她：“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对吧？”
　　初柠葱白纤细的手牢牢抓着书包的肩带，听着秦曦的询问，轻轻点了下头：“嗯。”
　　他抬起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往前带，顷刻间，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
　　他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浑身僵硬，瞳孔也随之放大，清澈干净，水灵灵的讨人喜欢。
　　秦曦轻笑一声，前额抵着她的额头，开口时声音低而蛊惑：“怕了？”
　　她红了脸，浓密睫毛轻轻扇动，嘴巴却硬：“这有什么好怕的？”
　　近距离看着这张清纯可人的脸，她呼吸喷洒过来，秦曦心上的节奏莫名乱了。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初柠，跟那个每天坐在第二排，埋头读书的女孩不太一样。
　　其实刚上高一时，秦曦暗地里关注过她一段时间，长相实在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多看。
　　后来听身边的人说，学习好的都是乖乖女，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曦觉得有理，也就没对她动过什么心思。
　　可今天再看，她也不是传闻中那么乖嘛。
　　居然还主动送上门来。
　　他若拒绝，那就是傻子。
　　“不怕的话——”视线落在她那张唇上，他突起的喉结缓慢滑动，开口时声音染上哑，带着欲，“来让老子验验货。”
　　黄昏的云霞洒满天际，夕阳落在两人的侧脸上。
　　他吻上她的唇，品尝到那份美妙的甘甜。
　　……
　　他们俩在一起目的算不上单纯，但其实又挺单纯。
　　抛开那份有点幼稚，根本不受法律保护的合约，两个人好像也是真的在谈恋爱。
　　甚至到后来，彼此都在刻意回避合约上那个高考完就分手的约定。
　　他能感觉到，她没打算跟他分手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份合约最终成了她说分手的最好理由，让他无力反驳。
　　好像到头来输了心的人，只他一个。

第7章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初柠跟秦曦没有再遇见过。
　　偌大的城市，快速的生活节奏，相遇似乎是件很难的事，他们行走在各自的人生轨迹，几乎不会有交点。
　　这天休假，初柠跟大学室友姜吟约了在咖啡店见面。
　　姜吟学的摄影，跟《时尚丽人》杂志社的摄影师陈阳大学期间是同班同学，初柠愿意接这份工作，就因为是姜吟介绍的。
　　外面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时过滤掉热度，只剩下明媚。
　　两人选了邻窗的位子，相对而坐。
　　姜吟说：“陈阳把你拍杂志的照片发给我看了，还挺好看的，你很上镜，而且刚好符合他们的主题。当初乔染突然毁约，他着急上火的不行，我倒觉得是因祸得福，你比那个大明星乔染更适合这期杂志的主题。”
　　“之前跟杂志社毁约的是乔染？”初柠诧异了一下，她先前只知道同杂志社签下合约的明星突然违约不拍了，今天才知道居然是乔染。
　　“怎么了？你认识？”
　　初柠笑着摇头：“不太熟。”
　　“对了，小柠檬。”姜吟抿了下唇，说到今天的主题上，“我可能要结婚了。”
　　“嗯？”初柠想到她前段时间刚分手的事，有点意外，“那男的劈腿，你不会还跟他复合吧？”
　　姜吟摇头：“不是，是相亲遇见的，还挺凑巧，他是我大学追过的一个人。”
　　说起以前，她眼底含了笑：“当时觉得他长得巨帅，特别男神，所以心血来潮追过他半个月，后来我转学了，就再没见过他。好多年不见，没想到相亲居然能遇上，缘分有时候真的玄妙。”
　　“是近期就结婚吗？婚期定了没，我得提前算算休假时间，调一下班。”
　　姜吟道：“我们俩的意思是，婚礼延后再办，等领了证，找个合适的时间，请我这边的姐妹和他的朋友一起到家里吃个饭。”
　　说起这个，姜吟兴致勃勃道：“他朋友都挺帅的，你把握机会说不定就脱单了。”
　　初柠被呛到，翻了个白眼：“我不需要。”
　　“为什么？”姜吟还挺好奇的，“大学到现在你也不缺人追，怎么不想着谈个恋爱？就那个陈阳，他好像也对你有意思，总跟我打听你。”
　　初柠低头搅拌着咖啡，长长的鸦睫垂下去，敛了目中情绪：“我可是独身主义者，不谈恋爱，不结婚。”
　　姜吟无奈叹息：“你呀，凡事别说那么绝对。”
　　“反正暂时我是这么想的。”初柠笑了下，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初柠匆匆离开的身影，姜吟一阵无奈的叹息。
　　这丫头，每次跟她说起这个都要逃。
　　初柠生了张乖巧甜美的脸，像那种羞涩单纯的小女生，但靠近了会发现，其实还挺难以接近的。
　　姜吟记得，初柠是大学第一学期快结束才入的学，当时她们那个混合宿舍恰好有床位，于是机缘巧合成为室友。
　　她很沉默，眼底总有挥之不去的郁色，不跟人接触，也没什么初入大学的朝气蓬勃。
　　因为不同专业，大一到大三，初柠一直没融入姜吟和其她室友的生活里。
　　直到大四临近毕业，其她室友回老家实习，就剩姜吟和她同住屋檐，时有交集，两人才莫名其妙的关系好起来。
　　姜吟一直觉得初柠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尽管这几年两人交情不错，她也没听初柠提起过以前。
　　初柠还没从洗手间出来，姜吟坐在窗边等她，不经意朝外面扫了眼，恰好一辆黑色宾利在路边停下来。
　　男人摇开车窗看过来，一张斯文败类的脸，桃花眼深邃勾人，长得像个妖孽。
　　姜吟本来是打算装没看见的，但男人一直盯着她看，她只好起身走出去，笑着跟他打招呼：“嗨，好巧。”
　　尹遂抬眼看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约了个姐妹，她去洗手间了。”
　　尹遂点头，又问：“一会儿去哪儿，要我载你们吗？”
　　“不用，我们就在这附近逛街。”姜吟说话时透过车窗往后座瞥了眼，发现里面还坐着个冷酷俊逸的男人，有点陌生。
　　尹遂介绍：“我发小，秦曦。”
　　姜吟打了声招呼。
　　男人随便应了声，抬眼跟她目光对上又散漫移开，脸上没什么情绪。
　　看起来挺难以接近。
　　有点拽。
　　“他就这样，不必理会。”尹遂说着，看了下腕表，“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那我先走了，有事跟我打电话。”
　　姜吟应着，跟他挥手。
　　初柠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姜吟没在座位上，再一看，人在外面的马路边。
　　她走过去时，恰好看到一辆车擦身而过，有点好奇：“谁啊？”
　　姜吟回头，笑了下：“未婚夫。”
　　初柠探着脖子往前看：“那这也太不凑巧了，我都没看见。”
　　“早晚有机会。”姜吟挽住她的胳膊，想起什么，又说，“不过他车里还坐着个男人，我没见过，人好帅！”
　　初柠笑：“比你未婚夫还帅？”
　　“不一样的帅。”姜吟认真想了想，“我未婚夫是妖孽型，仿佛天生就是出来祸害小姑娘的，而那男人……又酷又冷，能冻死人的那种，他哪怕一言不发，你都能感觉到很强大的生人勿近气场，心里怕怕的，你懂吗？”
　　初柠沉默片刻，噗嗤笑了：“你说的是座冰山吧？”
　　“你还真别说，他确实像座冰山。”
　　“……”
　　两人正说笑，初柠手机震了声。
　　她翻出来点开，是她爸发来的微信。
　　乔邦国：【阿柠，最近工作忙吗，有空的话回家一趟，爸爸很长时间没见你了。】
　　——
　　乔邦国的微信初柠没回复，晚上回家时他打来了电话。
　　逛半天街有些疲累，初柠随手将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搁在玄关处，开了灯，脱鞋赤脚走进客厅。
　　寂静的公寓里，手机铃声清脆且突兀，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她倒头躺在沙发里，接通电话后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乔邦国温和醇厚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关切：“阿柠，在忙吗？”
　　“嗯。”初柠随口应着，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瓶OPI指甲油，自沙发上坐起。
　　那边短暂的沉默后，乔邦国问：“前几天你妈妈忌日，去看她了吗？”
　　“嗯。”初柠旋开瓶子，往大拇指加盖上均匀地涂抹，点缀着钻石的红色指甲油服帖地抹在指甲上，艳得像血。
　　她盯着看两眼，瞳孔蓦地放大。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把指甲油扔在地上，抽出桌上的纸巾把指甲上的红色用力擦拭掉，脸色变得苍白。
　　乔邦国听到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咣当声，慌忙寻问：“怎么了？”
　　“阿柠？”
　　“阿柠？”
　　他的声音急切起来。
　　初柠回神，淡淡地说：“没事，掉了个东西。”
　　乔邦国似乎松了口气，又责备道：“给你请阿姨你不让，又非要一个人在外面住，做事情别总毛毛躁躁的，让爸爸担心。”
　　“知道了。”
　　“有空的话回来一趟，咱们父女俩也很久没好好在一起吃顿饭了。”
　　“再说吧，最近有点忙。”
　　那边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初柠打断，“爸，我这边还有工作。”
　　“那你先忙，爸爸改天再给你打。”乔邦国顿了下，又嘱咐，“好好照顾自己，最近天热，别中暑。”
　　——
　　七月底，天气越发炎热，躲在空调底下还好，走进室外便如进了炊笼，热得冒泡。
　　初柠下午主持了个外场，回来后坐在办公室里喝了三杯水，动都懒得动。
　　隔壁桌的苏唯凑过来跟她打招呼：“初柠，你上热搜了。”
　　初柠微怔，有点不太信：“我？”
　　苏唯点头，示意她亲自去看。
　　初柠忙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在热搜排行榜第二看到熟悉的话题：#时尚丽人折翼天使#
　　点开后，是《时尚丽人》杂志社官方发布的期刊封面，白色天使裙，清纯透着灵气的漂亮女孩，五官精致，眼神澄澈干净，微蹙的秀眉和发白的唇色，更显凄美动人。
　　发布没多久点赞已破10万，还在飞速增长，评论更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蛋挞巧克力：这期封面好美，一定要买！
　　@小松鼠AX：小姐姐是谁啊，简直仙女下凡，以后就是我女神！
　　@黑猫警长669：这不是那个《古老的传说》节目主持人吗，小姐姐声音很好听，我妈喜欢她。
　　@相逢就是缘：纯天然美女，这年头不多见，以前主持那个大半夜装神弄鬼的无聊节目，屈才了。
　　……
　　因为杂志社发布微博时有@初柠的官博，她的官博粉丝数肉眼可见地增长着。
　　初柠不经常发微博，只偶尔应栏目组要求，发布一些宣传节目的微博，也没什么流量。
　　此时有不少人跑到她半个月前的微博下面评论留言，很是热情。
　　苏唯说：“《古老的传说》因为收视率不佳，上面好像有变动，之前是每晚都播，现在直接砍半。另外，咱们台里很火的那档访谈节目《客座零距离》，主持人红姐要带个新人，有可能会从咱们这边挑人。你恰好这时候冒出头，流量蹭蹭往上涨，之前又主持的不错，没准就是你了。”
　　听完苏唯的话，初柠笑笑，没太在意：“没谱的事儿。”
　　这事过去之后，初柠也没放在心上，繁忙的日子依旧还跟以前一样。
　　这天下午，她接到了《时尚丽人》杂志社的电话。
　　“折翼天使”这个主题分上下册，一共两期，因为初柠自身没什么流量，杂志社不敢担太大风险，所以当时只跟初柠签了一期的合同。
　　如今杂志畅销，他们想趁着热度续拍下一期。
　　周一下午，她跟杂志社签了合同，准备回台里时，半路接到乔邦国的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期间乔邦国已经跟她打过很多次电话了，初柠一直找理由搪塞，这次她从电话里听出对方声音虚弱，似乎病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驱车回了趟乔家。
　　车开进别墅，管家过来开门，很是高兴：“二小姐回来了，董事长念叨您很久了。”
　　从车上下来，初柠问：“我爸生病了？”
　　管家回道：“前段时间熬夜加班，空调吹多了有点感冒。”
　　初柠往里面走时，乔染恰好拎着包从里面出来，似乎要出门。
　　姐妹两个互望一眼，谁也没说话，擦肩而过。
　　楼上书房，乔邦国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看文件，掩唇咳了几声，听到敲门声让人进来。
　　看到进来的是初柠，乔邦国很激动。
　　“阿柠回来了，快过来坐。”他按着扶手站起来，眼底闪烁微光，高兴的有点手足无措。
　　初柠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乔邦国亲自给她倒水：“你喜欢的柠檬蜂蜜水，知道你要过来，爸特地让人冲的，温度刚刚好。”
　　初柠接过来。
　　上次在墓园没仔细看，他鬓前又多了不少白发，眼窝很深。
　　“管家说你病了，要照顾好自己。”
　　“不碍事，小感冒。”
　　曾经是亲密无间，推心置腹的父女，疏远了这许多年，好像也变得隔阂起来。
　　陷入冷场后，初柠捧起柠檬水，乔邦国嘘寒问暖，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渐渐地，乔邦国说到正题上：“爸爸生意上有个朋友，有意与我们乔家联姻，你奶奶一心为着小染，爸爸也要为你考虑，那人是你哥的朋友，打小就熟悉，知根知底的，人刚从国外回来，你若跟他……”
　　初柠皱了下眉头，打断：“奶奶既然想让乔染嫁过去，爸总不至于让我跟她争抢吧？”
　　“怎么这样说？”乔邦国停顿须臾，叹了口气，温和道，“爸只是觉得两家联姻，你也是乔家的一份子，说不定对方觉得你更合适。”
　　乔邦国喝了口水，语重心长地说：“虽是联姻，爸也没让你为家族牺牲的意思，只是觉得难得遇上个优秀的，没准儿你会喜欢。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得为自己终身大事打算，以前我看池季泽关照你，你跟池鸢关系又好，将来嫁去池家也不错。”
　　“我跟季泽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就是看你对他没什么想法，今天才跟你提这事的。”
　　“我早说过的，我不结婚，您以后别为我操心。”
　　“你这是什么话？”
　　“肺腑之言。”
　　“……”
　　初柠把水杯放下，站起来：“爸，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怎么要走，还没留下来吃饭呢。”乔邦国跟着起来，想要挽留，初柠已经走至门口，停下来回头看他，“我有工作，就不吃了，爸好好照顾身体，改天我再来看您。”
　　书房的门关上，乔邦国喟叹着重新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柠檬水。
　　她一口都没喝。
　　初柠从楼上下来，客厅的沙发上，乔继恒正哄着乔老太太高兴，气氛温馨和谐。
　　看到初柠后，乔老太太脸上笑意淡下来，唇角下扯，带着几分刻薄。
　　初柠没看见似的，径直往外面走，乔继恒起来跟她打招呼：“怎么刚回来就要走，不留家里吃个饭？”
　　初柠笑了下：“还有点事。”
　　见人走了，乔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将手边的抱枕掷向另一端，沉着脸道：“你爸那颗心到底偏成什么样儿？我好不容易给小染选个好婆家，他还非得让那野丫头回来插上一脚。”
　　“乔秦两家联姻，自然是有阿柠一份儿的。”
　　乔继恒重新在老太太旁边坐下，抬手帮老太太顺背，“您总说爸偏心，您自己还不是一样？初玫阿姨过世多年，您心里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都是亲孙女，阿柠孤苦一人在外面，您就不能对她好点？”
　　——
　　夜色浓稠，零星点缀几颗疏星。
　　秦家别墅里，饭桌上很是安静。
　　秦明辉喝着碗里的粥，扫一眼右手边的儿子：“周末跟乔家一起吃顿饭，你也见见乔家的千金，没意见就把婚事订下。”
　　秦曦眼皮都没抬一下：“没空。”
　　“你这什么态度？生意场上诸多变故，你又刚从国外回来，在远商根基不稳，跟乔家联姻，你就多了一份助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姐跟腾瑞联姻还不够？”秦曦放下筷子，散漫道，“你什么事都喜欢用联姻来解决，但我用不着，也不需要。”
　　秦明辉被气得脸色铁青，握拳咳了两声。
　　旁边兰佩帮他顺着背，瞪了儿子一眼：“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他也是为你好。”
　　秦曦站起来：“我吃饱了。”
　　要离开时，瞥眼看到兰佩手边放着的杂志，他眼皮跳了下，指着问：“妈，那是什么？”
　　兰佩说：“最新一期的《时尚丽人》杂志，闲来没事翻了翻。”
　　又评价，“这女孩长得真好看，有灵气。”
　　望着封面上干净漂亮的女孩，秦曦勾了下唇，伸臂拿起来，抬步往外面走。
　　兰佩目光追过去：“你干嘛，我还没看完呢。”
　　秦曦头也没回：“杂志有什么好看的，我拿回房间垫一下床腿，有点晃荡。”
　　兰佩：“你床晃荡找人来修，或者换一个，再说了，你又不常回来住，我这杂志是新的！”
　　秦曦跟没听见似的，直接上了楼。

第8章 
　　周末初柠跟杂志社约了拍摄。
　　上午的拍摄结束后，初柠换了衣服从化妆间出来，陈阳递瓶水给她。
　　他倚在电脑桌前，招呼工作人员先去吃饭，又看向初柠：“下午还要再拍几组，现在先去吃饭吧，我知道有家西餐厅很不错，一起去尝尝？”
　　初柠还没开口手机响起，又是乔邦国打来的。
　　自从上次去乔家之后，父女二人就没再说过话。
　　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初柠最终还是接起来：“爸。”
　　乔邦国道：“阿柠，今天跟秦家人一起吃饭，你也过来吧，爸上次说的事，你起码过来见见人再说。”
　　一上来就说这个，初柠有些烦躁：“我有约，中午在外面吃，去不了。”
　　切断电话后，她琢磨着她爸的话：
　　生意上的朋友。
　　秦家人。
　　刚从国外回来。
　　她爸说的，会是哪个秦家呢？
　　还没多想，听到陈阳说：“那家西餐厅离这儿不太远，不过外面热，我开车载你吧。”
　　“啊？”初柠疑惑地看向他。
　　陈阳也愣了下，说：“你不是答应了吗？”
　　初柠这才想到刚刚她跟乔邦国打电话时，随口说有约了在外面吃的事，陈阳应该误以为她是已经答应他了。
　　下午还有拍摄，两人可以吃饭时互相交流一下，避免时间上不必要的浪费，初柠这么想着，点头应下来。
　　这家西餐厅店面装修很是典雅，生意也好，因为正是饭点儿，客人挺多。
　　没有靠窗的位置，初柠和陈阳两人选了屏风后面的一处雅座。
　　点单时，初柠看到一男一女走过来。
　　男人双手插在兜里，脸上轮廓深沉，桃花眼微垂，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旁边跟着一个极好看的女人，腮凝新荔，杏眸明亮，笑起来唇角漾着梨涡，赏心悦目。
　　男人许是察觉到什么，朝这边看过来。
　　初柠下意识低头，避免与他目光相遇。
　　陈阳指着菜单里的菜介绍：“这几样都挺不错的，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秦曦视线停留在初柠身上，又移向坐在她对面，殷勤倒水的男人，脸色沉下去。
　　“看什么呢？”秦暖说话他没反应，一抬头就见他望着某处，跟遇见了仇人似的。
　　“没事。”秦曦随意应着，问她，“去哪儿坐？”
　　秦暖环顾四周，倏而拉起秦曦的胳膊，指着前面：“咱们去那儿吧，刚好有位置。”
　　秦曦被她拽着往里面走，路过初柠身边时，见那男人指着菜单上的某道菜跟初柠介绍：“这个是他们这儿的招牌，味道很好，可以尝尝，你应该会喜欢的。”
　　初柠心不在焉地应着，随手点了这个，余光扫过旁边走过的男人，身形略微僵了一瞬，佯装镇定地扬起手臂将鬓前碎发挽在耳根。
　　“还有这道菜也可以。”陈阳还在滔滔不绝跟她介绍，“这道菜的主厨是……”
　　初柠没听进去，视线落在秦曦被人拉着的胳膊上。
　　面对女人的触碰，秦曦似乎不以为意，没有躲避，甚至在初柠看过来时，他抬起手臂主动揽过了旁边女人的肩膀，很是亲密。
　　人走远，初柠收回目光，又点了陈阳说的那道菜。
　　手臂搭在肩上压得难受，秦暖把他拍下来，在空位上坐下：“你怎么出个国回来学会动手动脚了？”
　　秦曦懒散往对面的沙发上一坐，朝左后方的位置看了眼，应得脸不红心不跳：“刚刚手臂没力气，借你肩膀搭一下，至于这么小气？”
　　“是吗？”秦暖顺着他刚刚瞧的位置看过去，托腮浅笑，“那女孩挺漂亮啊，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
　　秦曦拎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还没喝被秦暖抢了，“谢谢！”
　　秦曦：“……”
　　秦暖还在朝那边望着，意味深长地问：“真不认识？”
　　秦曦没接腔，喊服务员点单，又倒了杯水：“位置会不会太靠里面了，一会儿秦秦买完冰淇淋找不到我们俩。”
　　“司机带他过来的，怎么会找不到。”
　　服务员过来，秦暖点了几样后问秦曦，“你吃什么？”
　　秦曦往后面沙发靠背上一倒，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随便。”
　　秦暖无奈摇头，又随便点了几样，服务员走后，她道：“今天让你跟乔家千金见面呢，你怎么跑出来跟我吃饭，回头爸又该说我纵容你。”
　　“他哪儿会说你，顶多骂我两句。”秦曦略偏了下头，看到坐在初柠对面的男人很是殷勤，两人正聊得火热。
　　他冷着脸，心上莫名烦躁：“姐，喝酒吗？”
　　也不等秦暖答，直接喊服务员拿了瓶红酒。
　　秦暖端起酒杯随便抿了一口，看他一饮而尽，勾唇笑道：“怪不得不满意乔家的婚事呢，原来心里藏了个人。”
　　秦曦又倒了一杯，把玩着手上的酒盏，忽而开口：“姐，你说像你跟我姐夫那样，两家长辈都祝福，又彼此情投意合，是不是很难？”
　　秦暖朝那边瞥了眼，恰好看到初柠望过来。
　　那姑娘本来是背对着这边的，此时略偏着身子，扭头朝这边看，对上秦暖的视线后，平静地回了头。
　　服务员上了菜，秦暖切着盘里的牛排，随口问他：“你们俩是没有情投意合，还是哪方家里长辈不同意？”
　　秦曦也不吃东西，默默喝着酒，思索秦暖的话，缓慢道，“可能，两者都有吧。”
　　高三那年初柠妈妈去过学校，说他会影响初柠学习，每次都让他离初柠远一点。
　　初柠究竟还喜不喜欢他，他自己也不知道。
　　应该是不喜欢吧，否则为什么说分手？又为什么，今天跟别的男人来这儿约会？
　　秦暖吃了口牛排，思索着道：“我记得你刚上高三那会儿，还跟我说毕了业要听爸的安排出国，后来没多久，爸说你不出国了，还在学校跟人早恋，他气得不轻。”
　　秦暖眼神示意一下，问他，“就是这个女孩？”
　　秦曦默默喝着酒，没否认。
　　秦暖劝他：“实在放不下，就再争取一次，没准儿她还在意你。”
　　秦曦捏着酒杯的手微僵，她还会在意他吗？
　　他侧首往那边看。
　　陈阳把切好的牛排递给初柠，两人说笑着什么。
　　初柠许是有所察觉，忽而扭头，跟秦曦的目光遇上。
　　他一动不动地凝着她，也不说话，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初柠不动声色将视线挪开，低头吃着东西。
　　陈阳往那边看一眼，问道：“那个人你认识？”
　　初柠顿了下，没说话。
　　陈阳帮她倒了杯果汁，自顾自地道：“那位是远商集团的秦总，刚回国，我们想约他做一期杂志封面，工作人员找上去，结果碰壁了好几次。”
　　初柠有些诧异：“《时尚丽人》一般不都是女性做封面吗？”
　　“看杂志的都是女性，但异性相吸，对方有颜有钱，又是成功人士，没准儿效果会更好。”陈阳笑笑，摇头，“不过实在是太难搞了，请不动。”
　　初柠没搭话，也没什么胃口，默默喝了口果汁。
　　一个三岁上下的小男孩被人牵着走过来，模样生得俊俏，眼眸闪亮，像个瓷娃娃。
　　男孩环顾四周，似乎瞧见了要找的人，撒开后面那人的手，颠颠儿跑过去，扑进了秦曦怀里。
　　陈阳看到这幕，意外了一下，跟初柠道：“这年头，像秦曦这种地位的人居然成家这么早，可不多见。”
　　初柠眼睫微颤，也跟着望过去。
　　秦曦将男孩抱坐在腿上，亲了亲他的脸蛋，垂眼笑说着什么。
　　男孩的五官跟秦曦很像，看起来还真有些像父子。
　　原来秦曦已经成家了？
　　是啊，他回国到现在，好像确实从来没说过自己有没有恋爱，有没有成家。
　　看来她爸说的那个秦家刚回国的儿子，不是他。
　　那边的画面其乐融融，女人帮秦曦怀里的男孩擦拭额头，温柔笑着说些什么，美好的像是一家三口。
　　初柠心上有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堵在胸口，有些喘不过气，默默喝了口果汁。
　　陈阳还在说些什么，她心不在焉地应，只希望赶快把这顿饭吃完离开。
　　秦曦接过秦暖手上的湿巾，帮小外甥擦拭嘴角的巧克力：“冰淇淋吃完了才跑过来，也不知道分舅舅一口，小气鬼。”
　　顾秦仰着脸任由他擦，奶声道：“大人才不喜欢这个。”
　　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顾秦恰好能看到秦曦的背后，他眨着眼道：“舅舅，那边有个漂亮姐姐偷看你。”
　　秦曦擦拭的动作停顿两秒，又去擦他的手：“是吗？”
　　“嗯啊。”顾秦仍往那边看着，“有个叔叔跟漂亮姐姐说话，姐姐不看你了，在对那个叔叔笑。”
　　“那个叔叔帮姐姐倒了果汁。”
　　“姐姐在喝果汁。”
　　“姐姐在吃东西。”
　　秦曦拉着脸帮他把小手擦干净，听他在耳畔碎碎念着，没应腔，也没阻拦他。
　　秦暖拍了拍旁边的位子：“秦秦坐过来，妈妈喂你吃饭。”
　　顾秦搂着秦曦的脖子不撒手：“我不饿。”
　　“你舅舅还没吃饭呢，你坐过来。”
　　顾秦：“我又没影响舅舅吃饭，他有手。”
　　秦暖：“……”
　　顾秦仍盯着那边看：“舅舅，那个漂亮姐姐我好像见过，你认识吗？”
　　秦曦喂他一口奶油鸡酥盒：“来，张嘴。”
　　舅舅不搭理他，顾秦觉得自言自语没意思，也渐渐不再往那边看，勉强吃了几口东西，摇头不肯再吃。
　　秦曦也没胃口，看秦暖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去结账。
　　顾秦看着那边的漂亮姐姐，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见过。
　　……想起来了，他在舅舅房间床头的杂志上见过！
　　前几天顾秦去秦家，在舅舅的房间玩，看到了床头的杂志，就拿来翻看。
　　结果被他舅舅给夺走了，说怕他弄坏。
　　看舅舅挺宝贝的，顾秦好奇，指着封面上那个很好看的姐姐问：“舅舅，这姐姐是谁啊？”
　　当时秦曦坐在沙发上，懒散地倚着，目光朝杂志封面上看了眼，又望向顾秦：“姐姐？”
　　似乎被气笑了，他问：“明明跟你舅舅差不多大，谁让你叫她姐姐的？”
　　顾秦走过去，抓了抓耳朵，奶声奶气地问：“那叫什么？”
　　“叫——”秦曦大臂一揽把人抱坐在腿上，悄悄说，“舅舅告诉你个秘密，不能跟别人说。”
　　小孩子对秘密很感兴趣，顾秦脸上顿时严肃起来，很正经地点头：“我不跟别人说话，我嘴巴很严的。”
　　秦曦勾唇，指着杂志上的女孩：“知道这人是谁吗？”
　　顾秦摇头。
　　秦曦：“这是你舅妈。”
　　顾秦：“？”
　　“所以不能瞎叫姐姐，要叫舅妈，知道吗？”
　　顾秦惊了一下，眨着眼睛问：“外公说，我未来的舅妈姓乔，她也姓乔吗？”
　　秦曦目色沉了些，眉心微拧：“外公说了算还是舅舅说了算？外公对你好还是舅舅对你好？听外公的还是听舅舅的？”
　　“……听舅舅的。”
　　“真乖。”秦曦笑着捏他的脸，不小心力道重了，顾秦脸上一疼，差点哭出来，秦曦赶紧松手，目光落在杂志封面上，又问，“秦秦，这是谁？”
　　顾秦揉着被他捏疼的脸，可怜兮兮：“舅妈。”
　　“真聪明！”秦曦心情不错，笑着摸摸他的头。
　　顾秦仰脸问：“那舅妈现在去哪里了？”
　　秦曦嘴角僵滞，疏散开来的眉眼逐渐收敛，眸中闪过晦涩。
　　室内静了会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沉痛：“舅舅弄丢了。”
　　“丢了？”顾秦望着舅舅眼底的伤痛，趴在秦曦身上，肉嘟嘟的小手去搂住脖子，摇晃着哄道，“舅舅不难受，秦秦帮你找舅妈回来，好不好？”
　　“你吗？”秦曦被他逗笑，心里暖暖的。
　　顾秦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很厉害的，肯定能帮你把舅妈找回来！”
　　仿佛被小外甥治愈到，秦曦将眸中的黯淡掩盖，恢复往日的痞气，含笑将人抱起：“舅舅带你去买冰淇淋。”
　　到门口时，又嘱咐他，“舅妈的事是个秘密，不能跟别人乱说，知道吗？”
　　顾秦立刻郑重其事地应：“不说，这是我跟舅舅的秘密，我嘴巴很严的。”
　　西餐厅里，顾秦这会儿跪在沙发上，整个人趴在沙发靠背，盯着初柠的方向，越看越觉得跟他舅妈很像。
　　秦曦去结账还没回来，秦暖想去洗手间，打电话让外面的司机进来看着顾秦。
　　司机刚来，看到顾秦从沙发上爬下来，颠颠儿跑去了不远处那桌，站在一个漂亮的女人跟前，他忙跟上去拉他。
　　顾秦不管不顾，仰着脖子看初柠。
　　初柠见陈阳结账回来，正商议着回摄影棚，没料到有小男孩突然出现，她起身的动作微滞，又重新坐下。
　　这男孩生得太漂亮，初柠认得，就是刚刚被秦曦抱在怀里的那个。
　　如今离近了再仔细看，跟秦曦越发相像，乌黑的发，明亮的眼，肌肤介于雪白与暖玉之间，莹润通透，脸蛋儿红扑扑的，气色很好。
　　见男孩望着自己，初柠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顾秦软软地答：“秦秦。”
　　初柠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姓秦，看来真是他儿子。
　　司机在后面小声哄他：“我们不要打扰别人吃饭，咱们去外面玩好不好？”
　　顾秦不理司机，继续看着初柠，反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初柠笑了笑，却没有答，四下看一眼：“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去洗手间了，爸爸忙。”
　　小孩子一把甜软的小奶音，很是讨人喜欢，但这是秦曦的儿子，初柠不想走得太近，她笑道：“那你跟这位叔叔一起等着爸爸妈妈来找你，阿姨还有事，要先走了。”
　　刚从位子上站起来，还没走就被男孩抓住了衣角。
　　司机尴尬地冲初柠笑笑，去拉顾秦，哄着他到外面去。
　　顾秦不乐意司机的拉扯，扭动着身子躲避，情急之下也忘了帮舅舅保守秘密的事，脱口而出：“别拉我，这是我舅妈！”
　　初柠眸中闪过讶然。
　　陈阳也是一脸错愕，又见初柠明显不认识这小孩，笑着冲顾秦道：“小朋友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位阿姨不是你舅妈。”
　　“就是我舅妈，你又不是我舅舅，你怎么知道不是？”顾秦不喜欢跟舅妈待在一起的叔叔，刚刚舅舅不高兴，饭都没吃，肯定是因为看到舅妈跟他在一起。
　　舅舅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
　　顾秦还扯着初柠的衣服，也不看陈阳，只仰着精致的小脸儿对初柠道：“舅妈，我在杂志上见过你。”
　　初柠一愣，还未再说什么，顾秦忽而看向前面走过来的英俊男人，兴奋地喊：“舅舅！舅舅！我帮你找到舅妈了！舅妈在这里！”

第9章 
　　信步走过来的男人，西装革履，气质矜贵，凌厉深刻的脸上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薄唇抿着，桃花眼微垂，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桀骜与漠然。
　　听小孩脆生生地叫舅舅，初柠脑子懵了一瞬。
　　原来，这不是他儿子。
　　男孩已经松开了初柠的衣角，转而去拉秦曦的手：“舅舅，你快看是不是舅妈？”
　　初柠耳尖红了几分，抬眸看向秦曦，有点不太自在。
　　秦曦被她盯着倒是很坦然，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时，轻扯了下唇角。
　　秦暖跟着秦曦一起过来的，听见这话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对着初柠赔笑：“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的，实在抱歉。”
　　又教训儿子，“不能乱喊人，快跟阿姨道歉。”
　　顾秦不服气：“没有乱喊，她是我舅妈。”
　　怕人不信他的话，他在秦暖怀里挣扎着拉秦曦的衣袖求证：“舅舅，你快告诉妈妈，我没有乱说。”
　　秦曦自始至终望着初柠，听见小外甥的话，他不答反问：“秦秦喜欢她？”
　　“喜欢呀。”
　　舅舅喜欢，他当然也喜欢。
　　秦曦哂笑了声，情绪淡淡地看着初柠，语气算不上客气：“我这外甥一向比较操心他舅舅的终身大事，喜欢谁就想谁做舅妈，童言无忌，你没当真吧？”
　　言外之意，顾秦乱叫人跟他没关系。
　　“不会。”初柠垂着眼睫，平静回应。
　　陈阳笑着接腔：“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了，这小朋友还挺可爱的。”
　　他又掏出名片趁机热络地跟秦曦攀谈，“秦总，我是《时尚丽人》杂志的摄影师陈阳，前阵子我们杂志社有意邀您合作，但您事务繁忙一直没见到人，今天……”
　　秦曦笑意敛去，神色恢复肃然与冷傲。
　　他抬臂看一眼腕表，矜贵又疏离：“我还有事，两位慢用，失陪了。”
　　人走远了，陈阳将名片自然地收回来，冲初柠感慨：“这种大人物，想攀上关系简直难如登天。”
　　初柠礼貌笑了下，没应腔。
　　从西餐厅出来，顾秦被秦曦抱在怀里，顾秦还仰着脖子往里面看：“舅舅，都找到舅妈了，你怎么不把她带回家呢？舅妈要跟别的叔叔走了。”
　　秦曦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下：“你不是嘴巴很严吗？说好的保密呢？”
　　顾秦：“……”
　　秦曦要回公司，吩咐司机送她们母子回去。
　　他刚帮忙关上后车门，车厢内，顾秦扒着车窗探出脑袋：“舅舅，你为什么不把舅妈带回家？是不是怕她不跟你走？”
　　秦曦身子一僵，把他小脑袋推进去，声音散漫地训斥：“小孩子管什么大人的事？”
　　——
　　《古老的传说》应台里要求将档期砍半之后，初柠的工作清闲不少，没节目时也能早早回家。
　　这天晚上，她难得空闲打算早点下班回去休息，结果人还没走出办公室，意外收到WHOLE LIFE差人送来的珠宝晚宴邀请函。
　　WHOLE LIFE新品上市，诚邀世家名媛和娱乐明星佩戴体验，并将在本周五晚上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初柠前段时间因为《时尚丽人》杂志的封面增加了波热度，如今也收到了邀请函。
　　同事苏唯艳羡地恭贺：“初柠，WHOLE LIFE居然邀请你参加晚宴，我好喜欢这个牌子的珠宝，羡慕嫉妒恨！”
　　初柠笑笑，望着那份邀请函有些失神。
　　她知道WHOLE LIFE背后的老板是秦曦，晚宴不知道会不会撞到他，她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正思索着，傅霖过来说主任找她。
　　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温和男人，看到初柠进来笑着招呼她坐下，直入主题：“WHOLE LIFE邀请你参加珠宝晚宴的事，你怎么看？”
　　初柠身形微顿。
　　原本WHOLE LIFE把这份邀请函送她本人手上，那去不去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但现在邀请函直接送到台里，搞得人尽皆知，好像就不只是她个人的事了。
　　“主任的意思是？”
　　主任道：“初柠啊，上面要从《古老的传说》这边选一个人进《客座零距离》栏目组，这事你想必也早就知道？”
　　初柠点头。
　　主任看向她：“你上次因为《时尚丽人》的杂志曝光度不错，所以这边已经敲定，让你去。本来是月底公布的，如今我提前通知你一下。”
　　“我？”初柠诧异了一下，虽然苏唯早说有可能是她，但初柠还真没把这事放心上，不料还真是她。
　　主任点头，又语重心长道：“WHOLE LIFE的总裁秦曦是红姐一直想采访的对象，但多次邀请不得，如今你即将加入《客座》栏目组成为其中一员，WHOLE LIFE又邀请你参加珠宝晚宴，我觉得你最好态度积极地去对待，否则将来去了《客座》，红姐那边不好交待。”
　　主任想必知道她不喜欢热闹的性情，才故意叫她进来说这些话的，如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就是不容推辞，一定得去。
　　收到WHOLE LIFE邀约而选择不去，那她还没进《客座》栏目组，就会把那边的人得罪彻底。
　　了解到其中利害，初柠只能笑着点头：“主任的心意我明白了，会认真对待的。”
　　——
　　下班回到家，初柠还因为珠宝晚宴的事觉得头疼，一回公寓搂着抱枕倒在沙发上，很是郁闷。
　　池鸢发了条微信过来，是一张WHOLE LIFE珠宝晚宴的邀请函。
　　池鸢在娱乐圈虽然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十八线，但作为世家名媛同样受到了珠宝商的邀请。
　　她打小就对珠宝感兴趣，对于这种可以新品佩戴体验的晚宴，自然不会缺席，想拉初柠一起去，问她有没有这个。
　　初柠把自己的邀请函拍张照发过去，微信直接炸了。
　　鸢：【啊啊啊啊啊】
　　鸢：【太好了，这下姐妹有伴了！】
　　鸢：【小黄鸡转圈圈.jpg】
　　……
　　在微信里扑腾一会儿，池鸢似乎想到什么，又问：【你不会不去吧？】
　　凑这样的热闹，不是初柠风格。
　　初柠懒得敲字，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去。
　　池鸢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到底去不去？去呗，我想跟你一起。”
　　初柠从沙发上起来，去冰箱里拿了瓶水，没精打采的：“嗯，去。”
　　“这么爽快？”池鸢还挺意外的。
　　关上冰箱门，初柠叹气：“被逼的。”
　　她在吧台前坐下，跟池鸢说了自己被调去《客座零距离》，而这个栏目组一直想采访秦曦的事。
　　池鸢听完却很高兴：“那你肯定得去，他们想跟WHOLE LIFE拉上关系一直未果，如今你有接触的机会却不去，那多拉仇恨。”
　　“所以去呗，实在不行我饿着肚子过去，然后到那里找个僻静地方吃东西就完事儿了。”
　　“那怎么行，都去了有珠宝佩戴体验当然也要参与一下。”
　　池鸢说着，忽而兴奋道，“对了，我听说这次宴会挺多女明星和世家名媛，大家都想趁机目睹大帅逼秦曦的真容。WHOLE LIFE总裁兼远商集团太子爷，有颜有钱有地位有能力，简直理想型，当初他跟乔染机场热搜火了一把，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呢。”
　　初柠把玩着手里的那瓶水，顿了下，没应腔。
　　——
　　珠宝晚宴地点在远商枫易酒店。
　　宴会是自助式的，客厅宽敞明亮，璀璨绮丽的吊灯高悬，流光溢彩。
　　宴会上男女皆有，大家穿着精致礼服，打扮光鲜亮丽，华贵雍容。
　　交际场上宾客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气氛格外热闹。
　　参加今晚宴会的有三种人：第一种是想借机跟秦曦攀上关系的生意人，第二种是想趁机拿下WHOLE LIFE广告代言的女星，第三种是对珠宝有浓烈兴趣的人。
　　当然，这三种人可能还同时具有以下目的：广泛交际。
　　初柠属于这些种类中的例外，她就是来凑数的。
　　为了不得罪《客座》栏目组，她不得已来参加这场晚宴，但并不想出风头，对于交际更是毫无兴趣，所以——
　　她就是纯粹来蹭吃蹭喝的。
　　初柠今晚穿着白色露肩小礼服，脖颈纤细，锁骨精美，脸上施了粉黛，整体看上去清新婉约，旖旎动人，此时正流连在各种美食当中。
　　主办方相当阔绰，各色美食应有尽有，初柠试着尝了几样，味道很好。
　　她手里捏着杯果汁喝两口，拿叉子吃着一块小蛋糕，蛋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齿颊留香。
　　池鸢作为珠宝爱好者，今晚对吃的不感兴趣，只一心观摩各种珠宝，跑的不见踪影，只剩下初柠一个人。
　　这地方僻静，她只专注吃自己的。
　　身后传来淡淡的女音：“你会来这样的场合，还真稀奇。”
　　初柠捏着叉子的动作僵硬两秒，没出声。
　　乔染穿着一件蓝色露背晚礼服，在初柠旁边站定，把玩着手上的红酒小抿一口，随意倚在吧台边：“奶奶为我找了门亲事，知道男方是谁吗？”
　　初柠依旧没搭腔，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乔染看着她的反应，凑在她耳畔，轻声道：“他叫秦曦。”
　　初柠垂落下来的鸦睫微颤，仰头喝了口果汁，依然不动声色。
　　“你们俩高三感情不挺好的吗，为什么分手了？”乔染把玩着酒杯，“以后他要成你姐夫，那你回乔家遇上，不是还挺尴尬的？”
　　初柠依旧不理人。
　　乔染觉得无趣，懒得逗她，抬步往远处走。
　　助理王妍从洗手间出来，朝那边望了眼，跟过来：“染姐，刚刚那个不是因为《时尚丽人》杂志小火了一把的主持人吗，若不是她，没准儿杂志社也不敢跟您闹掰了。”
　　当初杂志社签约的人是乔染，拍摄那天乔大小姐心情不好，跟杂志社工作人员起了冲突，说要毁约。
　　本以为杂志社肯定得服软，谁知道，居然没几天就找了个人替代，还让这个替代品火了一把。
　　王妍想想就觉得来气，又往那边看了眼，吐槽：“不过她在这样的晚宴居然只会吃东西，最起码的交际都不会，也太上不得台面。”
　　乔染一记眼神瞪过来：“她上不得台面，你就上得了台面？”
　　“染姐，我……”
　　王妍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怎么突然护着那主持人，一时也不敢多言，赔笑，“染姐说得对，是我上不了台面。”
　　池鸢珠光宝气地跑回来找初柠时，看到乔染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她又来找你麻烦了？”
　　“没有。”初柠继续吃着点心，显然没把乔染刚刚的出现放在心上。
　　池鸢松了口气，把一条蓝宝石项链戴在初柠颈上：“我觉得这个跟你很配，戴上试试。”
　　初柠想拒绝，池鸢不依：“人都来了，你试戴一下呗，我都做过登记了，只管戴。”
　　戴好了，池鸢看着赞叹：“果然好看，显气质。”
　　宴会厅的中央，周围男女随着舒缓的音乐起舞。
　　池鸢往那边看一眼，问：“要不要去跳舞？”
　　“不想去。”初柠站在一处果台前，拿牙签吃着水果。
　　池鸢无语地摇头：“你真的就是来吃东西的呀？”
　　工作人员端了刚切好的柠檬过来，初柠随手拿起一块儿：“不然呢？”
　　池鸢：“……”
　　宴会厅二楼，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散漫地倚在栏杆处，垂着眼睑往下望，眼角微弯，气定神闲地看着。
　　秦曦已经站很久了，此处视野开阔，她所有的举动他一览无余。
　　女孩白色露肩礼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曼妙曲线，锁骨精美，雪肩削薄，一抹小腰细的惊人，仿佛不堪一握。
　　华灯流转间，她肌肤通透如玉，淡淡的妆容让那娇美可人的五官更显纯情，干净又漂亮，在这场宴会里十分扎眼。
　　她很美，却也很擅长在这样的场合里隐藏自己，全程躲在僻静的角落，也不到处乱跑，只管低头吃东西，倒是没怎么被人发觉。
　　偶尔几个眼尖的男人捕捉到那抹倩影，捏着酒杯上去搭讪，她疏远地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曦喜欢她对旁人冷淡疏离的模样，心情也跟着极好，性感的薄唇浅弯，弧度恰到好处的勾人。
　　他神色怡然地凝视她，骨节分明的皙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栏杆。
　　宴会到现在，女孩吃了两块蛋糕，一块羊排，两块牛肉干，两只小龙虾，六块柠檬，三颗葡萄，一颗草莓，还喝了两杯果汁，胃口不小，看上去像专门跑来蹭吃蹭喝的。
　　所有人都在保持优雅，很多东西碰都不碰，她却能吃的自得其乐。
　　连吃相，他都觉得好看。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主持人在台上活跃气氛，最后的互动环节是请人上台针对试戴的新品珠宝，提问一些问题。
　　秦曦敲击栏杆的指节停顿，凌厉俊眉蓦地一挑，拿出手机给下面的负责人拨了个电话：“发言人选那个白色礼服，正吃得高兴的那个。”
　　负责人在底下张望，白色礼服的还挺多：“秦总说的是……”
　　“最漂亮那个。”
　　负责人环顾四周，很快找到：“您说的是西南角，水果台前那个长莞卫视的主持人吧？”
　　“对，就是她。”切断电话，他弓着腰双手交叠趴在栏杆上，唇角噙着一抹玩味。
　　底下，毫不知情的初柠仍旧心不在焉地吃着，忽而被池鸢拍了拍肩膀：“小柠檬，别吃了。”
　　“怎么了？”初柠又捻了颗草莓放进嘴里。
　　池鸢说：“你被点名了，大家都在看你呢。”
　　初柠：“？”
　　她顺着池鸢示意的方向看去，确实不少人在看她，台上主持人面带微笑，请她到上面去。
　　“……”
　　她离主持人那么远，这么没有存在感，怎么被选中的？
　　池鸢也着急：“小柠檬，那些展示的珠宝你看都没看，人家问你问题你怎么答啊？”
　　“随机应变。”面对大家的注视，初柠慢条斯理将嘴里的草莓咽下去，露出一张得体优雅的浅笑。
　　小场面，稳住，不慌。
　　临危不乱，可是她的职业素养！

第10章 
　　秦曦本来以为她被叫上台会慌乱，没想到居然格外淡定，甚至还有心思拿纸巾擦拭嘴角，之后才提起裙摆缓步走上去，巧笑嫣然，美目流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任何时候，她总能这般耀眼。
　　主持人问初柠对新品珠宝的一些个人看法，她从容不迫地说着好听的场面话，仿佛每句话都发自肺腑，真情实意。
　　秦曦却觉得有些好笑，别人讨论珠宝时她对着食物吃了半天，这会儿竟能对答如流，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主持人看到她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笑道：“初小姐戴的蓝宝石项链是我们WHOLE LIFE今年夏季主打款，是我们秦总参与设计的，初小姐觉得怎么样？”
　　初柠神色微顿，垂眸看过去，将所有情绪收于眼底，莞尔笑道：“蓝色代表天空和海洋，象征永恒，与WHOLE LIFE品牌遥相呼应，人鱼公主是爱与善的化身，这颗人鱼泪宝石想必也代表着爱与勇敢，做工精巧，细节之处彰显匠心，我很喜欢。”
　　主持人笑：“初小姐说的不错，我们这款项链的主题恰巧便是Brave Love，项链最初的构想源于我们秦总，秦总在伦敦设计了Brave Love，并拿下珠宝设计大赛金奖，获奖作品至今还在伦敦总部的展厅陈设。”
　　说到这儿，主持人随口问道，“初小姐去过伦敦吗？”
　　初柠握着话筒的手一紧，脑海中有什么画面闪过。
　　她抿了下唇：“去过。”
　　“那初小姐对伦敦的印象是怎么样的？”
　　初柠盯着不远处一盏琉璃灯，澄澈的眸子里闪过复杂，轻轻道：“三年前去的，有些仓促，没什么印象了。”
　　似乎察觉到初柠不喜欢这个话题，主持人很快略过，说起伦敦总部的WHOLE LIFE珠宝。
　　二楼栏杆处的男人脊背不知不觉间僵滞，凌厉的脸上多出几分肃然，一张薄唇轻抿成线。
　　秦曦想到三年前夏天，伦敦街头那刚一出现便消失在人群里，再也找寻不到的面孔。
　　在英国那几年他时常恍惚，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学习的时候，总觉得她的背影一闪而过，回神时才发现都是幻觉。
　　三年前那次却不一样。
　　那天他清楚看到了她的脸，与她的视线在人群中交汇，下一瞬她却跑开了。
　　他冲进人群找了一天，却没找到。
　　后来再回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一幕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
　　直到今天，他听她亲口说，她三年前去过伦敦。
　　秦曦感觉仿佛终于抓住了什么，飞奔下楼。
　　宴会已经临近结束，初柠下台后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正要往大厅找池鸢，却在楼梯口意外撞上秦曦。
　　他似乎刚下来，正往大厅的方向迫切地找寻着什么，看到她后身形顿住，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朝无人的方向走。
　　初柠被他拉着从宴厅的偏门出来。
　　门口有安保人员把守，初柠脖子上还戴着WHOLE LIFE今年主打款蓝宝石项链，原本试戴的项链没有放归原位不得离开，但因为跟着秦曦，安保人员并未阻拦。
　　“你要带我去哪儿？”初柠跟上他的脚步，挣扎间手腕有些疼。
　　人被带至车库，在那辆熟悉的黑色布加迪前面停下，秦曦开了车门，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上车。”
　　“去哪？”
　　“送你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去。”
　　秦曦垂下眼睑，静静望着她：“我们谈谈。”
　　初柠想说他们俩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但观秦曦的态度，拒绝好像是行不通的。
　　无奈之下，她坐上秦曦的车，拿出手机给池鸢发了个微信让她先回。
　　车辆从车库驶出，出了酒店很快汇入车流涌动的大道。
　　秦曦没有直接送她回家。
　　初柠对这座自幼长大的城市很熟悉，认得这是去长莞二中的路。
　　她心揪了一下，想到刚刚秦曦的那句“我们谈谈”，他带她来这儿，是想跟她谈什么？
　　寂静了一路，最后在长莞二中门口，秦曦将车停靠在一边。
　　两人没有进学校，而是去了二中后面的小吃巷。
　　虽是暑假，但附近有各种辅导班，所以小吃巷一到晚上依旧热闹非凡，四处飘荡着浓郁的香味儿。
　　初柠在宴会上吃多了，这会儿并没什么胃口，只是看着这条街巷有些感慨：“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
　　上学那会儿，她和秦曦经常晚上不去饭堂吃饭，把小吃街从巷头走到巷尾，肚子就填饱了。
　　她对辣椒过敏，每次秦曦都要反复跟店家确认真的没有放一点辣，有次她不小心吃到放辣椒的烤猪蹄，结果身上出红疹，喉咙红肿得说不出话，秦曦又气又心疼，差点跑去小吃街跟卖烤猪蹄的店家打起来。
　　那时候，他心里眼里全都是她。
　　干净，纯粹，也热烈。
　　“那家猪蹄店关门了。”秦曦看向一处忽而开口。
　　初柠闻声望过去，曾经的猪蹄店现在成了饮品店，头顶冰雪图案的招牌上闪烁着彩色的光带。
　　小吃街还是那条小吃街，但很多店铺都换了模样。
　　两人穿梭在街巷里，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穿着白色露肩礼服，跟这里的烟火味格格不入，时有行人朝他们看过来，回头率很高。
　　街巷的尽头，渐渐静谧下来，右转进入一条更窄的巷子，路灯昏暗勉强照明，四周静悄悄的，深一下浅一下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
　　初柠依稀记得那年高三，两人从小吃街走出来，她第一次被秦曦带进这条窄巷。
　　那天窄巷里的路灯比今晚还要黯淡，当时她有些害怕，紧紧抱着他一条手臂：“秦曦，我们回去吧……”
　　话音未落，人便被他堵在了墙上，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将她笼罩，情不自禁红了脸。
　　“回哪儿去？”他痞笑着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掺了哑，又性感得惑人，“老子还没占到便宜呢。”
　　初柠心砰砰跳动，红着脸不说话。
　　秦曦俯首贴近她，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感觉到她的颤栗，哂笑：“操，这么敏感？”
　　“……”
　　有心逗她，秦曦指了指自己的唇：“来，你主动亲我一下，咱们就回去。”
　　初柠本不乐意，他却不达目的不罢休。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亲上去，一触即离。
　　刚亲完，秦曦却笑了：“平时不也没少教你，怎么还没学会？”
　　他扣住她的后脑，低哑着开口：“张嘴，老子教你怎么亲。”
　　“……”
　　“三年前，你去过伦敦？”一声冰冷的听不出感情的质问，将初柠神游在外的思绪重新扯回到现实。
　　她抬头望着那张肃然凛冽的面孔。
　　回忆被打破，两人之间氤氲而出的那份旖旎顷刻间散开，化为乌有。
　　心上好像突然有什么缺失了一块，隐隐作痛。
　　初柠因为回忆而莫名勾起的唇角僵硬几分，不留痕迹地拉平，眼底染上一抹黯淡。
　　七年过去，她和他之间早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秦曦停下脚步，垂着眼睫望她，高大伟岸的身姿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
　　夜幕里他眸色深邃，漆黑得看不透情绪。
　　她不说话，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平静而克制：“三年前，你去过伦敦？”
　　初柠抿着唇，依旧选择沉默。
　　见他朝自己逼近，初柠下意识往后退。
　　她参加晚宴穿得高跟鞋，脚下一个不稳趔趄着连续倒退几步。
　　后背撞上窄巷的墙壁之前，他急忙伸了手护住，让她免遭背部的撞击。
　　人被他圈入怀里，有力的手臂环在她腰间，越箍越紧。
　　距离相隔太近，呼吸间有热气喷涌。
　　周遭一片沉寂，两人贴合的身影落在破旧的青砖墙壁上，像依偎缱绻的情人。
　　初柠心跳漏了几拍，偏过头避开他喷涌在她脸上的呼吸，扭动腰肢轻微挣扎。
　　“三年前——”他松开了她的腰，两只手臂撑在墙上，将她整个人圈进去，沉寂的眸子一动不动地锁着她，紧握的拳头贴在墙壁，一字一句地问，“你去伦敦干什么？”
　　初柠指尖微颤，垂着眼平静开口：“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他撅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四目相对间声音低沉几分，偏执地重复那个问题：“告诉我，三年前为什么去伦敦？”
　　下巴被他捏的很疼，初柠用力掰开他的手，视线落在别处：“那时候刚毕业，电视台组织了英国那边的学术交流，所有的实习生都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七月，日期不记得了。”
　　秦曦眉头皱了下，似乎不信：“七月？”
　　他在伦敦街头看到她，是在六月。
　　初柠淡定地回：“是，七月。”
　　“那你有没有……”他手试图抚上她的脸，却在将要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停下来，望着她，声音里有轻颤，“你有没有找过我？”
　　初柠贝齿轻咬嘴巴里的软肉。
　　秦曦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冷着脸又问一遍：“有，还是没有？”
　　“说话！”他抓住她的肩膀，额间暴起青筋。
　　嘴巴无意间被牙齿咬破，口腔里传来一股腥咸。
　　初柠眼睫轻颤，听到自己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耳畔传来秦曦自嘲的冷笑。
　　没有。
　　他放开她的肩膀，胡乱扯一下领带后退两步，细碎的短发垂落额前，他低着眉眼，夜色将他眸中那份迅速染上的失落与伤痛掩藏。
　　窄巷里静的出奇，两人彼此沉默着。
　　好一会儿，初柠开口打破寂静：“如果谈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刚要走，一只手腕被他攥住，力道很重，隐隐传来疼痛。
　　挣扎间，秦曦的声音响起在耳际：“给我一个理由。”
　　给我一个，还能继续坚守下去的理由。
　　初柠疑惑地看过去，却被他粗鲁地往回扯，再次被堵在墙上，背后受到墙壁的撞击，她眉心微蹙，却咬牙没出声。
　　他仿佛变了个人，眼底染上怒意，带着戾气，看起来很凶。
　　“初柠。”他眼眶里爬满红丝，有力的指腹捏在她的下颌，逼迫道：“说你爱我。”
　　哪怕只是点个头。
　　即便是骗我的都可以。

第11章 
　　九月，初柠正式被调到《客座零距离》，成为栏目组中的一员。
　　上班第一天，红姐召集主持团成员开会，针对前段时间采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进行总结，又提出下一步计划，顺便说到栏目组邀请WHOLE LIFE总裁上节目，但多次被拒的事。
　　邵琳叹道：“红姐，不是我们不尽心，那位秦总也太难搞了，我往WHOLE LIFE一天跑三四次，到现在连秦总的面都还没见到，打电话永远是秘书接听，而且拒绝的干脆彻底，表示不接受采访，连余地都不留给我们。”
　　齐晟跟着附和：“我也跟过一段时间，确实联系不上人，红姐，咱还要坚持吗？”
　　“当然。”红姐整理着手边的文件，跟大家说，“这秦曦不仅是WHOLE LIFE的老板，还是远商集团继承人，有名望有地位，颜值又高，若能接受采访，那节目效果绝对好。何况，他跟大明星乔染的绯闻热度，到现在都还没降下来，我们更加不能放过采访机会。”
　　自打秦曦回国那天跟乔染在机场的照片上了热搜，两人的话题就居高不下。
　　乔家和秦家生意场上往来密切，有风声传出说两家有姻亲，秦曦很可能是乔大明星的未婚夫，那关注度就更高了。
　　红姐道：“大家辛苦一下，再多想想办法，为了收视率，一定要把秦曦拿下。”
　　其余主持团成员哭丧着脸，头疼。
　　“对了。”邵琳想到什么，忽而看向初柠，“你不是参加过WHOLE LIFE的珠宝晚宴吗，有见到大老板秦曦吗？”
　　初柠心里咯噔一下，邵琳不会想把这差事抛给她吧？
　　她张了张口，还没想好怎么答，邵琳倏而提议：“红姐，我们大家都在秦曦那碰过壁，要不然就让初柠试试吧，前段时间WHOLE LIFE还邀请她参加珠宝晚宴，想必对她有点印象，说不定比我们几个好说话。”
　　说完又询问大家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都知道这是烫手山芋，邵琳抛给新来的初柠，自然无一人反对，集体赞成。
　　红姐斟酌着大家的意见，又想到一件事，问初柠：“我记得，你高中是长莞二中的对吧？”
　　初柠捏着笔的动作略微停顿片刻，点头：“是的。”
　　“
　　巧了。”红姐笑，“秦曦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红姐思考着，又问，“你们年龄相当，会不会还是同届？以前认识吗？”
　　很多事并不那么容易宣之于口，初柠抿着唇，拿笔的指尖微微泛白。
　　红姐以为她沉默是否认的意思，笑道：“二中全年级上千人，互相不认识也不奇怪，不过终归算是同学一场。秦曦一回国就给二中捐了两栋实验楼，你作为老同学，说不定真会给你面子，要不你去试试，可以吗？”
　　初柠内心千万个“我不行”，开口时却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好的。”
　　红姐安慰她：“别有压力，他确实难搞，你尽力而为。”
　　从会议室出来，初柠拿着杯子去茶水间，脑海中闪过珠宝晚宴那天。
　　在二中后面的街巷，她和秦曦闹得很不愉快。
　　黯淡又逼仄的窄巷里，她被他堵在墙上，下颌被他大掌捏得生疼。
　　昏黄的路灯照在他半边侧脸上，那双桃花眼染上戾气，带了阴鸷，言语间更是逼迫：“初柠，说你爱我。”
　　下巴处的疼痛尖锐而剧烈，生理上的痛感让初柠眼眶凝起水雾，随着眼睫轻微颤动，一颗晶莹通透的泪珠子滚落下来，“啪嗒”落在他手背上，带着温热。
　　他似乎怔了一下，放开对她的钳制。
　　见她始终闭口不言，他唇线紧绷，眼底染上凉薄。
　　半晌，他朝她冷冷开口：“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秦曦回国至今，两人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遇上。
　　然而回忆每一次两人的相处，初柠始终摸不清秦曦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若说旧情难忘，然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傲慢至极的样子，一开口拽得能上天，看起来倒也不像七年走不出过去那段感情的人。
　　若说早不把她放在心上，可每次遇见，他也没把她当做陌生人那般擦肩而过。
　　那晚，还莫名其妙的逼迫她说那三个字。
　　她实在猜不透秦曦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水满了。”身后传来一抹声音，初柠回神时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快要往外溢。
　　她迅速关了开关，把杯子收回来，尴尬地笑了下。
　　齐晟弯腰接水时问她：“发什么呆啊，搞定秦曦的差事看来对你压力挺大。”
　　初柠从一旁拿出纸巾擦拭杯子外壁，随口问：“他，真的很难搞定吗？”
　　齐晟说：“不止我们栏目组想采访他，各大新闻报社、媒体、财经频道谁不想采访，但没一个能成功邀请到他本人，跟他见上面的都没几个，你说难度能低吗？”
　　“那确实挺难。”初柠垂着眼睫，漫不经心地应。
　　齐晟觉得自己不该说泄气话，又鼓励初柠：“但你不一样，你们俩不是老同学吗，一所高中毕业的，没准儿会给你面子的，先别这么快否定自己，有什么需要大家帮忙的你尽管提。”
　　初柠笑了下，端着杯子离开。
　　坐在办公桌前，她还在想着秦曦对她的态度。
　　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是当初两人在一起时，秦曦曾经说过的：“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谁敢让老子一时不痛快，老子让他这辈子都不痛快！”
　　秦曦确实是个狠人，得罪过他的人，从来就没什么好下场。
　　仔细想来，当初她跟秦曦分手，也算是得罪过他的人吧？
　　思路逐渐打通，初柠猜测：秦曦应该确实对她没有情意了，但还记得当初她提分手让他没面子的事，所以记恨她，想从她身上把过去丢失的面子找回来。
　　这么一分析，两人每次遇见时，他为何说话总是夹枪带棒这个问题，就解释得通了。
　　至于宴会那天晚上，巷子里他逼迫她说那三个字，很大概率，也是想要等她说出口时，奚落她，找到报复的快感，然后跟她说：初柠，你还以为自己在我这儿是个宝吗，老子早不把你当回事了！
　　秦曦向来众星捧月，是个傲到骨子里的人，如果当初突然分手这件事让他觉得感情被践踏，被玩弄，所以一直记恨到现在，还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天晚上他后来又说以后不想再看见她这话，莫非是突然醒悟，觉得自己身为商界大佬，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花费功夫很不值得，所以放弃了？
　　如果真是她猜测的这样，秦曦好不容易放弃报复她，她却要自己主动找上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还不得被他给虐死？
　　这下她完了！
　　但她刚转来栏目组，红姐布置的任务，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当天下午，初柠纵使白板抗拒，仍旧咬牙坚持，收拾东西准备去WHOLE LIFE公司找秦曦。
　　临去之前，她还特地回了趟公寓，将之前珠宝晚宴没来得及还回去的蓝宝石项链拿上。
　　要出门时看到洗干净叠放在玄关处的黑色外套。
　　两人重逢那天晚上，秦曦驱车送她回来，丢在她身上的外套也没来得及归还，索性也一并带上。
　　秦曦上午被他爸叫回远商集团召开商务会议，下午回到WHOLE LIFE水都没喝上两口，便有各种事务等着自己。
　　江秘书敲门进来：“秦总，前台说有位自称是《客座零距离》主持团成员的初小姐想约您见面，人在楼下。”
　　对方没预约，平时这种事江秘书都是直接回绝，不会来麻烦秦曦。
　　今天听说来人姓初，这姓不多见，又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一猜就知道来人身份。
　　江秘书跟着秦曦多年，也大概知道自己老板的心思，不敢冒失，这才过来传话。
　　秦曦刚看完手边的合同，签字时动作微顿，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阖上文件放在一边，眼皮都没抬一下，又拿起另一份：“这种事平时怎么处理的，用得着来告诉我？”
　　江秘书愣了下，回忆自己刚刚的话，觉得自己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老板怎么是这态度？
　　沉默少顷，江秘书又斟酌着道：“好的，那我还像之前一样，直接拒绝初柠小姐。”
　　秦曦没应腔，不知道是不是默许的意思。
　　江秘书拿不定主意时，秦曦抬了头，脸色淡漠又阴沉，自带威慑：“还有事？”
　　“没，没了。”江秘书握拳咳嗽一声，从办公室里出去。
　　随着办公室门关上，秦曦绷着下颌弧线，握笔的手指力道不自觉加重，指节微微泛白。
　　没多久，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
　　秦曦回了神，淡声让进来。
　　江秘书提着东西推门而入：“秦总，这是初小姐归还的项链和一件外套，说是您的东西。”
　　“人呢？”秦曦盯着电脑屏幕，时而敲几下字，似乎问的漫不经心。
　　江秘书回答：“我跟初小姐说您不接受任何采访，对方已经走了。”
　　秦曦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下，轻嗤一声。
　　走得倒快。
　　以前那些邀他采访的人，可没她这般走得干脆又利索。
　　心上没来由一阵烦躁，他压着火气没吭声。
　　江秘书看着手里提着的衣服，又看看情绪不佳的秦曦，试着问：“秦总，您看这东西……”
　　“扔掉。”
　　“……好的。”
　　江秘书离开，办公室再次回归平静。
　　秦曦手边的文件再看不进去，总觉得胸腔处窝了团火，憋闷的难受。
　　去饮水机前接了杯冰水仰头下肚，他扯开领带靠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仰头捏着眉心。
　　脑海中闪过那晚窄巷里的画面，胸中燥意难消。
　　倏而起身，他信步拉开门从办公室出去，走到江秘书的办公桌前：“东西呢？”
　　江秘书愣了下，站起来：“什么？”
　　又想起什么，恍然醒悟过来：“秦总，您说的是初小姐送来的东西吗？那个不是说扔掉吗？”
　　秦曦眼皮跳了下，表情越发凝重：“你扔过了？”
　　“我……”
　　秦曦火气窜上来：“下个季度的战略策划你写好了？上午的会议纪要整理出来了？我批示过的几份文件你负责落实没有？现在是上班时间，工作不积极别的吩咐你倒挺上心？”
　　劈头盖脸一阵训斥，江秘书看着老板急眼的样子，推两下鼻梁上架着的眼睛：“秦总，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扔，这不——”
　　他指指办公桌一角放着的手提袋，弱弱开口，“就在您眼前吗？”
　　“……”
　　秦曦嘴角抽了下，把手提袋拿下来，开口时一本正经：“我不是反悔，就是突然想起来，这里面有份重要文件，不能丢。”
　　江秘书点头表示理解。
　　秦曦睇他一眼，拎着东西回办公室。
　　江秘书耸了耸肩，重新在办公桌前坐下，小声自言自语：“老板这理由编的，一点儿都不蹩脚。”

第12章 
　　初柠连秦曦的面都没见着，邀请访谈的事更是没来得及提，便直接被前台婉拒了。
　　显然他回国之后没少遇到类似的事情。
　　刚入九月，盛夏的尾巴还在翘着，从WHOLE LIFE公司出来，外面太阳正盛，晒得人浑身不舒坦。
　　初柠的主要任务就是邀请秦曦参加《客座零距离》这个访谈栏目，现在没见到人，回栏目组也没事可做。
　　她看了下时间，索性去附近的咖啡厅，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刚前台跟楼上秦曦的秘书通了电话，可见秦曦人在公司里，她干脆守株待兔。
　　如果看到秦曦出来，直接厚着脸皮上去打招呼。
　　果然世事无常。
　　昨天之前，初柠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上赶着来找他。
　　而现在，却是别无选择。
　　当初她突然提分手把人给得罪了，如今差事落自己头上，往好了想，秦曦可能会趁机刁难她；往坏了想，人家说不定压根儿不会给她见面的机会。
　　没准儿成功率比栏目组其他同事还要低些。
　　她左手托腮看向玻璃窗外的公司门口，右手捏着咖啡勺随意搅拌，整个人郁闷至极。
　　咖啡接连续了两杯，时间分秒流逝。
　　初柠盯着公司门口的来往人流，始终没看到秦曦的身影出现。
　　倏然间她想起什么，气得拍了下脑门儿站起来。
　　她可真糊涂，秦曦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走这道门出来，他肯定直接电梯入地下车库，然后上车走人的呀！
　　不敢耽搁，初柠付了钱从咖啡馆出来，肩上挎着包包，双手遮在额前，头顶骄阳麻溜去找车库出口。
　　她今天穿的黑色连衣裙，热量被吸附在身上，肌肤被烫的泛红，没多久渗出汗液来，黏腻得难受。
　　找到车库出口，她也不确定秦曦走了没有，只能抱着侥幸的心态寻了阴凉地继续等待。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初柠从包里拿出湿巾擦拭着额头和颈上的汗时，车库有一辆商务车驶出来。
　　秦曦的车初柠只认得那辆布加迪的超跑，对于这辆商务车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随着车辆驶近，她看到劳斯莱斯的车标和极其惹人注目的嚣张车牌，眼皮跳了下。
　　这种车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莫说这个园区，就连整个长莞市恐怕都没几个。
　　猜到是秦曦，初柠匆忙把手里的湿巾扔进旁边垃圾桶，跑过去张开双臂拦在车头。
　　车辆刚驶出车库，速度并不快，顺势便停了下来。
　　后座玻璃窗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冷酷帅气的俊脸，他眉眼深沉，漆黑眼瞳隐现出犀利的锋芒。
　　见初柠走过来，秦曦倚在后座靠背上，冷淡着一张脸，整个人带着点傲慢与疏离。
　　初柠舔了舔干裂的唇，脸上挤出和善的笑，例行公事地开口：“秦先生您好，我是长莞卫视《客座零距离》栏目组的，诚挚邀请您做一个节目访谈。”
　　说着将包里的邀请函取出来，双手递至车窗前。
　　她手指皙白纤细犹如葱根，捏着邀请函的指甲饱满圆润，阳光下更显粉嫩光泽。
　　很漂亮的一双手。
　　秦曦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膝盖上，指尖随意打着节拍。
　　他淡淡瞥过那封邀请函，没有去接，只是问前面副驾的江秘书：“你怎么跟她交待的？”
　　江秘书回转身望过来：“我已经跟初小姐说过了，您不接受任何采访。”
　　秦曦掀起眼皮看她，迎上她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语气算不上客气：“听见没？这句话需要我翻译给你听吗？”
　　初柠微顿，送上去的邀请函没有收回，默了须臾又开口：“秦先生，我们是真心实意的，WHOLE LIFE作为刚刚引进国内的珠宝商，若能趁这个机会扩大品牌知名度，对您来说未尝不是一件益事。”
　　秦曦双手抱臂，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初柠继续道：“另外，远商集团是您的祖父当年一手建立，发展至今，早成为房地产界的巨头，其他行业也皆有涉猎，成绩显著，关注者居多。”
　　“您作为远商集团新一代继承人，才刚刚回国，年纪尚轻，虽然创下WHOLE LIFE在珠宝界的辉煌，但集团内部想必仍有人对您是否有能力担任总裁，全权接管远商集团持怀疑态度。”
　　“若秦先生能借着此次访谈的机会展现自己，给那些人以震慑，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了两秒，见她没了后续，秦曦漫不经意地抬眸：“说完了？”
　　“……说完了。”
　　初柠将邀请函往前递了递，“所以还希望秦先生能够再考虑一下。”
　　秦曦睨她一眼，没应腔，忽而干咳两声，对江秘书说：“去买瓶水。”
　　不等江秘书答应，初柠找准拍马屁的机会，抢先道：“我知道附近有家便利店，我去吧。”
　　秦曦乜她一眼，用并不太礼貌的语气散漫吐出两个字：“多谢。”
　　他现在是大爷，初柠不跟他一般见识，把邀请函装回包里，跑着去附近的便利店。
　　秦曦凝视她往远处的奔跑的纤瘦身影，眼底情绪敛去，整个人阴沉沉的，神情肃穆地对着前面的司机吩咐：“走吧。”
　　司机愣了下，跟江秘书互望一眼，驱车离开。
　　-
　　初柠摸不清秦曦如今的喜好，他以前总跟着她喝柠檬水，好像是挺喜欢的。
　　但现在特地买这种总觉得很奇怪，犹豫着最后从冰柜里取了瓶纯净水。
　　怕秦曦没耐心，她以最快的速度结了账从便利店出来。
　　飞奔回来时，却早没了那辆劳斯莱斯的影子。
　　初柠握着手里的纯净水，冰凉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却仍消除不掉阳光的灼烧感，一张脸晒得发烫，头发被汗水打湿。
　　她抿着唇，垂眸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脚下，汗水顺着鬓角下淌，滴答砸在地砖上，晕染出湿意。
　　突然，有几分狼狈。
　　口干舌燥，她咽了口唾沫，舌尖扫过干裂的唇，握着那瓶水的手力道收紧，将不争气的眼泪逼回眼眶里。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调整好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拧开水平盖子，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
　　冰凉甘甜的水划过即将冒烟的喉咙，入腹时裹着夏日的清爽，冲散胸腔里升腾而出的烦躁与落寞。
　　下一瞬，一道阴影遮在她跟前，阻了阳光的热度。
　　撞上那双深邃又勾人的桃花眼，初柠僵滞了下。
　　看着已经被自己喝下去一半的水，她微微翕动着樱唇，一时有些无措。
　　秦曦穿着白色衬衣，手里举了把遮阳伞，由于身高的优势，此时居高临下般垂眸看她。
　　她眼眶里噙着些许水雾，长而浓密的睫毛此刻湿漉漉的，黏在一起，望过来时楚楚可怜，让人心都软了。
　　秦曦避开她的视线，没好气道：“不是去给我买水吗，现在自己喝上了？”
　　“不是。”初柠赶紧解释，“我以为你走了，所以才……”
　　秦曦确实刚刚已经走了，可脑海中总闪过她买完水回来落寞失望的样子，越想越难受，心上针扎似的疼着。
　　最后，还是乖乖认输回来了。
　　明明知道俩人没什么结果了，她心硬的很，连哄他说句喜欢都不愿意，他却还舍不得撒手，更舍不得她有丝毫的失落。
　　大概就是犯贱！
　　秦曦有些气不顺：“你说去帮我买水，我等了半天，结果你自己喝得理直气壮？”
　　“我不是故意的。”初柠一时理亏，声音弱了些，“那你能不能再等一下，我重新去帮你买。”
　　她作势要折回便利店，却被秦曦叫住：“初柠!”
　　以前大夏天顶着烈日跑着帮她买水的那个人是他。
　　他做的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他曾经卸下一身傲骨，卑微又可怜的乞求她，挽回她，却于事无补。
　　从小到大，他秦曦只在这个女人跟前低过头，折过腰。
　　如果不分手，他可以一直那么宠着她。
　　他从来不愿接受采访，可如果是她开口，他一定去。
　　现在呢，他还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对她好？
　　见她停下来，秦曦盯着她，淡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初柠脊背僵直片刻，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抬眼看他，状似轻松地道：“或许是命呢。”
　　“后悔吗？”秦曦漆黑深沉的双目凝着她，言语间带了几分认真。
　　初柠有些怔。
　　后悔吗？
　　她眼睫垂下去，良久之后，轻轻吐出两个字：“悔呀。”
　　秦曦没想到她应得干脆，自己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了。
　　指腹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试图从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什么，却空白的让人什么都抓取不到。
　　她永远都是这副面孔，令他分不清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秦曦松开对她下颌的钳制，凝眸注视着她，哑声道：“想邀我参加访谈是吗，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能让我满意，我就答应你。”
　　初柠讶然地看他，眼珠滚动，思索着他话中之意。
　　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满意？
　　按照先前的分析，秦曦显然对当初被甩的事耿耿于怀，可能挽回面子就是他现如今最想做的事？
　　思索着，初柠连忙鞠了个躬，态度十分诚恳。
　　秦曦嘴角抽了下，下意识后退两步。
　　眼角余光扫过她随着身体前倾而张开的领口，偏头避开，开口时声音生硬：“你干嘛？”
　　初柠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直起身：“秦先生，我高中时不太懂事，做事不计后果，可能得罪了您，这几年每次回想起来都十分懊悔，一直想给您道歉赔罪来着，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跟您说个抱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前的事就此揭过去，行吗？”
　　她看上去诚恳至极，又是秦先生又是一口一个您字，可谓拉下脸皮，卑躬屈膝了，很努力地想要帮他把当初在自己跟前丢失的面子找回来。
　　然而这些在秦曦眼里不仅消不了气，反而脸色越发阴鸷。
　　他凝着她此刻的样子，心底涌起苦涩，自嘲般扯了下唇角。
　　原来她想得是把以前的过往统统翻篇。
　　或许在她看来，那些跟他有关的过往都不值一提吧。
　　是啊，七年过去，他不该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以前的事，的确早就该揭过去了。
　　她不把他放在心上，他一个人坚守着也没什么意思。
　　“初柠。”秦曦垂眼看她，握着伞柄的指节不自觉收力，“既然这是你希望的，行，以前的事我不会再记得，咱们就此揭过去。”
　　初柠以为他终于大发慈悲不跟她计较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到他冷声道：“采访的事我不会接受，以后不必再来。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各不相干，再也别有任何瓜葛！”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般，平静开口：“我们彼此放过吧。”
　　初柠脸色僵了下，还没说什么，他人已经转身离开，走得决绝。
　　她仍立在原地，看那抹颀长高大的背影远去，一如七年前分手的那个雨天。
　　脑海中反复闪过他刚刚的话：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各不相干，再也别有任何瓜葛。
　　——我们彼此放过吧。
　　初柠吸了吸鼻子，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
　　坐在车厢后座，秦曦的脸色始终阴沉不定，周遭气温降至冰点。
　　副驾上的江秘书汇报工作时，也不由得小心翼翼。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秦曦摸出手机看了眼备注，点开接听。
　　手机里传来韩勋的声音：“曦哥，你让我查的事查到了，三年前初柠确实去过英国，购票信息显示是六月份，不是七月份。”
　　“另外，电视台三年前并没有安排实习生去英国参加什么学术交流。”
　　秦曦眼皮跳了下，沉声问：“购票日期是哪天？”
　　韩勋：“六月十号，当天去隔日就回了。”
　　秦曦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
　　六月十号，是他们俩正式分手的日子。
　　他三年前在伦敦街头看到她，也是六月十号。
　　——“三年前为什么去伦敦？”
　　——“那时候刚毕业，电视台组织了英国那边的学术交流，所有的实习生都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七月，日期不记得了。”
　　——“七月？”
　　——“是，七月。”
　　既然是六月十号，为什么骗他说是七月？
　　她到底，是不是去找他的？
　　秦曦心跳滞了几息，想到自己刚刚对她说的狠话，他迫不及待对司机道：“调头，开回去！”
　　——
　　车子重新驶向车库出口时，初柠已经离开了。
　　他下车逡巡四周，再找寻不到她的身影。
　　上了车，秦曦倚在车座靠背上，脑子一片混乱。
　　对于以前的事，她一直表现的满不在乎，却为什么在六月十号两人正式分手的日子里去伦敦找他？
　　见到他又为什么只字未语，慌乱逃开？
　　前段时间他询问她去伦敦做什么时，她又为什么撒谎，不敢面对？
　　秦曦越想越觉得有谜团堵在心口，压抑得他难受。
　　他又想到她独自一人住在星阑湾，想起她六月十号那天，一个人去隐嘉园扫墓……
　　六月十号，扫墓……
　　又是两人分手的日子，怎么这么巧？
　　隐嘉园里葬着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跟父母一起住，莫非去世的人是……
　　秦曦眉头一皱，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拿手机拨通他姐秦暖的电话：“我姐夫在公司吗？”
　　秦暖：“他前段时间出差，刚回，人在家呢，怎么了？”
　　“有事找他。”秦曦切断电话后，对司机吩咐，“去顾家。”

第13章 
　　秦曦赶去顾家时，幼儿园放学的小外甥正在客厅里玩遥控火车，看到他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舅舅！”
　　秦曦笑着将人抱起，坐在沙发上亲亲他的脸蛋儿：“秦秦在学校乖不乖？”
　　顾秦：“乖的。”
　　安嫂泡了杯茶放在茶几上，顾言清从楼上下来。
　　男人眉目清隽，俊逸宁人，身上白色衬衣一丝不苟，气质矜贵不俗。
　　看见秦曦，他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找我有什么事？”
　　秦曦揉揉顾秦的脑袋让他自己去玩，这才朝顾言清开口：“郊外的隐嘉园，我想要一份里面被葬人名单和详细信息。”
　　隐嘉园是靳氏的产业，靳氏总裁靳裴年，是他姐夫顾言清的好友。
　　这座墓园保密工作极好，不会轻易向不相干的人透漏被葬人信息，秦曦也是没法子，才来找他姐夫帮忙。
　　顾言清背部自然向后倚，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思索着他的话：“干什么用的？”
　　秦曦：“查点事情。”
　　顾言清点头，没往下问，直接拨通了靳裴年的电话：“隐嘉园的被葬人信息发我一份。”
　　靳裴年：“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顾言清：“有用。”
　　靳裴年：“出什么事了？”
　　顾言清：“没有，就查个人。”
　　靳裴年：“行，回头我问问，发你邮箱。”
　　收了线，顾言清看向秦曦：“晚点给你。”
　　“谢谢姐夫。”
　　顾言清笑了下，问：“远商那边怎么样？接手的还顺利吗？”
　　秦曦也没隐瞒：“一群人跟我斗法，还行，前几日刚送走设计总监为首的几个人。”
　　顾言清点头，又问：“新的设计总监，有人选没？”
　　秦曦抬眸：“你要帮我推荐？”
　　顾言清上身前倾，从茶几上摸起iPad，点开浏览器输入一个名字进去，递给他。
　　“这人叫蒋南卿，是我发小的女朋友，米理硕士毕业，知名建筑设计师，人在意大利。你若能聘请她进远商，或许能帮到你。”
　　秦曦接过来，看着上面的信息，应下：“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又坐了会儿，秦曦要离开时，小外甥顾秦颠颠跑过来要送他。
　　秦曦将人抱在怀里，从顾家别墅出来。
　　顾秦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舅舅，你跟舅妈和好了没有？”
　　秦曦笑意淡下来：“小孩子管什么大人的事？好好上你的幼儿园。”
　　顾秦嘟嘴：“我都帮你找到舅妈了，你还不把舅妈带回家，舅舅你真笨！”
　　秦曦一时哭笑不得，戳了下他脑门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老子？人小鬼大！”
　　顾秦哼哼鼻子，最后很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秦曦道：“舅舅，你如果搞不定舅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他很讲义气地拍拍胸：“我比你聪明，你若求我，我一高兴，一定会帮你的！”
　　别墅大院的门口，秦曦把他交给管家：“带这小子滚蛋！”
　　顾秦：“……”
　　管家：“……”
　　——
　　晚上秦曦回到家里，才收到顾言清转发给他的邮件。
　　他进了书房，迅速打开电脑接收文件，筛选出忌日在六月十号的被葬人员信息，挨个查看。
　　隐嘉园葬的人很多，单六月十号的就有不少，他如大海捞针一般挨个确认，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直到目光落在一栏信息上，他瞳孔微收，整个人顿住。
　　初玫，知名舞蹈家，七年前的六月十日殁。
　　立碑人是初柠。
　　初柠说过，她父母是隐婚，她随母姓，妈妈是个舞蹈家。
　　一切都对得上。
　　秦曦大脑懵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七年前的六月十日，他和初柠才刚刚参加完高考。
　　但这怎么可能呢？
　　高考前一个月他还在学校里见过初柠的母亲，很健康的一个人，虽然有些严厉和不近人情，但精神看起来没丝毫异样。
　　为什么刚高考结束，人就没了？
　　秦曦又看到这条信息后面的备注，上面记录的大意是：立碑人虽然是初柠，但对方要求墓碑上不刻自己的名字，也不公示自己与被葬人的关系。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
　　在秦曦的印象里，初柠跟她父母的关系很好，她应该很爱她妈妈才对，可为什么会在母亲过世要立碑时，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就好像，很拒绝承认跟她的母女关系一般。
　　七年前她经历过什么？
　　她突然跟他分手，跟这件事又到底有没有关系？
　　无数个疑问梗在心头，他揉着眉心有些平静不下来。
　　静默良久，他终于做了决定，起身拿了车钥匙往外面走，打算去星阑湾找初柠当面问个明白。
　　——
　　在《客座零距离》栏目组不怎么熬夜，初柠早早便回了家，跟往常那般泡了杯柠檬蜂蜜水，喝完后洗澡睡下。
　　这晚躺在床上，却有些辗转难眠，她脑海中不时闪过今日在车库出口，秦曦跟她说的话。
　　从那些话来看，他应该是不跟她计较当年的事了，更不会再为了挽回面子报复她什么的。
　　他说两人彼此放过，互不相干，应该是下定决心不再跟她有什么瓜葛了。
　　可能这一次，两人是真的要越走越远，再不会有交集。
　　这样也好，他以后好好发展WHOLE LIFE，接管远商集团，创自己的事业，他那么能干的一个人，一定会越来越优秀的。
　　他本就是天之骄子，如今放下过去绝对是件好事。
　　至于她，初柠自己都不知道如今想要什么，得过且过而已。
　　初柠不知何时睡着的，迷迷糊糊间做起了梦。
　　她梦到高三那一年，自己不顾全班人异样的眼光，毅然决然搬去最后一排和秦曦成为同桌。
　　他喜欢在她认真刷题时捏她的腰捣乱；喜欢趁大家午睡时，偷偷凑过去亲她；喜欢买柠檬片和蜂蜜放在书桌抽屉里，每回接热水时都泡给她喝。
　　她生气时，他会突然变得很乖，一本正经埋头做她给他出的试卷，半天不吱一声。
　　她还梦到了两人一起高中毕业，他没有出国，而是跟她一起留在国内念大学，他们光明正大的恋爱，像她心里一直渴望的那样。
　　在大学里，他还是习惯陪她一起上课，习惯每天泡柠檬蜂蜜水给她喝，习惯每晚送她回宿舍，在宿舍门口腻歪着不肯走……
　　后来那个梦散了，四年的大学时光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秦曦，更没有什么甜蜜的恋爱。
　　场景变幻，一切美好就此消失，又倒回高三最后的日子。
　　曾经温馨幸福的家庭，开始永无止境的争吵。
　　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曾经说最爱她的母亲，用厌恶仇恨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出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被困在这里，不能抽身？是你毁了我的幸福，毁掉我一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懵了一般怔在原地，看着母亲冒雨远去的背影，最后倒在马路上。
　　初柠逐渐恢复知觉，呼唤着奔过去，看到母亲苍白着脸，拼力睁开眼瞪着她。
　　初柠身子僵了下，脚步顿住。
　　她看到鲜血从母亲的伤口涌出，染了满地，混着雨水流淌在自己脚边……
　　初柠惊呼一声，猛地从噩中惊醒，倏然抬眼。
　　漆黑的卧室，无边的恐惧几乎将她吞噬。
　　她迅速打开床头灯，大口呼吸着，额头上汗珠细密，浑身冷汗涔涔。
　　看到手机亮起的信号灯，她随手摸起，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她爸乔邦国打来的。
　　她今晚睡得早，手机调的静音，所以没听见。
　　不过乔邦国打电话给她会是什么事，初柠大概都能猜到。
　　无非，还是为了跟秦家联姻之事。
　　上次在WHOLE LIFE珠宝晚宴上，听乔染的口气，父亲企图联姻的对象应该就是秦曦。
　　但她和秦曦如今的关系，她实在不想徒增尴尬，给自己找难堪。
　　看着来电信息晃神两秒，初柠也懒得回过去，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浴室里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人顿时精神不少，也驱散了梦里的不安与烦躁。
　　睡意全无，从浴室里出来，她抱膝坐在床上，床头暖色的灯光笼罩。
　　室内很静，偌大的空间里只她孤身一人，平添几分寂寥。
　　旁边手机屏幕亮起，初柠瞥眼看过去，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初柠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大概是骚扰电话。
　　她拿起手机，点了红色的按钮挂断。
　　刚放下，对方又打了过来。
　　初柠皱了下眉，耐着性子接通，却没开口。
　　谁知对面也很安静，没人出声，夜幕里只传来电流的呲呲声。
　　初柠心情正糟糕，索性直接给挂断了。
　　结果对方又打进来。
　　初柠脾气一下子上来，接听后语气不太好：“谁啊，有病？”
　　星阑湾小区门口，秦曦坐在车里握着手机，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人有些暴躁。
　　这电话号码是他从隐嘉园那边的立碑人信息里找到的，七年过去，他不确定她换号没有，打过去时才一直没出声。
　　如今确定人是她，他才缓缓开了口：“是我，秦曦。”
　　卧室里，初柠的身形有些顿住，彼此之间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她才想到什么，开口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秦曦没回答，只是道：“我在星阑湾门口，能出来一下吗？”

第14章 
　　听到秦曦的话初柠有些愣住, 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地开口：“现在？”
　　大半夜的，秦曦跑她这儿来干嘛？
　　“嗯。”秦曦应着，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电话里三两句说不清楚, 你下来一趟。”
　　直到那边挂了电话，初柠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很不真实。
　　秦曦怎么突然有了她的手机号，还大半夜跑来找她。
　　而且，他白天不是才刚说过从此以后各不相干，两人不要再有瓜葛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来找她？
　　初柠满腹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默了片刻, 最后只能乖乖裹了件外套出门，打算看看秦曦到底要干什么。
　　——
　　初柠跑去星阑湾门口时，果然看到了秦曦的布加迪威龙停在边上。
　　这个时辰小区的灯大多已经熄了, 零星几盏照着路, 绿化植被在灯光晕染下越发显得苍翠欲滴。
　　他穿着黑咖色风衣双手插在兜里，半靠在车身上, 路灯暖色的灯光流泻在那张冷峻分明的脸上，眉骨深邃, 鼻梁英挺。
　　寂静夜幕里, 他像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夜里有些凉, 初柠裹紧身上的外套跑过去，微微喘息着仰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曦没应腔，站直身子, 借着隐约的光线凝着她那干净甜美的眉眼。
　　没见人时，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她。
　　如今人就在跟前，他翕动薄唇，却突然将一切言语梗在喉头，不知怎么开口。
　　他要说什么呢？
　　说他知道她妈妈在七年前的六月十号过世了？
　　或者询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问她两个人当年分手，是不是另有隐情？
　　可若这份回忆对她而言是极大的伤痛，如今好容易愈合，他此时提起，会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七年过去，她当年就只字不提，如今自己唐突问起当年的事，她真的会毫无保留告诉他吗？
　　若她矢口否认，说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又要怎么办？
　　“你怎么了？”初柠扬起下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出神的秦曦，有些纳闷儿，“你不是说有事情想问我吗？到底什么事？”
　　秦曦回神，深沉漆黑的眸子锁着她，开口时声音低沉：“你怎么这么听话，深更半夜的，让你下来你就下来？”
　　初柠被他问的一怔，有点莫名其妙，这怎么还成她的错了？
　　“不是你说有事情想要问我吗？深更半夜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当然就下来了。”
　　“我这么晚来找你，你这么毫不犹豫的跑下来。”秦曦仔细理解着她话里的意思，“担心我？”
　　“……”初柠瞧他看起来也没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一时无语，干脆道，“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只为了大半夜折腾我，那你现在目的达到了，我走了。”
　　她刚转身，手腕便被秦曦握住：“别走！”
　　他大掌温热，恰到好处的力道将她禁锢，耳畔传来他微哑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嚣张倨傲。
　　初柠怔忪地垂眸，眼睫轻颤，难以置信地望着被他攥住的那只手腕，有点不习惯，下意识挣扎抽离。
　　不知怎的，她觉得今晚的秦曦跟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不会喝酒了吧？
　　那岂不是酒驾？
　　很危险的！
　　她忍不住想确定一下，不着痕迹地稍微贴近他一点点，用鼻子轻嗅两下。
　　然而并没嗅到酒味，倒是有股淡淡的烟草气，不浓烈，也不刺鼻。
　　她正出神，没料到秦曦突然低下头，初柠冷不防撞上他那双炽热勾人的眼眸。
　　一瞬间，两张脸贴得极近，夜幕缱绻中有说不出的暧昧。
　　初柠无措地瞪大眼睛，瞳孔中清晰倒影出他刚毅俊美的轮廓。
　　秦曦看她凑在他跟前，又想到她刚才用力吸气的动作，一时失笑，吊儿郎当道：“喂，你属狗的？”
　　初柠匆忙后退，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我属大熊猫，国宝！”
　　秦曦：“……”
　　初柠不想再跟他待下去，迅速揭过这个话题：“你找我到底有没有事情说？你若不说，那我回去睡觉了？”
　　“有事。”他开口，目光始终落在那张精致娇俏的脸蛋儿上，神色复杂，却一直不往下说。
　　“到底什么事？”初柠耐着性子等待，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过了少顷，秦曦散漫收回视线，重新倚在车身，修长的腿笔直又好看，他垂着眼缓缓开口：“你白天不是邀我接受你们栏目的采访吗？”
　　他提起这个，初柠一双眼睛登时便亮了，忽闪着水润的眸子看着他，微光闪烁，带着点期待：“你改主意了，愿意接受采访了？”
　　她才刚转到《客座零距离》的栏目组来，如果成功把秦曦拿下，那可太妙了！
　　观察着她眼底的小兴奋，秦曦唇角轻扯，毫不心软地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
　　见她笑意敛去，似有失望，他才紧接着不紧不慢道，“不过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初柠被他搞得大喘气，却也顾不得什么，忙不迭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可以慢慢考虑，但接受采访对你来说绝对也是好事，不亏的，一定要慎重考虑！”
　　“这样吧，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回去把邀请函给你拿下来。”初柠说着就准备着急忙慌回去拿。
　　秦曦扯住她后衣领把人拎小鸡似的拽回来，眉梢轻扬，眼底浸染几分桀骜：“我还没答应呢，你这是打算强买强卖？”
　　“……”被他这么一说，初柠只好放弃，“行吧，那你先考虑，考虑好了我再送邀请函跟你约定采访时间？”
　　秦曦随意点了下头：“回头再说。”
　　他痞气地歪了下脑袋，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模样，“行了，进去吧。”
　　初柠舒心地打算回小区，迈两步又折回来，有些不解：“不对啊，你大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采访的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大半夜跑过来告诉她一声？
　　而且他都神通广大地搞到她手机号了，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都能解决的事，干嘛要自己跑这一趟？
　　“怎么？”秦曦微顿，懒洋洋掀起眼皮，望着她充满问号的小眼神，“你有意见？”
　　“没有意见！”初柠很识趣地摇了摇头，又打量他，斟酌着试探问一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秦曦望着她没吭声。
　　初柠还是觉得不对劲。
　　秦曦对她的态度转变太快了，下午还爱答不理，现在居然大半夜跑来找他说采访的事，态度还这么好，太不正常了！
　　不会是想请她帮什么忙，但是又不好意思，所以故意跟她示好，等她主动询问吧？
　　这个男人是个死傲娇，往往有求于人的时候，也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今晚这不寻常的行为，没准儿还真是她猜测的这样。
　　算了，既然他拉不下脸面，那她做做好人，主动问问她。
　　斟酌着，初柠很认真地开口：“白天你说以前的事揭过去了，不跟我计较，如今又答应考虑采访的事，这么看来，我也欠了你人情，你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能办到的话，一定帮你！”
　　怕他死要面子不肯说，她顿了顿，又补一句：“当初咱们俩分开时我不是说过吗，就算分手了，你如果有什么难事只管告诉我，我若是能帮你，我肯定帮你！”
　　秦曦漆黑的眼眸锁着她，静默片刻，似乎不信她的话，又问一遍：“什么忙都肯帮？”
　　初柠点头：“只要我能做到的，当然帮！”
　　秦曦眼尾上扬，略俯下身，与她拉近了些距离，认真凝视那双澄澈的眼眸：“若是很困难的事，你做不到呢？”
　　“这样的话——”初柠被问的噎了下，皱眉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那我努力想想办法帮你？”
　　有点出乎意料的回答，秦曦心上某处仿佛被什么撞了下，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
　　即便是做不到的事，努力想办法也愿意帮他？
　　原来他在她心里有这么重要吗？
　　初柠看他一脸凝重，心都提起来了：“你真遇到了很困难的事？得重病了，不治之症？WHOLE LIFE要破产了？还是远商集团出现大动荡，不受你控制了？”
　　再联想她怀疑他今晚有喝酒的事，顿时急得一拍大腿：“你不会今晚上酒驾撞到人了，还肇事逃逸吧？”
　　说完顿时吓得捂住嘴怕被人听见，她有点慌，心里迅速琢磨着如果是真的自己要怎么帮他。
　　她试探着，小声问一句：“伤势严不严重，人还活着吗？”
　　又盯着他上下打量，“你呢，你自己受伤没有，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秦曦原本因为她这时候想到关心自己，还莫名有些感动。
　　可想到她这是把她当酒驾撞人，还肇事逃逸，又不由得气笑了。
　　抬手按住她脑袋将人往后推，秦曦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我没喝酒！”
　　初柠被他按得头皮疼，人后退两步揉着发顶，更加难以置信了：“没酒驾你还撞了人？”
　　“……”秦曦被她气的不轻，“你脑子里的水溢出来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撞人了？老子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
　　初柠被问的神情微僵，思索着他的话，没顾得上计较他欠揍的语气，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小声嘟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曦眼皮动了下，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初柠回神，顿时闭上嘴。
　　秦曦不依不饶：“你刚刚嘴里嘟囔什么？再说一遍！”
　　初柠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我说，你没事就好。”
　　秦曦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她很淡定地补充解释，“毕竟采访的事你都还没答应我呢。”
　　秦曦一时啼笑皆非，气得咬牙切齿：“我都出事了你还想采访的事，不长心的？”
　　“那你不是没出事？”
　　“……”
　　秦曦觉得再待下去今晚上真的会被她气死，下巴轻抬，“回吧。”
　　初柠站着没动，不确定地再问一遍：“你今晚真没事？”
　　秦曦嗤笑一声：“真有事我能来找你？就你，能帮我什么？”
　　初柠嘴角抽了下，没否认。
　　行吧，她还真帮不了他什么。
　　不过大半夜打电话让她下来，只说了采访的事，这也太不正常了。
　　不会自己睡不着耍她玩的，明天就赖账吧？
　　初柠觉得有必要再确定一下：“你答应考虑采访的事，作为WHOLE LIFE老板，又是远商集团的继承人，说的话可不能反悔。”
　　说着，她摸出手机点开录音：“你再说一遍，我留个证据。”
　　“……”
　　秦曦眯眼看着她，“我又没答应你，如果你找别人采访，人家说考虑一下，你也让人录个音？”
　　初柠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了，这个要求很无理。
　　许是刚才做梦有梦到他的原因，无形中将人的距离拉近了，又或者是因为他今晚上没有对她横眉冷眼，她下意识就比较放肆。
　　回神时，一丝尴尬在跟前环绕。
　　初柠讪讪地把手机收回来：“那不录了，我相信秦总是个讲诚信的人，一定会认真考虑的，我静候佳音！”
　　说完这话，她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迅速转身溜走。
　　秦曦望着她远去，逐渐消失在小区门口的身影，他倚着车身摸出一支烟点燃，久久未曾离开。
　　——
　　秦曦已经答应考虑采访的事，初柠觉得需要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索性便不再追太紧，次日便回了栏目组将进展回报给红姐。
　　秦曦这种人，直接让他接受采访本来就不是一件易事，如今他肯答应考虑，已然是个不小的突破。
　　红姐很高兴，跟初柠道：“看来老同学确实不一样，辛苦你了。”
　　下周有个男明星的个人访谈，红姐发了相关资料给她，让她准备采访稿。
　　初柠回到座位上，旁边的邵琳忍不住询问：“秦曦真的答应考虑了？”
　　初柠接收着红姐发来的邮件，随口应：“他是这么说的。”
　　邵琳叹息一声：“我们栏目组所有人都去找过他，没准儿是轮到你出马恰好他改主意了，初柠你运气可真好，早知道我再坚持几天，说不定我也能把他拿下。”
　　对桌的齐盛闻声轻笑，插话道：“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初柠有突破是人家的本事，你当初跟了那么久，还不是连秦曦的面儿都没见着？”
　　邵琳站起来作势要打他，齐盛笑着躲开：“怎么不服气还打人了？”
　　邵琳瞪他一眼懒得理会，也没把他的调侃放心上，重新坐下时看一眼初柠那边：“下周的采访稿红姐让你做？”
　　初柠刚转来这边，看着那些资料正没什么头绪，只下意识点了下头。
　　邵琳说：“你以前没干过吧，我这里有几篇采访稿的模板，前阵子刚做的，给你参考。”
　　说着，直接爽快微信发过来几个文件。
　　初柠一时受宠若惊，忙道谢。
　　“谢什么？”邵琳整理着几份文件提起挎包站起来，“我去找嘉宾约谈，自己加油！”
　　邵琳走后，初柠点开她发过来的模板，倒是真给了自己不少思路。
　　稿子写到一半，临近中午时，“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的微信群聊里突然弹出聊天消息。
　　这是她的大学室友群，毕业三年过去，群里没在校期间那么热闹，但时不时也会有人在里面吐槽几句工作或生活。
　　初柠随手点开。
　　姜吟：【（结婚证照片）】
　　梦清悠：【卧槽！！！】
　　邵歆彤：【啊啊啊啊啊！！！！！】
　　初柠：【这么快？恭喜！】
　　梦清悠：【什么时候办婚礼？】
　　姜吟：【暂时不打算办，给你们省份子钱（/吐舌）】
　　姜吟：【不过我跟他商量说国庆假期请大家来家里吃饭，小柠檬就不用说了，清悠和欣彤你们俩不在长莞，能来吗？】
　　邵歆彤：【份子钱都省了，还能搓一顿，当然得来！国庆七天假，我刚好没事，就当去长莞旅游了。】
　　梦清悠：【去！带我老公一起，白吃白喝，不去白不去！】
　　邵歆彤：【那我也要带老公！】
　　梦清悠：【小柠檬你搞快点！姜姜一结婚，咱们宿舍就剩你了！】
　　初柠：【（/衰）】
　　初柠：【一个人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初柠：【(单身快乐.jpg)】
　　梦清悠：【……】
　　邵歆彤：【…………】
　　姜吟：【………………】
　　——
　　九月中旬，几场雨水下来气温骤降，倏然间凉爽不少。
　　高一军训过后，长莞二中举办新生开学典礼。
　　秦曦作为捐了两栋楼的知名校友，成为学校的特约嘉宾。
　　秦曦并没等典礼结束便提前离席，十点半跟江秘书一起从大礼堂出来，他和江秘书停在十字路口，等司机驱车过来回远商集团。
　　他这几日刚刚接管远商集团，担任总裁，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一个穿着黑皮风衣的女人正从高三教学楼的方向朝这边走来，一手举着手机在通电话。
　　许是情绪激动，她声音徒然拔高：“小柠檬，你还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了，前几天都跟你说了最近降温，让你多添点衣裳，这还能生病？”
　　“发烧严重吗，多少度，用不用去医院？”
　　“我现在人在二中，暑假不是在这边拍戏吗，我有东西落在教师办公室了，过来取一下，这就准备走了，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你。”
　　“什么不用，初柠不是我说你，你爸让你回家你不回，我让你跟我回池家你也不肯，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出点事都没人知道。今天要不是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你在家里晕过去都没人帮你打120！”
　　……
　　声音渐渐远去，秦曦盯着那女人的背影，逐渐拧起眉头。
　　如果他没猜错，刚刚走过去的人就是初柠曾经说过的池鸢。
　　他又想到刚刚池鸢说的话，脸色越发阴沉。
　　前几天见她时还好好的，怎么发烧了，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司机驱车过来，秦曦坐上后，点开通讯录找到初柠的手机号码点开，指腹要按拨通的按钮时又顿住。
　　思索着，他记下这串手机号，打开微信在添加朋友的页面搜索。
　　头像是白色背景和切开的柠檬图案，昵称：Lemon
　　他盯着看了会儿，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好友申请栏里写上自己的名字：秦曦。
　　那边没回应，秦曦放下手机，侧目凝着车窗外面出神。
　　初柠母亲在七年前去世的事，秦曦近段时间有试着去查，但好像当年被人处理过，毫无头绪。再加上他对初柠的家庭一无所知，查起来难度就更大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她们家肯定发生过大事。
　　而这一切是否跟当年两人的分手有牵扯，或许，也只有初柠自己心里才知道。
　　秦曦原本是真的决定放弃了，若她对他早已全无感情，那他所有的坚持都只是笑话。
　　可如今，他又开始动摇。
　　——“什么忙都肯帮？”
　　——“只要我能做到的，当然帮！”
　　——“若是很困难的事，你做不到呢？”秦曦问。
　　——“这样的话……那我努力想想办法帮你？
　　她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的。
　　如果当年分手的背后，另有隐情呢？
　　秦曦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又抓住一丝希望，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念。
　　或者，他应该再试着接近她一次。
　　初柠，你是否知道，当年哪怕你能给我一点点还能挽回的希望，我都不会放手。
　　一定不会放手！
　　—
　　池鸢赶去星阑湾，由于初柠高烧不退，强行拉着她去医院打了点滴，回来时已是中午。
　　初柠回卧室躺下后，池鸢拎着饭盒推门进来：“我帮你买了粥，你趁热喝点。”
　　把饭盒放在床头桌上，又忍不住发牢骚：“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生病多难受，又得输液又得吃药的，遭罪还是你自己。”
　　初柠输完液退了烧，如今精神已经好很多，倚在床头笑道：“我没那么娇气，这次就是突然降温没缓过神儿来。”
　　“你还不当回事。”池鸢嗔她一眼，“我看啊，你一个人这么住着真是个问题，实在不行，你就回乔家呗，乔叔叔肯定盼着你回去呢。”
　　初柠笑意渐渐淡却，没有应腔。
　　池鸢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
　　其实池鸢也不知道初柠当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叔叔和初玫阿姨在她印象里一直是很恩爱的夫妻，乔叔叔把一腔爱意给了初玫阿姨，不顾乔老太太的反对执意娶回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乔家三个儿女，乔叔叔心里最疼惜的就是初柠，当宝贝一样地宠着，护着。
　　可后来莫名其妙的，初玫阿姨车祸去世，乔叔叔与初柠父女反目，那个三口之家一夜之间便散了。
　　那些过往是初柠心里的一根刺，不能提，不能问。
　　池鸢也没再劝，盛了粥给她：“来，先喝点粥吧，你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初柠接过来放下，勉强笑了笑：“暂时还没胃口，你下午不是还有工作吗，就别操心我了，我待会儿饿了自己喝。”
　　池鸢看出她心情不好，便点头：“那也行，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
　　池鸢走后，初柠随手摸起手机，这才看到秦曦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意外了一瞬，同意后发消息给他：【采访的事，你答应啦？】”
　　秦曦这时候突然联系她，估计是因为这个事。
　　不等那边回复，她又迫不及待敲字过去：【要不然你看一下个人行程，咱们找时间先约谈一下做初步了解？】
　　一直没收到回复，初柠的兴奋劲儿渐渐散去，头昏脑涨的。
　　药劲儿一上来就觉得困，索性便不等了，拿开后背的靠枕往下一躺，倒头就睡。
　　醒来已是傍晚，秦曦依旧没回复。
　　初柠不免皱眉，这人什么意思，都考虑这么久了，不会还没考虑好吧？
　　她忍不住，又敲了个问号过去：【？】
　　秦曦这会儿人在酒吧，坐在高脚凳上，接过调酒师送来的酒随意喝着，头顶蓝色灯光掠过，在他细碎的发顶落下细碎的星芒。
　　手机屏幕倏而亮起，他瞥眼看到初柠发来的微信，也没回复，只继续饮着酒，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多久，韩勋穿过人群走过来，一眼看到秦曦的身影，上前手臂搭在他肩上：“曦哥，你怎么这时候找我喝酒？”
　　说着在旁边坐下，酒还没喝上一口，秦曦忽而道：“帮我找套房子。”
　　“什么？”韩勋以为自己听岔了，有点不敢信，“你去年不刚买了套别墅，而且都住上了，现在打算搬家啊？”
　　秦曦仰头喝了口酒，言简意赅：“我要星阑湾的公寓，你帮我留意一下，价钱好说，越快越好，最好能这两天入住的。”
　　韩勋还是没明白：“干嘛非住那儿啊，还那么着急。”
　　“不对——”韩勋似乎想到什么，试着问，“不会初柠住那儿吧？”
　　秦曦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当年的事到底有没有隐情，既然暗地里查不出来，他或许只有接近了初柠才能慢慢了解。
　　思来想去，秦曦觉得大概只有他也住在星阑湾，两人除了工作以外，生活中也能有交集，才能够帮助拉近他跟初柠的距离。
　　韩勋却觉得稀奇：“曦哥，你这是打算吃个回头草？”
　　秦曦沉着脸：“你废话这么多？”
　　“那我还得多说两句废话。”韩勋屈指敲敲吧台，“人家住哪单元，几层几号，你知道吗？”
　　秦曦捏着酒杯的动作有些许僵硬，随后将空杯放下，推至调酒师那边：“不知道。”
　　韩勋：“不知道你瞎起什么劲儿？”
　　秦曦一记眼神瞪过来，韩勋忙笑着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做事情要讲究效率，你将来搬过去离她很远，那未必能经常见面，擦不出什么火花来，也不起了什么作用对吧？”
　　调酒师又递了酒过来，秦曦皱眉饮尽：“那也总比现在强 。”
　　现在他几天都未必能见她一次，如果不是恰巧在二中听到池鸢打电话，他甚至连她一个人在家生病了都不知道。
　　韩勋建议道：“曦哥，你既然都打算住星阑湾了，为何不干脆脸皮再厚点，直接住她家去，那多得劲！”
　　秦曦被他说的愣了下，旋即不满地瞪他：“老子是那种随便的人？”
　　韩勋哎了一声，不服气：“这怎么就随便了，那小区是豪华的单身公寓，应该就初柠一个人住吧，那么大地方再多个你又不是住不下。我只是让你找个理由借住她那儿，让她收留你，又不是让你跟人家一间房同床共枕。”
　　见秦曦表情动容，韩勋继续再接再厉，试图给他洗脑：“两人住一起的好处有三，一则，离得近了，你就有机会看看初柠到底对你是什么想法，有利于你俩感情推进。”
　　“二则，一个女孩子不住家里偏要住公寓，有点头疼脑热的都没人照顾，你住那还能帮忙关照着，多好！”
　　“三则，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住那儿，就算你跟初柠成不了，她在你眼皮子底下也没机会跟别人成不是？”
　　韩勋这三条好处罗列下来，秦曦倒真被他给说动了。
　　脑海中不由闪过池鸢打电话时说的：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出点事都没人知道。
　　他迫不及待想要这两天就搬去星阑湾，便是因为知道初柠病了，有点担心。
　　可仔细一想，即便住在星阑湾，如果离得远，他还是见不到她，对她的生活状况一无所知。
　　韩勋说的对，既然这样，何不搬的再近一点儿，直接到她家去？
　　只是，他怎么才能搬进去？
　　威胁？
　　哄骗？
　　苦肉计？
　　秦曦仰头喝着酒，认真沉思这个问题，旋即又摸起吧台上的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什么情况下会一夜之间变穷]
　　韩勋见他不说话，好奇地凑过来：“曦哥，你干嘛呢？”
　　秦曦不着痕迹把手机屏幕移向另一端，不给他看。
　　这时，手机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初柠发来的：【秦总，关于采访的事你想好了没？】
　　她倒是对工作挺迫不及待的。
　　秦曦望着她发来的信息思索片刻，唇角一扯，回复：【想好了，你在家吗？】
　　那边回复很快：【在的，我在！】
　　初柠：【你发定位过来，我去找你？】
　　秦曦眸光微闪，眼珠滚动，浅笑着回她：【不用，我到星阑湾门口给你打电话。】
　　——
　　初柠从小区出来时，恰好看到秦曦下了出租车，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姿高大颀长。
　　暮色降临，路灯落在他皙白冷硬的五官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越发显得整个人英俊帅气，不可方物。
　　初柠因为感冒有些鼻塞，但靠近时还是嗅到了秦曦身上的酒气。
　　看样子，他应该喝了不少。
　　两人如今的关系，初柠也没必要询问他的私生活，直入主题：“关于采访的事，你真的想好了？”
　　秦曦站在路灯下，背靠灯杆，双手插在口袋里，散漫地应：“想好了。”
　　初柠有些激动，又有点忐忑：“那你的答案是……”
　　“我认真想过了。”秦曦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看着她佯装镇定的一张脸，慢悠悠道，“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
　　初柠顿时急眼了，怒目而视：“你耍我？”
　　秦曦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玩，冷硬金属声响起，火苗顺势窜出来，映在那张俊脸上。
　　他睫毛长而浓密，在鼻翼的两端拓下阴翳，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深邃。
　　火苗转瞬即灭，他大拇指把玩着金属翻盖，若有所思道：“不过我目前遇到了点困难，你若是能帮我解决，我一高兴，可能会很快考虑好。”
　　“……”
　　这怎么开始跟她谈条件了？不会是想刁难她吧？
　　初柠脾气有点上来，秀眉拧起，强忍下要发火的冲动，耐着性子问：“什么困难？”
　　秦曦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燃，脸色沉沉，看起来很是惆怅，良久一语不发。
　　初柠觉得他这状态有点不对劲，莫名的沧桑。
　　不会真遇上什么难事了吧？
　　出于关心，她主动问一句：“你到底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
　　似乎难以启齿，秦曦静默好一会儿，才望向初柠，说：“我暂时没地方住，你能帮到我吗？”
　　初柠瞪大了眼睛，有点不信：“你怎么会没地方住？”
　　远商集团可是房地产起家，他现在都是远商集团总裁了，现在跟她说没地方住？
　　这怎么可能呢？！
　　可看他今晚上喝了不少酒，如今表情又有点凝重，初柠还是问了句：“是出什么事了？”
　　秦曦抽了口烟，偏头将烟雾吐出来，表情似有些沉痛。
　　默了良久，他才道：“我一回国我爸就逼着我联姻结婚，我不同意，就被扫地出门了。”
　　说起联姻，初柠想到了父亲隔三差五跟她提的事情。
　　乔秦两家有联姻的打算，这点秦曦没撒谎，但即便不同意，也不该被赶出家门吧？
　　不是亲儿子？
　　初柠想了想，说：“可能都是一时的气话，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真的把你赶出家门不管你。”
　　“要不然，你就回去跟他们说说好话，服个软什么的？”初柠真诚地给他提建议。
　　秦曦余光扫她一眼，倏而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双手抹了把脸，在旁边的花坛边坐下。
　　几片树叶被风吹落他的脚边，很应景的有几分寥落苍凉。
　　他垂着头，开口时声音低沉，带着落寞：“你还不知道吧，我其实……”
　　酝酿好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我其实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这消息对初柠而言格外震撼，瞳孔蓦地放大，薄唇颤了几下：“什，什么？”
　　他都接管远商集团了，怎么不是亲生的？
　　秦曦两只手臂支在膝盖上，双手撑着额头，一张脸低垂的看不到表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说什么当年把我和另外一个婴儿搞错了，那个人才是秦家的儿子，我不是。”
　　初柠：“……”
　　这不是十年前的电视上才会有的狗血剧情吗？
　　秦曦继续说：“如今我爸妈找到了他们的亲生儿子，正准备把亲儿子接回来。估计本来就想我给他们的亲生儿子留位置吧，现在我又刚好不肯联姻，我爸骂我忤逆不孝，不肯认我这个儿子，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初柠听得一愣一愣的，偏头打量秦曦的神色，想判断一下话的真假。
　　但他脸埋得太低，她又实在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不过他可怜兮兮坐在花坛边上的身影，在夜色里莫名显得有些颓。
　　初柠还真从他浑身散发的气质里，读出了点哀伤的味道。
　　不会是真的吧？
　　骤然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还被父母赶出家门，这也确实挺打击人的。
　　初柠逐渐动了恻隐之心，有点不忍。
　　不过他突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初柠还是觉得困惑：“你不是还有WHOLE LIFE吗，珠宝做得那么好，你这个大老板手里会没钱再买套房？”
　　秦曦：“当初收购WHOLE LIFE是用的秦家的钱，WHOLE LIFE的盈利自然也是秦家的，我爸把我银行账户冻结了。”
　　“……那这也太欺负人了！”
　　初柠想到他那天大半夜的，突然喊她下来，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不定，他那时候就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了。
　　之前她还一直疑惑，那天晚上都快凌晨三点了，秦曦来找她的行为实在太过奇怪。
　　如今再联系他今天爆出的猛料，似乎就有点说得通了。
　　而且，他犯不着编个这样的故事来骗她，图什么呢？
　　如此一分析，她越发信了秦曦的说辞。
　　想了想，给秦曦建议：“要不然我借你点钱，你先租个房子住着？”
　　秦曦弯了下唇角，忽而站直身子，垂眸看她，格外认真地寻问：“住你那儿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感谢宝贝们进来订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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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初柠被问的噎了一下, 瞪大了眼睛后退两步：“这，不好吧……”
　　秦曦叹气：“我认真想过了，我娇生惯养长大，也没受过什么苦, 肯定住不了太寒酸的出租房。但是能另我满意的房子, 我也负担不起, 借钱租房不是长久之计。”
　　他说着，往星阑湾的方向看了眼, 接着说：“我在网上看了，觉得这里的公寓不错，恰好你不住这儿吗，你收留我一下，我可以做家务抵租金，你看这样可行吗？”
　　“……”
　　住她家里, 应该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而且这都落魄了，怎么还这么少爷病？
　　关键大少爷应该也不会做家务啊，做家务抵租金, 别最后把她家给拆了。
　　而且, 他怎么能住她家呢？
　　她目前可是一个人住，他也过去的话孤男寡女的, 好像并不是很合适。
　　倒也不是不想帮忙，若单纯借钱, 初柠完全可以爽快拿出来一些接济他。
　　但他现在要求是住她这儿, 那就有些难办了。
　　他们俩如今的关系算不上很熟, 又是异性，同住屋檐的话，她以后日常生活会很不方便。
　　“你不是有好多兄弟吗, 你怎么不找他们啊，肯定有人帮你找住处的。”
　　初柠做最后的反抗。
　　秦曦一直都是很讲义气的人，兄弟也多，这种时候那些人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秦曦苦涩一笑，有些为难：“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跟他们提？你说他们以前大都跟着我混得，如果知道我不是秦家的儿子，我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在他们跟前做人？”
　　“……”
　　也对，他这么要面子的人，确实开不了这个口。
　　不过他怎么就好意思跟她提这些呢，还厚脸皮的直接要求住她家？
　　他们俩如今的关系，还不如他跟他那些兄弟呢。
　　莫非，是拿采访的事吃定她了？
　　初柠努力思索着解决办法，又想起什么，问他：“既然不是亲生的，你怎么不找你亲生父母呢？”
　　如果真是抱错了，那肯定有自己的父母啊。
　　秦曦被问的噎了两秒，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他们不要我，只认自己养大的儿子。”
　　亲父母不肯认，养父母也不管了？
　　那真可怜。
　　初柠真情实感地叹上一口气。
　　秦曦这个离奇又狗血的身世，她觉得还蛮不可思议的。
　　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穷小子……
　　根据她这么多年来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来看，这遭遇活脱脱就是剧本里面的恶毒男配啊！
　　按照剧情的一般发展，他现在爹不疼娘不爱的，为了保住自己二十多年来拥有的一切，应该会迅速黑化，等真正的大少爷回来之后，俩人斗个你死我活，然后输给正主，下场悲惨。
　　再狗血一点，俩人还很有可能去争夺同一个女人，然后争个头破血流。
　　提到女人，初柠脑洞大开之际，想到了秦家和乔家的婚约。
　　如果秦曦不是秦家的儿子了，那遵守婚约与乔家联姻的人，是不是也不是他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一声询问打破了初柠神游天外的思绪，她才发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脑补出了一部狗血大戏。
　　初柠清了清嗓子，对秦曦流露几分同情：“没什么。”
　　许是想到了小说里那些下场悲惨的男配角，一时触动心上的某处柔软，她沉吟好一会儿，最后点头答应：“行吧，那你暂时先住我那，至于你以后要怎么办，回头再仔细合计一下。”
　　话音刚落，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剧烈咳嗽起来。
　　入了夜，天气逐渐凉下来。
　　秦曦想到她上午发烧的事，以及刚才跟他说话一直带着鼻音，眉心不自觉拧起，顿时没什么心思跟她胡扯那乱七八糟的身世：“生病了？”
　　初柠揉揉鼻子，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两天降温，流行性感冒吧，也不是什么大病。”
　　周遭起了阵风，初柠感觉到胳膊上的凉意，忍不住抬手搓两下。
　　秦曦望她一眼，直接脱下身上的外套，丢在她怀里。
　　初柠下意识接住，狐疑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看手里的衣服。
　　“穿上。”他语气生硬，干巴巴的。
　　初柠把外套递还回去：“不用了……”
　　“你刚答应让我住你那，我也不能太忘恩负义吧，这点礼貌我还是懂的。”秦曦瞥一眼她递过来的外套，没接。
　　一阵凉风掠过，初柠冷得打了个颤栗，揪着衣服的手下意识攥紧，抿唇停顿两秒：“谢谢。”
　　她没再客气，主动披在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初柠问：“你是今晚就没地方住吗？有行李没有？”
　　秦曦随口扯谎：“行李在公司，我今天在公司凑合一晚上，明天搬过来，怎么样？”
　　初柠想了想，点头：“也行。”
　　又有点疑惑：“你爸妈把你赶出来，那你还是远商的总裁吗？另外，WHOLE LIFE还是不是你的？”
　　“当然是，我们家的事又没往外公布，这么大的事我爸妈怎么会随便搞得人尽皆知？”
　　秦曦望着她，有些好笑，“你怕我身份没了，采访就没意义了？”
　　“……”
　　初柠，“既然你还是老板，手里怎么会没钱？”
　　“只干活，没工资呗。”秦曦很无奈地叹息一声，模样有些可怜，“不是说了吗，所有的卡都被我爸冻结了。”
　　初柠总觉得他这个身世哪儿不对劲。
　　虽说戏如人生，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剧情大都取材于现实，秦曦这遭遇，仍旧让人觉得太过戏剧性了！
　　可若非让她说说具体哪点儿不对劲，她这一时半刻的，还真想不出来，再加上感冒没好，脑袋嗡嗡的有点头疼，更加想不出个头绪来。
　　她又打了个喷嚏，难受到不行。
　　秦曦望着她不太好的脸色，忽而将手探向她额头。
　　初柠被他举动吓到，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有点别扭地将脸偏向一边没看他：“你干嘛？”
　　秦曦指尖微僵，自然收了手，说话痞气十足：“马上咱们俩就要共处一室了，我不得看看你病得严重不，否则传染给我怎么办？”
　　初柠气得翻他一个白眼：“那你就别住！”
　　她就没见过有求于人时，说话还能这么得罪人的。
　　这种人就该露宿街头！
　　初柠懒得搭理他，扭头就走。
　　后面传来秦曦的声音：“我明天搬过来！”
　　初柠没回应，直接入了小区。
　　进电梯才发现，她身上还披着秦曦的外套，忘了还给他。
　　她低头看一眼，拢着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这男人还真是反复无常，心思难测。
　　你说他不好吧，居然把外套给她。
　　你说他好吧，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
　　他如果是个哑巴，应该还挺讨人喜欢。
　　——
　　初柠第二天醒得早，想到今天秦曦要搬过来，以后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立马便清醒了，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收留前男友住自己这儿，那以后俩人要怎么相处啊？
　　初柠觉得昨晚上一时同情心泛滥，答应他住这儿可能草率了。
　　但话都放出去了，现在反悔好像不行。
　　何况，他若说的遭遇都是真的，也确实可怜，她不能太绝情把人拒之门外。
　　算了，就当为了让他答应采访的事，她做做善事吧。
　　她说服自己，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下楼。
　　一楼有间客房，因为初柠住楼上，这间房平时用来堆放些零碎的杂物。
　　如今将那些杂物腾出来打扫一下，给秦曦住也不算委屈了他。
　　收拾妥当后，她点开微信，找到秦曦问他：【你上午搬还是下午？】
　　秦曦：【半个小时后到。】
　　初柠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
　　今天《客座零距离》这档节目录播新的一期，是初柠成为主持团成员后的第一期节目，她得提前去台里准备一下，再等他半个小时大概是不行了。
　　而且秦曦冷不防住过来，初柠也没想好要怎么相处，还不如不特地在家等他了。
　　思索着，她把昨晚上睡前打印出来的一式两份的合同放在茶几上。
　　这合同是她昨晚上临时拟定的，虽然秦曦身无分文，但做家务抵租金也是租房的一种，她觉得还是正式一点比较好，需要签个合同：
　　出租方（以下简称甲方）：初柠承租方（以下简称乙方）：秦曦前面是一些公寓位置及构造介绍，初柠参照网上的租房合同列了个大概。
　　后面的协议内容才是重点：
　　考虑到乙方穷困潦倒，甲方接受乙方以家庭劳务（包括但不限于做饭、拖地、倒垃圾、通下水道等）为报酬结算租金的方式，将一楼客房出租给乙方暂时性居住。
　　此外，乙方租房期间，还需无条件答应甲方如下协议：
　　1.居住期间，乙方不宜在室内穿着过于暴露，不得抽烟。
　　2.楼上为甲方私人空间，乙方不得擅自闯入。
　　3.乙方不得未经甲方同意，擅自带任何人来甲方家中。
　　4.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的私生活，做到彼此尊重，互不打扰。
　　5.乙方禁止在甲方休息时间内，制造噪音干扰。
　　6.甲方的合理建议，乙方应积极采纳。
　　7.租住期间，乙方不得向甲方提出任何甲方认为无理的要求。
　　8.其他甲方还未曾想到的一切要求。
　　本合同自签订之日起，立即生效！
　　把协议内容再看一遍，初柠满意地率先签下自己的名字，把笔放在边上留给秦曦后面签字。
　　又看了眼时间，初柠从冰箱里拿两片面包出来，换鞋出门。
　　门口摆了两盆绿植，她将一张房卡压在盆底，进电梯。
　　到车库坐进车里，初柠才给秦曦编辑了微信：
　　【我急着上班，你若到了自己直接进去，六单元701，房卡在门口的绿植下面】
　　【一楼的客房腾出来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就能住。】
　　合同的事，初柠犹豫一会儿最终没提。
　　就放在茶几上，那么显眼的位置，等他进去后，应该自己能发现。
　　初柠发完消息，也没等秦曦回复，把手机收起来，驱车去电视台。
　　——
　　上午《客座零距离》节目录播新一期访谈，嘉宾是一位有新专辑即将发行的知名女歌手。
　　红姐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据说当初电视台设计这个访谈节目时，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她是圈里的老人，采访期间轻松掌控全场，氛围舒适又不乏幽默。
　　初柠作为主持团成员中的一位，跟邵琳、齐盛他们坐在红姐左后方的位置，也不时会接到一些跟嘉宾的必要互动。
　　今天是初柠第一次上《客座》这档节目，又很不凑巧的遇上感冒，她嗓子不舒服，说话又有鼻音，担心开口会影响节目效果，因此显得格外沉默。
　　下了节目，邵琳看她有气无力的，问：“你还行吗？”
　　初柠摇摇头：“没事。”
　　感冒这种病也就是难受了点，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下午还有个访谈调研报告要写，初柠跟同事一起用过午饭后，回到办公室写报告。
　　中途去茶水间冲了杯奶茶，回来时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眼。
　　上午她给秦曦交代后，他后来回了个“嗯”。
　　如今已经到下午了，他再没发过什么消息过来。
　　合同的事初柠没提，他也没主动问过，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把合同当回事。
　　虽然她列的那几条要求苛刻了一点，但毕竟是她家，她提些要求无可厚非的吧？
　　初柠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聊聊合同的事，手指在编辑框上停顿少顷，最后还是放弃，决定晚上回去见到他人再说。
　　——
　　夜幕初上，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头顶云层被映出红光。
　　初柠下了班从台里出来，想到家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心境跟以往有些不同。
　　回到星阑湾，车停在车库。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将开车用的备用平底鞋换掉，踩着细高跟挎着包包往家里走。
　　开门进去，里面很安静。
　　站在门口认真听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没人。
　　大概率他早上把行李送来后就去公司了，还没回来。
　　确定秦曦没在，她莫名松了口气，和以往一样包往玄关处一丢，蹬掉高跟鞋趿上拖鞋，舒服地抻了个懒腰。
　　走至客厅，还没来得及往沙发上坐，手机铃突兀地响起。
　　是秦曦打来的。
　　初柠困惑了一下，点绿色的按钮接通：“怎么了？”
　　秦曦：“到家没？”
　　“刚回，有事吗？”
　　“我的车进不了小区，你出来一趟，帮我做个登记。”
　　初柠忙了一天刚到家，此时百般不情愿，最后还是应下来。
　　重新换上鞋出门时，看见倒在玄关柜上的包，她扶起来，弯腰把拖鞋放回原位，整整齐齐摆着。
　　看起来没什么邋遢的感觉了，才放心出门。
　　从小区里出来，一眼看到秦曦的车——实在是那辆布加迪威龙太过扎人眼球。
　　秦曦从车上下来，穿着黑色风衣，显得那张脸肤色越发冷白，五官凌厉深刻，两条腿长而笔直，站在那儿是道靓丽的风景。
　　初柠失神了片刻，带他去门卫处做了车牌登记。
　　登记完毕，秦曦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一个侧目看到初柠还在边上站着。
　　他手搭在车门上，下巴轻抬：“愣着干嘛？”
　　初柠狐疑地看过来，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车啊。”秦曦眼神示意了一下，看她站着没动，又道，“你若想自己走进去也可以。”
　　初柠的单元楼在后面，还要走上几分钟，如今听他这么说，便自觉坐进了副驾。
　　本来初柠挺同情秦曦的遭遇的，但此时坐在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实在对“无家可归”的“秦大老板”同情不起来。
　　甚至开始有点怀疑他昨晚那些话的真实性了：“你到底真穷还是假穷？”
　　“当然是真穷。”他把着方向盘将车开进去，进了车库入口，慨叹一声，“穷的只剩下这台车了。”
　　“……”
　　这台车可比她住的这套公寓贵多了。
　　这座中高档公寓里平时人不多，从车库出来，进电梯就初柠和秦曦两个。
　　两人沉默着，没说什么话。
　　秦曦笔直地站着，细碎发丝垂落，一张脸冷酷，神情淡淡的，明明都落魄了也带着与生俱来的桀骜。
　　不知道为什么，初柠莫名有一种，带了只流浪狗回来的错觉。
　　一时没忍住，浅浅弯了下唇角，心情莫名愉悦。
　　秦曦懒懒掀起眼皮：“你笑什么？”
　　“没什么。”初柠唇角迅速拉平，看到他手上的车钥匙，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把你那车卖了，好几千万呢！”
　　如果卖了，眼前的困境不都解决了？
　　秦曦护犊子似的把车钥匙装进口袋：“你怎么打我车的注意，它可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有感情的，懂？”
　　“……”
　　电梯里出来，初柠开了门，本来打算让秦曦先进。
　　又见他一直站在她后面不动，索性自己率先入内，换了鞋摆放整齐，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之后也没理后面的秦曦，走进客厅。
　　想到之前放在茶几上的合同，她凑上去翻开最后一页看了眼签名处。
　　刚掀开一角，后面传来秦曦的声音：“签了。”
　　初柠捏着合同的指尖微顿，咳嗽两声，没吭声。
　　秦曦扫一眼这套复式公寓，去吧台洗了两个杯子，接两杯热水端至茶几前，挑眉：“初柠，你还挺有钱的？”
　　“一般吧。”初柠接过他递来的其中一杯，温热的触感自掌心蔓延。
　　见秦曦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她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慢悠悠道：“跟你这种穷的只剩下一台几千万跑车的大老板比起来，我就是那生活在最底层的——穷人！”
　　“……”
　　秦曦放下水杯，从茶几上拿起一份合同：“你这不平等条约我签字了，还有别的要求吗？”
　　“有。”初柠还惦记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你说过，只要我帮了你就会答应接受采访的，现在你人都住进来了，那采访的事总该接受了吧？”
　　秦曦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下，看向她：“你知道的，我刚接手远商，很忙的。而且我的身世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你总得给我点缓冲的时间吧？”
　　“……”
　　初柠张了张口，没想到反驳的理由，直接放下水杯站起来，不太情愿地道：“你动静小点，我去休息了。”
　　上楼回卧室，坐在化妆台前，初柠脑子里仍旧想着采访的事。
　　秦曦答的模棱两可，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认真琢磨一会儿，她还是决定给秦曦回个微信：【你家里出了这种事，你没心思接受采访我能理解，那等我过几天你心情好了再跟你谈。】
　　放下手机去浴室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回来时，她摸起手机，发现秦曦没回复。
　　初柠仔细想着他的态度，这人答应的如此不爽快，莫非是因为觉得自己如今处于弱势，受到了欺压，很没面子？
　　她又想到刚刚秦曦说那份合同是不平等条约。
　　如果两人最初的交易是，初柠收留他，他答应接受采访。
　　那如今初柠在合同上又列下那么多条条框框，让交易的天平倾向自己这边，致使秦曦不满，对采访的事有反悔的想法，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但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趁火打劫，故意欺负他的意思。
　　她打印那份合同，只是觉得跟异性住一起，很多事得提前交代一下，先礼后兵。
　　思来想去，为了秦曦能顺利接受采访，初柠试图挽回。
　　拿起手机，继续给他发微信：
　　【我没有恃强凌弱，也没有故意为难你的意思，那份合同算不上什么不平等条约。】
　　【你如果在生活中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提，我尽量尊重你。】
　　【做家务抵租金是你亲口答应的，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平时也就打扫一下卫生】
　　【至于一日三餐，我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减肥，你只负责早饭就成。】
　　【其他的，大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然后日常生活上也彼此尊重，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觉得自己该解释的都解释差不多了，最后初柠又表示尊重地寻问：
　　【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秦曦此时在开视频会议，原本对手机上不时跳出来的消息提示没放心上。
　　结果不停有消息弹出来，他往屏幕上瞥了眼，随手点开，才发现是初柠。
　　她二十分钟前发了条消息，他没回复，现在长篇大论发了一堆。
　　联系上下文看了看，猜到她的意图，秦曦唇角扯了下，敲字回复：
　　【可以】
　　【我没要求】
　　【都听你的】
　　估计是抱着手机在等，那边回得很快：【那采访的事？】
　　就知道她拐弯抹角谈这个，秦曦想了想，回她：【答应了，但采访时间我说了算。】
　　初柠：【当然，以您的时间为准！】
　　秦曦盯着聊天框出神片刻，耳机里传来询问：“秦总？”
　　他回了神，开口：“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吧，前面说的几个问题，你们负责落实一下。”
　　收了线，他重新摸起手机回一句：【不是做家务抵房租吗，今晚我做饭，一会儿下来吃。】
　　解决完采访的事，初柠舒一口气的同时，感冒的难受劲儿上来，脑袋晕乎乎的。
　　收到秦曦的消息，直接回复：【我晚上减肥不吃饭。】
　　看到减肥的字眼，秦曦想起那张因生病而憔悴孱弱的脸，以及那副瘦的只剩骨架的身子。
　　没把她的回复放心上，从卧室出来，他将茶几上的合同收起来，水杯送至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客厅隔了个吧台，做饭工具一应俱全，但都是九成新的，显然没怎么用过。
　　吧台上放着玻璃杯，杯底残留两片泡过的柠檬，旁边是盖子半开着的蜂蜜。
　　秦曦把杯子里的柠檬倒进垃圾桶，将水杯清洗赶紧，又拧紧蜂蜜的盖子打开冰箱。
　　冰箱里面意外的空荡，有两包螺蛳粉，两桶泡面，五个鸡蛋，半包挂面，一袋吐司面包，几根火腿，几片生菜叶子和一个新鲜柠檬。
　　再没别的。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怪不得面黄肌瘦，还容易生病。
　　都那样了，还减肥。
　　秦曦无语地摇头，看着冰箱里所有的食材，最后挑了鸡蛋、生菜和挂面出来。
　　他平时在国外煎牛排、做三明治和炒饭多一些，对于面食并不拿手，再加上平时一日三餐有人负责，就更没有动手的机会。
　　看着摆在案板上的食材，沉默两秒，他翻出了手机，点开小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有小可爱一边说好看一边用月石给我打了-2分，是这样的，晋江的月石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小声）
　　莘莘在努力攒积分爬月榜，用月石评论会掉文章积分的，下次请记得打2分呀嘤嘤嘤嘤本章2分评论依旧有红包，截止下章发表前~

第16章 
　　秦曦煮面时接到了韩勋打来的电话, 两人聊起他怎么住进初柠家里这事。
　　韩勋听完乐到不行：“曦哥，你这剧本编的可是相当狗血，初柠到底是怎么相信的？这也太好骗了。”
　　秦曦戴着蓝牙耳机，把鸡蛋磕进碗里搅拌, 开口时声音不大：“老子真情实感, 谁听了不为我动容？”
　　“……”
　　韩勋啧啧两声, “就这故事，你怎么编出真情实感来的, 能不浮夸都不错了。”
　　又琢磨一会儿，韩勋道：“曦哥，初柠这么容易相信你，该不会对心里在意的人自带滤镜吧？”
　　秦曦搅鸡蛋的动作微顿，眉头动了下：“你说什么？”
　　“我瞎猜的。”韩勋说，“主要是吧, 你这故事实在有点儿扯淡，一般人哪会那么容易相信？”
　　默了会儿，秦曦问：“我这故事, 有那么不靠谱吗？”
　　韩勋：“您觉得呢？”
　　“我觉得还挺好, 把我这辈子做编剧的天分全使上了。”
　　“……”
　　秦曦回忆着初柠当初听他编故事的反应。
　　她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话，轻易答应让他住进来, 到底是一心为了采访的事，还是真如韩勋所说, 她心里其实在意他？
　　韩勋：“不管怎么说, 你这故事编成这样, 初柠不管因为什么理由相信了你，恐怕都只是一时的被蒙蔽，她早晚回过味儿来, 到时候发现你是装穷，那你可自求多福。”
　　“没事。”秦曦开口，“她反射弧比一般人长。”
　　等她反应过来之前，他总能想到解决办法。
　　眼下能住进来，离她近一点儿，便让他觉得俩人之间还有希望。
　　切断电话，秦曦下意识侧目望向楼梯的方向，想着韩勋的话，陷入沉思。
　　——
　　初柠睡得很不安稳，昏昏沉沉的，大脑像过电影似的，各种画面一帧一帧地往外放。
　　由于鼻塞，她下意识张着嘴呼吸，以致于喉咙里干涩难忍，又懒得起来喝水，迷迷糊糊间秀眉不自觉皱成团。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几声，响起微信电话铃声。
　　生病的人心情总是格外暴躁，她耐着性子摸起手机，看到是秦曦打来的，就更暴躁了，接听后就忍不住发火：“不是说了别打扰我？”
　　她声音微哑，许是说话太用力，没忍住剧烈咳了几声，眼皮都懒得抬。
　　那边默了两秒，耳畔传来秦曦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下来吃饭。”
　　他语气很淡，嗓音却是天生的圆润悦耳，顺着电流传进耳畔时有股说不出的性感。
　　初柠抓着手机的手僵滞一下，胸腔里那点被打扰的不满莫名其妙散下去不少。
　　她又咳嗽两声，依旧没好气地回他：“说了我减肥不吃晚饭。”
　　秦曦：“我做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初柠不满地翻了个身，大脑混沌，上下眼皮黏糊的分不开：“那你就倒掉。”
　　“倒掉？”秦曦似乎被气笑了，“你这也太不懂勤俭节约了，学过《悯农》没，‘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知道吗？”
　　“……”初柠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秦曦嘴里说出来的，“你浪费的粮食还少吗？”
　　高中那会儿，俩人去食堂吃饭，哪样菜不合他的口味，说不吃就不吃了，现在跟她谈节约？
　　秦曦：“我现在不是穷了吗，这么好的粮食如果浪费掉，我心里过意不去，晚上会做噩梦的。”
　　“……”
　　秦曦一直不依不饶，初柠也睡不下去了，最后硬着头皮从床上爬起来。
　　从楼上下来时，秦曦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望过来：“在哪儿吃，餐桌还是茶几？”
　　“茶几吧。”公寓里的餐桌一直都是摆设，初柠从来没用过，因为用茶几吃饭可以坐沙发，看电视。
　　和秦曦独处的氛围实在微妙，初柠率先把电视打开了，有点声音总不会那么尴尬。
　　放下遥控器，她从抽屉里取出隔热垫放在茶几上，起身去厨房。
　　秦曦做了鸡蛋青菜汤面，看起来很清淡，闻起来倒很不错。
　　初柠并不是为了减肥才不吃晚饭的，而是懒得弄吃的，后来慢慢就成了习惯。
　　如今看着锅里的面，她舔了下唇，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两声。
　　逼仄的厨房，两人离得很近，这声音格外突兀。
　　她一囧，尴尬地抬头去看秦曦。
　　他许是只顾着往碗里捞面没听见，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装完自己的，便直接端着碗出去了。
　　她前面还说减肥不吃饭，这会儿就饿的饥肠辘辘，依照秦曦的脾气，他如果听见了肯定会阴阳怪气地损她两句，说她言不由衷。
　　如今一语不发，那肯定就是真的没听到。
　　初柠松了口气，自己拿一只碗装汤面。
　　回到客厅，秦曦在沙发的正中央坐着，视线落在电视上，余光都没给过她。
　　初柠捧着碗自觉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也不跟他寒暄。
　　电视里放着一档综艺节目，似乎还挺热闹的，她假装一边看节目一边吃面。
　　初柠嗓子不舒服，此时不喜欢重口的东西，汤面味道出乎意料的淡，倒是对了她的胃口。
　　热面汤下肚，胃里暖暖的，疲惫沉重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好受很多。
　　这还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顿饭。
　　搁在以前，初柠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如今这般的场景来。
　　彼此都不说话，只电视机里的爆笑声不断，热闹中又透着格外的寂静气氛。
　　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初柠犹豫着，还是主动开了口，不吝夸赞：“你做的汤面还挺好吃，咸淡刚刚好。”
　　秦曦嗤了声，没接腔，脸上的表情却傲慢，一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的轻狂劲儿。
　　初柠嘴角一抽，顿时懒得再搭理他了，继续吃着面看综艺，当他不存在。
　　秦曦刚刚盛的不多，没多久便吃完了。
　　他余光扫一眼初柠碗里还没下去多少的面，起身去厨房，把锅里剩下的全部装进自己碗里，折回来坐下。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很快结束，插播广告。
　　初柠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没怎么再抬过头，仿佛很是专注的在吃东西。
　　吃到一半，茶几上放着的手机亮了下，响起消息提示音。
　　初柠摸起手机，看到池鸢发来的微信。
　　是一条语音，她下意识便点开了：“小柠檬，你身体怎么样了，感冒好点没，我刚忙完工作就赶过来看你了，马上进电梯，赶快准备接驾，给我开门。”
　　初柠嘴里还叼着面条，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吓，手里筷子差点掉下来。
　　她慌乱地把嘴里的面吸进去，滑溜的面条来不及咀嚼直接入了腹。
　　侧目看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没事人似的秦曦，初柠急了：“你愣着干嘛，池鸢要来了！”
　　“所以呢？”秦曦还在慢条斯理的吃自己的，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初柠急得直接站起来：“被她看见你住这儿我怎么交代啊？”
　　人都进电梯了，那就是即将到达战场，现在让秦曦离开肯定来不及，说不定还会跟池鸢在电梯口撞个正着。
　　初柠有点着急，思索着问：“要不然你翻窗户走吧？”
　　“你想谋杀？”秦曦无语地看她，提醒道，“这是七楼，我跳下去还有命吗？”
　　……也对哦，不能跳。
　　那怎么办？
　　还没想明白，外面门铃声已经响了。
　　初柠蹭的站起来，把他碗筷放下，拽着他就往客房走：“来不及了，你先进屋躲一躲，她没走之前你千万别出来！”
　　说着把人推进去，房门关上。
　　秦曦：“……”
　　外面门铃声又响了声，初柠心惊肉跳的，慌乱将屋子扫视一圈，发现茶几上的两碗汤面，手忙脚乱端起一碗折回秦曦屋里推开门，递给他。
　　秦曦接过她不由分说递过来的面，看一眼，启唇要说什么，被初柠直接打断：“你自己在屋里吃吧，别出声，就当自己不存在！”
　　秦曦看看她，又看一眼那碗面，没出声，主动把卧室门关上了。
　　门铃声响第三次，伴随着池鸢小仙女很没有耐心的叩门声。
　　“来了来了！”初柠应着，走至门口时迅速把鞋架上秦曦的皮鞋丢进鞋柜，关上柜门。
　　深呼一口气，开门。
　　池鸢幽怨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水果：“都提前跟你打招呼了，你怎么这么慢。”
　　“……你提前一分钟给我打招呼，我哪儿反应过来。”
　　初柠心虚地将碎发挽在耳际，“而且都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事先也没说。”
　　池鸢提着水果进来，一边换鞋一边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的病，怕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管，所以过来看看。”
　　进客厅，她把水果放茶几上，“我买了雪梨，你不是嗓子不舒服吗，这个能润喉。”
　　刚坐下，池鸢瞥到茶几上的汤面，很意外：“你居然做饭了？”
　　初柠含糊地应了声，在沙发上坐下：“有点饿，就，随便做了点儿。”
　　“你吃了吗？”
　　初柠又问她。
　　“我吃过了。”池鸢摆摆手，催促她，“你赶紧先把面吃完，一会儿该凉了。”
　　初柠继续吃了两口面，捧着碗喝汤。
　　倏忽间，她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她发现自己如今是坐在沙发中央的，这是刚刚秦曦坐的位置。
　　初柠暗觉不妙，下意识去看跟前的那碗汤面——
　　这好像，是秦曦的那碗！
　　她刚刚一着急，把自己的碗送秦曦房里去了！！！
　　“……”
　　两人碗里剩下的量不一样，不知道秦曦有没有发现区别。
　　他不会，也吃了吧。
　　池鸢去厨房洗了个梨，回来拿水果刀削皮，看她突然愣着不动，困惑：“你怎么不吃了，赶紧吃啊，你还生着病呢，可不能饿着。”
　　初柠耳根蓦地有些热，默默把筷子放下：“我，吃饱了。”
　　“那吃个梨。”池鸢把削好的梨递给她。
　　初柠接过来，眼角余光不时往客房那边看，生怕秦曦在里面搞出什么动静来。
　　顿了顿，她问池鸢：“你，今晚上还走吗？”
　　“走啊。”池鸢侧目望过来，戳戳初柠脑门儿，“我就是有点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如今你这活蹦乱跳的，还能自己做饭，我就放心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对初柠道：“我之前接的电影要开拍了，拍摄地点在德国，明天一早就出发，待会儿还得回去收拾行李呢。”
　　“去德国？那要去很久吗？”
　　池鸢想了想：“估计得一个月吧。”
　　说到这儿，她忽而问，“不是快国庆了，你有假期的吧，不然到时候去德国找我玩，否则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
　　“恐怕不行。”初柠啃着雪梨，缓缓道，“我有个大学室友前段时间领证结婚了，说暂时不办婚礼，国庆期间请我们同学去家里吃个饭。”
　　“那也行，你有事情做就不会无聊。”
　　池鸢看了看时间站起来，“不早了那你早点睡，我得回去了。”
　　初柠送她出去，临走时池鸢又婆婆妈妈交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感冒加重了，一会儿早点睡觉，不要熬夜。我最近可能都在德国，也见不到你，记得微信联系。”
　　初柠一一应着将人送走，重新把门关上。
　　回到客厅，她往秦曦的卧室方向望一眼。
　　“啪嗒”一声，卧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端着空碗走出来。
　　初柠愣愣地看着那只碗，有点心虚地欲言又止：“你，你……吃完了？”
　　“不然呢？”秦曦懒懒掀起眼皮乜她一眼，停在她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到要上夹子了，明天的更新今天提前放出来，明天就不更了。
　　周四的更新会根据在夹子的位置调整，最迟晚上12点更，是二更合一的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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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求个作收，麻烦大家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作者呀(*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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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0-08-22 16:00:00~2020-08-25 10:2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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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初柠被问的什么也答不上来, 又观他神色平静，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是否有发现碗拿错了这个事。
　　又见秦曦的视线移向茶几的方向，初柠眼疾手快, 飞奔过去把碗拿起来, 先他一步进厨房把剩下的面倒进垃圾桶。
　　秦曦跟着走进来, 散漫看着她的举动，唇角牵动一下, 没吭声，上去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一起丢进洗碗机。
　　逼仄的厨房里，两人待一起莫名的别扭。
　　初柠干巴巴地站了会儿：“那个，谢谢，我去睡觉了。”
　　她匆匆与他擦身而过, 咚咚咚踩着楼梯往上走。
　　秦曦还在原地站着，鼻端嗅到似有若无的清甜。
　　——
　　初柠次日被闹铃声唤醒。
　　她习惯性去摸手机，关掉闹钟, 看到秦曦发来的微信：【早餐在餐桌上, 起来吃。】
　　是五点四十发来的消息。
　　初柠又看一眼现在的时间：八点十分。
　　大概可能，这就是咸鱼和大老板的区别？
　　感冒似乎比昨天好了点, 她爬起来穿衣洗漱，下楼时果不其然看到餐桌上放着一个保温食盒。
　　打开盖子, 最上面是一碗八宝粥, 下面的夹层里是小笼包、水煮蛋和咸菜。
　　看起来好像也太丰盛了。
　　最初让秦曦做家务抵租金的时候, 初柠没想那么多。
　　如今他一大早给她准备早餐，还这么用心，初柠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总觉得这样好像……过于暧昧。
　　她之前早上都是啃两片面包就解决了, 简单又省事儿，其实也用不着秦曦特地做早餐。
　　初柠把早点摆在桌上，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给他发了个微信：【你工作应该挺忙的，以后早饭就不用麻烦了，我起来后出去买着吃就成。】
　　那边没回复，她把手机放下，坐在餐桌前尝了尝八宝粥，入口软糯，齿颊留香。
　　吃到一半时，秦曦回了消息：
　　【我也要吃，顺便而已】
　　【另外，是买的】
　　“……”那确实是不麻烦。
　　也对，秦曦这种大老板，会做饭都不错了，可做不来这么精致的早点。
　　不过这不影响她觉得早餐好吃的心情，津津有味吃了个七八分饱。
　　把桌上收拾一下，上班前她打开冰箱，打算拿个雪梨去台里，喉咙不舒服时可以吃。
　　然而冰箱一打开，倒让她不由愣在那儿。
　　原本空荡的冰箱里此时塞满了各种新鲜蔬果，她很确定全都不是自己买的！
　　角落里还有个四四方方的透明保鲜盒，里面用隔板分成几块，放着大米、小米、红豆等五谷杂粮，有十几种。
　　初柠想到刚刚喝的那碗八宝粥。
　　那粥，该不会是秦曦一大早起来自己熬的吧？
　　—
　　直到坐在办公室里，初柠还在想着冰箱里那些东西。
　　这么多年没见，她是真的没想到，原来秦曦这个人还挺懂生活的。
　　晃神间，有人在她肩膀轻轻拍了下。
　　发现是红姐，初柠顿时打起精神来，打了声招呼。
　　红姐关切地问：“感冒好点儿没？”
　　“好多了，谢谢红姐关心！”
　　红姐应了声，说到正事上：“秦曦那边，你之前不是说他考虑一下吗，这都这么多天过去，他考虑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继续跟进？”
　　说起这个，初柠想起来秦曦的话，忙道：“有跟进，他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旁边桌的邵琳比红姐还要意外，对桌的齐盛也看过来，跟做梦似的，“初柠，秦曦真的答应接受采访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初柠才接手多久，这就答应了？神奇！
　　面对大家注视的目光，初柠平静点头：“是答应了。”
　　为了让他答应，她牺牲可大着呢，家都让给他一半儿，给自己在生活中平添了很多不方便。
　　红姐舒了口气，露出赞赏的目光，拍拍她肩：“做得很好，采访邀请函送他手上了？”
　　“还没有。”初柠摇头，又解释说，“他虽然答应了，但说具体采访时间要根据他那边来决定，近期行程满了，暂时可能采访不了。”
　　“这样啊……”
　　红姐考虑一会儿，说，“口头的允诺恐怕不行，这样吧，你先把采访邀请函和采访合同一起送到他手上，他如果在合同上签字了，我们也好记录在档。至于档期的安排，可以到时候再具体商议。”
　　“好的红姐，我知道了。”
　　-
　　初柠把昨天没有完成的采访调研报告写完，看了下时间还没到中午。
　　犹豫着翻出手机给秦曦发了条微信，措词十分礼貌客气：【秦总，关于采访的事，我这边需要提前跟您签订一份合同，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发完消息，她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
　　回来时看到秦曦的回复：【WHOLE LIFE】
　　言简意赅，可谓相当惜字如金了。
　　初柠猜想秦曦是现在让她去WHOLE LIFE送合同的意思。
　　看离饭点不到一个小时了，接回来的咖啡没来得及喝上两口，收拾东西驱车往WHOLE LIFE赶。
　　这一次比上回来这儿明显顺利很多，她跟前台交代来意后，很快便见江秘书从电梯里下来，跟她礼貌打招呼：“初小姐，秦总请您过去。”
　　初柠被江秘书领着乘电梯至总裁办。
　　敲了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江秘书推开门请初柠入内。
　　办公室里宽敞明亮，东面很大的落地窗，恰能看到远商集团拔地而起的雄伟大厦，以及周围腾瑞集团等各具特色的建筑群。
　　室内地板很干净，清晰映出办公用品的影子。
　　及踝的裙裾略过，皙白脚腕若隐若现，高跟鞋敲打在地板上传来啪嗒声。
　　秦曦在办公桌前坐着，此时正埋头在电脑前忙碌些什么，头也没抬。
　　他工作时身上有股强大的气场，跟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感觉很不一样，抿着唇，脸上线条凌厉，不苟言笑的稳重模样很吸引人，却也很陌生。
　　在不远处站定，初柠例行公事地开口：“秦总，我来与您签订采访合同。”
　　对方没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寂静的办公室里，只传来键盘的细微声响。
　　初柠等了会儿，又喊一声：“秦总，这是我们栏目组拟定的采访合同，请您过目后签字。”
　　说话间，她已经把合同与邀请函一起从包里取出来，双手递上去。
　　秦曦终于停下手上的活，余光扫一眼她手上递过来的文件，上身散漫往后一靠，呈现出放松的姿态。
　　下巴轻抬，示意对面的座椅：“坐吧。”
　　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那个跟她卖惨说自己穷困潦倒，无家可归，又厚着脸皮住她家的人，不是眼前这个似的。
　　初柠心里腹诽了两句，坐下来。
　　把合同推至他那边，比他还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秦总，我是长莞卫视《客座零距离》栏目组的主持人初柠，关于上次与您谈的采访问题，您先前只是口头允诺，现如今还需要在合同上签个字，才算生效。”
　　秦曦唇角牵动一下，接过合同翻看两眼，重新放回办公桌上：“知道了，回头看完合同内容，我会签字的。”
　　观察着秦曦的反应，初柠心里有点犯嘀咕。
　　其实合同上没多少内容，明明现在就能看完签字，他却表现的这么不积极，不会是想反悔吧？
　　她都跟红姐说秦曦答应了，如果他最后反悔，导致大家空欢喜一场，那不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
　　想了想，初柠开口问一句：“秦总，那这份合同，您什么时候能签字？”
　　“看完了没问题，自然会签。”
　　“那……”初柠退而求其次，“关于采访时间，我们这边可以根据您的行程做必要的调整，不过，您要不先大概给个时间范围，也好让我们有心理准备？”
　　秦曦略直了直身子，手肘支在办公桌上，扶额沉吟片刻：“我如今刚接手远商，又有WHOLE LIFE要打理……”
　　他沉吟着，最后遗憾地开口，“时间范围，恐怕暂时给不了你。”
　　“……”
　　初柠越看越觉得自己会被他耍，如今住处都给他安排了，他总不能最后不答应采访，跟她耍无赖吧？
　　秦曦余光乜她一眼，见她还坐着不动，状似疑惑地问：“还有其他事吗？”
　　初柠欲言又止，想着要不要好好找他问个明白。
　　江秘书敲门进来，送了几分文件，又问：“秦总，到饭点儿了，您是在休息室用餐还是去餐厅？”
　　秦曦还没接腔，初柠眸光一闪，直接站了起来，笑靥如花：“秦总，日后关于采访我们还有要合作的地方，如今也到饭点儿了，要不然你请我吃个饭？”
　　看到秦曦意外的表情，她改口，“或者我请您吃个饭也行，就在你们餐厅，你觉得怎么样？”
　　她今天是以《客座》主持人的身份过来的，但秦曦到底有没有答应采访这事，两人一直都是私下里谈的，又是口头允诺，没个证据，他若反悔说自己从来没答应过，那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如果今天能当着WHOLE LIFE员工的面跟秦曦一起吃顿饭，把他已经答应采访的事摆在明面儿上，搞得人尽皆知，那秦曦想反悔便不能够了！
　　除非他不顾及在员工心理的形象和面子。
　　秦曦扫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唇角弧度微扬，很认真地斟酌一会儿，开口：“初小姐这般盛情，那我却之不恭。”
　　初柠顿时乐了，又觉得跟秦曦单独吃饭不太好，看向江秘书：“那江秘书也一起吧，如果以后采访前做调研，还需要您的协助配合呢。”
　　江秘书微微怔愣一瞬，看向秦曦的脸色。
　　见老板点头，他才应下。
　　临去吃饭前，初柠重新把那份合同拿回自己手上，打算吃饭的时候找时机让他把字给签了。
　　三人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初柠的脚步明显轻快不少，她虽然极力掩饰，但那份压制不住的喜悦仍旧绽放在眉宇之间。
　　进了电梯，秦曦双手插在兜里，余光凝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情也跟着不错。
　　他就知道，依照初柠的性格，他若爽快答应采访的事，她任务一完成铁定拍拍屁股走人，话都不会跟他多说一句。
　　只有给她增加点儿难度，她才会主动想着接近他。
　　网上有句话说的不错，自古套路得人心。
　　像现在这样，能让她主动想起来请他吃个饭，就挺不错。
　　电梯门打开，江秘书抬臂拦在电梯门框处，秦曦和初柠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出来。
　　正是饭点，餐厅里人来人往很多，大概秦曦很少过来，霎时间便有不少人状似不经意地往这边瞧。
　　离得近的更是已经过来打招呼了。
　　初柠不着痕迹把自己胸前《客座零距离》栏目组的工作牌摆正，抬头挺胸，尽量让它看起来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观察着她的小动作，秦曦眉宇疏散开来，懒洋洋地问：“吃什么？”
　　初柠笑容得体：“客随主便，既然是我请秦总吃饭，当然是看您的意思。”
　　秦曦自己找位子坐下，看向初柠：“既然是你请客，那就自己看着买。”
　　又吩咐江秘书跟初柠一起过去帮忙取餐，自己做甩手掌柜，很有“客人”的样子。
　　没多久，初柠和江秘书端着饭菜过来，摆在桌上，把其中一碗饭放在秦曦跟前。
　　秦曦眸光匆匆掠过那些菜，椒盐排骨，雪菜烧黄鱼，干切牛肉，三鲜豆腐，红烧素鸡……
　　大多都是他喜欢的。
　　他桃花目微眯，接过初柠递来的筷子，嘴上却道：“请我吃饭却选在WHOLE LIFE的员工餐厅，你还挺会省事儿。”
　　初柠递了瓶水过去，对他的吐槽满不在乎，意有所指道：“最近有人落魄了，教育我要勤俭节约，太铺张浪费的话我怕他晚上做噩梦。”
　　秦曦：“……”
　　旁边江秘书听完很是意外，好奇地问：“还有这种人，铺张浪费就会做噩梦？也太奇葩了吧！”
　　“谁说不是呢。”初柠慢条斯理吃着菜，“我也寻思着有点奇葩。”
　　江秘书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估计是吃过苦的人才会有的感悟，我们体会不来，秦总你说对吧？”
　　秦曦冷着脸看他：“你还没吃饱？”
　　“我……”江秘书看一眼碗里还没吃多少的白米饭，赶紧低头扒拉几口，违心地道，“我吃饱了。”
　　他放下筷子，“那你们先吃，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江秘书一走剩下他们两个，初柠突然有点放不开了，默默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秦曦似乎也没什么话要说，两个人陷入微妙的宁静当中。
　　初柠以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抬头时恰好看到秦曦在看她，不知道是盯着看了很久还是刚看过来。
　　迎上初柠的视线，他散漫移开视线，拿起手边的瓶子喝了口水。
　　初柠放下筷子：“秦总，我吃好了，你既然公务繁忙没时间看合同，不如我给您念念里面的内容，您觉得没问题顺手签个字？”
　　说着，把合同翻出来打开，准备念给他听。
　　秦曦把合同接过来，随便扫两眼，伸手：“笔。”
　　初柠没料到他突然爽快，麻溜儿把笔送上去，看秦曦爽快签字。
　　在WHOLE LIFE员工餐厅把合同签了，那就铁定不会反悔。
　　一式两份的合同，初柠收回一份看着右下角的签名，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她站起来：“秦总，台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还真是过河拆桥不长心，事情一搞定立马想着走人。
　　秦曦睇她一眼，很平静地开口：“关于我的采访，以后都是你跟进？”
　　初柠顿了下，解释：“采访之前，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安排人员过来调研，做进一步了解，具体是谁目前还不一定，若我到时候有别的工作，便会是其他同事过来找您。”
　　秦曦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说：“重新再找新人接触，总会有磨合期，恐怕会耽误我的时间。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建议你跟上面反映一下，后面的采访跟进，只能是你。”
　　不顾初柠怔愣的表情，他慢条斯理擦完嘴，站起来：“慢走，不送。”
　　——
　　秦曦回办公室时，门口的江秘书正坐在办公桌前啃着汉堡，看到秦曦蹭地站起来：“秦总。”
　　秦曦看着他手里的汉堡，把一份盒饭摆他办公桌上：“看来这份用不着了。”
　　没想到老板会帮自己带饭，江秘书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用得着，用得着，我正饿着呢，还没吃饱。”
　　秦曦没吭声。
　　江秘书往他身后看一眼，问：“秦总，初柠小姐走了？”
　　秦曦没理他，淡声吩咐：“英国的项目有进展了，订机票，今天就过去。”
　　语罢，推门进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秦曦垂眸看向手里的钢笔。
　　笔是刚刚签合同时初柠递过来的，她忘记要回去，他就没还。
　　银色的金属笔杆，上面雕刻着柠檬花纹，笔帽顶端刻着她的名字：柠。
　　她高中时就喜欢用这种笔，说是自己订制的，有辨识度，没想到这么多年还用这个。
　　江秘书敲门进来：“秦总，机票订好了，两个小时后起飞的航班。”
　　“知道了。”秦曦把那支钢笔别在胸前，抬头，“回去收拾一下，直接机场等我。”
　　——
　　初柠晚上临近下班时，才意外收到秦曦的微信：【我最近出差，冰箱里的东西自己想办法吃掉】
　　怎么突然就出差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听他说。
　　初柠心里疑惑，倒也不至于追根问底，简单回了个：【哦】
　　从台里出来的时候，她又想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东西，不解地发消息问一句：【你不是身无分文吗，为什么有钱买那么多东西放冰箱？】
　　那边没回复，她驱车回星阑湾。
　　没有秦曦在这儿，初柠一下子觉得回家又自由很多，整个人不必拘着，无比放松。
　　她本来晚上没有做饭的习惯，不过想到秦曦的微信消息，还是打开冰箱看了眼。
　　满满当当的冰箱，蔬果的保质期短暂，不吃可就浪费掉了。
　　犹豫再三，她决定煮碗粥炒个青菜搞定。
　　捯饬完把粥和菜端至客厅的茶几上，她拿起遥控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综艺频道。
　　摸起手机时，看到秦曦回了微信：
　　【私房钱总能偷偷攒一点的。】
　　【你若可怜我手头紧，愿意把冰箱里的东西报销，也行。】
　　初柠舀一勺碗里的粥，吹了吹，入口时软糯留香，跟今天秦曦放进食盒里的八宝粥味道很像。
　　看来早上的粥真是他自己熬的。
　　他说早餐是买的，大概率指的是那份做工精致的小笼包。
　　初柠又扫一眼他发过来的那条微信。
　　如今他出差了，冰箱里的东西都留给她，让她报销其实也算情理之中。
　　念在他没钱的份儿上，思索着，她敲字回复：【多少钱？】
　　那边安静下来，一直没再回复，不知是在忙还是让她报销的话只是开玩笑。
　　初柠也没再管他，默默把粥喝完，送去厨房洗刷。
　　回来把电视上看了一半的综艺追完，有些疲累，她抻了个懒腰，去楼上洗漱睡觉。
　　躺下的时候，秦曦的微信消息姗姗来迟：【（图片）】
　　图片上是一张白色的A4纸，黑色签字笔在上面罗列了他买过的所有东西，大大小小，很是详细。
　　看来，这是真的让她报销的意思，一点都不客气。
　　初柠也不在意这些，决定把他列的数字相加得个总数，然后微信转账过去。
　　结果这一算，看着最后的结果初柠有些愣住：520
　　这也太凑巧了吧？！
　　她以为自己算错了，拿着计算器又算一遍。
　　最后依然是这个结果。
　　盯着那数字沉默两秒，初柠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秦曦故意的。
　　不过，他列的清单这么详细，倒不像是故意凑这么个数字的。
　　有可能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但是转这么个数字过去，会很奇怪吧。
　　万一秦曦觉得她意有所指怎么办？
　　思索着，她给秦曦转了【450元】过去，打算看那边的反应。
　　秦曦很快收了款，没动静，根本没提她转少了这茬。
　　很大概率，他自己都没算过一共花了多少钱。
　　初柠琢磨着，又转了【70元】过去。
　　这次秦曦没领，而是发了个：【？】
　　似乎很是意外她为什么又转了一次。
　　初柠敲字解释：【刚刚少算了七十。】
　　秦曦领了那七十元，依旧没说话。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金额的问题。
　　解决了，初柠松上一口气，退出微信。
　　此时还没有困意，她随便点开小视频刷着，消磨时间。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再次收到秦曦的微信：【哦】
　　初柠看着这个字，有点疑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正琢磨着要不要问问他时，他发送了第二条消息：【原来是520啊】
　　初柠：“……”
　　作者有话要说：套路开始啦，秦狗说，不做人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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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秦曦一连几日出差在外, 初柠的生活还跟以前一样，平静无波。
　　转眼间便是国庆，栏目组最近不那么忙，难得放假。
　　姜吟领证结婚后搬去了蔺芳庭的新家, 请众人去家里吃饭定在10月1号的晚上。
　　当天上午, 初柠从梦中醒来时, 接到了姜吟的电话，说梦清悠和邵歆彤两人到机场了, 但她现在有些忙，想让初柠开车去机场接一下。
　　四个人是室友，但大学期间初柠跟所有人都不熟。
　　直到大四实习那年，她跟姜吟的关系渐渐好起来，才被姜吟带着融入这个宿舍群体。
　　大学毕业以后，梦清悠和邵歆彤一前一后结婚, 她还跟姜吟一起去参加婚礼，做了伴娘。
　　说起来，她已经两年没见过这两位室友了。
　　驱车到达机场, 她前往出站口找人。
　　梦清悠和邵歆彤就等在出站口, 远远看到初柠兴奋的招手。
　　初柠含笑走过去，跟两人打招呼。
　　这两日降温, 初柠穿了件米咖色风衣，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 一张脸白皙莹润, 下巴尖尖, 黛眉朱唇，眼眸明亮。
　　她身上的风衣是束身款的，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梦清悠打量她一会儿，忍不住感慨：“小柠檬你怎么又瘦了。”
　　邵歆彤：“就是就是，太让人羡慕了，不像我，喝水都能长胖！”
　　三个人寒暄两句，梦清悠想起来介绍旁边的男人刘杨：“对了，这是我老公，你就在我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还认得吧？”
　　刘杨是个干净周正的男人，初柠确实是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听梦清悠提起，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又狐疑地看向邵歆彤：“你老公呢，不是说一起带来蹭吃蹭喝的吗？”
　　邵歆彤叹息一声，摆摆手：“算了，他天天出差忙的很，才没时间陪我过来。”
　　“那你一个人？”
　　“不是，我带我弟来的。”
　　邵歆彤话音刚落，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提着一袋子水跑回来，“姐，你要的口味这里没有，我就随便买……”
　　话说到一半，他视线落在初柠脸上，出神了片刻，眼底染上兴奋：“我是邵歆辉，姐姐还记得我吗？”
　　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身材瘦高，峰眉朗目，笑起来干干净净的。
　　初柠渐渐有了点印象。
　　当初邵歆彤结婚时，初柠在婚礼上见过她这弟弟，好像那时候读高一，比现在矮一些。
　　那天初柠不小心弄丢了颈上的项链，急得不行，后来少年找到了她，把一条项链摊在掌心：“姐姐你在找这个？”
　　看到失而复得的项链，初柠激动地跟他道谢。
　　邵歆辉递还给她，瞥一眼那条项链，问了句：“姐姐这么着急，看来项链对你很重要？”
　　初柠指腹扫过上面的纹饰，点头：“很重要，所以谢谢你。”
　　邵歆辉：“上面那个太阳的图案挺别致的。”
　　“不是太阳。”初柠下意识反驳，默了少顷，抬头跟他解释，“是曦光。”
　　邵歆辉迎上她略显哀伤的眸子，恍惚了一下，回神时，她已经转身离开，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
　　记忆回笼，邵歆辉扫过她的脖子，天鹅颈纤细白皙，锁骨精致，没戴那条项链。
　　他自然地把手里提着的水分给大家，又取出一瓶递给初柠：“姐姐还跟两年前一样，好像没什么变化。”
　　初柠微微笑了下：“你长高不少，已经念大学了吧？”
　　邵歆辉：“今年大一，C大建筑系。”
　　C大就在长莞市，是全国top前五的大学，建筑学更是王牌专业。
　　初柠意外了一下：“原来你在长莞读书，平时也没见过。”
　　邵歆辉：“学校在郊外，离市区远。”
　　初柠看了下时间，跟邵歆彤和梦清悠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们去住处吧。”
　　姜吟给他们几个准备了临时居住的房子，让大家趁长假在长莞多待几日。
　　带着他们去泊车区找到自己的车，初柠拿车钥匙开了门锁。
　　邵歆辉站在副驾旁：“姐姐，我能坐这儿吗？”
　　初柠开车门的手顿了下，点头。
　　梦清悠和邵歆彤互望一眼，跟刘杨一起坐上后座。
　　另一端，秦曦和江秘书下飞机后来到停车区。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旁边，秦曦长身而立，上车前目光不经意扫了眼，看到一个少年跟初柠笑说着什么，坐上了初柠的副驾。
　　那辆车子驶出停车位，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秦曦静静望着，目色里多了几分阴沉。
　　-
　　邵歆辉性格爽朗，一路上不停跟初柠搭话，问各种问题。
　　初柠把着方向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
　　梦清悠坐在后座观察前面的情况，摸出手机给邵歆彤发微信：【你弟什么情况？】
　　邵歆彤：【我也不知道啊】
　　邵歆彤：【我说这小子怎么听说我来长莞，也非得从学校跑过来找我，不会是有什么小心思吧？】
　　梦清悠：【我看着不简单】
　　梦清悠：【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可真甜，也没见他这么叫过我】
　　邵歆彤：【……他也没这么叫过我】
　　初柠按照姜吟给的地址，把几个人送去住处。
　　推开别墅的门，梦清悠两眼放光：“这地方有点豪华啊，姜姜这是嫁了什么神仙富豪？”
　　说到这儿，她问初柠：“你见过她老公吗？”
　　初柠摇头。
　　刘杨和邵歆辉去了后院，邵歆彤拉着梦清悠和初柠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神神秘秘道：“姜姜说，她跟她老公是协议结婚，不谈感情的。”
　　梦清悠诧异了一下，望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邵歆彤：“昨晚上我跟姜姜打电话，聊着聊着说到这事上来。她老公叫尹遂，尹氏企业负责人。娱乐圈当红的那些明星里，一半以上都是尹氏旗下星途传媒的签约艺人，尹氏集团在长莞市处于什么地位，可见一斑吧？”
　　“卧槽！”梦清悠真情实感的惊呼一声，忍不住问，“姜姜家好像不是什么豪门啊，为什么有机会跟这种大人物协议结婚？”
　　邵歆彤：“说是家里安排相亲认识的，两家长辈有些渊源。尹遂为了应付家里人，提出跟姜姜协议结婚，半年后再离婚。”
　　梦清悠：“那姜姜为什么就同意了？”
　　邵歆彤翻了个白眼：“她是颜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是看上那张脸了，反正被她吹得天花乱坠，说是很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说着她叹了口气，看向初柠：“我原本以为小柠檬见过，还想跟你八卦一下呢。”
　　初柠笑着摇头：“今晚不就能见了。”
　　又了然地叹道，“难怪他们不办婚礼，原来是协议结婚，那半年以后岂不是真的会离婚？”
　　邵歆彤：“谁知道呢，万一处出感情来也说不准。”
　　又坐了会儿，初柠看时间不早，跟邵歆彤和梦清悠告别打算回家。
　　梦清悠站起拉她：“晚上反正得去姜姜家，要不然你就留在这儿，晚上跟我们一起去。”
　　初柠笑着婉拒，“我回去还得加班写主持稿，晚上再聊。”
　　梦清悠叹道：“你们做这一行的，放个假怎么也不消停。”
　　邵歆辉和刘杨从院子里进来，前者走至初柠跟前，有些意外地问：“姐姐现在要走吗？”
　　“回去还有点事。”初柠打了声招呼往外面走。
　　邵歆辉跟上去：“我送你吧。”
　　梦清悠和邵歆彤也跟上。
　　送走初柠，梦清悠和刘杨夫妻两个说去附近看看，挽着胳膊走了。
　　邵歆彤侧目看到弟弟的目光还追随着初柠驱车离开的方向，抬手在他脑门儿上拍了一下：“你小子打什么主意呢？”
　　邵歆辉一怔，揉了揉被他姐拍过的地方：“我能打什么主意。”
　　邵歆彤掐腰：“你说呢？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姐既然说的直白，此刻就他们姐弟二人，邵歆辉也没瞒着：“你不是说初柠一直没谈过恋爱吗，我都快19了，喜欢一个人你也要管？”
　　他回的干脆利落，丝毫不遮掩，倒让邵歆彤愣了两秒，提醒他：“初柠是我室友，跟我一般大，她比你大六岁！”
　　“那又怎么样？”
　　“……”邵歆彤打量着弟弟倔强坚定的神色，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你跟她也不熟啊，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邵歆辉坦白：“两年前，你婚礼上。”
　　他两年前就喜欢她了。
　　她性子很安静，待人礼貌又疏远，不爱笑，眼底总有挥不去的郁色。
　　她像朵雾中花，让他控制不住想去接近。
　　为了离她近一些，他拼尽全力考上C大，来到她的城市。
　　他想走进她的世界里去，想让那个看起来经历过伤痛的女孩，重新绽放笑容。
　　邵歆辉凝向远处，默了会儿，望着邵歆彤道：“姐，我是认真的。”
　　——
　　初柠回到家时，意外看到了秦曦换下的鞋子。
　　换了鞋走进客厅，她狐疑着朝秦曦卧室的方向看过去。
　　门关着，里面没动静。
　　初柠回来也不想惊动他，刻意把动作放轻，抬步去洗手间。
　　手刚碰到门扶手，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秦曦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了件黑色衬衣，扣子只系至胸口处，领口敞开着，锁骨精致，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皙白的肌肤上残留点点水痕，仿佛暖玉上落下的晶莹雨露。
　　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有细碎水珠飞溅着落在初柠的脸上，混着淡淡的青柠气息。
　　她下意识抬眸，撞上那双迷人深邃的桃花眼。
　　似乎这段时间很忙，他眼角微红，泛着惺忪的倦意，睫毛长而卷翘，根根分明，漆黑眼瞳里清晰映出她的身形轮廓。
　　随着那双眼朝自己靠近，里面的倒影也愈发清晰，初柠几乎要能看清楚自己脸上的表情。
　　不过片刻的失神，他已经俯身贴了过来，呼吸间热气喷涌，洒在肌肤上有些痒。
　　鼻端有淡淡的清新味道，是他身上的沐浴露清香。
　　初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张脸不断贴近自己，超出安全距离，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她呼吸下意识屏住，忘记了眨眼。
　　无形中涌出一股压迫感，初柠后退两步，背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无处可躲。
　　寂静的氛围里，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滞、复苏，继而跳动得越来越快。
　　眼前是那张冷峻分明的脸，鼻梁高挺，眉尾微扬。
　　“喂。”他开口时语气懒散，又带着质疑与控诉：“我住在这儿，人身安全还能不能有点保障了？”
　　初柠困惑了一下，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问，他性感的薄唇上下轻碰，继续问：“你躲在门口，难道不是想偷看我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是不做人的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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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随着他说话间热气的不断喷涌, 初柠不觉偏了头，整个后背全部靠在门框上支撑着才勉强能站稳。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直视他，面无表情的解释：“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她以为他人在卧室, 只是打算进来上个厕所, 没想到他居然在里面。
　　她就说男女共处一室很不方便吧！
　　“而且——”初柠想了想, 又很淡定地补一句，“我觉得你洗个澡, 其实没什么吸引人的，毕竟也不是什么稀有物种。”
　　“……”
　　“还有。”她咽了下口水，别开眼，食指指着他胸口，“合同上写了，你住在这儿期间, 衣着不能暴露。你这是，违约！”
　　气势渐渐找回来，初柠重新直视他, “不过念在你是初犯, 这次就算了，下次请注意一点。”
　　说完也不看秦曦的反应, 不由分说把人推开，冲进洗手间, 关上门。
　　秦曦愣了两秒, 余光朝洗手间的方向扫一眼, 眼底漾出一丝浅笑。
　　-
　　初柠从洗手间出来时，发现秦曦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电视打开了, 是科教频道，正在播一段纪录片。
　　她原本打算直接上楼，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电脑还在茶几上。
　　这两天秦曦出差，初柠就又跟平时一样，喜欢盘腿坐在沙发前面的地上办公。
　　她昨晚上熬夜写了会儿稿子，后来觉得困便直接上楼睡了，电脑没拿上去。
　　走向楼梯的脚步又折回来，她当秦曦不存在，去茶几前弯腰把笔记本合上，旁边的文档整理好放在笔记本上，一起抱起来。
　　秦曦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机，忽而开口：“吃饭了吗？”
　　初柠闻声望过去。
　　秦曦仍盯着电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从荧幕上挪开。
　　他放下手上的遥控器，站起来：“我去煎牛排，吃的话就别上楼了，省得一会儿还得叫你，麻烦。”
　　他没看她，说完直接进了厨房。
　　初柠本来不觉得什么，他一说饥饿感顿时涌上来。
　　舌尖舔了下唇，她把抱起来的笔记本重新放下。
　　既然他去厨房，那她干脆继续在客厅写稿子好了。
　　笔记本重新打开，她扯过坐垫放地上，盘腿坐下，背靠在沙发边缘，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开放式厨房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稍微有点香气，就能轻而易举飘进人鼻子里。
　　初柠刚坐定没多久便有缕缕蒜香飘过来，伴随着热油的呲呲声，搞得五脏六腑忍不住开始叫嚣。
　　没多久，牛排的鲜香味道也开始丝丝缕缕的传过来。
　　鼻子嗅两下，她吞咽着口水，歪着脑袋偷摸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
　　秦曦个头很高，此时身上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看起来跟往日穿着西装矜贵自持的模样有些不一样，好像多了点平易近人。
　　但也只是错觉。
　　他面部表情一直是绷着的，连做个饭都十分的不苟言笑。
　　倏然间，他偏头朝这边看过来。
　　初柠心头一跳，迅速回转身子坐正，佯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
　　而厨房里，秦曦看那边的初柠正在一本正经写稿子，他收回视线，默默点开手机里的视频，看里面的摆盘教程，有样学样地照做。
　　成功后，还拿手机对着自己的杰作拍了张照片。
　　觉得自己相当有天分。
　　把煎好的牛排端去餐桌，解下围裙，对着沙发前的初柠喊了声。
　　看到她人坐在地上，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没有吭声。
　　初柠洗了手走过来，端起自己那盘就走。
　　秦曦望着她的背影：“你家餐桌是摆设？”
　　初柠已经重新在地上坐下，盘子放在茶几：“对，摆设。”
　　秦曦：“……”
　　看着盘里的牛排，初柠迫不及待切了一块儿，很鲜嫩，香气扑鼻。
　　忍不住感慨一声：“为什么你平时那么忙，还会做饭？”
　　秦曦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脸色沉沉，应得心不在焉：“天赋。”
　　话题终止于此，初柠没再开口说过话。
　　-
　　饭后，初柠还是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去了楼上。
　　一个人的空间，终于轻松自在很多。
　　傍晚时分，她收到梦清悠和邵歆彤的催促，说她们已经到姜吟家了，问她什么时候到。
　　初柠看一下时间，给她们回了消息后，重新补了个妆从楼上下来，准备出门。
　　秦曦恰巧在门口，穿着件黑色挡风外套，边弯腰穿鞋边打着电话，语气漫不经心：“急什么，一会儿就到，你们先玩。”
　　挂了电话，侧目看到初柠提着包走过来，也没吭声，率先出了门。
　　初柠换鞋出来时，秦曦还在等电梯。
　　电梯的提示灯箭头朝下，如今在六楼，初柠住的地方在七楼，意味着电梯刚从这层下去没多久。
　　初柠好奇，主动问他一句：“你刚刚没赶上？”
　　秦曦随便应了声，冷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初柠索性没再找什么话题，默默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
　　从电梯里出来，初柠去车库，秦曦跟她同路，一直不远不近地与她并肩。
　　看她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
　　秦曦脑海中闪过上午在机场，看到一个少年说笑着坐进她副驾的画面。
　　他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掏出来的动作停顿两秒，又放回去，朝初柠那边喊了声：“喂！”
　　初柠回头看他，有点儿疑惑。
　　秦曦开口：“能送我去个地方吗？”
　　初柠指指旁边他那辆拉风的布加迪：“你不是有车。”
　　“车钥匙在韩勋那儿，现在才想起来。”
　　“……”
　　初柠看了眼时间，有点不情愿：“你去哪儿，我还有事呢。”
　　“离这里不远，蔺芳庭。”
　　蔺芳庭是长莞有名的豪华别墅区，姜吟的新家就在那边，她本来就是要去那儿来着。
　　没想到还挺顺路，初柠心里舒服了：“我刚好也去那边，那你上车吧。”
　　秦曦凝着她看了两眼，也没多问，直接开门坐上副驾。
　　车子从星阑湾驶出来，这个点恰好遇上高峰，道路拥堵。
　　行进途中，初柠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不方便接听，对副驾上的秦曦道：“帮我接一下，谢谢。”
　　秦曦拿起她的手机，扫到上面的备注“邵歆彤”，点了接通后把手机凑过去。
　　初柠还没开口，那边传来邵歆辉的声音：“姐姐，你到了吗，我姐让我问你一下。”
　　秦曦眼皮微跳，视线扫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一眼，又看向初柠。
　　“在路上了，有点堵。”初柠看着前方的路，随口应一句。
　　“那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你们先玩，我一会儿就到。”
　　“也行，那你路上慢点儿，注意安——”
　　秦曦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大拇指放在红色的按钮处，挂断。
　　他抬头看向初柠，眸光锁着那张侧脸：“不好意思，手滑了。”
　　前方左转，初柠只顾看路，根本没发觉秦曦没等邵歆辉把话说完就挂断了，是以并不放在心上：“没事。”
　　秦曦把手机放回原位，思索着刚刚的对话，漫不经意地问：“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初柠解释：“大学室友的弟弟。”
　　说完才想起私生活互不干涉的约定，她根本没必要跟他解释。
　　秦曦倒是也没再问别的，偏头看着窗外，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驱车至蔺芳庭门口，秦曦开门下去。
　　一旁等着的韩勋看到此景，笑迎上来，意有所指地开口：“曦哥厉害啊，你才搬过去几天，发展如此神速，初柠都主动来送你了！”
　　秦曦懒得接他的话，余光往后面看了眼，抬步进小区。
　　初柠的车进不了小区，给姜吟打电话让她出来接，才顺利将车开进去。
　　宽敞明亮的别墅里精心装点过，烟灰色印花纹地毯铺了满地，头顶水晶吊灯高悬，将室内映照的宛如白昼。
　　不过客厅里这会儿没人，冷冷清清的。
　　姜吟解释道：“他们人都在后院呢，下午尹遂的几个朋友过来了，心血来潮在后面弄烧烤。后来就想着，干脆吃饭也在外面好了，地方宽敞，景致也好。”
　　她说着，挽了初柠的胳膊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地方确实不小，有一个露天泳池，附近种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再往后面走，有一片绿色草坪。
　　草坪上铺着红地毯，周围用星星灯和鲜花装点过，一群人围在那儿，周遭放着音乐，热闹氛围十足，像一场大型派对。
　　初柠被姜吟拉着走近时，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姿闯进视线。
　　男人懒散倚在小亭的柱子上，长腿微屈，骨节分明的手里捏着杯香槟，众星捧月般被人围着。
　　几个人笑闹的声音传入耳畔：
　　“遂哥都结婚了，那下一个怎么着也得是我们曦少啊。”
　　“曦少和大明星乔染的绯闻炒了这么久，余温还在，因为那张机场照，听说CP粉都有了，要不然曦少考虑一下？”
　　“乔秦两家联姻是早晚的事，乔继恒还等着曦少给他做妹夫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闹腾，秦曦随意把玩着酒盏，脸上神色略显不耐：“行了，都别在这儿扯淡！”
　　他眼风一扫，朝这边看过来，恰好撞上初柠投来的视线。
　　当初秦曦说他也是来蔺芳庭时，初柠还真没想到俩人最后的目的地会如此一致。
　　不过想到尹遂的身份，秦曦跟他认识也不奇怪。
　　晃神之际，邵歆辉突然凑过来，笑着打招呼：“姐姐你来了，刚刚我姐让我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到，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给挂了？”
　　初柠愣了下，不由看向秦曦。
　　是秦曦帮忙接听的电话，也是他挂断的。
　　邵歆辉话没说完就被挂断了吗，她当时在开车不太记得。
　　秦曦也恰好在看她，两人目光交错，下一瞬他移开了视线，仰头喝着酒。
　　初柠含笑回一句：“可能是信号的问题。”
　　邵歆辉觉得也是这样，没再多问，指了指后面的吧台：“我姐和清悠姐她们在那儿呢，我带你过去。”
　　姜吟笑说：“那你先过去坐吧，我忙完去找你们。”
　　初柠点头，被邵歆辉带着去找梦清悠和邵歆彤。
　　看着初柠离开的背影，秦曦旁边的几个人逐渐回过味儿来。
　　贾凯泽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一句：“曦哥，刚刚那个好像是初柠吧？”
　　贾凯泽也是长莞二中的，跟初柠秦曦他们不是同班，但当初俩人恋爱的事闹得满校风雨，最后却以分手收场，他也实在是记忆尤深。
　　——
　　梦清悠和邵歆彤这会儿正在吧台前聊天，看到初柠，含笑拉她一起坐下。
　　邵歆彤一脸八卦：“小柠檬，你看到姜姜的老公没有，果然巨帅！”
　　初柠摇头，四处找寻。
　　她还真没看见呢。
　　梦清悠说：“刚刚还在呢，这会儿估计在忙，虽然没办婚礼，但今晚他们宴请的朋友还挺多的。不过歆彤没夸张，姜姜老公真的很帅！”
　　邵歆辉跟着坐下，有些不屑：“我看着他挺一般的，还没我帅。”
　　邵歆彤在弟弟脑门儿上戳两下：“你个小屁孩还挺自信？”
　　“我不是小屁孩！我可是我们系的系草！”邵歆辉理了理头发，问旁边的初柠，“姐姐，你觉得我帅吗？”
　　邵歆彤和梦清悠的话题，初柠有些心不在焉，听到邵歆辉突然问她，迟钝地反应两秒，她点头，“帅。”
　　邵歆辉很激动：“你真的觉得我帅？”
　　“……”
　　不等初柠答话，邵歆彤踹他一脚，“别臭美。”
　　梦清悠四下看看，忽而道：“咦，那边那个大帅逼刚刚怎么没见过，刚来的？那张脸也太好看了吧！”
　　邵歆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眸亮了起来：“你说他们这种有钱人，为什么颜值也这么逆天？”
　　邵歆辉嗤了声，道：“有钱人娶到漂亮老婆的机会比普通人大，颜值的基因一代一代下来，可不得比别人优秀。”
　　“你小子还挺懂？”
　　邵歆彤笑推了弟弟一把，见梦清悠仍托腮看着那边的男人，忍不住戳戳她肩膀，“你干嘛呢，小心被你老公看到吃醋。”
　　话音刚落，刘杨从洗手间回来，抬手把梦清悠眼睛捂上，凑在耳畔问：“看谁呢？”
　　“别闹。”梦清悠红着脸拉开刘杨的手，“我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似乎想起什么，她一拍大腿，“这不是网上跟乔染传绯闻的那个吗，好像是远商集团总裁，都说他是跟乔家有婚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初柠本来没往那边看，此时听到这话，才顺势看向她们讨论的男人。
　　秦曦此时换了个位置，在圆桌前的椅子上坐着，两条笔直的长腿交叠着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漫不经心地听周围人聊天，他脸上表情很淡，不怎么接腔，但大家说话时总会时不时看他脸色，不知在聊什么话题。
　　天色已经彻底黯淡，稀疏的星子挂在天穹。
　　华美灯光流泻在那张英俊的侧脸上，线条流畅而深刻，桃花眼敛着，不笑时唇线很平，仿佛自带矜贵的气场。
　　初柠正走神，梦清悠扯了她一下，回神时发现姜吟和尹遂两个人一同走了过来。
　　这还是初柠第一次见姜吟的老公，西装革履，气质沉稳而内敛，模样生得确实出挑，笑起来温柔和煦。
　　梦清悠和邵歆彤之前姜吟已经介绍过了，此时指了指初柠跟尹遂道：“这个就是小柠檬，也是我大学室友。”
　　尹遂主动伸了右手，初柠礼貌握上去。
　　“听姜吟提起过你，今天只是寻常的家宴，感谢你能过来。”
　　男人声音温和，礼貌周全。
　　“应该的。”
　　初柠笑说着，把给姜吟准备的礼物递上去，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声音很低，只有她们两人听得到，“这么帅的老公就别只是协议结婚了吧，完全可以假戏成真，幸福久久！”
　　姜吟嗔了她一眼，接下礼物。
　　梦清悠好奇：“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姜吟笑：“都知道是悄悄话了还能让你听见？”
　　今天人多，尹遂和姜吟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又客套几句便双双离开。
　　望着远去的身影，邵歆彤感慨：“姜姜命真好，嫁这么帅的老公，一定要假戏真做才不亏！”
　　初柠眨了眨眼，顿时莞尔：“真巧，我刚刚也这么说的。”
　　“看不出来啊。”邵歆彤笑着捏了把初柠脸上的软肉，“小柠檬原来也是个颜控，你一直说不谈恋爱不结婚，看来是先前没遇到这种级别的人？”
　　梦清悠眉头一挑，示意不远处的秦曦：“那个就跟尹遂一个级别的，小柠檬，你考虑一下？”
　　初柠：“……”
　　旁边邵歆辉插嘴：“你们俩怎么乱点鸳鸯，姐姐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长得帅怎么样，你们又不了解那人的品性。”
　　邵歆彤看了自己老弟一眼，有些无奈。
　　离宴席正式开始似乎还有段时间，几个人坐着没事干，梦清悠提议：“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邵歆辉玩过的游戏多，瞥见吧台上的一盒牙签，他拿起来：“那我们来猜牙签？”
　　说着，他看在场一共五个人，便数了六根牙签出来，跟大家讲游戏规则：“我来做庄，随机拿几根牙签在手里，范围是数字1-6，你们来猜我手里到底有几根。
　　每个人猜的数字不能重复，猜对数字的人要受惩罚，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你们都没猜中，那么我这个庄家受罚。”
　　这个游戏挺简单的，大家集体支持。
　　第一轮没有人猜对数字，邵歆辉受罚，选了大冒险，被邵歆彤要求拍一张大家都满意的丑照发朋友圈。
　　邵歆辉也是玩得开的，毫不拖泥带水。
　　一轮热身下来，大家逐渐进入状态，玩得兴致也涌上来。
　　初柠有些心不在焉，每次都随便猜一个数字，权当自己是凑数的。
　　不过这种游戏输赢全看运气，每个人受罚的概率相当，她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能够的。
　　游戏进行到第四轮，她便很荣幸的猜中了牙签数。
　　前面有人选真心话，有人选大冒险。
　　但初柠这种有秘密的人，最介意的便是玩真心话。
　　她不喜欢被人问到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选大冒险。”
　　大家眼神交换，迅速想着惩罚内容。
　　梦清悠忽而挑眉一笑，拍桌：“有了！”
　　她拿起旁边一只高脚杯，斟上红酒，递给初柠。
　　邵歆彤有点不满：“你让小柠檬喝酒啊，也太没创意了！”
　　“谁说我让她喝了？”梦清悠眼珠流转，余光看了眼不远处谈笑的那群人，下巴轻抬，“我让她端着这杯酒，去敬给那边穿黑色外套的男士，就咱们刚刚讨论过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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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秦曦还在原来的位置坐着, 周围的人比刚刚又多了几个，热闹劲一如方才。
　　一个穿着露肩裙，打扮靓丽的女人走过去，弯下腰来笑盈盈跟他说话, 含羞带涩, 眉目含情, 瞧着像是搭讪的。
　　秦曦坐姿没变，平淡的脸色渐渐沉下去, 眼睑微抬，性感的薄唇吐出几个字。
　　女人笑意僵在脸上片刻，一脸歉意地说了什么，转身离开。
　　看到这一幕，邵歆彤有点担心：“那人看上去不好接近啊，小柠檬过去行不行？万一这人不给面子怎么办？”
　　“就是就是。”邵歆辉跟着插话, 比他姐还不满，“清悠姐你这主意不好玩，要不换一个吧。”
　　梦清悠见那边搞得不愉快, 也觉得这个点子不太好：“那算了, 咱们换个人。”
　　她目光从那桌人上掠过，道, “就那个戴眼镜的吧，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看着还不错, 小柠檬把酒敬给他。”
　　这厢搭讪的女人刚被打发走, 柴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调侃：“曦哥还真是到哪儿都有美女惦记着，不过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说话一点儿不给人留面子。”
　　“就是，我要是那位美女，被这么对待也太伤心了。”
　　“想让曦哥怜香惜玉，那可太难了，反正我是没看见过。”
　　几人正说闹，有男生眼尖，吹了声口哨：“曦哥，又有个美女，应该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大家顺势望过去。
　　“这个才是真漂亮。”
　　“我注意这女孩好久了，她们刚刚好像在玩游戏，现在端着酒杯朝这儿来，这是输了游戏大冒险吧？”
　　“你们猜她的目标是谁？”
　　“朝我们这儿来，那除了曦哥还会是别人吗？”
　　听众人七嘴八舌，韩勋扫一眼走过来的初柠，胳膊肘撞了秦曦两下。
　　秦曦散漫掀起眼皮，见初柠手里端着酒杯缓步而来，气质优雅，精致的脸上平静无波，头顶星星灯的光线流泻下来，在她微卷的长发上掠过淡淡的光泽。
　　秦曦眉尾上扬，指尖轻敲着桌面，饶有兴味地看她款款向这边而来。
　　“曦哥，这酒你若不喝，多少也给人女孩点面子呗。”
　　“就是，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
　　“滚。”秦曦懒懒开腔，扫了眼起哄的那几个人，视线重新移向初柠。
　　她人已经走近，最后在所有人注视下，绕过秦曦，最终站在柴修跟前。
　　“你好。”她勾唇浅笑，声音柔婉，“请问我能敬你一杯酒吗？”
　　秦曦轻叩桌面的手顿住，唇角刚刚扬起的弧度逐渐下拉。
　　在场所有人都不免诧异，逐渐安静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的变故。
　　柴修更是受宠若惊，从位子上缓缓站起来，整个人都结巴了：“可，可以！”
　　他接过初柠递过来的酒，仰头饮尽。
　　杯子还给初柠时，眼睛都看直了：“你好，我叫柴修。”
　　初柠微微点头，报了自己名字，又坦白跟室友在玩游戏的事，让他不要介意。
　　秦曦冷着脸，闷头喝了杯酒。
　　韩勋望一眼，笑着出声打招呼：“初柠，好巧，在这儿碰见你。”
　　初柠其实早就看到了秦曦和韩勋，原本想着他们不说话，她就假装没瞧见，敬完酒直接走人的。
　　此时韩勋开了口，她转首：“是啊，好巧。”
　　她旁边的秦曦脸色很臭，跟没看见她似的，初柠索性也装看不到，含笑离开。
　　望着那抹背影，才有人好奇地问韩勋：“你跟刚刚那位美女认识？”
　　韩勋：“高中同班同学。”
　　“你高中不是跟曦哥一个学校吗，你俩还一个班，那曦哥也认识？”
　　秦曦目色阴鸷，又饮了杯酒，从椅子上站起来。
　　韩勋望过去：“曦哥你去哪儿？”
　　“抽烟！”
　　——
　　初柠开车来的，不能饮酒，果汁倒是喝了不少。
　　游戏又玩了几轮，她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别墅的客厅，今晚来尹家的人挺多，初柠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轮到自己。
　　出来时，她依照来时的路往后院儿走。
　　及至院门口，意外看到两个熟悉的男人背影。
　　一个是秦曦，另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乔继恒。
　　许是以为这边没人，两人此时正旁若无人地聊天。
　　乔继恒：“奶奶最近总唠叨，说我跟你关系这么近，也不想着给你和乔染牵线，我这耳朵都快出茧子了，你们俩自己都不积极，我牵个什么线？”
　　秦曦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闻此轻哂：“得亏你没牵，不然你以为我现在会心平气和站在这儿跟你聊天？”
　　乔继恒乜他一眼：“你这语气，我们乔家的女儿有那么差吗？”
　　“差不差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既然两家长辈都这么想联姻，大不了你就相处下试试呗，反正你也单身一人。”
　　说到这儿，他寻思着开口，“倘若觉得乔染比你大不合适，我倒觉得另外那个与你年龄相当，挺合适的，我爸也支持，要不然改天找机会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乔继恒。”秦曦淡淡唤了一声，侧目看他，“给我做大舅子，你能捞到好处？”
　　乔继恒好笑地反问：“我能捞什么好处？”
　　“没好处你积极个屁！”
　　“……”
　　乔继恒无语地看他，“你不乐意拉倒，我还不愿管闲事呢。”
　　他说着转身要离开，一扭头却猝不及防看到站在门边上的初柠。
　　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盯着瞧了好一会儿，乔继恒才很是意外地开口，“阿柠，你怎么在这儿？”
　　秦曦捏着手里的烟，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侧目打量乔继恒的表情，有些困惑：“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
　　“是池鸢。”初柠拦住乔继恒未完的话，看向秦曦，“池鸢介绍我们认识的。”
　　初柠从不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乔家人，如今她这么说了，乔继恒讪笑两下，跟秦曦解释：“对，我们家跟池家关系亲近，她是池家千金池鸢的朋友，所以认识。”
　　秦曦眉头皱了下。
　　池鸢介绍乔继恒给她认识干嘛，想给初柠和乔继恒牵线？
　　想到这个可能，他脸色黑了几分，没吭声。
　　乔继恒察觉出二人的不对劲来，狐疑地瞥了秦曦一眼，又看初柠：“你们俩也认识？”
　　“高中同学。”
　　“我前女友。”
　　初柠没料到秦曦居然这么介绍，一时有些怔愣。
　　一般情况下，前任这种关系比较尴尬，介绍的时候不都会选择避开的吗？
　　他怎么，这么直白……
　　乔继恒跟秦曦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听他这么介绍一个女孩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俩人以前有过关系似的。
　　反应两秒，忽而挑眉笑了，意有所指地开口：“这么巧。”
　　一阵风吹来，初柠将散落的碎发挽在耳后：“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步履匆匆的离开。
　　秦曦侧目去看乔继恒，语带警告：“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有点儿自知之明，你俩不合适。”
　　面对他的人身攻击，乔继恒不怒反笑。
　　一抹拖腔带调的慵懒男音自门内传来：“好大的醋味儿。”
　　尹遂自里面阔步而来，西装革履，长腿笔直。
　　他站在两人跟前，深邃的眼眸里染上调侃的笑，唇角勾勒起淡淡的弧度：“你们俩，怎么来我这儿争风吃醋起来了？”
　　乔继恒觉得好笑：“我跟他争什么醋。”
　　他抬眉看秦曦，笑意渐浓，“我跟初柠不合适，但我觉得你跟我妹妹挺合适的，你叫我一声大舅哥，我给你们牵牵红线？”
　　秦曦冷这张脸，拍拍乔继恒的肩：“行啊，下辈子一定满足你。”
　　说完转身就走。
　　乔继恒摇着头啧啧两声，冲着他背影喊：“别呀，这辈子我就等着！”
　　秦曦没听见似的，大步离开。
　　尹遂走过来，看向乔继恒手里的车钥匙：“你刚来就要走？”
　　乔继恒看了下腕上的时间：“今晚这饭是吃不上了，临时要去出个差，下次再小聚吧。”
　　——
　　尹遂和姜吟讲过场面话后，宴席才真正开始。
　　初柠和邵歆彤、梦清悠她们在吧台坐了会儿，准备找席位时，耳畔听到有人喊她：“小柠檬！”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初柠看到一个女孩冲她招手：“初柠，真的是你！”
　　女孩一头黑长直，长相秀气，笑容可掬。
　　初柠恍惚了一下，想起这是高中同学沈柳茹，俩人在宿舍里是上下铺。
　　没想到在这儿看到她，初柠挺意外的。
　　沈柳茹招手道：“这边还有位置，要不你来这儿吧。”
　　那桌都是男方的朋友，有两个是高中同学，一个韩勋，一个贾凯泽，都是富二代，读书那会儿是秦曦的狗腿子。
　　这桌秦曦没在，不知是提前走了，还是去了别处。
　　邵歆彤和梦清悠她们选择坐在了旁边那桌。
　　初柠原想跟她们一起，沈柳茹已经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虽说在一个城市，长莞还真大，我好多年都没见你了，不过我在电视上见过你，都做主持人了，真厉害。来呗，咱们坐一起，还能说说话。”
　　初柠高中那会儿跟沈柳茹关系最好，当初因为一些变故，跟秦曦分手后，也与所有的高中同学单方面断了联系。
　　沈柳茹没提过以前的事，还这般热情，初柠不好抗拒，只能跟室友打了招呼，被沈柳茹拉过去。
　　刚坐定，沈柳茹另一边的贾凯泽跟她打招呼：“初柠，真的是你啊，乍一看我还不敢认。”
　　初柠笑了笑，看到他手上戴着婚戒，跟沈柳茹手上的是一对儿，不免讶然。
　　沈柳茹有点不好意思：“还没跟你说，我们俩去年结的婚。高考后你的联系方式换了，也没法通知你。”
　　初柠笑着开口：“恭喜。”
　　这俩人读书那会儿关系很差，没想到居然凑成了一对，还挺让人意外。
　　正聊着，耳边有人打招呼：“初小姐，你好。”
　　初柠闻声偏头，才发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恰好便是刚刚玩大冒险时她过来敬酒的那个男生，柴修。
　　柴修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拘谨地笑了笑：“你是长莞卫视的主持人吧，我其实看过你的节目。”
　　他旁边一个男生接话：“哦我想起来了，上期那个《客座零距离》我看了，你是里面的主持团成员吧，坐在红姐后面那个，我记得你全程没说话。”
　　上期节目前两天刚刚播出。
　　当初录播的时候恰好初柠感冒，嗓子不舒服，所以全程没有开过口。
　　听此人提起，她礼貌点了下头，没有解释。
　　话匣子逐渐打开，桌上其他人也开始热络地跟初柠攀谈。
　　对于不熟悉的人初柠随意附和，大多数时间仍是跟沈柳茹和贾凯泽闲聊，韩勋时不时插上两句嘴。
　　沈柳茹没有过问初柠当年的事，只捡了读书那会儿的趣事来说。
　　倏然，不知谁高喊一句：“曦哥刚刚怎么跑了，总不至于怕我们兄弟几个找你灌酒吧？”
　　初柠抬起头，看到秦曦嘴里叼着根烟走过来，坐在韩勋旁边的位置上，脊背放松地往后靠，翘起二郎腿痞笑道：“结婚的是你们遂哥，关老子什么事？”
　　说话间他余光朝这边看了眼，对上初柠的视线后平静移开，嘴里的烟头不着痕迹地取下来，掐灭。
　　有人接腔：“遂哥一结婚，大伙不得盼着你领个嫂子让我们见见？”
　　“就是，谁不想看看咱们眼高于顶的曦哥这辈子到底还有没有成双入对的机会。”
　　一群人笑着附和。
　　柴修给身边的初柠舀了碗甜汤：“初小姐，这个我刚刚尝过，很甜的，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面对柴修的殷勤，对面男生啧啧两声，跟初柠道：“美女你刚刚那杯酒敬得好啊，这么木讷的小子现在居然开始关心人了。”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接腔：“美女有对象了吗，我们柴修也是单身，有没有兴趣？”
　　柴修脸上一热，担心初柠听到这种话不自在，瞪了那两人一眼：“你们别乱说话。”
　　“怎么乱说，我们这不是想做件好事？”
　　“就是，你一大老爷们儿，在女孩子跟前害羞个什么劲儿？喜欢可得大胆的说！”
　　“差不多行了。”
　　秦曦修长指尖捏着高脚杯，唇线拉直，下颌的线条越绷越紧。
　　听着耳畔的哄闹声，他饮下手里的酒，喉结滚动，声音淡淡而自带威严：“没别的话可聊？”
　　周围静了一秒，韩勋笑着接话：“就是，聊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都早吵着说饿，倒是吃东西啊，巴拉巴拉个没完，不嫌聒噪。”
　　这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搬着凳子凑过来，夹在了初柠和柴修的座位中间。
　　邵歆辉帅气的脸上笑容清冽，冲初柠道：“姐姐，我姐嫌我烦不让我跟她坐一起，我坐你这边你不介意吧？”
　　初柠确实因为刚刚那群人的起哄有些不悦，此时看到邵歆辉插过来，她顿了顿，点头。
　　邵歆辉很高兴，过去把自己的碗筷拿过来，直接坐在了初柠旁边。
　　被这么一打岔，再加上秦曦突然的发火，大家起哄的劲头逐渐散去。
　　恰好尹遂和姜吟夫妻二人过来逐个敬酒，先前的话题就此揭过。
　　轮到初柠时，她站起身，以茶代酒说了些祝福的话。
　　坐下时倏而起了阵风，凉飕飕的。
　　邵歆辉迅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姐姐，天气凉当心感冒，你把我衣服穿上吧。”
　　初柠忙推拒：“不用，我不冷。”
　　“你穿那么薄怎么会不冷呢。”说着主动把衣服搭在初柠身上，“最近天气转凉，你可得仔细着点儿，感冒很难受的。”
　　初柠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又感觉好像桌上的人都在朝这边看，她将身上那件外套扯下来，重新递在邵歆辉手里：“我真不冷。”
　　邵歆辉见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主动给她夹菜：“那姐姐你吃点热菜，暖暖身子。”
　　一晚上下来，秦曦跟前的筷子动都没动一下，酒倒是喝了不少。
　　周围人的闲谈他也不参与，冷眼看着那边的互动，看邵歆辉不停殷勤往初柠碗里夹菜。
　　这少年他有印象，就是在机场上跟初柠谈笑，坐上她副驾驶的那个。
　　来的路上，初柠接到的那个电话，也是他打来的。
　　看着这小子的殷勤劲儿，他莫名觉得浑身不爽。
　　邵歆辉对秦曦的注视毫无所觉，还热情地跟初柠说着话：“姐姐，待会儿结束就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要不然我和我姐送你回去吧。”
　　初柠还没接腔，秦曦放下手上的杯子站起身，表情冷酷：“走了。”
　　他存在感十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
　　“曦哥，你还没吃呢怎么要走？”
　　“对啊，咱们不是商量好待会儿要把遂哥灌倒吗，现在走哪儿成？”
　　“你们玩。”他已经离开座位，径自转身。
　　望一眼远去的背影，桌上的人讨论：
　　“曦哥这是怎么了，今晚上瞧着情绪不高啊。”
　　“我看曦哥这几年就没情绪高的时候。”
　　“但今天情绪格外不高。”
　　……
　　大家正讨论，贾凯泽眼尖，看到秦曦又折了回来，笑问：“曦哥，你不走了？”
　　秦曦神情淡淡，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绕过几个人身后，最后在初柠跟前停下。
　　光线被遮挡，有黑影拢了过来。
　　初柠狐疑着抬起头，见秦曦站在了自己跟前，一只手搭在她座位的扶手上，弯腰迎合她坐着的高度，眉眼低垂，桃花目里淡然无波：“初柠。”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看过去，面带惊诧。
　　秦曦似乎毫无所觉，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初柠伸了手，声音不轻不重地开口：“家里门卡忘带了，你的给我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

第21章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似乎连风都跟着止住了。
　　桌上不知谁打翻了酒杯，酒水洒出来，声响格外突兀。
　　在场除了韩勋之外的人, 都吓得不轻。
　　曦哥门卡忘带了, 用初柠的是什么意思？
　　而且曦哥说的是——家？里？
　　初柠大脑也在一瞬间有点懵掉。
　　思绪还没回过神之前，身体已经遵从本能，翻开包包找门卡。
　　没找到。
　　她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秦曦：“好像在车子里。”
　　说着她起身, 打算跟秦曦一起过去取。
　　两人一同离席, 走出人群好远，初柠才后知后觉地缓过味儿来，脚步蓦地顿住：“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秦曦侧目, 似乎很不解她的问题。
　　初柠回忆起秦曦的原话：家里门卡忘带了, 你的给我用一下。
　　脑海中又迟钝地闪过刚刚所有人听到这话时的眼神，登时不满：“他们肯定误会了, 你怎么没解释？”
　　秦曦知道她在某些事情上反射弧比较长, 没想到这么长, 这会儿才跟他算账。
　　他五官舒展开，抬步继续往前走：“又不是什么大事, 需要解释吗？”
　　“怎么不是大事？”初柠跟上去, “他们肯定以为我和你同居, 是那种关系！”
　　秦曦停在初柠的轿车旁边, 回头：“哪种关系？”
　　初柠拉着脸没吭声, 觉得他明知故问。
　　秦曦思索着说：“刚刚没想起来，现在我这都准备走了，再回去解释也没必要。要不然你回去跟他们解释一下？”
　　初柠急了：“凭什么让我去解释？”
　　“那你不是介意吗。”
　　“他们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他们现在说不定都议论开了，我突然跑去解释这个多尴尬？”
　　初柠原本只是出来帮他取门卡的，可经过这么一折腾，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法再回去，更不想面对大家打量的眼光。
　　秦曦观察着她不太满意的神色，抬手蹭了下鼻子，给她出主意：“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先走，回头我跟他们解释清楚。”
　　初柠想了想，觉得好像只能这么解决了。
　　最后跟梦清悠她们发了个微信，借口先走。
　　暮色里，秦曦浅浅扬了下唇角，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上去。
　　初柠情绪不佳，一路上没跟秦曦说话。
　　回到星阑湾停了车，她也不想搭理他，直接开门下车。
　　关车门时，回头看到副驾上的秦曦没动静，歪着头好像睡着了。
　　他脸朝着这边，双颊泛起红晕，仿佛打了腮红一般，似乎是酒的缘故。
　　初柠想起刚刚在席桌上，秦曦所在的位置她余光恰巧能看到，所以清楚知道他今晚上一个人喝了挺多酒。
　　别人说话时他不接腔，筷子也没动过，就只喝酒了。
　　本来不太想管他，但把他扔车里好像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这是她的车，他吐了怎么办？
　　初柠绕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喂，到了！”
　　秦曦睡得沉，没什么动静。
　　初柠抬手扯他的衣服：“秦曦？”
　　喊了两声，终于有了动静，秦曦缓缓睁开眼，眼眶里布了血丝，眸色因醉意染上浑浊。
　　他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孩，锁着那张精致的脸，一语不发地看着。
　　初柠被他看得不自在，避开他的眼神：“你看我干嘛？”
　　秦曦依然凝着她，视线似乎移不开，只喉咙干涩地开口：“怎么了？”
　　看他这幅样子，初柠先前的气莫名其妙消散了，平静道：“到了，下车吧。”
　　他渐渐缓过神儿来，解了安全带。
　　秦曦今晚确实喝了不少酒，本来不觉得什么，如今睡这么一觉，醒来脑子便有些混沌了。
　　下车时感觉头重脚轻，身形有些不稳，忽而趔趄了一下，扶住车身才勉强站定。
　　他身上酒气浓郁，初柠有点不放心的抬头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他淡淡地应，跟她一起乘电梯。
　　停在701门口，初柠摸包时想起来，房卡还在车子里，她忘记取出来了。
　　正准备下去取，侧目看到秦曦从口袋里取出房卡，滴的一声公寓门打开。
　　初柠薄唇微张，默了两秒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你没带吗？”
　　秦曦推门的动作僵了下，迎上初柠质问的目光。
　　后知后觉般忆起先前发生的事，他嘴角微抽，片刻后，他淡定推开门进去，随口解释：“我起初找不到，以为没带，现在突然又找到了。”
　　初柠：“……”
　　进客厅，秦曦靠坐在沙发上抬手揉着太阳穴。
　　初柠走去吧台，给自己冲了杯柠檬蜂蜜水，仰头喝尽。
　　余光看到沙发上醉意阑珊的秦曦，脸上因酒意红晕明显，脖子也泛着红。
　　犹豫了一下，又给他冲了一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这个解酒，你难受就喝点儿。”
　　瞥见那杯柠檬水，秦曦抬眼看她：“为什么你每晚睡前喝这个，不是说能提神吗，喝完睡得着？”
　　高三那年，初柠晚上帮他补课，他总是犯困。
　　听说柠檬水能提神，初柠便让他泡柠檬水喝。
　　后来他便习惯了在学习前泡上两杯，初柠的那份加上蜂蜜，酸酸甜甜的，她很喜欢。
　　不过那时候初柠在睡前不喝这个，因为会睡不着。
　　近段时间住在这儿，秦曦发现，她几乎每晚睡前都会喝上一杯。
　　既然是提神的，为什么睡前要喝这个？
　　初柠神色顿了下，随口道：“只是个习惯而已，我现在体质变了，喝这个才能睡得好。”
　　见秦曦出神，她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秦曦独自坐在客厅里，静静望着那杯柠檬水，最后拿起来喝尽，闭目靠在沙发上。
　　-
　　关上卧室的门，初柠靠在门上，想着他刚刚的那个问题。
　　秦曦不说她都忘了，她以前晚上睡前喝柠檬水会睡不着。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呢？
　　大概是高考后的那段日子，她整晚的失眠，噩梦纠缠，绝望和恐惧将她吞噬。
　　那时候，只有喝蜂蜜水心情才会好一点。
　　舌尖漾起丝丝酸甜时，仿佛秦曦还在。
　　后来柠檬水成了睡前的一剂药，再也离不开了，最终成为习惯。
　　此时闭上眼，她还能记得那年狼狈的自己。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这条命，是捡来的。
　　闭目靠在门上，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来。
　　再睁开眼，脆弱和伤痛被掩藏，眸底只剩澄澈的清明。
　　去浴室洗了把脸，她一边刷牙一边划着手机缓和情绪。
　　“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的微信群聊里不时有消息弹出。
　　邵歆彤：【小柠檬，我弟说你好像跟那个秦曦同居，不会是真的吧？】
　　梦清悠：【我今晚看到你跟他一起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你男朋友？】
　　邵歆彤：【如果谈恋爱了不告诉我们，那你就不够意思了！】
　　梦清悠：【就是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消息一条条弹出来，初柠看得头疼。
　　弯腰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漱了口她回复：【就是普通室友，他遇到点困难，我租了间房给他。】
　　邵歆彤：【？？？】
　　梦清悠：【？？？】
　　梦清悠：【我听说那是远商集团总裁啊，还一手创立现在的WHOLE LIFE，这种人能沦落到去你那儿租房住？】
　　初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反正就是因为一些缘故，他暂时住我这儿。】
　　【我和他只是高中同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邵歆彤：【那，你现在到底谈恋爱了没？】
　　初柠：【没有啊，我一个人挺好的】
　　邵歆彤：【我们明天出去玩吧，我和清悠好不容易来长莞一次，过两天就走了。】
　　梦清悠：【这个主意不错，咱们一起聚聚！姜姜呢，要不要一起去？】
　　去哪里闹腾好久，姜吟才回了微信：【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明天要去他家里跟长辈一起吃饭。】
　　姜吟不参加，最后几个人一番商议，决定去清幽谷。
　　清幽谷地处长莞北郊，是腾瑞集团开发的一处旅游胜地，环山绕水，游乐设施齐全，很受网民喜爱。
　　为了能睡个好觉，大家一致决定第二天午饭后再集合。
　　秦曦似乎假期里也没什么安排，次日上午一直在家，还很勤快地做了午饭。
　　吃饭时，初柠习惯性坐在茶几前，边看电视边吃。
　　秦曦也没去餐桌，就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群里梦清悠发了微信电话过来，初柠放在耳边接听。
　　“小柠檬，你吃过饭了吗，我们已经好了。”
　　“在吃饭。”初柠想了想，回复，“要不然我发个定位，你们先打车过来我这儿吧。”
　　挂断电话后，初柠发了定位过去。
　　一旁的秦曦朝这边看了眼，没吭声。
　　饭后初柠把自己的碗拿去厨房洗刷，看时间觉得梦清悠他们快到了，迅速跑上楼换衣服。
　　刚收拾妥当，梦清悠的电话就来了。
　　下了楼，她扫一眼沙发上看电视的秦曦，接着电话去门口换鞋：“到了吗，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出门。”
　　秦曦倚在沙发靠背上，把玩着手上的遥控器，看她换了一双平底运动鞋，打着电话出了门，全程把她当空气。
　　把彼此尊重私生活，互不干涉，各不打扰发挥得淋漓尽致。
　　——
　　初柠你直接驱车从星阑湾出来，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梦清悠、刘杨、邵歆彤和邵歆辉四个人。
　　从车上下来，邵歆辉笑着冲初柠开口：“姐姐昨晚上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
　　“临时有点事，就先回来了。”
　　初柠说着，正准备让她们上车，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
　　循声而望，一辆银色宾利停在路边，沈柳茹从车上下来笑着冲她挥手。
　　随之下车的是贾凯泽和韩勋。
　　三人直接走了过来。
　　大家昨晚在尹家别墅里见过，虽然名字记不完全，但好歹也混了个脸熟，此时也能互相寒暄。
　　韩勋问初柠：“你们这是打算出门？”
　　初柠点头，说了要去清幽谷的事。
　　“清幽谷啊。”韩勋跟旁边贾凯泽对视一眼，冲初柠笑，“巧了，我们和曦哥也商量了要去那里，这不来接他来了。”
　　说着掏出手机，拨通秦曦的电话。
　　秦曦此时仍旧沉着脸在沙发上坐着，电视上播的电视剧一眼没看进去，心上没来由觉得烦躁。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他拧着眉接听：“有事？”
　　韩勋捂着话筒离初柠远了些，故意大声说话：“曦哥，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清幽谷的吗，我和老贾都到星阑湾门口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听着那边莫名其妙的话，秦曦顿了两秒：“你有病？”
　　直接挂断。
　　耳边传来一阵盲音，韩勋忍不住为他家曦哥的智商着急。
　　趁贾凯泽和沈柳茹在跟初柠说话，他走远了些，再次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道：“初柠她们要去清幽谷玩。”
　　秦曦握着手机的直接微顿：“你怎么知道？”
　　韩勋偷瞄初柠那边一眼，见没人注意他，才对着话筒轻声解释：“原本我和老贾想给你和初柠制造点机会，就说带着沈柳茹一起过来，让她叫上初柠咱们出去玩，没想到在星阑湾门口碰到初柠和她大学室友了，她们要去清幽谷。”
　　“曦哥。”韩勋说，“我刚跟初柠说咱们也早就计划好了要去那里，你赶紧下来。”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秦曦轻嗤一声，声音淡漠，似乎很不领情。
　　“曦哥，在我面前没必要装吧？你真不来？我可告诉你，昨晚上那个对初柠很殷勤的大学生也在这儿，你要不去可拉倒，反正人家初柠这么漂亮，不缺人追。”
　　秦曦眼皮一跳，脑海中闪过那张不太讨人喜欢的少年的脸。
　　关掉电视，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走向门口：“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8 15:00:00~2020-08-30 15: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团团团子 18瓶；JXB啊 10瓶；sensiya、小李爱看小说- 6瓶；tina 5瓶；小妍吗 4瓶；西瓜味比巴卜 2瓶；Enirehta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初柠和韩勋、沈柳茹等人说话时, 秦曦从星阑湾出来。
　　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衣，他模样生得好，身材又高挑, 简直是行走的衣架, 穿什么都格外显气质。
　　不过那张脸却冷，表情淡淡的。
　　韩勋笑着挥手：“曦哥，原来初柠她们也是去清幽谷的，刚好跟咱们目的一致, 要不然一起？人多还热闹。”
　　“随便。”他目不斜视, 径直坐进那辆银色宾利的后座。
　　去清幽谷的路上，邵歆辉一如既往坐在初柠的副驾。
　　想到刚刚秦曦那张脸，忍不住吐槽：“姐姐，你那个高中同学看起来也太拽了吧, 跟谁欠了他似的, 你天天跟他住一起岂不是容易受委屈？”
　　“没有啊。”初柠把着方向盘，缓声道, “他一向都这样, 不了解的人可能觉得他难以接近, 其实还行。”
　　秦曦上学那会儿就是这样，矜骄自傲, 浑身带着狠戾, 酷酷的那种帅。
　　男生怕他, 女孩子们是又怕又着迷。
　　初柠倒是没怕过, 也从来没觉得他脾气有多臭, 多难接触。
　　他只是高高在上惯了，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有些漠然，事不关己的态度。
　　但对于身边关系好的, 他一向很仗义。
　　邵歆辉望过来：“那你还挺了解他的？”
　　初柠顿了下，莞尔笑道：“毕竟是同学，多少了解一点。”
　　前面银色宾利车厢内，贾凯泽开车，沈柳茹坐副驾，车厢后座是秦曦和韩勋。
　　韩勋扭头瞥了眼旁边的秦曦，眼珠一转，忽而道：“曦哥，你跟初柠进展如何？”
　　秦曦倚在靠背，双目轻阖，漫不经意地道：“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要接近人家搞清楚当年分手的原因吗？”
　　秦曦嗤了声，没接腔。
　　他住在星阑湾到现在，跟初柠一天下来说不到几句话，他哪有机会？
　　见秦曦不语，韩勋心里也估摸出大概，意有所指道：“曦哥，你跟初柠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今天可当心让那大学生钻了空子。”
　　说起这个秦曦就莫名烦躁：“你们说现在的大学生怎么不好好读书，专门跑出来惹人嫌？”
　　前面驱车的贾凯泽道：“还不是我们初大美女太招人喜欢，曦哥你得抓紧点儿，要不然待会兄弟们帮你俩制造点机会？”
　　韩勋疯狂点头：“这个好，咱们提前计划一下！”
　　-
　　正值国庆长假，清幽谷人山人海，停车位就找了老半天。
　　下了车，大家顺着台阶往山上走，沿途自然景观优美，红叶遍布，映着蓝天白云，美不胜收。
　　大家路上忙着拍照，行路的速度渐渐不一致。
　　初柠没有拍照的习惯，一个人走在前面。
　　上了山，买票进入景区大门。
　　里面是中西结合的特色建筑，华美富丽，犹如城堡一般。
　　道路两边的梧桐叶子金黄，璀璨如火地挂在树上，像一幅精心勾勒而成的水彩画。
　　景区内有主题公园，各具特色的娱乐项目，队伍很长。
　　邵歆辉看到初柠越走越往前，正要追上去，被他老姐拖住非要让他帮忙在门口拍照。
　　邵歆辉耐着性子给她拍，时不时看一眼前面的初柠，催促：“姐你快点儿！”
　　跨过一座拱桥，初柠在一棵许愿树前停下。
　　写了人们期许的红绸挂满树梢，微风过处时轻盈舞动。
　　不少情侣此时正站在树下，男生踮脚将红绸挂在树上，跟旁边的女孩一起合掌许愿，脸上洋溢着幸福。
　　初柠侧目看了眼，发现秦曦站在不远处的桥上，手机朝向这边。
　　随着初柠转身，相机闪光灯恰好亮了下。
　　秦曦看着手机里定格的画面，随风飞舞的许愿树下，女孩蓦然回首，一双潋滟双眸干净漂亮，明媚动人。
　　“你干嘛？”初柠看过来，怀疑刚刚秦曦拍了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秦曦睨她一眼，比她还不满的表情，控诉道：“我拍照呢，你怎么突然入我的镜？”
　　“这下好了，害我还得重拍。”
　　初柠：“……”
　　秦曦把相机闪光灯关掉，又随便拍了两张。
　　第三张镜头不着痕迹移动了些，她那张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央——
　　略低着头，腮帮子鼓鼓的，贝齿咬着下唇，一副想生气又被他搞得不知道应该生什么气的怔懵样子。
　　傻的可爱。
　　他微微勾唇，按下快门，把手机装进口袋，抬步走近她。
　　头顶的阳光被遮挡，初柠下意识抬起头，顺着他那性感精致的喉结向上，下颌流畅，鼻梁高挺，桃花目墨如点漆，深邃勾着人。
　　她鸦睫微颤，目光移向别处。
　　秦曦从腕上解下刚刚在前面买的许愿带，递过去：“许个愿？”
　　初柠摇头，又看一眼前面的许愿树：“我没有愿望。”
　　秦曦定定望着她，片刻后：“那我许一个。”
　　他伸手，“带笔了吗？”
　　初柠从挎包里取出一支笔递过去。
　　“别偷看。”他戒备地看她一眼，转身去桥边的石墩前，弯腰在许愿带上写了什么。
　　折回来时，他把笔还给她，仰头看了看那棵许愿树，选了合适的位置将许愿带挂上。
　　他个头偏高，轻而易举挂在高处，红绸随风舞动间犹如红色麦浪。
　　由于距离太远，初柠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她也没问，见其他人还没跟上来，便去附近的长凳上坐着等待。
　　秦曦也没走远，就在不远处的桥边站着，低头划拉着手机。
　　有三个小孩子玩着泡泡机飞奔过来，炫彩的泡泡四处飞舞，有几个拍打在他脸上，瞬间爆破，一股子泡泡水的味道。
　　大少爷显然有被冒犯到，绷着一张脸，额头上就差写上“嫌弃”两个字。
　　偏偏那几个孩子停下来没走，凑一起比谁吹得泡泡大。
　　数不清的泡泡飞过来，将他围了个彻底。
　　秦曦眉头紧皱，一脸想打人的架势，又忍着脾气没跟小孩一般见识。
　　初柠看到这一幕，莫名心情不错，噗嗤笑出声来。
　　秦曦恰好偏头，她嘴角的笑意来不及收，抽了两下，淡定地将视线转向别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秦曦挑了下眉，侧目去看旁边还在他跟前吹泡泡的男孩，蹲下来伸手过去：“小孩，让哥哥玩一下。”
　　男孩正玩得高兴，突然被打扰。
　　他立马把泡泡机背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秦曦，杏目圆瞪，一动不动盯着他瞧。
　　两秒后，也不开口，转过身跑向另一边继续玩。
　　这次他站的位置离初柠近了些，那些轻盈透明的小泡泡环绕初柠身边，落在头顶爆破时传来凉凉的触感。
　　秦曦不喜欢这玩意，初柠倒挺喜欢的。
　　午后明媚的阳光流泻而下，越来越多的泡泡升腾在周围，折射出炫彩的光芒，像一只只透明的水晶球。
　　初柠伸了手碰触，泡泡“砰”的一声破裂，细碎的水滴飞溅在指尖。
　　男孩盯着初柠看了一会儿，忽而走过去，把自己手上的泡泡机递过来，奶声稚气地问：“姐姐，你要玩吗？”
　　男孩背着个小书包，五岁上下，杏眼澄澈，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小奶牙，很是讨人喜欢。
　　初柠把他手里的泡泡机接过来，形状是一朵蓝色的卡通鱼，扳动按钮时五颜六色的泡泡从鱼嘴里吐出来。
　　“真好玩。”初柠笑着还给他，“你自己玩吧。”
　　男孩巴巴望着初柠：“姐姐喜欢吗，我把它送给你。”
　　“送给我？”初柠受宠若惊，眸色里浮现一丝温柔，递还过去，“你不是也喜欢吗，姐姐是大人，不玩这个。”
　　男孩没接。
　　秦曦走过来，点了下那男孩的脑袋，在初柠旁边的长凳上坐下：“小鬼，刚刚我问你要你怎么不给我？”
　　男孩身子一僵，下意识往初柠身后躲，又露了颗小脑袋往那边看一眼，冲初柠小声道：“姐姐，这个叔叔好凶……”
　　“是吗？”初柠微楞，盯着秦曦打量少顷，若有所思地点头，轻声回一句，“好像看起来是有点儿。”
　　“你们俩当我听不到？”秦曦被气笑了，指指那男孩，“小鬼，过来。”
　　男孩抿着唇摇了摇头，怯怯地后退两步。
　　初柠不满地乜了秦曦一眼：“你吓唬她干什么？”
　　另外两个孩子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一个，安静盯着初柠瞧。
　　好一会儿，小孩开口：“姐姐，我见过你。”
　　“嗯？”初柠狐疑地看他，笑问，“你见过姐姐？在哪里？”
　　“在电视上。”男孩眼底带着希冀，“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电视上，像姐姐那样。”
　　“好啊。”初柠笑着摸摸他的头发，“那你可要好好读书，长大了也出现在荧幕上，让好多人看到，好不好？”
　　男孩说：“我去电视上，我爸爸就能看到我了，他看到我这么乖，说不定就会回来找我。”
　　初柠笑意微僵。
　　泡泡在男孩额头爆破，染上湿意，初柠抬手轻轻帮他擦干净，缓声问他：“你爸爸呢？”
　　男孩摇头，眸底染上失落：“我没见过他，我只有妈妈。”
　　初柠心底涌起一股怜惜，食指在他小巧精致的鼻尖儿上点了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兜兜。”
　　“你妈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跑？”
　　兜兜回头指了指前方的凉亭：“妈妈在那边，她跑不动，在那里等我。”
　　“那快去找妈妈吧。”初柠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儿，“这里人多，小心走丢。”
　　兜兜应着，跟初柠挥了挥手，撒腿往凉亭的方向跑。
　　“你还挺讨小孩子喜欢。”
　　耳畔传来秦曦的声音，初柠侧目看了他一眼，他靠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周身气度矜贵，木制长凳生生被他坐成了轻奢沙发的效果。
　　默了会儿，初柠深以为然地开口：“受欢迎程度方面，好像确实比你好一点。”
　　秦曦勾了勾唇，拿起她手上的泡泡机，扳动按钮，五彩缤纷的泡泡悉数往初柠这边飞。
　　“你怎么抢人东西。”初柠作势要夺回来，秦曦反应快，迅速将泡泡机移向身后，躲过她的碰触。
　　初柠直接站起来，单只手臂撑在长凳靠背，身体倾向他那边，用另一只手去夺。
　　秦曦手再往后移，她继续前倾。
　　手指刚碰到泡泡机，还没来得及拿回来，秦曦散漫的声音响起在耳际：“喂。”
　　他似乎笑了一声，掀起眼皮，脸上带着点惯有的痞气：“怎么，大庭广众之下的就想轻薄我？”
　　被他一提醒，初柠低头看过去。
　　秦曦在长凳上靠着，她一手按着靠背，身体前倾，整个人几乎要扑进他怀里。
　　姿势有些暧昧。
　　她本能的想要退开，但又觉得这样更显得自己心虚。
　　犹豫两秒后，她还是面无表情地往前一点，趁他不备把泡泡机夺回来。
　　干脆利落地直起身，泡泡机对着他吐了几个泡泡出来。
　　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定。
　　原以为她会害羞，没料到居然是这个操作，秦曦被泡泡喷了满脸，顿时闭了眼，偏头躲开。
　　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初柠心情不错地扬眉，慢悠悠地开口：“不好意思，手滑了。”
　　语气闲散，还带着些挑衅，没要半点道歉的诚意。
　　秦曦侧目看她一眼，哑然失笑。
　　后面的众人渐渐跟上来。
　　邵歆辉看到初柠手里的小玩具，好奇：“姐姐，你怎么买了个泡泡机？”
　　“就是，你童心未泯啊？”邵歆彤接过来，饶有兴味地玩了两下，吐出来的泡泡成群飞舞。
　　初柠解释：“刚刚有个小孩给的，然后就跑了。”
　　邵歆彤把泡泡机还给她，调侃：“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连小朋友都被你迷住了。”
　　初柠：“……”
　　韩勋、贾凯泽和沈柳茹三个人赶上来，每人手里拿着几张传单。
　　看到秦曦，韩勋上前来，挤眉弄眼道：“曦哥，前面有个鬼屋，我们去玩玩呗？”
　　秦曦听到这俩字就头皮发麻，眉头微蹙。
　　他还没接腔，后面的梦清悠和刘杨夫妇恰好听到。
　　梦清悠兴奋道：“鬼屋好啊，我喜欢这个，咱们一起去吧！”
　　邵歆彤哆嗦一下：“我没玩过，那个会不会太吓人？”
　　梦清悠：“怎么会，都是假的，而且咱们这么多人壮胆，肯定没那么可怕。”
　　邵歆辉思索着，眼珠微动，问旁边的初柠：“姐姐要去吗？”
　　初柠倒是不怕这个：“我都可以。”
　　“那就去吧！”邵歆辉眸色微亮，脸色涌现笑意，“姐姐一会儿害怕的话跟着我，我护着你！”
　　秦曦看见这小子献殷勤就烦。
　　他上前两步，站在邵歆辉和初柠的中间。
　　他个头比邵歆辉高上不少，这么一站，恰好挡了邵歆辉看向初柠的视线。
　　察觉到邵歆辉脸上闪过不悦，他佯装不知，冲初柠懒洋洋开口：“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还用人保护？”
　　初柠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想到他当初看陪她在影院看恐怖片时的反应。
　　静默少顷，实话实说：“确实是比你大一点。”
　　“这样啊。”
　　秦曦唇角一勾，毫不顾忌其他人在场，很不客气地提出要求，“那我跟着你，你一会儿保护我？”
　　初柠：“……”
　　韩勋又逐个询问了一遍大家的意见。
　　意见达成，一行人排队进鬼屋。
　　这个是该景点的热门项目，再加上国庆假期，游客并不少，刚至入口便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十分拥挤。
　　顺着窄道走进去，空间宽敞的同时，周遭光线逐渐黯淡，雾气升腾，微弱红光闪耀，伴着诡异的音乐，灵异氛围瞬间笼罩在周围。
　　“啊——”
　　“啊啊啊啊啊！”
　　初柠还没搞清楚状况，走在前面的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吓得尖叫着，横冲直撞返回来，逃命似的往出口的方向跑。
　　被这么一撞，人群被冲散，同行的人也逐渐分开。
　　周围太黑，看不到其他人的去向，初柠身边只剩下邵歆彤和邵歆辉姐弟两个。
　　邵歆彤一手挽着初柠的胳膊，一手拉着邵歆辉，三人跟着人流往前走：“也不知道清悠他们被人群撞哪儿去了，算了，咱们三个别走散就行。”
　　秦曦也不知所踪，邵歆辉对如今的现状十分满意：“没关系，有我保护你们俩。”
　　这家鬼屋并不只有一条路线，每走一段路都会出现分岔路口。
　　不过大多数人选择一道走，彼此作伴，互相壮胆。
　　跟了一段，初柠觉得这样没意思，跟邵歆彤道：“前面人提早尖叫，我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再往前走，实在没什么看点。”
　　又指了指前面的分岔路口，“咱们走那边吧，那边人少。”
　　邵歆彤不可思议：“小柠檬，你胆子这么大？”
　　话虽这么说，但看到初柠改路线，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
　　谁知刚走上没多远，突然有鬼脸出现在眼前，幽灵一般的特效音响起。
　　邵歆彤大惊失色，死命拽着邵歆辉的胳膊往后跑：“啊啊啊妈呀，我不走这儿了！我要回去！！”
　　“小柠檬你快回来，咱们还是跟着大家吧，太吓人了！”
　　她边喊着边往后跑，什么也顾不得了。
　　邵歆辉也有些惊魂未定，回神时发现初柠没跟上来，拉住他姐：“初柠没跟上，咱们还是回去找她吧。”
　　邵歆彤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眼睛都不敢睁：“不行不行，我不要走那条路，阴森森的，太吓人了！”
　　姐弟俩已经跑回来，跟上了大众人流。
　　邵歆辉不放心地道：“那你跟着大家，我回去找她。”
　　“不行，你不能走，我害怕！”
　　邵歆辉无语：“这里这么多人，你跟着走不就行了？”
　　“不行，你是我弟，你得保护我！我真的害怕呜呜呜……”
　　“……”
　　——
　　看着邵歆彤和邵歆辉姐弟俩跑走，初柠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下。
　　她没料到邵歆彤那么胆小。
　　初柠从小胆子就大，也不信鬼神，否则当初也不会去主持《古老的传说》那个节目。
　　在她看来，这鬼屋的布置也没那么恐怖，仔细瞧会发现人工痕迹很重。
　　那对姐弟已经跑远，初柠便没打算追上去，索性自己一个人走这条道。
　　小道上人少了很多，有墙阻挡，那边的尖叫声也远了，初柠耳根子难得清静下来。
　　往前走经过一座废旧的拱桥，桥下流水经过红光的照耀，宛若血水一般。
　　几个骷颅头丢弃在桥边，音乐诡异。
　　初柠面无表情地穿过。
　　没走多远，听到后面传来由远及近的打电话声：“这边信号不好，你把相关资料发我邮箱。”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像是……
　　初柠回头看过去，便见秦曦缓步走过来，手机的光线照在那张脸上，肤色冷白，眉眼间难掩帅气。
　　“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为什么不能来？”秦曦收了手机，站在她跟前，垂眼看她：“路是你家开的？”
　　“你不害怕？”初柠难以相信他这么一个怕鬼的人，刚刚自己一个人走了这么长的路，而且没有尖叫。
　　“怕呀。”秦曦淡淡望过来，吊儿郎当的语气，“我这不是特地过来找你保护我吗。”
　　初柠无语，懒得搭理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转弯处，路边有个披头散发的阿飘架子。
　　初柠不小心被那架子的腿绊了下，身子惯性地我那个前倾，刚稳定身形，便看到那阿飘架子直直朝自己身上扑过来。
　　事发突然，她来不及躲避，怔懵间感觉手腕被他攥着扯进怀里。
　　一声闷响传来。
　　初柠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到那具架子倒下来，砸秦曦在他肩头，又四散着掉落在地。
　　鼻端嗅到熟悉的烟草香，初柠心跳漏了半拍，耳根微热，迅速从他怀中抽身：“谢谢。”
　　秦曦打量四周，平静道：“这条路走的人少，他们维修不到位，小心点儿。”
　　初柠点头，跟他并肩继续往前走。
　　眼前不时有“鬼火”飘过，伴随着诡异的特效声，有时候突然出现恐怖画面，初柠也会惊得心头一跳。
　　倒是秦曦全程没有出声，不知是害怕还是不怕。
　　初柠随便找着话题转移注意力：“你到底为什么跑这条道来了，跟其他人走散了？迷路了？”
　　“不是说了吗，我胆子小，需要你保护，当然得跟着你。。”
　　初柠不信他的话：“你要真需要人保护，一直跟着人群走多安全？这条路明明更可怕好不？”
　　“那怎么能一样？”他偏头，幽幽看过来，痞里痞气开口，“好歹咱们俩也算有点交情，英雄救美的机会，我当然得留给你。”
　　初柠小声嘟囔：“你叫都不叫一声，我也没感觉到你害怕。”
　　两秒后耳畔突然传来慵懒的叫声，声音不大，没吃饭似的，拖腔带调：“啊——”
　　音落，他偏头：“你听，我这不是叫了。”
　　“……”
　　作者有话要说：这好像是目前为止，我写过的最狗的男主哈哈哈哈月底了，求营养液灌溉呀，爱你们(づ￣ 3￣)づ
　　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第23章 
　　初柠没料到这人如此厚颜无耻, 默了会儿，试图挫挫他的锐气，很是一言难尽地开口：“你这叫声太另类了, 没看出来是害怕，反而会让人有其他方面的误解。”
　　“是吗？”秦曦不以为然地看着她：“误解成为什么？”
　　“就——”初柠沉吟两秒, 咬牙开口，“叫|床。”
　　秦曦眉头一挑，以为自己听错了, 俯身把耳朵凑过去：“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初柠没搭理他, 继续顺着小路往前面走。
　　秦曦停留在原地，半晌低笑一声，跟上去，很不可思议的语气：“你听过别人怎么叫吗，就敢胡言乱语？”
　　他一副追根究底, 没打算把这话题略过去的意思。
　　初柠当然没听过。
　　她就是见不得秦曦脸皮这么厚, 故意想让他难堪一下。
　　如今他不仅不觉得难堪，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反问她。
　　初柠顿了顿，觉得不能让他如意，老实开口：“我本来是没听过，不过——”
　　“嗯？不过什么？”秦曦饶有兴味地看她。
　　初柠舔了下唇，慢吞吞把话说完：“不过你刚刚这么一叫，我现在不就听过了？”
　　“……”
　　——
　　初柠和秦曦选的路线人少，速度也快一些。
　　两人走出来时, 其他人还不见踪影。
　　初柠觉得口渴, 四下看了看，指着前面的小卖部：“我去买些水。”
　　进了小卖部，初柠想着邵歆彤、梦清悠他们这个时辰应该差不多该出来了, 算算人数，每人都买了一瓶。
　　结完账出来时，发现不远处有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在哭，有点眼熟。
　　初柠走近了看过去，才发现是先前送她泡泡机的那个男孩，兜兜。
　　他哭得很伤心，嘴里喊着妈妈。
　　初柠忙上前去，在他跟前蹲下：“兜兜，你怎么了？”
　　看到初柠，兜兜眼泪更凶了，呜咽着道：“姐姐，我找不到妈妈了。”
　　原来是走丢了。
　　初柠帮他擦着眼泪安慰：“兜兜不哭，姐姐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秦曦在鬼屋出口等了会儿不见初柠回来，便过来找人，看到这边的一幕询问：“怎么了？”
　　初柠已经哄好了小孩，牵起他的手站起来，对秦曦道：“走丢了，我先带他去广播站看看情况。”
　　说着把刚买的水递给秦曦，“你在这儿等其他人出来吧，我自己带他过去。”
　　兜兜牵着初柠的手，可怜兮兮仰着头呜咽道：“姐姐，我走不动路了。”
　　他找不到妈妈好一会儿了，刚刚四处跑着找，小孩子力气有限，早就耗光了。
　　初柠正要抱他起来，秦曦上前：“我来吧。”
　　他弯腰，轻松将兜兜抱起，偏头看向初柠：“一起过去吧，让他们几个自己玩。”
　　初柠应着，给梦清悠发了条微信说明情况。
　　见秦曦手里还提着水，她伸手去接：“给我吧。”
　　她一共买了九瓶水，挺有分量的，抱着小孩提这个会很不方便。
　　“不用。”秦曦抬手避开，“广播站在什么位置，你带路。”
　　初柠也不知道具体位置，跑去找附近的工作人员询问。
　　三人找到广播站进去时，兜兜的妈妈并没来寻过。
　　初柠将情况交待给广播站的一个女孩，让她帮忙广播寻人，三个人进休息区等待。
　　兜兜被秦曦抱坐在膝上，因为哭太久的缘故，他嗓子有些哑，刚坐下就不停咳嗽。
　　初柠打开一瓶水递过去：“来，先喝点水。”
　　兜兜推开水瓶不肯喝，嘴里小声喊着妈妈，扁着嘴，眼泪再次落下来。
　　初柠叹了口气，把水瓶收回来，擦掉他的眼泪安慰：“兜兜别哭，你妈妈听到广播肯定很快就过来找你了。”
　　“真的吗？”兜兜哭岔了气，不停抽噎着。
　　“当然是真的。”初柠笑哄着他，想了想，道，“让叔叔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秦曦不会哄人，一直没吭声。
　　突然被安排了任务，他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讲？”
　　“你家不是有个小外甥，讲故事你应该会？”
　　秦曦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孩，最后叹气：“行吧，那我想想。”
　　……
　　本来就是哄兜兜的，初柠没想到秦曦还真会讲，不知不觉，自己也听得入了迷。
　　故事听到一半，那边突然戛然而止，没了后续。
　　初柠狐疑着看过去，等待着故事接下来的进展：“然后呢？”
　　她扭头太过突然，秦曦没防备，侧目时两张脸凑在了一起。
　　女孩羽睫翕动着，澄澈的眼眸里带着点急切。
　　怀里的兜兜已经睡着了，秦曦笑了声，压低声音开口：“我哄兜兜呢还是哄你呢？”
　　他嗓音低沉，轻飘飘传过来时带着温热的气息，说不出的惑人性感。
　　初柠一囧，脸颊迅速升起红晕。
　　她绷着脸坐正，极其淡定地开口：“我就，随口问问。”
　　秦曦轻轻取下兜兜肩上的书包，把小孩放倒在怀里，看向初柠时又低声道：“下次想听，我收费。”
　　“……”
　　初柠从秦曦手里接过来兜兜的书包，还挺有分量。
　　她拉开了拉链，想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他妈妈的联系方式。
　　小小的书包里塞了不少东西，有吃食，还有几件换洗的衣物，甚至还有几百元现金。
　　看着书包里的东西，初柠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拿过去给秦曦看：“谁家带小孩来游玩，还让小孩子背这么多东西的？”
　　拿吃的可以是担心小孩子饿，换洗衣物可以是防止发生意外才备用的。
　　但这么有分量的书包，怎么大人不拿着，一直让四五岁的小孩背在肩上？
　　秦曦看了下，眉头拧起来，跟初柠一样，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广播这么久了，兜兜妈妈一直没出现，实在令人费解。
　　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眼看着景区就要关门。
　　“别等了，去报警吧。”秦曦把兜兜抱起，同初柠一起从广播站出来。
　　韩勋、邵歆彤他们几个赶过来，询问情况。
　　听闻秦曦要带兜兜去报案，韩勋道：“曦哥，那你坐初柠的车去派出所吧，初柠的室友我负责把她们送回去。”
　　从景区出来，初柠把车钥匙给秦曦，自己抱兜兜去车厢后座。
　　刚上车，兜兜从梦中醒过来，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妈妈依旧没出现，又是一阵伤心欲绝的哭闹。
　　初柠从包里找出他先前给自己的那个泡泡机哄他，说各种宽慰他的话，好半天才让哭声止住。
　　派出所里，警方并没接到过景区失踪儿童的报案。
　　看着泪眼汪汪的兜兜，警察温声问他：“几岁了。”
　　兜兜躲在初柠怀里：“快五岁了。”
　　“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没有爸爸，妈妈叫柳纺。
　　”
　　警方默念着这个名字，又问：“哪两个字，会写吗？”
　　兜兜摇头。
　　“家里住哪知不知道？”
　　“不记得了。”
　　“妈妈手机号记得吗？”
　　兜兜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之前上面有个手环，有妈妈电话。可是今天出门前妈妈摘下来了。”
　　警方眉心皱了下，沉吟片刻，又问一遍：“妈妈带你出门前把手环摘下来了？”
　　兜兜点头。
　　警方查看了兜兜的书包，再根据初柠和秦曦的描述，跟秦曦道：“根据经验来看，有可能孩子是被家长故意遗弃，想要找到他家长，得调景区那边的监控录像。”
　　警方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钟了。
　　他站起身，跟秦曦握手：“秦先生，查证需要时间，你们先做个笔录，把孩子暂时留在这儿，有进度了我再联系你们。”
　　初柠做信息登记时，兜兜一直跟着她。
　　一位女警过来接孩子，笑着开口：“你叫兜兜是吧，今晚阿姨带你去我家好不好？”
　　兜兜怯怯地后退两步，牢牢攥着初柠的衣角不肯撒手，再次哭闹起来。
　　秦曦在一边看着状况，摸摸小孩的发顶，跟警方道：“要不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吧，等这边有了进展，我们再送他过来。”
　　初柠觉得这主意不错，她放下笔，蹲下来帮兜兜把眼泪擦干，问他自己的意见：“今晚去住姐姐家好不好？”
　　兜兜红着眼眶，难得点了头。
　　从派出所出来，兜兜没有再哭喊过。
　　小孩子敏感，兴许感知到什么，情绪低落，始终低着头，伤心极了便自己偷偷抹眼泪。
　　被小家伙的情绪感染到，初柠眼眶红红的，轻快地说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兜兜还没吃完饭吧，肚子饿不饿？这个叔叔做饭可好吃了，今晚让他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前面秦曦把着方向盘，也开口：“兜兜喜欢吃什么？要不然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
　　到底还是个孩子，陪着说了一路的话，小孩的情绪缓和不少，渐渐也能开口接上两句话。
　　车内气氛缓和下来，秦曦开口调侃：“兜兜，为什么叫她姐姐叫我叔叔，我看起来比她老吗？”
　　兜兜埋在初柠怀里，小声道：“姐姐好看。”
　　秦曦：“哥哥也好看，下次记得叫哥哥。”
　　初柠：“……”
　　到了商场，三个人一起进超市。
　　秦曦拉了辆手推车出来，让兜兜坐进去，带着他在超市里疯。
　　初柠发现他还挺会带小孩子玩的，兴许是玩开了，烦恼暂时被抛开，兜兜难得咯咯笑起来。
　　回到星阑湾，秦曦做饭，初柠在客厅放了动画片给他看。
　　一坐下，许是又想起家人来，默默掉了几滴眼泪。
　　初柠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晚饭做的丰盛，兜兜没怎么吃，初柠也没什么胃口。
　　秦曦哄着兜兜去洗澡，初柠独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情绪低沉。
　　秦曦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初柠抱膝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电视上动画片还在放着，她目光无神地盯着地板。
　　不知沉浸在怎样的情绪里，她很安静，一语不发的，浑身散发着无助与哀伤。
　　这么久以来，她的情绪总是淡淡的，从不把真实感情暴露在外。
　　秦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在边上站了会儿，他过去在旁边坐下。
　　初柠回了神，侧目看他：“兜兜呢？”
　　“他说要自己洗。”
　　初柠抱着膝盖，低垂下头，微卷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了脸上的情绪。
　　她轻轻地问：“你说，兜兜妈妈是故意遗弃他吗？”
　　“等派出所那边的结果吧。”秦曦宽慰说，“那么可爱的小孩，做父母的怎么会舍得故意遗弃？兴许是个误会。”
　　初柠靠在沙发靠背上，仰着头，眸底晕染水雾，唇角挂了抹讥诮：“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为孩子好。”
　　“他们生下孩子时，兴许都没想过所谓的责任，风平浪静时当个宝，维持家庭表面的幸福美满，经受点波折，孩子便是他们的出气筒。他们后悔了，就会对自己的孩子说，你是负担，是包袱，是拖累，是多余，你的出生是个错误，你不该存在这世上。或者，他们会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
　　她抬手抹去，看向秦曦，勾唇笑问：“你见过这样的父母吗？”
　　秦曦脸色阴鸷，漆黑深邃的眸底被震惊取代，眉心下沉，唇线的弧度愈发凌厉。
　　寂静的客厅里，落针可闻。
　　他静静望着她那张脸，几乎想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良久，他开口时声音冰冷，刀子般带着凛冽寒意：“谁跟你说了这样的话？”
　　初柠醒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跟他说了什么。
　　她抹掉眼角的湿润，平静道：“没人跟我说，新闻上看的。”
　　秦曦还欲再说什么，初柠抢先一步：“你去看看兜兜洗好没。”
　　感觉他还盯着自己，初柠睫毛颤动，不动声色偏了头，又催促：“时间久会着凉的。”
　　秦曦这才起身去洗手间。
　　没多久，他牵着兜兜的手从里面出来。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却泛着红，肿得犹如核桃一般。
　　初柠已经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见兜兜过来，她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不早了，你今晚跟叔叔睡觉好不好？”
　　秦曦要带他回房间，兜兜攥着初柠的手指不肯松，脸埋进她怀里。
　　显然跟秦曦比起来，他此时更依赖初柠。
　　兜兜不小了，初柠也没结过婚，觉得他跟自己睡不太方便。
　　正犹豫不觉时，秦曦说：“你陪他过去，等他睡着了你再上楼。”
　　这次兜兜没反抗，任初柠牵着回房间。
　　自打秦曦搬进来，一楼这间卧房初柠就再没进来过。
　　大少爷有些洁癖，室内收拾得比她房间还干净，书桌上放着笔记本和各种文件，显然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
　　他平时不用香水，却有种独特的清冽气息。
　　初柠有些不太自在，没有乱看，抱兜兜去床上后自己在床沿的小凳子上坐下，帮他盖上被子：“兜兜乖，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警察叔叔就帮你找到妈妈了。”
　　秦曦在门口站着，望向里面的画面。
　　初柠伏在床边轻拍着小孩的肩膀，嘴里哼唱着摇篮曲。
　　她声音柔婉，似有魔力一般，能让人的心情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望着她恬静的侧颜，秦曦又想到刚刚她蜷缩在沙发上，那副落寞无助的神情，以及她说的那番话。
　　站了会儿，秦曦穿上外套从家里出来，在楼梯间点燃了一支烟。
　　淡淡的眼圈吐出来，他背倚在墙上，眉目间染上些许复杂。
　　她说刚刚那番话是新闻上看到的。
　　秦曦不信。
　　哪个新闻上看到的故事，能让她这么感同身受？
　　甚至在他跟前落泪。
　　一根烟抽完，他在风口站了会儿，吹散身上的烟草味。
　　回去时兜兜已经睡着了。
　　初柠在床边趴着，双目轻阖，手还搭在兜兜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呼吸轻浅而均匀。
　　秦曦缓慢走进去，把床上的兜兜往里侧挪了挪。
　　看了眼趴在床沿的初柠，手臂穿过她腋下搂住后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腿弯，轻轻将人抱起。
　　她似有所觉般勾住了他的脖子，侧脸埋在他颈项，额头碰触到他的下巴。
　　迷迷糊糊间，猫儿一般在他怀里轻蹭，带着几分贪恋。
　　鼻端喷出来的热气浅浅洒在他颈项。
　　秦曦身形陡然一僵，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平稳心绪，他弯腰将她放在床上，跟兜兜躺在一起。
　　她睡得沉，一沾上床翻个身便没了动静。
　　帮她盖好被子，秦曦轻轻带上门离开。
　　——
　　初柠睡得昏昏沉沉间发觉身边躺了个小孩，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记忆，终于想起领兜兜回家的事。
　　不过，兜兜不是跟秦曦一起睡吗？
　　她狐疑着睁开眼，外面天还未大亮，室内黑漆漆的，依稀看得到四周的家具轮廓。
　　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房间。
　　初柠回忆了一下，昨晚上她哄兜兜睡觉，后来哄着哄着，自己好像也睡着了。
　　不过她怎么就躺秦曦床上去了呢？
　　拢着身上的被子，上面有阳光的清爽味道，熟悉又有些陌生。
　　心上升腾起一丝莫名的情愫。
　　她睡在这儿，也不知秦曦去哪里了。
　　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重新帮熟睡中的兜兜盖被子时，初柠感觉他喷在自己手背上的呼吸有些不寻常的烫。
　　愣了两秒，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烧得吓人。
　　“兜兜？”初柠开了灯，试图唤醒他，却怎么也叫不醒。
　　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她匆匆忙忙跑出去：“秦曦？”
　　外面客厅昏暗，依稀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影。
　　听到动静，男人起身望过来，初柠顺势开了灯。
　　秦曦走上前，大概一夜没睡，他眼角泛着红，神情略显憔悴。
　　“怎么了？”开口时声音也染着低哑。
　　初柠面带焦灼，指了指室内：“兜兜发烧了。”
　　秦曦疾步走进去，探了探兜兜的额头，将人从床上抱起来，拿上外套：“去医院！”
　　兜兜已经烧到三十九度，在医院紧急做了物理降温。
　　忙上忙下领完单据，急诊输液室里，护士给兜兜挂上点滴时已经凌晨五点半了。
　　天刚刚擦亮，灰蒙蒙的，东方隐约泛着鱼肚白。
　　秦曦抱着孩子，初柠在旁边坐着，不时伸手去试兜兜的体温。
　　感觉热度降下来，她才放心些，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烧了。”
　　“小孩子体质弱，这很正常。”
　　秦曦望她一眼，“还早着呢，困的话就休息会儿。”
　　初柠原本是没打算睡的，一直盯着输液管。
　　但小孩子血管细，点滴也滴的比较慢，她看着看着，不知觉间困意涌上来，还真歪头睡着了。
　　秦曦也闭着眼眯了一会儿，恍惚间感觉肩膀被什么压住了。
　　他睁开眼侧目，看到初柠不知何时倒在了她肩头，睡颜恬静，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刷子，被输液室的灯光一照，在鼻翼两端拓下浅浅的阴翳。
　　兜兜身上裹着他的长款外套，他轻轻往初柠那边拉了拉，一半盖在她身上。
　　一个同样在输液的阿姨坐在对面，看着秦曦的举动，笑了笑，轻声问他：“先生，你家孩子多大了，看着真好看。”
　　秦曦顿了下，下意识去看怀里的兜兜。
　　面对阿姨的询问，他没解释，估摸着兜兜的年龄，低声应道：“快五岁了。”
　　“这孩子真乖，输液到现在也没哭。”阿姨说着，又感慨一句，“现在年轻人都只顾忙工作，像你们这样夫妻两个一起陪孩子来看病的可不多，你和你太太一看就都是顾家的人。两口子过日子，就得都顾着家庭，想着对方，这生活才能过好。”
　　秦曦偏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初柠，没有接腔。
　　没多久，阿姨的点滴打完了，护士给拔了针。
　　阿姨站起来，临走时嘴里还嘟囔着叹息：“我儿子和儿媳若能像你们这样，那多好。”
　　墙上的一面大镜子里投射出输液室里的影像。
　　秦曦看着里面的画面，他抱着孩子，初柠靠着他，还真挺像一家三口的。
　　失神地凝着肩头女孩精致甜美的脸，他缓缓伸了手臂过去，将人揽进怀里，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不由想起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初柠。”他轻轻唤了声，侧脸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呢喃，“如果当年我们不分手，现在是不是也有孩子？”
　　寂静的输液室里没人回应他，他便自言自语：
　　“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是女孩，肯定像你。”
　　“男孩的话，应该更像我一点。”
　　“如果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他现在应该两岁。”
　　“嘴里长出几颗小奶牙，会说话，会走路，会撒娇，晚上缠着我们讲故事。”
　　眼角逐渐染上微红，他收紧女孩的腰肢，嗅着她发间的淡淡清甜，唇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阖上眼，声音渐渐低下来，带着喑哑：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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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初柠醒来时, 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输液室里，身上搭着件黑色外套，秦曦和兜兜不见了踪影。
　　许是睡得太久, 她刚动两下便发觉腿有些麻了，几乎要没有知觉。
　　秦曦牵着兜兜的手从外面进来, 另只手里还提着早点。
　　初柠揉着发麻的小腿肚，抬头看过去，脑子还有点迷糊：“几点了？”
　　“七点。”秦曦在旁边坐下, 手里的早点递过去, “吃点吧，一会儿去派出所。”
　　初柠没接，看了眼兜兜，这孩子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双眸亮晶晶的, 跟昨晚的失魂落魄很不一样。
　　意识到什么, 她急忙问秦曦：“是不是找到他家人了？”
　　秦曦点头：“刚刚警方来电话了。”
　　初柠当即站起来，腿麻还没完全恢复，下意识趔趄了一下，被秦曦攥住手臂扶住。
　　看了下她的状况，秦曦拧眉：“腿怎么了？”
　　“一个动作久了有点发酸，没事。”初柠说着，有点迫不及待，“咱们先赶紧送兜兜过去吧。”
　　昨天这孩子哭成那样, 肯定急着见亲人的。
　　“先吃东西。”
　　秦曦松开她的手臂, 坐着没动，“你昨晚上就没怎么吃。”
　　兜兜把早点从秦曦手里接过来，捧给初柠, “姐姐，里面有煎饼果子，哥哥说你喜欢吃。”
　　秦曦嘴角一抽，捏了把兜兜的脸：“小鬼，我刚刚说的是我喜欢吃，谁说她喜欢了？”
　　兜兜眨巴着眼睛无辜道：“你刚刚说的就是姐姐喜欢。”
　　又看向初柠，“姐姐，你喜欢煎饼果子吗？”
　　初柠重新坐下来，从他手上接过那份早点，抿唇默了会儿，点头：“嗯，喜欢。”
　　高三那年住校，非星期天学生不允许出入校门。
　　她喜欢煎饼果子，但学校食堂没有卖的，秦曦经常下早自习后偷偷翻墙去外面的小吃巷里帮她买。
　　每次都是双份的鸡蛋和蔬菜，还要放培根和香肠，咬上一口又香又脆。
　　看着手上这份煎饼果子，初柠尝了一口，跟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又仿佛不一样。
　　兜兜又从秦曦手里递了牛奶过去：“姐姐，还有这个。”
　　“谢谢。”初柠接过来，默默吃着那份煎饼。
　　秦曦坐在边上没吭声，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嘴角残留着薄脆的碎屑，秦曦下意识大拇指腹伸过去，帮她揩掉。
　　肌肤相触间，两人皆是一愣。
　　初柠蹭地站起来，目光意向别处：“我们还是赶紧带兜兜去找妈妈吧，我路上也能吃东西。”
　　秦曦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僵着，片刻后不动声色地收回来，起身牵着兜兜：“那走吧。”
　　他和兜兜走在前面，初柠在原地站了会儿。
　　抬手摸一下他刚刚碰过的唇角，眼睫微垂，好一会儿才抬步跟上去。
　　-
　　去派出所之前，先带兜兜回星阑湾拿了书包，看到茶几上的泡泡机，初柠也拿起来重新放回他书包里。
　　早上输过液，兜兜已经彻底退烧了，再加上即将看到亲人，精神气十足。
　　被初柠抱坐在车厢后座，他嘴里碎碎念着，时而唱歌，时而给初柠被唐诗，手舞足蹈着像只雀跃的小鸟。
　　到了派出所，一个二十多岁的憔悴女人当即跪在地上，哭着把兜兜抱进怀里：“宝宝，妈妈好想你……”
　　女人蓬头垢面，凌乱的长发散落着，好一阵痛苦，被几个警方劝慰着才止住哭声。
　　她抹掉眼泪，这才想起来跟秦曦和初柠两个人道谢。
　　经过一番叙说，初柠才慢慢了解状况。
　　女人叫柳纺，大学没毕业便怀了孕，男方不肯负责，草草分了手。
　　家人劝她打掉，柳纺不肯，执意生下了这个孩子。
　　一个单亲妈妈，想找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结婚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这个，兜兜外婆和柳纺没少发生争执。
　　前两天柳纺相亲遇到了个不错的对象，两人也合得来，但男方一听说她有孩子，便消失了。
　　因为这个，昨天柳纺和母亲在家中吵了起来。
　　母亲说话刺耳，柳纺气头上一时失智，便生了把孩子放在景区，让人领走的想法。
　　她带着孩子去清幽谷玩，趁他不备独自离开。
　　事后越想越后悔，担心他饿着，冻着，更怕他被人欺负。
　　到了晚上更是辗转难眠，最后还不是不忍心，跑去景区里大肆找寻，喊哑了嗓子，找了整整一夜。
　　后来听人说有人昨天带这个孩子来报警，她这才跑来派出所自首，急切地想要找回孩子。
　　初柠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想便觉得不寒而栗。
　　原来她真的是要遗弃兜兜。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幡然醒悟，兜兜还能找到自己的妈妈吗？
　　如果昨天兜兜遇到的是坏人，直接被拐走了呢？她现在又到哪儿后悔？
　　旁边一位警官也厉声教育：“孩子既然生下来了，作为父母便要尽到养育的责任。自己的亲生骨肉，血脉相连，哪能说遗弃便遗弃？这是个孩子，又不是个物件，一旦构成遗弃儿童罪，情节严重是要被刑拘的知不知道？”
　　柳纺泣不成声地把孩子拥进怀里，一个劲儿认错。
　　兜兜安静地看着她，抬起肉肉的小手帮她擦泪，呜咽着小声道：“妈妈，我以后会乖乖的，你别不要我……”
　　初柠在旁边站着，眼眶一热。
　　柳纺眼泪越落越凶，心都揪痛了，跟儿子保证说：“昨天是妈妈昏了头，以后再也不会了。妈妈好想你，幸好你没出事，否则妈妈现在就跟你一起去了。”
　　经历过昨晚她才明白，儿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她这辈子可以不结婚，不嫁人，可是她不能没有她的兜兜。
　　柳纺亲吻着儿子的额头，抽噎着道：“不是你离不开我，是妈妈离不开你，兜兜原谅妈妈好不好？”
　　兜兜乖巧地帮妈妈擦眼泪：“妈妈不哭，兜兜不离开妈妈，兜兜很乖的，会很快长大，不让妈妈辛苦。”
　　初柠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你或许生活艰难，有自己的不如意，但既然生下他是你自己的决定，那任何事都不该是你昨天遗弃他的理由。你觉得他拖累了你的生活，可对兜兜而言，你是他的天地，是他的一切。”
　　柳纺悔不当初，紧紧把儿子拥进怀里：“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都是我的错。”
　　旁边警官道：“幸好是遇见这对情侣了，还帮你照顾一晚上孩子，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见警方误解了两人的关系，初柠望秦曦一眼，他神情淡淡的，仿佛没听出什么一般。
　　初柠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解释。
　　柳纺上前对着初柠和秦曦道谢，差点下跪，幸好被秦曦给拦住了。
　　初柠受不了这种煽情的画面，随便客套两句，做了笔录后当即便要走。
　　“姐姐！”兜兜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初柠停下来，看他翻开自己的书包，把那个泡泡机又重新递到初柠手上：“我说过这个是送给姐姐的。”
　　初柠笑着接过来，揉揉他发顶：“那姐姐就收下了，兜兜要乖乖的，书包里留了姐姐的手机号，你想姐姐就打电话给我。”
　　又看向柳纺，语气淡了些：“他凌晨发烧了，刚输过点滴，回去好好照顾他。希望这种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下一次，也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派出所里出来，初柠一直默不作声，耷拉着脑袋，情绪消沉。
　　“你说兜兜妈妈是真的醒悟了吗？”初柠扭头问秦曦。
　　秦曦顿了会儿点头：“看起来挺真诚的，总归是自己的孩子，经过这一次，或许她就能明白兜兜对她多重要了。”
　　初柠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她垂着眼睫，咬唇沉默下来，不知怎的又想到自己来。
　　兜兜妈妈撇下儿子后还会后悔，可是她呢？
　　母亲当初推开她，把对父亲的不满悉数报复在她身上，把她视作仇敌，恨不得千刀万剐时，有没有心软过？
　　有没有后悔过？
　　可惜，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太阳已经彻底从东方升起，头顶是湛蓝的天空，白云漂浮掠过。
　　初柠抬头望着头顶的骄阳，苦涩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跟个故人计较什么？
　　秦曦跟在她旁边，凝着她看了一会儿，把泡泡机从她手上接过来，对着她的侧脸吐几个泡泡出来。
　　湿潮潮的感觉从脸上传来，初柠回神，抬臂擦拭掉，皱眉瞪他：“你干嘛呀？”
　　秦曦把玩着手上的泡泡机，吊儿郎当道：“看你不高兴，哄哄你呗。”
　　初柠表情微僵，脚下步子顿住，诧异地看他。
　　这段时间，初柠和秦曦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太好。
　　他总是臭着张脸，说话做事也素来倨傲，倒是难得这副语气跟她讲话。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两人还在一起的日子。
　　“喂！”他俯下身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贴近她，眉尾上扬，“你盯着我看这么入迷，不会看上我了，想吃回头草吧？”
　　望着那双灵动干净的双眸，他勾了下唇，痞里痞气地开口：“想的话告诉我一声，老子考虑一下再回复你，嗯？”
　　他凑他很近，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拢过来，几乎将她吞噬。
　　初柠心跳滞了几息，别开眼看向他身后的法桐树。
　　入了秋，树上的叶子金黄，被风一吹盘旋着往下落。
　　她抿着唇，片刻后继续抬步往前走：“我是肉食动物，不吃草。”
　　秦曦停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前面那抹背影。
　　片刻后，笑着跟上去：“行，机会错失了，将来你可别后悔。”

第25章 
　　兜兜只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 如今被接走，两人推开门进客厅，陡然觉得冷清不少。
　　以前不觉得, 初柠这会儿才发现，家里如果能有个小孩真不错。
　　她和秦曦的关系似乎也能更融洽一点。
　　剩他们两个, 好像一瞬间又陷入了先前的气氛当中。
　　初柠不想在客厅里待，换了鞋直接去楼上。
　　秦曦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接了通电话, 是韩勋打来的, 说他和贾凯泽在酒吧，问他要不要过去。
　　在家里也没事，秦曦心情正烦躁，挂了电话后直接驱车去酒吧。
　　正值假期，酒吧白天也比平时热闹, 光影交错, 七彩斑斓的射灯照耀，绚烂却不刺目，热闹而不嘈杂。
　　舞台中央有个染着一头微卷黄发，穿皮夹克的女人深情吟唱，声音低而缓，烘托出惬意舒适的气氛。
　　东南角阶梯抬起高度，俯瞰舞池的卡座里，韩勋站起来招了招手：“曦哥, 这儿！”
　　秦曦手臂上搭着外套, 革履踩着台阶走上去，衣服挂在靠背上，坐在韩勋对面。
　　韩勋旁边的贾凯泽帮秦曦倒酒, 调侃道：“曦哥大白天愿意过来跟我们俩喝酒，可真不容易。”
　　秦曦饮了一杯，没接腔。
　　韩勋问：“兜兜找到妈妈了？”
　　“嗯。”秦曦应着，又自己倒了杯酒喝下。
　　“我还想着兜兜在你们那住几天，说不定还能帮忙促进一下你和初柠的关系，怎么一晚上就走了。”
　　韩勋说着，见秦曦只闷头喝酒，纳闷儿，“曦哥有心事？”
　　秦曦不说话，贾凯泽猜测道：“老韩说你搬去初柠那，是想弄清当年分手的真相，怎么了，还没头绪？”
　　秦曦把玩着空酒杯，拧眉默了会儿，又倒了一杯喝下：“她总像只缩在壳子里的乌龟，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丝毫不给人机会。”
　　韩勋与贾凯泽互望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曦晃着杯里的酒，斟酌好半晌，下定决心般开口：“放弃了。”
　　“？”
　　“？”
　　韩勋和贾凯泽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突然就放弃了？
　　这也不是曦哥平时雷厉风行，迎难而上的风格啊！
　　秦曦继续闷头喝着酒没吭声。
　　以前想着，弄清当年发生过什么，没准儿就还有机会。
　　可既然她什么也不肯说，与其这么耗着，倒不如就先放弃这条路。
　　“我想换个目标。”他忽而抬头，跟韩勋和贾凯泽道，“先重新把人追回来，以前的事慢慢再了解。”
　　“……”韩勋无语道，“曦哥你怎么说话大喘气呢，我还以为你是打算从她家搬出来，以后都不联系了呢。”
　　秦曦思索着什么，默了会儿，挺为难地开口：“你们说这追人要怎么追？你俩有经验的话给我讲讲，或者说，有没有类似的书推荐一下？”
　　韩勋：“……”
　　贾凯泽：“……”
　　“所以说——”
　　韩勋跟贾凯泽对了个眼神，问出了疑惑他们很多年的问题：“曦哥，你追人的经验都没有，当年居然是初柠追的你？”
　　这问题让秦曦一愣，他喝着酒，喉结微微滚动。
　　须臾，才缓缓开口：“不知道。”
　　他不知道当年初柠找他签那份合约，算不算追他。
　　甚至有时候，他已经不确定在初柠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有时候想想，他们俩好像就是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然后莫名其妙的分开。
　　说要在一起的人是她。
　　后来跟他说分手的人，还是她。
　　从始至终，都是她说了算，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燥意涌上来，秦曦沉下脸色，闷头又喝了两杯。
　　见此情形，当年的事两人不好再问。
　　韩勋叹道：“追人这事我是没经验，否则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不过我吧，也没想过谈恋爱。”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吐槽：“我觉得我现在还小着呢，也没想过成家，结了婚有人管着没点儿自由，可我爸妈最近非要给我安排什么相亲，烦都烦死了。”
　　贾凯泽笑他：“那还是不是你天天吃喝玩乐不靠谱，你要把心思放在你家公司，刻苦上进，你爸妈不就不想着娶个媳妇儿回来管着你了。”
　　“再说了。”贾凯泽道，“有人管着不挺好的。”
　　韩勋啧啧两声，不予评价，只是道：“你这唯一结了婚的人，倒是给曦哥传授点追人经验呗？”
　　“我也不太懂。”贾凯泽挠了挠头，“追人这事，我觉得首先得对对方好，让她感觉到你的关心，说不定她对你刚巧也有了好感，然后就主动跟你表白了？”
　　韩勋呛得咳了几声，捧腹笑道：“这不会是你跟沈柳茹的恋爱经验吧，你就这么把人追上的？”
　　贾凯泽纠正：“是我突然发现她对我挺关心的，怀疑她对我有意思，于是就跟她表白了，然后就恋爱结婚顺风顺水。那曦哥如果对初柠好点儿，没准初柠也跟他表白呢？”
　　韩勋：“……”
　　秦曦：“……”
　　从酒吧里出来，秦曦喝了酒不能开车，直接拦了辆出租。
　　他本来觉得贾凯泽扯淡，出的都是馊主意，但这会儿静下来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从初柠之前找他签什么恋爱合约来看，她应该是个比较能主动的人。
　　那如果他对她再好点儿，没准儿她还真能跟他表个白？
　　回星阑湾之前，秦曦先去超市买了点做饭的食材，打算做点丰盛的讨好她一下，让她感觉到自己对她好。
　　记得初柠喜欢吃排骨，他也特地买了点。
　　秦曦对于烧菜其实并不十分有经验，平时做点家常的，网上查查资料还能凑合。
　　但如果想烧出什么令人拍案叫绝的拿手好菜，就不存在了。
　　看着买的排骨，他不免想起家里阿姨做的山药排骨汤来。
　　犹豫着，他打通了家里做饭阿姨的电话：“喂，周姨，是我。”
　　周姨是秦家的老人了，看着秦曦长大的，接通后很是热情：“小曦好久都没回家吃饭了，今天中午回来吗，周姨给你做酱肘子。”
　　“不了，周姨我想学点东西，你现在有空吗，教教我山药排骨汤怎么做？然后你再教我几样别的菜。”
　　那边周姨很耐心地说给他听，秦曦认认真真记着，时不时询问几句，格外专注。
　　时间分秒流逝，秦家别墅里，周姨挂了电话后，在厨房里喝了小半碗凉白开。
　　她寻思着秦曦的异常，急忙去了外面客厅。
　　国庆假期，秦明辉没去公司，这会儿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看财经报。
　　兰佩慵懒地倚在长沙发上看杂志。
　　周姨走过去，小声说：“太太，刚刚小曦给我打电话了。”
　　兰佩意外了一瞬，抬头看过来：“他说什么了？”
　　周姨道：“他说自己学做菜，问我山药排骨汤怎么做，还让我给他说几样别的拿手菜。”
　　兰佩觉得纳闷儿：“平时也不说回家来，一个人住在外头，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菜了。”
　　周姨摇头：“他没说，我就没问。”
　　兰佩琢磨着猜测：“这么殷勤，不会是追什么小姑娘吧？”
　　秦明辉放下手里的报纸，难得往这边看过来，嗤笑一声：“那小子这几年什么时候开窍过？让他跟乔家人吃顿饭也不肯，我看他才没那个闲心思。”
　　兰佩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这孩子这几年就没见他跟哪个女孩走得近过，因为小姑娘突然这么殷勤，还真不是他风格。
　　琢磨着，她又猜测：“老公，山药排骨汤不是你喜欢的吗，小曦专门学这个，是不是跟你表孝心呢？”
　　秦明辉顿了会儿，半信半疑：“那兔崽子能想起来孝敬我？他不把我气死，我都谢谢他了。”
　　“怎么想不起来，他孝顺着呢。”
　　兰佩嗔他一眼，分析道，“没准儿小曦就是觉得联姻这事上没听你的话，怕你不高兴，所以才借着假期的机会哄你高兴呢。”
　　周姨跟着附和：“太太说的有道理，他一个人在外面住，要不是为了学着做给先生吃，自己肯定也懒得动手。”
　　说着又叹气，“这孩子就是有孝心。”
　　秦明辉推了推眼镜，神情略有动容，却依旧嘴硬：“我看他就是不干正事。”
　　“行了，心里美的不行还在这儿装。”
　　兰佩有些吃味，儿子可是她生的，以前也没想起来给她这个当妈的做点什么孝敬一下，对他爸倒是上心。
　　“谁装了。”秦明辉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说的是实话，他好好把远商打理好比什么都强。”
　　从兰佩身边经过时，瞥眼看到放在沙发上的杂志，秦明辉垂眸看两眼，“你最近怎么总看这个？”
　　“这个啊？”兰佩递过去给他，“打发时间而已，逛街的时候路过杂质店，看封面上这女孩长得水灵，就买了。”
　　秦明辉接过来，视线落在杂志封面穿着天使裙的女孩身上，一时凝神：“怎么瞧着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
　　认真回想一会儿，他摇头：“想不起来了。”
　　秦明辉也没多想，把杂志收起来，抬步往楼上书房，待会儿有个海外的视频会议。
　　——
　　初柠上午在楼上写了半天稿子，感觉到肚子饿时，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钟。
　　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初柠从屋里出来打算去下面找点吃的。
　　刚到楼梯口，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饭香。
　　扶着扶梯走下去。
　　秦曦正在厨房里忙活，餐桌上摆了好几样菜，卖相很不错，升腾着热气，香味扑鼻。
　　秦曦把最后的排骨汤端出来：“你下来的还挺及时，不会是闻着味儿跑下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1 15:30:00~2020-09-03 15: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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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这些菜全部都是你做的？”初柠难以置信地看着, 突然有点佩服他。
　　见她伸手想捏，秦曦抬手拍了她手背一下：“去洗手。”
　　初柠条件反射般把手缩回来，乖乖去洗手间。
　　回来后在餐桌前坐下, 看着桌上无比丰盛的饭菜，初柠不免有些困惑：“为什么做这么多,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她想着今天的日期，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
　　秦曦生日？
　　农历和阳历都不是。
　　当然也不是她的生日。
　　别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日子。
　　总不能只是因为国庆节吧, 但今天也不是十月一日, 去姜姜家吃饭那天才是。
　　初柠思索着，眼珠一转，顿时猜到一种可能：“是不是你爸妈又肯认你这个儿子了？他们念及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后悔赶你走，现在重新解了你的卡, 你有钱了也有家了, 所以准备搬走？”
　　初柠觉得这个猜测十分合理，点头感慨：“这倒是的确很值得庆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今天还是明天？东西收拾出来没有？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秦曦没想到她还挺会破坏气氛，懒懒掀起眼皮看她，语气略带不满：“我天天给你做饭，你不长良心的？任劳任怨伺候着你，你还盼着我赶紧搬走？”
　　说着点点自己的心口，问她, “良心会不会痛？”
　　“……”
　　初柠无辜地眨了眨眼, 一时觉得有点冤枉，“我明明是盼着你好，难道你不盼着你爸妈回心转意？”
　　见秦曦不吭声, 她继续为自己辩解：“你看你之前惨兮兮的，爹不疼娘不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多可怜。如果现在家里的事有转机，那不是一件好事吗？我是真的为你着想来着。”
　　秦曦轻嗤：“谢谢操心，我爸妈铁石心肠，暂时还没有回心转意，我还得住这儿。”
　　初柠凑过去打量他，有点不解：“那我怎么也没从你脸上发现悲伤的表情？”
　　秦曦抬头：“那你看出来我很高兴了？”
　　“没有。”初柠老实摇头。
　　“不高兴还不算悲伤？我一大老爷们儿，难不成你让我哭给你看？”
　　“哦。”初柠夹了口菜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比预期的要好吃，和上次想相比初一好像进步了。
　　把嘴里的菜吃完，她才又慢吞吞地接话：
　　“不过你若真想哭一哭，发泄一下情绪，也不是不行。”
　　“……”
　　“我能理解，不会嘲笑你。”
　　“……”
　　秦曦嘴角微微抽搐，拿碗盛了排骨汤放在她跟前：“不好意思，老子长这么大就没哭过，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哭。”
　　初柠舌尖舔了下唇，还是想不明白，话题回到最初：“那今天到底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就非得是特别的日子吗？”
　　“要不然你做这么丰盛干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哪个集团大老总会无缘无故忙活大半天，做这么一桌子菜？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说清楚我也不敢吃啊。”初柠看着饭菜刨根究底，把筷子放下来。
　　“想要理由？”
　　秦曦递汤匙给她，她没接，他直接放进她碗里，“那就当我们俩助人为乐，庆祝兜兜找到妈妈了。”
　　他望向她，一本正经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好事，有点自我感动，所以想做一桌好菜犒劳自己，顺便让你沾个光，你觉得着理由充分吗？”
　　“……行吧。”
　　好像也可以算个理由，还挺充分的。
　　秦曦挑眉，脾气地歪了下头：“尝尝排骨汤的味道怎么样？我第一次做，你有幸尝到应该感到荣幸。”
　　初柠看着碗里的汤，鼻子轻嗅几下，味道很鲜美，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就是有点难以相信，这居然是娇生惯养大少爷做出来的。
　　说实话，初柠自己都不怎么会做饭。
　　这几年一个人住在这儿，她偶尔心血来潮才会自己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点什么。
　　每次看着那些美食教程，她都觉得自己信心满满，但真的动起手来，效果实在不敢恭维。典型的“看完就会，一做就废”。
　　后来渐渐就失去了兴致，大多时候都是选择点外卖，简单又省事，也省得折腾自己。
　　有时候想想，做饭这件事情上，或许也是要看天赋的。
　　初柠试着拿汤匙尝了一口，默默品味着。
　　秦曦手里拿着另一只碗，却没舀汤，只神色平静地望着她的表情，脸上的肌肉略显紧绷。
　　她没吭声，又尝了一口。
　　好半晌，鸦睫如蝶翅般颤动几下，精致甜美的脸上逐渐绽放笑意，点头赞美：“好像还挺好喝的！”
　　秦曦脊背放松下来，疏散的眉眼染上狂傲，吊儿郎当道：“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我做的东西，能难喝吗？”
　　秦曦放下手里的碗，夹了些菜进去，没喝那山药排骨汤。
　　初柠有点纳闷儿：“你怎么不喝汤，你炖的这个排骨汤真的不错，很浓郁。”
　　“突然没胃口，汤汤水水的又不挡饱，你喝吧，我吃菜。”
　　初柠摇头叹息：“你这明显是国外待久了，不懂中国菜。”
　　她指着那排骨汤，说教的语气，“汤汁这么浓，香喷喷的，肯定熬挺长时间，最后浓缩的都是精华，营养价值很高的，跟国外的面包三明治能一样？”
　　秦曦没吭声，初柠也懒得多言，把碗里的汤喝完后又主动给自己舀一碗，这次还放了排骨、山药和玉米进碗里。
　　反正他不识货，这么好的排骨汤她就不客气了。
　　秦曦今天做的菜多，在茶几上不太方便，两人难得一起坐在餐桌上用饭。
　　离电视机太远所以就没开，周遭安安静静的，只有吃东西的细微声响。
　　初柠也不知道说什么，一直埋头吃东西。
　　秦曦不知何时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她，看她吃的有味，唇角不觉勾起浅浅的弧度。
　　“喂。”他忽而屈指敲了下餐桌，叫她。
　　初柠正啃着块排骨，恰好咬在很劲道的地方，一下子没咬下来。
　　被秦曦一喊，她吐出来也不是，不吐又咬拽不下来，条件反射般叼着排骨把头抬起来，撞上秦曦的视线：“嗯？”
　　她模样生的精致，肌肤皙白，眉目甜美如画，此时嘴里叼着排骨，湿漉漉的双眸明亮，眨巴着看他，无辜又可爱，看得人一颗心仿佛要化掉。
　　秦曦一时有些愣住，心脏处传来强而有力的跳动。
　　半晌回过神来，他笑了声：“你怎么跟啃骨头的小狗似的？”
　　“……”
　　初柠好容易把排骨上那块肉揪拽下来，鼓着腮帮子咀嚼着，咽下后才没好气地横他一眼，控诉道，“明明是你这排骨炖的不够烂，欠点火候。”
　　“哦。”秦曦低头吃着菜，神情散漫，“那不是为了给小狗磨牙吗？”
　　虽然吃人家的嘴软，但被骂了也没有忍着的道理，初柠憋了半天，怼回去：“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秦曦眉宇舒展，难得心情大好，胸腔处震颤几声，细碎的笑意传出。
　　“你刚刚叫我干嘛？”初柠看他，迟钝地反应片刻，又补充一句，“还有，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秦曦顺着她的话又喊了声：“初柠。”
　　初柠脊背微僵，捏着汤匙的动作有些许停顿。
　　不知道为什么，秦曦突然叫她名字，她会有一种很奇怪的微妙感。
　　他好像很少这么叫她，怪不习惯的。
　　“怎么了？”她放下汤匙夹了口菜，佯装淡定地问。
　　秦曦托腮看着她：“你有没有觉得，我搬来你这儿虽然是你帮了我，但事实上我也潜移默化的提高了你的生活质量，让你免费雇了个家庭保姆。如果真算起来，你可一点都没亏，而且还赚了。”
　　琢磨着他的话，初柠掀起眼皮看过来：“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
　　琢磨着，又补充，“想让我给你发工资，还是发表彰？”
　　“实质上的谢谢就不用了，心里充满感激就行，我比较慷慨，不在意这些小事。”
　　“……”
　　秦曦炖的排骨汤他一口没喝，说不喜欢，初柠索性也没客气，替他连汤带肉消灭了干净。
　　饭后，初柠觉得还是要做些什么，便主动把桌上的残羹收拾掉，碗碟丢进洗碗机，把厨房里收拾一下。
　　秦曦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开了电视，不知道在播放什么泡沫连续剧，男女主角你侬我侬的台词听得人出了层鸡皮疙瘩。
　　初柠从厨房里出来，荧幕上恰好是激吻的画面。
　　秦曦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周遭升腾一丝无法言喻的尴尬气氛。
　　初柠掩饰掉些许不自在，故作轻松地跟他聊天，说话完全没经过大脑：“原来你喜欢看这个？他们在干什么？”
　　……嗯？
　　她刚刚，问了一个什么问题？
　　本来初柠是想找个话题把那一丝尴尬的气氛消除掉。
　　但话一问出，好像……跟尴尬了。
　　她居然问他们在干？什？么？
　　初柠望着激吻还没结束的电视荧幕，想把自己嘴巴缝上的心思都有了。
　　秦曦更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看她，又看看荧幕上的剧情，他倚在沙发上，手肘搭在靠背上，指腹轻轻蹭着下巴：“你这是看不懂，还需要我详细跟你讲讲？”
　　“不，不用！”
　　初柠迅速打断他，面无表情地跟他解释，“我知道，这个是艺术，一种表现手法。”
　　秦曦：“哦。”
　　初柠：“……”
　　安静两秒，初柠在客厅待不下去了：“我吃的有点撑，出去走走，你……接着欣赏。”
　　迅速走至门口，换了鞋跑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秦曦抱臂倚在沙发，两条长腿自然交叠，笑意逐渐爬上嘴角。
　　一顿饭吃下来，外面已经日暮西下，西边的斜阳染红了半边天际，炫彩的云霞美不胜收。
　　初柠抄着口袋随意在小区的环路上满目，手机铃声响起，她取出来接听。
　　是池鸢打来的：“小柠檬，德国这边我的戏份马上就拍完杀青了，过几天就回，我帮你买了香水和巧克力，回去带给你。”
　　“不用帮我带东西，香水我也不怎么用。”
　　“那也要带，这边的香水可好用了，不比法国的差，你肯定会喜欢！”
　　“你工作怎么样，辛不辛苦？”初柠问她。
　　池鸢笑：“还行吧，这个电影我戏份还蛮多的，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很开心也不觉得累。”
　　“嗯，那就好。”
　　两人聊了两句，池鸢说到一件烦心事：“我刚说最近要回国，我妈就说给我安排了个相亲，简直不胜其烦。你说我才二十六岁，这在娱乐圈可是事业的上升期，结婚这事有必要那么着急吗？天天催我，怎么也不见他们催催我哥。”
　　说到这儿，池鸢心血来潮，问她：“小柠檬，你觉得我哥怎么样？咱俩关系那么好，你若是能嫁给我，那简直太完美了！”
　　初柠一阵无语，“你瞎说什么呢？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也不是随便想想，是真的觉得你们俩还挺般配的，老早就这样想过。”
　　初柠呵呵两声：“我没觉得。”
　　池鸢：“我哥这么好的条件你都看不上，没眼光。”
　　初柠：“……”
　　又聊了会儿，池鸢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她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忙了。”
　　匆匆挂断电话。
　　外面天色渐渐暗淡，气温也凉了下来。
　　初柠出来的急，外套都没穿，逐渐觉得冷。
　　一通电话打下来，先前的尴尬早就散去，索性便回家去。
　　推开门，秦曦还在客厅坐着。
　　好像换了频道，是一部谍战剧，正在播放着激烈的打斗场面。
　　初柠看他一眼，打算冲杯柠檬水上楼睡觉。
　　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放着个大柚子，好像是昨晚上在超市买的。
　　有些想吃，她从冰箱里把大柚子取出来，放在茶几上，问秦曦：“你吃吗？”
　　秦曦没吭声，直接坐起来将柚子剥皮，一瓣一瓣分开。
　　初柠去拿了果盘，跟他一起将柚子的果肉一点点剥出来。
　　秦曦跟她一起剥，知道她一点白色的膜都不肯吃，嫌太苦，故而剥的仔细。
　　有些实在剥不下来的，他便直接自己吃掉。
　　两人都没再提先前的事，场面异常的和谐。
　　最后剥了满满一盘子果肉出来，初柠问他：“要不要分你一点儿？剩下的我就拿去楼上了。”
　　她站起来，一副随时准备上楼的架势。
　　秦曦抽出湿巾慢条斯理擦着手，散漫道：“你在楼上藏男人了？”
　　“嗯？”初柠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秦曦懒懒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吊儿郎当道：“你天天动不动往楼上跑，除了吃饭都住在上面，难道不是上面藏了男人在勾你魂儿？”
　　初柠：“……”
　　明明是下面有个男人占了她的地盘，害得她只能去楼上活动，现在居然还讽刺她！
　　初柠原本都站起来了，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一屁股又坐下。
　　这是她家，客厅也是她的客厅，她凭什么要走？
　　要觉得不自在选择回房间，那也应该是他回！
　　这房子每个角落都是她的私有物，连客房都是借给他的，她才不要委屈自己给他腾位置！
　　她今天下午就呆这儿了，哪儿也不去！
　　这么想着，她还很强势地把遥控从秦曦手里夺了回来，换了个自己喜欢的频道。
　　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柚子一边看电视。
　　就当没秦曦这个人。
　　本来以为换了频道，秦曦觉得无聊没趣，说不定自己就回房间了。
　　结果他仿佛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居然看得还挺津津有味，更时不时把手伸过来，从她手上的果盘里拿柚子吃。
　　初柠默了会儿，又拿着遥控器一通操作，切换至网络影视，放了个恐怖片出来。
　　她的印象当中，秦曦一直是怕鬼的。
　　但他在鬼屋的表现实在也太一言难尽了，弄得她还真搞不清楚秦曦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随着电影偏头的播放，初柠下意识去观察秦曦的表情。
　　他侧脸冷峻，眼睫长而浓密，视线落在荧幕上，片刻后眉头微挑，扭头看过来：“喂。”
　　初柠不动声色看向荧幕。
　　他无奈笑了声，伸手又从她怀中的果盘里拿了块柚子送进嘴里，语气拖腔带调地开口：“你怎么还欺负人呢？”
　　“有吗？”初柠咀嚼着甜柚，等咽下了才慢吞吞道，“我看你那天在鬼屋的样子，应该是不怕的。”
　　然后还很真诚地跟他推荐，“这个电影我看过，名字叫《釜山行》，特别好看！”
　　秦曦没接腔。
　　初柠好奇地歪头看他：“你到底怕不怕？”
　　秦曦挑眉：“你猜？”
　　“……”
　　初柠懒得搭理他，自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两人分坐在沙发的两端，初柠渐渐被剧情吸引，注意力全放在荧幕上。
　　秦曦靠在沙发靠背上，不时偏头看她两眼，听着电视上的声音头皮发麻。
　　秦曦怕鬼是真的，只是没那么怕。
　　在清幽谷的鬼屋，他走小路找初柠时也是壮着胆子去的，强撑起来的淡定。
　　后来找到她，注意力在她身上，害怕的感觉才弱了不少。
　　没想到这丫头现在居然试探他。
　　坐了二十多分钟，随着电影里剧情的推进，恐怖加剧，秦曦头皮发麻到忍无可忍，一手按着沙发靠背贴过去：“初柠。”
　　初柠正看得起劲儿，被他突然这么一凑，吓得身子颤了下，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懵了两秒，她迟钝地出声：“啊？”
　　她睫毛卷翘，眼眸黑白分明，曜石一般清澈见底，里面潋滟着秋水，像只无辜至极的麋鹿。
　　秦曦静静地望着，性感的喉结缓慢滚动。
　　本来是想让她把这个恐怖片换掉看别的，默了半晌，最后也没说。
　　开口时声音掺了哑：“没事，你看吧。”
　　“你嗓子不舒服吗？”初柠把手上的柚子递过去，“你再吃点？这个降火。”
　　“……”
　　作者有话要说：秦曦：这火，你的柚子降不下来。
　　今天起更新时间再调整一下，周四下午16点更，其他时间改为上午9点。
　　明天周六，应该会有万字肥章（挥汗码字中……）
　　求灌溉营养液呀，爱你们(づ￣ 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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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盘子里那么大个柚子她吃了不少, 怕她胃里难受，秦曦索性连果盘全部接过来，重新坐正。
　　电影里传来一声尖锐而又恐怖的叫声，初柠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安安静静的看着。
　　隔了好一会儿, 初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秦曦刚刚叫她的那一幕……
　　他当时好像离自己还挺近。
　　都超出安全距离了！
　　初柠偏过头。
　　秦曦把果盘放在茶几, 这会儿人倚在沙发上, 两条长腿大喇喇地敞着，双手抱臂, 也没往荧幕上看, 只独自靠在沙发的角落里闭目假寐。
　　他这是……
　　害怕了不敢看？
　　这部电影初柠以前看过, 见此情形也没有再看，索性将恐怖片关掉了, 重新切换到卫视频道。
　　屏幕倏而变亮，灯光洒在秦曦的脸上。
　　他肤色冷白，眉眼凌厉, 鼻梁高而挺拔，下面的唇很薄, 恰到好处的颜色，似乎每一处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感觉到光亮, 他缓缓开眼，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深潭一般, 正定定看着她。
　　初柠登时回过神，错开目光。
　　“怎么不看了？”许是太久不说话，他声音低哑, 传入耳畔是说不出的性感惑人。
　　初柠故作镇定地盯着电视荧幕，淡淡说：“这个电影我已经看过好多遍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又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的节目，“我觉得这个综艺也挺好的。”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是打给初柠的。
　　翻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
　　困惑两秒，她点绿色的按钮接起来。
　　手机那边传来欢快的小奶音：“姐姐，我是兜兜！”
　　“兜兜呀。”初柠的眸色顿时亮了，声音也柔和下来，“你想姐姐啦？”
　　“嗯，想！”
　　秦曦看着这边，缓缓贴了过来，对着手机里懒懒道：“小鬼，你只想姐姐都没想哥哥吗？白带你玩了。”
　　兜兜赶紧说：“想了，哥哥姐姐都想！”
　　秦曦笑：“那还算你有点良心。”
　　手机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是兜兜的妈妈柳纺。
　　柳纺说感谢秦曦和初柠帮忙照顾兜兜，明天想请他们俩到家里吃个饭。
　　初柠本来觉得没这个必要，直接婉拒了。
　　但兜兜妈妈一再坚持，最后和秦曦两个人应下来，说明天过去。
　　柳纺又客套两句，报了家庭住址，随后把电话交给兜兜。
　　初柠很喜欢这个孩子，柔声问他：“兜兜身体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发烧吗？”
　　“不发烧了，妈妈给我炖了鸡汤。姐姐，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你明天和哥哥一定要来哦。妈妈说，要给你们做一桌子的好菜！”
　　初柠笑着应：“那兜兜明天要等着姐姐哦！”
　　“好，姐姐要早点过来！”
　　兜兜很活泼，拿着电话一直说个不停，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背诗。
　　初柠听着，情绪也被他感染的，唇角含着化不开的笑意。
　　秦曦一直插不上嘴，只能跟初柠伸了手：“让我说两句。“
　　初柠躲开，不肯把手机给他：“我还没说完呢！”
　　“你们俩都聊很久了。”
　　“那也还没说完，兜兜给我唱歌呢。”初柠顺势将手机举在高处，挑衅地看他一眼，就不给他，“兜兜只想跟我说话，不想跟你说话，不信你问他？“
　　秦曦凭借个头的优势，轻轻松松把她举过头顶的手机抢过来，对着手机话筒问：“兜兜，你更喜欢哥哥还是姐姐？”
　　兜兜：“……”
　　“你怎么这样，这是我的手机！”初柠气得踹了他一脚，结果不小心被秦曦的脚踝给绊倒，整个人顺势往前趴。
　　情急之下，她双手迅速支点，最后扶在他的腰上。
　　但事发突然，到底还是没稳住身形，脸直接撞进他胸膛上，闷哼一声。
　　他胸膛坚硬似铁，初柠鼻子被撞得发酸，鼻尖泛着红，眼眶里顿时氤氲出水雾，楚楚可怜。
　　一切的发展都来的猝不及防，秦曦僵直了身体，愣愣地看着怀中的少女，性感的喉结缓慢滑动，低垂着头，目色逐渐幽深。
　　感觉她要起身，秦曦大掌下意识扣在她腰际，收紧。
　　初柠脊背一僵，感觉到腰间禁锢的力道，愕然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手机里传来兜兜的声音：“哥哥你和姐姐在干什么，怎么都不跟兜兜说话了？”
　　初柠迅速回了神，用力推开他，从秦曦怀里抽身，拿回自己的手机坐正。
　　她抬手将鬓前些微凌乱的碎发夹在耳后，平复了心绪：“姐姐刚刚在跟哥哥商量，明天去见兜兜，要给兜兜买什么礼物。”
　　“哇！有礼物吗？”
　　“有啊，兜兜想要什么？玩具？零食？或者别的什么？”
　　“那我不知道。”兜兜那边似乎有人说了什么，很快又奶声奶气地传话过来，“妈妈说家里好多零食和玩具，哥哥和姐姐不用买，过来家里吃饭就好了，兜兜不要礼物。”
　　初柠笑着又跟他聊了几句，那边柳纺喊他吃晚饭，兜兜才依依不舍跟初柠说再见。
　　挂了电话，初柠发现刚刚还坐在旁边的秦曦早已不知去向。
　　又想起刚刚的突发状况，她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
　　暮色深沉，璀璨的星子点缀在黑夜的天穹，整座城市华灯通明。
　　秦家别墅里，一晚上也没等到秦曦回来。
　　夜里洗漱过，秦明辉拢着被子坐在床头，寻思着看向化妆台前的妻子：“这小子今天始终没个人影，他找周嫂学做菜到底干嘛的？”
　　兰佩猜想：“也许做毁了，不好意思拿回来见人吧？“
　　这么一说，秦明辉觉得还真有些道理：“就他那动手能力，做出来的东西估计也不能吃。”
　　他单腿屈起，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眯眼感叹：“不过他能记得我爱喝排骨汤，也算有点孝心，这儿子倒是没白生没白养。”
　　嘚瑟劲儿上来了，他对妻子道：“我记得，今年你生日的时候他人在国外，那小子差点儿给忘了，到晚上才想起来给你打电话，有这事吧？果然，严父出孝子，在他心里还是我这个当爹的亲近一些，你看我这没过生日，他也能想起来我。虽然做的东西我是没吃到嘴里，不过总归还是高兴的，实在令人欣慰。”
　　兰佩眉头皱了下，从妆台前起身走过来，不由分说把秦明辉的被子枕头扯下来。
　　秦明辉：“……这怎么还吃醋了呢，我说的是事实。”
　　兰佩拉开门，将铺盖往外面地上一丢，手指着外面：“滚！”
　　秦明辉：“……”
　　——
　　因为要去兜兜家吃饭，初柠第二天起了个早，和秦曦商议着到商场转一转，给兜兜买点礼物带过去。
　　两个人难得一起逛商场，全程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安静了半晌。
　　最后初柠琢磨着找话题问他：“你说兜兜会喜欢什么？他就在家里住过一晚，对他的喜欢也不了解。”
　　秦曦双手抄在口袋里，全程神色平平：“都好，你看着办。”
　　初柠不满地扭头：“难不成你想让我一个人买？你呢，不打算给兜兜买些什么？”
　　“咱俩一起过去的，谁买不都一样。”秦曦答得理直气壮，“既然你买了，那我还买什么？”
　　初柠气笑了：“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买了你就不用买？”
　　秦曦耸肩：“我穷啊，实在不行你买双份，帮我也买一份。”
　　“……”
　　初柠懒得跟他计较，恰好看到旁边的一家童装店，眸色一亮，提议道：“进去看看，给兜兜买几件衣服吧。”
　　她说着率先走进去，目光从衣架上掠过，拿起一件黑色的小皮夹克问秦曦：“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秦曦扫一眼：“会不会小了点？”
　　“有吗？”初柠打量着手上的衣服，思索兜兜的身高。
　　导购员笑着走过来：“您好女士，是看上这件了吗？您可以报一下宝宝的身高体重，我为您挑选合适的尺码。“
　　初柠大概比了下身高，说：“稍微偏瘦一点吧。"
　　“那要再大一码“导购员笑说着，又取了个大号的递过去，“您看下，如果喜欢我帮您包起来？”
　　初柠检查了一下，问秦曦：“我觉得还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那就买了。“
　　见这两人如此爽快，导购员笑着提议：“我们店里还有配套的牛仔和皮鞋，要不要也看一下？”
　　见初柠点头，导购员过去拿衣服，又看过来，“你们家宝宝裤子和鞋子穿多大码的？”
　　初柠微怔，料到导购员误会了，忙解释：“孩子不是我们的，是一个……有缘的小朋友。”
　　导购员翻找着衣服，了然地笑：“我说呢，先生和太太看着还年轻，怎么会有个那么大的孩子呢。”
　　“不是……”初柠发现越解释越乱，最后干脆闭嘴。
　　秦曦站在后面瞥了初柠一眼，跟导购报了尺码。
　　昨晚上帮兜兜洗澡时他瞥见了，恰好知道。
　　从店里出来时，两人的关系陡然有些微妙，初柠刻意跟秦曦保持了点距离。
　　接下来再买什么也不跟秦曦商量，自己看上什么觉得合适便直接买。
　　两人到兜兜家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开门的是兜兜，一看到初柠便笑着扑过来抱住她：“姐姐，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
　　初柠笑着摸摸他脑袋，示意秦曦提着的东西：“快看看姐姐给你买的什么？”
　　柳纺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招呼两个人进去：“你们能来我和兜兜就很高兴了，怎么还带了东西，快坐吧。”
　　柳纺殷勤端了茶水。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空间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
　　初柠在沙发上坐下，笑着接话：“也不值什么钱，兜兜喜欢就好。”
　　柳纺望一眼厨房的方向，搓了搓衣服道：“那你们先歇一会儿，菜马上就好。”
　　急急忙忙进了厨房。
　　客厅电视里放着动画片，秦曦抱着兜兜在拆玩具，是一个遥控火车。
　　组装上，两个人蹲在客厅的地上玩。
　　初柠在客厅坐了会儿，起身去了厨房：“需要帮忙吗？”
　　柳纺正在案板前忙活，闻声望过来，忙道：“不用不用，你快去歇着吧，已经做好了，我就再调个汤汁拌一拌凉菜。”
　　“没关系。”初柠看案板前有几瓣大蒜柳纺剥了一半，主动拿过来，“我帮你吧，闲着也没什么事。”
　　柳纺笑笑没再拦着。
　　初柠主动找话题：“你大学怀的兜兜，那应该是六年前，算下来咱们俩应该差不多大？”
　　柳纺道：“我今年27。”
　　“那我还比你小两岁，我25岁。”
　　柳纺把切好的菜装进盘里，问她：“你是长莞卫视的主持人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昨天在警察局心思在别的上面，就没主意，回来后兜兜跟我说，我才想起来。”
　　初柠笑：“就是个小主持人，也没什么名气，混口饭吃。”
　　“还年轻嘛，样貌能力样样不差，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柳纺说着叹了口气，“我当初为了生兜兜辍了学，后来就没再念书，学历不高，也找不来什么像样的工作，天天摆摊卖些早点，我自己是不指望了，就盼着兜兜将来好好读书，能有出息。”
　　“兜兜这么乖，肯定会的。”
　　柳纺眼眶红了些，偏头抹了把眼泪：“是啊，他一直都很乖，我也是昏了头，居然冒出那样的念头来，真是作孽。幸好他没出什么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初柠默了少顷，缓声问：“孩子他爸爸真的这么狠心，这些年就没过问过你们吗？”
　　柳纺切姜的动作微微停滞，脊背僵硬着，好一会儿继续低头切着姜片。
　　不知过了多久，初柠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正欲找话题揭过去，才听到柳纺缓缓开口：“其实，他并不知道我怀了孩子，我在派出所说的不是真的。”
　　初柠惊讶地望过去。
　　柳纺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悠远：“他大我七岁，是个商人，又高又帅，家境优渥。那年我读大三，他来学校讲座，他车开进学校时不小心撞到我，就这么认识了。他很负责任，送我去医院，养伤期间，他也经常带着东西来学校看望，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
　　说起以前，柳纺脸上难得染上笑意，“按理说他那个年纪的人，又那么有钱有势，身边应该不缺女人，该是个很懂风情的人才是。但其实不然，他商场上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但在感情上很木讷，呆呆的，总无缘无故惹我生气，再抓耳挠腮地想法子哄我。”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着迷。我当时觉得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还能在感情上保留那份纯真，好难得。”
　　初柠把剥好的蒜冲洗干净，放在案板上：“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分开了？”
　　柳纺笑意淡下来：“有一天，突然有个人到学校找我，自称是他奶奶，老太太很强势，说话刻薄。在她眼里，我是妄图攀龙附凤的心机女孩，卑微，低贱，令她不屑一顾。”
　　“那一天，我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自尊，被人践踏在脚下。强烈屈辱心的驱使下，当着老太太的面，我电话里跟她孙子说了分手。他来学校找我，我避而不见。”
　　“后来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依照那老太太的行事做派，若让她知道这件事，要么她会选择留下孩子，让我们母子分离。要么，她会直接命我打掉，好令我跟他们家再无干系。”
　　“两个我都不想选，最后我选择了辍学，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默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几年兜兜大了，要上幼儿园，我才带他回来。”
　　“放弃读书，一个人养育兜兜这些年，我忍受母亲的指责，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再苦再累，我总告诉自己，生活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有时候难免失意，对生活无望。清幽谷那天，我其实……”
　　柳纺眼角泛着红，用手臂抹了下眼泪，“我那天看到你和秦先生带他走，我才离开的，原是希望如果兜兜能找个好人家，我无牵无挂的就——”
　　柳纺叹了口气，苦笑，“可到底做不到无牵无挂，我怕他没有我哭闹，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怕他过得不好。”
　　“我终究舍不得，撇下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初柠震惊地看着柳纺，她没想到，原来他放弃兜兜存的是这样的想法。
　　她抿了抿唇，抚上柳纺的肩：“兜兜很需要你，别人对他再好都比不上你这个母亲。人生在世，有时难免过得艰难一些，可任何时候，你都不该放弃放弃生命，放弃他。”
　　柳纺掉着眼泪点头：“我知道。”
　　初柠递了纸巾过去：“既然兜兜的父亲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你真的没想过带兜兜找他吗？若真如你所说，他应该是个负责人的男人，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
　　柳纺摇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他说不定都结婚生子了，何必再折腾。而且，被岁月蹉跎这么些年，情啊爱啊的，早就不想了，我就想跟兜兜好好过日子，盼着兜兜长大成人，能有出息。”
　　初柠笑：“肯定会的，以后苦尽甘来，会越变越好。”
　　客厅里不时传来秦曦和兜兜的笑闹声，柳纺看一眼，跟初柠道：“你男朋友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子，你们俩年纪也差不多了，不考虑结婚也要一个？”
　　初柠顿了下，不自在地笑：“之前在派出所是警方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只是普通同学，他家里出了点状况，暂时借助在我家。”
　　“那你肯收留他，关系应该不一般，至少不是简简单单的普通同学关系，这位先生条件这么好，也是个好人，我看着跟你还挺般配的，你倒是可以考虑。”
　　初柠眼底掠过一抹复杂，喃喃道：“我跟你一样，这么些年下来，情情爱爱的早就不想了，一个人也挺好的。”
　　她说着洗了手转身从厨房出来，一抬头，发现秦曦在门口站着。
　　他不知站了多久，静静望着她，面容冷肃，桃花眼深沉，不见波澜。
　　须臾，他眼底的复杂被敛去，唇角扯出一抹笑，吊儿郎当地开口：“你又不会做饭，怎么还跑厨房了？小心帮倒忙。”
　　初柠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会，那你去帮忙。”
　　她走至兜兜跟前，蹲下去陪他玩。
　　秦曦站在厨房门口望过来，刚刚勉强扯出的那么笑渐渐散去。
　　——
　　午饭后，秦曦陪兜兜在客厅里玩，初柠和柳纺坐在沙发上聊天。
　　柳纺母亲的邻居打来电话，说柳母在家中突然晕倒，已经打了120，让她赶紧过去。
　　事出紧急，柳纺只能暂时将兜兜托付给秦曦和初柠照看，自己着急忙慌离开。
　　柳纺走后，初柠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感慨一声：“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些年应该挺不容易的。”
　　秦曦在陪兜兜玩小火车，听到这话望她一眼，没接腔。
　　先前柳纺和初柠在厨房里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当初柳纺跟兜兜爸爸分开，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
　　初柠和他呢，是因为什么？
　　秦曦从矮凳上起身，坐回沙发上，侧目去看初柠：“你觉得兜兜妈妈当年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初柠意外了一瞬，有些不解。
　　秦曦定定望着她，神色里多了几分认真：“只因为他奶奶的几句话，就放弃了两个人的感情，让那个人蒙在鼓里，独自带着孩子吃这么多苦，甚至为生活所迫，差点放弃自己的孩子，是对还是错？”
　　初柠捧起桌上的水杯，垂下眼：“只是一种选择而已，哪有什么对与错。”
　　“可她若选另一条路，把事实真相告诉那个男人，兴许他们俩不用分开，孩子不必生活在单亲的家庭里，她更不用受这些苦。初柠，两个人在一起，遇到什么事都应该一起承担的，不是吗？若女人默默撑下所有，那还要那个男人做什么？”
　　初柠捧着杯子的指节收紧，茶水热气蒸腾，缭绕在眼前，视线有些模糊。
　　安安静静的室内，只有玩具火车行驶在轨道上的咔哒声。
　　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杯重新放回茶几上，很认同地点了下头：“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
　　秦曦觉得自己对牛弹琴，索性不再开口。
　　下午，柳纺打电话过来，说柳母突然高血压，如今在医院挂点滴，她要晚点才能回来，让初柠和秦曦再帮忙照看一下兜兜。
　　看时辰还早，秦曦和初柠带兜兜去了附近的商场。
　　商场顶楼有个露天的小型游乐场，兜兜跟一群小伙伴进去玩耍，初柠和秦曦便在外面的栏杆上趴着看。
　　见她一直盯着那群孩子看，秦曦问她：“喜欢小孩子？”
　　初柠望着里面一群群小家伙，笑着点头：“挺喜欢的。”
　　小孩子的眼神干净，跟大人不一样。
　　见兜兜跑过来，她拿湿巾帮他擦汗，柔声问：“累不累？”
　　兜兜笑着摇头：“不累，我还能玩。”
　　初柠嘱咐他：“那你慢着点儿，出汗太多容易着凉，你才刚发过烧。”
　　秦曦倚在旁边的栏杆上，看着她们俩的互动，眸色深邃。
　　临近黄昏时分柳纺才打来电话，说柳母已经出院，问她们在什么位置，她要来接兜兜。
　　初柠报了商场的地址，坐在休息区等着。
　　兜兜也玩累了，被秦曦抱坐在腿上。
　　见他不停盯着前面玻璃柜台上的糖葫芦，初柠笑着从包里取了零钱给他：“想要自己去买。”
　　兜兜接过来颠颠儿跑过去。
　　不远处，乔继恒和秘书说着什么走过来，余光朝这边扫了眼，眉梢一挑。
　　他上前，目光在秦曦和初柠身上打了个转儿，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这么巧，约会？”
　　初柠蹭地站起来：“不是！”
　　秦曦看她一眼，坐着没动，散漫抬起头：“你怎么在这儿？”
　　“谈个业务。”他下巴轻抬，示意那边的停车场。
　　这家商场的停车区在顶楼，与游乐场隔了道玻璃门，乔继恒正是要往车库的方向去。
　　兜兜买完糖葫芦跑过来举着凑过去，踮着脚尖：“姐姐，给你吃第一口。”
　　初柠好久没吃过这种小食了，瞧着红通通裹着蜜糖的山楂，弯腰低头，咬下来一颗。
　　兜兜又递给秦曦：“第二颗给哥哥吃。”
　　初柠看着那串被她咬过的糖葫芦，想阻止又不知道说什么。
　　原以为秦曦应该避讳，不会吃。
　　没想到他毫无所觉般，居然真的也咬了一颗山楂下来。
　　兜兜这才津津有味地自己舔着剩下的糖葫芦，抬眼看到还有个人站着，目光刚好落在他身上。
　　这人刚刚在跟哥哥姐姐说话，可能是他们的朋友。
　　妈妈说过，分东西给大家的时候一定要每个人都给到，否则没有被分到食物的小朋友会失落的。
　　兜兜顿了两秒，又递过去：“叔叔，你吃吗？给你吃一颗。”
　　乔继恒眯眼看着这小孩，觉得有趣，蹲下来跟他对视：“这俩人是哥哥姐姐，到我这儿怎么就成叔叔了？小朋友，我比他俩老很多吗？”
　　“有点儿自觉。”秦曦把兜兜扯进怀里，痞里痞气地开口，“别以为没成家你就年轻，三十多岁的人了，老不老自己心里没数？我们二十多岁的人，才有资格被叫哥哥姐姐。”
　　“……”
　　乔继恒苦笑着摇头，又看向那小孩，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薄荷糖，摊开掌心，“要吃糖吗？”
　　兜兜看看那糖，抿着唇没接。
　　秦曦慵懒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喜欢在口袋里装糖的——老男人。”
　　虽然这么说，还是接过那些糖，毫不客气地装进兜兜口袋里，“不要白不要。”
　　兜兜舔着糖葫芦，仰头对乔继恒奶声道：“谢谢叔叔。”
　　乔继恒笑意更浓，捏了把小孩的脸：“这孩子好乖，谁家的？”
　　“有缘认识的。”秦曦说。
　　乔继恒抬腕看了下时间，跟秦曦客套两句离开，带着秘书离开。
　　柳纺出了电梯，看到儿子忙赶过来：“兜兜！”
　　她牵起儿子，对着秦曦和初柠连连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刚好也没什么事，而且兜兜这么乖，我还挺喜欢的。”初柠小说。
　　兜兜吃着糖葫芦，口袋里的糖掉下来一颗，他弯腰捡起来，递给柳纺：“妈妈，你吃糖吗？”
　　柳纺看到儿子递过来的薄荷糖，神色微讶：“这糖……”
　　“刚刚遇到了个朋友。”秦曦解释。
　　初柠看着柳纺的脸色，有些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柳纺回神，笑了笑：“没事，我以前读书那会儿喜欢吃这种糖，好多年没吃过了。”
　　——
　　回星阑湾的路上。
　　初柠坐在副驾，想到柳纺看到薄荷糖时的眼神，若有所思。
　　根据柳纺的描述，那个男人年纪应该跟乔继恒差不多。
　　家里还有个强势，刻薄，说话无情的老太太。
　　再加上那颗糖……
　　长莞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如果还能有这么多巧合，那很可能就不是巧合了。
　　初柠思索着翻开手机微信，找到乔继恒，发了个消息过去：【哥，你认识柳纺吗？】
　　乔继恒：【没听过】
　　乔继恒：【怎么了？】
　　疑虑被打消，看来不是。
　　初柠回复：【随便问问。】
　　乔继恒：【你跟秦曦怎么回事？】
　　初柠：【就是普通同学。】
　　乔继恒：【算了，我问你还不如问秦曦。】
　　乔继恒：【爸前阵子心脏病复发进了医院，也不让人跟你说。这两天刚出院回来，身体还不太好，在家休养，有空回来看看。】
　　望着最后发来的消息，初柠手指微顿。
　　片刻后回复：【知道了。】
　　秦曦听她微信一直响，余光往这边看了眼：“跟谁聊天呢？”
　　初柠收了手机：“没谁。”
　　说完想起来什么，又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管起我的私生活了？说好了互不干涉，你想违约？”
　　似乎觉得有趣，秦曦笑了声：“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家，你那租房合同还能有效？”
　　“……”
　　车厢内安静片刻，秦曦悠悠吐出一口气：“仔细回忆起来，你当初让我签的那份租房合同，简直就是变相的卖身契。 ”
　　初柠诧异地看过来，感觉自己受到了冤枉：“什么卖身契？”
　　秦曦把着方向盘，懒洋洋开口：“就你那不平等合约，还不叫卖身契？”
　　初柠被问的呆愣两秒，眨了眨眼，不服气：“可是你卖什么身了？我也……”
　　她后面声音小了些，“没买啊。”
　　前方恰好红灯，秦曦车停下来，侧目朝这边看，略倾了倾身子离她进了点，指指自己这张脸：“我如今天天住你那，难道不是出卖/色/相给你看？”
　　“……”
　　“不过话得说在前头，”秦曦缓慢坐正一些，理了理领口，“我虽然很穷，但你也得注意点尺度，别仗着自己是房主就对我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然后温水煮青蛙的就把我给煮熟了。毕竟我现在是弱者，你若真这么做了，我可能也没什么防备，就真的吃了哑巴亏，然后就屈服了。”
　　他故意停顿两秒，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她：“懂我的意思吗？”
　　初柠被他的一番话给搞蒙了，默了会儿，诚实地摇头。
　　“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情况，很容易被你温水煮青蛙的，你若是想的话。”
　　秦曦再次确认，“这回听懂没有？”
　　“懂了。”初柠愣神两秒，一本正经地保证，“你别担心，我即便不是君子，但肯定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绝不趁火打劫，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的。”
　　“……”秦曦被气得直乐，最后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我不担心，我相信你是君子。”
　　还没到星阑湾，初柠突然接到红姐的电话。
　　栏目组想邀请当红男星狄朗做访谈，对方一直没明确答应，今晚上刚好狄朗有个饭局，他助理不在，说如果栏目组找个人帮他挡酒，结束之后，就签合同。
　　电话结束后，红姐把地址发了过来。
　　秦曦也听到了刚刚的电话，脸色不太好：“这么晚了，挡酒的事干嘛找你去？你们栏目组就没男同事？”
　　“上司的决定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初柠说，“我就不开车了，酒后也开不回来，你找地方停一下车，我打车过去。”
　　秦曦默了会：“说地址，我送你。”
　　初柠诧异地望他一眼，最后乖乖念了地址。
　　又想起什么，道，“去之前得先打印一下合同。”
　　——
　　饭局在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秦曦停了车，看向她：“我在这儿等你，有事跟我打电话。”
　　“不用麻烦了。”初柠解下安全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秦曦睨她一眼，散漫道：“我现在住你那，好歹得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吧？”
　　看初柠离开后，秦曦在驾驶位坐了会儿，思虑着什么，最后也下车进了会所。
　　经理得知消息急忙迎上来，面带恭敬：“秦总，您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知会一声。”
　　秦曦抬步往里进，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凛冽，语气淡淡道：“有个叫狄朗的男星，查查他今晚的饭局在哪个包厢，让人盯着里面的动静。”
　　另一边，初柠联系上狄朗后，进了他说的会所包厢。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男士居多，也有几个精明艳丽的女人，酒气环绕。
　　主位上还空着，碗筷没动过，桌上除了酒全是冷菜，一道热菜都没有。
　　看样子似乎今晚的重要人士还没出场。
　　初柠一眼看到狄朗，上前打招呼：“狄先生您好，我是《客座》的主持团成员，我叫初柠。”
　　出示自己的相关证件。
　　“初小姐请坐吧。”狄朗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
　　应该是在等大人物，饭桌上大家都没动筷，只聊着天，偶尔互相敬酒。
　　有人给狄朗敬酒，她主动挡下来。
　　听了一会儿大家的聊天内容，初柠才了解到，今晚的饭局上，大多是一部超IP大男主剧《沧渊》的投资方和承办方，以及想要拿到角色的明星们。
　　狄朗先前因为一部小爆的古装剧迅速走红，如今想拿下《沧渊》的男一号，令事业更上一层楼。
　　初柠全程不插话，但这张脸足够扎眼，再加上一杯又一杯的酒灌下来，逐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空着的主位旁边有个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盯着这边望了会儿，端着酒起身走过来，跟初柠旁边的人换了位置。
　　他坐下来，给初柠也倒了一杯，笑呵呵问：“小姑娘是《客座》的主持人？是新人吧，以前没留意过。”
　　初柠随便应承了声。
　　男人举起酒杯：“在这儿遇到也是有缘，我们来喝一个。”
　　狄朗笑着跟初柠介绍：“这个是《沧渊》的投资人之一，刘总。”
　　男人显然不怀好意，这酒初柠不想喝。
　　她今晚上是替狄朗挡酒的，刚刚好几杯下来已经饮了不少，后面估计还要喝，如果再有人故意灌她酒，她怕会出事。
　　狄朗轻声说：“如今大家都知道你跟着我来的，刘总是大人物，你今晚可别把人得罪了。”
　　初柠皮笑肉不笑，饮下那杯酒。
　　刘总又倒了一杯递给她：“我看你这条件不错，做主持人一直没出头有点屈才了，喜欢拍戏吗？”
　　初柠硬着头皮又喝下去：“谢谢刘总好意，我是个主持人，不懂拍戏。”
　　“不懂可以学吗，这方面的经验我还是有一点的，有时间教教你也无妨。”男人接着倒酒给她，“你叫初柠是吧，来，再喝一杯。”
　　连着喝了三杯，男人还没停歇的意思，初柠眉头皱起来。
　　男人倒了第四杯酒，举起来：“我们《沧渊》这部剧的女性角色都很出彩。”
　　他色眯眯打量着初柠的身段和样貌，笑道，“我看有不少角色都挺适合你，你若是感兴趣……”
　　他说着话，桌子底下的一只手抓住了初柠的手。
　　初柠不动声色挪开，那只咸猪手顺势放在她腿上。
　　初柠侧身避开，笑意逐渐冷了些：“多谢刘总的好意，我做主持人就挺开心的，对演艺圈不感兴趣，对拍戏更是一窍不通，恐怕要辜负了你一片好心。”
　　“兴趣都是可以培养的嘛，混这个圈子的，不管是主持人还是演员，谁不想爆红，被人追捧？初小姐条件那么好，这星途走起来可比别人容易，只要你愿意……”
　　他的手再次搭上来，这次直接去摸初柠的腰。
　　显然着男人身份不一般，对于他轻浮的举止，在座的人谁也没有出言阻止。
　　除了冷眼旁观，更有人笑着推波助澜：“刘总真是到哪儿都怜香惜玉啊，初小姐今晚遇到刘总，那可是遇上贵人了。”
　　男人再次探了手，搭在她的大腿上，往上移。
　　初柠觉得反胃，忍耐达到顶点，蹭地站起，抓起桌上的酒泼在他脸上。
　　包厢内一片寂静。
　　两秒后，男人怒到跳脚：“你个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初柠抄起桌上一盘冷菜，倒在他头顶。
　　所有人朝这边看过来，神情各异。
　　有人佩服初柠的勇气，也有人暗自嘲她假清高，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懂把握。
　　狄朗更是惊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道：“初柠，你干什么？红姐让你来砸场子的吗？”
　　其他人也适时开腔：“狄朗，你今天怎么请这种人来啊，居然得罪刘总，这不是扫大家的兴致吗？”
　　“就是，还不快让人被她赶出去。”
　　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男人舒缓又自带威严的声音响起：“这么热闹？看来我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驾到！！！
　　大家猜猜谁来了？
　　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第28章 
　　听到动静, 有人殷勤地从座位上离席，到门口迎接，主动握手：“尹总，就等您了, 快请进来吧。”
　　尹遂和秦曦并肩站在门口, 一个西装革履, 矜雅温煦, 一个黑衣凌然, 冷酷肃穆。
　　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秦曦神情微冷, 脸色带了几分凛冽。
　　尹遂往那边扫了眼, 走进来：“刘总这是怎么了, 弄得如此狼狈？”
　　有人给刘总递湿毛巾，他接过擦了把脸：“今天运道不好, 遇上个挑事儿的。”
　　扭过头来时堆起惯有的标准笑容：“尹总快里面坐，我去收拾一下。”
　　“呦！”他看到秦曦，眸色顿时越发亮了, 殷勤地上前，“这不是秦总吗。”
　　说着递出名片, “我是兴德地产的，我叫刘兴德, 跟远商集团一直有合作，您记得我吧？”
　　秦曦脸色阴沉, 语气冷淡疏离：“原来是刘总。”
　　“没想到秦总还记得我。”刘兴德受宠若惊, 见秦曦不接名片，他收回来，笑问, “秦总今晚上有时间吗，关于兴德地产跟远商下个季度的……”
　　“初柠。”他无视刘兴德的话，众目睽睽之下望着还在边上站着的女孩，沉声道，“你过来。”
　　刘兴德刚刚灌的酒好像比之前她替狄朗挡酒时喝的要烈，初柠这会儿晕乎乎的，听到声音下意识走过去。
　　站定时脚下虚浮，身形稍微趔趄了一下，被秦曦直接牵住了手扯在跟前。
　　刘兴德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脊背一寒，头皮登时就麻了。
　　紧接着，便听到秦曦冷冷的声音：“刘总步子迈得长远，兴德地产刚刚得些小利，如今便想着进军娱乐圈了，那在地产方面恐怕无法尽心尽力。”
　　“秦总。”刘兴德脸上的笑彻底绷不住了，“关于下个季度的项目，我们兴德地产为了与远商合作从去年开始就着手准备了，这马上就要签合同，您不能……”
　　秦曦没耐心听他把话说玩，淡淡扫向旁边的尹遂：“走了。”
　　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牵着初柠的手往包厢外面走。
　　包厢门再次关上，尹遂扫了刘兴德一眼，抬步去里面的主位坐下。
　　刘兴德慌得跟上去，极近谄媚：“尹总，您跟秦总交情深，可得替我说说好话，我今晚上一时喝多了酒，也不知道那姑娘和秦总的关系……”
　　兴德地产不过是依附远商而生的一个小企业。
　　对远商集团来说，兴德地产可能只是个小蝼蚁，但对兴德而言，远商就是赏饭吃的金主！
　　与远商下个季度的合约还没谈拢，如今他直接得罪了秦总，那底下一帮子人都得喝西北风，全都完了！
　　刘兴德越想脊背越冒汗，不停跟尹遂说着好话。
　　尹遂自始至终神色平静，对于刘兴德的话并不表态。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秘书，吩咐进来的服务员：“还不快带刘总下去清洗。”
　　——
　　初柠被秦曦带去了隔壁包厢。
　　初柠脑子昏昏沉沉，有点犯困，掐着手背上的软肉，勉强让自己清醒下来。
　　想起什么，她作势要出去。
　　秦曦握着她的手没松：“去哪？”
　　“狄朗的合同还没签呢。”
　　原本说好的饭局结束后签合同，如今突然离开，她的合同还在当时坐过的椅子上放着。
　　秦曦皱眉，气不打一出来：“这时候了还想着合同呢？一个女孩子让你去挡酒你还真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经理亲自送解酒汤过来，一进门就听到老板带着关切的训斥。
　　初柠被搀扶着坐在沙发，此时正被秦曦拿湿毛巾擦脸，一举一动格外小心温柔。
　　传闻一直说秦总不近女色，对那些靠近他的女孩们不屑一顾。
　　今晚瞧见这阵仗，经理感觉跟做梦似的。
　　见秦曦望过来，经理赶紧端上去：“秦总，醒酒汤。”
　　秦曦要喂初柠时她勉强睁开眼，坐正了些，自己捧着醒酒汤喝完。
　　经理已经离开，包厢里只有她和秦曦。
　　初柠想着刚刚饭局上的事，揉了揉脑仁：“那个刘总给我喝的酒，好像有点问题。”
　　初柠今晚上既然答应了红姐过来挡酒，也是估量过自己的酒量的。
　　依照她方才喝的酒量，原本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刘总递过来的三杯酒下肚，明显度数比先前喝的都高，整个人也晕乎乎的。
　　秦曦淡淡瞥她一眼，语气颇为嫌弃：“你才发现有问题？”
　　“你早就知道？”初柠这会儿困得不行，但心里满腹疑问，强撑着掀开眼皮看他，“你怎么突然就去包厢找我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曦说：“狄朗在娱乐圈混到如今的地位，参加饭局想找个人挡酒还不容易，为何偏偏要让你们栏目组的人出面？而且你们栏目组又不是没有男同事，最后却选了你，就更让我觉得不对劲。所以我让经理去查了你们在的那间包厢，结果发现刘兴德点了瓶极烈的酒。猜到他没安好心，我才打算过去看看，恰好在门口遇到尹遂。”
　　初柠琢磨着秦曦的话，一惊：“你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在设计我？”
　　“我让人去查了，到底怎么回事还没结果。”
　　没等到答案，初柠眼皮渐渐沉得睁不开，眉心微蹙：“秦曦，我好困……”
　　她声音很轻，喃喃的，无意识带了些撒娇。
　　“那睡吧，一会儿我带你回家。”秦曦扶住她，她顺势歪头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双颊因酒精的缘故而染上粉嫩，唇色红滟，微微嘟起着。
　　晃神了片刻，秦曦轻轻将她放在沙发上躺着，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经理推开包厢的门，正欲唤他，秦曦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经理看向那边的情形，瞬间噤声。
　　两人从包厢里走出来，寂静的长廊尽头，经理道：“秦总，已经查出来了。《沧渊》这部影视剧的第一投资人是尹总，第二人便是刘兴德。狄朗想拿下这部剧的男一号，知道尹总那儿行不通，自然就得从刘兴德处下手。
　　前阵子在一场饭局上，刘兴德无意间瞧见了《时尚丽人》杂志封面上的初柠小姐，一时失神，被人调侃了几句。这事传入狄朗和他的经纪人耳中，便成了他们巴结刘兴德的筹码。”
　　秦曦目色里闪过阴鸷，下颌的线条紧绷，面容凛冽到冰点。
　　经理观察着秦曦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有些人不想付出太多努力，还想往上走，就只能想些这种腌臜手段来博取机会。这种事不止娱乐圈，在哪个圈子里都不稀奇。”
　　秦曦冷笑一声：“他想踩着别人往上爬，也得看看脚下踩的人是谁。”
　　秦曦进了包厢，经理站在原地叹息：
　　今晚这么一出惹恼了秦总，狄朗的星途，恐怕就止步于此了。
　　至于那位兴德地产的刘总，以后想从远商手里讨饭吃，恐怕也再没机会。
　　初柠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两脚一空，似乎被谁给打横抱了起来。
　　她想睁开眼，然而眼皮沉得怎么也睁不开，蹙眉挣扎间嗅到一股淡淡的烟草香，混着青柠的味道，干净清爽，很是熟悉。
　　脸贴在男人的颈侧，她狐疑着唤了一声：“秦曦？”
　　男人没吭声。
　　她强撑着又问一句：“你带我去哪儿？”
　　“回家。”对方终于淡淡回了句，是秦曦的声音。
　　初柠抿着唇：“今晚合同也没签。”
　　秦曦垂眸睇她一眼，冷着张脸道：“后悔跟我出来了？”
　　初柠摇头：“不后悔。”
　　又嫌恶地皱眉，因为醉酒的原因她吐字不清，说话带着孩子气：“那个男人好恶心，让人反胃。”
　　“初柠。”秦曦停下脚步唤她，神色里带了认真，“以后不准再去那样的场合，听见没？”
　　她靠在他肩头，难得乖巧：“嗯，不去。”
　　——
　　回星阑湾时初柠睡了一路。
　　车库里，秦曦下了车扶她，她勉强睁开眼，双眸微红，小迷糊似的，还有些不太清醒。
　　她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到家了。”秦曦扶着她去坐电梯。
　　初柠站不稳，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几乎全身的力量都压过来。
　　这样还嫌没有安全感，紧紧抱住他一条胳膊，生怕秦曦一撒手她会倒地上似的。
　　秦曦瞥她一眼，轻嗤：“平时也没见你贴我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男女授受不亲……”初柠重复着他的话，好一会儿反驳，“那你还亲过我呢。”
　　“？”秦曦推着她额头让她扬起下巴看自己，“你说什么？”
　　初柠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吗？”
　　秦曦想到带着兜兜在医院输液那次，他亲了她的额头。
　　那时候她睡着了。
　　脸色陡然一沉，他望着她：“什么时候？”
　　电梯门开了，初柠拽着他往外面走：“上学的时候。”
　　秦曦刚提起来的心又沉下去：“哦。”
　　扶她进家。
　　刚开了灯把门关上，她忽而转身，秦曦被她堵在门上。
　　两人离得极近，初柠仰脸望着他，有点不敢相信：“那些事，你不会全都忘记了吧？”
　　秦曦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没接腔。
　　初柠皱眉：“你真忘了？”
　　她幽怨地转身，打算走，秦曦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扯回来。
　　初柠抬起头，眸子湿漉漉的，里面潋滟着秋水，浓密卷翘的睫毛蝶翅般翕动，她眨巴几下，静静望过来。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
　　“对，我忘了。”秦曦喉结动了下，缓慢弯下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贴近她，表情郑重又认真，“你帮我回忆一下？”
　　初柠盯着他那张脸，也慢慢靠近了些。
　　她抬起头，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视线往上移，落在他轻抿的唇上。
　　耳畔回荡着他的话：“我忘了，你帮我回忆一下。”
　　踮脚凑过去，亲上那片唇。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她看着他，说话时喷过来的气息轻浅：“就这样。”
　　秦曦身子还僵着，她已经转身去了客厅，往沙发上一倒。
　　秦曦觉得心都止住了。
　　好半晌，他抬手摸过刚刚她亲过的地方，忆起方才那抹柔软的触感。
　　他大步走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沙发尾部，他看到女孩身上裹着毯子，翻了个身，就那么呼吸均匀地睡了。
　　刚撩完就若无其事地睡觉，还睡得挺香。
　　秦曦气急，就没见过这样的。
　　过去坐在沙发上，他摇她的手臂：“喂，起来！”
　　“初柠，你刚刚亲我了。”
　　“别以为你喝醉了你就无辜，你得对我负责！”
　　半晌无人回应，秦曦往后一靠，脊背倚在沙发靠背，侧首凝着她，声音小了些：“你明天别想耍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对方没回应。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手间。
　　拿牙刷时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口红，弹跳着落在地上，盖子顺势被打开。
　　秦曦弯腰捡起来。
　　没想到她的口红不经摔，就这么一掉，直接成了两半。
　　好在自打秦曦搬过来，初柠平时都在楼上洗漱，一楼洗手间的口红她几乎没用过，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秦曦想着回头再给她买一支放回去，把地上的口红碎片捡起来，准备扔进垃圾桶。
　　起身时，看着指腹上染着的红色，他想到什么，眉头一挑。
　　今晚上初柠无缘无故亲了他，明天说出来也没证据，他总不能白吃了这亏。
　　事在人为，他是不是应该做点证据出来，让她无法辩驳？
　　——
　　初柠这一觉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差点掉下去，惊得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天已经大亮，客厅里十分亮堂，略有些刺目。
　　她抬起手臂遮挡阳光，回忆着昨晚上的事。
　　思路刚起个头，沙发尾部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醒了还不赶紧起来？”
　　初柠闻声睁开眼，才发现秦曦一直在那儿坐着，脸很臭，不知谁得罪他了。
　　她看一眼身上的被子，好像是秦曦屋里那床。
　　秦曦搬来这儿就这一床被子，给了她，不知道他昨晚怎么睡的。
　　她狐疑地坐起来，见他表情不大对劲，困惑问道：“你怎么了？”
　　“你觉得呢？”秦曦墨如点漆，脸上的表情很淡，眼神里带着控诉，仿佛受了极大的伤害，“昨晚上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
　　初柠回想了一下昨晚，她去会所挡酒遇到色狼，后来被秦曦带回来，倒在沙发上睡了。
　　这件事不至于让他露出如此神情吧？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忆细节，秦曦忽而扯开衣领，指着身上的草莓印记：“看清楚了，你干的！”
　　初柠：“？？？”
　　秦曦：“初柠，咱俩都分手这么久了，你轻薄我是什么意思，想跟我旧情复燃？”
　　“……”初柠脑子懵了一瞬，不确定地再问一遍，“我干的？”
　　“当然是你干的。”秦曦乜她一眼，“我昨天刚说过，我如今穷困潦倒住在你这儿，你别仗着我弱势就对我做些什么。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说不会吗，结果晚上你就干了这种事情，口是心非的也太明显了，嘴上一套行动上又一套，这要怎么解释？”
　　“再说了，你想跟我重修旧好大可以直说，我说不定会考虑的，咱们俩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你总不能对人用强吧？借着酒劲撒疯强迫我这就——”
　　话没说完，他看到初柠忽而凑了过来，盯着他领口的位置细瞧。
　　秦曦身子往后侧，充满戒备：“你还想干嘛？青天白日的，你再对我图谋不轨一次？”
　　“闭嘴。”初柠打量他身上的红印，试探着抬手蹭了下。
　　凝视指腹上染着的红，她缓缓抬起头：“这吻痕，还会褪色的？”
　　“……”
　　室内一下子陷入死寂。
　　隔了好半晌，见初柠还想再蹭一下，秦曦打掉她的手，声音拔高：“我有说这是草莓印吗？明明是你自己嘴上涂了口红，昨晚上亲我的时候蹭在上面的。要不然，你跟我说这哪儿来的？”
　　初柠被他说得有些愣，下意识抿了下唇，指着问：“我昨晚上弄上去的，怎么现在还在？”
　　秦曦微微坐正了些，慢条斯理地道：“你轻薄我，那我当然得留着证据，要不然你醒来不认账，我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说完斜她一眼，“就这你还不想承认呢。”
　　见初柠不说话了，秦曦逐渐得意，挑了挑眉，又指着上面的印子：“你自己看看，全都是你留下的，现在知道自己昨晚上多过分了吧？我住在你这儿，也太没人权了！”
　　他叹气：“这亏我也吃了，清白也没了，你现在说说怎么解决吧。”
　　初柠：“……”
　　“等等。”她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拧眉思索着，指腹蹭了下自己的唇，给秦曦看，“我这口红也蹭不下来这么多啊。”
　　秦曦轻嗤：“这都一晚上了，当然没那么多，但昨晚上就是有这么多。你昨晚上参加饭局之前肯定补过妆~”
　　初柠确实昨晚参加饭局前有补妆。
　　可她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盯着秦曦脖子上的红痕观察一会儿，起身跑去玄关处翻出自己的包。
　　折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支口红。
　　秦曦警惕地看她：“你干嘛？”
　　初柠没吭声，拿着小化妆镜在口红上涂了一圈，然后亲了下自己的手背。
　　把蹭上口红的手凑过去，跟秦曦脖子上的做对比。
　　她气急败坏：“我昨天用的口红是玫瑰色，你这个看着像芭比粉，这根本不是一个色号！”
　　秦曦心虚，低头看了几眼，也没瞧出什么区别来：“不都差不多，哪里不一样了？”
　　“可差太多了！”初柠冷笑一声，直接把包里的其他口红也翻出来，倒在沙发上，“你自己找一找，我昨天带的所有口红里面，可绝对没有芭比粉！”
　　秦曦没想到她包里口红还挺多，打开几个看了看，挺纳闷儿的：“你这些口红颜色看着都一样，带那么多支干嘛？”
　　“……”
　　初柠不知道他哪只眼看出来这些口红颜色一样的，懒得搭理他。
　　猛然想到一楼洗手间里那支芭比粉的口红。
　　她几乎每种色号的口红都各有一支，那支芭比粉她不喜欢，放一楼洗手间好久了。
　　初柠斜他一眼，起身跑去洗手间。
　　洗手台前面，原先放着口红的位置空了。
　　她扶着门框探头看过来：“我口红呢？”
　　秦曦：“什么口红？”
　　初柠：“你说呢？”
　　“哦，那支啊。”秦曦走过来，蹭了下鼻子，“我不小心弄坏了，扔了。”
　　初柠咬牙挤出一抹笑：“所以你扔之前先在自己身上抹两下，说我亲的？”
　　“……你真亲我了！”秦曦指了指门口，逼不得已解释道，“昨晚上就在那儿，你真亲了。我是怕你赖账不负责，就想着留点证据。”
　　“如果咱们俩互换，这些话你信吗？”
　　“信啊，真的是这样。”
　　“我不信。”
　　“……”
　　秦曦这会儿有理说不清，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画蛇添足了。
　　本来想更逼真一点，留点证据让她无话可说，现在弄巧成拙。
　　他泄气，挠了挠头：“不信算了。”
　　他重新坐回沙发，摇头叹气，“这回就当我吃了哑巴亏，再有下次，我给你录像，看你还信不信！”
　　听他这语气，初柠站在洗手间门口又认真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
　　——“男女授受不亲……那你还亲过我呢。”
　　——“什么时候？”
　　——“上学的时候。”
　　——“我忘了，你帮我回忆一下。”
　　记忆回笼，初柠惊诧地摸上自己的唇，望向前面沙发处秦曦的身影。
　　她好像……是干过这么个事？
　　怪不得秦曦说让她负责。
　　可这种事要怎么负责？
　　不行！
　　打死都不能认！
　　初柠陡然心虚起来，觉得自己好像理亏。
　　她佯装镇定地把刚刚的事掠过，转移话题：“那个狄朗到底为什么让我替他挡酒，你昨晚上不是说去查了，有没有结果。
　　”
　　说起这个，秦曦神色冷了几分。
　　沉默片刻，他说：“大概觉得你漂亮，这样的饭局带上会比较有面子。”
　　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不想说给她听。
　　“哦。”初柠点了下头，没再提这个，只是有点头疼，“昨晚上合同的事我搞砸了，以后想再找狄朗签约肯定不容易，也不知道怎么跟红姐交待。”
　　“担心什么？没准儿签了才不好交待。”
　　“什么意思？”
　　秦曦还没说话，红姐打来了电话。
　　初柠紧张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接起来：“红姐。”
　　那边上来就问：“你昨晚上是不是已经跟狄朗签约了？看新闻没有，狄朗上了热搜，他私底下同时交往几个女朋友的事被曝光，骂声一片。出了这事，谁粘上他谁倒霉，咱们栏目组哪里还敢采访他啊。也真是的，既然有这种事也不早点爆出来，如今合同都签了，违约还得付他一大笔违约金，我都不好跟上面交代。”
　　初柠迟钝了两秒，接话：“红姐，我……昨晚上没签。”
　　“没签？”
　　“对，没签。昨晚上出了点状况，所有没签成。”初柠把昨晚上包厢里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没提秦曦出现的事，只说泼了刘兴德酒，然后自己就走人了，导致合同没签。
　　红姐呼出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福祸相依，如今狄朗的事一出，没签反倒是件好事。昨天狄朗经纪人让我们栏目组找人替狄朗挡酒，还指明要你，我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如今他也是活该了。”
　　初柠淡笑了下，又聊几句，那边挂断了电话。
　　原来昨晚上是狄朗那边指名要她过去的。
　　而红姐明明觉得不对劲，可为了能于狄朗签约，最后还是让她去了。
　　如果没有秦曦，不知道昨晚她会发生什么。
　　果然，人人只顾自己的利益，没有人在乎她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主持人。
　　秦曦要去公司，回房间换了套西服，出来时看初柠傻傻站在那儿，他走过去：“怎么了？”
　　初柠回神，笑着摇头。
　　又问：“狄朗的事，是你做的吧？”
　　昨晚的事刚出，狄朗就有丑闻爆出来不可能是巧合。
　　秦曦也没否认：“你不是怕没签约交不了差吗，这下能交差了，你们领导还得感谢你没签。”
　　昨天晚上的那种情况，大概只有秦曦在乎她会不会受伤的。
　　只有他在关心她。
　　甚至连她这件事搞砸了怎么交差，都一并解决了干净。
　　初柠眼角微红，笑着抬头：“秦曦，谢谢你。”
　　秦曦凝着她眼底浮现的水雾，顿了下，笑着调侃：“我昨晚上带你出虎口，送你回来，还被你轻薄，如今就口头上说个谢，这么容易？”
　　“……”
　　“算了，看在你房子都给我住了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他抬腕看了下时间，“我煮了粥在厨房，饿就自己去喝，我今天去公司。”
　　直到秦曦离开，初柠还默默在原地站着。
　　脑海中闪过秦曦搬过来以后的点点滴滴，画面影片似的往外放。
　　他总是嘴上不饶人，可如今回忆起近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情景，却莫名觉得温馨。
　　——
　　乔继恒说乔邦国前阵子心脏病入院，初柠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惦记着。
　　翻来覆去纠结许久，在假期的最后一日，驱车回了乔家。
　　乔老太太在前院儿的花架子下坐着，乔染正陪着她说笑。
　　看到初柠，乔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垮下来，手里的茶重重往桌上一掷，声音铿锵掷地。
　　管家看到初柠本欲笑着迎上来，瞧见这阵仗顿时躲远了些。
　　初柠淡淡瞥过那边，径直往里面走。
　　“站住！”
　　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初柠停下来，回头平静地看她，没有出声。
　　乔老太太莫名来了脾气：“你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当我老婆子是死的不成？”
　　初柠上前两步，站在她跟前，锐利的眸子望过去：“小时候，我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你，孝敬你，是你亲口说的，在你眼里，我和我妈从来都不是乔家的人，更没必要在你跟前装模作样，装腔做戏。怎么，我现在听你话不想苛待自己了，老太太又觉得我目中无人，伤了您老人家强大的自尊心？”
　　乔老太太脸色铁青，气得拍桌：“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跟说话？”
　　初柠轻嗤一声：“我说这么两句就您就听不下去，莫非忘了自己刻薄的时候？”
　　“初柠！”乔染站起来，“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跟奶奶道歉！”
　　“吵什么呢？”乔继恒一进门就看到这情形，抬步走过来。
　　他身边还跟着池季泽，两人身量相当，穿着篮球服，乔继恒手上还抱着篮球，汗涔涔的，显然刚运动回来。
　　池季泽上前跟老太太问好，乔老太太正在气头上，随便应承了一声。
　　池季泽看向初柠，笑道：“最近池鸢在国外拍戏，我也好久没看到你了，工作很忙？”
　　初柠还没说话，乔染拉着脸接腔：“一个没名气的小主持人能忙成什么样？用得着你关心？”
　　池季泽蹙眉看她一眼，没理会，跟乔继恒一起往里面走。
　　初柠也跟着进了屋，直接乘电梯去书房。
　　一楼客厅，乔继恒拿了瓶水递给池季泽，叹道：“乔染这脾气，真是被我奶奶给惯坏了，说话不饶人，今天吃枪药了似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池季泽在吧台前坐下，笑：“习惯了。”
　　乔继恒看一眼身上的衣服：“我先上楼洗澡，一会儿你再洗。”
　　池季泽一个人在吧台前坐着。
　　偏头看到乔染不知何时进来了，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瞪着他。
　　他淡淡扫过，拧开手里的水瓶盖子，仰头喝了两口。
　　下一瞬，手里的水被她抢走。
　　见她要喝，池季泽夺回来，低斥：“凉的。”
　　乔染横他一眼，语气不满：“谁让你关心她的？”
　　池季泽失笑：“我还得像你一样，把阿柠当仇人？”
　　“我怎么把她当仇人了？她对我的态度又好到哪儿去？”
　　池季泽叹了口气，看着她：“染染，你跟池鸢三句话就能吵起来，跟初柠关系也这么僵，你不该想想为什么？但凡你那骄纵的脾气能改改，哪还有那么大深仇大恨？”
　　乔染红着眼垂眸：“你说初柠经历坎坷，说她可怜，让我不要老欺负她，把她当妹妹，我这几年哪还有跟她作对？可即便这样，想搞好关系又不是一两日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池鸢。”说起这个乔染就来气，“明明是她每次见到我就没好态度，我凭什么让着她？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你们俩是亲兄妹，我是外人，不相干！”
　　她起身要走，被池季泽拉回来，揽过细腰：“你又来了，谁说你是外人不相干了？你一心想着事业，不要结婚，不要公布恋情，我哪件事没顺着你？依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跟她们俩关系融洽一点，脾气收一收，别嘴上不饶人。”
　　乔染低头默了会儿：“反正她们俩如果不招惹我，我也不主动找事不就好了，我才不讨好巴结她们。”
　　她说着，忽而勾住池季泽的后颈，唇贴上去，用力咬了一口。
　　池季泽吃痛，皱眉推开她，唇已经被她咬破，舌尖泛起腥咸。
　　乔染蹭了蹭唇，气势汹汹：“你今天的话我听进去了，但仅此一次，这种话以后不准在我耳边絮叨，烦死了!”
　　池季泽去乔继恒房里时，他恰好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乔继恒瞥了他一眼：“你嘴怎么流血了？”
　　“猫挠的。”
　　“我家没猫啊。”
　　“野猫。”他接过乔继恒手里的毛巾，进浴室。
　　乔继恒盯着浴室门，又嘟囔一句：“猫挠哪儿不好，怎么偏偏挠嘴了？”
　　——
　　书房里，乔邦国与初柠父女二人，再次因为婚姻的话题起了争执。
　　“爸，强迫而来的婚姻能不能长久，您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继恒哥母亲早逝，乔染的母亲是老太太逼你娶的，你们关系不和，离婚收场。你和我妈的婚姻，是你强求来的，我妈心里没你，你们俩过了半辈子，却只落得互相怨恨，连陌生人都不如。你说希望我嫁个好人家，过得安稳，可你看看你自己，你结了三次婚，哪次是安稳收场的？”
　　“你放肆！”乔邦国额头暴起青筋，剧烈咳嗽起来。
　　初柠看着父亲的脸色，顾忌到他身体不好，到底没再往下说，递了水给他。
　　乔邦国没接，扶着沙发的扶手缓和半晌，才沉痛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始终因为我和你妈的事耿耿于怀，同我疏远。”
　　“罢了。”他长叹一声，“结婚的事，你若不愿意，爸以后再也不提。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由着你，咱们父女两个各退一步。”
　　乔邦国拍了拍女儿手背，眼神中带了殷切的期盼，“爸只希望，以前的事你能放下介怀，没事常回来看看，行吗？”
　　初柠红了眼眶，最后终于点头：“好。”
　　——
　　国庆假期结束，工作逐渐回归正轨。
　　这天临近下班时，初柠接到了池鸢发来的微信，说她已经回国了，在电台附近的咖啡厅里，让初柠下班了就过去。
　　白天的工作本来就完成的差不多了，此时看到池鸢的微信初柠很高兴，早早收拾东西，一到下班时间便从台里出来。
　　到咖啡厅，池鸢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笑着冲她招手。
　　有段日子没见，许是拍戏辛苦，池鸢明显瘦了不少。
　　不过气色却不错，红光满面的，很有精神。
　　刚坐下，池鸢就开口：“小柠檬，你好像胖了！”
　　初柠一顿，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脸：“有吗？”
　　池鸢疯狂点头：“真的有，你以前瘦得就只剩具骨架了，现在脸上难得有点肉，瞧着健康了不少。”
　　初柠翻她一个白眼：“你的意思就是我以前营养不良，不健康呗。”
　　池鸢嘿嘿笑着，问她：“最近气色确实好多了，莫非是发现了哪家好吃的饭菜，经常光顾，养这么好？”
　　说起这个，初柠已经很久不在外面吃饭了。
　　早晚都是秦曦做饭，中午在台里有员工餐。
　　以前初柠吃饭没这么均匀，早餐随便对付一下，起晚了就干脆不吃。
　　晚上下班回去以后，更是懒得给自己弄吃的。
　　可如今不一样，秦曦每天早晚都按时做饭，她也就跟着蹭吃蹭喝。
　　这么一想，初柠捏了下自己的脸，觉得池鸢觉得她长肉了可能真不是瞎说。
　　“也没觉得哪家饭菜特别好吃，还跟以前一样。”初柠捧着咖啡抿了一口，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池鸢搅着咖啡：“早上就回国了，今天还在我妈威逼利诱下，去相了个亲。”
　　初柠挑眉：“你每回不是都不去吗，今天怎么去了？”
　　池鸢叹气：“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是没办法。不过巧的是，我没打算结婚，那个相亲对象也一样，我们俩还挺意见一致的。”
　　初柠笑：“那岂不是很聊得来？”
　　“可不，不想着结婚也没有顾忌，就随便扯随便聊嘛，临走前还互相加了微信。”说起这个，池鸢忽而神神秘秘道，“我还从他那里得知一个大八卦。”
　　初柠托腮：“什么？”
　　“是关于之前咱们俩讨论过的那个大帅逼，远商集团新总裁，秦曦！”
　　初柠眼睫微颤，抬头看过去。
　　池鸢还没开口自己先乐了：“你也看过照片的对吧，那么不苟言笑，看起来超级冷酷的一个男人，你知道他最近在干嘛吗？”
　　“干嘛？”
　　池鸢声音小了点，凑近道：“他最近在一个女孩跟前装穷，赖在人家那儿不肯走，还骗人家说自己抱错了，是个假少爷。你说这么老土又狗血的故事，亏他想得出来，那女孩也傻乎乎的，居然还信了。”
　　初柠刚喝了一口咖啡，差点呛到。
　　用纸巾擦了擦嘴，她狐疑地看向池鸢：“你怎么知道的？”
　　池鸢：“我今天相亲的那个对象是他哥们儿，我们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这上面来了，他一时最快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不过他说这种事要保密，不能乱说，否则传到那女孩嘴里秦曦估计就惨了。”
　　初柠：“……”
　　池鸢：“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别往外传，反正跟咱们没关系，作为旁观者听个乐就行了。不过抱错了被赶出家门这种故事编的也太弱智了吧，我是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集团总裁干出来的，仔细一想，还挺反差萌的有没有？”
　　初柠低头看着跟前的咖啡，默了会儿，问她：“你今天的那个相亲对象，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池鸢想了想，把名字忘了，翻出手机找到他的微信看一眼，“他叫韩勋！”
　　初柠：“……”
　　见初柠一直没笑，池鸢还挺不能理解的：“这不好笑吗，集团大老板装穷追女孩，多么的励志又狗血，要是传出去肯定能上新闻热搜，让他出名！”
　　初柠低头搅拌着跟前的咖啡，好半晌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哦，你说的那个大老板，他现在住我家。”
　　池鸢捏着的咖啡勺掉落在杯里，咣当一声。
　　“？？？？”
　　初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另外，我们俩以前谈过，他是我前男友。”
　　池鸢：“？？？？”
　　初柠：“不过他竟然是装穷？那他死定了！”
　　池鸢：“……”
　　初柠看了下时间，站起来：“今天不跟你聊了，我得回去算算账！”
　　池鸢：“……”

第29章 
　　初柠到家时秦曦已经回来了, 不知道他作为一个大boss为什么能这么清闲，还能按时下班做晚饭。
　　他正在厨房忙碌，看到初柠开口：“你今天回来挺早, 饭要再等一会儿。”
　　初柠没说话, 换了鞋走过去，站在厨房的吧台前。
　　秦曦身上系着围裙, 手上正快速打着鸡蛋, 见她一动不动，他狐疑地望过来：“怎么了？饿的话冰箱里有零食, 先去垫吧一下。”
　　初柠酝酿了一路，准备了无数质问的话, 甚至想过拿拖把赶他出去。
　　可此时看他忙碌的身影, 薄唇翕动着, 所有的话梗在喉头, 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默了会儿, 她问：“你平时不忙吗, 怎么还能每晚都回来做饭？”
　　“忙啊。”锅里油差不多了，秦曦将鸡蛋放进去翻炒, 语气带着些痞，“再忙也不能不吃饭，饭后加个班不就行了。做饭做家务不是合同上写了，我总不能违约吧？”
　　初柠看着锅里煎的金黄的鸡蛋：“我今天见池鸢, 她说我胖了。”
　　“有吗？”秦曦往她脸上扫了眼，轻嗤，“就你那巴掌大的小脸，都没个几两肉，她怎么看出来你胖了的？”
　　初柠走过去, 站在他跟前，仰着脸看他：“没有吗？”
　　秦曦一顿，呼吸沉了几分：“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还挺疑惑的。”
　　“什么？”
　　“你说自己抱错了，不是你爸妈亲生儿子，但我之前见你家那个小外甥，他长得跟你还挺像。莫非，你姐也是抱错的，你们姐弟俩是亲姐弟，都不是秦家亲生的？”
　　秦曦瞥一眼煎过头的鸡蛋，迅速关了火：“你看你，打什么岔，鸡蛋都糊了。”
　　“你别转移话题。”
　　“……”
　　秦曦把人拉过来，离油锅远了点。
　　正琢磨着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初柠忽而开口：“你编这么个故事住在我这儿，是想追我吗？”
　　秦曦被问的僵硬片刻，垂眸看她：“你怎么知——”
　　他口袋里手机震了声，拿出来点开，看到韩勋发来的微信：【曦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今天那个相亲对象跟初柠认识，我一时嘴快给说漏了，真不是故意的ORZ】
　　秦曦：“……”
　　初柠又想起前几日，她喝醉酒那次，秦曦在身上抹了口红说是她干的这事，再联系今天得知的这事，终于明白过来。
　　她简直要被气得笑出来，这也太荒唐了：“秦曦，你到底会不会追人？”
　　秦曦看着韩勋的微信，再瞧着如今的局面，一时头疼。
　　叹了口气，主动坦白：“对不起，我道歉，怎么惩罚我都认，你别生气行吗？”
　　初柠平复着心绪，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你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忍受被欺骗，我或许觉得没什么，但以后如果追别人，最好还是真诚一点，若再用这种欺骗性质的办法，可能会弄巧成拙，降低人家对你的好感度。”
　　秦曦脸色沉下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你这话什么意思？”
　　初柠挣脱开，转了身背对他：“意思就是，既然你以前说的故事都是假的，就尽快搬走吧。你住在这儿，不太合适。”
　　秦曦拉住她，迫使她转过身来：“你若觉得我不真诚，我以后都不骗你了，别生气行吗？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所以一直不敢敞开心扉跟你谈感情的事，我不是故意撒谎骗你的，只是希望，你能关心我一点，好让我觉得，我们俩之间还有希望……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你原谅我行不行？”
　　“我没有不原谅你。”初柠说，“但是现在既然你并不是无家可归，住在这里不好，所以还是搬走吧。”
　　“不搬。”他坚定地望着她，态度坚决。
　　初柠气乐了，瞪大了眼看他：“这是我家！”
　　“那你就去报警。”
　　“……”
　　初柠还没见过这样的，懵了两秒，无语道，“你怎么不讲道理？”
　　秦曦凝着她，神情认真：“你既然知道我住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如今人还没追到，我怎么能走？”
　　初柠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沉默少顷，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我们俩不合适，你不用白费力气，我不会答应跟你复合的。”
　　“为什么？”秦曦脸色微冷，眼底带了一丝沉痛，“初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既然招惹了你就得负责到底，当年到底为什么分手的事你不愿说我就不问，重头开始行不行吗？”
　　初柠摇头：“我没打算恋爱，更没打算结婚，一个人挺好的，你还是搬走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
　　她没看秦曦，径直往楼上走。
　　刚至楼梯口，他突然大步跟上来，扯过她。
　　初柠在他力道驱使下转过身，背部靠在楼梯扶手上。
　　还没站稳，他整个人贴过来。
　　下一秒，炙热的吻落下。
　　初柠整个人僵滞下来，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做出反应。
　　他唇贴着她的，毫不温柔，带着狂野的肆虐，唇瓣被他亲得发疼。
　　初柠终于想起来要推开他，双手抵在他胸膛用力阻止。
　　他却发了狠，大掌扣在她的后脑，吻得越发迫切，几乎要将她生吞入腹。
　　牙齿磕碰在唇瓣上，些微刺痛，初柠挣扎着，用力踩了他一脚。
　　秦曦吃痛，松开对她的钳制。
　　人被她用尽全力推开：“你疯了？”
　　她脸上泛起晕红，气息不稳地微喘着，唇被他亲得红肿，羞恼地瞪他。
　　她用了不小的力道，秦曦被她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手扶在楼梯口旁边的柱子上，才勉强站稳。
　　腹部忽而传来剧痛感，他闷哼一声，手捂上去。
　　初柠本来不打算理他，准备转身上楼的。
　　看到他突然的变化，愣了两秒，感觉他像碰瓷的：“我没推你肚子，你装也要装的像一点！”
　　秦曦没吭声，顺着柱子蹲下去，脸色渐渐变得惨白，额头上有汗渗出来。
　　初柠觉察出不对劲，看着他此刻的样子，顿时慌了，急奔过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秦曦忍着疼痛掀起眼皮看她，扯了下唇角，哑声道：“这不是挺关心我的，干嘛把话说那么绝情？”
　　他抚上她的脸，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眉：“如果真的把我当成不相干的人，怎么还会相信我的话，让我在你这儿白吃白住？”
　　“你在做梦！”初柠打掉他的手，“我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才被你骗！”
　　“是吗？”秦曦敛了笑，神情郑重的望着她，“可我更愿意相信是你心里在乎我，所以自欺欺人，不愿意细想这故事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初柠气急，推了他一把。
　　秦曦本来身体就正不舒服，被她这么一推，直接便坐在了地上。
　　秦曦捂着肚子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哂笑一声：“被我说中心事，想杀人灭口？”
　　他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的汗也越出越多。
　　初柠没心情跟他计较：“你能不能先别提这事，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他强撑着站起来，初柠连忙搀扶他去沙发上。
　　他开口时声音虚弱，隐忍着语气轻松地道：“我天天健身，体质好着呢，能出什么问题？大概就是中午吃坏肚子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初柠跑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送过来：“你先喝一点，看看会不会好些。”
　　秦曦伸手去接，刚握住酒杯疼得手上力道一松，被子顺势掉落在地上。
　　他皱眉闷哼着，额头暴起青筋，突突跳动着。
　　初柠就没见他这个样子过，一下子慌了。
　　本想帮他减轻痛苦又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声音带着哭腔：“你到底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哭什么，又不是要死了。”他擦掉她眼角的泪，强撑着坐起来，“打120。”
　　秦曦一提，初柠才如梦初醒般想起来找手机。
　　——
　　秦曦突发急性阑尾炎，病情严重，医生要求尽快手术。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通知父母，秦曦自己签了字。
　　手术室门前，秦曦被人推着进去时，她红着眼眶拦住医生：“大夫，手术不是都有风险，那会不会……会不会……”
　　她没往下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主任医师看一眼初柠，对秦曦笑道：“你女朋友挺关心你的嘛。”
　　又宽慰初柠，“放心吧，就是个微创的小手术，不会有问题。”
　　秦曦静静看着她落泪的样子，扯了下唇角。
　　这病来得还真是时候。
　　手术室门关闭，初柠一个人抱膝蹲在墙角，心里很乱。
　　脑海中不时闪过这段日子跟秦曦相处的点滴画面，想起他那天找上她，说自己抱错了，无家可归。
　　他编的故事确实狗血。
　　初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就信了。
　　后来偶尔想起来觉得离奇，又总不愿意去深思。
　　这段日子，她习惯了秦曦住在那儿，习惯了早上起来，桌上有他留下的早餐。
　　习惯家里有他的的痕迹，沙发上有他的身影，周围有他的气息。
　　偌大的公寓里，不再是冷冷清清，她孤身一人。
　　秦曦说的对，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如果今天没有听到池鸢的话，她会选择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可如今她知道了真相，所有事情摊开摆在明面上，她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必须做一个抉择。
　　挎包里响起微信电话铃声，初柠回了神，拿出来接听。
　　池鸢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今天在咖啡厅说的话是真的？秦曦是你前任啊？那他装穷住你那儿，其实想想也蛮拼的，总裁的包袱都不要了，肯定还是心理有你，你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是不是因为他呀？”
　　初柠盯着门口的“手术中”三个字，默了会儿，轻声道：“我现在有点事，改天再跟你说。”
　　——
　　秦曦术后两个小时才醒过来，外面夜已经深了，他此时躺在VIP病房的床上，初柠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背上，灯下微微泛着光泽。
　　想起她在手术室门口掉眼泪的画面，秦曦的手轻轻探上她的发顶，温柔地抚过。
　　他很小心，初柠还是醒了过来。
　　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他脸上挂了笑：“你醒了？伤口还疼吗？”
　　“不疼。”秦曦望着她看了会儿，从枕下摸到自己的手机，给江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点吃的送来医院。
　　顿了顿，又补充，“再去我家拿件外套，我放在床头抽屉里的一个小匣子，也拿过来。”
　　见他挂了电话，初柠道：“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吃东西，饿的话恐怕得忍着。”
　　“给你带的。”秦曦说，“你晚上还没吃饭。”
　　初柠咬着唇，低头没说话。
　　秦曦看向她搭在病床边缘的手，主动握住。
　　初柠一惊，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攥的更紧。
　　担心牵扯到他的伤口，她垂着眼没再动：“你这是干嘛？”
　　秦曦拉过她的手放在怀里，散漫道：“你刚刚在手术室门口很关心我，我看到了。”
　　“那又怎样？”初柠趁他不备，把手抽回来。
　　秦曦怀里一空，望着她时目色柔和几分：“不怎样，我高兴。”
　　被他看的不自在，初柠站起来：“我出去看看江秘书过来没有。”
　　她关门出去。
　　秦曦静静望着门口的方向，握了握拳，手上还残留她的体温。
　　从病房出来，初柠在外面吹了会儿风。
　　夜幕浓稠而深沉，仿佛一团浓墨晕染在天穹，蔓延在四周，漆黑的几乎看不到一颗星辰。
　　住院部外面的路灯透亮，暖色的光晕拢着，周遭的喧嚣早已沉寂，静若寒蝉。
　　一直等遇到江秘书的身影出现，初柠上前打招呼，跟他一起回病房。
　　路上江秘书关心秦曦的身体状况，询问几句，初柠也一一答了。
　　江秘书道：“秦总前阵子就疼过一回，我说送他去医院，他忙着去工地巡查，只当是寻常腹痛，吃了点止痛药便了事，没想到今天又发作了，幸好及时送来医院，否则一直拖下去不知道得出什么状况。”
　　江秘书说着，看向初柠：“也幸好秦总如今和您住在一处，否则他平时一个人，有点什么状况的也没人知道。”
　　初柠神情微顿，有点意外：“他以前是自己一个人？怎么不跟家里人一起住？”
　　江秘书叹道：“秦总抽烟喝酒比较厉害，伤肺又伤胃，董事长和夫人若是知道自然得叨叨，秦总想清静，就一个人住外面。不过自打秦总住您那儿，烟酒似乎戒了不少，我都没怎么见他碰过了。”
　　“他以前……经常抽烟喝酒吗？”
　　“挺经常的，有次晚上酒喝多了，差点胃出血。”江秘书说着，想了想，道，“就WHOLE LIFE珠宝晚宴那天晚上的事。”
　　说到那天晚上，初柠印象深刻。
　　在长莞二中后面的小吃巷里，她被他堵在墙上，逼问她三年前为什么去英国的事。
　　后来两人起了争执，不欢而散。
　　病房到了，江秘书什么都没再说，两人推门进去。
　　秦曦在病床上躺着，看过来。
　　外面吹了会儿冷风，初柠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见江秘书把外套递过来时，秦曦淡淡开口：“给她穿。”
　　又对初柠道：“把饭吃了，一会儿让江秘书送你回家。”
　　初柠接过外套穿在身上：“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行？”
　　“又不是什么大病，这里有护士。”
　　“那也要有人照顾，我不回去了。”初柠说着把江秘书手上的饭接过来，“我不用你送我回去，今晚留在这儿，江秘书你可以走了。”
　　江秘书秦曦点头默许，乐得清闲，慰问两句离开。
　　病房门关上，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初柠把香喷喷的饭菜摆在桌上，坐下来。
　　秦曦看着她：“我的秘书，你指使人家干嘛？你跟我什么关系？”
　　初柠刚把一次性筷子抽出来，听到这话微微一顿，想起自己刚刚对江秘书说话的语气。
　　自认理亏，没吭声。
　　初柠背对着病床上的秦曦，趴在墙边的桌上吃东西，满屋子的香气蔓延。
　　秦曦望着她的背影，喊了声：“喂，你去外面客厅吃。”
　　VIP病房是套间，有卧室和客厅。
　　初柠看了眼客厅的方向，端着吃的凑过来放在床头柜，椅子也挪过来。
　　她刚刚坐那么远，已经你很照顾他的情绪了，没想到意见还这么多。
　　那她干脆就坐在他跟前吃！
　　又故意对着碗口嗅几下，感慨：“牛肉粉丝汤哎，好香！”
　　“……”
　　作者有话要说：初柠：你狗我也狗，大家一起狗~

第30章 
　　初柠长发垂落在两侧, 时不时遮挡视线，导致吃东西很不习惯。
　　将鬓前发丝挽在耳后，发尾却随着低头的动作仍旧乱摆动, 一不小心就会吃进嘴里。
　　无奈之下, 她只能左手将头发压在锁骨的位置，慢吞吞地吃东西。
　　秦曦侧目看着, 一时无语：“你都不会把头发绑起来？”
　　初柠乜他一眼, 没好气地开口：“我又没带头绳。”
　　秦曦默了会儿，说：“你身上那件外套口袋里有个匣子, 拿出来。”
　　初柠这才想起，她身上还穿着秦曦的外套, 是他让江秘书总过来的那件。
　　当时他打电话时, 初柠也确实听到了什么匣子。
　　狐疑着, 她摸向外套口袋, 果真有个做工精致的长方体小匣子。
　　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首饰盒, 黑色印花纹的团, 边角还缀着一条手编小黑绳做装饰。
　　看着这件熟悉的物件，初柠神情微顿, 目中闪过一抹复杂。
　　还未回神，秦曦把那条小黑绳取下来，看向她：“转过身去。”
　　初柠还未从刚刚的惊诧中缓过劲儿来，下意识转了身, 薄唇轻轻抿在一起。
　　这个首饰盒是初柠当初送给秦曦的，里面有条项链，跟她的是情侣款。
　　恍惚间，仿佛忆起了许久不曾回忆过的画面。
　　那年的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是农历大年初六，开学的前一天。
　　她和秦曦约好了在公园湖中央的亭子下补课。
　　初柠早上起晚了，早饭后赶过去时，秦曦已经在那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一看见她就不满地吐槽：“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变成望妻石了。”
　　初柠笑意一僵，不好意思地嗔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秦曦痞气地挑眉，勾唇道：“我巴巴盼着你，若是在这儿把自己冻僵了，变成石头，可不就是望妻石？”
　　说着还做出雕塑的姿势来，伸出尔康手，脸上表情丰富：“初柠，初柠，不要抛下我！我要冻成石头了！”
　　初柠噗嗤笑了出来，原本冻得发红的脸颊升起一丝灼热，咬了下唇，慢吞吞道，“你这是在盼老师给你补课，所以要变石头，那也是望师石。”
　　秦曦将人拉扯进怀里，扮可怜道：“初柠老师，你的学生快冻僵了，怎么补偿？”
　　初柠没好气地笑嗔他：“谁让你穿那么薄的，活该！”
　　又得意地指着自己身上的加厚款及膝羽绒服，“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我一点都不冷，刚刚一路跑着过来，我还热呢。”
　　“那你帮我暖暖。”他厚脸皮地扯开她羽绒服的拉链，手往里面塞，大掌覆在她纤细的腰间，唇角扯了抹弧度，凑在她耳畔低道，“这儿就不错，暖和。”
　　初柠打掉他的手，把拉链重新扯上去，一本正经：“老师今天带你学习的，你不要占我便宜。”
　　说着去石桌前坐下，从书包里翻出几套试卷：“你看你的卷子，有几道题我都跟你讲过的，你还能做错。”
　　秦曦看一眼她批改过的试卷，不禁失笑：“为什么作对的题，对勾小的跟蚂蚁似的，偶尔做错一道，叉号就是十倍大？”
　　初柠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电动暖手宝捧在掌心，面无表情：“你错的又不是很多，叉号大一点比较能起到警醒作用，免得你骄傲。”
　　说完叹了口气，啧啧两声，“我可太负责任了，为你培养出良好的学习态度——谦虚！”
　　“……”
　　初柠帮他把错题讲解了一遍，又拿了一套试卷出来：“你今天的任务。”
　　秦曦早冷得瑟瑟发抖了，初柠穿得厚，手上还捧着暖手宝并无所觉。
　　前两日刚下过雪，周围积雪未消，湖面上接了层薄冰，风吹来时懂得人鼻尖都是疼得，秦曦连笔都要握不稳。
　　他无奈看着她：“不能换个暖和一点的地方？”
　　初柠无辜地眨了眨眼，很贴心地看着他：“太暖和会让人想睡觉，不利于集中精力学习，我是为你好。”
　　“再说了。”她横他一眼，“你看我这不是陪着你的吗，我多尽心尽力？”
　　秦曦嗤笑，伸了手：“那你把暖宝宝给我用。”
　　初柠吓得揣怀里：“那不行，我是老师，这点待遇你都跟我抢？”
　　“……”
　　秦曦突然放下笔，将人抱起来，放坐在自己大腿上，圈住：“那你坐这儿，我取取暖。”
　　有力的大臂换上她的腰，下巴抵在初柠肩头，另一只手随意翻着石桌上的试卷。
　　初柠不满地挣扎：“你要有良好的学习态度，这是对老师的大不敬！”
　　秦曦扣住她来回扭动的腰肢，将她的脸转过来看向自己，低声问她：“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啊？”初柠认真想了想，告诉他，“大年初六。”
　　秦曦眉心皱了下：“还有呢？”
　　“还有？”初柠想了想，惊呼，“想起来了，明天开学，今天也是开学前一天的日子，所以你寒假作业得抓紧完成，写完了吗？”
　　“……”秦曦额头抵着她的前额，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嫩滑细腻的脸颊，耐心性子继续追问，“还有呢？”
　　一阵刺骨的寒风侵袭而来，石桌上放着的试卷哗啦啦响着，一角被风吹起，作势要往远处飞。
　　初柠急了，在他怀里挣扎：“卷子要被刮走了！”
　　秦曦忽而将人抱坐在石桌上，险些被吹落地上的试卷被初柠压在身下。
　　秦曦站起身，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靠近她，又问一遍：“今天什么日子？”
　　初柠觉得这样有点羞耻，红了耳根，不好意思地推他：“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秦曦没忍住，在她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叹气：“小没良心！”
　　他从石桌上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一个粉色印有柠檬图案的保温杯，塞她手里。
　　杯子做工很精致，手提绳的位置缀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女孩，初柠仔细看了看，惊喜地抬头：“这怎么看着像我？”
　　又指着上面的小人儿：“这件衣服就是我在巷子里找你签那份合约的时候穿的。”
　　那天是休息日，所以她没穿校服，上面一件粉姜黄色针织衫，下面是秋季款的白色半身长裙，跟这个小人儿的穿搭一抹异样。
　　秦曦笑：“我也没说不是你啊。”
　　说着把手伸出来，“我的礼物呢？”
　　初柠讶然地看他，很是不解：“什么礼物？”
　　秦曦来了脾气，脸都僵了：“初柠，今天情人节，你真不知道？”
　　“哦，情人节啊——”初柠忍着笑，目光里噙了一丝狡黠，看他真生气了，扯着他衣袖晃几下，“我也没说不知道啊，你还挺小气的。”
　　她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袋子递给秦曦。
　　秦曦脸色缓和，眉宇疏散开来，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手探进礼品袋：“我瞧瞧你拿什么玩意儿敷衍我的。”
　　摸出来两个长方体的首饰盒，盒子做工精巧，黑色印着花纹的图案，每个盒子上都绑了条手编手串，一条是黑色，一条是红色。
　　秦曦唇角弯起来：“你编的？”
　　“当然是我编的，这绳子还是寺庙里求来的，开过光呢。”
　　“盒子里是什么？”秦曦问着，已经迫不及待打开。
　　两个首饰盒里各躺着一条铂金钻石项链，一个缀着雕琢精致的柠檬片，一个缀着颗太阳。
　　柠檬那条链子偏粗，太阳那颗偏细。
　　秦曦玩味地看着这两条项链。
　　初柠把缀有柠檬吊坠的给了他：“这个是你的，你戴上他就等于把我戴在身上。”
　　又指着剩下那条：“这个是我的。”
　　秦曦嫌弃地道：“老子一个大男生，戴个柠檬是不是太娘了？”
　　嘴上说着，已经把脖子凑过去，“来，帮我戴上，本少爷勉为其难接受你的美意。”
　　初柠在他腿上踢了一脚，不给他戴：“你不喜欢拉倒！”
　　“谁说不喜欢了。”秦曦皱眉，小声叹气，“怎么还挺霸道的，都不允许人吐槽一下？”
　　“你不帮我，我自己戴。”他把柠檬项链戴自己脖子上。
　　初柠仰脸看着他的脖子，唇角洋溢着笑：“好像还挺好看的！”
　　秦曦接过她手里另一条项链，指腹扫过上面的那颗太阳，吊儿郎当问：“这太阳是我啊？”
　　“谁说这是太阳了？”初柠皱眉，纠正他，“我这是曦光！”
　　又指指太阳周边的光线纹路，“你看，这不是光么！”
　　“行，曦光。”秦曦笑着帮她戴上，“看在我家女朋友准备礼物还挺用心的份儿上，我今天肯定把试卷做完。”
　　“真的？”初柠从石桌上跳下来，“那你赶紧做。”
　　“这里太冷了。”秦曦说着，把石桌上的试卷全部收起来，装进书包里，回头冲他道，“咱们换个暖和的地方。”
　　“那不行，太暖和你真的会想睡觉的，我可是为你好。”初柠说着拽他的手不让他走，“你相信我，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你的学习效率才能提高。”
　　“我相信不用那么艰苦的环境，我的学习效率也不会很低。再说了，”他把书包挎在肩头，又拎起她的，“谁说太暖和的环境我会想睡觉的？我顶多——”
　　他停顿片刻，弯下腰来，凑在她耳畔，咬着她耳垂轻喃，“想睡你。”
　　……
　　“你耳根怎么红了？”
　　一声散漫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初柠回神时发觉自己身在病房，秦曦拢着她背上的长发，用手绳帮她扎起来。
　　看到她红润发烫的耳垂，秦曦指腹点了几下，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拖腔带调地问她：“还挺烫的，想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
　　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感谢在2020-09-03 15:50:00~2020-09-07 12: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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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初柠微微偏头, 避开他指腹的碰触。
　　感觉到他指尖掠过后颈时些微的触感，心跳骤然快了几拍，蹭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她接过他手上的手绳, 把披散下来的长发绑在后面。
　　目光落在床头的那个首饰盒上, 她默了会儿，拿起来。
　　打开盖子, 里面赫然躺着那条她当初送给秦曦的柠檬项链。
　　初柠讶然地抬头看他：“这项链不是……”
　　他们俩正式分手那天, 她亲眼看到他扯下了颈上的项链，后来被雨水冲刷, 流进了下水道。
　　秦曦苦涩一笑：“本来是下定决心不再回头的，可惜最后还是舍不得, 我又去捡回来了。”
　　那天他打着手电钻进下水道里, 找了足足四个小时, 从傍晚到天黑。
　　这个下水道没有, 他就顺着水流的方向, 去下一个下水道里找。
　　好在不负艰辛, 终于在满是污泥的石头缝里找到了它。
　　那天下着暴雨，水流湍急, 他不说初柠也能想到，想从里面找到这么一条不起眼的项链，估计费了很大劲。
　　她微颤的鸦睫垂下去，抿了下唇, 缓声开口：“也就是条普通项链，不值什么钱，你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在你眼里是普通的项链，在我心里不是。”他静静望着她，桃花眼深邃, 瞳孔漆黑的宛若墨玉一般，里面闪烁着微芒。
　　初柠避开他的视线，把饭从床头桌上端起：“我去外面，你好好休息。”
　　关上里间的门，初柠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在茶几的牛肉粉丝汤一时没了胃口。
　　她将绑在头发后面的手绳解下来，放在掌心。
　　无数个藻井结编制而成，缀了几颗小珠子。
　　这根手绳大概经常被人拿在手上把玩，已经变得陈旧，毛毛的有些起球。
　　那时候班里流行编这个，初柠为了将手绳编织得完美无可挑剔，她寒假一连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里，编了好几条，最后挑了相对更精致的两条系在首饰盒上。
　　以前的感情有多好，分手的时候就有多痛。
　　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初柠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
　　她朝里面病房的方向望了眼，最后把那条手绳收起来。
　　初柠晚上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迷迷糊糊间听到里面有动静，她一下子便醒了。
　　急忙推开门进去：“怎么了？”
　　秦曦从床上起来了，大概腿提到椅子，才制造出声音。
　　初柠刚被惊醒，睡眼惺忪的，脸上挂着化不开的倦意。
　　秦曦看她一眼：“没事，早着呢，去睡吧。”
　　初柠过去扶他，发现秦曦脖子里戴着那条柠檬项链。
　　初柠有些不自在，想说让他摘下来，又觉得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如今也不算是她的了，好像说这话也显得矫情。
　　她只佯装看不到，淡淡道：“我不困，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吧。”
　　秦曦垂下眼睑，懒懒开口：“我去卫生间，你要帮我？”
　　“……”
　　初柠脸蹭的红了，松开他的手臂：“那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去！”
　　秦曦笑笑，也没说什么，自己慢慢去了卫生间。
　　初柠看时间也不早了，晚点护士应该会进来帮他打点滴，便没再回去睡。
　　帮忙把秦曦的床铺了一下，她站在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天已经亮了，初升的朝阳红彤彤的，映透了半边天。
　　入了秋，好多黄叶被风一吹飘落满地，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有环卫人员正辛勤打扫。
　　卫生间的门打开，秦曦望向床边的初柠。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往窗下看：“瞧什么呢？”
　　初柠被吓得一激灵，侧身时肩膀撞了他一下。
　　牵动道伤口，秦曦吃痛地眉头微蹙，嘶了一声。
　　初柠顿时慌了：“你没事吧？你怎么一声不响站我后面，我没发现。”
　　秦曦笑她：“明明是你自己太入神，怎么还怪我？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
　　初柠一时理亏，挽上他胳膊：“我扶你去床上。”
　　“已经躺一晚上了，要起来活动的，促进胃肠蠕动，避免肠粘连。”秦曦攥住她的手，在她指尖捏了几下，“但是我没吃饭走不动，你扶着我走。”
　　初柠手被他握着不太自在，试着抽离了几次，他却攥得紧。
　　怕他伤口疼，初柠不敢推他，只能皱着眉头抱怨：“医生都说是小手术了，你要活动不能自己走？”
　　“不能。”秦曦理直气壮地牵着她的手去客厅，“我若一个人什么都能干，那你留这儿干嘛的？”
　　初柠：“……”
　　护士推着车进来，看到这一幕笑道：“看来恢复的还不错，没事小范围互动一下，还是要多卧床休息。一日三餐尽量吃流食，避免感染。”
　　初柠扶秦曦回病床上，护士给秦曦挂上吊瓶。
　　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护士离开。
　　初柠原本在床边站着，此时剩她们两个，她顿了会儿开口：“我去客厅，你如果有事就叫我。”
　　秦曦靠卧在床头，顺势抓住她的手，看过去：“你还得上班，不然还是先回去吧。”
　　“我请假了。”
　　秦曦意外地挑眉：“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她默了会儿，补充，“你在我家生病的，现在又没人照顾，我应该要负责。”
　　秦曦用力拽她的手臂，初柠顺势往前扑，一手蹭在床边扶稳，瞪他：“你干嘛？”
　　凑得近了，秦曦大掌扣上她的腰，似笑非笑地望她：“你怎么总是口是心非呢，担心我就直说。”
　　初柠躲避着他的目光：“听不懂你说什么。”
　　“是吗？”他眉尾轻扬，望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凑过去吻她的唇。
　　床头手机铃声响起，初柠一惊，匆忙从他怀中抽身：“你手机响了。”
　　秦曦皱眉看了眼备注，是江秘书。
　　耐着性子接听。
　　江秘书说：“秦总，董事长和夫人已经知道您住院的事了，这会儿应该在赶去的路上。”
　　秦曦有些不悦：“你说的？”
　　“董事长问我您最近的情况，我这也不能撒谎啊……而且您也没说这事要瞒着。”
　　“知道了。”秦曦挂断电话。
　　初柠听到了他和江秘书的对话，才如梦初醒一般。
　　也对，他生病了自然家里人照顾更妥帖一点，其实也用不着她留在这儿。
　　把昨晚上江秘书送来的外套叠好放在秦曦床头，初柠道：“既然你父母过来，你有人照顾，我就不待在这儿了，还是回台里上班。”
　　想了想，又说：“至于你在星阑湾的行李，等你病好了再搬走也不迟。”
　　秦曦沉着脸没说话，不回应她。
　　初柠等了会儿，道：“那我当你默认了。”
　　关门离开时，里面才传来秦曦孩子气一般的应答：“你看我搬不搬走！”
　　初柠当没听到，从住院部出来。
　　时辰还早，但医院里已经有相当大的人流量。
　　经过医院综合楼前面的广场时，迎面看到熟悉的中年男人和一位同龄妇人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初柠脚下步子微顿，想避开时那对夫妇已经走过来，与她擦肩而过。
　　大约是没认出她来。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时，背后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问候：“是初柠小姐吗？”
　　初柠停下来，回了头，微微含笑打了个招呼：“秦董事长，您还记得我。”
　　兰佩一下子想起什么，温婉笑着走过来：“初柠？你是《时尚丽人》杂志封面上那个女孩吗？难怪刚刚觉得眼熟。”
　　说完又呢喃着初柠的名字，“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她先前看杂志的时候没觉得这名字熟悉，如今听秦明辉这么一喊，熟悉感便出来了。
　　琢磨一会儿，兰佩终于想起来了：“老公，小曦高三那年早恋……”
　　秦明辉拦下兰佩接下来的话，轻声道：“你先去看小曦，我有话跟初小姐谈。”
　　兰佩狐疑地看着二人，最后先行去了病房。
　　——
　　医院的花坛边上，初柠停下来，望着前面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秦明辉。
　　默了少顷，她主动开口：“秦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明辉缓缓转过身来，想起七年前的事，面上带了一丝沉痛。
　　最后对初柠鞠了一躬。
　　初柠后退一步，望着他：“您这是干什么？”
　　秦明辉缓缓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你和小曦分手的事，或许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初柠静静地站着，没有接腔。
　　秦明辉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只想着秦曦的将来，想着远商，对你说的那番话未免欠些考虑，毕竟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什么都没做错，不该为了旁人做出牺牲。秦曦是个倔强的性子，不听劝阻，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什么都肯抛下，我当初不得已才找上你，我知道这很无理，也很冒昧，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觉得很对不住。”
　　“都过去很多年了，董事长不必再提，我和他会走到今天，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的那番话。”
　　秦明辉说：“当初他大学毕业，我和他母亲都劝他在国外多留几年，远商在那边的市场刚刚起步，对他而言是很好的锻炼。他却另选它路，收购WHOLE LIFE，进军珠宝界，借着将品牌引入中国市场的名义早早回了国。”
　　秦明辉苦笑：“我一直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心里想什么，直到前阵子在杂志封面上看到你，今天有在这儿遇到，我突然就懂了。他不肯听从我的安排长期留在国外，将远商在英国发展壮大，想着法子哪怕改做珠宝也要尽快回来，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你。”
　　“我以前说你会拖累他，而事实上却是，你成就了他。”秦明辉望向初柠，语气平和，“先前我一直希望秦曦能跟乔家联姻，网上关于此事的流言更是不断。我当时干涉你们，是你们都还小，我怕他走了错路后悔一生。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若依旧彼此中意，情投意合，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愿再过多干涉。”
　　初柠安安静静地听着，良久才开口：“秦董事长，谢谢您今天的坦诚。不过我和秦曦会分手，并不全是因为您的那番话。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再计较并没有什么意思，我和秦曦之间，也再无可能。”
　　说完这些话，她没再停留，略微颔了颔首，径直离开。
　　——
　　秦明辉去病房时，兰佩在病房外面站着，有些焦灼。
　　看到丈夫，她迎上去：“你找初柠说什么呢，这么久？”
　　“怎么了？”秦明辉正欲进病房，被兰佩拦下，“你先别进去。”
　　兰佩说：“刚刚小曦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在门口遇到初柠，要跟她聊两句。结果那孩子听完立马就变了脸，逼问我你当年是不是找初柠说过什么。”
　　秦明辉脸都黑了：“你跟他说这个干吗？”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你打开。
　　秦曦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眸子里仿佛喷了火，神情凛冽，怒气不加掩饰地表现在脸上。
　　他今天才觉得自己可笑，这么多年，他和初柠分手的事他从来就没想过会跟他父母有什么关系。
　　他们看起来那么开明，他早恋被请家长，父亲都没真正教训过他什么。
　　甚至因为初柠帮他补课，让他考过托福，提高成绩，他们还夸过初柠。
　　如果不是今天母亲随口的一句话，他根本不会把分手和他的父母联系在一起。
　　可既然想到了，他如今便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这么多年来，秦曦第一次与自己敬重的父亲怒目而视，拳头一点点握紧：“当年，你跟她说了什么？”
　　进了病房，秦明辉说起七年前那件事。
　　那天是高考后第二天，六月九号。
　　秦曦跟初柠约定了要去雾花巷的摩天轮，打电话时，被秦明辉听到。
　　秦曦离开没多久，秦明辉便跟着出了门，在去雾花巷的必经之路上，等来了初柠。
　　初柠那天情绪不佳，眼眶红红，但还是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秦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你的。”话说出口时，秦明辉明显感觉初柠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故作淡定地笑了笑，“是有什么事吗？”
　　秦明辉：“初小姐，我长话短说，想必你一直知道，秦曦原本听从家里的安排，答应我和他妈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的。为了送他出国，我为他悉心安排，花费很大的心力，可是现在为了跟你在一起，他却要选择留在国内。”
　　“如果他如你这般成绩优异，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我也不强求他出国。可他的成绩你想必知道，去国外上出众的商学院，对他而言才是更好的选择。”
　　初柠垂着眼睑，好半晌才开口：“才刚高考完，成绩还没出来。我有帮他补课，而且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努力的，他很聪明，基础本来也没有很差，说不定会考出不错的成绩，未必不能上国内的好学校。”
　　秦明辉叹气：“你自己都说了是说不定，那所学校的报到时间就在这几日，若为了等高考成绩错过入校时间，今年就没机会了。你要让他为了那不确定的机会，放弃眼前徒手可得的一切吗？”
　　“小姑娘，你们还都年轻，不要被一时的感情迷失。秦曦是秦家唯一的儿子，日后继承远商是他肩上的责任，若被小情小爱绊住脚步，他以后会沦落成什么样？你会害了他的。”
　　“秦叔叔。”初柠眼眶里含了水雾，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我不想分手，他说会跟我一起考上C大，他能考上的！”
　　“如果他落榜了呢？如果他的分数只够上一个二流大学，他的起跑线就比别人落后一大截。去我为他安排好的学校，出来以后在远商历练几年，他就可以独当一面。若为了你留在国内，他没考上好学校，没有好的学习氛围熏陶，他只会持续走下坡路。
　　小姑娘，你希望他因为你，变成那个样子吗？又或者说，你不怕他将来后悔？不怕他多年后混得不成样子，你们俩谈起过往，他埋怨是你拖累了他，让他错失出国的机会？若真有这样的一天，对你们二人的感情而言，难道不是一种伤害？与其这样，倒不如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呢？”
　　病房里“砰”的一声巨响，是什么摔落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被人从里面你打开，秦曦红着眼往外面走。
　　兰佩急的追出来：“你昨晚上刚做的手术，你现在跑哪儿去！”
　　追不上人，又回头冲秦明辉怒道：“你怎么瞒着我跟人小女孩说那些话，她小小年纪，哪能承受得住？这下可好，事情被你搞成这样，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
　　秦曦从医院拿出来时，恰好遇上江秘书过来探望，他二话不说上了江秘书的车：“去星阑湾。”
　　江秘书看着老板发了疯的模样，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驱车调头，往星阑湾的方向去。
　　路上秦曦给初柠拨电话，那边关机，显然今天见到秦明辉，她情绪受到了影响。
　　秦曦不断拨打着手机，催促江秘书：“快点儿！”
　　江秘书的车不能进星阑湾小区，车子停在门口，秦曦急忙往里面进。
　　江秘书不放心，也跟下车跟上去。
　　开门进去，一楼客厅空空荡荡的。
　　秦曦喊了她几声，回应自己的只有空旷里传来的回音。
　　他看了眼二楼，回头对江秘书道：“在这儿等着。”
　　他一个人上了楼。
　　秦曦第一次来二楼，试着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他推开一间紧闭的房门，里面是卧室。
　　室内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淡淡的青柠香气。
　　化妆桌上，镜子旁边摆着粉色柠檬图案的保温杯，和各种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放在一起，不细看险些发现不了正是那一年情人节，他送给她的那个。
　　秦曦走过去，将保温杯打开，里面放着个首饰盒。
　　盒子里，是那条曦光项链。
　　拿着杯子从卧室出来，秦曦打开了隔壁的房间。
　　是一间书房。
　　书柜里摆着各种主持相关的书籍，玻璃橱窗里放了些毛绒玩具。
　　室内空无一人。
　　要离开时，秦曦在门口顿住脚步，目光再次落在书柜上。
　　他盯着书柜最上方角落的位置。
　　那里放着的书本和试卷有些年头了，与其他书籍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秦曦走过去，打开书柜的玻璃门，颤抖着将那些东西拿下来。
　　全是高三那年的复习资料，有的是她为他补课时自己手写的试卷。
　　卷子早已泛黄，上面满满当当写着的解题思路熟悉又陌生，大多公式他都不记得了。
　　秦曦拿起来，一张张翻开，目光落在一些试卷的空白处的文字，瞳孔渐收，捏着卷子的指节隐隐泛白。
　　只见那里密密麻麻反反复复写着几个字：秦曦，我好想你。

第32章 
　　秦曦忆起自己刚回国那段日子, 他因为怪她无情，言语上的刻薄和不满。
　　他一直觉得自己委屈，却从来不知道, 原来初柠还曾受过这样的伤害。
　　他爸对她说出那样的话，给她施加压力, 她也才不过十几岁, 哪里能够承受？
　　秦曦的眼眶越来越红, 指节捏紧那些试卷，手背上青筋突显。
　　拿手机继续打给初柠, 依然是关机状态。
　　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 他把试卷放回原处, 迅速飞奔下楼。
　　江秘书等在客厅，迎上来：“秦总, 初小姐没在吗？”
　　秦曦径直往外面走：“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
　　江秘书望一眼秦曦身上还穿着的病号服，开口：“秦总，我有《客座》栏目组的电话, 不然先打电话问问初柠小姐的同事？您这么过去, 上了新闻恐怕不好。”
　　秦曦的手放在大门的把手上, 闻声停下来，等江秘书打电话。
　　红姐曾经为了约秦曦访谈，亲自给江秘书打过电话。
　　江秘书找到号码, 拨打过去。
　　一番寒暄后, 江秘书直入主题：“红姐，是这样的，之前关于我们秦总的采访一直都是初柠小姐负责的，今天我们秦总刚好有时间做采访调研，初柠小姐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对于这个消息那边显然很高兴, 红姐道：“初柠请假了，不在栏目组，我安排其他人过去您看可以吗？”
　　江秘书望一眼秦曦微蹙的眉头，说：“我们秦总觉得还是初柠小姐过来比较好，请问她请了多久的假，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红姐：“她请了两周的假期，说是要离开长莞一段时间。”
　　秦曦沉着脸接过江秘书的手机：“什么时候请的假？”
　　红姐顿了下：“您是……”
　　江秘书解释：“这是我们秦总，请问初柠小姐是何时跟您请假的？”
　　红姐：“就在刚才。”
　　秦曦：“她没说离开长莞要去哪？”
　　“这个没有。”红姐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回应，她试着道，“秦总，您今天有时间的话，我这就安排栏目组其他人过去做采访调研，您看可以吗？”
　　秦曦没理，直接切断了电话，吩咐江秘书：“机场、高铁站、火车站、汽车站统统查一遍，看她去哪儿了。”
　　——
　　傍晚的天空犹如泼了水彩一般，整座城市笼罩在梦幻当中，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渐次点亮，虚幻浮华，熙熙攘攘。
　　市中心喧声鼎沸的酒吧一角，秦曦落寞地坐在那儿，闷头喝酒，所有的欢乐皆与他无关。
　　所有的车站都差不多初柠的购票信息，他亲自在长莞市找了一整天，也丝毫不见她的身影。
　　手机始终关机，信息和微信消息一个不回，就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似的。
　　舞台中央，一个抱着吉他的短发女孩，正深情演唱阿木的歌。
　　如果两个人的天堂像是温馨的墙囚禁你的梦想……
　　如果你对天空向往渴望一双翅膀放手让你飞翔……
　　浪漫如果变成了牵绊我愿为你选择回到孤单缠绵如果变成了锁链抛开诺言乔继恒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周围找了一圈儿，终于看到独自闷头喝酒的秦曦。
　　他疾步走过去，夺了秦曦手上的酒：“秦叔叔说你昨晚上做的手术，现在就喝酒，不要命了？”
　　秦曦睨他一眼，又拿了只酒杯：“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把自己折腾死了。”乔继恒把酒瓶子拿开，不给他倒酒，“到底怎么回事？”
　　秦曦把玩着手上的空杯子，苦涩一笑：“这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记恨她薄情。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她所承受的伤害，我竟一无所知。我心疼，也觉得生气，她怎么可以因为我爸的几句话，轻而易举的说结束，甚至都不曾问过我怎么选。”
　　乔继恒脸色微变，看向秦曦：“你说的人是初柠？你爸跟她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他一心盼着我出国，我不肯，他便觉得是初柠拖累我，让她放手。”
　　“她拖累你？”乔继恒捏着酒杯的指节收紧，半晌冷笑一声，猛地揪住秦曦衣领，怒目看着他，“她母亲说她是个包袱，拖累她一生，你爸也说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为了不拖累你们，她当年差一点就死了！”
　　秦曦震惊地望向乔继恒：“你说什么？”
　　乔继恒松开他的衣领，仰脖灌了口酒，问：“想知道阿柠的事吗？你不如问我。或许我了解的，比你多。”
　　初柠这几年一直不以乔家人自居，乔继恒也没说破他和初柠的关系。
　　默了会儿，他缓缓开口：“很多年以前，初柠的母亲初玫和青梅竹马的吕才哲一起从小地方来到长莞。初玫舞姿出众，人长得漂亮，被一位颇有地位的中年男人看重，花重金培养，捧她成了当时业界颇有名气的舞蹈家。”
　　“男人对初玫日久生情，多次表白，但初玫满腔爱意全放在青梅竹马的吕才哲身上，不肯接受。男人为了得到初玫，便试图从吕才哲身上寻找突破。
　　吕才哲画画为生，梦想成为一名受人追捧的画家，然而一直无人问津，他又不肯改行做别的，一日三餐都要靠初玫跳舞来接济。男人抓住吕才哲一心想要成名的弱点，为他安排去国外进修的机会，并给了他一笔钱，唯一的条件便是让他与初玫分手，从此再也不要联系。”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吕才哲接下了男人的帮助，与初玫分手。初玫伤心欲绝的那晚，是那个男人陪在她身边，两人酒后乱\\性，发生关系。事后男人多次向初玫表明心意，初玫还处在被心爱之人抛弃的伤痛中，始终拒绝。
　　直到一个月后，初玫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要打掉，被男人极力阻止，苦苦哀求，最后一时心软，答应留下那个孩子，与男人结婚，条件是隐瞒婚姻状况，不对外宣布。”
　　“婚后，男人对妻子言听计从，呵护备至。妻子和母亲婆媳关系紧张，他便带着妻子搬去外面，后来生下个女儿，原是一家和睦，其乐融融。
　　男人曾说过，他这一生娶过三个妻子，第一个是相敬如宾，第二个是相看两厌，唯有第三个是如获珍宝，让他甘愿捧出一颗真心，不惜拿生命去爱护的。”
　　“吕才哲拿着男人的资助出国，却依然混得不好，一无所成。直到七年前，他穷困潦倒间后悔当年的选择，回国去找初玫，告诉她当年两人分手的真相。此后，原本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陡然被打破了。
　　初玫当年与吕才哲分手后，精神便有些失常，有轻微的抑郁症，后来嫁给初柠的父亲，原本多年过去，症状渐渐消退，可因为吕才哲的一剂猛药，她的病情加重了。”
　　“初玫感觉受到了欺骗，厌恶丈夫仗着钱势和地位，随便操控别人的命运，几近崩溃，再加上病情恶化，她思想变得敏感又极端。她后悔当年轻易答应结婚，把所有的过错归结于当初腹中的孩子，也就是初柠。
　　后来初玫车祸去世，初柠把自己关进房里不吃不喝，生了场大病，差点没命。抢救回来后，便跟初玫一样，患上了抑郁症。她变得沉默，敏感，不跟所有人说话，永远蜷缩在角落里，不允许任何人接触。
　　父亲带她看心理医生，又去乡下调养了半年，病情才渐渐好转。回到长莞，拿着C大的录取通知书，她不知为什么突然不肯去，改去了P大学播音主持。”
　　乔继恒看向秦曦：“那年我问她为什么不去C大了，那是她的梦想。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乔继恒想起那年在乔家，初柠抱膝坐在屋顶吹着凉风，听到他的问题，她顿了下，目光望着远处的夕阳：“C大啊，不想去了。”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睫毛被雾气打湿，却努力笑了下：“我以前跟一个人约好了，要一起去C大的。可是现在，就剩下我自己了，去C大会想到他。”
　　乔继恒望着她，默了会儿问：“那个人去哪儿了？你若想跟他去一个学校，我帮你找到他？”
　　“不了。”初柠摇头，“我不想有一天他后悔了，然后跟我妈一样，对我说，都是我拖累了他。亲生母亲尚且如此看我，何况是别人呢。”
　　抬手抹掉眼角的泪，她低喃：“我真的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不想任何人因为我做选择。如果当年，我妈没生我就好了。”
　　“傻丫头。”乔继恒抚了抚她的发顶，安慰道，“你不是旁人的负担，你是初柠啊，是你自己。上一辈的事，跟你没关系。”
　　“可是，我妈到死都在讨厌我。”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嘴角，顺着下颚掉落下来。
　　秦曦拳头越握越紧，猛地站起来，作势要往外面走。
　　乔继恒看着他：“你去哪儿？”
　　秦曦深沉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整个人越发沉郁，声音干涩低哑：“一直找不到她，我再去别处看看。”
　　乔继恒道：“如果车站查不到信息，人又没在长莞，那应该是在路边拦的大巴，我大概知道她去了哪儿。”
　　见秦曦看过来，乔继恒打字敲了个地址微信发给他：“这是她当初养病时住过半年的地方，是我爸梁秘书的老家，那里是山区，远离城市的喧嚣，她这几年心情不好时都会去住几天。那地方偏院，如果今天早上坐大巴，明天才会到地方，你现在乘飞机到那边的机场，再转车去乡下，估计明天就能见到她。”
　　秦曦侧目看着他，满腹疑惑梗在心头：“你跟初柠到底什么关系？”

第33章 
　　乔继恒没搭腔, 秦曦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知道她的事？”
　　乔继恒把玩着一只琉璃盏，顿了会儿，道：“以前初柠不是说过吗, 池鸢介绍我们认识的，有些交情。”
　　“池鸢为什么介绍你们俩认识？”秦曦警惕地望着他, 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你们很熟吗？”
　　这种事他都不知道, 乔继恒跟初柠什么交情，凭什么会知道？
　　有个答案似乎从脑子里冒出来, 又凌乱得很, 被什么扰乱着, 一时捋不清晰。
　　他脸色阴沉，望着乔继恒的目光凝重：“你喜欢她？”
　　乔继恒刚抿了口酒, 被呛得咳了两声。
　　秦曦今天的脑回路令他吃惊不小，看来嫉妒不仅能让人疯狂，还能让人——降智！
　　他眉梢一挑, 含笑开口：“你猜？”
　　“……”
　　初柠家里的事告诉乔继恒, 却独独瞒着他。秦曦升起一丝危机感, 醋意大增，脸色也更臭了，“你们俩不合适。”
　　乔继恒笑：“那跟谁合适？跟你？”
　　秦曦冷着脸不搭腔。
　　“去找她吧。”乔继恒没再逗他, 拍拍秦曦的肩膀, 神情郑重，“她这几年独自一人过得很艰难，希望你能帮到她。”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一辆大巴车行走在高速上，初柠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侧目看着外面远处不知名乡村的灯火，目光朦胧而悠远。
　　车子在服务区停下来，有人陆陆续续下车吃饭。
　　坐在初柠旁边的一位大妈起身时，看向她：“小姑娘，我看你坐了一天了，中午就没吃东西，下来吃点吧。”
　　初柠回神，笑了笑：“不用了，阿姨你去吧。”
　　大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桶泡面，跟其他人一起下了车。
　　寂静的车厢里只剩下初柠一个人，熄了灯，周遭黑漆漆一片，只有外面的服务区亮起着灯火。
　　空旷的车厢突然有些冷，初柠不觉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临时决定出来走走，事先什么也没准备，她连行李都没带，一身轻松。
　　已经出来一天了，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犹豫好一会儿才开机。
　　无数个未接来电弹出来，秦曦的最多，此外还有乔邦国、乔继恒、池鸢等人。
　　微信上，有秦曦发来的消息：【你在哪儿，我们谈谈好不好？】
　　初柠盯着望了会儿，点开输入框，还没打字，秦曦似有感应一般，突然打来了微信电话。
　　初柠微微怔愣一瞬，盯着接听的页面，指尖悬空在绿色的按钮上方。
　　片刻后又移向旁边的红色按钮，点了下挂断。
　　手机重新关机。
　　耳畔又响起秦明辉当年的那些话。
　　她和秦曦会分手，不仅仅是因为秦明辉的那番话，可他的话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时候，她把秦曦当成救赎，当作最后的希望。
　　她不断安慰自己，即便她母亲怨恨她，不要她了也没关系，她还有秦曦。
　　可秦明辉出现了，给她沉重一击，让她看清楚现实。
　　原来她真的是个包袱，不仅拖累了母亲，如今还要拖累秦曦。
　　初柠想起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
　　她和秦曦从电影院里出来，已经晚上九点钟了，秦曦说送她回家，她不想回，拉着他在公园里散步。
　　一直到九点半，秦曦停在路边，拉住她，说话拖腔带调的，带着几分桀骜：“还不想回家啊？这么舍不得我？”
　　“要不然——”他将她拽进怀里，凑在耳边问，“不想回就别回了。”
　　“那去哪儿？”她仰起头看他，干净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秦曦愣了下，一时失笑：“真不回？”
　　觉察出她不对劲，秦曦捏捏她的脸，关切地问，“怎么了？”
　　初柠低着头，复杂的情绪敛于眼底，故作轻松地道：“你不是说了吗，我舍不得你。”
　　她的话犹如夏日凉风一般，传入耳畔时，秦曦怔懵了片刻，牵着她的手便往前面走。
　　两人并肩驻足在窄巷尽头一家小宾馆门口。
　　良久，秦曦说：“这里环境应该不好。”
　　初柠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声音很小：“这里偏僻，别的地方会被人看到的。”
　　“那就这家了？”
　　开了房，两个人乘电梯去三楼。
　　过道很窄，地面上铺着灰色地毯。
　　墙壁不隔音，一些难以言喻的声音飘出来，秦曦神色平静，牵着初柠的手力道一点点收紧。
　　找到房间刷卡进入，开了灯。
　　房间很小，打扫的相对还算干净。
　　见她一直站在门口，秦曦笑了声：“怎么不进，后悔了？”
　　初柠抓着书包的肩带，抿唇默了会儿，走进去，书包放在玄关处。
　　秦曦关上门，从后面抱住她。
　　初柠站着不动，一直把头垂得很低。
　　感觉他粗沉灼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初柠慌了一下，闭上眼：“秦曦！”
　　“怎么了？”
　　他把人转过来，轻轻捧起她的脸，蹭着她额头哑声问道，“怕了？”
　　初柠垂着眼睫，酝酿着什么心事，好半晌，她抬眼问他：“你爸妈平时会吵架吗？”
　　“会啊，都是家常便饭，哪家父母不吵架的？”
　　初柠去里面，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爸从来不跟我妈吵架，我妈说什么，我爸就听什么。可是最近他们天天都在吵架，我高考他们也不关心。你说，他们会不会离婚呀？”
　　秦曦在她跟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叹气：“怪不得不想回家呢，我还以为真的是舍不得我。”
　　他笑着摸摸她发顶，宽慰道，“若按照你说的，你爸对你妈那么好，肯定不舍得离婚，可能就是普通的吵架，是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
　　“初柠。”秦曦点了下她的鼻子，深邃的桃花眼微眯，痞气十足，“都是我家女朋友了，以后是我们秦家的人，我肯定不抛下你不就行了，其他人怎么样都只是锦上添花，操那么多心干嘛？再说了，你小小年纪又干涉不了大人的决定，那就别管他们，你管管我不行？”
　　初柠被他逗笑：“我管你什么？”
　　秦曦手肘轻轻放在她腿上，托着腮：“初柠老师教的不错，我觉得我这次考得还挺好的，大多数题目我都会做，说不定有机会跟你一起上C大了。”
　　“真的？”初柠眼眸明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旋即又有点不太确定，“有把握吗？按照上次模拟考试的分数，你还差几分呢。”
　　“这回真的可以，我答卷的时候可认真了，你平时说的那些步骤分我一点都没省。”还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你看我的黑眼圈，都是这段日子被你逼着刷题熬出来的。”
　　秦曦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高考完以后就出国念书，将来接手远商集团，和他爸一样做个资本家。
　　可如今有了初柠，他不想出国了，他想陪着她待在国内。
　　他姐夫当年也没出国，留在长莞念了C大，如今不照样能打理好腾瑞集团。
　　顾言清能办到的，他同样可以，无非是比别人辛苦些罢了。
　　初柠看着他深陷的眼窝，指尖抚上他俊朗的眉：“高三这一年是挺累的，如今高考结束了，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秦曦捉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指：“那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去C大，好吗？”
　　初柠耳根泛红，轻轻点头：“好。”
　　秦曦双手撑在椅子扶手的两端，上体微微前倾，一张帅气清冽的脸贴近她，在她颈肩嗅了嗅，声音低哑：“好香啊。”
　　初柠赤红着一张脸，心惊肉跳地，推他：“我，我想回家了！”
　　秦曦皱眉，有些失落：“这就回了？”
　　“很晚了……”
　　“那——”秦曦性感的薄唇贴近她的耳际，说话间吐着热气，呢喃着道，“给老子亲一下再走。”
　　他唇擦过她耳下的肌肤，辗转啄住那点朱唇，轻轻吮了下。
　　初柠双手攥着靠椅的扶手，微微收紧，双目轻阖，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感觉他舌尖顶到贝齿，初柠手抵在他胸前推搡着避开：“你说亲一下，现在亲过了，该走了。”
　　秦曦失笑：“鼓那么大勇气跟我来了，如今钱都出了，你又要回家？”
　　初柠推开他站起来，去玄关处拿起自己的书包，慢吞吞地回一句：“又没花你多少钱，再说了，你也不差这点。”
　　秦曦叹了口气，接过她的书包挎在自己肩头，揽过她：“走吧，送你回家。”
　　下了出租，两人在别墅区门口停下。
　　夜已经深了，秦曦说：“走吧，我送你进去。”
　　初柠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我看着你进小区，到家发消息给我。”
　　秦曦把她的书包还给她，却猛然被初柠抱住。
　　秦曦身子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回抱住她，痞笑一声：“这么依依不舍，搞得以后见不到了似的。”
　　初柠埋在他怀里，吸吸鼻子，小声道：“秦曦，你以后不要抛下我行不行？”
　　“那我怎么舍得？”他轻吻她光洁的额头，关切地问，“怎么了，还在担心你爸妈的事？”
　　初柠摇了摇头，良久才把头抬起来，看向他时又恢复往日的精神气，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我们明天去雾花巷坐摩天轮吧，早点过去，我想在上面看日出。”
　　“好，那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不用接我，也不顺路，我打车过去，咱们在雾花巷的门口集合。”
　　秦曦想了想，点头：“也好。”
　　“那我回去了。”她还搂着他的腰，不舍得撒手，下巴搁在他胸前，思索着，眼眸里渐渐含了笑意，“明天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秦曦垂下眼睫，唇角勾起来：“什么秘密，你现在说？”
　　“那不行。”初柠从他怀中抽离，“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这个秘密，一定要到明天才能说。”
　　“这么讲究？”
　　“那当然！”初柠眉梢一挑，“反正现在不说，我回家了，明天见！”
　　-
　　站在自家门前，初柠往里面看了眼，平复一会儿，按指纹推开铁门进入。
　　穿过庭院入屋内，客厅里一盏昏黄的灯亮着，初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乔邦国正拿毯子轻轻帮她盖在身上。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看样子应该刚从公司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听到动静，乔邦国回头看过来，瞧见初柠这个点背着书包从外面回来，他意外了一瞬，走过来：“不是早都高考结束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乔邦国公司出了问题，从昨晚上忙到现在，才刚回家。
　　他原本以为女儿都去楼上睡觉了。
　　看一眼腕表，已经十点多钟了。
　　乔邦国叹气：“这么晚没回来，你妈没给你打电话？”
　　初柠看了眼沙发的方向，没说话。
　　“吃饭没有，饿的话爸给你做吃的。”
　　“吃过了。”初柠低着头，“我回房间了。”
　　她越过乔邦国，径自上了楼。
　　回屋后给秦曦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到家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睡了吗，是爸爸。”
　　初柠过去打开门，乔邦国端着杯鲜牛奶进来，递给她：“考得怎么样？”
　　初柠捧着牛奶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我还以为你和我妈不关心这个。”
　　乔邦国坐她边上，慨叹一声：“傻丫头，爸爸当然关心你。你妈也关心你，她只是最近受了些刺激，病情加重了，情绪不太好控制，有时候说话伤人，你别往心里去。”
　　“那你和妈妈……”她头垂得很低，声音弱下来，“你们会离婚吗？”
　　“不会。”乔邦国应得不假思索，扶着女儿的脑袋，“爸爸妈妈不离婚，你妈精神不好，她想闹就让她闹，爸爸当年确实做了错事，忍让一些也是应该的。等过阵子公司的事解决了，咱们一家三口去旅游好不好？没准到时候你妈心情一好，她就想开了。”
　　“好。”初柠情绪渐渐放松下来，“到时候我想法子哄她开心，她肯定不会一直生我气的。”
　　“我们阿柠这么乖，你妈妈怎么会生你气，她只是跟爸爸生气。”乔邦国怜爱地看着女儿，“把牛奶喝了，早点去睡觉。”
　　见乔邦国起身往外面走，初柠叫住他：“爸爸。”
　　父亲回头，初柠笑了笑：“我觉得，我考得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乔邦国欣慰地点头：“爸爸就知道，我们家宝贝最棒了，想要什么，爸爸给你奖励。”
　　“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初柠觉得自己很容易满足，只要父母的关爱能让她感受到一点点，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没有被忽略，她就很知足。
　　乔邦国走后，初柠洗漱过钻进被窝，很高兴地给秦曦发微信：
　　【我爸刚刚关心我高考的事了，说要给我奖励。】
　　【他还说不会跟我妈离婚，要带我和我妈去旅游。】
　　【我爸公司今天太忙了，不知道我晚回家的事，所以才没打电话问我。】
　　【我妈可能是身体不好，才忘了关心我。】
　　秦曦还没到家，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她发来的消息。
　　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她的小欢喜。
　　唇角勾了下，他回复：【不离婚，那你不就放心了，以后别想那么多。】
　　初柠：【嗯。】
　　初柠：【对了，你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秦曦：【怎么了？】
　　初柠：【跟你穿情侣装啊】
　　初柠：【我听人说，穿情侣装坐摩天轮，到最顶点的时候拍下接吻照，就能永远在一起。】
　　秦曦：【这种哄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初柠：【那你就当哄哄我，我就是小孩子。】
　　秦曦失笑，想了想，回复：【我衣服大多都是黑色的。】
　　初柠思索着从床上跳下来，进衣帽间打开衣柜，找到一条黑色连衣裙。
　　拍照发给秦曦是，说自己穿这条。
　　这一晚，两人聊到凌晨十二点，商量明天摩天轮之后去海洋馆。
　　初柠梦里都是笑着的。
　　次日一早，却被楼下的争吵声惊醒。
　　她穿上衣服跑下楼，父亲和母亲二人正在客厅闹得不可开交，地面一片狼藉。
　　初柠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
　　“离婚，必须离婚，我难不成要跟一个欺骗我的人过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你，吕才哲会跟我分手吗？你仗着钱势和地位操控别人命运的时候就该想到，早晚会遭反噬！”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我当初骗了你是我不对，可我捧着一颗真心来爱你。你喜欢舞蹈，我花重金栽培你，你想出名，我送你进娱乐圈，你被人攻击陷害，我替你挡在前面拦下一切。初玫，这些年来我为你为这个家所做的，你竟丝毫不看在眼里？”
　　“真心？”初玫觉得荒唐，“一个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用钱可以买来一切的人跟我谈什么真心？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玩意儿！”
　　“你现在情绪这么激动，到底是因为我骗了你，还是因为现在知道他竟是为了利益抛下你，所以你无法接受？”
　　见两人争执不休，初柠跑过去，扯住了初玫的胳膊：“妈妈，你们俩别吵了……”
　　“你住口！”初玫甩开她的手，初柠没防备，趔趄着跌在沙发边缘，一条腿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乔邦国当即脸色沉下来，冲上去扶起初柠，声音染上怒：“你冲她发什么火？”
　　初柠膝盖擦破了皮，有血冒出来，她眼眶里噙满泪，抿着唇一语不发。
　　乔邦国心疼地望着，扶她坐在沙发上：“别动，爸爸给你上药。”
　　迅速找来医药箱，悉心帮女儿清理伤口。
　　看着沙发上温馨至极的画面，初玫情绪突然激动，冷笑一声，讥诮道：“少在我跟前装什么父慈女孝，如果不是因为她，我能跟你结婚吗？我早就说过，我不要这个孩子，是你执意让我生下来，她就是个包袱！若没她这个累赘，我能有今天？早知你骗我，算计我，我当初就不该生下她！”
　　“你闹够了没有！”药箱被乔邦国摔落在地，瓶瓶罐罐散落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初玫被吓到，突然止了声。
　　初柠蜷缩在沙发上，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整个人懵了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母亲对她抱怨，说这样的话。
　　那个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温柔体贴，说会永远爱她的母亲，今天对她说后悔生下她。
　　初柠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从家里出来的。
　　她只知道，当时发了疯一般的想要见到秦曦，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她不断安慰自己，纵使母亲不喜欢她了，她至少还有秦曦。
　　秦曦说他考的挺好，等暑假结束，他们就可以一起上大学，离开这个家，秦曦肯定会护着她的。
　　他说过他肯定不会抛下她，一定不会。
　　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难过，擦掉眼泪，努力微笑着赶去雾花巷。
　　只是没想到，会在中途遇上秦明辉。
　　当看到秦明辉的那一刻，初柠心上便有不好的预感，或许她和秦曦要完了。
　　而事实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
　　秦明辉说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有句话，却实实在在戳痛了她的心。
　　——“你不怕他将来后悔？不怕他多年后混得不成样子，你们俩谈起过往，他埋怨是你拖累了他，让他错失出国的机会？若真有这样的一天，对你们二人的感情而言，难道不是一种伤害？与其这样，倒不如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呢？”
　　从一开始初柠就知道，秦曦高中毕业后是会出国的，他自己对家里的安排并无异议，甚至挺想出去看看。
　　是因为她的出现，秦曦为了跟她在一起才改变主意，想放弃出国留在国内。
　　C大是她一个人的梦想，不是秦曦的。
　　而且秦曦的成绩，不是百分之百能够考上C大。
　　若他落了榜，却为她留在国内，有一天他后悔了怎么办？
　　初柠想到刚刚在家里，母亲歇斯底里的指责和抱怨。
　　至亲之人，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在自己身上，那种极近窒息的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也承受不起了。
　　或许她妈说的对，她就是个包袱。
　　当年拖累母亲，母亲因为她不得已嫁给父亲。
　　如今还要拖累秦曦，让他因为自己放弃出国。
　　耳畔再次闪过秦明辉的话：与其这样，倒不如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呢？
　　秦明辉离开后，初柠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
　　原本晴朗的天穹不知何时被乌云覆盖，周遭随之暗淡，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来，在那个清晨浸着入骨的凉意。
　　她微扬起下巴，任雨水冲刷在脸上，混着热泪一起滑落。
　　手机铃声接连响起，微信里不时弹出消息，是秦曦的催促。
　　【我都到很久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
　　【下雨了，带伞没有？】
　　【到哪儿了，我去接你？】
　　看着那些消息，初柠没回复。
　　她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就近选了家服装店，换掉身上的黑色连衣裙。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更：)

第34章 
　　雾花巷门口, 秦曦举着伞不断眺望远处。
　　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时，他眉梢一挑，迎上去。
　　初柠没打伞, 他顺势将伞这在她头顶：“淋雨了吧，忘记看天气预报了, 幸好这边有卖伞的, 我就买了一把。”
　　她头发被雨水打湿, 脸上也沾着水痕，秦曦苦笑不得, 又有点心疼：“怎么搞这么狼狈, 我发消息你没看到吗, 没带伞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啊。”
　　他抬手欲帮她抹去脸上的雨珠，初柠偏头避开, 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本来今天没打算出门的，如果不是看到你发的微信知道你来这儿了, 我能跑这一趟？”
　　又指着身上的衣服抱怨, “你看看, 都淋湿了！”
　　“讲不讲道理？”秦曦惩罚似地在她嘴角捏了一把，轻点着她的鼻尖道，“是你昨天晚上说今天要坐摩天轮的, 还非要早上过来看日出, 你今天没打算出门是什么意思？想放我鸽子？”
　　初柠皱眉揉了揉被他捏过的嘴角：“你别动我，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我们俩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秦曦笑意淡下来，表情带了几分凝重：“什么意思？”
　　他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白色T恤搭牛仔裤。
　　她昨晚上说要跟他穿情侣装的，今天没穿。
　　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曦攥住了她的手腕，什么也没问，直接跳了话题：“虽然雨天看不了日出，但都来了，摩天轮还是要坐的吧？咱们先去买票。”
　　初柠挣扎了一下，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
　　秦曦脊背明显僵了下，回过头来，静静望着她。
　　初柠叹了口气：“看来最近学习太辛苦，你忘记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合约上说的很清楚，我帮你补课，你替我挡桃花，高考结束后就分手，咱们俩现在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了。”
　　她手腕从他掌中抽离，低头看了一眼，语气不满：“你抓那么用力干嘛，都被你抓红了。”
　　下一秒，初柠感觉遮在她头顶的那柄雨伞掉落在地。
　　细密的雨丝砸在头顶，周围雾蒙蒙的，视野一片模糊。
　　秦曦垂眼看着她：“你昨晚上还不是这么说的。”
　　初柠无奈慨叹：“昨天是高考最后一天啊，我总得站好最后一班岗，我这人向来尽职尽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没想到昨晚上的话你今天居然还当真，一大早就遵守约定来了雾花巷，我还挺意外的。”
　　“初柠。”秦曦眼睑微垂，下颌的线条越绷越紧，一字一句道，“今天不是愚人节，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抬手，将她鬓前的碎发挽在耳后：“今天下雨了，没有日出，不坐摩天轮了，我们去海洋馆怎么样？你昨天不是还说想去看。”
　　她轻点脚尖，手臂勾在他后颈，挑眉一笑，澄澈的眸子里带着点不敢相信：“大少爷，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周遭倏然安静下来，耳畔正剩下窸窣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应了声：“是啊。”
　　秦曦望着她，桃花眼里泛起温柔，眼角染上红，声音晦涩又低哑：“我真的喜欢你了，不想分手，行不行？”
　　初柠心上似乎被什么用力绞着，痛到窒息。
　　她松开他，转过身：“当初我们说好了的，高考一结束就分手，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做。早知道你会这样难缠，我当初就应该找别人，省去许多麻烦。”
　　秦曦猛地将人扯回来，迫使他转身看着自己：“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任何人都可以取代的工具吗？”
　　初柠还未接腔，下巴被他钳制，肆虐的吻落下来。
　　他疯了一般，动作狂野，双唇逐渐被他吻得发麻发痛。
　　初柠用力推开他，有些愠恼：“秦曦，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她指腹扫过肿胀的唇，淡淡道，“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秦曦望着她的背影，拳头一点点握紧。
　　初柠停下来，没有回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遵从约定，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是交易，现在高考结束了，交易也结束了。”
　　“你说结束就结束？我不同意！”
　　初柠回头看他：“合约上写的明明白白，你当初也签了字。如果你现在动情了，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总不能要求我也跟你一样吧？”
　　“
　　我求你呢？”他走过来，站在她跟前，卸下一身傲骨，那份惯有的桀骜荡然无存，眼底的受伤让人心痛。
　　雨水将他细碎的短发打湿，贴在额前，模样有几分狼狈。
　　他向来众星捧月，兄弟成群，性格乖戾又张扬，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却在她跟前低下头颅，好言好语地哄她：“不是说好一起去C大的吗，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你若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不分手行吗？”
　　初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更怕再多待一分钟就会心软。
　　她推开他，冒雨奔向远处，不再回头。
　　马路边上，她看到秦明辉撑伞站在那儿，朝她望过来。
　　原来他还没走，再等她的答案。
　　初柠抹掉眼泪走上去，声音冷淡：“秦董事长现在满意了吗？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拖累你儿子。”
　　她越过他径自离开，却被秦明辉叫住：“小姑娘。”
　　初柠驻足，背后响起秦明辉的声音：“这件事我自知对不住你，很是抱歉，但你们太小，还不懂人生的路该如何抉择。秦曦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他走了弯路，只能帮他做选择。或许等你以后长大了，为人父母，就能体会我如今的心情。”
　　初柠讥诮一笑：“董事长的这番话不像是在安慰我，倒像是在宽慰你自己。”
　　-
　　初柠当天回到家，把自己反锁在房里待了一整天。
　　晚上乔邦国从公司回来敲门叫她，她也没开门。
　　原本以为，这天之后，她和秦曦再也不会见面了。
　　直到次日，她昏昏沉沉间接到秦曦的电话。
　　对方声音很淡，陌生了许多：“即便分手也应该体面吧，我在商圈中心的星巴克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走。”
　　那边说完直接切断了电话。
　　初柠赶去星巴克时，他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见她过来，懒懒掀起眼皮看一眼：“点些什么？”
　　“不用。”初柠在他对面坐下来。
　　秦曦帮她点了帕斯雀牛肉三明治和一杯豆奶。
　　两人之间的氛围，陡然拘谨了很多。
　　初柠主动找话题聊，状似随意地问：“你还去C大吗？”
　　秦曦轻嗤：“你不是说以前说的话如今都不算数吗？我去C大干嘛？再说了，我说我一定能考上C大本来就是哄你的，我哪儿知道到底能不能考上，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等待？”
　　初柠捧着手里的豆奶，低头不语。
　　秦曦看着她，平静道：“我要去英国，明天就走。”
　　“哦，那挺好的。”初柠头也没抬，随口应着。
　　秦曦凝着她，脸色阴沉下来：“真的就这么不在意？”
　　初柠把玩着吸管，缓缓抬眼看向她，澄澈的眸子干净见底，勾唇笑了下：“你本来不就想出国吗，现在决定了是好事。”
　　秦曦目光变得凌厉。
　　他从包里找到那份合约，当着她的面撕成两半：“如你所愿，咱们俩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起身走了，初柠还愣愣在原地坐着，看着桌上那些碎片，一滴眼泪啪嗒落下。
　　她抬手抹去，默默将那些碎片全部收起来，装进书包里。
　　从星巴克出来时，外面下着雨，秦曦没走，就在外面的檐下站着。
　　初柠在边上站了会儿，打算冒雨离开，手腕被秦曦攥住。
　　他偏头，布了血丝的眼眸望着她：“初柠，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我们——”
　　他声音低下来，带着几分沉痛，甚至哀求，“我们不分手行吗？”
　　初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越来越大的雨势，缓缓开口：“虽然分手了，但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量帮你。”
　　秦曦抓着她腕子的手，缓缓松开。
　　俊朗的脸上带着阴鸷，他扯了下唇角，脸上是一贯的从容，话里带着讥诮：“你还挺自以为是？”
　　初柠抬眸，撞上他眼底的冷漠：“老子不搞藕断丝连那一套，分手了就各不相干，再见面，也只是陌路人而已。”
　　他最后一次执起她的手，把仅有的一把雨伞放在她掌心，没有半刻停留，迈步走进大雨中。
　　初柠握着伞站在原地，看他头顶和衣服迅速被雨水打湿，背影有些狼狈。
　　似乎想起什么，他身形微顿，抬手扯下颈项的情侣项链丢弃在地，走得决绝，再没回头。
　　初柠静静站在原地，盯着那条项链，看它逐渐被湍急水流冲走。
　　她下意识想要去捡，却在抬步的一瞬间，看到项链被雨水冲进旁边的下水道里，了无痕迹。
　　初柠去超市买了透明胶带，把他撕碎的合约一片一片拼接起来。
　　上面有她写下的秘密，原本，她计划昨天跟他一起坐摩天轮时告诉他的。
　　可是现在，这个秘密再也不用说出口了。
　　那天，她抱着那份拼接好的合约，一个人去了雾花巷，一个人坐了摩天轮。
　　摩天轮升起在顶端时，雨忽然停了。
　　她看到太阳突破层层云雾，洒出明媚的光辉来。
　　她看到绿柳低垂，黄鸭戏水，黄鹂栖在枝头，仰颈歌唱；
　　她看到月季在雨后娉婷绽放，更显娇艳婀娜；
　　看到童真的孩子在雨后欢呼雀跃，充满欢乐。
　　她猛然发现，世界还是美好的。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那一刻，初柠突然改了主意。
　　她不想分手了。
　　她和秦曦之间，未必就只有分手这一条路可走。
　　如果秦曦想要出国，大不了她就不去C大了，她可以选择跟他一起出国。
　　这样的话，秦董事长就不会觉得她拖累秦曦了吧？
　　秦曦也不用为了她，做出任何牺牲。
　　从雾花巷里出来，初柠急忙拿出手机给秦曦打了电话，想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可是对方手机关机，无法接通。
　　初柠只能先回去找父母商量，如果爸妈帮她办好去英国的手续，她再去找秦曦，他肯定会高兴的。
　　初柠满怀着希冀跑回家，乔邦国没在，母亲初玫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散着长发，面容憔悴。
　　她假装不在意母亲先前那番刺耳的话，鼓气勇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妈，我大学不想留在国内了，我想去英国念书，可不可以？”
　　初玫没理她。
　　初柠落寞地回房间，打算等晚上爸爸回来再商议。
　　后来听到下面有动静，初柠以为是乔邦国回来了，飞奔下楼。
　　却看到初玫提着收拾好的行李往外走。
　　“妈，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外面在下雨。”初柠追出去。
　　初玫头也不回。
　　感觉母亲情绪不太对劲，初柠连忙拿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父亲说他在赶回去的路上，让她劝着点母亲。
　　初柠追出小区，见她要横穿马路，上前拉住她：“您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跟你爸离婚！”初玫甩开她的手。
　　初柠红着眼看她，下定很大决心一般开口：“好，你觉得不幸福我支持你们离婚，我替你劝我爸。可是我呢，妈，你到底还要不要我？”
　　“你？”初玫冷笑一声，用仇恨的阳光望着她，“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被困在这里不能抽身？是你毁了我的幸福，毁掉我一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头顶有闪电划过，响起闷雷阵阵。
　　初柠大脑懵了一下，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晴天霹雳一般。
　　看着母亲冒雨远去的背影，她用尽全力大喊：“是我求着你生下我的吗？”
　　话音刚落，她看到车子疾驰而来，母亲突然倒在马路上。
　　初柠指节冰凉，逐渐恢复知觉，呼唤着奔过去，看到母亲苍白着脸，拼力睁开眼瞪着她。
　　初柠站在边上，脚步蓦地顿住。
　　她看到鲜血从母亲的伤口涌出，染了满地，混着雨水流淌在自己脚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初柠完全没有了知觉。
　　只记得自己倒下的前一刻，救护车来了，父亲来了，一片慌乱中，有人说：“没气了。”
　　6月10号那一天，秦曦走了，母亲也没了。
　　乔邦国用初柠的身份办了葬礼，而葬礼上，初柠始终没有出现。
　　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服了母亲的安眠药。
　　醒来时，人却在医院的病床上。
　　……
　　“小姑娘？小姑娘？”
　　初柠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唤她，她强睁开眼，发现是坐在自己旁边的阿姨。
　　大巴车已经停下来，外面朝阳初升，天已大亮，大家拿着行李陆陆续续的下车。
　　妇人温和笑着，看她脸色挂泪，关切地问：“这是做噩梦了吧？都哭了一路了。”
　　又问：“你这是要去哪儿，有人来接你吗？”
　　“谢谢阿姨，我没事。”初柠礼貌笑了下，拭去脸上的泪痕，别的话没说，起身下了车。
　　大巴车停在了江南小镇，梁爷爷和梁奶奶家在乡下。
　　初柠在街上买了点礼品，坐城乡公交过去。
　　梁爷爷和梁奶奶是乔邦国秘书的父母，都是退休的乡村教师。
　　老人家怀念故土，喜欢这里的山山水水，不愿跟着梁秘书去大城市，这些年一直住在这儿。
　　初柠当年捡回来一条命，醒来后精神抑郁，乔邦国给她请心理医生总不见效。
　　是梁秘书提议说让她到自己的家乡住段日子，这里钟灵毓秀，民风淳朴，没准儿会好些。
　　托梁爷爷和梁奶奶照顾，她在这儿一住便是半年，病情好转之后才被乔邦国接回长莞继续读书。
　　初柠一直念着这里的山水，远离城市的喧嚣，没有高楼林立，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你争我夺的复杂人心。
　　这几年心情不好时，她总习惯来这儿住上几天，将所有的烦恼暂时抛开。
　　梁爷爷家就住在山脚下的，有个很特别的名字——白头谷。
　　村子里没几户人家，还是大清早，家家户户屋顶上燃起炊烟，伴着牛哞鸡啼，门前是流水潺潺，缭绕着几分质朴的味道。
　　河边有妇人蹲在大石头上弯腰洗衣服，抬头看见初柠，笑着打招呼：“阿柠来了，回头到我家来玩儿。”
　　“好的阿婆。”初柠含笑招了招手，往里面走。
　　梁爷爷家在最后一户，初柠到的时候，家门打开着，她直接便进去了。
　　梁奶奶白发苍苍，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择菜。
　　初柠走过去，笑着喊了声：“阿婆！”
　　梁奶奶上了年纪，却耳聪目明，反应也快，看见她笑着起身：“呦，我正寻思着你怎么还没到呢，可巧就到家了。”
　　初柠听了诧异：“您知道我要来？”
　　她来这儿没跟乔邦国说，梁秘书应该也不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梁奶奶笑意更浓，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屋前的石台上，“今早上天刚亮你男朋友就来了，说跟你不是一路的，你要后面才到，我正盼着呢。”
　　初柠神情僵了一瞬：“我……男朋友？”
　　“是啊。”梁奶奶眯眼笑着，满脸慈祥，“那小伙子长得不错，嘴巴也甜，瞧着怪讨人喜欢的，你眼光真不错。”
　　初柠四下看看：“那他人呢？”
　　梁奶奶说：“跟你阿翁去钓鱼了，我让他们饭点儿回来，算算时辰应该快到了。”
　　话语刚落，初柠看到梁爷爷拿着鱼竿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及膝风衣，两条腿长而笔直，一张脸冷峻，肤色皙白如玉，那双桃花眼深邃勾着人，恰好朝这边看过来。
　　居然是秦曦。
　　初柠瞳孔放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她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远离长莞，没想到来到白头谷，居然能看到秦曦。
　　他痞笑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仿佛还是曾经那个被她藏在心上的少年。
　　恍惚间感觉像是在做梦。
　　或许她人这会儿还在大巴上，昨晚那个很长很长的梦还没醒。
　　她指甲悄悄在掌心掐了一把，挺疼。
　　好像又不是梦。
　　看着她呆愣的小表情，秦曦勾唇笑了下。
　　他走过来，俯身凑近她，声音很轻，说话间有热气喷过来：“知道我帅，不过阿翁阿婆还在呢，不用盯着我看这么久吧？收着点儿，等没人的时候给你看个够，亲两下都没关系。”
　　初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字太晚了，周五没有更新，下一章的更新时间在周六上午九点钟，应该还是肥章~
　　感谢在2020-09-07 12:30:00~2020-09-10 1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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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趁梁奶奶去灶房做饭, 初柠扯着秦曦从家里出来，停在房屋后面的偏僻地：“你怎么在这儿？”
　　秦曦剑眉一扬，笑望着她：“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的意思是,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儿？还……”
　　初柠低头揪着手边的小树枝, 声音越来越小，“还能到的比我早。”
　　“乔继恒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初柠背对秦曦, 白皙指节捏着光秃秃的小纸条, 闻此动作顿了下，纤细的枝条被她折断, 旋即淡定地在手上把玩, 眼睫微垂，状似漫不经心：“哦。”
　　秦曦凝着她的背影，顿了少顷, 将人扯过来迫使她转身看着自己，眼底染上几分沉痛：“我爸对你说那些话我很抱歉, 但那是他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不代表我的想法, 你应该告诉我实情, 不该自己替我做选择。”
　　指腹轻轻抚上她的眉，秦曦说, “你有没有想过, 你当时突然变脸, 我会多难受？”
　　初柠眼眶泛红，里面有薄雾凝聚, 视线变得模糊。
　　她垂下头，浓密的睫毛染上湿意：“星巴克分开之后，我改主意了, 想跟你一起出国，可是你手机打不通。还没来得及跟我爸妈商量出国的事，当天晚上我妈出了车祸，就死在我面前。我很难过，一直做噩梦，想找你说话，又给你打了一次，还是没打通。”
　　秦曦震惊地看着她：“你给我打电话了？”
　　初柠一直在强忍着情绪，此时被他一问，眼泪突然收不住，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心里的怨愤突然涌上来，狠狠推了他一把：“给你打了好多次，都打不通！发消息你也不回！”
　　秦曦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瞳孔里漫起红丝，薄唇颤动几下，他抚过颈项的那条柠檬项链，哑声道：“那天我返回星巴克门口找项链，钻进下水道里，手机不小心掉进去了。”
　　她当初那般绝情，秦曦根本就没想过事后她还会给他打电话。
　　他想起那天手机掉下去时，响起的来电铃声。
　　他那时满心想要找回项链，根本没想过电话会是谁打来的，对于掉落的手机也丝毫不在意。
　　因为任他怎么想，都绝不会想到是初柠。
　　那天手机落下后明明铃声一直在响，他可以捞起来的，却选择了无视。
　　一念之差，便是七年分离。
　　自责和懊恼涌上心头，秦曦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抬手轻轻帮她脸上的泪水抹去：“你联系不上我，不会找韩勋吗？或者找其他同学？”
　　初柠怔愣两秒，一下子哭得更凶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自己就问了一句，秦曦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时被她吓到：“别哭啊，不接你电话是我的错，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初柠打掉他的手：“你现在才说可以找韩勋，我当时都难过死了，根本没想起来呜呜呜……”
　　秦曦：“……”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抱住，温声哄她，“可能是天意非要如此，考验我们呢。以后我们有事都当面说清楚，我再也不会不接你电话里，行不行？”
　　初柠抹掉眼泪，推开他，偏了头：“我没说要跟你和好。”
　　她想到梁奶奶的话，有些不满，“你干嘛跟阿婆说是我男朋友，我又没同意，这样脸皮未免太厚了吧？”
　　秦曦抓了下后脑：“那怎么办，我都说出口了，你若再去跟他们说我不是，那我多没面子？”
　　“要不然——”他俯身凑过来，跟她商量，“为了我的面子着想，你就配合我一下，在阿翁阿婆跟前假装一下我女朋友？”
　　初柠瞪大了眼睛看他，随后转过身去：“不要。”
　　“为什么？”
　　“你又不是。”
　　“那怎么才能是？”
　　“怎么都不是。”
　　“……”
　　秦曦从后面抱住她，凑在她耳畔叹了口气：“行，那你就当我是追求者，你没意见吧？”
　　初柠偏头，一脸不信：“你会追人？”
　　又小声嘟囔，“你都没追过。”
　　秦曦笑：“我是没追过，但你不是追过吗，我没吃过猪肉也算见过猪跑了。”
　　初柠急得瞪眼，挣扎着道：“我什么时候追过？我没有！”
　　秦曦将人抱得更紧：“怎么没追过？手段高明得很呢，我都险些被你骗了。”
　　初柠红了耳根，有些心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曦说：“昨天我去了你楼上的书房，看到书柜里放了很多高中试卷，就翻出来看了看，结果瞧见有一份胶带粘接好的合约，就是当初你把我堵在巷口，说要找我做男朋友的那份合约。”
　　话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来，明显感觉怀里女孩的身形有片刻的僵滞，却很平静地问他：“然后呢？”
　　秦曦笑：“当时没太在意，后来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也就是一份合约而已，我当初撕碎了，你粘起来干什么？于是我又进了书房，把那份合约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下。”
　　他唇贴着她的耳际，声若蚊喃：“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初柠想到她在合约背后，用隐形笔写下的几句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此《恋爱合约》又名《秦曦卖身契》。
　　签了字，画了押，这辈子就是老娘的人了(`へ*)ノ
　　思及此，她耳际顿时通红一片，挣脱他的禁锢：“时间太久，我都……不记得了。”
　　“那我现在一提醒，你不就记起来了。”秦曦将怀中人转个了身，让她面对自己，大掌撑在她纤细的腰间，心情似乎不错，“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追人的法子如此清新脱俗？”
　　“老早就喜欢了。”初柠掌心抵在他结实的胸膛，有点不好意思地把眼睫垂下去，“我学习那么好，长得也挺好看的，学校里那么多人追我，你怎么也不追，平时话也没跟我说过，我故意在你跟前晃悠，你也装瞎看不见，好气人的！”
　　“然后我看别人跟你告白你都不屑一顾，猜想你脑子不开窍，估计我写情书给你也没什么用，被拒绝的话还丢面子，所以我灵机一动，就搞了份合约找你签字，想着只要你签了，我就能借着补课的机会接近你，高考之前我肯定能把你拿下。”
　　“怎么样？”她眨着眼看他，面带得意，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我聪不聪明？”
　　秦曦低笑一声，拖着腔调懒懒地应：“聪明，可太聪明了。”
　　他指腹扫过她细嫩的脸颊，缓声问她：“你那天晚上说坐摩天轮的时候，有秘密要告诉我，就是这个？”
　　初柠睫毛颤动着：“是这个，又不是这个。”
　　“嗯？”他捧着她的脸，前额抵着她额头轻蹭，“怎么说？”
　　初柠咬了咬下唇，手指揪着他衣领：“那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把你拿下了嘛，肯定不止告诉你这些这么简单。”
　　她掀起眼皮，眨着眼睫看他，“我是打算跟你说，合约已经到期了，你若是还想跟我在一起，那你怎么也得象征性追我一下，要不然我多亏？”
　　秦曦唇角勾起：“打算让我追多久？”
　　“当时想着，怎么也得追一个暑假吧。”
　　“那现在呢？”
　　“嗯？”
　　“现在追的话，要追多久？”
　　初柠认真想了想，突然醒过神来，觉得不对味，推开他：“现在跟当时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都没说要跟你和好，你还问我什么时候能追上。”初柠抿着唇，眼底染上一丝复杂，“秦曦，以前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还没想好，心里有点乱，你别逼我。”
　　“好，不逼你。”秦曦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外面凉，出来这么久，阿翁阿婆该着急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
　　清晨秦曦和梁爷爷钓鱼时间太短，没钓上来几条。
　　早饭过后，便打算继续去钓些回来，中午好做菜。
　　初柠跟着秦曦一起。
　　小河离梁家不远，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转瞬间便到了。
　　虽已是秋天，然此处的风景却美，绿水青山，松柏常翠，水流静静淌过，周围是大自然特有的声音。
　　梁爷爷拿着自己的鱼具去自己常待的位置，坐下来，冲秦曦笑：“早上时间不够用，这会儿有大把的时间，跟我比比？”
　　初柠在河边站着，丢了个石头噗通扔进去，看河面上漾起圈圈波纹。
　　听到梁爷爷的话，她回头插话道：“阿翁，钓鱼您是王者，他估计就是个青铜，能不能钓上来还不知道呢，还是别让他自取其辱了。”
　　秦曦按着她的发顶将人往后拖，让她离河边远了些：“我还没说话呢，你就怕我给你丢脸了？”
　　“谁怕你给我丢脸了？”初柠下意识反驳，默了会儿又觉得不对，“你丢脸管我什么事啊？”
　　梁爷爷笑望着他们俩，自己已经准备妥当，悠闲地等着鱼儿上钩。
　　秦曦也坐下来，见初柠还站在河边儿，开口：“坐过来。”
　　初柠没理他，四下看看，去梁爷爷那边坐。
　　梁爷爷轰她，指着秦曦那边：“丫头，你坐那儿去，你一来我鱼都被你吓跑了。”
　　“……”初柠皱眉抱怨，“阿翁，我大老远来看你，你也太不厚道了，居然还赶人。”
　　她站起来，硬着头皮坐在秦曦旁边。
　　秦曦侧目看她一眼，见她嘟着嘴，失笑，学着阿翁的口吻：“丫头，坐我这儿委屈你了？”
　　初柠表情微僵，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秦曦贴近她耳畔，又低唤了一声：“丫头，怎么了？”
　　声音轻轻传过来，如羽毛一般扫在心尖儿，初柠听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宠溺，温柔，又似乎夹杂几分化不开的缱绻。
　　她脸颊有些热，嗔他：“谁让你乱喊的？”
　　秦曦笑：“我为什么不能喊？”
　　初柠要推他，秦曦眉头一挑，嘘了声：“鱼要上钩了，别动！”
　　“有吗，在哪儿呢？”初柠探着脖子往河里看，忽而眼珠子一转，坏心思来了，趁他不备抓着他手臂狠狠摇晃几下，眼睛还很认真地往河里看，“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说着，再晃两下，松开手，盯着平静的水面无辜摊手：“看吧，什么都没有。”
　　秦曦：“……”
　　另一端响起梁爷爷的笑声：“呦，这鱼不小。”
　　他把钓到的鱼装进木桶，朝秦曦笑道：“小伙子，有个搅和虫在身边，看来你今天想钓到鱼是难喽！”
　　“阿翁，我哪有！”初柠蹭地站起来，毫不心虚，“我明明是为了您能赢过他，特地帮您呢，您怎么还说我。”
　　“你呀。”梁爷爷遥指了她一下，笑着摇头。
　　见那边有棵红枫树，初柠抬步走过去，留梁爷爷和秦曦二人在此垂钓。
　　“去哪儿？”秦曦盯着她的背影喊，初柠也不理，跑得更快了。
　　“别担心，她对这儿熟得很。”梁爷爷宽慰他，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丫头年年都来，这次最活泼，笑脸也多。”
　　梁爷爷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被她父亲送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也不跟人说话，我带她来钓鱼，她在河边一坐就是一整天，问她什么话她也不理，就一个人那么坐着，怪可怜的。”
　　秦曦笑意淡下来，侧目去看远处的身影。
　　初柠站在红枫树下，伸胳膊跳着去够上面的枫叶。
　　试了几下，没够到，她退而求其次，弯腰捡地上被风吹落的。
　　将叶子一片片捡起来，蹲在河边，让那些叶子漂浮在河面上，随水而走。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泛着煜煜的星芒。
　　“你们俩不是商量好一起来的吧？”梁爷爷突然问道。
　　秦曦顿了下，看过去：“阿翁怎么看出来的？”
　　梁爷爷说：“这丫头哪次过来都会提前给我们老俩打声招呼，带着行李，这回一声不吭地来了，连行李都没带，估计是心情不好，临时跑过来散心的，而你，是特地来找她的吧？”
　　“阿翁慧眼，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梁爷爷叹道：“小姑娘不容易，我和你阿婆一直当亲孙女来看待，以前总盼着她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也好过总是孤孤单单没个依靠。如今看她能发自内心的笑，看来是找到了。”
　　秦曦听着这些话，目光落在河面上，久久沉默。
　　初柠回来的时候，发现秦曦跟前的木桶里已经有几条鱼了，她意外地趴在桶边看着：“这些都是你钓的？”
　　秦曦挑眉：“怎么样，你一走我这效率相当可观。”
　　初柠撇嘴，看着桶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秦曦又钓了一条上来，感叹：“这地方山水真不错，鱼也这么肥美，这下晚上的份儿也有了。”
　　初柠扯住他一条胳膊，抬起下巴，幽怨地望着他：“鱼儿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鱼？”
　　秦曦嘴角抽了下：“你别吃。”
　　“那不行。”她低头戳着鱼腹，喃喃道，“鱼肉多香啊，它生下来就是为了给我吃的。”
　　秦曦：“……”
　　——
　　午饭是秦曦做的，初柠被他强行拉进厨房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但她大多时候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是在旁边看着。
　　秦曦在处理上午钓回来的鱼，初柠就蹲在他旁边，托腮注视着，忽而开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像个田螺姑娘？”
　　秦曦哂笑一声：“我当你是在赞美我。”
　　初柠：“我本来就是在赞美你，夸你贤惠，有当家主妇的风采。”
　　“是吗？”秦曦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那你娶我啊。”
　　“……”初柠蹭地站起来，支支吾吾道，“阿婆说做鱼的时候配野菜别有风味，我去给你找些回来。”
　　初柠从家里跑出来，去后面的山坡上挖野菜。
　　她在这儿住的时间久，好多种野菜都认得，挑阿婆说好吃的几样挖了点。
　　正埋头做的认真时，背后传来惊喜的声音：“初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初柠闻声回头，看到一个青年男人站在不远处。
　　男人穿着白色毛衣，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面容白净，斯斯文文的。
　　初柠意外了一瞬，站起来，笑着打招呼：“沈蕴！”
　　沈蕴跟初柠差不多大，三年前大学毕业后来这儿支教。
　　有次初柠独自去爬山，下山时不小心崴了脚，幸好遇上他，一路扶着她下了山。
　　后来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
　　村子里的人虽然淳朴，但初柠跟他们都没什么共同语言，倒是跟沈蕴能聊得来一些。
　　沈蕴大学读过心理学，开导过她很多，初柠一直心存感激：“今天早上刚到。”
　　看到她手上的野菜，沈蕴笑道：“你来挖菜怎么两手空空。”
　　说着分了一个手提袋递过去，“拿这个装吧，这是在坡上，一会儿你两手捧着野菜下坡不方便，当心摔着。”
　　“谢谢。”初柠接过来，问他，“对了，你支教快满三年了吧？”
　　沈蕴点头：“还有一个月，我还以为临走之前没机会再见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没提前打声招呼。”
　　初柠笑笑：“最近有空，来这儿住几天，陪陪阿翁和阿婆。”
　　“我也很喜欢这里，能让人平心静气，如今马上要走了，还有些舍不得。不过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一直不回去，我爸妈得急死。”
　　沈蕴看向她，又问，“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我呀，挺好的。”
　　沈蕴观察她的脸色，笑：“这次倒不像是说谎，看来确实过得不错。”
　　初柠无语：“说得好像我以前每次说很好都是骗人似的。”
　　“那可不。”沈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会看相。”
　　初柠把挖的野菜装进手提袋，觉得差不多了，往坡下面走。
　　沈蕴见此也不挖了，跟着她：“我送你吧。”
　　“这次在这儿待几天？”
　　初柠想了想，摇头：“还不确定。”
　　又道，“你一个月后走，总之是等不到那时候送你了。”
　　“没关系，有缘自然还会遇见。”
　　说话间到了梁家门口，沈蕴跟初柠一同进去，跟梁爷爷和梁奶奶打招呼。
　　梁奶奶热络地迎出来：“是小沈啊，还没吃饭吧，留下来一起吃吧。”
　　厨房里秦曦听到动静出来，站在门口朝院子里看了眼，脸色沉下来。
　　“初柠，你的野菜呢？”他冲她喊。
　　初柠走过来，把手提袋里的菜倒在灶房门口的石板上：“这不在这儿呢。”
　　他突然弯下腰来，喊她：“我眼睛被油烟熏到了，有点难受，你帮我看一下。”
　　初柠一听忙洗了手凑过去，掰着他的眼皮看了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秦曦：“但是酸得很，不然你帮我吹吹。”
　　初柠胡乱吹几下：“现在呢，有没有好点？”
　　秦曦懒懒掀起眼皮，朝沈蕴那边看了眼。
　　沈蕴恰好望过来，片刻后对梁奶奶道：“我就不留了，回去自己做点就行，你们先忙。”
　　沈蕴一走，初柠才反应过来，瞪了秦曦一眼，松开他：“你干嘛呢？”
　　“宣示主权。”
　　“我又不是你的，宣示什么主权。”她找个盆将野菜装进去，拿进厨房的水池里去清洗。
　　秦曦跟着进来，站在她身后，低喃着道：“虽然人我没追到，但别人想钻空子你觉得我能同意？”
　　初柠偏头躲开，肩膀扛了他一下：“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才没那个意思，我跟他也就在这儿的时候偶尔说说话，平时回了长莞，连微信都没聊过的好嘛。”
　　秦曦轻哂：“老子火眼金睛，他有没有那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没准儿他欲擒故纵呢。”
　　说起来秦曦就来气，“你经常往这儿跑，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小白脸呢？”
　　初柠在他脚腕上踢一脚：“闭嘴吧你，说人家小白脸，我看你这张皮才更像小白脸一点。”
　　秦曦笑：“行，我当你夸我比他帅。”
　　初柠：“……”
　　“也对。”秦曦被自己安慰到，“你都见过我这种绝色了，怎么可能对他那种稍微有点姿色的野花感兴趣。”
　　初柠翻了个白眼：“我刚刚挖野菜回来的时候，发现隔壁家拴在门口的牛不见了。”
　　“弄哪儿了？”
　　初柠淡定指指外面的天：“你吹上去了。”
　　秦曦：“……”
　　——
　　梁爷爷和梁奶奶住在堂屋，初柠平时来白头谷，都安排住在西屋，据说是梁秘书的房间。
　　家里也只有这么一间房暂时能够住人。
　　如今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都比较开放，梁爷爷和梁奶奶也不是古板保守的人。
　　知道初柠和秦曦是男女朋友关系，年纪也都到谈婚论嫁了，便没觉得俩人住一起有什么问题。
　　下午梁奶奶把屋子收拾出来，说这几天让他们俩住那儿。
　　知道初柠没带换洗的衣物，还拿出自己的一套出来。
　　梁奶奶走后，初柠站在卧室里，看着仅有的那张床，一时觉得头疼。
　　今晚让她和秦曦住一起，这可怎么住？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应该答应秦曦跟他扮什么情侣。
　　院子里，秦曦在陪着梁爷爷下象棋。
　　梁奶奶过去告诉他时，他神色万分平静，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样子，还很礼貌地跟人道谢。
　　初柠拉着脸走过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秦曦旁边，语气不善：“你还会象棋？”
　　秦曦扫她一眼：“小瞧我？”
　　初柠撇嘴：“你肯定只懂得皮毛，待会儿被阿翁杀得片甲不留。”
　　梁爷爷笑呵呵抬头：“丫头，对你男朋友这么没自信？我看这小伙子棋艺不错，比我儿子都强。”
　　因为那句“男朋友”初柠有些不自在，偏头看向秦曦，他也恰好望过来，桃花目潋滟勾人。
　　初柠匆忙移开目光，笑着开口：“梁叔叔天天跟着我爸忙生意呢，跟他哪儿能一样？”
　　象棋下到一半，外面有人过来喊梁爷爷，说家里的牛要生了，但看起来情况不对，让他过去看着点儿。
　　梁爷爷早年养过几十年的牛，在这方面经验足，披了衣服匆匆跟人走了。
　　初柠琢磨着，有点好奇：“生小牛哎，要不我们去看看？”
　　“你看那干嘛。”秦曦指着梁爷爷坐过的位置，“要不要学，我教你。”
　　初柠坐过去：“你这老师行不行啊？”
　　秦曦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把象棋摆回原位，跟她介绍：“马走日字，象走田字……”
　　初柠起初还认真学，后来就没了耐性，提议：“这个不好玩，我们来玩五子棋吧，五子棋我会！”
　　秦曦无语地轻哂：“就你这还学霸呢，连点学习的耐心都没有。”
　　初柠才不管他说什么，去屋里抱了五子棋出来，拉着他玩。
　　玩之前，跟他提议：“我们玩点什么吧？”
　　“什么？”
　　初柠说：“一局定胜负，谁输的话今晚上睡外面。”
　　秦曦望着她，唇角一扯，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这天都还没黑呢，你就惦记晚上睡觉了？”
　　初柠沉着脸：“到底玩不玩？”
　　秦曦慢条斯理地捻起白色的棋子，顿了会儿，又丢回去，吐出来两个字：“不玩。”
　　初柠急了：“为什么？”
　　秦曦指着树上的枯叶：“现在可是秋天，你想算计我睡外面，这不合适吧？”
　　“我可没算计你，都说了谁输谁睡外面，万一是我输了呢，那我不就乖乖睡外面了？”
　　“你睡外面？那更不合适。”他把五子棋收起来，重新摆上象棋，“让你着凉我多心疼。”
　　“……”
　　初柠气得咬牙切齿：“都怪你，非要跟阿婆说什么是我男朋友，现在怎么睡？”
　　初柠大巴车坐了一天一夜，因为走得匆忙，两个卧铺都没买到，上午精神就不好了，本来打算今晚早点休息的，如今这么一搞，她都没法去休息了。
　　秦曦望着她，漫不经意地笑：“该怎么睡就怎么睡，实在不行，你把我当成第三性别，放心，我不欺负你。”
　　初柠轻嗤：“那我还不如告诉阿婆，说你不是我男朋友，让他把你赶出去。”
　　秦曦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阿婆这里也没别的地方可住，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却要大晚上赶我出去，这不合适吧？”
　　初柠懒得搭理他，直接站起来：“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你自便！”
　　她进了西屋，把门关上本来想直接上门的，但想着他如果万一真的没地方住，夜里气温那么低，在外面冻一夜好像也不合适，最后将门栓放回原位，没有锁门。
　　她奔波了那么久，在车上根本没睡好，此时真的是困极了，一沾上床便睡着了去。
　　直到晚上阿婆进来喊她吃晚饭，她才稍微有点精神。
　　晚饭阿婆煮了粥，炒了两个菜，简单却可口。
　　村里人晚上没什么事，天一冷便睡得早。
　　刚吃过晚饭，外面天已经暗下来。
　　初柠主动去洗了碗，出来时阿翁阿婆已经歇下了，秦曦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
　　他还穿着那件黑色风衣，双手抄在口袋里，懒散地坐在阿翁的躺椅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初柠擦了手关掉厨房的灯，走过来：“你看什么呢？”
　　秦曦仰着下巴，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眉眼轮廓变得皎洁而深邃。
　　他指着天上说：“我还是第一次来乡下，这里的星空跟城市里很不一样，月色也更美。”
　　“那当然。”初柠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也跟着抬起头，“这里没有灯光的污染，太阳一下山黑夜就来了，不像城里有霓虹灯闪烁着，都看不清头顶的天空到底长什么样了。”
　　秦曦收回视线，侧目看她：“下午睡了会儿，现在还困吗？”
　　“啊？”初柠还没缓过神来，就见秦曦倏而站了起来，询问她，“陪我出去走走？”
　　初柠咬着唇，站在原地不动。
　　秦曦说：“我第一次来，你不跟我一起，一会儿我迷路了回不来怎么办？”
　　初柠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那好吧。”
　　两人悄悄从家里出来，村子里的街道上有路灯，照在身上时在地面映出两人的影子，一点点被拉长。
　　白头谷是南方，气温没长莞那么冷，但夜里还是泛着凉意，风一吹寒气沁入骨头里，令人止不住颤栗。
　　秦曦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暖意涌上来，驱散了刺骨的凉气，初柠偷偷瞄他一眼，把外套裹紧了。
　　沿着路灯往前走，初柠指着前面的灯火跟他介绍：“那边是白头谷小学，方圆几个村的孩子全都在这儿读书。初中在镇上，离这里比较远，高中更远，要去县城里读，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说话间，两人停在了学校门口。
　　秦曦看着学校的名字，又想起这个村名来，问她：“为什么叫白头谷？”
　　初柠说：“相传古时候恰逢战乱，有一对夫妻来避难，相约在此白头偕□□度余生。有一天，丈夫突然离开了，说他不愿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想出去闯一闯，让妻子守护家园，等他回来。妻子等啊等，一年又一年过去，头发渐渐白了满头，丈夫始终没有回来。”
　　见她突然不说话了，秦曦问：“后来呢？”
　　初柠摇头：“没有后来了。有人说男子战死沙场，也有人说，他立了军功，飞黄腾达，早有娇妻美妾在怀，哪里还记得苦苦等候他的妻子。”
　　“你是不是觉得白头谷这名字很像浪漫美好的爱情故事？我以前也这么以为。”初柠叹了口气，“后来才知道，它是一名女子苦守几十年的苍凉一生，是她一点点在寂寞和绝望里消磨殆尽的青春韶华。”
　　秦曦沉默片刻，反驳她：“你这故事讲的不好，肯定是你记错了。”
　　“有吗？”
　　“有。”秦曦指腹轻轻扫过她的鼻尖，“我猜，真实的故事是，男人得胜归来，与妻子团聚，儿女承欢膝下，共赴白头。”
　　初柠努嘴：“我听到的才不是你说的这样，人家说男子没有回来。”
　　“那肯定是旁人妒忌他们夫妇太过恩爱，故意瞎编的。再说了，故事一般不是都得凄美一点，痴情女配薄幸郎才更有冲突，以前的人闲着没事瞎编乱造也不是没可能。”
　　初柠切了一声，不跟他争。
　　秦曦忽而指着远处的黑暗地：“你看那儿。”
　　初柠顺势望过去，但见几个绿色的荧光在草丛里飞舞着，很是漂亮。
　　“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萤火虫！”
　　她眸中闪过星芒，跑过去伸手捉了一只，雀跃地跑过来给他看，“你快看，真的是萤火虫！”
　　秦曦望着她手掌间舞动的萤火，微弱的光映着那张姣好的容颜，明眸皓齿，双瞳剪水一般。
　　他轻轻帮她把外套裹紧了些：“冷不冷？回去休息吧？”
　　说到休息，初柠脸上的笑意淡下来，虚合着的手掌分开，萤火虫顺势飞出去，挥着翅膀逃之夭夭。
　　回去的一路上，显然比出来时安静了很多。
　　初柠与秦曦并肩走着，几乎没再说过话，村子里静悄悄的，不时传来阵阵犬吠。
　　进了屋，初柠打开灯，拘谨与不自在升腾在两人之间。
　　“我去洗个澡。”初柠从屋里跑出来，去了隔壁的浴室。
　　后知后觉地回忆着她刚刚那句话，总觉得似乎有点儿歧义。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不要乱想。
　　梁秘书把家里装修的很方便，厨房的隔壁是一间浴室，里面地上铺着防滑垫。
　　初柠慢吞吞地洗着，直到把身上头搓疼了，才换上梁奶奶的衣服出来。
　　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她鼓起勇气推开西屋的门，却在门口陡然顿住。
　　秦曦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凉席扑在了床边的地上，又拿了床被褥正在铺着。
　　听到动静，他偏头看过来，她穿着件藏蓝色白碎花的上衣，搭黑色宽松长裤，明明是老太太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格外清新，别有一番韵致，好似画里走出来的绝代佳人。
　　秦曦收回视线，铺好床褥站起来：“洗那么久，热水还有吗？”
　　“好像还有。”她随口应着，进了屋。
　　秦曦从行李里取出换洗的衣物，开门出去。
　　初柠望着他在地上铺好的床位，原本提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来，自己默默爬去床上，盖上被子。
　　秦曦洗的很快，没多久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初柠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下意识攥着被子的边缘。
　　房门被推开，他好像进来了。
　　“我关灯了？”他寻问一句。
　　初柠平静地应：“好。”
　　室内一下子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缓和了几秒，才依稀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楚周围的轮廓。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初柠感觉秦曦在床边的地上躺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下午睡过了，她这会儿有些睡不着，从枕下面摸出手机点开。
　　光线刺目，她将暗度调至最低。
　　乔继恒、池鸢等人给她发微信，问她的状况，她一一回复。
　　最后看到乔邦国的微信，思索着，也回了一个。
　　没什么可玩的，她把手机重新放下，屋子里再次陷入黑暗。
　　秦曦躺下后便没了动静，寂静的氛围里，似乎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浅浅的，明明很轻，却又像片羽毛似的在她心上挠着。
　　她手肘撑着床板微微起身，小心翼翼地托腮看着他。
　　初柠在医院里遇到秦明辉，心情确实受了点影响，原本来这儿是想散心的，没想到他竟比自己先到。
　　如今，还跟自己睡在同一间卧室里。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还挺神奇的，有点像梦。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依赖任何人，一个人好好生活。
　　从不敢再奢望和秦曦还能有什么以后。
　　可他却能至今满怀希望，追她来此。
　　寂然无声的黑夜里，初柠幽幽吐了口浊气。
　　地铺上，秦曦睁开眼，借着月光望着床沿上探过来的那颗脑袋，声音低沉又温和：“看够了没有？”
　　初柠愣了下，正欲躺回去，秦曦比她快了一步。
　　大臂一伸，人轻而易举被他抱了下去，顺势扑在秦曦的身上。
　　初柠吓得轻呼一声，腰际被他大力扣住，鼻端嗅到淡淡的清冽气息，似有魔力一般，令人心智逐渐迷乱。
　　她红了脸，心跳得飞快，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他大掌扣的更紧，根本动弹不得。
　　秦曦胸腔处震颤几下，溢出细碎的笑意，懒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离那么远能看清楚什么？要看就凑近一点。”
　　他贴近她的脸，性感的唇一张一合，嗓音喑哑，一字字传过来时带着几分蛊惑与撩人，“现在看清楚没有？不然给你打个灯，嗯？”
　　作者有话要说：肥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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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初柠手肘撑在秦曦的胸膛, 脸上热意上涌，红了个通透。
　　好在室内光线黯淡，秦曦是看不见的。
　　她又试着挣扎了一下, 秦曦突然闷哼一声, 眉心皱起。
　　初柠突然想起来，他前两日刚做的阑尾炎手术,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碰到了伤口。
　　她一时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哪里疼吗？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初柠害怕再弄疼他，一时不敢动弹, 秦曦反倒无所顾忌, 将她腰肢箍得更紧了些：“这不是挺关心我的嘛，你一直这么乖多好。”
　　初柠俯在他身上，一时无法脱身, 羞恼着开口：“谁关心你了，你快放开我。”
　　“不放, 你不是想看我吗, 这样让你看得更清楚些。”
　　“谁看你了, 你能不能别自恋？”
　　“没看我？”秦曦眉头轻挑, 似笑非笑的，“你当我刚刚是瞎的看不见？”
　　语落, 他蓦地翻了个身两人位置颠倒, 初柠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刚洗过澡, 身上有股山泉水的气息，混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初柠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僵硬地躺着不敢动弹。
　　月光透过窗子流泻而入，她依稀看到秦曦俊朗深刻的侧脸, 下巴线条凌厉流畅，再往下，性感好看的喉结缓慢滑动。
　　眸色藏于黑夜，幽远而深邃，看不到底。
　　那张脸缓缓朝她靠近，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呼吸交织缠绕在一起。
　　在他要吻上来的前一刻，初柠慌得偏了头，双目紧闭：“秦曦你干什么？别这样行吗？”
　　秦曦渐渐回了神，望着身下的女孩，眼底情意翻涌，喉结再次滚动两下，开口时声音格外低哑：“我干什么了？不是你要看我的吗，凑近点给你看还不行？”
　　“那我现在不看了，你快放开我。”
　　秦曦散漫笑了声，坐起身来，声音无奈又宠溺：“行，你说了算。”
　　初柠猛地坐起来，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一点动静都不敢再有。
　　缓和了好一会儿，心跳还是快得吓人。
　　“快睡吧。”秦曦温声说了句，盯着她背影凝视片刻，叹了口气，从地铺上爬起来。
　　穿了鞋往外面去。
　　房门关上，室内顿时剩下他一个人。
　　初柠转过身来，拢着被子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他大晚上的是去了何处。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初柠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次日醒来，地铺早被秦曦收了起来，他人不见踪影。
　　打开卧室的门，外面明媚的光线照进脸上，耳畔有鸟鸣阵阵。
　　梁爷爷在院子里打太极，初柠笑着打招呼：“阿翁早！”
　　“丫头醒了。”梁爷爷笑着拿起石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阿婆早饭快做好了，快去洗漱。”
　　初柠四下看看，没瞧见秦曦的身影，问：“阿翁……”
　　“问你男朋友？”梁爷爷一副[我懂]的表情，笑指着屋后面那座山，“一早上就起了，说去山上看看，锻炼身体。”
　　说着还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早起都不愿意，更别说锻炼身体了，那小伙子倒是不错，身子硬朗得很。”
　　初柠揪几下耳朵：“不早起不锻炼的年轻人，阿翁我怎么觉得您在说我？”
　　梁爷爷哈哈笑起来：“我可没说你，不过你这丫头挺有自知之明。”
　　洗漱过后，梁奶奶饭做好了也不见秦曦回来，初柠给秦曦打电话，人还在山上，说让他们先吃。
　　初柠刚起还没什么胃口，寻思着也不知他在山上干嘛呢，便跟老人家打了声招呼去山上找他。
　　许久不运动，初柠的体力不行，上到半山坡便彻底没了力气。
　　她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打算歇一会儿再往上走。
　　秦曦恰好从上面下来，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着，瞥眼看到不远处石头上那抹身影，他唇角勾了下，对着手机又讲了几句挂断，朝那边走。
　　初柠背对着他，没发觉，正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秦曦缓慢走过去，弯着腰，凑在她耳畔低问：“来找我？”
　　初柠吓得弹跳着从石头上站起来。
　　此处是半坡，她一时没站稳，身子往下面倾斜。
　　秦曦顺势拽住她一条胳膊，将人拉回来扶稳，脸上笑意渐浓：“你那么激动干嘛？”
　　初柠横他一眼，重新坐回远处：“谁来找你，这里视野不错，我来看风景的。”
　　秦曦挨着她坐在旁边，痞里痞气地开口：“这风景能有我好看？你看它们，还不如多看看我。”
　　初柠无语地偏过头：“你就不能少自恋一点？”
　　秦曦笑而不语。
　　两个人坐了会儿，秦曦说：“起风了，坐太久容易着凉，要去山上看看吗？”
　　初柠抬头看了看山的高度，有点想要放弃：“不了吧。”
　　秦曦站起来拉她：“都上到一半了，你这会儿怎么还退缩，这儿的风景能有山顶好看？”
　　初柠被他拽着往上走，一时无语：“你不是刚从上面下来。”
　　秦曦痞笑着歪了下头，勾唇：“我现在想再陪你上去一次。”
　　初柠硬着头皮被他强拉着爬上山顶时，累得气喘吁吁，整个人仿佛丢了半条命去。
　　一到山顶，她便整个人瘫在地上，张开胳膊往下面一趟，大口呼着气。
　　秦曦抄着口袋看她，一时失笑：“你也太弱了吧，还跟高中一个样。”
　　初柠高中时体育就差的一塌糊涂，现在半点没有长进。
　　他席地坐在她旁边，一手撑着草地，垂眸笑问：“就你这样，大学体育挂过科没？”
　　初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有！”
　　“那可不容易。”秦曦笑了声，突然也往下一躺，倒在她旁边。
　　原本初柠自己躺地上不觉得什么，此时他忽然躺过来，她顿时不太自在，下意识想往远处挪一点。
　　秦曦的手顺势探过来，握住她的手，分开五指，与她十指相扣。
　　初柠一惊，想挣扎，他却握得很紧。
　　明媚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温暖却不灼热，风吹来时还裹挟着淡淡的青草香。
　　初柠微微偏头，睁开眼看他。
　　他闭着眼，眉宇舒展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脸上的肌肤白得通透，像块精心雕琢的美玉。
　　极好看的唇形，不深不浅的红色。
　　他这样的一张脸，到哪儿都惹人注目，不管走到哪里，似乎都不乏女孩子喜欢。
　　脑海中闪过三年前，她在英国街头看到的那副画面。
　　初柠视线下移，看着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指节微微动了下，她目色里染上复杂，开口唤他：“秦曦。”
　　“嗯？”他声音很轻，懒洋洋的。
　　初柠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什么？”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初柠的问题，秦曦睁开眼，侧目看她：“想问我什么？”
　　他看到她眸色里一闪而逝的犹疑，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初柠笑了下，把手从他掌中抽离，抬头看着头顶的蓝天：“没什么，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长莞。”
　　掌心一空，秦曦拳头虚握了一下：“公司里有点事，今晚的飞机。”
　　初柠意外了一瞬，心里莫名涌起股淡淡的失落，最后轻轻应了句：“哦。”
　　“你呢？”秦曦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回？”
　　不等她答，他补一句，“我让江秘书也买了你的票。”
　　“……”
　　初柠一下又一下揪着手边的草，小声道：“我也没说要跟你回去啊，你这是先斩后奏。”
　　秦曦笑了声：“不强迫你，若你想在这儿多待段日子，我就让江秘书改签。”
　　话音刚落，初柠手机响起微信电话，是池鸢打来的，信号不太好，初柠起来去远处找信号。
　　接完电话回来时，秦曦还在原来的位置躺着。
　　汗一落，山顶有些冷，初柠说：“回去吧。”
　　秦曦坐起来，手上把玩着一棵青草，问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池鸢干嘛介绍乔继恒给你认识，闺蜜不是应该对你好吗，乔继恒比你大那么多，她给你们俩牵红线合适？”
　　“啊？”初柠愣了须臾，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原本秦曦说乔继恒什么都跟他说了，初柠以为也包括她与乔家的关系。此时听他这么问，才知道乔继恒没提。
　　见他臭着一张脸，似乎不太高兴，初柠失笑：“这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秦曦起身，站在她跟前，“你仔细看看，我哪点儿不比他强？”
　　初柠无奈摇了摇头，往山下走：“我和乔继恒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秦曦跟上去：“那是什么关系？”
　　初柠话到嘴边又顿住。
　　她和秦曦的感情自己还没捋清楚，此时再让他知道她也是乔家的女儿，相处起来就更微妙了。
　　默了少顷，她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池鸢没有给我们俩牵线，我把他当兄长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他怎么想你知道？没准儿他喜欢你。”
　　初柠一时无语，回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走得近的男人，都有可能喜欢我？”
　　秦曦蹭了下鼻子，孩子气地开口：“我这不是没安全感，你若是现在跟我说你只喜欢我，我就不胡思乱想了。”
　　“怎么样？”他试探着俯身，耳朵贴过去，“乖，说一句我听听？”
　　初柠越过他往前走：“不说。”
　　秦曦盯着她的背影，追上去：“可我就只喜欢你，而且愿意天天说给你听。”
　　初柠心跳漏了两拍，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没回应。
　　-
　　秦曦晚上的飞机，白头谷偏远，他中午便要启程去机场。
　　卧室里，他收拾行囊时，初柠在门口站着一语不发。
　　秦曦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背包。
　　拉上拉链，转身时他问初柠：“想好没，要不要跟我回去？”
　　初柠思索片刻，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再陪阿翁阿婆待几天。”
　　秦曦顿了下，也没强求：“也好，照顾好自己，我有空给你打电话。”
　　他走过来，笑望着她，忽而张开双臂：“抱一下可不可以？”
　　初柠垂下眼睫，站着不动。
　　秦曦手臂缓缓放下，屈起食指在她鼻尖点了下：“不让抱算了，小气鬼。”
　　从屋里出去，秦曦跟梁爷爷和梁奶奶打招呼：“阿翁阿婆，我公司里有点事，得先走了。”
　　梁奶奶在晒果干，闻声抬起头：“让你阿翁送你到公交站。”
　　梁爷爷正坐在门口拿着放大镜看书，忙放下来，颤巍巍起身。
　　秦曦赶紧拦着：“不用麻烦，我叫了出租在村口，自己过去就成，阿翁阿婆多注意身体。”
　　说着，往西屋门口的方向看了眼，道，“我家女朋友拖你们再照顾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这丫头常来，住这儿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梁奶奶笑说着，捡晒好的果干装起来递给秦曦，“家里也没什么好带的，这是山上的野果，酸酸甜甜的，柠丫头喜欢吃，我特地晒的，还没晒透，不过你拿点路上吃，尝个新鲜。”
　　老人家热情，秦曦含笑接过来：“谢谢阿婆。”
　　秦曦走后，初柠还在西屋门口站着，梁爷爷看过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丫头，有心事啊？”
　　“没有啊。”初柠说着，过去帮梁奶奶一起将果干摊开翻晒。
　　梁爷爷摇头叹道：“你阿翁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可是准得很，那小伙子我瞧着不错，心里眼里都是你，你可别错过了。”
　　初柠努了努嘴：“阿翁瞧您说的，才跟他相处了一天，心就偏走了。”
　　梁爷爷哈哈笑着：“你呀，阿翁这可是向着你呢。”
　　他说着放下书站起来，拉梁奶奶道：“你腰不好，别累着，歇会儿吧，我来晒。”
　　梁奶奶捶了几下腰：“没事，这个哪能累着人。”
　　梁爷爷强行将她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你什么样我不知道？现在逞能，晚上疼得睡不着。”
　　初柠捻了片果干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她艳羡地冲梁爷爷笑道：“阿翁，你跟阿婆感情真好，如今像你们俩这样的，恐怕不多见了。”
　　梁爷爷看她一眼，又递了片果干给她：“年纪轻轻的，净说点长吁短叹的话，说得好像你把世上的人都看遍了似的，你怎么就知道我跟你阿婆这样的不多见，若我说，恐怕多着呢。”
　　初柠拿着果干没吃，垂眸低喃：“我爸娶了三个老婆，没一个能跟他白头到老，他婚姻的不幸，对乔继恒、对我，甚至对乔染，都是一种伤害。”
　　“而且——”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也没信口胡说，现在离婚率确实挺高的，很多人根本就没做好要跟对方携手一生的准备，就一时脑热结了婚。他们担不起家庭的责任，却生下孩子，最后搞得妻离子散，对谁都不好。”
　　梁爷爷点着她：“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真这么想，那小伙子可有的等喽。”
　　见初柠不说话，梁爷爷开口：“丫头啊，婚姻是要彼此忠诚，一起经营才会越来越好。若是两情相悦，彼此信任，哪会出现你说的那些问题？除非，你不信任他？”
　　初柠神情微顿，没应腔。
　　晚上秦曦发来微信，说已经到机场了。
　　初柠看一眼，没回复。
　　夜里躺在床上，看着地面上昨晚秦曦睡过的位置，心里有点空荡，又有点说不出的纠结与复杂。
　　耳畔再次响起梁爷爷最后的那句话：除非，你不信任他。
　　她信任秦曦吗？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可现在，她不知道。
　　她心里还有个结，梗在哪儿，上不来下不去。
　　在白头谷又住了几日，秦曦到长莞后时常发消息给她，有时也会打来电话。
　　微信初柠偶尔回一下，他打来的电话，她一次都没接。
　　这天下午，秦曦打来的电话她没接，没多久，那边回了条微信：【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初柠收了手机，出门溜达。
　　不知不觉来到后山，她闲来无事，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往上走。
　　这几天时不时来这儿走走，爬上山顶对初柠来说已经比第一次来时容易多了。
　　到山顶时恰是黄昏，夕阳挥洒在西边的天际，虽不如朝霞绚烂，却更显浓艳明媚，山上草木都跟着变成了金黄色。
　　一棵苍翠的松树下，沈蕴正席地而坐，拿着画板在作画。
　　眸光不经意往边上一瞥，他冲那边笑着招手：“初柠！”
　　初柠闻声望过去，过来打了声招呼：“好巧，这么有兴致。”
　　沈蕴笑：“随便画着玩儿的，要不要试试？”
　　初柠摇头，拿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玩笑道：“想留住美景直接拍下来，岂不是更容易？”
　　又看向他画的那幅落日余晖的水彩，赞美：“画的不错。”
　　沈蕴从手边递了灌啤酒：“度数很低的，良辰美景，要不要喝点儿。”
　　初柠心里正堵得慌，接过来，盘腿坐在边上。
　　沈蕴单腿屈起，脊背靠在树干上，抬眼看她：“前几天我在村口看到了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这几天一直没见你，我还以为你们俩一起走了。他是你……男朋友？”
　　初柠开了酒，仰头喝上一口，没接腔。
　　沈蕴也跟着开了一瓶，了然地笑：“看来还不是。”
　　他偏头，“有心事？我不介意做个倾听者。”
　　初柠又喝了口酒，看着远处的风景，缓慢开口：“这几年我总告诉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也早下定了决心，不恋爱，不结婚，平静过自己的日子。现在有点动摇，可是又很害怕，害怕再次选错路，得不到好结果。”
　　沈蕴望着手上的酒，仰头灌上一大口，凝着她的侧颜，默了会儿道：“初柠，我喜欢你。”
　　初柠顿了下，愕然地看过去。
　　沈蕴轻笑：
　　“吓着你了？”
　　初柠有些意外，视线移向别处，挽了下耳边的碎发：“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这几年她每次来白头谷，都会跟沈蕴聊天说话。
　　但她一年也就来一到两次，平时回到长莞市，沈蕴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他性子很淡，如水一般，初柠一直觉得这种相处很舒服，把他当做可以交心的朋友。
　　这还是初柠第一次，听他说这么直白的话。
　　沈蕴坦然：“不是玩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我从来不主动联系你，知道为什么吗？”
　　初柠摇头。
　　沈蕴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你一直像活在壳子里的小乌龟，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从不肯把头伸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这人性子温吞，恐怕永远走不进你心里去。”
　　他指着天边的夕阳：“你适合那种骨子里热烈如火的男人，就像那颗太阳，能够温暖你，治愈你。那天在梁家看到那位先生，他穿衣低调，但也能看出身份不凡，却大老远跟你来到这儿，还亲自进厨房做饭。那天他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无所顾忌地吃醋，拉着你做出亲密无间的举动给我看，心里眼里除了你就再没别人。或许，他就是我所说的那种男人。”
　　“他呀。”初柠双手抱膝，看着远处那颗通红的太阳，“他对不熟悉的人其实挺冷淡的。”
　　“是吗？”沈蕴笑了声，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她，“或许他所有的热烈，都给了你。”
　　沈蕴把自己的画板收起来，站起身，又冲她道：“上天会眷顾勇敢的人，不妨问问你自己，你愿意就这么过一段一眼看到尽头的人生，抛却所有情爱，终老一人，还是更愿意试着往前踏出一步，去拥抱那颗只为你照亮的太阳，看看那样的生活，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沈蕴走后，初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山头，把那瓶啤酒喝完。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秦曦的头像犹豫着点开，发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秦曦在会议室，刚刚结束一场会议，他扫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抬头跟大家道：“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
　　他第一个往外面走。
　　江秘书愣了一下，跟上去，准备跟他汇报其他事情。
　　刚到办公室门口，他还没跟进去，秦曦直接关了门，将他拒之门外。
　　江秘书：“……”
　　走回办公桌前坐下，秦曦接通了电话，手机里映出初柠的脸。
　　她今天梳了个丸子头，周围都是草木，发丝随风飞舞着，一张脸精致漂亮。
　　背景有些熟悉，秦曦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怎么在山顶？”
　　初柠转换至后视摄像头，画面里映出璀璨夺目的落日美景。
　　她说：“刚刚有人说这个像你，我左思右看也没瞧出来哪里像，你觉得呢？”
　　秦曦看着那橘红的夕阳，轻嗤一声：“这么骚气的颜色，当然不是我。”
　　初柠：“……”
　　秦曦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初柠把摄像头重新换成前置，托腮望着屏幕里的男人，想了想：“明天吧，我觉得还是不请那么久的假了，得回去好好工作。”
　　“机票订了吗，我给你买？”他说着已经打开了订票软件，“明天七点有票，买这个怎么样？”
　　初柠无语：“从这儿去机场要几个小时你不知道吗？你打算让我几点起？”
　　她一说秦曦想起这茬，又往下翻了翻：“那十二点的总可以吧？”
　　“不用你买，咱们俩非亲非故的，花你钱多不好，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
　　“买过了。”他说着截图给她看。
　　初柠：“……”
　　秦曦：“你要是愧疚，回来让我继续住你那儿？”
　　初柠：“你觉得合适？”
　　秦曦：“合适，就当是你给追求者的福利。”
　　初柠：“……”
　　秦曦看一眼她那边的天色：“很晚了，赶快下山去，一会儿天就黑了。”
　　-
　　梁爷爷和梁奶奶听说初柠第二天要走，都觉得突然，想再多留她几日。
　　月下，初柠陪着两人在院子里聊天，她挽着梁奶奶的手臂宽慰道：“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再不回去工作也不合适，等过段日子我再来看你们。”
　　梁奶奶拍拍她的手，说：“那下回记得跟你男朋友一起来，那小伙子我瞧着挺招人喜欢的，平时多带他过来玩。”
　　初柠默了会儿，笑着点头：“好，下次来我带上他。”
　　梁爷爷也劝她：“两个人在一起别吵架，都好好的，互相体谅一点，日子久了，总能敞开心扉彼此信任。”
　　“知道了阿翁。”
　　院子里渐渐凉了，梁爷爷和梁奶奶搀扶着回房间休息，初柠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抬头看着头顶皎洁的月色，前几日压在心头的郁结散下去不少。
　　或许沈蕴说得对，她一直逃避不是办法，或许应该勇敢一点，给她和秦曦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初柠是次日下午抵达的长莞机场。
　　出站口，意外看到秦曦。
　　他穿着黑咖色冲锋衣，身形颀长而笔直，站在那儿气质出众，引来周围女孩频频偷看，窃窃私语。
　　看见初柠，他笑着走过去，冲她扬眉：“有没有很惊喜？”
　　初柠去白头谷的时候没带行李，回来却被阿翁阿婆塞了不少特产，整整一个书包。
　　秦曦接过来：“阿翁阿婆果然对你好，我走的时候也没见让我带这么多东西。走吧，去车库。”
　　见他率先往前走，初柠望着他的背影，浅浅笑了下，跟上去：“你怎么来接我了？”
　　秦曦道：“追人不都得殷勤点儿？”
　　初柠小声嘟囔一句：“那追人不是还得有鲜花吗？”
　　秦曦停下来，侧目看她：“你还挺懂的？”
　　“……”初柠低着头快速往前走，“我就随便说说，没让你给我买花的意思，我也不需要。”
　　仔细想想，初柠还真的从来没收到过秦曦的鲜花。
　　高中那会儿两人在一起，还是以学习为主，没搞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但是如今长大了，总要不一样的吧？
　　初柠想起台里的同事时不时收到男朋友送来的鲜花，一时竟还觉得有些羡慕。
　　突然就不想跟秦曦说话了。
　　她默默低头跟着他，秦曦说什么她也懒得理，问她回来以后打算什么时候工作她也装听不见。
　　秦曦瞥她一眼，走至车前，打开副驾：“上车吧。”
　　初柠拉着脸走过去，蓦地瞧见副驾的座位上放着一束包裹精美的鲜花。
　　秦曦把座位上的鲜花拿起来，指着里面蓝色的小花：“我本来是不懂这个的，原本打算买玫瑰，但是看这种花挺特别的，最后还是选了这个，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把花递过去：“你认识吗？”
　　初柠看着那花，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低喃了一句：“勿忘我。”
　　“嗯？”秦曦俯身凑近她，“这花叫什么？我没听清。”
　　“勿忘我。”初柠又说了一遍，倏然意识到被他骗了，她羞恼地抬起头瞪他。
　　那双深邃勾人的眸子恰好望过来，似笑非笑的，轻轻吐出几个字，“放心，这辈子都不忘。”
　　“……”
　　秦曦将车子驶离机场，送她回星阑湾。
　　初柠还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那束鲜花，淡淡的花香四溢。
　　秦曦余光扫她一眼：“喜欢吗？”
　　初柠绷着脸，很是淡定：“送花其实是比较俗气的行为。”
　　秦曦笑：“那做什么不俗气？不然你教教我？”
　　初柠：“教也没用，俗人做什么都俗气。”
　　她歪头看向窗外，小心翼翼捧着手上的鲜花，双颊浅绽两只梨涡。
　　回到家开门进去，客厅收拾的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初柠狐疑着看向秦曦：“你打扫的？”
　　“不是我还能是你？”
　　初柠换了鞋进去，把手上捧着的花插\进餐桌上摆着的花瓶里。
　　瞥眼看见桌上放着一罐糖，她拿起来，很少女心的糖纸包装，印着柠檬片的图案。
　　她抬头看秦曦：“这是什么？”
　　“这个啊。”秦曦散漫地走过来，在餐桌前坐下，“最近远商收购了味可，研制出一种新口味的糖果，这是出厂的第一罐。”
　　“柠檬味儿的？”初柠看着上面的图案猜测。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初柠从糖罐里捻出一颗出来，发现糖纸上有字，她凑近了去看。
　　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小柠檬，我的未来与你同在。]
　　又捻一颗出来：[小柠檬，知不知道你很重要。]
　　初柠心跳有些快，佯装淡定地捻出第三颗：[小柠檬，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第四颗：[小柠檬，没什么，只是忽然想你。]
　　第五颗：[小柠檬，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才不会去羡慕旁人。]
　　……
　　糖果一颗颗从罐子里拿出来，堆在桌上，初柠的耳根红得发烫。
　　她指着这些糖纸上的文字问秦曦：“你写的？”
　　秦曦拿起一颗，糖纸剥开，将糖送进她嘴里：“尝尝好不好吃。”
　　柠檬口味的糖果，外面像裹了层糖霜，酸酸甜甜的滋味萦绕在舌尖，似能流淌到人的心里去。
　　“好吃吗？”他看着她问。
　　初柠把余下的糖重新装进糖罐里，轻轻点了下头：“好吃，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追人不是得有诚意嘛，想着法子讨你欢心。”他说着，指腹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懒洋洋问，“就是不知道，讨到了不曾？另外，我以后能继续住这儿吗？”
　　初柠眨着眼睫望他：“你要继续住多久？”
　　秦曦揽过她的腰，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声问：“你说能住多久？”
　　初柠推开他：“你那么有钱赖在这儿吃软饭好意思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没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反正我本来就没搬走。”
　　初柠听见他这话，往客房的方向看了眼，问：“这几天我没在，你不会还一直住这儿吧？”
　　“房卡你又没收走，为什么不住？”
　　“你自己有家为什么不住？”
　　秦曦凑在她颈肩嗅了嗅：故意孟浪地调侃：“这儿有你的味道，我住这儿晚上睡得好。”
　　“……”
　　晚上秦曦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初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手上还捧着那罐糖果，把糖纸上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默读。
　　她嘴里还含着一颗柠檬糖，酸甜的滋味儿经久不散。
　　她爸乔邦国突然打来电话，初柠微怔，点了接听：“爸。”
　　乔邦国：“我听你阿翁说你从白头谷回来了，去的时候不跟爸爸说，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到长莞没有？”
　　“嗯，已经到了。”
　　“那晚上回家来吃饭？”
　　初柠望一眼厨房里忙碌的秦曦：“不过去了，我在家自己吃。”
　　想了想，又补充道，“奔波这么久有点累，想休息一下，这周末有空的话我回去陪您吃饭。”
　　乔邦国叹了口气，应道：“不想折腾就算了，饭要好好吃，别胡乱应付，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周末爸爸在家等你。”
　　“好，爸你也照顾好身体。”
　　切断了电话，初柠起身去厨房看秦曦做饭。
　　刚刚她打电话秦曦依稀听到几句，问她：“你爸打来的？”
　　“嗯，问我到长莞没有。”
　　秦曦犹豫着，还是为了出来：“为什么这些年一直不跟你爸一起住？”
　　初柠靠着吧台，低着头陷入沉默。
　　秦曦打开了抽油烟机，寂静的厨房里只有机器的轰轰声。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我妈去世后我跟我爸关系就疏远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还是怪他跟我妈不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却生下我吧。”
　　秦曦在炒菜，初柠盯着锅底窜起的火苗，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爸一直想维系好跟我的关系，可是好难，我妈没了，那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秦曦把菜盛出装盘，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伤感起来了，这不还有我呢。”
　　他桃花目微眯，里面漾着波光，眼角微勾，无形中撩着人：“以后有我就够了。”
　　初柠抬头与他对视良久，偏头避开，似乎想起什么，说：“对了，我从阿翁家里还带了腊肉回来，阿翁做的腊肉可好吃了。”
　　她跑去沙发前打开背包，把腊肉拿去厨房：“这个今晚要用吗？”
　　秦曦看一眼，说：“明天吧，今天的菜已经差不多了。”
　　“哦，那我拿去冰箱。”她打开冰箱门，放进去。
　　客厅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初柠说：“好像是你的手机。”
　　“去帮我拿过来。”秦曦说着把刚用过的炒锅放进水池，直接洗刷干净。
　　初柠去拿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顿了下，过去拿给他：“你爸。”
　　秦曦扫一眼备注，望向初柠。
　　初柠恰好看过来，冲他笑了下：“你看我干嘛，快点接吧。”
　　秦曦结掉身上的围裙，擦了手把电话挂断，温声跟她说：“去洗一下手，我们吃饭了。”
　　他把炒好的菜端出去，放在餐桌上。
　　初柠走过去，站在他背后，思索着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我跟你爸闹翻了？”
　　秦曦顿了下，餐桌前转过身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别瞎想。”
　　初柠抿唇沉默两秒，轻声道：“其实我觉得没关系的，以前的事都过去很多年了，你爸的初衷也是为了你，你没必要跟他置气。”
　　“再说了。”初柠仰着下巴宽慰他，“当初你听你爸的话出国读书，刚毕业就收购WHOLE LIFE，事业上发展的那么好，他让你少走了很多弯路。”
　　“可是因为他，我们俩走散了七年，他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却根本就不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秦曦抚上她的脸，声音带了丝沉痛，“初柠，人一辈子有多少个七年可以消磨？”
　　初柠咬着唇没说话。
　　“何况，他还出言伤了你。”秦曦看着她，神情认真，“初柠，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爸也不行。”
　　初柠冲他笑了下：“那我们不谈这些，先吃饭吧。”
　　看着桌上的菜，她鼻子嗅了嗅，“闻起来好香，飞机餐实在太难吃，我早都饿了。”
　　她想下手去捏竹笋吃，被秦曦拍了下打断：“干嘛呢，是不是还没洗手？”
　　初柠手缩回来，不情不愿地去洗手。
　　水池边上，秦曦站在她后面，将人从后面环住，握住她的手。
　　初柠一怔，用肩膀推他：“你干嘛？”
　　打开水龙头，秦曦认真搓着她的手，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喃：“别动，我帮你洗。”
　　初柠无语地直翻白眼：“你这是占我便宜。”
　　“我真在帮你洗手。”
　　“我这么大个人用你帮？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他散漫笑了声，低声说，“嗯，我家刚满三岁的小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大肥章，本章继续随机发50个红包撒~
　　另外，柠檬糖的糖纸上，有些情话源于网络感谢在2020-09-12 00:40:06~2020-09-13 0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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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初柠次日便回了台里上班。
　　办公室里, 隔壁桌的同事邵琳凑过来，好奇地问：“初柠，你前阵子怎么请假那么久？”
　　初柠笑笑：“一点私事。”
　　齐盛从外面跑调研回来, 看到她们俩, 招呼道：“我刚在店里买了罐糖，味道不错, 你们俩一起来尝尝。”
　　说着从包里取出一罐糖果, 放在初柠和邵琳办公桌的中间。
　　初柠瞥一眼那糖，神情微顿。
　　邵琳拿起来看了看, 好奇道：“咦, 味可不是都要倒闭了，什么时候又出了这种糖？”
　　齐盛笑：“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早在几个月前远商集团收购了味可, 如今出了新产品，现在好多地方都在打广告呢, 广告语是[清新柠檬, 倾心柠檬]。”
　　邵琳按着罐子里的糖, 拿了一颗出来, 好奇地问：“只有柠檬糖吗？怎么不做点别的口味。”
　　她剥开糖衣尝了尝，酸酸甜甜的, 忙把糖罐的口朝向初柠：“你也快尝尝, 真的好吃。”
　　初柠拿了一颗, 看了眼糖衣上的文字：[小柠檬，我爱你, 如鲸向海，鸟投林。不可避免，退无可退。]
　　邵琳也忽地惊呼一声：“咦, 上面有文字。”
　　说着缓缓念出来，“[小柠檬，我想你，不止在纸短情长的雨季，也在往后余生的晴空万里。]”
　　“听起来像情话。”邵琳颇感兴味地又从糖罐里拿出几颗，发现每个上面的话都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是，开篇的问候都是三个字：小柠檬。
　　她好奇地看向齐盛：“你说这背后有没有什么爱情故事？”
　　齐盛：“人类与柠檬精的爱情故事？”
　　邵琳：“……”
　　“初柠，你怎么没吃啊，真的好吃。”见初柠还盯着糖纸发呆，邵琳又递给她一颗。
　　初柠回了神，才平静地剥开糖衣将柠檬糖含进嘴里。
　　邵琳把糖罐还给齐盛：“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买糖吃，最近有喜事？”
　　“什么呀，我就是去买水的时候在橱窗看到的，发现包装还不错，挺有特色的，买来给你们尝尝。”齐盛说着没去接，“你们俩吃吧，我不爱那玩意儿。”
　　邵琳不客气地放自己桌上，忽而想到什么，看向初柠：“初柠，你外号是不是叫小柠檬，采访你一下，看到这些情话有没有下意识自我代入，脸红心跳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齐盛搞这个跟你表白呢。”
　　这么一说，她“呀”了一声，把那罐糖拿起来：“要是这样我可不敢吃了，初柠，给你吧。”
　　齐盛脸蹭地红了：“我可没有，邵琳你别瞎说！再说了，我哪有这本事？”
　　初柠抬手将碎发挽在耳后：“好了别开玩笑了，下午要录节目，我还得再熟悉一下稿子。”
　　临近中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束鲜花，朝门口位置的人问了句什么，径直走至初柠跟前：“您好，是初柠小姐吗？”
　　初柠放下手里的采访稿，愣了下抬头：“我是。”
　　小伙子穿着某品牌的派送服，把手里的鲜花送上去：“这是一位先生送您的花，您签收一下。”
　　初柠看着他手里的蓝色小花，想起昨天秦曦去机场接她时，送她的那束勿忘我。
　　派送员走后，邵琳八卦地凑过来：“什么情况，又是柠檬糖又是勿忘我，齐盛，真的不是你搞事情？”
　　齐盛坐在初柠对面的位置，闻声看过来，目光落在初柠手上的那束花上，结巴了一下：“真不是我，柠檬糖是我买的，但这花……我没订过。”
　　初柠瞥见上面的小卡片，拿起来，上面用黑色钢笔洋洋洒洒写着几个字母：Dawn＆Lemon
　　“初柠，谁送的呀？你男朋友还是追求者？”邵琳问。
　　初柠迅速把卡片收起来，没回答这个问题：“到饭点儿了，还不去吃饭吗？”
　　一说邵琳真觉得饿了，从位子上站起来：“好饿，咱们先去吃饭吧。”
　　跟邵琳和齐盛混得熟了，平时中午初柠都是跟他们俩一起去的，她看一眼手上的话，对邵琳道：“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邵琳暧昧地笑笑：“好吧，你先照料你的花，我们先走。”
　　她拽着齐盛从办公室里出去，小声八卦：“这丫头有情况啊……”
　　办公室已经没几个人了，初柠把那束花摆在办公桌旁，拿出手机给秦曦发了条微信：【花是你送的？】
　　秦曦：【什么？】
　　初柠困惑了一下，看一眼那花上附带的卡片，拍张照片发过去：
　　【（图片）】
　　【勿忘我啊】
　　那边很快发来一条语音，声音懒懒散散的，有点欠：“不用每天都提醒我一遍，放心，真不会忘了你。”
　　初柠一囧，这才发现又被他套路了。
　　这么狗血的套路，她昨天到现在居然被他骗了两回。
　　初柠懒得理会：【你送花到我办公室干嘛？同事都看到了。】
　　秦曦：【不就是让他们看的。虽然人我还没追上，但还是要把觊觎你的人，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初柠：“……”
　　瞥见邵琳办公桌上那罐糖，她默了会儿，又打字过去：【昨天你给我的那个糖，市面上也有卖的？】
　　秦曦：【有啊。】
　　初柠：【你把那些有字的糖果放在市面上，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秦曦：【就是要让大家看到，我有多喜欢你。】
　　初柠：“……”
　　跟秦曦聊了几句，初柠从台里出来时，看到邵琳发的微信，说餐厅人太多了她和齐盛在外面。
　　附近有家新开的DESTINY饭店，有折扣，反响也很好，让她也赶紧过去。
　　还给她发了定位。
　　初柠原本打算去餐厅的脚步又挪回来，从台里出来，看着定位找邵琳说的那家店。
　　这家饭店的装修很高档，进去后里面布局也轻奢典雅，环境氛围很是舒心。
　　可能是因为新开的店面有折扣，再加上正是饭点，店里的客人很多。
　　初柠进去探着脖子瞧了一圈，才在里面一处靠窗的位子上看到齐盛和邵琳。
　　她抬步走过去坐下，发现边上还坐着一个人，刚刚有柱子挡着，她没看到。
　　男人西装革履，发型梳地一丝不苟，帅气的脸上带着生人勿近的冷酷与疏离，抬眼看到初柠时，他挑了下眉，没吭声。
　　瞧见初柠愕然的表情，齐盛解释：“这家店生意太红火，我刚刚和邵琳过来的时候都没位子了，本来打算走，恰好发现秦总在这儿。初柠，秦总不是你负责的采访嘉宾吗，应该熟悉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剧情不太满意要重写，所以本章比较短，下午应该会有二更~
　　-
　　文中出现的两句话标下出处：
　　[我想你，不止在纸短情长的雨季，也在往后余生的晴空万里。]——余光中[我爱你，如鲸向海，鸟投林。不可避免，退无可退。]——黄碧云

第38章 
　　刚刚还在微信上聊天, 出来吃个饭就碰到他，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初柠狐疑地看向他。
　　秦曦坦然地被她看, 神情中带着几分闲适与惬意。
　　齐盛好邵琳还在, 初柠微微笑了下，颔首, 象征性地问候一句：“好巧, 秦总怎么在这儿？”
　　礼貌伸出右手。
　　秦曦坐着没起身，目光落在她伸过来手上, 肤色皙白, 手指纤细，圆润饱满的指甲修剪得整齐，泛着淡淡的粉色, 如精雕细琢的玉石般漂亮。
　　他回握上去，触感柔软, 不觉间加了些力道, 声音散漫又别样动听：“办点私事。”
　　掌心被他用手指勾了下, 初柠一阵心慌, 脸颊腾地升起热度，迅速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来。
　　这是个六人桌, 两边皆是柔软宽敞的沙发。
　　此时齐盛和邵琳相对坐在窗边, 齐盛边上是秦曦。
　　初柠在邵琳边上坐下, 与秦曦相对。
　　寂静了两秒，邵琳把菜单递给她：“知道你不吃辣, 我们点的统统都没有辣椒，你看看有没有需要加的。”
　　初柠胡乱扫一眼菜单，给自己倒了杯水：“差不多了, 再多估计也吃不完。”
　　秦曦拿起菜单又点了两样，都是初柠喜欢吃的。
　　初柠心虚地捧着水杯喝水，生怕被同事瞧出异样。
　　跟秦曦这样的大人物待在一处，齐盛和邵琳都有些拘谨，没平时那么多话，只礼节性跟秦曦寒暄几句。
　　他情绪淡淡的，不怎么热情，气氛也就渐渐安静下来。
　　店里人多，上菜有些慢，秦曦手机忽而震了几下。
　　“你们自便，我失陪一下。”他打了声招呼，拿着手机起身往外面走。
　　这一走，邵琳呼出一口气，很不可思议的语气道：“说来也太巧了，我之前找秦总采访的时候，天天蹲在他公司门口都看不到他人，如今反而在咱们台里附近的饭店遇上他，而且是一个人。你们说他在这儿干嘛的？”
　　齐盛：“不是说了是私事吗，还是别打听了，免得得罪人。”
　　又感慨一句，“这位秦总表面上看着冷，心地还挺好，居然愿意跟我们坐一桌。我还以为这种级别的人物，都会有洁癖，从不随随便便跟人共桌，毕竟咱们跟他也不是很熟，我都没想到他居然认识我们，还让咱们坐这儿。”
　　邵琳手指在桌面上弹着，想起什么，猜想：“咱们俩刚刚没位置时提到初柠了，他应该跟初柠熟悉点？”
　　她看向旁边的初柠，“你当初到底怎么让这么个难搞的大人物答应采访的？”
　　初柠：“可能因为我跟他高中是校友？或者是运气吧。我也不太清楚。”
　　邵琳看着这饭店的装修：“这家饭店的档次，绝对是附近排名里的NO1，幸好新店开张有折扣，咱们几个AA还好一点，否则我可吃不起，菜单上的菜都好贵。”
　　正说着话，初柠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扭头，看到邵歆辉站在身后，一脸阳光灿烂的笑，惊喜地开口：“姐姐，好巧！”
　　“你怎么在这儿？”她也有些惊讶，四下看看，“就你一个人吗？”
　　邵歆辉：“上午来附近找个朋友，准备来这儿吃个饭就回学校了，没想到还能碰到你。”
　　他看一眼周围的空位，“姐姐，这家店生意还挺好，没位子了，我能跟你们一起坐吗？”
　　邵琳问：“初柠，这是你弟弟？看上去还是个学生吧？”
　　初柠解释：“我大学室友的弟弟，在长莞读书。”
　　“那就坐下来跟大家一起吃吧。”齐盛提议，“待会儿跟秦总说一声，多个人他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邵歆辉看向初柠，等她开口。
　　初柠笑着开口：“那你坐吧，他们都是我同事，不用拘束。”
　　邵歆辉很高兴地坐在初柠对面，秦曦刚刚坐的位置。
　　“姐姐，你是在附近工作吗，我最近经常来这边，怎么也没见过你？”
　　初柠看过去：“你常来这儿？”
　　邵歆辉抓了下后脑，笑笑：“那个……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这儿附近做兼职，所以我常来。”
　　初柠点头，也没多问，只是回了句：“我前段时间请假，不在长莞。”
　　“怪不得呢，我说一次都没见到你。”他轻轻低喃了一句。
　　初柠神情微顿：“你说什么？”
　　“没什么。”邵歆辉忙摇头。
　　齐盛就坐在邵歆辉旁边，听到了他那句自言自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给对面邵琳递了个眼色。
　　秦曦回来时瞥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邵歆辉，还坐在初柠对面，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下。
　　齐盛忙站起来，跟秦曦打招呼：“秦总，这位是初柠的朋友。”
　　又对邵歆辉道：“这个是秦总的位置，要不然你去坐初柠旁边吧。”
　　邵歆辉眸色微亮，站起来。
　　秦曦比他快了一步，直接在初柠边上坐下。
　　邵歆辉看着他，笑意微僵。
　　初柠瞥了眼边上的秦曦，他挨她很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想了想，初柠还是跟秦曦解释一下，“碰巧遇到的，别的地方没有位子，多个人秦总不介意吧？”
　　秦曦淡着一张脸看她，半晌才随便应了声。
　　恰好服务员上了菜。
　　齐盛和邵琳明显感觉秦曦接个电话回来态度淡了很多，是以格外安静的吃饭。
　　邵歆辉殷勤给初柠夹菜：“姐姐，这个好吃，你尝尝。”
　　初柠抬头：“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邵琳跟齐盛对视一眼，笑着凑在初柠耳边问一句：“这小弟弟不会在追你吧？”
　　初柠拿着筷子略微僵了一瞬，看看还在殷勤给自己夹菜的邵歆辉，又下意识去瞧始终冷着脸不发一语的秦曦。
　　邵歆辉不会真是这个意思吧？
　　初柠想到上次在姜吟家里吃饭，他也是这般殷勤。
　　邵琳如果说的是真的，待会儿吃完饭，她很有必要单独跟他说清楚。
　　眼看初柠碗里的菜越堆越多，秦曦茶杯不轻不重地放下，眼睑微垂，声音清冷：“小朋友，你知道餐桌上不断给人夹菜，却不问别人喜不喜欢，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秦曦肃着张脸，不苟言笑时周身气场十足，令周遭氛围一下子凝聚下沉。
　　邵歆辉知道秦曦和初柠是高中同学，秦曦还住在初柠那里。
　　此时听到这话，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片刻后望向初柠，咧嘴笑问：“姐姐，你不喜欢吗？”
　　初柠看一眼碗里的菜，勉强笑了下：“太多了，你自己赶紧吃吧。”
　　邵歆辉应着，没再给初柠夹菜，只是聊起别的：“姐姐，你前段时间请假了？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有点私事。”
　　“不过我看姐姐气色不是很好，肯定是工作太累了，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
　　听着耳畔的聒噪，秦曦心情不佳，没怎么吃就放下了筷子。
　　猜想大老板很可能不喜欢餐桌上有人话太多，齐盛轻轻扯了下邵歆辉：“别一直说话啊，赶紧吃菜。”
　　说着，看向秦曦，说话客气很多：“秦总怎么不吃了？是不是没胃口？”
　　想到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柠檬糖来：“这个是我上午买的，味道还挺不错的，秦总要不要尝尝？”
　　齐盛说着每人分了一颗，是味可的柠檬糖。
　　邵琳调侃：“我还以为你那么大方，把那一罐全给我和初柠了呢，合着自己还私藏这么多。”
　　初柠没料到齐盛突然拿这个出来，还给秦曦吃，她顿时被呛到，偏头咳嗽几声，脸瞬间涨红。
　　秦曦不动声色瞥她一眼，水杯递在她手上。
　　初柠心虚地捧着水杯，没好意思抬头。
　　“瞧我这记性。”齐盛想起件事来，讪笑，“我给忘了，味可是远商旗下的，秦总是老板，您应该是吃过这糖的吧？”
　　又夸赞：“这个糖真好吃。”
　　邵歆辉剥开糖衣尝了一颗，皱眉：“这什么糖，也太酸了！”
　　齐盛看他：“你不喜欢？糖果酸酸甜甜才好吃啊。”
　　邵歆辉：“这也太酸了，我觉得还是纯甜的好一点。姐姐，你觉得呢？”
　　见邵歆辉看过来，初柠说：“我挺喜欢的，纯甜的会腻。”
　　邵歆辉嘴角微抽，片刻后笑：“你这么说好像也对，仔细品味，这糖也还行，没有太酸。”
　　秦曦懒懒乜他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小孩子不喜欢就别勉强，没必要迎合大人的口味。硬着头皮勉强吃下去，也仍是酸的，你尝不出甜味。”
　　“秦总这话我不赞同。”邵歆辉反驳他，“我确实小了几岁，但口味和年龄无关，有时候即便是同龄人，口味也会不一样，而且年龄差六到七岁，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着他笑看初柠，“姐姐，我说的对吗？”
　　初柠放下筷子，低头挽了下耳边的碎发。
　　思索着，她认真看向邵歆辉，声音温和：“年龄和口味确实没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同龄人会更好相处一点，大家有共同的生活圈，一样的目标，兴趣爱好说不定也相近。”
　　说到这儿，她故作轻松地笑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跟人谈一场浪漫的校园恋爱，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你条件这么好，肯定好多女孩喜欢吧，可要好好把握这几年的校园时光，别浪费了。”
　　邵歆辉脸上笑意渐渐僵滞。
　　初柠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齐盛和邵琳都听出来了，两人不觉看向邵歆辉。
　　邵琳笑着打圆场：“初柠这话我赞同，我大学的时候没谈恋爱也好后悔，现在一工作就更没机会了。唉，年轻真好！”
　　她说完剥了颗糖出来，看见糖纸上的情话，试探着问秦曦：“秦总，这款糖果好有创意，为什么只做柠檬口味的？”
　　秦曦散漫倚在后面的靠背上，浅浅扯了下唇角：“我女朋友喜欢。”
　　初柠心跳漏了几拍，桌子底下踹他一脚。
　　耳畔传来一声痞气的笑，他上体微微前倾，伸手去拿对面齐盛手边的纸巾。
　　随着他的动作，颈项里挂着的柠檬项链摇曳了一下。
　　邵歆辉抬眼看见上面的图案，盯着那项链注视良久，脑海里不觉闪过三年前，他姐的婚礼上初柠险些丢失的那条。
　　两条项链很相近，那条缀着颗太阳，这条是柠檬。
　　太阳，曦光。
　　邵歆辉心里默念着，想到了秦曦的名字。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居然现在才发现。
　　邵琳也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项链，再联系糖纸上的情话，一时有些八卦：“秦总做这款糖果，背后不会有什么爱情故事吧？”
　　秦曦笑而不语。
　　邵琳激动地扯初柠的胳膊，小声道：“你将来给秦总做采访调研的时候，可要好好问问这事，将来录节目谈到这个话题绝对是卖点，估计得上热搜！对了，还有他和大明星乔染的关系，也是爆点！”
　　初柠：“……”
　　邵歆辉倏地站起：“姐姐，我吃的差不多了，下午学校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初柠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大家也都吃差不多了，齐盛和邵琳说要走。
　　秦曦缓缓看向初柠：“采访的事，初小姐有时间聊聊吗？”
　　“有的有的！”邵琳比初柠还积极点头，还给初柠使了个眼色，附耳道，“我刚刚跟你说的，好好问，你要能让他在节目上把这些爆出来，你就立功了！
　　”
　　初柠无语地推她：“知道了，你和齐盛先回去吧。”
　　同事一走，剩下初柠和秦曦。
　　初柠又想起他刚刚那句“我女朋友喜欢”，嗔怒道：“你刚刚乱说什么，谁是你女朋友了？”
　　“哦。”秦曦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对了，现在还不是。”
　　“……”
　　他倾身靠近她，又补充：“不过我觉得快了。”
　　“……”
　　初柠不跟他聊这个：“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秦曦坦然道：“我当时就坐在这儿，你两个同事过来，听到他们说要喊你来这儿吃饭。结果他们俩没找到位置，我想着既然你要来，就叫他们俩一起了，谁想到那小子也凑过来了。”
　　说起邵歆辉，秦曦脸色又黑了几分，指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你刚刚跟他说后悔大学没谈个恋爱，跟谁？”
　　初柠眸光澄澈，如秋波流转，长而卷翘的眼睫颤动几下，静静地望他。
　　片刻后视线移向他脖子上的项链，轻轻说：“跟你啊。”
　　秦曦深沉的眸子锁着她，桃花眼勾人：“是吗？”
　　他捏着她下巴往前带，性感的喉结缓慢地滑动两下，唇试图贴过来。
　　初柠一慌，偏头推开他：“这地段不是特别好，突然开了家这么豪华的饭店，老板是你吧？秦总，你这是嫌家里钱太多，想搞点赔钱的营生玩玩？”
　　秦曦托腮看着她，懒洋洋开口：“把你追过来，我不就赚了？”
　　初柠避开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柠檬糖，剥开糖纸捏着糖往嘴巴里送。
　　还没吃到，手腕忽而被他抓住，方向一转，那颗糖送进了他嘴里。
　　动作太快，初柠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上空了，指腹还对在一起，保持着捏糖的动作，指尖上残留他唇瓣柔软温热的触感，一点点开始发烫。
　　好一会儿，她把手背在身后：“你干嘛？”
　　秦曦含笑看她：“既然不让亲，我讨点福利。”
　　初柠抿着唇，看向那些菜：“他们都走了，还没付钱，如今是不是也不用付了？”
　　秦曦扬眉看着她，食指轻戳她脑袋：“我什么时候说不收你钱了？刚刚还说我这是赔本生意呢。”
　　初柠回头，无辜地看着他：“你要跟我收钱吗？”
　　秦曦想了想，跟她提建议：“要不然你今晚上陪陪我，就当抵了饭钱？”
　　初柠愣了两秒，脸蓦地一红，抬脚踢他的小腿，又羞又恼：“你耍什么流氓？”
　　秦曦腿腹一疼，被她搞得怔懵片刻，反应过来时哭笑不得。
　　“喂。”他唤了一声，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身贴近她，声音擦过耳际时性感又撩人，“我可没说是陪|睡觉，你在脑补什么？”
　　初柠：“……”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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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初柠推开他, 淡定坐正，开口为自己辩解：“你把话说成那样，任谁都会误会的。另外, 我晚上没空, 陪不了你。”
　　秦曦蹙眉：“有什么事？”
　　初柠重新拿了颗糖剥开，含进嘴里：“我和池鸢约好了今晚上逛街, 在外面吃饭, 大概很晚才回家，回去后就要睡觉了。”
　　她说话间, 一股淡淡的糖果香气沁入鼻端。
　　“初柠。”秦曦声音低沉, 身体前倾贴近她，将她整个人圈禁在座位的最里面。
　　初柠背靠着窗户，圆溜溜的眼眸望着他：“干嘛？”
　　秦曦指腹扫过她脸颊的肌肤, 轻声问：“我重要还是池鸢重要。”
　　初柠翻了个白眼，不屑：“那当然是池鸢。”
　　“那你跟池鸢逛街重要, 还是工作重要？”
　　初柠想了想：“也就逛个街而已, 那还是工作重要。”
　　秦曦挑眉：“那就对了, 你今天晚上要加个班, 所以不能跟她一起逛街。”
　　初柠瞪大了眼睛：“我不加班啊。”
　　“我说你要加班。”
　　“你又不是我领导，说了不算！”
　　“怎么不算, 我是你的采访嘉宾, 你们录节目之前不是要先做个私下的访谈, 刚好今晚上我有时间，过期不候, 你可要想清楚。”
　　“……”
　　初柠嘴里含着糖，一脸幽怨：“为什么得是今晚？明晚不行吗，我和池鸢先约好的。”
　　糖果的清甜气息不断喷过来, 秦曦的心绪一片迷乱。
　　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上一口，他在她脸上捏了把：“你之前一谈工作不是挺积极的，现在我都主动了，你居然往后拖？”
　　初柠直言不讳：“以前不是怕你反悔吗，现在你又跑不了。”
　　秦曦一时失笑：“听你这语气，怎么觉得像是吃定我了？”
　　初柠低着头没说话。
　　秦曦凝着她片刻，道：“就今晚，明天一早我要出差。”
　　初柠脸上神情微恙，抬眸：“去多久？”
　　“一周或者十天。”
　　心上莫名有点堵，初柠垂下眼睫，片刻后点头：“知道了，我明天再跟池鸢出去。”
　　秦曦眉宇疏散开来，眼底染上微芒：“那我晚上过来接你。”
　　“不用！”初柠立刻拒绝，秦曦的车太扎眼了，被人瞧见不太好。
　　她默了两秒，说，“我自己有车，不用你接。”
　　“也行。”他认真思索着，改口，“那你晚上下班去远商接我好了，我没车。”
　　初柠不信他的话：“你车呢？”
　　秦曦：“被韩勋借走了。”
　　初柠：“……”
　　-
　　秦曦回到办公室，邵琳八卦地凑过来：“跟秦总谈的怎么样？柠檬糖的故事，他跟你讲了没，录节目时能提吗？”
　　初柠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随口应付：“还不清楚，有可能不行。”
　　邵琳倒是不奇怪：“也对，这种人呢一般比较低调，应该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暴露太多隐私的东西。不过你可以再努力一把，哪怕不明说，能稍微提一点在节目上，也还是可以的。”
　　初柠勉强笑笑：“嗯，好。”
　　邵琳看着手上的糖，感叹：“没想到啊，居然是爱情，太羡慕了。网上乔秦两家联姻的事传得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秦总女朋友到底是不是乔染。”
　　齐盛看过来：“我觉得不是，你没看糖纸上每句话的开头都是小柠檬，乔染不喜欢吃柠檬。”
　　邵琳看向他：“你对乔染挺了解嘛，她不喜欢柠檬你都知道？”
　　齐盛：“那是，毕竟是我女神。”
　　邵琳轻嗤一声，跟初柠吐槽：“据说乔染大小姐脾气很重，还喜欢耍大牌，齐盛眼光有问题。”
　　齐盛急了：“你才眼光有问题，女孩子脾气大点怎么了，人家演技好，每部剧都能火。而且心肠也不坏，还经常做慈善呢，前阵子不是还给福利院的孩子捐了好多东西。”
　　邵琳：“你怎么知道做慈善是真心还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齐盛：“别管是不是真心，给孤儿提供帮助是实实在在的，计较别的那就是酸。”
　　初柠听他们俩斗嘴，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搭腔，认真温习下午要录节目的稿件。
　　电脑右下角忽而弹出一则新闻，她无意间瞥见，恰好是齐盛说的乔染给福利院募捐的新闻。
　　乔染这些年在娱乐圈出了名的演技好脾气差，大家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粉丝多，黑粉也不少。
　　不过她坚持做慈善，倒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乔染做慈善很单一，只帮助福利院的孤儿。
　　初柠想起七岁那年，有次乔邦国带她回乔家看乔老太太。
　　她的讨好乔老太太不屑一顾，给她冷脸。
　　乔染笑着拉她去外面荡秋千，结果她还没坐稳，就被乔染从背后推了一把。
　　她从秋千上摔下来，额角磕出血来。
　　乔邦国从屋里出来，怒冲冲给了乔染一个耳光。
　　乔染红了眼，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指着初柠朝乔邦国吼：“都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只爱她不爱我？我有父母，却和孤儿没什么两样，我宁愿我爸妈全都死了，让我去住福利院！连路边的陌生人都比你这个爸爸对我好！奶奶说她和她妈都是贱人，我会没有人爱，都是她们母女害得！”
　　那时的初柠尚且懵懂，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有父母捧在掌心时，乔染什么都没有。
　　她把内心对父亲的渴望，化作了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恨。
　　乔老太太养育乔染，给她灌输的也不是爱，而是仇恨。
　　初柠不喜欢乔老太太，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乔染。
　　但那天以后，也再没有靠近过那位姐姐。
　　她和乔染之间，或许注定关系淡薄。
　　比起势不两立，如今的形同陌路实在已经算得上是一种不错的关系。
　　失神间，齐盛从茶水间跑回来，跟初柠和邵琳八卦：“今天下午的节目，请来了神秘嘉宾，我女神！”
　　“乔染？”邵琳捧着杯子，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发什么疯，这么大的事我们主持团成员不知道？”
　　“今天采访的男嘉宾薄庭早年不是跟乔染合作过一部剧吗，两人还传过绯闻，为了让节目更有爆点，节目组一直想让乔染也来露个脸，但是档期安排不上。今天突然有了空档，这不就来了，不过听说也就真的是露个脸，时间有限，她一会儿要飞意大利。”
　　齐盛话音刚落，红姐就火急火燎地来了，通知大家乔染来节目组的事。
　　大家一时有点慌，邵琳：“红姐，这太突然了，咱们事先都没准备，来得及吗？”
　　“尽心点怎么来不及。”红姐说，“得亏我跟乔染经纪人有些交情，三请五请才挤了这么点时间，大家都积极一点。乔染一会儿就得走，刚好薄庭也到了，咱们先录后面的内容。”
　　她把拟定好的场景稿分发给大家。
　　《客座》是访谈类节目，有时候为了节目效果，后期会有与嘉宾关系亲近的神秘嘉宾出场，上演一段故友重逢的戏码。
　　由于乔染时间有限，此时直接先录重逢部分。
　　红姐说：“乔染和薄庭已经在化妆室了，关于这部分的采访内容你们尽快负责写一下。”
　　邵琳惊呼：“这么短的时间，那位祖宗难伺候得很，能写出来吗？”
　　“不能写也要写，你们三个一起商量，待会儿去化妆室找乔染，她满意了咱们就开拍。”
　　红姐交代完匆匆走人，邵琳幽怨地看向齐盛：“不是你女神吗，你了解她的情况，采访内容你写，不能碰她雷区，问到她不喜欢的话题，还要有卖点。”
　　齐盛叹息一声，在电脑前坐正：“我写就我写。”
　　初柠和邵琳凑过去帮忙。
　　修修改改忙活半天，邵琳去把稿子打印出来，递给齐盛：“你拿去化妆室找你女神吧，我可不去。”
　　齐盛接过来，去化妆室。
　　没多久，他拿着稿子回来。
　　邵琳急忙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过了没？”
　　齐盛指着稿子上各种圈圈点点：“这个不能问，这个也不能问，还有这个。”
　　邵琳无语，“什么都不让问，那还采访什么？”
　　初柠接过稿子看一眼，坐下来：“没时间了，赶紧改吧。”
　　她转动着手上的笔，想了想说：“乔染就出场几分钟，问点他们俩当初拍剧时有关的问题吧，说些能打动人心的拍摄经历也是卖点，毕竟不是乔染的专访，她不想说个人问题也正常。”
　　按照初柠的思路，三人又重新写出来一版。
　　齐盛想到乔染的态度，不肯再去送：“上次都是我去的，这次你俩去。”
　　邵琳撇嘴：“还女神呢，才打击你一次就不行了？”
　　齐盛：“你行你上。”
　　邵琳：“……”
　　初柠顿了会儿，从齐盛手上接过新打印的稿子：“我去吧。”
　　化妆室里，初柠进去时乔染正被人簇拥着化妆，她穿着件军绿色卫衣，扎着丸子头，打扮很是休闲。
　　薄庭已经化好了妆，双手抱臂倚在桌边跟她说话。
　　初柠走过去，轻声开口：“乔染老师，这个是待会儿采访会问到您的一些问题，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乔染透过镜子往初柠方向看了眼，接过那份稿子扫两眼，放下：“知道了。”
　　见她没挑问题，初柠松了口气，又说：“如果没什么问题，乔老师和罗老师准备一下。”
　　语罢，她感觉出一道目光的注视，顺势望过去，便见薄庭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去，他眉头一挑，眼神里对她的兴趣不加掩饰。
　　初柠懒得搭理，转身往外面走。
　　“嗨，美女！”薄庭唤住她。
　　初柠停下来，看过去。
　　薄庭把玩着化妆刷，问她：“我需要补个妆，会化妆吗？”
　　初柠平静开口：“我去请化妆师过来。”
　　薄庭下巴一抬：“你们女孩子不都挺会化妆的，要不你来？”
　　初柠：“这不是我的工作。”
　　薄庭轻哂：“不就是个小主持吗，一个节目你能露脸几次？跟我拽什么？”
　　话语刚落，一瓶香水被人丢出去，不偏不倚砸在薄庭脑门。
　　薄庭被砸的不轻，疼得抬手捂住，皱眉看向香水飞来的方向：“乔染你干嘛？”
　　乔染拿眉笔化着眉，神情淡淡，没看他：“聒噪什么，滚出去！”
　　薄庭黑着脸出去。
　　初柠在原地站了会儿，对乔染说了声谢。
　　乔染声音淡淡：“那是个人渣，离他远点儿。”
　　初柠发觉乔染跟薄庭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很好，狐疑地望过去：“那你今天下午为什么过来给他脸面？”
　　乔染嗤了声：“若非我经纪人跟你们红姐的交情，一再央求，你当我会给谁这个面子？”
　　——
　　下午的拍摄还算顺利，结束后初柠想起中午秦曦的话，最后还是驱车去了远商。
　　快到公司大楼时，她停下来发微信给他。
　　等了十几分钟，秦曦打开副驾的车门上来，看看四周，失笑：“你停的位置可真僻静，让我好找。”
　　初柠不知可否，提醒他：“系安全带。”
　　秦曦偏头望过来：“按照言情剧的发展，你不过来帮我系一下？”
　　初柠一踩油门，直接走。
　　秦曦默默把安全带系上：“你开那么急干嘛，到底行不行，不然换我来？”
　　“不用，我大学就考证了，不见得车技比你差。”
　　“是吗？”秦曦散漫笑了声，唇角勾起一抹玩味，“那将来你肯给我机会的话，咱俩比比？”
　　从秦曦的语气里，初柠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
　　车停在红灯路口，她回过味儿来，怒目瞪过去。
　　秦曦笑意更浓，痞里痞气的坐姿，歪头看着她：“瞪我干嘛，我很纯洁的，说出的话都是字面意思。”
　　初柠平静望他：“我说什么了吗？你解释什么？”
　　秦曦：“……”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会有二更~

第40章 
　　“绿灯亮了, 你再盯着我不肯走，后面的人该着急了。”秦曦摸了下鼻子，扭过头往窗外看。
　　初柠乜他一眼, 懒得跟他计较太多, 打算直接驱车回星阑湾。
　　秦曦忽而道：“今晚在外面吃饭吧，前面有个商场, 找地方停一下。”
　　初柠将车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跟秦曦一起乘电梯进商圈。
　　她双手抄在外套的口袋里，问他：“为什么要在外面吃, 你不是说今晚上可以聊聊采访的事？”
　　“在哪儿吃饭不能聊？”秦曦四下看看, 指着一处，“那家水煮鱼店生意好像不错，你不是喜欢吃鱼, 要不去尝尝？”
　　初柠点头：“可以。”
　　进去找位子坐下，秦曦拿菜单给她：“你来点？”
　　“你点吧。”初柠很不喜欢看着菜单做选择题, 反正秦曦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索性就把难题抛给他。
　　秦曦也没强求, 看着菜单点了几样, 对服务员道：“这些菜都不要辣，一点辣椒都不放。”
　　服务员走后, 初柠看他一眼：“我记得你挺能吃辣的, 你点你喜欢的, 我不吃就是了。”
　　秦曦散漫往背后一倚，右臂搭在餐桌上, 指节随意敲着节拍，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我就喜欢跟你吃一模一样的。”
　　初柠抿唇默了会儿，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他发了份文件：“要不我们聊聊采访的事吧, 《客座》的访谈大概是四十分钟时间，访谈内容侧重于情感，我拟了一份采访稿，前面可以聊一聊你收购WHOLE LIFE的创业经历，以及……”
　　秦曦丢了颗柠檬糖给她：“还没吃饭，现在不想谈这些。”
　　初柠原本兴致勃勃，忽而被他打断有些不太情愿。
　　贝齿咬了下唇，她托腮看窗外，不再搭理他。
　　秦曦抬眼朝她那边看一眼，从对面挪过来，坐在她旁边。
　　拿起桌上那颗糖，剥开糖衣递过去：“乖，张嘴。”
　　初柠不太习惯让他喂，自己接过来，不情不愿放进嘴里，语带抱怨：“你说了今晚上谈工作的，现在我跟你聊你又不听。”
　　秦曦笑笑，拿手机点开她发过来的文件，翻看几眼，望过去：“你同事不是让你问问我味可柠檬糖的事，说这个话题说不定会有热度，你怎么没问？”
　　初柠身形一顿，有些诧异：“那天她的话，你都听到了？”
　　秦曦指指自己的耳朵：“没办法，听力太好。”
　　初柠牙齿碰到嘴巴里的糖，传来细微的声响，她鸦睫垂下去，“我觉得，不用聊这个。”
　　秦曦挑眉：“好歹是主持团成员，不为你们节目的收视率考虑？”
　　初柠看着他，慢吞吞开口：“你长这么帅，还跟乔染有绯闻，收视率已经不会差了，别的都是锦上添花。”
　　说起这个，秦曦指尖勾起她的下巴：“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网上关于我和乔染的事？”
　　“不用问。”初柠拿开他的手，避开他视线，“都是传言而已，我相信你。”
　　“反倒是——”
　　她从餐桌上拿起时间沙漏，看着里面涓涓流淌的蓝色细沙，三年前在英国街头看到的画面一闪而过。
　　捏着沙漏的力道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片刻后，初柠鼓起勇气看他，“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看她一脸认真，秦曦狐疑地问：“问什么？”
　　服务员上了菜过来，对初柠道：“这位小姐，菜已经上了，这个沙漏要收走。”
　　初柠看一眼手上拿着的沙漏，递给服务员：“抱歉。”
　　“没关系，两位请慢用。”
　　服务员离开，秦曦继续看向她：“对了，你要问我什么？”
　　初柠话梗在喉头，笑了下：“也没什么，好饿，我们先吃东西吧。”
　　秦曦拧眉打量着她的神色，若有所思一会儿，也没再问。
　　笑着夹菜给她：“来，尝尝鱼片怎么样，闻起来还挺香的。”
　　——
　　晚饭后出来，秦曦看了下时间，才晚上七点半。
　　他询问初柠：“要不要去看个电影？”
　　初柠睇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看电影？”
　　秦曦说：“看完回去，我配合你聊访谈的事。”
　　“那……”初柠垂着头眼珠一转，抬头时一脸平静地问，“看什么我选。”
　　“行，听你的。”秦曦拉着她的手腕去乘电梯。
　　影院在商场顶楼，秦曦和初柠找了位置坐下，手机打开购票软件。
　　初柠翻看了一会儿，指着那个血淋淋的封面：“我要看这个。”
　　说完偷瞄秦曦的表情。
　　秦曦面部肌肉下意识绷紧了些，随后指腹将她说的那个划开，平静开口：“评分很低的，找个评分高的。”
　　他指着一部喜剧片，“这个怎么样？”
　　初柠不依，把那个恐怖片划回来：“我就看这个，要不然我就不看了。”
　　见秦曦不说话，她脸凑过去，眨着眼看她：“秦总，你怕了？胆子这么小还追人，那你不行的。”
　　秦曦胡乱点开那部电影下面的评论，评分是所有电影里最低的，骂声一片，说是一点都不恐怖。
　　“我是怕你无聊，你要非看那就看这个。”
　　他说着，点击购票。
　　这个影片最近场次是三十分钟后，选位置时，电子座位表上空空荡荡。
　　初柠感慨：“原来这电影真这么难看？别的剧都爆满，这个都没人买。”
　　“那咱们也换一个？”
　　“不用。”初柠有点期待，“这种恐怖片，包场的氛围不是更刺激？”
　　“哦？”秦曦痞笑一声，那张帅气的脸贴过来，桃花眼微垂，用气声说，“原来你喜欢刺激？那你找我啊，我能满足你。”
　　“秦曦！”初柠瞪他。
　　秦曦无辜地抬眼：“我的意思是带你去游乐场，里面好多刺激的项目，比恐怖片好玩，你以为是什么？”
　　这人上学那会儿就满嘴跑火车，现在脸皮更厚。
　　初柠默了会儿，想报复回来，指着手机上的影厅座位表：“咦，刚刚还是空的，现在怎么位置全满了。”
　　秦曦瞥了一眼，轻哂：“你瞎吗？不还是全部空位。”
　　“怎么会？”初柠眨着眼，无辜地看他，“真的全满了，你看不见吗？”
　　秦曦脸上笑意僵住，脊背一阵发凉。
　　初柠噗嗤笑出声来。
　　下一刻，人被他使力一扯，初柠扑进他怀里，腰肢被他用力收紧：“敢吓唬老子？”
　　影院里好多人的，初柠不好意思地推开他：“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小。”
　　她指指那个电影：“还看吗？你要真不喜欢就算了，咱们看别的。”
　　“看啊，为什么不看。”他勾唇，“你保护我不就行了。”
　　初柠：“……”
　　——
　　两人进影厅时，荧幕上播放着广告，整个影厅空空荡荡。
　　初柠买的倒数第三排的票，和秦曦一起在中间的位置坐下：“估计咱们俩真包场了。”
　　秦曦往座位上一靠，坐姿懒散：“那不挺好的。”
　　初柠看向他：“我是为你考虑，人多你说不定还不那么害怕。”
　　“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偏头，荧幕的光落在他侧脸上，剑眉锋利，鼻梁英挺，桃花目里淬着柔光，“只要你在就行。”
　　初柠耳根蓦地一红，坐正去看荧幕：“要开始了。”
　　没多久，又进来一对情侣。
　　女孩被男孩搂着肩膀，蹙眉抱怨：“干嘛非要看恐怖片，我胆子小。”
　　“怕什么，不是有我呢，一会儿怕就抱紧我。”
　　两人说话间在秦曦和初柠前面那排找位置坐下。
　　秦曦懒懒朝那边扫了眼，凑在初柠耳畔：“那男的显然没安好心，你非带我看这个，是不是也想占我便宜？”
　　他说着理了理衣襟，散漫道：“告诉你，虽然我长得帅，但我一向比较矜持，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你待会儿别太过分，否则我可喊非礼了。”
　　“……”
　　初柠把他脑袋推开，专注看向荧幕。
　　剧情确实比较无聊，剧情老套又狗血。
　　初柠本来就没报太大期望，选这个就是逗秦曦玩的，却也没想到这剧能没劲到这种地步。
　　她耐着性子看了半个多小时，扭头发现秦曦双手抱臂，靠在座位上睡得还挺香。
　　瞌睡会传染，初柠逐渐打起盹儿来，最后身子一歪直往秦曦身上倒。
　　秦曦睁开眼，笑着扶住她：“不想看了？”
　　“你没睡着？”初柠揉了揉眼睛，坐正了些，声音带着倦意。
　　秦曦：“这氛围哪儿能睡着？”
　　初柠又打了个哈欠：“那咱们回去吧。”
　　她说着率先站起来，荧幕光线忽然强了些，初柠目光不经意往前座扫了眼，心口一跳，又猛地坐回去。
　　刚刚她只顾着看电影，都把前座的那对情侣给忘了，没想到此时两人居然吻得……难舍难分。
　　秦曦低笑了声，在她耳畔轻问：“你反应那么大干嘛？看见什么了？”
　　听他这语气，想必他早就知道了。
　　初柠又想起他刚刚意味深长的那句“这氛围哪儿能睡着”。
　　原来他说的不是电影，是前面那对。
　　初柠不自在地推他一把：“我什么也没看见。”
　　“是吗？”他指腹摩挲着她脸颊的肌肤，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声音缱绻而低哑，“柠柠。”
　　七年了，他好像第一次这么叫她。
　　恍惚间仿佛两人还一起，不曾分开过。
　　初柠心跳越来越快，鼻端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混着强烈的荷尔蒙，情绪渐渐有些迷失。
　　电影里的声音倏然静了两秒，前排的细微声响交织传入耳畔，初柠顿时回了神，偏头躲开他的唇：“不行……”
　　秦曦薄唇擦过她耳际，动作停下来。
　　黑暗中，眸中的情动与汹涌强压下去，帮她把有些凌乱的长发捋顺。
　　他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家。”
　　——
　　从商场出来，一直到回星阑湾，两人沉默了一路。
　　回家后谈起工作，氛围才渐渐恢复如初。
　　秦曦对待工作很认真，一丝不苟。
　　初柠先前拟定的采访稿被他修改了很多，结束时，他想了想补充：“关于柠檬糖的问题，你可以添上去，我会回答的。”
　　“哦。”初柠硬着头皮在文件上编辑备注一下，“那我回头再修改一份给你看。”
　　秦曦看一眼腕表，起身去厨房帮她冲了杯柠檬蜂蜜水，送过来：“快十点了，喝完去睡觉。”
　　初柠捧着水杯喝了口，温度刚刚好。
　　把柠檬水喝完，她看向秦曦：“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秦曦接过她的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在她旁边坐下：“凌晨五点钟。”
　　初柠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先上楼了。”
　　她站起来，刚至楼梯口，听到身后传来秦曦的声音：“柠柠。”
　　初柠按着楼梯扶手，身形一顿，回头看他。
　　秦曦起身走过来，站在她跟前，垂首凝视她片刻，神情认真：“这次出差回来，我能等到答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
　　感谢在2020-09-14 14:17:17~2020-09-15 12: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yo差不多、40229146 10瓶；易甜甜小朋友、小李爱看小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见初柠不说话, 秦曦叹了口气，揉揉她发顶：“没想好就算了，去睡吧。”
　　初柠站着没动, 顿了顿开口：“我再想想, 好吗？”
　　“好。”他望着她，轻轻地应。
　　“对了, 你去哪儿出差？”
　　“英国。”
　　初柠扶着扶手的力道收紧：“是去……英国？只是工作上的事吗, 没别的？”
　　“不然呢？”秦曦疑惑地看着她。
　　初柠勉强笑了下：“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转身上楼, 秦曦驻足原地, 静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初柠好像还有心事。
　　-
　　初柠次日醒来时秦曦已经走了，餐桌上放着保温盒, 里面是早餐。
　　他五点离开，没想到居然还给她做了早饭, 那昨晚岂不是都没怎么睡？
　　初柠又想到他昨晚上的话：这次出差回来, 我能等到答案吗？
　　她失神了片刻, 拉开椅子坐下, 把保温盒里的早餐拿出来。
　　微信响了声，她点开, 是秦曦发来的：【在家好好吃饭, 照顾好自己。】
　　初柠回了文字过去：【知道了。】
　　停顿两秒, 又回一句：【你也是，别太累。】
　　秦曦那般发来语音, 初柠点开便听到一声散漫的笑：“还不错，都会心疼人了。”
　　初柠没回复他，默默喝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手机又震了声, 这次是池鸢：【昨晚上你放我鸽子，今天轮到我了，逛街计划再次泡汤。我临时要去A市拍个广告，去五天，回来后再找你。】
　　初柠喟叹一声：【好吧】
　　——
　　五天后恰好是周六，初柠在家闷了一天，池鸢晚上才回到长莞。
　　初柠开车去机场接她，两人一起在附近吃饭。
　　生意兴隆的火锅店里，鸳鸯锅底咕嘟嘟地翻滚着，热气蒸腾着往外冒。
　　池鸢涮着羊肉感慨：“你和秦曦是不是谈恋爱了，我现在见你一面怎么那么难？”
　　初柠没什么胃口，拿筷子拨着碗里的鱼丸：“没谈。”
　　池鸢抬起头，隔着火锅窜出的热气望过来：“我可从韩勋那儿听到你们俩不少事，说你和秦曦高中那会儿可出名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啊。不过，你可真不够意思，高中谈恋爱的事我半点儿都不知情。”
　　“你那时候不是在国外念书嘛，我也没好意思跟你提。”
　　“那后来为什么分手？因为初玫阿姨的事？”
　　“差不多吧。”初柠把锅里的青菜捞进碗里，“那时候还太小，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你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心里是还惦记他吧。韩勋不是说秦曦在追你，若是两情相悦，你们俩怎么还没谈？”
　　初柠贝齿咬着唇上的软肉，思索着，她放下筷子看向池鸢：“鸢鸢，我心里有个结，一直横在那儿，想起来就不舒服。”
　　“怎么了？”池鸢问她。
　　初柠想了想说：“当初我们分手后，秦曦好像在英国跟别的人谈恋爱了。我知道，那时我们俩已经分手了，他跟别人在一起是他的自由，可心里却总迈不过那个坎儿，有时候想起来他跟别人在一起，整个人就会觉得很难受。”
　　池鸢吃惊地看过来：“他在英国跟人谈恋爱，你怎么会知道的？”
　　初柠说：“三年前我大学毕业以后，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英国找他，结果却在街头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他。”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他是秦曦啊，我怎么会看错，真的是他。”
　　初柠低垂着脑袋，“秦曦他平时最讨厌不喜欢的人碰他，尤其是异性，可他那天却没推开，我就觉得，他们很可能是男女朋友关系。”
　　池鸢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初柠情绪渐渐有些低落，眼睫染上湿意：“这么多年，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没变过，可我对他而言或许不是唯一的。在他心上，也住过另外一个人。”
　　“这个……”池鸢想了想，试图安慰她，“小柠檬，我觉得你们俩分手七年，他作为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还长那么帅，又有钱多金，身边肯定不缺女孩，一时失足跟别人谈过那么一段也正常。”
　　初柠抬眸，眼眶更红了：“你的意思是，他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所以谈恋爱的话还可能跟那个人做过更亲密的事？”
　　池鸢嘴角一抽：“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段恋爱也许没走心，在他心里只喜欢你，要不然怎么会七年了还对你念念不忘。”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很难受。”初柠一滴眼泪啪嗒落下，砸在碗里。
　　池鸢急了：“你怎么还哭上了，我瞎说的，咱们俩别自己脑补，要不然你问问秦曦？”
　　初柠抬手擦掉泪痕：“这种问题我怎么问，问他跟我分手期间有没有跟别人谈恋爱，做到哪种程度？”
　　“这个，好像是有点不太容易问出口。”池鸢挠了挠头，有点发愁。
　　-
　　池鸢刚出差回来有点累，初柠情绪也不佳，两人从火锅店出来都没什么逛街的心情。
　　池鸢看她的样子，问：“要不然你今晚去我那儿住？”
　　初柠摇头：“不用，我没关系的。”
　　她将车从车库开出来，送池鸢到住处，自己驱车回星阑湾。
　　池鸢忙了这几天累得不行，回屋洗个澡便躺在了床上。
　　想着刚刚吃饭时初柠说的那件事，她心里琢磨，初柠直接问秦曦问不出口，要不然她试着问问韩勋？
　　秦曦的事，韩勋应该都知道吧？
　　她点开微信，打开跟韩勋的输入框，斟酌着措词，编辑文字发过去。
　　韩勋这次是跟秦曦一起出差去的英国。
　　WHOLE LIFE总部大厦里，此时是中午十二点，陆陆续续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最后出来的是秦曦、江秘书和韩勋。
　　韩勋抻了个懒腰：“问题终于解决了，曦哥，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合过眼，赶紧好好休息一下。”
　　秦曦看向江秘书，“回国的机票订了吗？”
　　江秘书：“今天的票已经没有了，我订了明早的机票。”
　　秦曦点头：“那就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另外——”江秘书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施心媛上午又来找过您，说让您回国前去找她，您看？”
　　韩勋哈欠打到一半，听见江秘书这话眼皮一跳，下意识去看秦曦的脸色。
　　秦曦面无表情，站在电梯前：“不必理会。”
　　江秘书：“是。”
　　电梯里出来，秦曦往办公室里走，韩勋跟上去。
　　办公桌上放着精致的食盒。
　　秦曦瞥一眼，将食盒打开，里面摆着精致的绿豆糕。
　　上面留了张字条：我哥生前最爱吃的，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秦曦盯着那张字条，片刻后，将食盒丢进垃圾桶。
　　韩勋往垃圾桶里看一眼：“曦哥，那女人怎么黏上你了，搞得你真欠了她似的。就算为施朗的死负责，她这些年在英国，你供她读书，供她吃穿，让她在WHOLE LIFE有个体面的工作，她要什么你给什么，这还不够？何况施朗的死根本就是意外，能怪得上你？”
　　秦曦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脑仁，不耐道：“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没事就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韩勋：“到饭点儿了，你不去吃饭。”
　　秦曦：“你先去，我还不饿。”
　　韩勋悻悻地闭嘴，从办公室里出去。
　　秦曦躺在椅子上闭目缓和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国内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
　　他给初柠发了条微信：【在干嘛？】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回复。
　　他出差这几日一直很忙，都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犹豫着，秦曦打了微信电话过去。
　　结果被挂断了。
　　秦曦重新发送文字：【怎么了？我想跟你说话。】
　　初柠：【睡了。】
　　终于收到回复，秦曦问：【才八点就睡了？】
　　初柠：【困】
　　她今晚出奇的冷淡，可能真的挺困的。
　　秦曦叹了口气：【那你睡吧，我明天回去。】
　　等了三分钟，那边没有消息再发过来，秦曦把手机收起，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的绿豆糕上，瞳孔里染了几分沉郁与复杂。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韩勋急急忙忙跑进来：“曦哥，我——”
　　秦曦皱眉打断他：“你又干什么？”
　　韩勋走过来，靠在办公桌前：“我这次真有正事。”
　　秦曦懒得理他，从桌上拿起水杯走至饮水机前。
　　韩勋视线追随他的背影：“你昨天不是说觉得初柠有心事吗，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事了。”
　　秦曦脊背一僵，接了水走过来。
　　韩勋把手机上池鸢发来的微信聊天记录给他看。
　　池鸢：【韩勋，我问你个事儿呗？你跟秦曦关系不是挺近的，他除了初柠以外，还谈过几次恋爱？】
　　韩勋：【就初柠啊。】
　　池鸢：【没了？】
　　韩勋：【没了。】
　　池鸢：【可是初柠说她三年前去英国找秦曦，看到有个女人抱着他，难不成初柠还能看错？】
　　从秦曦那里把手机接过来，韩勋问：“初柠应该不会认错人吧，你跟谁抱一起？”
　　秦曦水杯放在桌上，皱眉。
　　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抱过别人。
　　他平时最讨厌陌生女人接近，哪里还会主动去抱？
　　“对了。”韩勋想起什么，“我记得上次你让我查初柠来英国的时间，是六月十号对吧？三年前六月十号，那不是施朗刚出世没多久吗？初柠看到的是施心媛吧。”
　　秦曦不太记得细节，但还是觉得不对：“我没抱过施心媛。”
　　“你没抱过她，可她抱过你！”韩勋帮他回忆，“那时候施朗没了，施心媛突然失踪，因为害怕她因为施朗寻短见，我和你一起出去找到她。后来在街上她错把你当成施朗，抱着你哭，你因为施朗的死正自责，不就没及时把人推开。”
　　韩勋想起那一幕来，拍了下额头，“卧槽，不会就是那一幕被初柠看到了吧？”
　　秦曦已经渐渐回忆起来。
　　施心媛失踪那天，确实也是他在街头看到初柠的那天。
　　原来她真的是去英国找他的。
　　怪不得，他看到她时，她突然转身跑掉了。
　　后来他再问她此事，她态度冷淡，不肯承认。
　　她经历了那么多，三年前去英国找他时，该鼓起多大的勇气。
　　结果看到那样一幕，她心里又有多失望？
　　秦曦想起前几日她吞吞吐吐想问他的话。
　　原来她藏在心里的事，是这个。
　　——
　　初柠此时并没有睡，只是跟池鸢吃过饭回来就心里很乱，秦曦打来的电话也不想接。
　　她此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演的什么她半点没看进去。
　　上次秦曦问她，这次出差回来，她能不能给他答案。
　　其实初柠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她这辈子只愿意跟秦曦在一起，那是不是就不应该在心里计较那么多。
　　即便他真的跟别人谈恋爱，那也是两人分手以后的事。
　　或许，她应该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天看到的。
　　只要他现在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初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没回楼上卧室，就那么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迷迷糊糊间被电视的声音吵醒，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她摸到遥控器关掉电视，关了客厅的灯，也懒得动弹，继续缩在沙发上睡。
　　再醒来时，感觉有人压在了她身上，睡眼惺忪间闻到熟悉的清冽气息，好像是秦曦的。
　　她眼皮沉得很，还没来得及睁开，感觉唇瓣被人覆上，炽热的吻侵袭而来，带着满满的侵略性。
　　恍惚间有些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这个吻却让她格外依恋。
　　“秦曦……”她呢喃一声，勾住了对方的脖子，主动迎合。
　　牙齿被顶开，舌强势而入，攻城略地一般。
　　初柠被他吻得有些窒息，晕头转向的。
　　直到她险些从沙发上掉下，身子吓得一颤，登时回过神来，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五天没见的英俊面孔，眉如墨画，鼻若悬胆，桃花眼里此时深沉一片，里面情意绵绵，又暗藏汹涌。
　　他粗沉的呼吸洒过来，是温热的触感。
　　初柠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天已经亮了，她人躺在沙发上，仍被秦曦压着。
　　不远处的茶几旁，是他出差时带走的行李箱。
　　他回来了，刚刚的吻不是梦。
　　初柠推开他，蹭地坐起，往沙发的角落缩了缩，气息还有些不稳：“你回来怎么没出声啊。”
　　秦曦指腹扫过她的眉眼，擦着鼻尖往下，不轻不重按着她被吮得殷红饱满的唇，语气温和又缱绻：“没出声，这不也叫醒你了吗？”
　　“你这样趁人之危……”初柠拢着身上的毯子，头偏向一边，“不太绅士。”
　　秦曦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想到她告诉池鸢的那件事，叹气：“有心事，怎么不问我？”
　　初柠一顿，看向他：“什么心事？”
　　“你说呢？”他抚着她的发，指腹在细嫩的肌肤上似有若无划过，“自然是你心里介意的事。”
　　初柠观察他的神情，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呢？
　　该不会，她昨晚上跟池鸢的那番话，池鸢转头把她卖了吧？
　　秦曦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纤细瘦小，被他轻松包裹：“上次在水煮鱼店，都决定问我了，怎么又不问了？”
　　初柠把手从他掌中抽回，抱膝缩在沙发一角，脑袋垂下去：“问你什么，问你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过，你和她做过什么，有没有接吻，有没有上过床？
　　”
　　音落，秦曦拽着她的手臂将人扯过来，初柠打了个转，整个人坐在他大腿上。
　　初柠一惊，正欲挣扎，却被秦曦手臂扣住。
　　看到她眼底泛着的泪花，秦曦轻轻问过她的睫毛：“没有，全部都没有。”
　　“柠柠，我有多喜欢你，你真的不知道吗？”他将人拥进怀里，在耳畔呢喃着说，“这个世界上，我只会跟你谈恋爱，跟你接吻。”
　　秦曦扣在她腰间的掌心火热，力道一点点收紧，轻轻啃咬她的耳垂，吮吻着，声音低哑又带着蛊惑：“要上|床，那也只想跟你上。”

第42章 
　　秦曦直白的话让初柠一阵脸红心跳, 推了他一下：“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漱了。”
　　秦曦捉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他眉心拧起来, 略显责怪的语气：“都什么季节了, 你裹个毯子睡在客厅，着凉怎么办？”
　　“我没事, 身体好着呢。”话音刚落, 她偏头打了个喷嚏。
　　初柠：“……”
　　秦曦额头碰上她的，试了试体温, 幸好没发热。
　　他松了口气, 说：“上去洗个热水澡，我煮饭。”
　　“哦。”初柠从秦曦腿上下来。
　　上楼前又回头看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问, “那个女人是谁呀？”
　　秦曦起身望向她，说：“待会儿吃过早饭, 带你去个地方。”
　　初柠点头, 没有再问。
　　——
　　早饭后从家里出来时, 才不过七点多钟, 太阳刚刚升起在东方，红彤彤一片, 大地被染上明媚的暖色。
　　见车子从市区出来后开往郊外, 初柠坐在副驾狐疑地看他：“咱们去哪儿？”
　　秦曦扶着方向盘, 闻声开口：“隐嘉园。”
　　怎么是墓园？
　　初柠想到今年的六月十号，她母亲忌日那天, 在隐嘉园撞上秦曦扫墓。
　　她隐约记得，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笑容阳光, 如沐春风。
　　初柠望向秦曦，他看着前方的路，五官敛着，情绪似乎不佳。
　　他这时候带她来此，大概那个过世的人对他很重要。
　　气氛有几分凝重。
　　初柠主动找话题：“我记得上次在隐嘉园遇到你，你碰巧上了我叫的出租车，那时候咱们俩关系还没现在这么好。”
　　“是吗？”秦曦抽空看她一眼，笑了，“我可不是碰巧。”
　　“啊？”初柠不解地看他。
　　秦曦说：“我猜那辆出租是你叫的，才上了车。”
　　“为什么？”
　　停在红灯路口，秦曦侧目：“你当我回国是为了什么？”
　　初柠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扭头看着外面的景色：“那你后来还说，以后不想跟我再有瓜葛。”
　　“傻瓜。”秦曦低笑一声，抬手在她发顶用力揉了一把，“气话你也信？”
　　初柠头发被他揉乱了，捂住发顶，瞪他。
　　秦曦唇角勾起抹淡淡的玩味，扫了眼路口的绿灯，驱车往前走。
　　在隐嘉园门口停了车，秦曦买了束鲜花。
　　初柠与他一起进入。
　　果然还是那天来看初玫时，无意间撞到秦曦的地方。
　　照片上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衣，生得白净斯文，温文尔雅。
　　秦曦把花放在墓前，跟初柠介绍：“他叫施朗，是我室友，也是我在英国最好的朋友，三年前去世的。他生前一直想见见你，我回国后也总想带你来看看，不过那时候我和你关系僵持着，不好带你过来。”
　　初柠望着那块碑：“他怎么去世的？”
　　“大学一场实验课，有人私自用氢气做危险品实验，导致实验室突然爆炸，施朗距离那人太近，跟他一起丧了命。”
　　秦曦双拳紧握，眼角染上红，“他原本不喜欢化学，是为了陪我，才跟我一起选修了那门课。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根本不会死。”
　　初柠鼻子有些酸涩，主动挽上他的胳膊，抬起头：“不是这样的，那是一场意外，你事先也不知道会这样。若说谁害死了他，也该是那个私自做危险实验的人，跟你没关系的。”
　　初柠望向墓碑上男人的照片：“我知道他去世你肯定心里难受，但我想施朗也不会把这件事怪罪到你头上，你不要一直自责。”
　　从隐嘉园出来时，初柠看他情绪低沉，为了安全起见主动接过车钥匙去开车。
　　路上，秦曦才又徐徐讲起施朗的事。
　　“施朗还有个龙凤胎妹妹，叫施心媛。高三那年，他父亲公司破产，债主频频上门，走头无路下给他们兄妹留了一笔钱，让他们去英国读书，再也不要回国。后来没多久，国内便传出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我那时候刚与你分手，到英国后不大爱与人交流，性格阴鸷，同学们大都对我三分恭敬七分怕。施朗脾气温和，虽遭遇家庭变故，却没什么戾气，也总主动接触我，我们偶尔一起喝酒，吐露心事，不觉便与他熟识了。”
　　“你那天在街上看到的，是施朗的妹妹。那时候施朗刚去世没几天，他妹妹情绪激动，说都我害死了施朗，原本是一只在怨怪我的，后来又不知怎的，突然迷迷糊糊哭着错把我认成了施朗，就抱住了我，恰好被你瞧见了，才引起误会。”
　　秦曦一时有些懊恼：“是我不对，我当时应该推开她的，只是那时候因为施朗的死我满心自责，就不好去推她。”
　　初柠把着方向盘，回忆着那天的事，开口问他：“你说施心媛起初怪你害死了她哥，后来又突然错把你当成了施朗，才会抱住你？”
　　秦曦觉得他语气不对，困惑道：“怎么了？”
　　初柠咬着下唇，良久，她又问：“她认识我吗？或者说，她有没有见过我的照片？”
　　秦曦认真回忆了一下：“施朗见过，她应该也见过。”
　　“到底怎么了？”秦曦表情带了几分凝重。
　　初柠说：“她当时看见我了，盯着我看了挺久，我觉得她知道我。我当时就想着，你连我们的事都跟她说了，可能你很在意她，心里真的把我放下了，所以才走的。”
　　“没有的事，我跟她不熟，只是因为施朗才认识的，也没说过几句话。”
　　初柠猜测：“那就是她喜欢你。她那天应该不是错认，是故意让我看的，她料定了你因为对施朗的内疚，无法将她推开，所以才装作认错。”
　　秦曦脸色沉下去，下颌线条绷得凌厉。
　　须臾，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没人接。
　　他又打给沈秘书，声音因为怒气染上几分凌厉：“施心媛人呢？”
　　沈秘书被吓到，支吾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道：“秦总，我正要跟您禀报这事，英国WHOLE LIFE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施心媛回国了，昨天您前脚刚走，她也离开了公司。”
　　秦曦收了线，脸色更加阴鸷莫测。
　　——
　　隐嘉园距离市区较远，周末堵车又严重，一个来回下来，重新返回星阑湾时，已经是下午。
　　到门口时，初柠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呢绒大衣的女人正在徘徊，时而逡巡四周，似乎在等什么人。
　　原本只是淡淡一瞥，初柠没认出她来，却听见秦曦冷笑一声：“她倒是神通广大，敢来这儿找人。”
　　初柠又望一眼那女人，车子停下来：“她就是施心媛？”
　　秦曦解了安全带：“你先回去，我有话问她。”
　　初柠先他一步开了车门：“我也有话要问。”
　　施心媛回国后去了秦曦的住处，没等到人，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如今住在这儿。
　　看见秦曦从车上下来，她眸光一喜，正欲上前，余光看到他旁边的女人，笑意僵在脸上。
　　初柠抚过脸颊上被风吹乱的长发，走近她，迎上施心媛投来的目光。
　　对视两秒，初柠说：“三年前我在英国看到的，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吧？”
　　施心媛神情微滞，避开初柠的视线：“我没在英国见过你，你看到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少在这儿血口喷人冤枉我！”
　　初柠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话都没问清楚，你何必着急否认？都说是三年前了，既然你没印象，不应该先问问我说的是什么事？没准儿，我说你三年前策划的是件好事呢？你问都不问就说我血口喷人冤枉你，莫非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如今急着撇清关系，忘了正常人应该怎么回答？”
　　施心媛神色遽变，恼羞成怒指着初柠：“你——”
　　话没说完，初柠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挥过来，不偏不倚落在施心媛的左脸上。
　　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施心媛脑子直接懵了，身子趔趄着后退好几步才站稳。
　　脸颊火辣辣地疼着，她难以置信地瞪向初柠：“你凭什么打我？”
　　初柠看一眼有些发麻的右手，又淡淡望向施心媛脸上清晰的指印，眼神里满是嘲讽：“都不打自招了，受我这一巴掌不是活该？你长这么大就没人教过你，做坏事要承担后果吗？”
　　施心媛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秦曦：“你答应我哥好好照顾我的，现在就任凭这个疯女人打我？”
　　秦曦目色一沉，掐住了她的脖颈，周身染上戾气，五指一点点收力：“看来一个耳光是打轻了，施心媛，三年前你哥刚死，你竟有心情利用他来算计我，这几年更是不断在我跟前拿施朗说事，你当真以为，我会一直容忍你？”
　　施心媛呼吸逐渐不畅，一张脸由红转白，唇颤抖着用力去推秦曦的手，额头冒起冷汗。
　　她勉强开口：“那你就掐死我，让我去找我哥，也好让他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你还敢威胁我！”秦曦怒意更盛，掐着她脖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初柠见情况不对，秦曦这架势真有可能掐死她，急忙过去拉人。
　　秦曦松了手。
　　施心媛脸还红肿着，脖子上也泛起红印，她仰颈大口喘着气。
　　秦曦一刻都不想再看见她，桃花目里染上猩红，怒斥道：“滚回英国去，以后你想从我这里捞到半点好处都是做梦！从今天起，你最好老实待在英国安分守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定让你将来的日子，生不如死！”
　　施心媛被秦曦的话吓到，脸色惨白，眼眶里凝上水雾。
　　——
　　车子驶入车库，初柠和秦曦一起进电梯。
　　直到回了家，初柠也不曾开口说过话。
　　她换了鞋，往客厅里走。
　　秦曦追上来，从后面抱住她，将人拥紧在怀里：“柠柠，对不起，都是我太笨，当时居然没发现……”
　　初柠微微侧首，额头蹭到他的下巴，转过身回抱住他：“我没怪你，刚刚不是也出气了吗。”
　　秦曦捉住她的右手，她掌心还泛着红。
　　他轻轻帮她吹着：“怎么自己动手了，疼不疼？”
　　初柠把手抽回来，不想提刚刚的事：“没想到堵车那么严重，午饭都没赶上吃，现在都快两点半了，肚子好饿，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秦曦亲昵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嗔怪道：“我出差这几天，你都是点外卖的？”
　　初柠揉着额头没说话，她就是懒得动手。
　　秦曦笑了笑：“那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做饭给你。”
　　秦曦去厨房时，初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见手机没剩多少电，她站起来，去楼上拿充电器。
　　手机在化妆桌前，她拿起时不小心碰到卸妆水，忙扶正放回原处。
　　往镜子出瞥了眼，目光落在那只柠檬图案的保温杯上。
　　顿了下，她把水杯拿过来打开，从里面取出那条曦光项链。
　　指腹扫过上面的纹饰，咬唇犹豫了片刻，缓缓把项链戴在颈上。
　　离开前，又把项链塞进衣领里面遮住，这才开门下楼。
　　楼梯口，恰好听到秦曦打电话的声音：“WHOLE LIFE的工作她以后都不用做了，房子也收回，以后在英国怎么生存是她自己的事，不必再出一分钱。”
　　“如果不是因为施朗，我会管她死活？我能让她衣食无忧，也能让她一无所有。她骗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切断电话，秦曦余光往吧台处瞥了眼，看到初柠站在那儿。
　　见他望过来，初柠笑了下：“跟谁打电话呢？”
　　“韩勋。”
　　“哦。”初柠走过来，“要我帮忙吗？”
　　秦曦在水池边把菜清洗干净：“不用，我来就好。”
　　初柠乐得轻松，打开冰箱拿了一袋薯片。
　　她也不去别处，就在边上站着，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吃起来。
　　见秦曦时不时看着她笑，初柠又拿出来一片，递过去：“你吃不吃？”
　　秦曦偏头过来，把她手里的薯片叼走吃下。
　　初柠很快吃完一袋，打开冰箱拿第二袋，秦曦放回去，把冰箱门关上：“少吃点，一会儿吃饭呢。”
　　初柠有些不情愿，看他一眼，默默去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随便选了个节目，她在沙发上躺下。
　　早上起得早，中午也没睡，此时沾上沙发顿时有点困。
　　迷迷糊糊间感觉手机震了声，她从茶几上摸起来，看到池鸢发来的微信：
　　【小柠檬，我有个事跟你说下。】
　　【你昨天跟我说的事，我没忍住问了下韩勋。】
　　【结果我现在才知道，他当即告诉秦曦了！！！！】
　　【我真没想到会这样，我是想帮你来着（/抱头哭）】
　　初柠看着她不断弹出的消息，往厨房那边看一眼，回过去：【没事，已经说清楚了】
　　池鸢：【这么快？我从韩勋那里也知道了大概，其实本来就是个误会嘛，我觉得解释清楚了是件好事，我歪打正着反而帮了你。】
　　初柠：【嗯，我还得谢谢你呢，早知道你嘴巴这么快，我就应该早点告诉你，省得自己纠结那么久。】
　　池鸢：【……】
　　池鸢：【姐妹，你这究竟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初柠：【夸你呢】
　　初柠：【(看我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jpg)】
　　池鸢：【……】
　　初柠：【韩勋怎么什么都告诉你，你们俩什么情况？】
　　池鸢：【你可别多想，我们俩纯洁的革命友谊！】
　　初柠：【我就随便问问，你急什么？】
　　池鸢：【你那只眼睛看见老娘着急了？】
　　初柠：【哦，那就没着急。】
　　池鸢：【既然都是误会，那你们俩现在是……和好了？】
　　初柠下意识看向厨房忙碌的秦曦，又望一眼池鸢的问题，回复：【差不多吧。】
　　池鸢：【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你们俩算好了还是没好？】
　　听到脚步声，初柠迅速将手机息屏，身子坐正，抬头看向走过来的秦曦，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秦曦瞥她一眼，在她旁边坐下：“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背着我干嘛呢？”
　　“没有啊。”初柠平静地看他，“谁做贼心虚了？”
　　又往厨房看一眼：“你做好了？”
　　秦曦：“鸡块要再焖一会儿。”
　　“哦。”初柠佯装镇定地去看电视，时不时余光偷瞄他一眼，却总恰好撞见他在看自己。
　　初柠心虚地理了下衣领，确定项链他看不到，又抬手捂住半边脸：“你老看我干嘛？”
　　秦曦笑了声，把她手拿下来：“谁让你长得好看？”
　　初柠：“……”
　　——
　　饭后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初柠帮秦曦一起将盘碟收拾一下，丢进洗碗机。
　　两人整理好厨房，卫生打扫干净。
　　秦曦拿了瓶红酒打开，坐在了吧台前。
　　初柠走过去：“你怎么突然喝酒？”
　　“没什么，随便喝点。”他将酒倒进高脚杯，看红色的液体滑过杯壁，举起来晃了晃，仰头喝下。
　　初柠也拿了个杯子坐在他对面：“我陪你喝吧。”
　　说完给自己倒酒。
　　试着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才仰头把杯子里的喝完。
　　秦曦捏着酒杯，抬眸看她：“柠柠。”
　　“嗯？”初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听到秦曦问，“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他苦涩一笑：“总觉得这个问题很苍白，不如不问。可是我想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初柠默默饮着酒，认真想了想，说：“也不能说不好，似乎又没有太好。对了，你有查过你的高考成绩吗，你到底有没有考上C大？”
　　秦曦摇头，往杯子里倒着酒：“不知道，没去查，总觉得考上了或者没考上，对如今的自己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也对。”初柠垂下眼睫，“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连我自己都没去C大。”
　　初柠酒量算不得好，闷头喝了几杯，脑子晕沉沉的，往吧台上倒。
　　外面天阴沉沉的，室内光线变得暗淡，夜晚比往日来得要早，细密的雨丝拍打着窗户。
　　秦曦放下酒杯，起身过去扶住她：“怎么喝那么多，明天该头疼了。”
　　初柠睁开眼，冲他咧嘴笑了下：“这酒好喝，但是喝完有点困。”
　　“今天起得早，你肯定没睡好，我送你回房休息。”他轻轻将人打横抱起，初柠顺势歪在他怀里，环上他的脖子。
　　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进去，将人轻轻放在床上。
　　扯过被子帮她盖上。
　　初柠双颊被酒染上绯色，躺下后翻了个身朝向外侧，抱住秦曦的手臂，轻蹭两下：“秦曦。”
　　秦曦在床沿坐下，抚了抚她的眉眼，声音无比温柔：“怎么了？”
　　她呓语着开口：“施朗的事只是意外，你不要自责，不要难过。你那时候是不是很伤心，我若陪在你身边就好了，就能替你分担痛苦……”
　　秦曦脊背一僵，落在她眉间的指腹顿住。
　　须臾，他抚上她的脸颊轻道：“我也好后悔，多希望当年我们没有分手，我没有出国，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或许就不会承受那么多。”
　　初柠浓密的睫毛逐渐被泪水打湿，一滴眼泪顺着鼻梁滑落下来，委屈地抽噎着：“我们为什么要分开这么多年，没有你的七年里，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秦曦鼻子一酸，眼眶里染上红丝。
　　指腹微颤着帮她把那滴眼泪抹去，他凑过去，轻轻吻过她的眉心，声音沉痛而低哑：“以后都不分开了，行吗？”
　　初柠渐渐安静下来，放开抱着他的那只手臂，似乎睡着了。
　　望着她恬静的睡眼，秦曦坐了好半晌，轻轻推门出去。
　　一楼的客厅里电视还开着，播放着热闹欢乐的节目，室内却越发显得空旷寂寥。
　　刚刚的那瓶酒喝完了，秦曦毫无睡意，又去拿了一瓶，独自在沙发上坐下。
　　客厅的灯没开，只电视里微弱的灯光流泻下来。
　　秦曦靠坐在沙发上，闭眼想到的是从初柠这些年吃过的苦，以及他在英国行尸走肉一般活过的七年。
　　耳畔又响起初柠刚刚的话。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这么多年？”
　　——“没有你的七年里，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心口的地方似乎被人狠狠撕扯了一下，痛得难以忍受。
　　烟瘾有些犯了，他下意识去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以前在英国时，全靠烟酒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不去想她。
　　自从住在这儿，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仰脖灌了口酒，喉结缓慢滚动，一滴晶莹的泪滚落下来，顺着流畅的下颌弧线没进脖颈，最后晕染在那条柠檬图案的项链上，电视机上的光线打过来，图案上刻着的“Miss”煜煜生辉。
　　楼梯处传来动静，他转身我那个后看，初柠扶着楼梯走下来。
　　手上的酒放在茶几，秦曦信步迎上去：“怎么出来了？”
　　初柠揉了揉不太想睁的眼睛：“口渴。”
　　秦曦扶她去沙发上坐下，亲自泡了柠檬蜂蜜水给她。
　　见她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秦曦将杯子接过来：“还喝吗？”
　　初柠摇头。
　　秦曦帮她理着微乱的发：“那我送你回房睡觉？”
　　初柠坐在沙发上没动，目光落在他颈间的项链上，她瞧了会儿，凑过去手捏住仔细看：“上面有个单词。”
　　她记得，送给秦曦这条项链时，没有刻字母上去。
　　思索着还把自己脖子上的掏出来，认真看了看，她没记错，真的没有。
　　秦曦垂眸看一眼：“想你的时候刻上去的。”
　　又望向她脖子上的项链，神色里又惊又喜：“什么时候戴上的？”
　　初柠没答，翻了个身跪在沙发上，视线顺着他的项链上移，扫过性感的喉结，流畅的下颌，最后落在那张格外好看的唇上。
　　指腹凑过去揉按了一下，唇一点点贴近，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酒香。
　　“柠柠。”秦曦心跳一滞，喑哑唤了她一声。
　　初柠回神，撞上他缱绻勾人的灼灼目光。
　　她屈着的膝盖从沙发上移开，压在他的大腿上，跪坐上去。
　　秦曦身形微僵，大掌抚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收紧，呼吸不自觉变得粗沉：“你想干嘛？”
　　初柠双颊通红，眼眸湿漉漉的，抬眸看着他，睫毛轻轻颤动，平添几分撩人。
　　她又按了下他的唇，捧起他的脸，软糯地开口：“吻我。”
　　秦曦哑然失笑，点了下她秀气的好看的鼻：“小酒鬼，喝醉了？”
　　初柠皱眉，反驳他：“没醉。”
　　见秦曦不懂，她捧着他的脸晃几下，不满地命令着：“吻我！”
　　看她那副奶凶的样子，秦曦散漫倚在沙发靠背上，性感的薄唇微扬，痞笑一声，拒绝她：“那不行。”
　　“为什么？”
　　秦曦扯了下衣领，指腹轻点着初柠不知何时戴在颈上的那条曦光项链，俊眉一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腔调：“我这不是还没追上吗，没名没分的，亲你的话你多吃亏？”
　　初柠愣愣地望着他，认真想了下，觉得他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她挠了挠头：“也对，那怎么办？”
　　“这样吧。”他抱住她，抚着她的脸颊诱哄，“你叫我一声男朋友，给我一个名分，我再亲，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初柠下巴搁在他胸膛上，食指拨弄他的喉结，眨巴着眼睛看他：“喊男朋友，你就有名分了？”
　　秦曦喉珠滚动，将她不安分的食指拿开：“当然，喊过就是男女朋友了。”
　　初柠哦了一声，被他打岔这么半天，她已经不想接吻了，作势要起身：“好困，我去睡了。”
　　“跑什么？”秦曦将人扯回来，眸色变得深沉，嗓音低而哑，“还没亲呢，让你走了吗？”
　　望着那樱红的唇瓣，他扣住她的后脑，覆压上去。

第43章 
　　初柠次日醒来的时候头昏脑涨的, 眼皮有些沉重，抬手揉了揉脑壳从床上坐起来，慢慢记起昨晚上陪秦曦喝酒的事。
　　不知道秦曦哪弄来的酒, 味道不错, 只是后劲还挺大。
　　今天要上班，她忍着困意抻了个懒腰下床, 去浴室洗漱。
　　站在镜子前, 她瞧见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重新塞回衣服里, 拿起牙刷挤了点牙膏。
　　牙刷到一半时, 她隐约又记起点什么。
　　她昨晚上被秦曦送回卧室后，迷迷糊糊间觉得口渴，好像下去找水喝了。
　　然后, 她干了什么来着？
　　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最后定格在她跪坐在秦曦腿上, 捧着他脸命令他吻自己的那一幕。
　　初柠盯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 嘴巴还张着, 双目圆瞪, 整个人石化了一般。
　　此事一想起来，初柠浑身开始难受。
　　她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 对秦曦做出那些行为的？
　　双颊逐渐爬满红晕, 耳根也开始发热。
　　她迅速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 漱了漱口，用凉水洗了个脸, 拍打几下。
　　然而脑子不受控制地越回忆越清晰，反反复复都是那些画面，怎么都驱赶不走。
　　直到初柠收拾妥当从楼上下来时, 一颗心还提着，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面对秦曦。
　　依照她对秦曦的了解，他那狗性子肯定是要装出一副收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死死抓住昨晚上的事不放，死皮赖脸跟她讨要说法的。
　　若真这样的话，主动权就在秦曦那边了，她还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初柠磨磨蹭蹭从楼上下来，绞尽脑汁想着待会儿他追问，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接。
　　思索间人已经到了客厅，周围安安静静的，好像没人。
　　她四下看看，果真没瞧见秦曦的身影。
　　餐桌上一如既往放着早点，她走过去，看到桌上还留有字条：我去公司了，记得吃早餐。外面下雨，出门带上伞。
　　读起来语气跟往常一样，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初柠把纸条放回原处，在餐桌前坐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失落感。
　　直到回台里，她还有些失魂落魄。
　　电梯口撞见邵琳，她拍了下初柠的肩，初柠惊得一颤，看过来：“你吓我一跳。”
　　“这都能吓到你？”邵琳笑着跟她一起进电梯，“你想什么呢那么入迷，不知道的还以为想男人呢。”
　　“你瞎说什么呢。”初柠用长发遮住发热的耳根，按了所在的楼层。
　　上周忙着录节目的事，如今空闲下来，初柠终于有时间做点别的。
　　关于秦曦的采访，先前与他谈过后很多内容需要重新拟定修改。
　　望着电脑上那份采访稿，初柠又想起昨晚上的事来。
　　摸起手机点开微信，到现在也没接到秦曦的消息。
　　他一直没提昨天的事，莫非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去了？
　　或者说，他其实昨晚上也喝醉了，醉的比她还厉害，今天醒来忘得一干二净？
　　初柠隐约想起，她后来下楼的时候，秦曦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喝酒，好像喝了不少。
　　若说他也喝醉了，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那这样的话，她也装作不知道？
　　肩膀被人戳了一下，初柠回神，看向旁边桌的邵琳。
　　邵琳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眸光打量她：“你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刚刚早会的时候就不时看你打开微信，谈恋爱了？”
　　初柠没接腔，鼠标点着电脑上的各种文件。
　　邵琳拖着转椅凑过来：“真谈恋爱了？跟谁呀？对方帅不帅？”
　　“我工作呢。”初柠避而不答。
　　邵琳往她电脑上瞧了眼：“这是秦曦的采访稿？你这进度够快啊，我手上有一个最近知名度比较广的科技新贵，快两个月了还没搞定，真想知道你怎么搞定秦曦的。”
　　说到这儿，邵琳又瞧一眼电脑上的文件，看向是不是神游在外的初柠，声音小了些：“喂，我八卦一下，你不会绞尽脑汁为了搞定秦曦，结果对他动心了吧？”
　　“啊？”初柠愣了下，偏头看她。
　　邵琳说：“我看你一直看微信，却没人跟你聊天，也不像是谈恋爱，像是暗恋。话说，你不会真的喜欢秦曦吧？”
　　初柠纳闷儿地看她，一时觉得好笑：“就算你觉得我暗恋谁，怎么就能猜到秦曦的？”
　　邵琳耸肩：“我看你这条件，眼光肯定高，寻常人估计你也瞧不上。最近秦曦的采访你负责，就他的那张脸，再加上身份低位，你时不时跟他接触，会喜欢上不奇怪。说不定你外号叫小柠檬，再看到味可的柠檬糖，更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呢。不过吧，人家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你可赶紧收收心吧，免得到时候拉不回来。”
　　初柠有些无语，小声嘟囔一句：“你这口气，好像我配不上他似的。”
　　邵琳一本正经道：“古往今来有句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叫做门当户对。别看现在讲究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但豪门总归还是不一样的，人家娶媳妇可不光看脸蛋儿，怎么说也得是个差不多级别的豪门吧？乔秦两家联姻的传闻，怎么也不会是捕风捉影那么简单。普通人嫁过去没娘家撑腰，说话做事连底气都没有，你当那豪门太太是好当的？”
　　初柠面无表情：“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
　　邵琳：“我跟你说真的。你开的车也不是豪车，平时穿衣打扮也不跟人攀比，普普通通的牌子，估计你家也不是什么顶有钱的人家，秦曦这种身份的你若真瞧上了，可得三思而后行，免得最后自己吃亏。再说了，人家名草有主，上回吃饭不都说有女朋友了吗，你就更没戏。”
　　初柠：“……哦。”
　　邵琳打量初柠的神色：“你不会真喜欢秦曦吧？”
　　“没有，你别乱说。”初柠推她，“你上周调研报告不是还没写完吗，刚刚早会上红姐都说你了，还不赶紧的。”
　　“哎呀，你不说我又忘了。”邵琳头疼，“今天还有别的事呢，估计要加班了，好惨！”
　　邵琳跑回去工作，初柠难得喘上一口气。
　　想着她刚刚那番说辞，无奈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糖，浅浅勾了下唇角。
　　她和秦曦不合适吗？
　　她自己觉得，还蛮合适的。
　　剥开糖衣，将糖果含进嘴里，酸甜的味道蔓延在舌尖，似乎能流淌进人的心里去，像灌了蜜。
　　——
　　晚上初柠下班得早，到家时秦曦还没回。
　　他一天都没提昨晚的事，很可能就是猜测的那样，他也喝醉了，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一想，初柠总算是放心了些。
　　否则被他当着面逼问昨晚上的事，那也太尴尬了。
　　初柠肚子有些饿，打开冰柜找吃的。
　　里面不知何时又放了各种新鲜食材，她一向不操心这个，显然都是秦曦放进去的。
　　她寻思着，每次都是秦曦做饭好像也不好，要不然今天的晚饭她来准备好了。
　　将各种食材挑拣着从保鲜柜里拿出来，清晰干净。
　　初柠虽然不经常做饭，但并非不会，而是懒得折腾。
　　事实上，常见的菜她大部分都会做。
　　高三毕业后因为家里的变故，她曾经在白头谷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前期她精神抑郁，心情一直不太好，总是不吃不喝一个人发呆。
　　梁爷爷经常带她去登山，开导她，再加上不时被乔邦国带着去看心理医生，后来逐渐恢复正常。
　　她觉得一直住在梁家，梁爷爷和梁奶奶年纪都打了，她不干活也不好，便拉着梁奶奶教她学做菜。
　　梁奶奶很会做菜，各种不起眼的东西到她手上都能翻出花样来，初柠跟着几个月下来，便学到不少。
　　不过后来回到长莞读书，毕业后进电视台工作，忙起来还是觉得点外卖省心。
　　秦曦搬过来住之前，初柠在这公寓里住了三年，统共也没做过几次饭。
　　她就一个人，实在不值得开一次火。
　　今天也算是难得有了一丝兴致，不过太久没做难免手生，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不及当年跟着梁奶奶的时候手脚利索。
　　秦曦回来是两个小时之后，初柠计划好要做的菜还没完成。
　　他一推开门，便嗅到了厨房那边传来的饭香，映入眼帘的，是初柠扎着马尾，系着围裙忙忙碌碌的身影。
　　秦曦放下车钥匙，抬步走过去，倚在吧台前，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样子：“小仙女今天下凡了？”
　　初柠把最后炸好的小丸子捞出盘，懒得抬眼看他：“这是我家，我动手做个饭你很惊讶吗？”
　　秦曦笑：“我刚搬来的时候，你这儿的所有厨具都是新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
　　初柠关了火，拿了两只碗去水池边清洗：“我这人一向不太勤快，嫌麻烦，还不如外卖省心。”
　　“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秦曦借这个机会，问出心里的困惑，“你能住在星阑湾，想必也不缺钱，既然不喜欢做饭，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不请个做饭的阿姨？这样还能有个伴儿。”
　　初柠一顿，关了水龙头，拿擦碗布擦拭着碗里的水：“不喜欢。”
　　“为什么？”
　　“害怕呀。”她垂着眼睫，一遍又一遍擦着手上的碗，“独立一点不也挺好，不去奢求有人相伴，不去依靠任何人，这样就不会害怕抛弃，不会受伤。”
　　碗上的水早擦干了，她还在那站着。
　　秦曦神情变得凝重，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把她手上的碗放在边上：“现在呢，还怕吗？”
　　初柠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个字：“怕。”
　　秦曦将人转了个身，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那你看看我。”
　　初柠睁开眼，迎上他神情缱绻的眸子，一抹极好听的声音传入耳畔：“以后你可以依靠我，我在这儿，你再也赶不走了。”
　　初柠鼻子有些酸，推开他：“饭菜都好了，很久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你做的，我肯定吃光。”
　　见她要走，秦曦抓住她手臂，目光落在她纤细的颈上，低下头，凑近了瞧。
　　初柠下意识捂住：“你看什么？”
　　秦曦把她手拿开，食指的指腹轻轻一勾，项链被他带了出来，他痞气地笑了声，拖腔带调的：“都戴上了，怎么还偷偷摸摸藏起来，怕被我看见？”
　　“哪有藏起来。”初柠背过身去，“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进衣服里面去了，可能做饭的时候，它自己跑进去的。”
　　“它还长腿了，自己往你衣服里跑？”
　　“嗯，对。”
　　“……”
　　望着她的背影，秦曦忽而将人抱起，转了个身，抱坐在厨房的岛台上。
　　初柠脚下一空，下意识攥住他衣领，看他一点点朝自己靠近。
　　两人的动作有些说不出的羞耻，初柠心跳不断加快，手去推他的胸膛：“你要做什么？”
　　秦曦倾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初柠，你昨晚上强吻我了，记不记得？”
　　初柠：“……”
　　原本以为他白天一直没提，必然是不记得了，没想到是攒着晚上跟她算账的。
　　但是初柠记得分明，她只是要求他吻自己，但绝对没有强吻上去。
　　明明后来是他主动的！
　　初柠抬眸：“昨晚的事我记得的，你休想无赖我！”
　　秦曦散漫笑了：“记得呀，那这事就好办了。”
　　他挑眉，点着她眉心，“来，解释一下，让我吻你是什么意思？”
　　初柠脸蹭地红了，低下头：“我喝醉了。”
　　秦曦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张脸朝她靠近：“喝醉了？你这是想撇清关系？”
　　他说话间有热气扑过来，初柠不好意思地身子往后仰：“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他脸忽然凑过来，靠她更近了，鼻尖碰到她的。
　　见初柠要躲，他眼疾手快，大掌扣在她的后脑上，令她动弹不得。
　　初柠眼睫轻轻颤动，强烈的雄性荷尔蒙侵袭而来，她心绪一阵迷乱。
　　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那张脸，最后视线落在那张越靠越近的唇上，揪着他衣领的手收敛力道，手臂不自觉勾上他的脖子。
　　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辗转来到她的耳际，呢喃着唤了声：“柠柠，现在清醒的告诉我，我有名分了吗？”
　　两人贴得极近，初柠能清楚听到来自秦曦心口处传来的心跳。
　　她抿了下唇，轻轻“嗯”了一声。
　　秦曦咬住她的耳垂，吮了下，声音懒散，带着调情的意味：“那，我现在是谁？”
　　初柠打了个颤栗，勾着他脖子的力道收紧，喃喃地应：“是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评论区留言都送红包，明天依旧是万字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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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难得听她松了口, 秦曦抵着她的额头，温柔抚过她背上的长发，唇缓缓向她贴近。
　　初柠瞬时偏了头, 推开他，从岛台上跳下来：“饭菜真的要凉了！”
　　秦曦扑了个空，大拇指腹扫过下唇，无奈笑了声，拉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两下：“那先吃饭。”
　　将饭菜摆上餐桌, 秦曦看着每样菜的卖相，勾唇：“似乎还不错。”
　　初柠不好意思地笑：“梁奶奶教的, 不过我好多年没做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她夹起刚炸好的蔬菜丸子给他, “你先尝尝。”
　　秦曦夹起来吃了一口，初柠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他，观察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细节：“怎么样, 好吃吗？”
　　秦曦看过来, 没说话，仿佛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初柠心下一沉，嘴里嘟囔：“有那么难吃吗？我觉得不至于吧。”
　　她夹起一块尝了尝, 外酥里嫩，因为她怕太咸所以放盐比较少, 味道虽然淡了点, 但好像不难吃啊, 她觉得还挺好的。
　　想到刚刚秦曦的表情, 初柠忍不住皱眉，心里不大爽快：“你也太挑剔了吧，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算了，你爱吃不吃！”
　　她一生气嘴巴无意识嘟起来，手握着筷子往碗里戳，一下又一下。
　　秦曦失笑，挪到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好吃，刚刚逗你玩呢，生什么气呢？”
　　说着，又夹了块吃进嘴里，眉宇间漾着笑意：“我家女朋友这么会做饭，我以后可有口服了。”
　　“你想得美！”初柠瞥他一眼，哼哼鼻子，“我才不要给你做饭。”
　　秦曦抱住她，亲了下她的耳垂：“那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我都去学。”
　　初柠心里砰砰跳着，低着头，把脸上那份羞赧藏起来。
　　晚饭过后，初柠从包里拿出重新写好的采访稿给秦曦过目：“这些都是按照你之前的要求改的，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秦曦懒散地在沙发上坐着，接过那份文件，翘着二郎腿放在膝上翻看。
　　片刻后，他将文件放回茶几上：“差不多了。”
　　初柠松上一口气：“那，如果你没别的什么要求，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录节目？”
　　秦曦笑望着她：“
　　这么积极？”
　　初柠说：“你们WHOLE LIFE不是刚刚发布新品吗，再加上味可柠檬糖上市，这时候热度比较高，我们肯定也要紧跟热点才能提高收视率。”
　　秦曦手指随意地在膝盖上打着节拍，考虑了一下，道：“那你安排，确定好时间提前跟我说，随时恭候。”
　　初柠有些不敢相信：“你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
　　秦曦挑眉，倾身凑过来：“我女朋友的要求，不应该言听计从吗？”
　　初柠心上泛起一丝甜蜜，舌尖舔了下唇，低着头：“那，我们现在做要什么？”
　　秦曦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
　　他站起来，下巴一抬：“去把外套穿上，带你出去转转。”
　　“现在？”初柠讶然地看过来，“去哪儿？”
　　秦曦痞气地勾唇：“名分都给了，难道不应该跟我约个会？”
　　-
　　驱车从星阑湾出来，外面华灯通明，勾勒出一幢幢高楼傲然挺立的雄姿。
　　远处大厦顶层放射出的光芒照耀在天穹，云彩被染上靓丽的炫色。
　　车子跟随络绎不绝的车辆，缓缓汇入车水马龙的交通主道，融进喧嚣而热闹的城市夜色里，成为繁华景象中的一点陪衬。
　　初柠坐在副驾，托腮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建筑和人群，一时生出些感慨。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大学也在本地，几乎没怎么去过别处，按理说对这里本应有着浓厚的亲切感。
　　但此时回想过去的那几年，总是行色匆匆，根本不曾停下来去看看自己生活的环境。
　　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座城市的夜晚，好像有那么一点她平时不曾留意过的温柔，美丽动人。
　　几乎每一条路她都走过，以前都没什么感触，唯独今晚与众不同。
　　心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软软的，轻而易举就能被触动。
　　看着外面随车流奔跑的建筑，初柠渐渐觉察出什么，看向秦曦冷硬俊俏的侧脸：“这好像是去二中的路。”
　　秦曦把着方向盘，浅浅勾了下唇，慨叹一声似有失望：“你到现在才发现？”
　　初柠：“……”
　　当初秦曦给二中捐款，如今早成为学校拼命宣传的知名校友，至今学校门口的墙上还有与他相关的海报。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来，初柠站在海报前，看着上面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意气风发的照片，调侃：“上学那会儿你就是风云人物，这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名气反而更胜从前？你这照片放在这儿，总觉得你在招蜂引蝶。”
　　秦曦在她额头轻弹了一记，笑她：“这话听起来酸得很，我招什么蜂引什么蝶了？”
　　牵起初柠的手握紧，他调情般捏几下她的手指，“柠檬精这儿倒是有一个。”
　　初柠嗔他一眼，透过铁门看向校园里：“要进去看看吗？”
　　“等一下。”秦曦拉她去布加迪威龙的车子旁，打开前备箱，拿了两套校服出来，“你去车里把这个换上，咱们再去。”
　　这么多年过去，二中的校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进，依然是蓝白相间的颜色，只颜色区域的分部有稍许不同。
　　初柠接过来，衣服是崭新的，她诧异地看向秦曦：“你怎么有这个？”
　　“让江秘书准备的。”秦曦帮她打开车门，“进去换一下。”
　　校服很宽松，初柠上车后，直接套在外面，对着车里的镜子照了下，感觉没什么问题才从车上下来。
　　正要喊秦曦进去换，她一抬头，发现秦曦穿着校服在门口站着，正跟门卫老大爷说话。
　　显然衣服是在门卫室里换上的。
　　听到动静，秦曦回了头。
　　蓝白色的校服穿在身上，顿时为他增添几分昂扬蓬勃的少年气。
　　他个头高挑，一头利落的细碎短发，校门口白炽的灯光洒下来，在他发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一张脸深刻分明，深邃缱绻的桃花眼望过来，定格在穿着校服缓缓走来的初柠身上，唇角一勾，神情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痞。
　　门卫老大爷看见初柠，笑着招呼：“哎，你不是长莞卫视的主持人吗，六月份你来过，我记得跟这位秦总是同一天来的。”
　　初柠想起池鸢在这儿拍戏，她来送蛋糕那次，礼貌问候：“大爷您还认得我？”
　　“那是，我这年纪虽大，记性好着呢。”门卫大爷说着，问初柠，“你们那个《古老的传说》怎么换主持人了，以前不是你吗，我老婆可喜欢你的那个节目了，现在一换人，她说没你讲的好。”
　　初柠说：“我被调去别的栏目了。”
　　老大爷：“这样啊，我说呢最近一直都没在那个节目上见过你，不过你们那个是直播，又是晚上，你一个女孩子经常熬夜加班确实不太方便。”
　　老大爷健谈，又聊了几句，秦曦和初柠才进校园。
　　二中有早晚自习，这个点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教学楼每层楼都亮着灯，高一高二某些班里闹哄哄的，从窗户看过去，还能瞧见有些调皮的学生在教室内追逐打闹。
　　秦曦牵着她的手走在校园的环路上。
　　停在前面的十字路口，他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来，问：“当时看到我，为什么跑了？”
　　初柠抿了下唇：“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秦曦分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交扣，将两人的手在她眼前晃晃：“看，你以为的根本不算数。”
　　往后面走，高三的教室比前面两栋显得安静许多。
　　初柠看着那栋教学楼，感叹一声：“二中不分重点班和普通班，每年都会打乱顺序重新分班，我和你居然做了三年的同班同学，仔细想想还挺有缘分的。”
　　秦曦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天意，不是人为？”
　　“嗯？”初柠狐疑地看过去，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瞬间意识到什么，有点惊讶，“这不是巧合？”
　　两人停在高三教学楼后面的操场，秦曦拉她去看台坐下，微微俯身，帅气的脸凑近她，略显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老子是谁，想在哪个班，就能在哪个班。”
　　初柠看着他：“那你每年都跟我在一个班，不是机器分班的结果，而是你自己选的？”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高一高二也没怎么跟我说过话呀。”
　　秦曦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搂上她纤细的腰：“你不是好学生吗，害怕耽误你学习，所以就没去招惹你，谁知道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个消息让初柠颇感意外。
　　她以前一直以为，秦曦高中前两年都没注意过她，是她后来忍不住厚着脸皮找了个很烂的借口变相告白，跟他签那份恋爱合约，温水煮青蛙才终于把他拿下，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原来，不是这样吗？
　　初柠心上很是愉悦，捧起他的脸：“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秦曦挑眉：“你猜。”
　　这时，一道亮光朝这边照过来，初柠眼睛被刺了一下，秦曦下意识抬手帮她遮掩。
　　下面操场上巡逻的大爷拿着手电筒厉声呵斥：“你们俩哪个班的，不上课在这儿干嘛呢？学校禁止早恋不知道？”
　　初柠吓了一跳，蹭地从秦曦膝上站起，不由分说拉着秦曦就跑。
　　两人走后面的台阶从看台跑下来，巡逻大爷也已经追过来：“别走，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报一下，明天请你们家长过来。”
　　初柠低着头，迅速拉秦曦往反方向跑。
　　大爷喘吁吁在后面追：“你们俩给我站住，在学校不好好读书，竟想着早恋，我打断你们的腿！”
　　一口气跑进高三教学楼，初柠喘着说：“不行，咱们俩得分开，要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说完看到前面的女厕，直接冲了进去。
　　秦曦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她就没了人影。
　　他一时失笑，无奈地摇头：“还真当自己是学生了。”
　　初柠在冲进厕所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她现在又不是学生，刚刚跑那么快干嘛？直接跟那位大爷解释清楚不就完了。
　　她想得出神，转身时没看到厕所的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肩膀被撞了一下。
　　门内探出颗脑袋来，女孩眨着水亮亮的眼眸看了眼初柠，见她捂着肩膀，忙从里面出来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初柠望向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五官生得精致漂亮，浑身上下充满着这个年纪才有的青春与朝气。
　　“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
　　女孩歉意地点了下头，去前面洗手台洗手。
　　透过镜子看初柠径直往外面走，她唤了声：“哎！”
　　初柠困惑地停下来，看她。
　　女孩转过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礼貌提醒一句：“你上完厕所没洗手。”
　　“……”
　　初柠也没解释，讪笑两下，过去打开她旁边的水龙头。
　　女孩瞥她一眼：“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初柠莞尔：“你怎么知道？”
　　女孩说：“虽然我才转过来几个月，没认识什么人，但像你这么好看的，如果在我们学校肯定会是焦点，但我对你全无印象，想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还有啊。”女孩关掉水龙头，指了指初柠的脸，“我们学校不让化妆的，像你这样的，披散着头发，还涂口红，若被老师发现要在升旗仪式上当众做检讨。”
　　初柠低头看一眼自己散落在肩头的微卷长发，眼眸一弯：“这样啊，看来是我大意了。”
　　她关掉水龙头，跟那女孩一起从厕所出来。
　　走到门口，外面传来大爷的训斥声：“我刚刚在操场看到的就是你吧，哪个班的，跟你在一起那女生呢？”
　　初柠一顿，朝那边看过去。
　　秦曦：“您误会了，刚刚……”
　　大爷：“误会什么，别以为我没看清楚，我看身高就知道是你，到底哪个班 ？”
　　秦曦：“我不是这儿的学生。”
　　大爷：“穿着校服呢还扯这么烂的借口，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别跟我耍花招，赶紧报姓名班级，我带你去见你们班主任。”
　　秦曦：“……”
　　初柠第一次看秦曦吃瘪，趴在门口有些想笑，强忍着肩膀耸动。
　　秦曦抬眼，朝她看过来。
　　女孩扯了下初柠的衣服，小声说：“那男生我也没见过，你们俩是一起的？保卫处这位大叔说的女生，是不是你？”
　　初柠看她一眼，没否认，正要走过去，被女孩拉住：“你们混进我们学校，若被保卫处逮到，就算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恐怕家长不来你们也走不掉了。”
　　“我们不是——”初柠还没说完，被女孩打断，“这样吧，我帮你顶罪，你们俩待会儿赶紧跑。”
　　初柠被女孩的话给惊着了：“早恋这事可不能乱认，我没事的，你快回去上课吧。”
　　“没关系，不就是请家长吗。”女孩垂下眼睫，神色暗下来，声音很轻地呢喃一句，“反正他肯定也不会来。”
　　她倏然跑上前：“大爷，你认错人了，你刚刚看到的是我。”
　　大爷愣愣地看看她，又看一眼秦曦，狐疑着说：“刚刚就是你俩？”
　　女孩摇头：“不是，我和另外一个男生，跟这个人没关系，我不认识他。”
　　大爷恢复严肃脸：“怎么就你过来认错，那小崽子呢？”
　　女孩：“您罚我一个人不就行了，我替他受罚。”
　　大爷气笑了：“你还挺痴情？”
　　翻出本子，准备记录，“说说吧，你哪个班的。”
　　女孩：“高三（1）班。”
　　大爷：“叫什么名字？”
　　女孩：“慕柚，倾慕的慕，柚子的柚。”
　　大爷沉着脸：“现在跟你家长打电话。”
　　慕柚拿出手机，迟疑了了会儿，输入一个号码过去。
　　要拨通时，被初柠拉住了：“大爷，刚刚真的是个误会，跟这位小妹妹没关系。”
　　一看见初柠，望着她散下来的长发，大爷想起来了：“不是这女生，是你！”
　　初柠无奈指指自己，又指指秦曦：“您觉得我们俩，像高中生吗？”
　　大爷再仔细打量这二人，好像是成熟了点。
　　又想起校门口的海报，“你，你是那个……”
　　秦曦已经取出了名片递过去：“可否借一步说话？”
　　等秦曦和那位巡逻的大爷去了外面，初柠这才看向旁边的女孩：“你叫慕柚是吧，以后这种事别乱替人顶，你不怕受罚？”
　　慕柚盯着手机上那串背得烂熟的数字，又一点点按了删除，抓着手机的五指拢紧：“我就是想借机试一下，看他会不会来。”
　　“谁啊？”初柠不解地看她。
　　慕柚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去学习了。”
　　她转身，走向教室。
　　初柠从教学楼出来时，保卫处的巡逻大爷已经走了，秦曦在门口站着，长身而立，背影隐匿在夜色里，伟岸而挺拔。
　　感觉到她走近，秦曦牵起她的手，叹息：“想悄无声息带你在学校转转都不能够，再不走，只怕惊动更多的人。”
　　初柠同他一起往校门外走，想到刚刚的事，说：“那女生好奇怪，很想请家长的样子。”
　　“可能跟家里人闹矛盾了，青春期叛逆，想被人重视。”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两人到校门口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卫处，二十多岁的年纪，周身气质矜贵，带着几分淡漠的疏离感。
　　秦曦和初柠路过时，恰好听到他跟门卫老大爷说话：“这个药麻烦交给高三（1）班的慕柚，上面有写她的名字。”
　　门卫接过来，男人道了谢，转身时看到秦曦，神色微顿，很是意外地开口：“秦曦。”
　　秦曦应了声：“你怎么在这儿？”
　　“朋友家的小孩，托我照料一阵，帮她送点药。”男人说着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失陪了。”
　　他上了门口的那辆宾利，扬长而去。
　　回家的路上，初柠思索着问：“刚刚那个是你朋友？”
　　秦曦：“尹遂的堂兄。”
　　初柠哦了声，散漫评价一句：“他们家基因真好，兄弟两个都很帅。”
　　秦曦眉头一皱，在路边临时停了车，看过来：“你说什么？”
　　初柠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平静补充一句：“但是跟你比还是差了点。”
　　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
　　秦曦：“……”
　　——
　　回家后，初柠把两人的校服收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让江秘书准备的这个？”
　　秦曦去接了两杯水，一杯泡了柠檬和蜂蜜，递给她：“前几天。”
　　初柠放下手上的校服，捧着接过：“其实我自己有一套的，前年二中举办校庆，邀请我参加，送邀请函时还邮寄了一套校服。”
　　秦曦刚喝了口水，拿着水杯的动作一顿：“前年？那你去了？”
　　初柠摇头：“没有。”
　　她小口抿着手上的柠檬蜂蜜水，说，“那时候你人在国外，我想着肯定也碰不上你，到那儿如果碰到老同学，向我问起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就挺尴尬的，干脆就不去了。”
　　秦曦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笑了下：“确实不知道怎么答，挺尴尬的。除了韩勋他们几个，其他人都以为，我们一直还在一起呢。”
　　初柠讶然抬头：“你去了？”
　　“嗯，去了。”秦曦深沉的眸子望过来，桃花眼里清晰映着她的面容，“以为能碰到你。”
　　初柠收回目光，继续喝着手上的水。
　　今晚的蜂蜜似乎加的有点少，什么甜味都感觉不到，口腔里只蔓延着柠檬的酸。
　　喝了一半，她放下：“不早了，我——”
　　秦曦突然将人抱住，拥紧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头，眼角染上微红，在她耳畔轻轻低喃，“幸好老天又把你还给我了。”
　　————
　　邵琳敏锐地发现，一连几日，初柠精神气都格外的好。
　　她还记得初柠刚转来《客座》栏目组时，工作上认真负责，但生活上性子淡得如水一般，就没见她有过什么高兴事。
　　现在明显不一样了，居然还会时不时对着电脑屏幕傻笑，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邵琳去茶水间冲了杯奶茶，回来时就看到初柠笑意浅浅的样子，她勾唇：“初柠，你不会真恋爱了吧。”
　　初柠回神，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我很明显吗？”
　　邵琳哂笑，夸张地道：“恋爱的酸臭味都从你身上蔓延咱们整个办公室了。”
　　初柠：“……”
　　邵琳把奶茶递过去：“喝不喝？”
　　初柠摇头：“太甜了。”
　　邵琳叹息一声，将杯子收回来，自己喝了一口：“也对，恋爱中的人，心里就够甜蜜了，确实不适合太甜的东西，免得齁嗓子。”
　　初柠：“……”
　　两人说着话，红姐走过来，对初柠道：“关于秦曦的采访，我看了下后面的安排，要不你问问他下周有没有空，最近味可的柠檬糖热销，咱们越快越好，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带一波相当不错的收视率。”
　　初柠应下来。
　　红姐走后，她发微信给秦曦：【下周采访有空吗？】
　　那边过了会儿才回复：【那周三下午吧。】
　　初柠回了个“OK”，去将这件事告诉红姐。
　　要从办公室出来时，红姐叫住她：“初柠。”
　　初柠回头，红姐抬头看过来：“今年长莞卫视跨年晚会的主持人需要一个替补，有没有兴趣？”
　　“我？”初柠有点意外地指着自己。
　　红姐说：“承办方那边让我推荐个过去，齐盛和邵琳他们以前都是记者出身，文艺类主持方面没你有经验，你之前在《古老的传说》节目组时，不是也经常去主持外场，如今可是难得的机会，虽说是替补，但至少离站在跨年晚会的舞台，又近了一步。”
　　这样的机会她自然愿意牢牢把握，但初柠还是不太理解：“红姐为什么会选我？”
　　红姐说：“《客座》一周一期，播出到现在各方评论我都看过，你的观众缘很好，微博粉丝一直在涨吧？你形象气质也好，再加上《时尚丽人》杂志畅销为你增加的热度，选择你也不奇怪。”
　　说到此，她放在办公桌上的十指交抠，停顿两秒，又补充，“还有就是上次让你替狄朗挡酒的事，我确实有欠考虑了，这次跨年晚会，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初柠从办公室出来时，邵琳恰好抱着文件在门口站着，显然听到了里面的话，冲她扬眉：“可以啊，恭喜！”
　　初柠回去位置上坐下，没多久，邵琳送完文件跑回来：“跨年晚会的主持人啊，初柠你也太幸运了！”
　　说完又有些叹惋，“但只是个替补，岂不是意味着你可能用心准备好了一切，也没有上场的机会？”
　　初柠托腮，不由自主叹上一口气：“听你这么一说，还挺伤感的。”
　　邵琳忙安慰：“一步一步来呗，今年是替补，说不定明年就有机会了，你也算新人，能这么顺畅就很不错了。”
　　晚上快下班时，初柠收到秦曦的微信：【我去接你？】
　　想到秦曦很快要来采访的事，免得被同事看见，初柠赶紧拒绝：“不用，我有车。”
　　似乎就知道她会这么答，秦曦回得很快：【那你来接我，我在WHOLE LIFE。】
　　初柠：“……”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初柠习以为常，下班后驱车去WHOLE LIFE接到秦曦。
　　秦曦坐上车，说：“去趟超市吧，冰箱里的存粮不多了。”
　　路上，初柠看着前面的路道：“我跟你说个事。”
　　“嗯？”秦曦散漫看过来。
　　初柠舔了下唇：“长莞卫视的跨年晚会，不是需要主持人吗，我有机会了。”
　　秦曦眉头一挑：“真的吗？本来我对今年的跨年晚会没兴趣，打算陪你的，若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我去给你捧场。”
　　初柠咽了下口水：“是替补。”
　　车厢内安静两秒。
　　秦曦安慰她：“没事，你才工作没几年，能进替补就很厉害了。”
　　初柠弯了弯唇角：“你不用安慰我，我不觉得失落，反而挺高兴的。”
　　“我前几年做主持，一直都平平无奇的，好像自从跟你重逢之后，就越来越顺畅了。先是拍的杂志封面火了，又从《古老的传说》调去收视火爆的《客座》节目组，虽然是个小主持，却也增加不少人气，然后又搞定你这么个大嘉宾接受采访，如今居然还有机会成为跨年晚会的替补。其实也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感觉跟做梦似的。”
　　秦曦懒散靠在座位上，侧目凝着她，桃花目里染上柔和：“那不挺好的吗，我是你的福星，我回来了，你以后还会越来越好。”
　　——
　　晚饭过后，两人也没什么事干，初柠靠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要不我们看个电影吧？”
　　明天周六不用早起，所以今晚上也不必着急去睡觉。
　　秦曦洗了葡萄送过来，在边上坐下，喂了颗葡萄进她嘴里：“又看恐怖片？”
　　葡萄含进嘴里，初柠顿时腮帮子鼓鼓。
　　咬上一口，酸甜多汁，初柠把葡萄籽吐出来，笑说：“我没说看恐怖啊，看什么都成。”
　　把遥控器递给他，“不然听你的，你选一个。”
　　秦曦接过来，根据排行榜随便选了个，点开。
　　他长臂一揽，另初柠靠在他怀里，又送了颗葡萄过去：“张嘴。”
　　初柠顺从地用嘴接住，目光落在荧幕上。
　　为了营造氛围，头顶的吊灯熄灭掉，室内光线随着荧幕里场景的变幻忽明忽暗。
　　嘴里的葡萄吃完，见秦曦没送新的过来，她扯了下他的胳膊：“你再喂我一颗。”
　　秦曦看过来：“好吃吗？”
　　初柠点头：“比上次买的好吃，更甜一点。”
　　秦曦捧着她的脸，凑过来：“我也尝尝。”
　　他叼住她的唇，舌尖撬开贝齿，强势席卷而入，掠过其内的每一寸甘甜。
　　起初还温柔，后来那个吻渐渐加重，变得粗狂，如狂风骤雨般降临。
　　初柠嘤咛出声，感受着他胸腔处剧烈的心跳，承受着来自于他的肆虐与疯狂。
　　良久，他才克制着放开她。
　　初柠的唇被他吮的红肿，微弱灯光下饱满又殷红夺目。
　　电影早就开始，讲了什么两人都没有去看。
　　秦曦抵着她的额头，粗沉混乱的气息洒出来，令人意乱情迷。
　　他温柔扶着她的发，轻声问：“明天周六，有安排吗？”
　　初柠摇头。
　　秦曦：“那咱们一起去个地方。”
　　“去哪儿？”初柠乖顺地歪进他怀里。
　　秦曦无比珍视地凝着她，亲吻她的额头：“明天你就知道了。”
　　——
　　秦曦只说次日要出门，却没说时间，初柠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睡个好觉的。
　　然而正做好梦之时，感觉有人在晃她，她不满，分了个身继续睡。
　　没多久，她的鼻子被人捏住，一时不能呼吸。
　　她下意识张开嘴，结果嘴巴也被人堵上。
　　初柠起床气蹭地窜上来，顿时恼了，皱着眉头睁开眼，便看到秦曦在她床沿坐着，手肘撑着床板上体前倾，距离她很近。
　　初柠猛地推开他，四下看看，是自己的卧室没错。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不满地质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我卧室了？”
　　“我还不能进？”秦曦嗤笑一声，“昨晚上说要陪我看电影，不知道是谁，没看完自己就睡着了，我把你送回房间时，你怎么不说我不能进？早知道你这儿我不能进，我昨晚上就该把你扔我屋里，我又不吃亏。”
　　初柠：“……”
　　“现在几点了？”初柠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秦曦说：“快五点了。”
　　初柠睁开眼：“你说什么？”
　　不等秦曦说话，她顿时急眼了，“你这么早叫我干嘛，我今天又不上班！”
　　“不是说了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睡饱了再去。”
　　“现在就去。”
　　初柠不满，搂过他一条胳膊蹭着撒娇。
　　秦曦无奈，在她眉心点上几下：“不是说好要去雾花巷，一起坐摩天轮看日出的，七年前你自己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帮我兑现？”
　　初柠身形微滞，困意一下子散了：“要去雾花巷？”
　　“那你不早说！”她从床上跳起来，推他出去，“我洗漱一下，很快，十分钟！”
　　门啪的关上。
　　秦曦：“……”
　　说是十分钟，但实际上初柠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从楼上下来。
　　看到沙发上秦曦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她低头望一眼身上的衣服，拔腿返回卧室：“我还没好，再等一下！”
　　秦曦刚站起身，望着瞬间没了人影的楼梯口，哑然失笑。
　　好在这次没太久，她很快换了件同样的黑色风衣，衣服是皮质的，中长款及膝，剪裁收腰，她微卷的蜜合色长发披散着，肌肤白嫩，妆容精致，显得格外有气质。
　　她走到秦曦跟前看了看自己，再看看他，问：“像不像情侣装？”
　　原来是磨蹭这个，秦曦笑她：“我们去买一套情侣装不就好了。”
　　初柠：“这个点衣服店都还没开门呢，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
　　秦曦过来拉她：“早知道你这么积极，我是不是应该昨晚上就告诉你。”
　　初柠摇头：“那不行。”
　　“为什么？”
　　“那样我昨晚上大概会失眠，睡不着觉。”
　　“……”
　　——
　　雾花巷是一处商业娱乐性场所，在长莞的东郊。
　　那里上午十点以后到晚上都比较繁华热闹，旅人络绎不绝，华美的灯光更是长莞有名的景点。
　　初柠和秦曦到的时候才刚六点钟，没什么人，看起来格外寂静。
　　景点还未开放，但秦曦神通广大，直接带着初柠上了摩天轮。
　　随着缓缓上移，初柠看到了东边连绵起伏山脉间，通红如火的地平线，云彩艳若红霞，想拢着一层曼妙轻薄的纱。
　　曦光挥洒而下，这座城市错综复杂的交通枢纽才刚刚苏醒，有车辆来回穿梭流动。
　　摩天轮缓缓转动，眼前的视野随之变得开阔。
　　初柠四下看着，问：“是不是快到顶点了？我听人说，待晨光洒下来时，穿情侣装坐摩天轮，到最顶点的时候拍下接吻照，就能永远在一起。”
　　秦曦记得七年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笑问：“你听谁说的？”
　　初柠被问得一噎，两秒后视线移向别处，慢吞吞道：“我听我自己说的。”
　　“原来是自己说的。”秦曦勾唇，“怪不得呢，我这几年愣是没找到相关的传闻。”
　　初柠不好意思，背过身去。
　　秦曦将人扯回来，提醒她：“顶点快到了。”
　　初柠看了眼东方已经穿破地平线，冉冉升起的骄阳，拿出手机点开照相。
　　“我来。”秦曦一手接过她的手机，另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吻落下，顺势按下快门。
　　初柠迫不及待接过来看，照片定格的瞬间，两人的背后恰是旭日东升，晨光四射，将挂在颈项的那对项链映出微芒。
　　看着那张照片，她护在怀里，满足地笑了。
　　直到此时，她才红着耳根看向秦曦：“知道我为什么想在这儿拍照吗？”
　　秦曦理着她背上的发：“为什么？”
　　初柠把照片举过去，指着照片：“因为，曦光与你同在！”
　　秦曦，是她一个人的太阳。
　　“不对。”秦曦纠正她，重复一遍刚刚的话，“是曦光与你同在。”
　　摩天轮顶点过后逐渐往下，初柠爱不释手地看着那张合照，心满意自地靠在秦曦的怀里：“这下，我的愿望实现了。”
　　秦曦揽过她的肩：“你先前不是说，自从我们俩重逢之后，你就事事顺遂，工作上步步高升，变得越来越好了吗。”
　　将一缕青丝缠绕指尖，他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轻道，“那往后你可得把我抓紧点儿，我保你福泽一生。”
　　初柠噗嗤笑出声来：“你还管福泽，难不成以为自己是佛祖？”
　　秦曦挑眉，忽而两臂一伸，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初柠心跳滞了几息，推他：“你干嘛，一会儿就要下去了，若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秦曦不理会她的反抗，神态懒洋洋的，胸腔里震颤出细碎的笑意，指腹蹭着她的耳垂：“我是个俗人，有欲有求，自然成不了佛祖。”
　　初柠耳垂十分敏感，被他撩拨的打了个颤栗，躲避着胡乱应承：“是吗？”
　　“怎么不是？”
　　他轻轻将她耳边的碎发撩起，挽在耳后，用特有的蛊惑声音说，“我这一生都欲你，求你，离不开你，柠柠自己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大肥章来啦，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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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那年，慕柚被小叔送去朋友尹默家暂住。
　　尹默大她七岁，沉稳内敛，矜贵不俗。
　　他逗她喊叔叔，照顾她起居，帮她补课，总是温柔小意，呵护备至。
　　慕柚动了心，鼓起勇气跟他表白，却只换来三个字：“别犯傻。”
　　某天晚上，慕柚借着酒醉对他做了不可描述。
　　事后删掉联系方式，抛开跟他有关的一切，走得潇洒。
　　三个月后，尹默以合作方的身份出席A大校庆晚会。
　　慕柚穿着迎宾礼服站在礼堂门口，看见他也当不认识。
　　晚会结束，慕柚和同学一起清理后场。
　　室友兴致勃勃道：“柚子，她们都说今天嘉宾席有个尹总特别帅，你看见没？到底怎么样？”
　　“看到了。”
　　慕柚低头扫地，面无表情地评价，“毫无魅力自以为是冷血无情时长两分钟的——肾虚老男人！”
　　话音刚落，她看到尹默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门口。
　　慕柚：“……”
　　那晚，慕柚被尹默堵在角落，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我肾虚？两分钟？”
　　“柚柚，这就是你事后不负责任，远走高飞的理由？”
　　慕柚：“……”
　　★★年龄差七岁，半养成，互为彼此唯一★★尹默：我肾很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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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从摩天轮上下来, 秦曦问她：“饿不饿，去吃早点？”
　　说到早点，初柠道：“兜兜妈妈不是卖早点的吗, 之前还说要光顾她的生意，咱们一直都没去过，难得今天一大早出来，要不就去那吧。”
　　柳纺之前说过店铺的地址，两人从雾花巷出来, 驱车去柳纺的早点铺。
　　铺子开在热闹的街巷里，生意很是红火, 没看到柳纺和兜兜，服务生过来领他们入座。
　　点过单之后, 初柠问：“你们老板娘呢，怎么没见？”
　　服务生说：“她母亲身体不好，老板娘带着儿子回去看望。”
　　服务生走后, 初柠看着店里的生意, 感慨一句：“柳纺真不容易，把早点铺做得这么红火，又把兜兜教育得可爱懂事, 家里还有个体弱的母亲，一个人兼顾这么多, 实在半点不比男人差。”
　　正说着话,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进来, 在柜台前点了东西打包。
　　他是这儿的常客, 早点已经帮他打包好，服务员递过去。
　　男人转身时，看到靠近门口位置的秦曦和初柠。
　　他走上前, 礼貌打了声招呼：“秦总，初柠小姐，原来你们也喜欢这家的早点？”
　　初柠抬头，发现是乔继恒的助理盖亭。
　　目光落在他手上，发现是两份早餐。
　　盖亭解释说：“这家铺子离我住处比较近，我常来，有次给乔总带了一份儿，不想对了他的口味，隔三差五就要让我带一次。”
　　秦曦轻哂：“你家乔总嘴巴那么叼，顶级大厨都未必满足得了他那胃，什么时候进过这种小铺子，还真稀奇。”
　　盖亭挠了下头：“说来我也纳闷儿，大概山珍海味吃腻味了呗。”
　　秦曦和初柠点的早点恰好送上来。
　　盖亭笑说：“秦总，初柠小姐，那你们两位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初柠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自己点的咸豆花，赞道：“柳纺的手艺确实厉害，上回在她家，我就觉得她做饭好吃。”
　　秦曦点的馄饨，初柠舀一勺自己的豆花喂给他：“是不是很好喝？”
　　秦曦这会儿对豆花没多大兴趣，想到刚刚的事，他意味深长地开口：“看来你跟乔继恒关系确实挺好，连他助理都认识你。”
　　初柠眼睫颤了下，捏着勺子掀起眼皮打量他：“这话怎么那么酸呢？”
　　“是吗？”他拿起桌上的醋，当着初柠的面往自己碗里倒了点，“我就爱吃酸的。”
　　初柠被他逗乐了，琢磨着，如今两人在一起了，虽然她不大想跟乔家扯上关系，但迟早还是得说一下。
　　勺子搅拌着碗里的豆花，静了须臾，她抬起头：“其实，我……”
　　“姐姐！”一抹声音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兜兜撒开柳纺的手跑过来抱住初柠的胳膊，“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
　　秦曦轻轻弹了下他脑袋：“小家伙，没瞧见我？”
　　兜兜肉乎乎的小手捂住被他弹过的地方，看向秦曦，软软喊了声：“哥哥！”
　　秦曦把人捞过来，抱进怀里挠他痒痒：“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兜兜忍不住一阵嬉闹。
　　柳纺笑着走上前：“你们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我刚刚带兜兜回我妈那儿了，没在店里。”
　　“没关系。”初柠放下勺子，“我们俩就是一时兴起，说来尝尝你这儿的早点，没想到生意这么好。”
　　说话间，一个服务生走过来，捧着一束花和玩具：“纺姐，姓杨的刚刚又来了，这些都是他送来的。”
　　柳纺笑意淡下来，瞥了眼服务生手上的东西：“扔掉吧，以后他再送东西不要收。”
　　服务生应声离开。
　　初柠看柳纺心情不好，问了句：“怎么了，那人谁呀？”
　　柳纺在初柠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叹了口气：“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相亲对象。”
　　她看一眼那边跟秦曦玩得高兴的儿子，“以前我妈常说，我一个人带着兜兜不是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不好，上了幼儿园，听别的小朋友谈到爸爸妈妈，他会自卑，总劝我找个人成家。其实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希望给兜兜一个好的环境，让他无忧无虑的成长。所以当初才会听我妈的话，跟人相亲。”
　　柳纺苦笑：“但不是自己的孩子，谁又会当亲生的去疼呢。他当初知道我有儿子时不能接受，如今又说想通了，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讨好实在难以辨认。以前觉得我妈说得对，给兜兜一个完整的家庭才最好，所以纵使我从没想过结婚，也还是愿意为了儿子听从我妈的意愿，接受她一次又一次为我安排相亲。可经历过上回的事，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不是亲生的总归差了那么一点，不见得对他成长有什么帮助，倒不如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更自在一些。”
　　初柠安慰她：“兜兜那么懂事，他长大了定能理解你一番苦心。”
　　那边有人叫她，柳纺对初柠和秦曦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
　　店里很忙，秦曦和初柠闲来无事，便说带兜兜出去转转。
　　从店里出来，三人随意在街上走。
　　兜兜左手牵着秦曦右手牵着初柠，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
　　他忽而歪着小脑袋问初柠：“姐姐，我们幼儿园有歌唱比赛，我想参加，妈妈说我五音不全小朋友听到会笑的，还是别去了，什么是五音不全，大家听了会笑是太好听的意思吗？”
　　“五音不全啊……”初柠笑说，“你唱两句让姐姐听听。”
　　兜兜：“那我给你唱三只小熊吧。”
　　他清清嗓子。
　　“有三只小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熊爸爸胖胖的熊妈妈很苗条熊宝宝非常可爱呜呼呜呼好棒哟……”
　　他声音很大，但每一个字都不在调上，路上行人往这边看，笑得直乐。
　　秦曦抠了抠耳朵，有点难受。
　　上次听这么抓狂的歌声是他读高一，有次尹遂生日，乔继恒在包厢里喝多了酒，唱了整整一晚上，最后把所有人都唱跑了。
　　秦曦也想走，结果被乔继恒拽着愣是听了整整一个晚上。
　　秦曦被那魔音轰炸，一连几个月都不想看见乔继恒那张脸。
　　他一直以为乔继恒的歌堪称世界之最，那就是朵音乐界的奇葩，没想到今天遇到他同类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会唱歌的人，词都记全了，愣是全部不在调上。
　　秦曦不信邪，把地上的小孩抱起来：“来，我教你，重新唱。”
　　秦曦唱了一遍：“有三只小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
　　兜兜跟着唱。
　　秦曦声音圆润，唱歌很好听，初柠有点意外：“你会唱歌啊，我都没听你唱过。”
　　秦曦神情中带着几分得意：“老子什么不会？”
　　初柠：“
　　嗯，你什么都会，就是怕鬼。”
　　秦曦：“……”
　　教了几遍，兜兜还是半点没改进。
　　秦曦无奈：“三只小熊，不是扇子小琼，是熊爸爸，不是凶粑粑。”
　　初柠在旁边听着，插话：“是不是你太严格了，我听着兜兜唱的还行啊。”
　　秦曦眼皮一跳，望过来：“你觉得还行？”
　　他笑了声，唇角挂着一丝玩味：“初柠，我是不是没听你唱过歌，你唱两句让我听听？”
　　初柠脸上表情微微僵滞，偏头避开他目光：“不要。”
　　秦曦揽过她的肩，俯身问了句：“拒绝这么干脆，不会跟兜兜一样吧？”
　　初柠：“……我当然比他唱得好！”
　　兜兜不服气，扯着初柠的手：“我唱的好，姐姐咱们俩比比。”
　　三人来到公园，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
　　兜兜坐在两人中间，仰着脸叫初柠：“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当着秦曦的面，初柠不太想唱，又不好让兜兜失望，她勉强清了清嗓子：“准备好了。”
　　秦曦帮她们俩起头，两人一起唱：“有三只小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
　　初柠跟兜兜仿佛事先商量好的一样，调子出奇的一致。
　　秦曦：“……”
　　初柠唱两句停下来，兜兜扭头：“姐姐你怎么不唱了。”
　　初柠低头挽了下耳边的发，没好意思看秦曦：“我忘词了。”
　　“那我自己唱。”兜兜继续咿咿呀呀，越唱越高兴。
　　秦曦实在听不下去了：“小鬼，快把你嘴闭上。”
　　兜兜：“为什么，我还没唱完呢，后面还有。”
　　“后面不用唱了，听你妈的话，歌唱比赛你就别参加了。”
　　“为什么？”
　　“你是男子汉，要懂得谦让，还是把第一名让给其他小朋友吧。”
　　“那我唱得好不好听？”
　　秦曦忍着笑，揶揄：“好听，跟你初柠小姐姐唱的一样，能不好听吗。”
　　有被他内涵道，初柠气得踹他一脚。
　　她确实不会唱歌，从小就不行，大概是随了乔邦国，天生的五音不全。
　　乔继恒和乔染也不行。
　　乔染混娱乐圈，演技确实好，但从不敢张嘴唱歌。
　　有次在综艺节目上，她无意间哼唱两句，还闹了笑话，#乔染唱歌#在微博热搜挂了整整两天。
　　兜兜扯着初柠的胳膊问：“姐姐，我唱歌跟你一样好听，那我将来是不是也能跟你一样上电视了？”
　　初柠问：“兜兜想上电视？”
　　兜兜点头：“好多人都喜欢看电视，我如果去上面找爸爸，会不会容易点？”
　　初柠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脑袋：“你想找爸爸？”
　　“想。”兜兜抠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指，稚气未脱地开口，“有一天晚上姥姥让妈妈去相亲，妈妈躲在屋里哭，姥姥说妈妈是傻子，自己吃了那么多苦还放不下爸爸。姐姐，我若是找到爸爸，妈妈会不会开心一点，也不用被姥姥逼着相亲了。”
　　秦曦思索片刻，问他：“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哥哥帮你找。”
　　兜兜一顿，摇头：“不知道啊，妈妈没说过。”
　　初柠喟叹一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
　　早点铺上午十点就关门了，看时间差不多，秦曦和初柠送兜兜回店里。
　　柳纺要留两人去家里吃饭，被初柠婉拒。
　　从店里出来，秦曦打开副驾的车门。
　　初柠问他：“咱们去哪儿？”
　　秦曦手臂懒散地搭在车门上，问她：“有没有想跟我一起去的地方？”
　　初柠想了想：“那就，去C大吧。”
　　C大是两人起初打算一起去的学校，后来秦曦出国，初柠也没去。
　　学校里的一景一物是曾经所向往的。
　　初柠的手被他牵着，两人漫步在校园的环路上，好像终于觉得圆满了。
　　秋日的阳光明媚，却不灼热，在地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初柠提议说：“我们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吧？不知道这个学校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那咱们就找队伍长的，一般都好吃。”
　　“咦，这个主意不错。”
　　说话间路过一处露天的篮球场，四周围着许多人。
　　初柠正要拉秦曦过去看，远远看到一个小孩跑过来，朝着秦曦这边。
　　男孩三岁出头，衣着精致，生得格外漂亮，看起来有些眼熟。
　　初柠还没想起是谁，秦曦已经笑着迎上去，将人抱起来：“你怎么自己乱跑，谁带你来的？”
　　“爸爸妈妈都在，爸爸和穆叔叔在打篮球。”顾秦搂着秦曦的脖子，奶声稚气地问，“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目光落在旁边的初柠身上，他眼眸亮了，高兴地招手，“舅妈！”
　　初柠一囧，终于想起这是谁来了。
　　秦曦这小外甥几个月不见，好像比上次又长高了点，越看越觉得跟秦曦有几分相像。
　　她笑着逗他：“不是舅妈，要叫姐姐。”
　　顾秦看向秦曦，凑在耳边小声问了句：“舅舅，你还没把人追回来呀，那我要叫姐姐吗？”
　　“叫什么姐姐，舅妈不挺好的。”
　　秦曦腾出一只手揽过初柠的肩膀，朝顾秦嘚瑟，“你舅舅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现在这就是你舅妈。”
　　初柠耳根一红，推开他。
　　秦暖从那边走过来，满含深意地看了眼秦曦和初柠两人，笑着招呼：“今天周末，我们来C大转转，没想到还能碰到你们俩。”
　　“随便走走。”秦曦说着，转首对初柠道，“我姐和我姐夫是C大毕业，对这儿熟得很，这下我们俩不用纠结食堂里什么好吃了。”
　　顾秦搂着秦曦的脖子接腔：“我也知道！二餐厅的红烧排骨好吃！”
　　秦曦笑着捏他脸蛋儿：“小鬼，知道不少呢，看来没少来偷吃。”
　　几人去篮球场旁边的看台坐下，小顾秦拉着初柠说话。
　　秦暖看向秦曦，问了句：“当年的事我听说了，爸说你因为这个许久没回家了，是真的？”
　　秦曦神色一顿，望过来：“你想给他做说客？”
　　秦暖摇头：“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不过，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劝我的，多个祝福的人总比多个仇人好，何况，即便爸有错，这事跟兰佩阿姨又没关系，你怎么也不回去看你妈了？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丈夫，你和爸把关系闹僵，会让你妈很难做的。”
　　秦曦有些意外地看她：“这几年你跟我妈关系一直淡淡的，没想到居然会帮她说话。”
　　秦暖笑了笑：“兰佩阿姨又没对不起我什么，如今我结了婚，有了儿子，大概也能设身处地体会到她现在的难处。”
　　秦曦顿了会儿，点头：“知道了，我抽空回去看看。”
　　——
　　秦曦的采访在周三下午，周一周二节目组忙碌地做着筹备工作。
　　这两天秦曦出差去了外地，初柠晚上回家时他也没在。
　　周二晚上，初柠自己煮了碗面，吃到一半时接到秦曦的微信电话。
　　她接听后用手机支架将手机支起来，屏幕里清晰出现秦曦那张冷峻分明的脸。
　　他人似乎在外面，背后是尚未完工的大楼。
　　初柠问：“这么晚了，你在工地？”
　　“嗯，出了点问题过来勘察，准备回去了。”
　　秦曦说着，看到她碗里的面，扬眉，“终于不点外卖了？”
　　“你不是说老点外卖不好吗。”
　　初柠继续低头吃着面，问他，“明天下午的采访，你还能赶回来吗？”
　　“怎么，还怕我放你鸽子？”
　　秦曦散漫地勾唇，“放心吧，明天上午就回了。”
　　初柠点头：“那你在外面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秦曦托腮看着她：“心疼我？”
　　初柠顾左右而言他：“我吃饭呢，你也赶紧休息吧。”
　　恰好江秘书过来汇报工作，秦曦也没逗她：“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见。”
　　切断电话，初柠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空荡荡冷冷清清，她吃着碗里的面，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
　　以前经常就自己住在这儿，这么多年都不觉得什么。
　　如今习惯了秦曦在这儿，分开一天她都觉得哪哪儿都不对。
　　——
　　次日，筹备工作直到下午才差不多结束。
　　秦曦还没来，邵琳在演播厅看着海报上的照片，跟初柠感慨：“你说长成这样，为什么不进娱乐圈呢，肯定爆火。”
　　初柠把座位重新摆放好，瞥一眼，并不苟同：“进娱乐圈有什么好的，我觉得低调的男人更帅！”
　　邵琳笑她：“你最近天天在上班时间，捧着手机跟你男朋友腻腻歪歪，你夸别的男人帅他知道吗？”
　　初柠嘴角一抽，抻了个懒腰，胡乱应付过去：“我去冲奶茶，你要吗？”
　　“要！”邵琳说，“帮我多放点糖。”
　　初柠从演播厅出来，拿着两个杯子去外面的茶水间。
　　接水时，后面传来同事的议论声：
　　“秦曦已经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人，居然比照片上还帅。当初他跟乔染的机场照，我都觉得颜值逆天了，没想到现实里还能更帅！”
　　“来了吗来了吗？在哪儿呢？”
　　“刚刚跟红姐说话，现在应该进化妆间了吧，就是看起来挺冷的，有点难以接近。”
　　“毕竟是大boss，气质当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几个人说话间离开，初柠默了会儿，端着两杯奶茶回办公室。
　　本来从茶水间回办公室只需要直走，但今天腿脚有点不听使唤，初柠拐了个弯让自己“路过”化妆间。
　　化妆间门口好多人围着，有人窃窃私语着脖子往里探。
　　初柠往那边看一眼，也没瞧见秦曦的人，抬步正准备走，外面传来玻璃制品落地的清脆声响，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几个化妆师被人从里面赶出来。
　　其中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哭红了双眼。
　　红姐已经闻讯赶过来，询问情况。
　　实习生哭着辩解：“红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行了。”旁边一个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故意还是有意大家又不瞎，到底谁招你进来的，有没有点职业道德？现在因为你把嘉宾得罪了，今天下午节目如果录不成，你负责？”
　　实习生哭得更伤心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就会这一句吗？”
　　“……”
　　邵琳跑过来看热闹，从初柠手上接过自己的杯子，望一眼那个实习生：“怎么又是她啊。”
　　初柠疑惑：“你认识她？”
　　邵琳说：“上次薄庭的采访还记得吗，乔染过来助阵那次。”
　　初柠当然记得，那天她送采访稿进化妆室给乔染，薄庭还说让她帮忙化妆，结果被乔染扔了瓶香水在脑门上。
　　邵琳道：“那次这个实习生就跟薄庭勾搭上了，好生得意。但薄庭什么人啊，花花公子一个，也就新鲜两三天就把她给甩了。”
　　说着她往化妆间的方向看一眼，小声说，“今天不会故技重施，想撩里头那位吧？她可真敢。”
　　初柠脸色一沉，淡淡望过去。
　　“吵什么？什么时候了在这儿出乱子？”红姐呵斥那几个人，吩咐身边的助理，“把她带下去，以后不用来了。”
　　实习生哭着乞求，红姐也没理，任凭助理将人拖走，自己头疼地走进化妆室，找秦曦赔罪。
　　其他化妆师在外面站着，没人敢再进去。
　　邵琳叹息一声：“那女人真会添乱，咱们什么都准备好了，若今天录不了还得罪这么个大boss，那就事大了，不知道红姐能不能搞定。”
　　好半晌，红姐才松上一口气从里面出来。
　　看到初柠，招了招手：“采访稿再进去核对一遍，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录了。”
　　初柠应声，回去拿采访稿。
　　敲了敲化妆室的门，里面没反应，她直接推门进去，重新关上。
　　秦曦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脸色阴沉，神情带着几分不苟言笑的凌厉。
　　听到动静，他淡淡掀起眼皮看过来，目光落在初柠脸上，那份疏离感才渐渐隐去。
　　初柠在他跟前站定，手上的采访稿递过去，张了张口，还未出声，人便被他一把捞进怀里，压上唇。
　　初柠慌得推他，这里是公共场所，有人进来怎么办？
　　秦曦却忽视初柠的抗拒，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单手扣在她后脑，越吻越深，越吻越欲。
　　好半晌，直到初柠感觉唇已变得麻木，秦曦才大发慈悲放开她。
　　初柠攥着他的衣领，不满地抱怨：“你怎么这样啊？”
　　秦曦大拇指腹按着她的唇，懒懒道：“如果不是给你面子，我可不会来这种节目，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初柠想到刚刚的事：“那个实习生把你怎么着了？”
　　“她能把我怎么着？”秦曦把玩着她的手，“这种事早见多了，放心，你男朋友为你守身如玉呢。”
　　初柠脸有些热，受不了他此时太过亲热。
　　又想起工作的事来，才发现手上稿子不见了。
　　四下找了找，不知何时竟被她扔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这个你再看一下，没问题的话要开始录了。”
　　“还有一件事，我们节目最后会有一个随机的提问，是根据网友们比较关注的话题拟定的几个备选问题，现场随机抽选，这个有专门的人负责，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问题，但大多比较犀利，所以到时候你得随机应变。”
　　“知道了。”秦曦抚过她的长发，亲昵蹭着她的额头，“这两天有没有想我？”
　　初柠生怕有人会闯进来看见两人太亲密的画面，从他怀中抽身：“还是先忙工作的事吧，你若没问题可以进等候厅，采访待会儿就开始了。”
　　她随便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匆匆走出化妆室。
　　演播厅里大家已经准备就绪，初柠坐回自己位子上，跟红姐说了声那边没问题。
　　旁边邵琳看她一眼：“初柠，你吃什么东西了？”
　　“没有啊。”初柠疑惑地应了声。
　　邵琳说：“那大概是刚刚喝奶茶的原因，你口红没了，赶紧补一下。”
　　初柠登时想到刚刚的那个吻，心如小鹿乱撞，蹭地起身跑去洗手间。
　　-
　　节目在红姐一段漂亮的开场白后秦曦出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峰眉朗目，气质矜贵，引来场下的恍惚。
　　红姐和初柠分坐圆桌两边的单人沙发上，红姐侧后方是初柠、邵琳等其他主持团成员，台下有现场观众。
　　红姐是节目组的老人，很擅把控全场，再加上事先的准备工作，节目录播期间很是顺利。
　　访谈期间，主持团成员也会不时附和调节气氛。
　　初柠今天在台上话格外少，大都是邵琳和齐盛他们在聊，尽管如此，还是感觉秦曦的目光总时不时追随过来。
　　后面谈到味可柠檬糖的话题，他更是直言不讳，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温和：“当初收购味可，做这款柠檬糖，是为了追求一个女孩，也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她喜欢吃酸，尤其是柠檬，我看着都觉得酸牙，她却一口气能生吃下好几个。迄今为止，我也就见过她这么一个如此喜欢柠檬的女孩子。”
　　邵琳笑说：“那今天秦先生有机会再见识一个。”
　　她推推旁边的初柠，“她也喜欢柠檬，记得有次我们私底下聚餐，我们都拿柠檬泡水，她直接切了就吃，把我们其他同事都惊呆了。”
　　没想到邵琳居然把自己退出去，初柠本就心虚，这会儿越发觉得囧，悄悄扯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
　　抬眸间恰好看到秦曦的目光望过来，似笑非笑的神情。
　　初柠眼神移向别处，心道他也太大胆了些，万一将来节目播出，被眼尖的观众看出猫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红姐把话题拉回，围绕柠檬糖谈及感情方面的问题，秦曦知无不言地答。
　　采访到最后，便是抽选问答的环节。
　　红姐介绍了规则，工作人员抽出一张写着问题的卡片送上来。
　　红姐见初柠今天一直不说话，便跟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给初柠吧。”
　　本来以为终于快要熬到结束了，此时突然被安排任务，初柠莫名紧张了一下，佯装镇定地接过来。
　　对折的卡片打开，看到上面的问题，她眼皮没忍住跳了两下。
　　邵琳暗地里拍，初柠才回过神，微笑着对秦曦问出那个问题：“自秦总回国至今受到多方关注，您与明星乔染的机场照也被网友传出绯闻，称乔秦两家早有联姻之意，您与乔家千金乔染一早相识，订下婚约，机场相遇并非偶然。那么事实真相，是否如民众所猜测的那般呢？”
　　话一问出，现场静寂了几秒。
　　这个问题在网上发酵这么久，大家早就想求一个结果，台下观众顿时表现出浓烈的兴趣，翘首等待秦曦的回答。
　　秦曦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指腹轻轻按压眉心。
　　须臾，他抬眸看向初柠，散漫笑了声：“你是我女朋友，这个问题，自己不知道吗？”
　　初柠：“……”
　　众人：“？？？”
　　秦曦已经平静面向镜头，开口澄清：“联姻之说纯粹子虚乌有，我与乔染小姐并不相识，乔秦两家更无联姻之说。初柠，才是我未婚妻。”
　　众人：“！！！！”
　　——
　　初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演播厅走出来的，回办公室时，整个人已经快被邵琳晃散架了。
　　“怎么回事啊，你居然是在跟秦曦谈恋爱？！”
　　“这么大事你居然不说！”
　　“我的天，那个柠檬糖既然是为你做的，怪不得糖纸上的情话开头都是小柠檬，妈呀我好酸！”
　　“秦曦说是他追的你，真的假的？姐妹，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刚刚说你是未婚妻，看来你要嫁入豪门了，啊啊啊我好酸！”
　　“……”
　　初柠也没料到秦曦居然会说未婚妻他，她分明就没有承认过要嫁给他的好吧！
　　看邵琳一脸激动，初柠把玩着一支签字笔，问：“你之前还说门不当户不对嫁入豪门没好下场，怎么还酸。”
　　邵琳：“说归说，现实里遇上秦曦这样的，还对你那么宠，那肯定另当别论啊。”
　　邵琳拉着她还要问别的，初柠赶紧收拾东西溜走：“我还有事，先下班了。”
　　从台里出来，初柠想着下午后来的拍摄还跟做梦似的。
　　她是真没想到，秦曦居然来这么一出。
　　好在节目是录播，在场观众也少，目前还散播不出去。
　　距离这期节目播出还有段日子，她有时间做一下心理准备。
　　上了车，初柠给秦曦发微信：【你在哪儿？】
　　她得找他算算账。
　　秦曦：【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妈让我回去一趟。】
　　初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算算账。】
　　秦家别墅里，他看到她的消息，无奈笑笑，从车上下来。
　　管家看到他，殷切打招呼。
　　进了屋，秦明辉和兰佩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到秦明辉，秦曦笑意淡下来，去厨房接了杯热水。
　　秦明辉看他一眼：“你这什么态度，是以后都不打算认我这个爹了？”
　　秦曦将水放在茶几，没说话。
　　秦明辉沉着脸，默了须臾，开口：“当年初柠的事，爸确实有欠考虑，但一心为你着想。”
　　秦曦讥诮一笑，望过来：“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决定，我和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你们俩怎么回事，一见面就吵起来。”兰佩打断父子两个的谈话。
　　秦明辉咳嗽两声，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颤巍巍去了楼上。
　　秦曦望着父亲的背影，神色复杂。
　　兰佩叹了口气，劝儿子：“当初的事我若知情，肯定不会让你爸那么干的。但如今已然发生了，他也知道自己做了糊涂事，如今你和初柠在一起，我和你爸也都没有意见。你们终归是父子，别把关系搞那么僵，至少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将来你若带初柠回来，我们也都愿意当做家人一样对待，你因为这事别跟你爸置气，行吗？”
　　秦曦看了眼楼上的方向，问：“他不盼着我跟乔家联姻了？”
　　“你爸疼不疼你，你自己心里还不知道？你不乐意，他哪会真的逼迫你？”
　　兰佩顿了顿，又说，“不过咱们跟乔家的关系匪浅，如今你自己有了主意，最好亲自去乔家一趟，跟你乔叔叔当面说清楚。”
　　秦曦：“知道了，我会去的。”
　　今天采访时他既然已经做了澄清，如今再去乔家一趟，联姻的事便彻底揭过去，对初柠也是个交代。
　　秦曦看天色还早，去外面给乔继恒打了个电话：“乔叔叔在家吗？”
　　乔继恒此时在家中园子里浇花，闻声困惑了一下：“在，怎么了？”
　　“我待会儿去你家一趟。”
　　“来我家？怎么回事？”
　　“我爸妈同意我和初柠的事了，乔秦两家联姻的事，我总要跟你爸当面说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了初柠拒绝跟我家联姻？”乔继恒那边笑了声，两秒后，他散漫道，“行，那你来吧。”
　　——
　　得知秦曦回了秦家，初柠打算自己先回星阑湾。
　　驱车走在路上，她不经意往前面看了眼，发现一抹奔跑的身影格外眼熟，随着车子靠近，才发现居然是乔染。
　　她一边跑着，时不时往后面看，似乎有谁在追她。
　　初柠见此情况车子减速，打开车窗喊她：“上车。”
　　乔染看到初柠意外了一瞬，也顾不得其她，飞快上车。
　　车子渐渐驶远，乔染靠坐在副驾撒花姑娘，因为运动过度，双颊绯红，大口喘着粗气。
　　她往后面看了看，松上一口气，对初柠敷衍地说了句：“谢了。”
　　初柠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没发现异样，问：“怎么回事？”
　　乔染有些烦躁：“遇到个跟踪狂，突然冲上来抱我，变态！”
　　明星遇到这种事不稀奇，初柠提醒一句：“天快黑了，下次别这个点一个人出门了。”
　　乔染没说话。
　　她平时自然不会一个人出门，刚刚跟池季泽吵架，一生气才跑出来的，谁想到就遇上了变态。
　　乔染脑袋靠在车窗上，朝初柠看过来：“你居然会帮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初柠平静地道：“上回化妆间的事，你不也帮了我。”
　　“我才不是帮你。”乔染偏了头背过身去，“是薄庭太聒噪，吵到我了，你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
　　初柠懒得跟她计较，往后面又看了眼，淡淡道：“那跟踪狂应该已经走了，我找地方放你下去？”
　　乔染想到刚刚那人冲出来的画面，打了个寒颤，抿唇默了会儿，开口：“你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回家呗。”
　　初柠：“……”
　　——
　　乔家一楼的客厅里，秦曦已经到了，当着乔邦国与乔老太太的面表明自己的态度。
　　乔邦国和乔老太太脸色都沉沉的。
　　乔继恒手上把玩着遥控器，唇角挂着散漫的笑，帮腔道：“爸，既然秦曦没这意思，强扭的瓜不甜，联姻的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他有喜欢的人，咱总不能棒打鸳鸯不是？”
　　乔邦国默了会儿，看向秦曦：“你年少有为，当初你爸提议联姻，我对你很是中意才口头答应下来。但既然你没这个意思，我们乔家的女儿有的是人喜欢，也不是非你不可。如今话都说明白了，以后联姻之事再也不提，就此揭过去，我的女儿跟你也就没什么牵扯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两个女孩的争执。
　　“你都送我到家门口了却不肯进来，被爸知道，又说我欺负你，我可不背这锅，你要走自己进去跟爸说一声，可不是我赶你走的。”
　　“爸在屋里，我直接走人他根本不会发现，怎么就让你背锅了？我也没说你赶我。”
　　“他是没看见，家里帮佣看不见吗？管家看不见吗？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传话给他，他多偏心你自己不知道？到时候错全赖我头上。初柠我告诉你，你别想害我！”
　　“我怎么害你了？明明我好心送你回来的，你讲不讲道理？”
　　吵吵嚷嚷着初柠已经被乔染拽到了屋门口。
　　屋里传来乔邦国的声音：“你们俩吵什么呢？一回来就吵架，家里来客人了，你们两个吵吵闹闹像什么话，都进来。”
　　听到“客人”二字，两人齐齐诧异了一下。
　　乔染松开初柠的手腕，无所谓地道：“现在爸知道你回来了，你赖不到我头上，要不要进去自己随意。”
　　她说完率先进了屋。
　　初柠无语地看着手腕上被她拽红的印子，揉两下，无奈跟着她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迟到了，不过依然是万字的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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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秦曦在听到初柠的声音时, 便心头一跳，顺势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乔杉和初柠一前一后走进来。
　　初柠不经意抬眸，撞上秦曦望过来的目光, 神色微怔，脚下意识顿住。
　　他不是说回秦家了吗，怎么突然从这儿冒出来？
　　再看秦曦的表情，他似乎比她还要吃惊，眉心微蹙,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觉得不合时宜，唇角微抽了一下, 就那么静静望着她。
　　乔邦国望过来：“你们俩站那干嘛，没看到有客人在呢？”
　　乔染往那边看一眼, 轻声问初柠：“他来提亲吗？你恨嫁？”
　　初柠：“？”
　　提什么亲？她怎么不知道？
　　初柠想到下午录节目时，秦曦当着众人面说的那句：“初柠，才是我未婚妻。”
　　莫非, 真是来提亲的？
　　不对啊, 他怎么知道来这儿提亲？难道知道她身份了？
　　乔染话说完已经走过去，跟秦曦打了声招呼，坐在乔老太太旁边。
　　初柠慢吞吞走过去,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秦曦打招呼，干脆略过去, 佯装淡定地说了句：“爸, 我刚刚路上遇到乔染, 顺道送她回来, 没别的事我就先……”
　　“别急着走啊。”乔继恒突然出声，冲她挑了下眉，“这不有客人在吗, 说的事跟你有关，你也来参与一下。”
　　客厅的沙发是U形，乔老太太倚在贵妃位上，乔染坐在了她旁边。
　　秦曦坐在另一端的单人沙发。
　　中间的主位上是乔邦国和乔继恒。
　　乔继恒原本是紧挨着秦曦坐的，说话间特地往乔邦国那边挪了个位置，拍了拍座位，看向初柠：“你坐这儿。”
　　乔染从乔继恒的语气中嗅出点特别的意味，看看秦曦，再望一眼初柠，眼神里带了些玩味，。
　　她望向乔老太太，小声问：“奶奶，秦曦来干嘛的？”
　　乔老太太脸色沉沉，不大好看。
　　初柠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秦曦边上。
　　秦曦早在初柠开口管乔邦国叫“爸”时，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难怪他一直觉得初柠和乔继恒的关系不同寻常，原来是兄妹。
　　又难怪，乔继恒对初柠父母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楚。
　　初柠说过，她父母是隐婚，她随母姓。
　　乔继恒也说过，他除了乔染外，还有一个不曾对外公布的妹妹。
　　每次提及乔秦两家的联姻，初柠总是格外淡定，从不曾吃醋生气。
　　他怎么就从来没想过，乔继恒的那个妹妹有可能会是初柠呢？
　　秦曦张了张口，正欲说什么，乔邦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先生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既无意联姻，我们乔家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其实当初联姻之说纯粹是我和你爸的意思，莫说你自己没那个想法，我这两个女儿也各有主张，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如今刚好大家都在，不妨就把话说清楚。”
　　听到这话，初柠才逐渐缓过神来。
　　她侧目看向秦曦，在他手肘上戳了一下：“你来找我爸退亲的？”
　　秦曦：“……”
　　乔继恒忍着笑，很认真地对初柠道：“如今本来就婚恋自由，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父母之命的，秦曦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那你和乔染无论哪个，肯定都不能加进去做那人人痛恨的第三者吧？所以我支持联姻的事就此作罢，阿柠，你觉得呢？”
　　“乔继恒，你够了！”秦曦看着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来气。
　　他和初柠的事旁人不知道，乔继恒可是知道的，却眼睁睁看着他把事情搞成现在的局面。
　　这会儿不帮他解释就算了，居然还添油加醋起来了。
　　秦曦望一眼初柠，拘谨地坐正了几分：“乔叔叔，先前的事可能有点误会，我——”
　　“这有什么可误会的。”乔老太太难得开了腔。
　　她一心想把乔染嫁去秦家去，网上那么多关于秦曦和乔染的传闻，她早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今秦曦跑来搞这么一出，老太太顿觉颜面无光，说起话来也冷淡不少，“不愿意娶我乔家的女儿，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又有谁冤枉了你不成？初柠那野丫头上不得台面也就罢了，你连我一手带大的染染都瞧不上，将来可不要后悔才是。”
　　“奶奶，你说什么呢？”乔染轻扯了一下乔老太太的衣袖。
　　乔邦国和乔继恒脸色也不太好。
　　初柠唇角一扯，冷嘲：“老太太这番话在夸乔染，还是在夸你自己？”
　　“你放肆！”乔老太太呵斥，“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初柠懒得跟她废话，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出去。
　　手倏然被温热有力的大掌握住。
　　她偏头，发现秦曦不知何时神情变得凌厉，下颌弧线绷成了弦，带着几分淡淡的冷意。
　　顺着他的力道，初柠重新坐下来。
　　秦曦抬眼：“乔叔叔，先前确实有些误会。初柠就是我女朋友，我并不知道她与乔家的关系，所以今天才会来说那番话，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乔邦国看到秦曦拉住初柠的一瞬间就被惊了一下，此时听到秦曦的话，望着两人交握的手，脸上的冰山一点点消融。
　　秦曦望向同样一脸诧异的乔老太太，不卑不亢道：“老太太自诩世家，讲究端庄持重，您又是长辈，我理应尊重敬佩，但老太太若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要言语伤害，未免心口不一让人轻视。”
　　他握着初柠的手，力道收紧了些，继续道，“不过老太太有句话说的对，今天是我唐突了，幸好在这里看到初柠，否则拒绝这门婚事确实是要后悔的。”
　　“你！”乔老太太被气得不轻，接连咳了几声，脸色更难看了。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被乔染搀扶着回了屋。
　　乔邦国一心想让初柠嫁给秦曦，如今事情兜兜转转，反倒顺了他的心意。
　　他看向初柠，一时觉得好笑：“爸爸每回跟你提秦家的亲事，你都一脸不情愿，如今怎么就转性了？”
　　初柠不好意思地将手从秦曦掌中抽离：“先前有一点误会。”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先前你不肯结婚，爸爸总发愁，如今你难得想开了，我心里也欣慰，既然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婚事不妨……”
　　“爸。”初柠打断乔邦国的话，抿唇默了会儿，“我们暂时还没打算结婚。”
　　秦曦神情微滞，望向她。
　　初柠低着头，长发遮了脸上的表情，他看不到她此刻的样子。
　　片刻后，他笑着附和：“柠柠说的对，结婚的事还不着急。”
　　乔邦国也没强求，跟秦曦又聊了几句，留他们俩在家里吃晚饭再走。
　　乔邦国待会儿有视频会议，看了眼腕表，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在底下说话，自己上了楼。
　　人一走，乔继恒笑眯眯倚在沙发上，拖着腔调道：“我记得先前是谁说，给我做妹夫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来着？啧啧，不知道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秦曦过去坐在他旁边，单臂勾着乔继恒的脖子向后勒，刚刚的气还没笑：“看老子笑话？乔继恒，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你可以啊！”
　　乔继恒被秦曦勒得脸涨红，双手扯着他手臂往外推，艰难开口：“秦曦，我可是你未来大舅子，你要把我弄死了，你以后想娶我妹妹估计就没机会了，你快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秦曦轻嗤一声，松开手，看他仰着脖子咳嗽，唇角微扯：“我看你是活该！”
　　乔继恒缓和了一会儿，捧起茶几上的水杯灌下去，喘着气道：“你还赖上我了，当初阿柠的事我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你都猜不出来我俩什么关系，还胡乱吃醋，承认自己笨很难吗？”
　　秦曦：“……”
　　初柠忍着笑，插话：“我哥说的很有道理，你确实挺笨的。”
　　秦曦挑眉看她一眼：“你的账咱们晚点回去再算。”
　　初柠：“……”
　　乔继恒忽而笑看向秦曦，拍拍他肩膀：“小子，以后别老连名带姓的叫我，听见初柠怎么喊人了吗？我是你哥！”
　　秦曦：“……”
　　乔继恒：“怎么，是不是不习惯？要不你现在练习练习，喊两声哥让我听听？”
　　秦曦给他一脚，笑骂道：“滚！”
　　三人说着话，池季泽抬步从外面进来，喘吁吁的气息有些不稳。
　　乔继恒看见他，起身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池季泽正欲说话，眼睛瞥了眼楼梯口，看到正从上面下来的乔染，提着的心放下去。
　　他收回视线，笑了笑：“自然是找你。”
　　“找我？”乔继恒轻哂，“我下午找你打球，你说忙，还挂我电话，如今怎么还能想起找我？”
　　“这不是来赔罪来了。”他意味深长地说着，目光看着那边的乔染。
　　乔继恒说：“那还算你有点良心，刚好秦曦也在。”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秦曦和池季泽不熟，但彼此是认识的。
　　秦曦拉着初柠过来，跟他寒暄了两句。
　　乔继恒说：“到饭点了，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要不也留下来吃饭吧。”
　　乔染缓缓走过来，阴阳怪气地接一句：“他多忙啊，可没时间在我们家吃饭。”
　　“不忙。”池季泽说，“你们家阿姨的饭，我最喜欢。”
　　乔染：“……”
　　晚饭时乔老太太称身子不舒服，没下来，餐桌上倒是格外和谐。
　　饭后，乔染要回自己的住处。
　　她没开车，乔继恒说：“那让司机送你吧。”
　　“不用。”乔染从沙发上提起自己的挎包，“我自己打车。”
　　池季泽站起身：“刚好我也要走，我送她吧。”
　　乔继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你来找我的，吃个饭就走了？你到底是找我的还是吃我家饭的？”
　　池季泽没理他，见乔染已经出门，跟乔邦国和秦曦打了声招呼后追上去。
　　乔继恒寻思了一会儿，回忆着池季泽火急火燎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惊了一下：“卧槽！”
　　这小子不会也想给他当妹夫吧？
　　——
　　池季泽带乔染回了自己那。
　　乔染一进屋就坐在沙发上，背着身一动不动。
　　池季泽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笑笑，过去抱住她：“还生气呢，气性怎么那么大？你见过因为哪件衣服好看就能跟我吵起来，摔门走人的女朋友吗？电话也不接，你想急死我？”
　　乔染推他：“你承认自己审美差不就好了，谁让你跟我唱反调！”
　　说到这个，她逐渐委屈上了，“我跑出去结果遇到个变态，扑上来就要抱我，我都快吓死了？”
　　池季泽脸色一沉，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伤到哪儿？”
　　乔染摇头：“幸好遇上初柠了，她送我回乔家的。”
　　池季泽将人拥紧了些，语气变得凝重：“下次不准自己乱跑出去，听到没？”
　　乔染没说话，勾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池季泽转守为攻，深吻着，熟练脱下她身上的外套，将人抱起进了卧室。
　　大床上，他倾压上去，两人的身影交织，尽情缠绵。
　　酣畅淋漓过后，乔染侧脸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耳畔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抚上他那张俊逸的脸，很没有安全感地往他怀里缩，一遍遍低喃他的名字：“池季泽，你不能丢下我。”
　　池季泽抚过她的长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怎么又说傻话？”
　　乔染眼眶泛红，声音变得轻若蚊喃：“乔家总是冷冰冰的，奶奶教我养我，却把我当成对付初柠和她母亲的工具，我妈跟别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我爸心里只有初柠，从来看不见我，我哥天天忙生意，跟我也不亲近。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人，也只有你真心对我好。”
　　她淌下一滴热泪，吸了吸鼻子，“哪天连你也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了。”
　　觉察出她的异样，池季泽翻身将她护进怀里，吻掉她眼角的泪水：“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
　　他叹了口气，把玩着她的手：“知道我为什么总劝你别跟初柠把关系搞僵吗？她没了母亲，与你爸也生出芥蒂，孤孤单单自己在外面，其实跟你一样缺少关爱。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你们俩没关系，你们是姐妹，有血缘的，任何时候都比别人好相处，若能走得近些，往后多个亲人对你好，你心里的孤单岂不少一些？
　　池鸢那丫头刀子嘴豆腐心，她护着初柠才总跟你对着干，其实也没恶意，你以后可是她嫂子，若好好跟她处，她肯定也会向着你的。”
　　乔染脸一热，推开他翻了个身：“谁稀罕做她嫂子！”
　　——
　　秦曦被乔邦国留在乔家说了好半天的话，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初柠没坐他的车，开着自己的回星阑湾。
　　她刚将车子驶进车库，秦曦紧随着停在了她旁边的车位，与她并肩。
　　初柠害怕身份的事他还是会跟自己算账，迅速下了车，往单元楼走。
　　秦曦瞥她一眼，唇角微勾，不紧不慢地跟着。
　　见甩不开，初柠只能让自己淡定下来，跟他一起进电梯。
　　到家开了门，她率先入内，头也不回往里走：“太晚了，你早点睡晚安！”
　　刚踩了一阶楼梯，秦曦已经脱掉外套扔在地上，大步追上来，将人堵住。
　　初柠背靠着楼梯扶手，仰着下巴无辜地看他：“怎么了？”
　　秦曦手抓着扶手两端，将她整个人圈住，俯首贴近她：“乔家的千金？骗我好玩吗？”
　　初柠眨了眨眼，为自己辩解：“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不是乔家的女儿吧？”
　　“……”
　　秦曦被她气笑了，“你是没这么说过，也没跟我坦白啊，还在我跟前装的若无其事，你觉得你对了吗？”
　　“明明就是你笨。”初柠低着头，小声反驳。
　　秦曦指尖勾起她下巴，迫使她抬头，一字一顿道：“这么大的事，你不主动说就是你的错，还害得我差点就把你爸得罪了。”
　　“消消气。”初柠莞尔笑着，伸手在他心口抚摸几下，给他宽心，“今天这事你得这么想，你平时那么忙，我是体谅你，想要给你的生活增添点乐趣。你本来是要拒绝联姻的，结果今天在乔家看见我，当有没有觉得心情像坐了过山车，很刺激？”
　　秦曦：“……”
　　初柠两手一摊：“你看，我把你坐过山车的钱都省了，刺不刺激？开不开心？心情都变好了有没有？”
　　秦曦：“……”
　　看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秦曦唇角轻扯：“给我找刺激是吧？行！”
　　他抱住她，手臂稍一用力，直接将人扛起在肩上。
　　初柠脚下一空，急得两腿乱蹬，拍他的背：“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既然你这么好心，咱们来点更刺激的。”
　　秦曦按住她不安分的腿，大步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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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初柠被秦曦丢在了柔软的床上, 来不及挣扎，他人已经压过来。
　　她惊得一颗心几乎都提在了嗓子眼，圆溜溜的眼眸望着他, 秋光潋滟间带着些许慌乱：“你要做什么？”
　　秦曦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痞笑一声, 懒洋洋道：“都这样了, 你说我做什么？”
　　他说着扣住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的床板上，俯首吮上她的唇。
　　唇瓣辗转缱绻地吻着，擦过耳际, 又一路吻向她的颈, 落在精致漂亮的锁骨上。
　　触碰到她脖子上挂着的曦光项链，带来微凉的触感。
　　初柠发丝凌乱地铺在床上, 心口起伏着, 呼吸间嗅到被褥间阳光的味道，混着秦曦身上特有的清冽。
　　她双颊浮上一丝殷红，意乱情迷间指腹落在他细碎的短发间, 口中呢喃他的名字：“秦曦……”
　　秦曦抬起头，桃花眼的眼瞳漆黑，宛若深潭。
　　他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开口间声音掺上哑, 带着欲：“怎么了？”
　　初柠一张脸绯红，抿唇默了会儿, 低声说：“你准备东西了吗，我不想有孩子。”
　　秦曦神情微楞, 耳畔响起在乔家时，她不假思索对乔邦国说的话：“我们暂时还没打算结婚。”
　　秦曦放开她，从床上坐起：“是我太急了, 抱歉。”
　　初柠觉得他情绪不对，自床上爬起，膝行着停在他跟前，拉住他的胳膊：“你生气了？”
　　“没有。”秦曦环着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也不早了，早点去休息。”
　　初柠扶住他肩膀，两条腿迈过去，跪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晃几下：“到底怎么了？你不说出来憋心里多难受？”
　　秦曦捉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静静凝着她：“初柠，你是不是没想过要跟我结婚？”
　　初柠脊背僵滞了一瞬，放在他脸上的手下意识想要抽离，却被他攥紧了。
　　她试图挣扎，他却抓得越发用力：“为什么？”
　　初柠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咬着唇上的软肉，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结婚很麻烦的，会有好多好多事，会吵架，吵起来感情就磨没了，说不定还会离婚。如果有孩子，他看着父母吵架，也会很难过的……”
　　秦曦吻过她的掌心，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你不信任我？”
　　初柠摇头：“没有啊，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难道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结婚吗？”
　　“你还是不相信我。”
　　“真的没有。”
　　“柠柠。”秦曦唤了她一声，抚过她额前的碎发，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们和你爸妈不一样，你懂吗？”
　　初柠仍垂着脑袋，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逐渐晕染上湿意，挂上一滴晶莹的雨露，悄然落下。
　　秦曦一顿，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叹了口气：“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你若不喜欢，我以后都不提了，行不行？”
　　见她又掉一颗金豆子，秦曦勾着她下巴故作阴沉：“不准哭，不然我亲你了？”
　　初柠被他逗笑，抹掉眼泪，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那我哭凶一点，你是不是能多亲一会儿？”
　　秦曦眉头一跳，痞笑了声，食指点着她额头：“初柠，你脸皮呢？”
　　初柠拿他手指在自己脸上按几下：“脸皮不在这儿呢。”
　　“……”
　　看她这副娇俏俏勾人的模样，秦曦气得在她脸上轻咬了一口，忽而说：“想吃水果吗，家里好像没有了，我们去趟超市。”
　　他话题转变太快，初柠停顿两秒：“现在吃什么水果，明天再吃吧。”
　　“现在就想吃。”他把人从床上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初柠小步子跟上去，“你刚刚还说不早了要睡觉的。”
　　秦曦：“那是气话，我现在反悔了，就想吃水果。”
　　“你自己去买不行吗？”
　　“你跟我一起去。”
　　从家里出来，初柠不情不愿地被他带着去超市。
　　公寓对面就有一家地下超市，这个点尚未关门，穿过一条马路就能到。
　　推着手推车到蔬果区，初柠看他一眼：“你想吃哪些？”
　　秦曦下巴微抬：“你挑吧。”
　　初柠抱了个大柚子，又装了些火龙果、橙子和葡萄。
　　见她要拿去称重，秦曦长臂一伸，从货架上拿了几个柠檬一并装了给她。
　　初柠意外了一下，抬眸：“你要吃柠檬吗？”
　　秦曦挑眉：“不行吗？”
　　初柠撇撇嘴：“酸死你！”
　　从果蔬区出来，初柠又顺道买了几袋自己喜欢的零食放进手推车里。
　　排队时，初柠瞥见柜台旁边的货架上有卖味可的柠檬糖，她眼眸一亮，拿了一罐在他眼前晃晃：“你看！”
　　秦曦笑她：“你想吃的话，要吃多少没有？”
　　初柠眉头一挑，反驳：“我就喜欢自己买着吃。”
　　“行，喜欢就拿着。”秦曦说着，从货架上又拿了样东西，丢进手推车，跟那罐糖放在一起。
　　初柠没看清，问了句：“什么？”
　　秦曦瞥她一眼，勾唇：“吃水果当然得买工具。”
　　初柠以为他说的是水果刀，可刚刚那盒东西不大，也不太像啊。
　　寻思着，她好奇地弯腰从手推车里捡起来。
　　拿在手上时，她眼皮跳了下，顿觉烫手，迅速扔回去，耳根蹭的升起热度。
　　秦曦桃花眼里浸着笑：“怎么了？咬着你手了？”
　　初柠瞪他一眼，没说话。
　　直到结了账从超市里出来，初柠才愤愤地反驳一句：“我不是水果。”
　　秦曦笑意更浓，玩世不恭的语气道：“我说是吃你了吗？这就对号入座了？”
　　初柠又羞又气，挺直脊背，故作不经意地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面无表情地大步走过去。
　　马路上来往车辆很多，秦曦跟上去牵起她的手：“看路。”
　　回到家里，秦曦把买回来的水果放进冰箱。
　　初柠进厨房洗了个手，回头看他一眼，佯装淡定地开口：“水果买回来了，你要吃的话自己吃，我上楼休息了。”
　　路过吧台时，秦曦长臂将人拦下来，似笑非笑：“都看见我买什么，怎么还装傻？”
　　大掌环在她细柳般的腰肢，薄唇擦过耳际，呢喃着说：“今晚吃柠檬怎么样，我不怕酸。”
　　初柠：“……”
　　秦曦低头要亲她时，初柠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她不好意思地推开秦曦：“我，接个电话。”
　　是红姐打来的，接通后初柠走去客厅。
　　红姐说跨年晚会的主持稿发她邮箱了，明天开始她暂时不用回《客座》栏目组，要去跟其他主持人一起排练。
　　挂断电话后，初柠手机打开邮箱，看了眼红姐发来的主持稿，内容挺多。
　　秦曦还在吧台前倚着，双手抱臂，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自然屈着，静静等着她。
　　客厅里安静，红姐电话里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
　　显然，他的计划要泡汤了。
　　初柠挽了下耳边的发，举着手机在他眼前晃晃：“那个，我要加班看一下稿子，你自己早点休息，我上楼了。”
　　秦曦抬步走过来，手里还把玩着那盒东西，没有半点遮遮掩掩的意思，厚颜无耻道：“你就这么走，那我岂不是白买了？”
　　初柠羞恼地推开他：“我真的要工作！”
　　急忙往楼上跑。
　　秦曦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楼梯的方向，痞里痞气地接话：“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
　　元旦在即，为了跨年晚会的筹备，初柠的工作彻底进入忙碌阶段。
　　虽然只是替补，她还是打算认真对待，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准备。
　　一连几日的早出晚归，连休息日也被工作占据，她和秦曦几乎没有相处的机会。
　　这天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排练时一直咳嗽，被几个同事劝着才提前驱车回家。
　　秦曦还没下班，她头疼的厉害，直接上了楼，一沾床便睡着了。
　　然而睡得并不安稳，她裹着被子开着暖气，还是冷得浑身发抖。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只手探上了她的额头。
　　那只手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服，初柠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腕来回冰着自己的前额和脸颊，身上却更冷了。
　　秦曦坐在床沿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地皱眉：“你发烧了，起来带你去医院。”
　　初柠根本懒得动弹，眼睛也没睁，摇着头：“不想去，就是这两天早出晚归的，有点着凉。书房里有退烧药，你去帮我拿来。”
　　秦曦去隔壁书房拿来退烧药，又倒了温水放在床头。
　　扶她起来，药放在她掌心：“那就先吃药，如果不管用一定得去医院。”
　　初柠将药含进嘴里，混着水吞下去，整个人无力地歪倒在秦曦的肩头，虚弱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刚过晚上七点。”秦曦拿被子将她裹住，柔声问，“肚子饿不饿？”
　　初柠摇头，她什么胃口都没有。
　　秦曦说：“那就再睡会儿，我在楼下煮了粥，等你不难受了起来喝。”
　　初柠重新躺下，睁开双目，巴巴望着他：“我有点冷。”
　　秦曦看一眼暖气的温度，已经开到很高了。
　　思索着，他说：“我再帮你拿床被子？”
　　“不要。”她语气带了点撒娇，往里面挪了挪，“你抱我。”
　　秦曦失笑。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同她一起躺下，初柠扯过他一只手臂枕在脑后，翻个身钻进他怀里，抱住腰。
　　嗅着他身上特有的熟悉味道，初柠觉得心安，倦意再次涌上来，打了个哈欠：“好困。”
　　秦曦抚着她的背：“困就睡吧，我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正文快完结了，后面的大纲要再顺一遍，明天请个假。
　　下章更新时间为周四下午16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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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初柠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天亮。
　　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比昨天神清气爽多了。
　　手无意间碰到旁边的位置, 还带着余温。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上迷迷糊糊间，让秦曦睡在自己房里的事，心上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她揉了揉脑壳, 努力把其他杂念过滤出去。
　　昨晚上出了汗, 身上汗津津的有些不舒服，她去衣帽间拿了换洗的衣物去浴室洗漱。
　　从楼上下来时, 秦曦正在厨房忙碌。
　　听见动静抬眼望过来：“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初柠过去帮他端饭。
　　秦曦顺势摸了下她额头，已经不再发烧, 但还是嘱咐一句, “给你请过假了，今天再休息一天。”
　　初柠乖乖点头，又觉得纳闷儿：“你怎么还在家？今天又不是周末。”
　　平时这个点他早就去公司了。
　　秦曦把菜端去餐桌, 帮她拉开座椅：“今天哪儿也不去，在家陪陪你。”
　　“哦。”初柠坐下来，托腮看他帮自己舀粥，顿了会儿说，“我生日快到了。”
　　秦曦把粥摆在她跟前，唇角一勾：“听你这语气，是怕我忘了？”
　　“我就, 提醒你一下。”初柠拿了颗茶叶蛋, 慢吞吞地剥皮。
　　她的生日在这周六, 前阵子一直忙, 她自己都险些不记得。
　　昨天乔邦国打电话给她，让她周六回家吃饭, 说起她生日的事，她才想起来这事。
　　秦曦一直没提过这事，初柠有点不确定这么多年过去,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生日，所以就没忍住提醒了一下。
　　手里的鸡蛋不好剥，初柠想吃的心都没了，重新放回去。
　　秦曦把自己手上剥好的那个给她，笑了声：“你的生日，我能忘？”
　　初柠逐渐有了兴致，凑过去问他：“那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现在告诉你还有惊喜吗？”
　　“不说拉倒。”初柠吃着手上的鸡蛋，嘴角一点点翘起来。
　　饭吃到一半，初柠的手机响起微信电话，备注显示是乔染。
　　初柠意外了一瞬，点击接听。
　　乔染说话干脆：“哥跟奶奶吵起来了，爸没在，你回来一下。”
　　初柠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乔染挂断了电话。
　　乔继恒是乔家长子，又是唯一的男孩，乔老太太待他比对乔染还要好，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乔继恒对乔老太太也素来孝顺，今天怎么会吵起来？
　　初柠狐疑着拨通了乔继恒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再打，对方直接挂断。
　　初柠觉得事情不对，打算回乔家看看。
　　“我陪你去。”秦曦跟着站起来，从玄关处的衣柜里拿起她的呢绒外套，“最近又降温了，穿厚点。”
　　——
　　乔家别墅秦曦和初柠一进客厅，就看到乔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气得直拍大腿：“你妈走得早，我老婆子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究竟哪点对不住你，就是让你现在这样忤逆我的吗？你如今为个外人跑回来跟我吵成这样，我在你眼里，还比不上那对母子是不是？”
　　乔继恒苦涩一笑，眼角泛起猩红：“奶奶，这些年来我念着你的养育之恩，到底对你不够孝敬，还是陪你的时间不够多？我把你当成最信赖的人，当初和柳绮在一起，也未曾隐瞒你分毫。”
　　“可你呢？”乔继恒望着老太太，声音陡然染上怒火，“你当着我的面口口声声为我祝福，答应等柳绮毕业就为我们操办婚礼，可背地里你却将她逼上绝路！她一个女孩子当初被你出言羞辱胁迫，又独自生下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奶奶你也是女人，也曾经年轻过，为什么要对柳绮那般恶毒？”
　　乔老太太怒意窜上来，喘了好半天才道：“你个混账，那不过是个穷丫头，贪你钱财罢了，你跟她在一起能得到什么？你瞧瞧，如今不借着孩子赖上你，在我们祖孙之间挑拨？我是不知道当初她竟怀了你的孩子，否则现在哪还有她仗着孩子在你跟前蹦跶的机会？”
　　“原来奶奶事到如今还是这种态度。”
　　乔继恒怒意更盛，拳头一点点攥紧，“看来我今天就不该回来问你。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却一再伤害我最在乎的人，根本不配我敬重你！既然这样，从今往后，你我祖孙之间再无半分情意，只要你住在这儿，我不会踏入这个家门半步！”
　　“乔继恒，你说什么！”乔老太太气得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大喘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奶奶！”乔染慌忙扶住她。
　　管家火急火燎地赶来，将老太太送去医院。
　　乔继恒没有跟着去，默默坐在沙发上，抹了把脸，情绪看上去丧到极点。
　　客厅里回复往日的寂静。
　　秦曦拉着初柠在旁边坐下，他手落在乔继恒肩头，问了句：“柳绮找到了？”
　　秦曦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叫柳绮，六年前莫名分手后音信全无，这些年乔继恒一直在找她。
　　听乔继恒刚刚的那番话，原来柳绮还生了个孩子。
　　乔继恒揉了揉眉心，缓和着情绪，静默须臾才说：“她改了名字，你和初柠应该认识。”
　　初柠想起个人来：“不会真是柳纺吧？兜兜是你儿子？”
　　乔继恒没说话，算默认了。
　　今天早上，他突然想吃助理平时帮他带的那家早点，问了早点铺的地址，自己开车过去了。
　　没想到竟遇上她。
　　他寻寻觅觅多年没个音讯，结果她这几年就在长莞，在他眼皮子底下。
　　初柠与秦曦互望一眼，都有些吃惊。
　　当时听柳纺讲当年的事初柠就怀疑过，还特地问乔继恒认不认识柳纺。
　　原来她改过名字，以前是叫柳绮的。
　　“接下来什么打算？”秦曦问。
　　乔继恒说：“我找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自然不会放手。我终归是要接她们母子回来的，谁不同意都没用！”
　　初柠望过去：“柳纺自己的意思呢？”
　　乔继恒神情微顿，沉默下来。
　　“她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不肯接受我也是应该的，但兜兜是我的儿子，我总不能看着她们母子在外面吃苦。”
　　良久，他才又郑重地说，“总之，我不会放手的。”
　　——
　　从乔家出来，初柠和秦曦去看了柳纺。
　　柳纺看上去还跟以前一样，总是笑着，也没看出什么不同。
　　初柠坦白了自己和乔继恒的关系，柳纺有惊讶，也没说什么，中午还留她和秦曦在家里吃饭。
　　客厅放着很多新买的玩具，兜兜不会玩，拉着秦曦教他。
　　见初柠和柳纺进了厨房，秦曦轻声问他：“小鬼，玩具谁买的？”
　　兜兜蹲在地上拼着积木，挠了挠头，往厨房看一眼，用气声趴在秦曦耳边说：“好像是爸爸。”
　　秦曦挑眉：“你怎么知道是爸爸？”
　　“妈妈跟外婆打电话，我听到的。妈妈说我是他儿子，那不就是爸爸了？”
　　秦曦笑了声：“还挺聪明。”
　　“哥哥，这个怎么拼？”兜兜把手上几块积木递给秦曦。
　　秦曦接过来拿手上拼着，纠正他，“你以后还是别叫哥哥了，我可不想跟你同辈，让你爸占我便宜。”
　　兜兜歪着小脑袋：“那叫什么？叔叔吗？”
　　秦曦托腮看着他，低声建议道：“要不你喊姑父吧，我觉得这称呼顺耳。”
　　初柠拿着半个西红柿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嘴角抽了下，站在他背后：“秦曦！”
　　秦曦回头看她，装作无事发生：“怎么了？”
　　初柠脸颊微红，嗔他一眼：“你瞎教他什么呢？”
　　秦曦起身捉住她的手，笑里带着惯有的痞气：“不管乔继恒能不能如愿，都不影响你是兜兜的姑姑，我做他姑父有什么不对吗？”
　　“你别闹！”初柠把手上的西红柿喂他嘴里，“给你吃吧。”
　　转身跑回厨房。
　　乔继恒与柳纺两个人感情的事终归是要自己拿主意的，初柠也没掺和，午饭后陪兜兜玩了会儿，和秦曦一起回去。
　　坐在副驾上，初柠托腮感慨：“没想到兜兜居然是我侄子，缘分还真奇妙。”
　　秦曦把着方向盘，散漫应腔：“当初你们俩唱《三只小熊》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才对。你们家在音乐方面，基因很强大嘛。”
　　初柠：“……”
　　乔邦国倏而打来电话，问起柳纺和兜兜的事。
　　听完初柠的回答，他叹了口气：“你奶奶一向性子霸道，年轻时就这般，如今上了岁数也没丝毫改变，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初对你妈也是如此……”
　　乔邦国絮叨起来没完，初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而附和两句。
　　直到听他说起乔老太太的病情，初柠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有了点变化：“中风？”
　　乔邦国说：“抢救回来后眼歪嘴斜，不会说话，人也一动不动的，还在做进一步治疗。”
　　初柠拨弄着车镜前垂落的流苏，漫不经心道：“你又不差钱，慢慢治呗，治不好就是她的命，该的。”
　　“你——”乔邦国沉吟半晌，也没说她什么不对。
　　又静默少顷，他揭过这个话题，温声道，“本来周末爸爸打算好好给你过生日的，如今家里突然出了这么多事，恐怕也顾不上了。”
　　初柠将流苏缠绕在食指上，面无表情：“没关系，本来就用不着过什么生日，你在医院照顾她吧。”
　　初柠切断了电话，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车厢内陡然陷入寂静。
　　秋去冬来，树上的叶子早已掉落干净，光秃秃的，人们裹着衣服行色匆匆，隔着车窗也能感觉到几分寒风的凛冽。
　　车厢内温度高，窗上雾气凝结。
　　指腹在玻璃上轻轻滑过，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
　　见她一语不发，秦曦抽空往那边看一眼，关切地问：“怎么了？”
　　初柠手指收回来，转首盯着秦曦的侧脸，问他：“如果我希望她永远都治不好，你会不会觉得我恶毒？”
　　“不会。”秦曦看着前面的路，声音温和，带着安抚。
　　他想起那天去乔家，乔老太太对初柠的态度。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这样，没人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如何。
　　初柠脑袋抵着车窗，目光掺了些复杂：“我妈也是小地方出来的，有我爸捧着，给她各种资源和帮助，后来才成为舞蹈家。老太太不喜欢我妈，从小就讨厌我，说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她渐渐忆起从前，声音被情绪浸染：“小的时候，我爸总说那是他的母亲，要我跟奶奶搞好关系，我百般不情愿也去讨好她，我妈给我做的点心，我舍不得吃捧着给她，她拿去喂狗，说畜生吃的低贱东西也配给她吃？”
　　初柠冷笑一声：“她自诩高贵，旁人都比她低贱，如今还不照样躺在病床上，要死不活？”
　　车子驶进星阑湾地库，秦曦熄了火，侧目望过去。
　　抬手抚过她披散着的长发，轻声说：“以后有我在呢，谁也不敢欺负你。”
　　解掉她的安全带，秦曦将人拉过来，抱坐在腿上。
　　她的手冰凉，秦曦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昨晚上还发烧呢，待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容易退烧，可别让病情再加重了。”
　　想到刚刚那通电话，秦曦又说：“你生日不回家刚好，就咱们两个，我给你过，好不好？”
　　初柠鼻头涌起一股酸涩，搂着秦曦的脖子，抱住他。
　　她勒得紧，秦曦有些喘不过气，戳了戳她的背，吊儿郎当地笑：“怎么了？”
　　初柠脸埋在他侧颈，声音轻若蚊喃：“还是你好。”
　　“这就感动了？你要真感动，要不然考虑考虑嫁给我？”
　　初柠环着他脖子的力道渐渐松开，咬着唇不吭声。
　　秦曦瞥她一眼，说起别的：“你前阵子太拼了，工作再忙也不能不顾惜身体，以后不能再那样了。”
　　她不说话，秦曦点着她的鼻尖：“听到没有？”
　　“知道了。”初柠不情不愿地打掉他的手，捧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要推开时，被秦曦大掌扣住后脑，加重那个吻，舌强势而入。
　　牙齿磕碰到嘴唇有些疼，初柠摇头躲避。
　　秦曦放开她的唇，辗转吻在她的颈。
　　初柠身上的呢绒外套退了一半挂在臂弯，衬衣纽扣开了几颗，衣领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
　　雪色肌肤上，浮现淡淡的粉，无声无息间撩人心动。
　　秦曦的眸子变得越发深邃，性感的喉结滚动两下，暧昧在车厢内升腾发酵。
　　肩上的衣带被他扯下来，细密的吻落在肩头。
　　已经入冬，车厢里开着暖气，但肌肤露在外面时还是能清楚感觉到凉意。
　　初柠打了个颤栗，感觉喉头一痒，转首咳嗽几声，揉了揉有些堵塞的鼻子。
　　秦曦登时回了神，粗沉的呼吸洒下来，望着她微乱的衣衫，才发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还病着，自己怎么就失了控。
　　帮她把衣服重新整理，拢紧她身上的外套，扣子一颗颗系上。
　　开口时声音还带着不自然的低哑：“是我忘情了。”
　　“是吗？”初柠搂着他的脖子笑了下，轻轻咬向他的喉结，凑在他耳畔低喃，“我不觉得啊，你怎么不继续了？”
　　她眼眸闪亮，笑意浅浅，小妖精似的看着他。
　　知道她是故意招他，秦曦压着火，在她脸蛋上用力捏了把：“看来对你太好了，居然敢挑衅我？”
　　“哪有。”初柠拿开他的手，鼻塞得有点难受。
　　秦曦点她额头：“回去吃点感冒药，好好休息。”
　　——
　　乔老太太转去了ICU，瘫痪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她住院期间，初柠没去看过一次，乔继恒也没有。
　　周六是初柠生日，但当天还需要排练，要傍晚六点钟才结束。
　　大型排练室里，初柠口干舌燥，去落地窗前拿起自己的水杯一口气喝下半杯。
　　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走过来，叫余卿卿。
　　她拿起旁边的杯子，冲初柠感叹一声：“你也太拼了，一遍又一遍的练，其实大可不必。照目前来看，那些主持人个个状况良好，咱们这些替补是没机会上台的。”
　　“我知道。”初柠应着，把水杯盖子阖上，笑笑，“不过这么多老师聚在这儿，能被他们传授一些经验，我还挺愿意学的，毕竟机会难得嘛。”
　　余卿卿啧啧两声：“其实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能力也不错。可惜呀，闷头练习是没用的，你又没后台，只靠红姐的关照，再熬几年也没上场机会。这年头可不仅拼实力，还得拼背景。”
　　她说着，下巴轻抬，示意前面那个穿着白色礼服，把主持词念成诗歌朗诵的梁粟：“看见没，就她这水平，前段时间还跟咱们一样是替补，如今就领先你三票顶上来了。明明平时老师们都夸你表现好，结果最后却大半投票给她，你知道为什么？”
　　前段时间有个主持人突然车祸受伤住院，节目组要从替补中选一位补上。
　　投票结果出来后，初柠比梁粟少三票落选。
　　初柠往那边看了眼，问：“为什么？”
　　“潜规则你不懂？傍上大人物了呗。你生病提前回家那晚有个饭局，人家殷勤得很，跟一位投资人眉来眼去，第二天名额就给她了。”
　　余卿卿看了眼初柠，说，“你也是倒霉，赶在那时候生病错过饭局，要不然你这条件，那天晚上估计就没她的机会了。”
　　初柠把水杯放回原位，随意接腔：“那我还挺庆幸的。”
　　余卿卿：“……”
　　“初柠，你来一下。”红姐忽然叫她。
　　初柠跟余卿卿打了声招呼，跑过去。
　　红姐出道十几年，在长莞的主持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次跨年晚会在一众主持人里也担当重要角色。
　　排练已经结束，不少人都陆陆续续离开。
　　红姐看到初柠叹道：“你呀，我当初劝你的话半点没听。替补一般没机会上台，前几天突然有个机会，多难得啊，今年晚会WHOLE LIFE珠宝是最大冠名商，依照你和秦曦的关系，你若让他出面，哪至于名额被别人抢走？”
　　这件事红姐确实劝过初柠几次，让她去找秦曦，她没当回事。
　　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实力，从替补中脱颖而出没有问题的，也不用麻烦秦曦。
　　但如今名额已定，她也不想计较太多。
　　大概她没什么功利心吧，其实对于落选这件事没太大感觉。
　　听红姐真情实感地为她不值，初柠笑笑：“没关系，明年还有机会嘛。”
　　红姐：“你还挺佛系，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
　　初柠没说话。
　　红姐喟叹道：“我们做主持的，谁不想站在跨年晚会的舞台上？这种时候，有背景当然要利用，只有你先站稳脚跟露出头角，才有把实力展现给观众的机会。”
　　说到这儿，红姐头疼地道，“有个主持人出道六年，在主持界小有名气，之前去演艺圈待了两年，奈何演技是短板混得不成样子，如今又回来做主持。他今年想上跨年晚会，到现在还在努力找门路，你跟人家一比，显得也太不思进取了。”
　　见初柠听得心不在焉，红姐叹道：“算了，跟你也说不通。”
　　红姐手机铃声响，她冲初柠摆了摆手，去一旁接听。
　　时间已经不早，初柠和秦曦约好了今晚一起过生日。
　　出了演练厅，初柠要去车库时接到秦曦的电话，说他就在附近。
　　徒步从台里出来，秦曦的车停在路边。
　　初柠四下看看，周围没人，这才急忙上了车：“你怎么来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秦曦笑说：“明天晚上我录的那档节目不是就播出了吗，到时候人尽皆知，你还怕什么。”
　　他不说初柠都快忘了这茬。
　　《客座》的节目在周日晚上八点钟播出，明天播出的那期恰好就是秦曦的采访，预告都放出去了。
　　也就是说，明天晚上，大家就都知道她和秦曦的关系了。
　　秦曦没急着将车开走，觉得她似乎有心事，问：“怎么了？工作受什么委屈了？”
　　初柠摇头：“倒也没有。”
　　她垂着眼睫，感慨地说：
　　“就是突然觉得长大了世界还挺复杂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只要我够努力，就能考第一，拿奖学金，站在领奖台上。但是工作之后，好像只有努力是不够的。”
　　“大人的世界，自然没那么单纯。”秦曦看着她，“受委屈了就告诉我。”
　　初柠笑：“我能受什么委屈，就是有感而发。”
　　秦曦观察她片刻，也没多问：“那把眼睛闭上，给你个惊喜。”
　　初柠疑惑地看他一眼，乖乖闭上眼睛。
　　秦曦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腕上绑了什么东西，触感微凉。
　　他放开她的手：“好了，睁开吧。”
　　浓密的鸦睫轻颤，初柠掀起眼皮看向自己的手腕。
　　上面绑着一条蓝宝石手链，做工精致漂亮，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初柠抚过上面的人鱼泪宝石，恍惚间忆起什么：“这不是WHOLE LOFE今年新推出的那款项链吗。”
　　秦曦说：“项链是我带着团队在伦敦设计的，顺便做了这条手链，全世界就这么一条。”
　　他嘴上说是顺便做的，但这条手链的做工却比市面上卖的项链更精美，更细节。
　　上面还有几个字母：Dawn&Lemon
　　曦光与柠檬。
　　初柠抚着腕上的项链，唇角一弯，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说：“哦，那我就‘顺便’收下好了。”
　　在他跟前晃晃：“好看吗？”
　　秦曦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吊儿郎当道：“也不看看谁做的，能不好看？”
　　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贴近自己，初柠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秦曦手还抓着安全带的扣子，脊背僵了一瞬，抬起头，要亲回去。
　　初柠笑着避开：“我肚子好饿，今晚上吃什么？”
　　秦曦亲了个空，擦过她耳垂，惩罚似地轻轻咬了一口：“回家吃，都做好了。”
　　——
　　秦曦今天没去公司，早就做好了丰盛的饭菜，在保温盒里放着。
　　回去端上桌，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鼻，初柠累了一天饥饿感更明显了。
　　刚洗了手坐下，秦曦微信电话响起，他扫一眼挂断。
　　铃声再响，他才耐着性子接起来：“有事？”
　　打电话的是韩勋：“干嘛呢，我和老贾他们在酒吧，要不要出来聚聚？池鸢说今天是初柠生日，她也在，带初柠一起出来玩啊，你们俩和好到现在还没跟大家聚过。”
　　秦曦看向初柠：“要去吗？”
　　初柠吃着碗里的菜，随口道：“都可以，不过我确实好久没见池鸢了，最近比较忙，她白天给我打电话时我在排练，都没时间接。”
　　秦曦给她夹菜，说：“那就去吧，过去玩会儿再回来。”
　　初柠点头：“好。”
　　晚饭后，秦曦将桌子收拾干净，摆上蛋糕。
　　是个小蛋糕，白色奶油上面铺了一层柠檬果肉，形状算不上精致，勉强过得去。
　　“不会是你做的吧。”初柠问。
　　“就是我做的。”秦曦说着，要摆蜡烛时，问她，“放多少根？”
　　初柠说：“十八根吧。”
　　秦曦拿着蜡烛的手微微僵滞。
　　秦曦的十八岁生日在高考之前的那个春天，初柠捧着蛋糕为他祝福。
　　他当时许诺说，等初柠成人礼的时候，自己一定要亲手为她插满十八根蜡烛。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许下的愿望：希望他和初柠能考进同一所大学。
　　可是那年暑假，两人分手了。
　　“你发什么呆啊。”初柠扯了扯他衣袖，笑说，“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永远十八岁？我每年都过十八岁生日的。”
　　秦曦没说什么，把蜡烛一一插上，点燃：“来，许个愿。”
　　初柠已经把王冠戴在头顶，对着蛋糕合掌闭上眼，烛光映着她精致的五官，双颊粉嫩，唇角漾着浅笑。
　　好一会儿，她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秦曦问她：“许的什么？”
　　“不能告诉你。”初柠切着桌上的蛋糕，很坚持地道，“说出来不灵了怎么办？”
　　秦曦揽过她的腰：“若是跟我有关的，你可以说出来听听，没准儿我就帮你实现了。”
　　初柠脸一红，心跳陡然快了不少：“谁说跟你有关了，你别自恋！”
　　“跟我没关吗？”
　　“没有，就是没有！”初柠手指挖了一块奶油举在他脸前，威胁道，“你不许问，否则我就抹你脸上！”
　　秦曦微微颔首，将那根手指掉进嘴里，嘬一口。
　　温热的触感划过指尖，初柠手上的奶油被他吃下去。
　　他舔了下唇，冲她挑眉，懒洋洋地笑：“好甜啊。”
　　初柠愣愣地看着他，手指还僵在半空，小嘴微张，半晌没缓过神来。
　　“真的很甜，不信你也尝尝。”他手指挖了一小块，点在她唇上，“来，伸个舌头。”
　　初柠嘴巴迅速闭紧，羞恼地瞪他。
　　秦曦笑意更浓，俯身吮上她的唇，把她唇瓣上沾染的奶油吃掉，意味深长地评价：“啧，怎么好像是柠檬味儿的。”
　　初柠：“……”
　　——
　　两人从单元楼里出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头顶洋洋洒洒飘着雪花，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初柠兴奋地跑出去，冲后面的秦曦道：“怎么突然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哎！”
　　秦曦把她脖子上的围巾系好，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顶：“当心别再感冒了。”
　　初柠挽着他的胳膊，手放在他外套的口袋，里面很暖和。
　　她仰着下巴看他，软软地撒娇：“男朋友，我想吃冰淇淋。”
　　秦曦眉头蹙了下，搂过她的肩：“这什么坏习惯，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看到雪就要吃冰淇淋？”
　　初柠咬了咬唇，可怜巴巴：“想吃。”
　　“你感冒才刚好。”
　　“我就吃一点，不，一点点！”
　　秦曦无奈，说：“那待会儿去超市买一个。”
　　初柠忽而想到什么，晃着秦曦的胳膊道：“我知道一家蛋糕店，他们店里有冰淇淋，咱们去那儿吧。”
　　将车子驶出车库，初柠跟驾驶位的秦曦说：“那家蛋糕店在离二中不远的步行街，以前我们俩逛街经常去的地方。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也是他们蛋糕店的周年庆。”
　　秦曦把着方向盘，笑：“你怎么知道的？”
　　初柠：“七年前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已经在英国了。那天我一个人去了二中，后来走着走着就路过步行街。恰好那家蛋糕店开张，说当天生日的人可以免费领蛋糕。”
　　“我本来没什么兴致，但是他们店员很热情，我就拿着身份证去领了一个，他们送了我一个蛋糕，还送了生日礼物。”
　　说起那天，初柠回忆着：“那天本来很失落的，收到礼物后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后来我就经常光顾他们家店。”
　　“而且他们老板真的特别特别好，领蛋糕那天不是有填写个人信息吗，后来每一年生日，老板都会打电话给我祝福，还让我去他们店里领免费蛋糕，有时候我因为事情没去，老板就让店员把蛋糕和礼物给我送过去。”
　　初柠兀自感慨一声：“你说那个老板是不是太会拉拢回头客了，搞得我每年不在他们店里买几次甜品，都觉得不好意思。”
　　秦曦把着方向盘，静静地听她讲这些。
　　须臾，他问：“蛋糕都吃了吗？”
　　初柠半捂着嘴，小声说：“其实吧，我觉得他们就是把做失败的蛋糕拿来送人的，所以形状没店里卖的精致好看，不过吃着还行，反正是送的，人家的心意嘛，我也就不挑剔，还是吃了的。”
　　“礼物呢？”秦曦问。
　　初柠笑：“礼物还挺喜欢的，都是折起来的小星星，用玻璃瓶装着，特别漂亮，一年一种颜色，到现在都没重样过。”
　　说到此，她忽然觉得纳闷儿，“今天也是我生日啊，这都到晚上了，老板怎么没打电话让我领蛋糕呢？他去年还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生怕我不去。”
　　“可能生意比较忙。”秦曦猜测。
　　初柠觉得有道理，赞同地点头：“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刚好要过去。不过今天就不需要领蛋糕了，因为今年我最喜欢你送我的蛋糕和礼物。”
　　她侧目望着秦曦，笑得一脸满足。
　　车子停在步行街的临时停车位，初柠指着不远处路边的蛋糕店给他看：“就是那家。”
　　秦曦的手机铃响，是江秘书打来的，他扫一眼，跟初柠道：“你去买吧，我处理点工作上的事。”
　　初柠应着开门下车，一个人去了前面的蛋糕店。
　　店里今天周年庆，折扣多，生意很红火，店员们都在忙碌。
　　没看到老板，初柠打算从冰柜里拿个冰淇淋结账离开的。
　　人刚站到冰柜前，老板从后面进来，看到初柠上前打招呼：“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男朋友呢？”
　　初柠从冰柜里拿了个冰淇淋，闻声望过去，有些不解。
　　她没说过自己有男朋友啊，跟秦曦在一起后她是第一次来这儿。
　　还没来得及问，老板感慨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用心的人呢，默默守护你七年，你们俩总算修成正果了。”
　　初柠意识到什么，脸上闪过诧异，有点不太敢信：“老板，你在说什么？”
　　老板也意外地看她：“你不知道吗？你每年在我这儿领的蛋糕和礼物都是那位先生给你的，蛋糕还是他亲自做的呢。他今天下午还来了，说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今年可以亲自给你过生日。他做蛋糕时还放了好多柠檬，我提醒他太酸，他说你喜欢吃。”
　　初柠脑子嗡了一下，勉强笑着，付了账从店里离开。
　　外面雪花越飘越大，秦曦倚着车门在打电话，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头顶的雪花随风肆虐。
　　他一袭黑色羽绒服，身子高挑挺拔，五官凌厉帅气，肩头落着白雪。
　　他谈工作的时候神情认真，时而交谈着什么，不苟言笑的，周身散发着独特的成熟魅力。
　　老板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响，她忆起过去七年里，度过的每一个生日。
　　怪不得他刚刚会问她蛋糕都吃了没，还问礼物的事。
　　初柠想起几个月前，两人在二中校园里重逢那天，她录完节目从电视台出来，秦曦在门口等她。
　　那晚他说送她回家，他明明出国七年，第一次去星阑湾，却根本不需要导航，仿佛轻车熟路。
　　或许，那根本不是他第一次去。
　　他可能早就知道她住在那儿。
　　那边秦曦收了手机，偏头看过来时神色一顿，唇角微勾，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痞：“傻站着干嘛？我太帅了？”
　　心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覆过，暖流淌过全身四肢百骸。
　　初柠平复着心虚，缓缓走近他，抬起下巴望过去：“老板说，礼物和蛋糕是你给的。”
　　秦曦表情微顿，散漫勾唇，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把：“当初为了给你过生日，我可是想尽了办法。”
　　“所以我每年去店里拿礼物的时候，你都在吗？”
　　“嗯。”
　　初柠急了：“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喂。”秦曦双手扶膝，略微弯着腰凑近她，额头亲昵地抵着她的，说话间口中呼出热气，“当初是你非要跟我分手的，若我死乞白赖缠着你，我不要面子的？”
　　“……”
　　初柠鼻子有些发酸，扑进他怀里，踮脚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都这么多年了，你今年做的蛋糕怎么还那么丑啊。”
　　秦曦回抱住她，哭笑不得：“那玩意儿太难学了，我也没办法。”
　　“是你笨。”她说着，将人抱得更紧，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秦曦吻着她的脸颊，附和，“嗯，我笨。”
　　初柠想到每年收到的礼物：“那些星星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秦曦拥着她，散漫回道，“那玩意儿怎么折不是你教我的吗，我想你的时候就折一颗丢进瓶子里，索性当礼物送给你了。”
　　“星星还在吗？”秦曦问。
　　初柠乖乖地应：“在的。”
　　大学毕业后，她搬去星阑湾时差点就扔了，又觉得那些瓶瓶罐罐的挺好看，最后没扔。
　　一念之差。
　　如果当初扔了，她现在得后悔死！
　　秦曦抚着她的背，轻声说：“没扔的话，回去数一数，看我有多想你。”
　　凛冽的寒风吹着，秦曦放开她，帮她把脖子上的围巾系好，“外面冷，上车吧。”
　　他打开副驾的车门。
　　初柠要坐上去时，他望着她，倏而开口：“初柠。”
　　初柠抬眸，撞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凝着她时神情格外认真。
　　雪花纷纷扬扬落着，他痞笑着，抬手在她发顶揉了两下，一字一顿说：“我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肥章来啦，晚上还会有二更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第49章 
　　长莞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酒吧里已经没什么位置。
　　舞台上有一对男女正在深情演唱，渲染着舒缓暧昧的氛围。
　　秦曦牵着初柠的手进来，不远处台阶架起的高台上, 韩勋四下张望着, 瞧见他们俩招手：“曦哥！”
　　那位置僻静，不会被周围的人打扰, 又能俯瞰整个酒吧，向来是他们几个的专座。
　　秦曦要过去时, 初柠扯了他一下, 说：“我去下洗手间。”
　　秦曦点头，松开她的手：“那一会儿自己过来。”
　　走上高台，韩勋、贾凯泽以及其他几个经常一起玩的兄弟在沙发上坐着, 看到秦曦大家起来挪了个位置：“曦哥，嫂子怎么走了？”
　　秦曦过去坐下：“一会儿就来。”
　　池鸢坐在韩勋旁边，把蛋糕的包装拆开，说：“那要不然我们先插蜡烛吧。”
　　她取出蜡烛，数了十七根出来。
　　韩勋纳闷儿：“为什么插时期根？”
　　池鸢耸肩：“那丫头的特殊癖好吧，她每年生日都插十七根，也许是不想成年做大人, 希望自己永远十七岁？”
　　秦曦望过去, 神色微微僵滞。
　　初柠明明说, 她每年都过十八岁生日, 如今池鸢却说她只插十七根蜡烛。
　　望着池鸢手上的蜡烛，他伸手过去：“我来吧。”
　　池鸢顿了下, 交给他。
　　秦曦从蜡烛的包装盒里又多拿了一根出来，全部插上。
　　初柠从洗手间回来时，刚池鸢捧着蛋糕最先跑过来：“小柠檬, 生日快乐！”
　　沙发上其他人也都笑着站起来，一起为她唱生日歌。
　　烛光映着她恬静的脸，初柠心里暖暖的：“谢谢大家！”
　　池鸢拉她吹蜡烛许愿。
　　愿望刚刚在家已经许过一次了，不知道再许一次会不会实现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她这般想着，又合掌默念了先前的愿望。
　　蜡烛吹灭，大家一起分蛋糕。
　　初柠忽而想起什么，看向秦曦：“你刚刚在家给我过生日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唱生日歌？”
　　秦曦嘴角一抽，想起这茬来：“忘了。”
　　初柠：“……”
　　贾凯泽喝了不少酒，脖子红红的，说话有些飘：“曦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过生日不唱生日歌的？一看就不用心！”
　　“就是！”韩勋跟着附和，又提议，“要不然你补一个，给初柠唱首别的？你看酒吧这么好的氛围，曦哥的音乐天赋可不能埋没了。”
　　两人一说，其他人跟着起哄：“曦哥来一首！曦哥来一首！”
　　初柠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这会儿听到大家的建议，也来了兴致。
　　她还记得上回教兜兜唱《三只小熊》，秦曦的声音唱歌很好听，扯着他胳膊轻轻道：“要不你唱一首呗，我想听。”
　　舞台上演唱的男女一曲已经结束，秦曦无奈捏了捏初柠的手，过去跟那两人说了什么。
　　舞台那边灯光突然熄灭，一片黯淡。
　　隔了会儿，有舒缓流畅的音乐响起，是大家熟悉的旋律。
　　一束灯光自头顶落下，打在舞台中央。
　　秦曦笔直优雅地坐着，骨节分明的白皙五指在钢琴上弹跳。
　　他侧脸英俊，专注的样子分外迷人。
　　池鸢往那边看了会儿，诧异：“秦曦还会弹钢琴啊？”
　　韩勋嗤了声：“我们曦哥什么不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好吗？”
　　池鸢：“这首曲子叫什么来着，好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秦曦深情吟唱，悦耳动听的歌声自话筒里传出：
　　[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池鸢惊呼：“想起来了，是《童话》哎！”
　　说着，下意识看向旁边沙发上的初柠，“小柠檬，唱给你的！”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许你不会懂从你说爱我以后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初柠心跳露了几拍，耳畔蓦地闪过那天的对话。
　　——“结婚很麻烦的，会有好多好多事，会吵架，吵起来感情就磨没了，说不定还会离婚。如果有孩子，他看着父母吵架，也会很难过的……”
　　——“你不信任我？”
　　——“没有啊，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难道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结婚吗？”
　　——“你还是不相信我。”
　　——“真的没有。”
　　——“柠柠，我们和你爸妈不一样，你懂吗？”
　　初柠从沙发上站起，静静望着舞台中央。
　　秦曦恰好在看她，四目相对间，画面好像定格了一般。
　　耳畔歌声还在环绕，似在告诉她什么：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
　　贾凯泽把玩着酒盏，玩味地开口：“我认识曦哥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钢琴弹唱情歌吧，以前他不是说庸俗的吗？”
　　“瞎说什么呢？”韩勋踹他一脚，“唱给小柠檬的当然与众不同，对吧初柠？”
　　韩勋说着，倒了杯就递给初柠，“此情此景，不喝一杯？”
　　初柠偏头看了韩勋一眼，接过那杯酒，视线重新落在舞台上。
　　韩勋突然说：“初柠，我跟曦哥从小玩到大，他可没少为你破例。高中那会儿，因为你跟人打过架，也因为你，说要做个好学生，戒了游戏，彻夜挑灯苦读。”
　　“对了。”韩勋笑望过去，“你辣椒过敏对吧，曦哥可是个无辣不欢的人，还因为你戒了辣。”
　　初柠一顿，捏着酒杯的指节白了几分：“他以前跟我说，他从来不吃辣。”
　　韩勋轻哂：“骗你的，你也信？”
　　“还有呢。”韩勋说，“曦哥怕鬼你知道吧？你以前主持的那个装神弄鬼的节目《古老的传说》记得吧，有时候也挺瘆人的，但是他在英国的时候，能把那个节目翻来覆去看无数遍，还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又瘦了。”
　　韩勋忆着从前：“有次我去英国找他，他一个人喝醉了酒，坐在客厅里生吃柠檬。那么酸的柠檬，他一口气吃了好几块，红着眼说你那么能吃柠檬的人，可能因为他吃不了酸，才不喜欢他。他胃本就不好，又是喝酒又吃那么酸的东西，最后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初柠眼眶渐渐泛红，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是常喝的香槟，今天入口时却格外苦涩，难喝得令人想哭。
　　韩勋：“初柠，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难，但曦哥爱你一场也不容易。他高一就喜欢你，为了怕影响你学习，从没招惹你分毫，后来你们俩在一起是你主动的吧，那就希望你负责到底，别再两个人互相伤害了。”
　　池鸢过来拉他：“今天我家小柠檬生日，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明明两人分手，秦曦他爸的原因更大，我家小柠檬不可怜？你现在怪她算什么意思？”
　　韩勋说：“我没怪她的意思，但曦哥这些年为她做过什么，今天我不替他说，曦哥那性子，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我会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一曲结束，舞台上灯光暗下来，周围听众们欢呼鼓掌。
　　秦曦回来时，看到初柠坐在沙发上喝酒。
　　他蹙眉过去坐下，把酒杯从她手上接过来：“怎么喝酒了？”
　　初柠笑着倒在他怀里，目光迷离：“今天不是我生日吗，喝酒当然是为了庆祝。”
　　她推着酒杯给他：“你也喝点。”
　　酒杯放回水晶几上，秦曦点着她的鼻尖：“我若也喝了，谁送你这个小酒鬼回家？”
　　初柠握住他的手指，不满地反驳：“你才是酒鬼！”
　　那边几个人在给贾凯泽灌酒，他还高高兴兴地喝下去，初柠狐疑地看过去，有点好奇：“贾凯泽有什么喜事吗？”
　　秦曦搂着她，散漫道：“他老婆怀孕了。”
　　“沈柳茹怀孕啦？”初柠看过去，“怪不得今天没在这儿看见她。”
　　那边贾凯泽已经有些半醉了，却依然笑嘻嘻接过大家一杯又一杯递过来的酒。
　　初柠望了会儿，收回目光，抬眼去看秦曦：“你呢，你也希望结婚生子吗？”
　　秦曦表情微顿，笑着抚过她额前的发：“我只希望柠柠开开心心的，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初柠眼眶有些热，伸手去拿水晶几上的酒杯。
　　秦曦挡下来：“少喝点，醉了又要头疼。”
　　初柠乖乖收回手：“那我们回家吧，我想休息了。”
　　“好。”秦曦应着，从沙发靠背上拿起两个人的衣服。
　　韩勋和池鸢在说话，看到这边的动静望过来，池鸢问：“小柠檬，你要走了？”
　　初柠笑着点头：“最近排练有点累，改天咱们再出去吃饭。”
　　——
　　初柠没喝太多酒，意识还是清醒的。
　　回到家去楼上洗了个热水澡，尚无困意，又忆起这几年收到的那几罐星星。
　　当初搬来这里后，她把那些东西随意丢弃在书房了，如今也不记得到底放在哪，只能慢慢翻找。
　　最后在书柜的最下面找到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一共有七个装满星星的玻璃瓶。
　　折星星确实是初柠教秦曦的，那时候读高一，她和秦曦还不熟。
　　九月十日教师节，班里组织折星星做成风铃，给各科老师做礼物。
　　当时给每个组都规定了需要折的星星数量，希望大家都能参与进去。
　　班里45个同学，六个人一组。
　　秦曦坐在教室后门的位置，和前面的两位同学是最后的第八组，只有三个人，被随机分在前面几个组里。
　　秦曦，恰好被分到初柠那一组。
　　刚开学大家就知道秦曦是远商集团的大少爷，是个惹不起的小霸王。
　　以至于组里没人敢要求秦曦折星星。
　　于是初柠自告奋勇，揽下了这活。
　　秦曦倒是也没为难她，真的就学了。
　　初柠还记得当时折星星给他看时，秦曦嘴里叼着星星纸，托腮看着她，吊儿郎当地问：“为什么要折星星做风铃，有什么说法吗？”
　　初柠说：“送给朝夕相处的人，代表喜欢；送给分隔两地的人，代表思念。我们送给老师，当然是喜欢他们的意思。”
　　“那大家用班费给老师们一人买一个不就完了？还瞎费这功夫干嘛？”
　　“自己做的意义当然不一样，感情更真挚懂不懂？而且纸星星又代表幸运星，是很好的祝福，懂吗？”
　　秦曦轻哂：“矫情！”
　　初柠：“……”
　　思绪回转，初柠看着瓶子里的星星，拿起一瓶打开瓶塞。
　　把里面的星星倒在书桌上，初柠数了数，一共520个。
　　她心跳微滞，又去数剩下的。
　　每瓶都一样，不多不少，520个。
　　重新装回去时，她发现有颗星星松了，打算拆开重新折。
　　却在将星星纸展开时，看到上面秦曦龙飞凤舞写下的文字：初柠快乐！
　　指尖轻轻颤动，她感知到什么，又拆了一个，依然是那些字。
　　一个又一个拆开。
　　七年时间，他亲手折下的每一颗星星里，都认真反复地藏着四个字的祝福：初柠快乐！
　　心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初柠鼻子酸涩难受，眼眶里逐渐凝起雾气。
　　她飞奔下楼，秦曦没在客厅。
　　初柠站在客房的门口，急叩房门。
　　秦曦在忙工作，闻声自办公桌前起身：“怎么了？”
　　开门瞧见初柠，她穿着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头发半干散在肩上，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秦曦皱眉，将她打横抱起来：“外面还下着雪呢，冷不冷这样跑出来？上次感冒难受的事又忘了是吧？”
　　初柠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吻落在他的唇上。
　　秦曦顿了下，笑望她：“怎么回事，洗完澡跑下来想占我便宜？”
　　秦曦抱她进屋，门重新关上。
　　人放在床上，拿被子裹住，去外面拿了吹风机帮她把头发吹干。
　　初柠乖乖拢着被子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
　　吹风机放在一边，秦曦帮她理着长发，指腹擦过她的耳际：“不是说排练很累吗，怎么还没休息？”
　　初柠抬起头，眨了眨眼睫：“我去数星星了。”
　　秦曦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挑眉：“然后呢？数完太感动，特地过来投怀送抱？”
　　“我还看到上面的字。”
　　秦曦把玩着她一缕长发，一圈圈缠绕在指尖，拿发尾在她脸上轻轻扫过：“我可是千辛万苦折好的，你怎还给拆了呢？小姑娘破坏性怎么这么强？”
　　初柠低着头，眼眶一点点红了：“我怎么这么笨，早点拆开的话，我就知道是你送的了。”
　　“是挺笨的，这都能哭。”秦曦将人扯进怀里，“当然是怕你发现才藏在里面的，你自责什么劲儿？”
　　“我才不信。”初柠摇头，“你肯定一直期待我能发现的吧，可是我根本就没当回事，我太笨了。我居然没想到，星星是你送的。”
　　她教他折的星星。
　　还跟他说过，送给分隔两地的人，代表思念。
　　她应该想得到才对的。
　　秦曦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花：“又不是什么大事，哭什么，现在知道不是也不晚？初柠，你读书那会儿不爱哭的，现在怎么变爱哭鬼了？”
　　他捏着她脸颊两边的软肉：“来，笑一个，哭起来太丑了。”
　　初柠吸吸鼻子，把眼泪收回去，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放心，当初是我主动接近你的，所以我肯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秦曦眸光变深邃，大拇指腹按在她下唇中央，故意蹭了两下，喉结微动，声音带着蛊惑：“怎么负责？”
　　初柠还没说话，唇便被他覆上去。
　　身上裹着的被子滑落，初柠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身上的体温滚烫，吻也比以往来的热烈，带着薄茧的掌心火热，顺着脊背向下滑落，收紧在她的腰间，捏上几下。
　　初柠吃痛，开口间被他席卷而入，忘情吮吻着，欲到爆炸。
　　室内灯光昏暗，细微的浸渍声混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暧昧与情/欲迅速发酵。
　　初柠被亲得窒息，涨红了脸，推开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饱满小巧的唇带着肆虐后的殷红，如摧残过的娇花般夺目。
　　她眸光澄澈，湿漉漉的，仿若这世间最是无辜单纯的麋鹿。
　　看着她的模样，秦曦眼底沉入漆墨，拢着化不开的情动与热火。
　　盯着她红润勾人的唇，他性感的喉结滑动两下，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睡衣的领口处，哑声开口：“不是要负责吗，扣子解开。”
　　初柠脑子懵了一下，大脑根本来不及思索，顺着他的话果真凑过去帮他解开了一颗纽扣。
　　指尖碰到他的喉结，她缓过神儿来，下意识往回缩：“我说的负责，不是这个意思。”
　　秦曦捉住她的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那是什么意思？”
　　将她手指放在第二颗纽扣上，诱哄地开口：“继续。”
　　见她不动，他散漫道：“既然要负责，总得先验验货，看不看合不合你心意吧？”
　　验验货？
　　初柠目光落在他精致性感喉结，视线下移，落在第二颗纽扣上。
　　鬼使神差的，她又解开一颗。
　　灯光下，他锁骨精致漂亮，皙白的肌肤微微反光。
　　没等到秦曦催促，她已经捏住了第三颗纽扣，解开。
　　随着衣服的敞开，他看到他胸前结实健壮的肌肉。
　　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他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青柠气息，浅淡不浓烈，很是好闻。
　　她俯首凑近了些，嗅着那股她喜欢的熟悉味道。
　　秦曦垂眼看着她的举动，呼吸变得愈发粗沉，食指点着她的额头将她脑袋推开：“干嘛呢？”
　　初柠回神，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时，登时红了脸。
　　她往后退了退，缩在床里侧，胡乱给自己找着借口：“我，我可能是喝醉了。”
　　说着像模像样地揉揉脑仁，继续一本正经扯谎：“没想到这酒的后劲还挺大，晕乎乎的。”
　　“是吗？”秦曦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不知信了不曾，“醉了？”
　　初柠无辜地看着他，眼珠滚动两下，点头附和：“嗯，醉了，刚刚做了什么我突然不记得。”
　　“那正好。”他将人一把扯回来，按在胸前，叼住她的唇轻咬着，含糊不清地哑声呢喃，“喝醉了，好办事。”
　　“……”
　　他眼底的侵略不加掩饰，像看即将生吞入腹的猎物一般望她。
　　指腹轻轻勾着她睡衣的肩带，往下扯了几公分，眸子深沉：“让，还是不让？”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完结倒计时中，大概还有两章~
　　本章依旧发50个红包！

第50章 
　　初柠抿唇, 一张脸红了个彻底。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落着，室内的灯光流泻在二人之间，拢着温馨的暖意, 又仿佛无端渲染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怎么不说话？”秦曦手指还扯着她的肩带, 静静地等待着。
　　初柠跪坐在床边，微微颔首, 柔顺的青丝散落下来，披散在削薄的肩膀上, 耳畔再次传来秦曦的声音, “你不说话，我可当你是默认了。”
　　语毕，真丝睡裙顺势滑落。
　　静悄悄的室内, 能听到衣服细微的窸窣声。
　　视线顺着锁骨往下，秦曦关押在心底的野性被唤醒，阴暗与占有欲叫嚣着冲出来，控制了他的灵魂，刺激着他的理智。
　　他整个人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见秦曦没有要将视线移开的打算, 仿佛在坦坦荡荡地欣赏什么美景, 初柠顿觉浑身不自在, 身上也不由得沁出丝丝缕缕的凉意来。
　　她羞赧地偏了头, 不好意思被他看，下意识用皙白纤细的双手护着身子, 却不知欲盖弥彰的模样越发美得动人心魂。
　　秦曦握着她的两只手腕扯下来，吮吻着将人压下。
　　初柠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吊灯, 轻声跟他商量：“你能不能把灯关掉？”
　　秦曦抬起头，眼底染上浓浓的欲，语气喑哑又坚决：“不能。”
　　“有灯才好。”他吻着她，含糊回应她，“我记得你喜欢刺激，那就好好看着。”
　　“……”初柠扯过旁边的被子遮住脸。
　　意乱情迷间，她听到秦曦撕包装的声音。
　　紧接着，脸上的被子被秦曦扯开，室内的灯不知何时被他关掉了，只隐约看得到他的轮廓。
　　“宝贝。”他亲吻着她的脸，低喘声落在耳畔，一字一句说，“生日快乐！”
　　初柠皱眉抓紧了他的肩膀，呜咽出声：“疼！！！”
　　……
　　折腾到后半夜，初柠洗了澡后裹着睡袍站在窗前，两条腿还是软的，勉强能站稳。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树枝银装素裹着，灯光下是刺目的白。
　　秦曦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嗅着她发间的清甜：“啧，好香啊。”
　　初柠乖顺地靠在他怀里，转身回抱住他：“我们以后不吵架好不好？”
　　秦曦唇瓣擦过她的额头：“吵架？那我怎么舍得？”
　　窗帘重新拉上，秦曦将人抱回床上，被子盖住：“以后睡这儿。”
　　初柠轻笑着，没反抗。
　　秦曦指腹描摹着她的眉形，想到她刚刚哭啼啼的模样，忽而问道：“还疼不疼？让我看看？”
　　初柠身形一僵，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困了。”
　　秦曦直接被子一掀，头钻进去。
　　被他捉住两条腿，初柠一慌，僵在那儿：“你干嘛？”
　　秦曦手机打开手电筒看了眼，探出头来。
　　刚刚只顾着自己爽快，她越哭他越是红了眼，十分卖力，这会儿终于生出一丝愧疚感，觉得自己挺畜生的：“好像，肿了。”
　　“……”初柠一张脸简直要滴出血来。
　　他就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聊这种话题吗？
　　秦曦重新回来抱住她，有点担心：“怎么办，我去帮你买点药擦一擦？”
　　“这么晚了买什么药。”初柠想到他想帮她上药，越发觉得羞赧，推他，“赶快睡吧，明天可能就不疼了。”
　　秦曦帮她拢了拢被子：“那就明天再看看。”
　　——
　　许是累极了，初柠入睡很快。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抹在了疼痛的地方。
　　她强行睁开眼，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秦曦此刻正趴在床尾，认真又专注地在帮她上药。
　　擦完药也不说离开，就那么盯着伤处，好奇宝宝似的。
　　还不时拿棉签触碰两下，感觉她有反应，他就再碰两下。
　　初柠腿收回来，瞪他：“你干嘛？”
　　秦曦手上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跑过来抱住她：“没事啊，就研究一下。”
　　“……”有什么可研究的？！！
　　初柠有些起床气，懒得搭理他，打算继续睡。
　　今天周末，她不用去排练，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秦曦晃着她肩膀：“快十点了你还睡？肚子饿不饿，起来吃饭，我都做好了。”
　　“不吃。”初柠不满地推他，“别吵我，我再睡会儿。”
　　“那我也不吃了。”秦曦很粘人地重新抱住她，一脸满足地像个孩子，“我想跟你一起睡。”
　　床头桌上两个手机同时响起微信铃声。
　　一个是池鸢打来的，另外一个是韩勋打给秦曦的。
　　俩人同时来电话，秦曦和初柠觉得稀奇，分别接听。
　　初柠困意还没散，无力地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软绵绵的：“鸢鸢，怎么了？”
　　那边响起池鸢激动的声音：“小柠檬，你快看微博，怎么回事啊，你和秦曦上热搜了！”
　　初柠一下子清醒过来。
　　《客座》最新一期的节目要到今晚上才播，这会儿怎么上热搜了？
　　她挂断电话后点开微博，热搜排行榜：
　　1.#初柠秦曦亲密拥抱#
　　2.#乔染实惨#
　　3.#初柠为了跨年晚会甘做小三#
　　点开话题进入，有人拍下了秦曦和初柠昨日在蛋糕店附近拥抱的亲密照片，又发长微博含沙射影地说她为了做跨年晚会主持人，傍上最大冠名商秦曦，疑似做了小三，挖乔染的墙角。
　　这条长微博被各大媒体疯狂转发，在网上迅速发酵。
　　随意打开下面的评论。
　　【@爱乔染小仙女一万年：为了上跨年晚会就丧失道德底线，初柠想红想疯了吧，连我家染染子的墙角都撬，她也配！】
　　【@冰糖冰糖葡萄浆：就是，脚踏实地不行吗，非得搞这种骚操作。】
　　【@西瓜皮：乔染可是乔氏集团的千金，这个小主持人什么身份啊，敢从乔染手上抢人，牛批！】
　　【@小颗粒：说句实在话，我觉得照片上初柠和秦曦看起来还……挺配的？
　　——@冰糖冰糖葡萄浆：你三观呢？乔秦两家可是有婚约的，你居然为小三说话？？
　　——@海洋是黑色的：楼主SB
　　——@#￥K：你是小三的粉丝吧？三观不正的人，粉丝三观也一言难尽。】
　　……
　　评论一点点往下翻，不堪入耳的话越来越多。
　　初柠又点开私信，不少人义愤填膺地给她上思想品德课，戾气重的直接开始问候家人。
　　短信和微信消息也源源不断的发过来，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向她打探情况。
　　陌生的手机来电忽然弹出来，初柠顿了下，手机突然被秦曦夺走，电话挂断。
　　他沉着脸：“看这些干什么？”
　　初柠平静地从床上下来，拿起衣服穿上，不知在安慰秦曦还是在安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今晚上《客座》就播出了，你不是在上面澄清了吗，到时候就能真相大白。”
　　又看向秦曦，“你说你做饭了对吧，我刚好有点饿，去洗漱一下。”
　　她开门去了洗手间。
　　秦曦看着网上的相关言论，舆论还在发酵，不堪入目的言辞越来越多。
　　初柠站在镜子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这几年她不想靠乔家，从来都比别人努力。
　　学校里她勇争第一，毕业后通过层层考核进卫视频道做主持人。
　　《古老的传说》是个熬人又没什么受众的节目，当初许多男主持都不愿做，她却心甘情愿接下来。
　　多少个夜晚，她要熬到凌晨两三点才下班。
　　有时候突发变故，她一宿不合眼，第二天还要去跑外场，在台上表现出精力充沛的样子。
　　同事说她为了工作不要命，她只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总要抓住点什么。
　　否则，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她也真心喜欢主持这个职业。
　　别人吃不了的苦，她都能咽下去，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
　　前几天好不容易有个成为跨年晚会主持人的机会，被别人靠不正当手段挤掉了，她也没半句抱怨。
　　难道她还不够低调吗？
　　那些人凭什么说她靠秦曦上位？
　　又凭什么对她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不明真相就恶意诋毁？
　　初柠用凉水洗了把脸，努力把脑海中的负情绪刨除，深呼吸了几次，拿起镜前的刷牙工具。
　　在洗手间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秦曦已经把饭菜摆上桌，看她一眼：“过来吃饭。”
　　初柠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秦曦去厨房拿碗筷。
　　初柠静静坐着，看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没忍住，她还是拿了起来。
　　池鸢给她发了微信：【秦总好man，太酷了！】
　　初柠诧异了一下，狐疑着，重新点开微博话题。
　　刷新过后，有新的话题爬上来：
　　#秦曦的未婚妻居然不是乔染#
　　#初柠也是乔家千金！#
　　初柠这才发现，原来秦曦发了微博：
　　【有必要澄清一下，@初柠是我守护了十年的女孩，她是我的未婚妻，更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我放在心上的宝贝，不容许他人诋毁半句，请网上不明真相恶意造谣者今日之内立刻删除微博，并向我未婚妻道歉，否则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此条微博是二十分钟前发布的，被各大媒体迅速转发。
　　紧跟着，乔邦国转发了秦曦的微博：【请恶意诋毁辱骂我宝贝女儿的人道歉，否则我也将追究法律责任！】
　　一些先前辱骂初柠的大V博主陆陆续续删博道歉，评论的风向也在转变。
　　【@粽子：来来来，是谁先前说人家初柠没背景的，看到没，远商集团+乔氏集团，后台够不够硬！】
　　【@初柠铁粉：原来小柠檬也是乔家的女儿啊，那乔秦联姻说的就是柠柠子和秦总咯！】
　　【@初柠姐姐的小柠檬：守护十年啊，这什么深情男人，这对CP也太好磕了！】
　　【@太阳花不花：这俩人颜值真的他般配了，还门当户对，绝美爱情！】
　　【@可乐鸡翅：十年啊，什么绝美神仙爱情，秦总快展开来说说！！】
　　【@秦曦初柠锁死：味可的柠檬糖大家还记得吗，上面的情话啊啊啊我好像磕到了糖！！！】
　　【@秦曦初柠铁粉：啊啊啊啊我要去买柠檬糖！！！】
　　……
　　秦曦把粥摆在她跟前，说：“网上的人就是闲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很容易被带节奏。如今节奏被拉回来就没事了，不是说饿吗，赶紧吃饭。”
　　初柠把手机放下，问他：“你怎么突然发微博了，反正晚上节目播出后就澄清了。”
　　秦曦说：“看到别人诋毁你，我心疼，一分一秒都拖不得。”
　　初柠心底那点不虞彻底散了去，涌起一股暖意。
　　又想到微博上的话，狐疑地看向他：“那为什么是守护我十年？”
　　秦曦夹菜给她，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勾唇：“你猜？”
　　初柠想起昨天在酒吧，韩勋说秦曦高一就喜欢她。
　　这么算下来，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如今已经毕业三年，还真是十年！
　　看来韩勋说的都是真的。
　　初柠从位子上起身，站在他边上，弯腰在他脸颊亲了下：“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呀，未婚夫。”
　　秦曦顿了下，放下筷子，看过来时表情变得凝重：“你说什么？”
　　初柠勾住他脖子，一条腿屈膝踩在他腿上，凑在他耳畔道：“你都跟人说我是你未婚妻了，那你不是我未婚夫吗？”
　　秦曦抱着她的力道收紧，有点不太敢信：“是认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
　　“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大概是听说那些年的蛋糕和礼物，都是你送给我的时候。又或者，是昨晚上在酒吧，看到你唱歌的时候。”
　　或许，还有韩勋说的那些话触动到她心上了。
　　“我确实一直害怕结婚，害怕将来走了我爸妈的老路。但是——”初柠垂着头，沉默须臾，她抬眸捧上他的脸，笑逐颜开，“如果是嫁给你的话，我愿意试一试。”
　　“而且，我爸妈不管怎么样，我爸一直都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一直都知道的，他很爱我，我们乔家兄妹三个，他最疼的就是我，是我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才疏远他。”
　　“你不是说过吗，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初柠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际呢喃，“你是秦曦啊，是我的曦光，也是我的希望！”
　　“初柠。”秦曦抚上她的侧脸，蹭着她的鼻尖轻轻道，“知道吗，我等这些话等了好久。”
　　“再唤一声，我是谁？”他低声哄着她。
　　初柠忍着羞涩，咬字清晰地回他：“未婚夫。”
　　他封上她的唇，热情吮吻，火热的手掌落在衣服边缘，顺势滑入。
　　初柠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小声说：“别呀，还疼呢。”
　　秦曦抵着她的额头，依依不舍地放开：“那就先放过你。”
　　“快吃饭吧。”初柠欲起身离开，被秦曦重新拉回来，坐在他腿上。
　　筷子夹了菜过来：“张嘴，我喂你。”
　　——
　　饭后秦曦在收拾厨房，初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大概今天是周末的缘故，关注这件事的人很多，这才没多久的功夫，评论的风向又变了。
　　不知谁发出了初柠和梁粟在排练室的视频，又曝出某主持人住院，梁粟以比初柠多三票胜出，从替补直接荣升为晚会主持人之一的消息。
　　许多网友开始纷纷为初柠不平。
　　【这个梁粟以前也没听过啊，知名度还没初柠高吧，长相气质也没初柠好，长莞卫视怎么想的？】
　　【不说知名度的事，单看两人主持的片段，初柠实力碾压好吗？】
　　【据说梁粟最近跟某位投资商热恋当中，可能是靠关系上位吧。】
　　【呵，那还不是初柠太低调了，今天才亮出身份，要不然梁粟在初柠跟前压根不够看的，人家未婚夫可是远商集团总裁+WHOLE LIFE大老板！】
　　【梁粟这段主持，怕不是以为自己在诗歌朗诵吧哈哈哈哈】
　　【初柠好有气质，低调不张扬还有实力的小姐姐，我粉了！不过长莞卫视这么选主持人有失公允了吧？】
　　原本这些评论只是很小众的一部分，并不怎么被人关注。
　　直到乔染突然发了微博，将舆论彻底引向这边：
　　【@初柠，低调不等于做受气包，该自己的就去拿回来，别给我丢脸！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乔家不受这欺负！@长莞卫视官博】
　　附图是一些网友关于初柠和梁粟主持片段的评论，控诉长莞卫视选人不公平。
　　乔染作为粉丝七千万的大明星，号召力非同凡响。
　　片刻之间，微博转发评论过万。
　　【染染子实力护妹，居然跟长莞卫视刚起来，好帅！】
　　【染染太御姐了哈哈哈，说好的温柔淑女风呢？】
　　【傻姑娘，你这么冲动，还记得新剧马上要在长莞卫视播出吗？】
　　【我染自己就是金主爸爸，才不怕一个长莞卫视，有后台说话就是硬气！】
　　【天呐，今天的瓜太好吃了！】
　　【突然想磕姐妹CP是怎么回事？】
　　……
　　一时间，新的微博话题再次登上热搜：
　　#初柠居然是团宠！！！#
　　秦曦从厨房出来时，看见初柠一本正经刷微博，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瞥见上面的话题，他眉头微蹙，拿过来翻了翻：“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就前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怎么今天突然被人爆出来。”
　　更让初柠意外的是，乔染居然为她发声了。
　　秦曦想起来她昨天去接她时，她有些失落，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手臂将人揽进怀里：“你想坚持原则，不愿意靠着关系也没什么，但如果旁人用不正当手段把你挤掉了，难不成你也默默忍受？”
　　初柠乖顺地抱住他：“其实我没想那么多的，先前不找你帮忙，是觉得我能力可以的，没必要多此一举。后来被梁粟顶了，虽然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下巴抵在他胸前，抬头笑盈盈道，“以前是只有工作，可是现在我有你呀，也就不太在意别的事。”
　　秦曦把玩着她一缕发丝，扫着她的鼻尖：“现在有我，就更不能受委屈。”
　　他说着，拿毯子将她裹住：“自己看会儿电视，这件事我来处理。”
　　秦曦拨着电话回了房间，初柠百无聊赖在沙发上倚着，随意看着电视。
　　思索着，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盯着乔染的头像望了两秒，点进去，编辑文字：【谢谢！】
　　乔染：【用不着。】
　　乔染：【我是真觉得你给我丢人了。】
　　初柠：“……”
　　——
　　有乔染在微博发声带动舆论，再加上秦曦的介入，当天晚上，长莞卫视便公布了新的跨年晚会主持人名单，并针对先前的失误说明道歉。
　　梁粟被替换掉，换成了初柠。
　　一天之内，初柠的微博粉丝持续增长，到晚上时已经突破两千万了。
　　当天晚上八点钟，《客座零距离》播出。
　　初柠和秦曦坐在客厅里，捧着iPad看节目，弹幕上都是关于他们两个的话题。
　　访谈期间，秦曦全程往初柠那边看也被网友们注意到了。
　　【秦总每次说话都在看初柠啊，眼神里满满都是宠溺，好甜！】
　　【我看到初柠好像耳朵红了】
　　【哈哈哈秦总你快别看了，你老婆都被你看害羞了】
　　【初柠一直低着头，大概是想找找地上有没有缝隙，自己好钻进去哈哈哈哈】
　　……
　　看着那些言论，初柠又羞又窘，有些不好意思地扯着秦曦的胳膊：“你困不困，早点睡觉吧，明天我还得排练呢。”
　　秦曦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根，放下手里的平板，将人抱起回卧室：“那不看了。”
　　人放在床上，他压过来，墨如点漆，桃花目深沉勾人：“不过才刚八点，你这会儿睡会不会早了点？要不然——”
　　他故意拿手指勾她的衣领，轻轻往下扯，暗示意味极其明显，“咱们做点别的？”
　　“今晚不要。”初柠自己钻进被子里，转过身侧躺着。
　　“还疼啊。”秦曦过来抱她，“那我再帮你上点药。”
　　初柠还没来得及拒绝，脚踝已经被他拖住。
　　睡裙的衣摆扯上去，见她挣扎，秦曦一本正经：“别动，我先看一眼伤处。”
　　“……”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来啦！
　　本章依然发50个红包~

第51章 正文完
　　跨年晚会在12月31号晚上如期举行。
　　初柠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场合, 由于激动，人在后台掌心便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汗。
　　补妆时，红姐拍了拍她的肩：“别紧张, 排练时你发挥的不是挺好。”
　　说着, 往门口看了眼，又冲初柠笑：“看那边, 有人来看你。”
　　初柠顺势望过去，秦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气质成熟矜贵，大家看见他礼貌打招呼。
　　秦曦目光扫视一圈，看到初柠时散漫挑了下眉。
　　初柠穿着红色露肩礼服, 锁骨纤细漂亮，脸上妆容也分外精致，一颦一蹙间尽显明媚动人。
　　大家都已知道他们的关系，初柠也无需避讳，提着裙摆笑着走近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看她一缕发丝缠在耳坠上，秦曦弯腰帮她解下来，问, “紧张吗？”
　　初柠抿了抿唇, 实话实说：“有点。”
　　秦曦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糖, 剥开糖衣：“张嘴。”
　　初柠把那颗糖含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秦曦说：“一会儿我就在台下, 紧张的时候看着我。”
　　两人说着话，初柠裙摆被谁扯了一下，她下意识看过去, 兜兜仰着小脸看她：“姑姑，你别紧张，我和爸爸妈妈也在的呦！”
　　初柠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看向他身后的乔继恒，有点诧异：“你跟柳纺和好了？”
　　她最近忙着晚会主持的事，都没顾得上别的。
　　乔继恒说：“还没有，不过她不排斥我跟兜兜接触，以后总会好的。今晚她也来了，说要看你，好好表现。”
　　乔继恒和兜兜说两句话便走了，秦曦给初柠打气。
　　临上台前，他轻轻吻过她的额头：“你不是说跟我重逢之后，你就一直很顺遂吗，今天再给你个幸运之吻。”
　　初柠不好意思地躲避：“好多人在呢，被看到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已经看见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后台一众人跟着起哄，响起欢呼声。
　　初柠：“……”
　　——
　　元旦跨年晚会在特效灯光和一段昂扬青春的开场歌舞中拉开序幕。
　　秦曦作为最大冠名商，坐在嘉宾席上，望着舞台中央和一众主持人站在一起的初柠。
　　她气质很好，在舞台特效灯的映衬下，整个人好像都在耀眼发光。
　　开口时声音柔婉亲和，感染力十足。
　　有那么一瞬间，秦曦突然后悔让她站在这里，出现在观众的视野当中。
　　他应该偷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美。
　　主持词结束，舞台上节目已经开始。
　　主持人有专门的座位，初柠的位置距离他稍远。
　　秦曦拿手机给她发微信：【刚刚表现很好。】
　　初柠收到他的微信，回头看向秦曦所在的位置。
　　秦曦恰好在看她，四目相对间，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
　　初柠下一段主持词在几个节目之后，思索后跟红姐打了声招呼，悄悄溜去秦曦旁边。
　　她没直接坐，在他旁边乖巧地蹲着：“这里没人吗？”
　　“临时有事，离开了。”秦曦拉她坐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初柠看着台上，心跳还在加剧：“刚刚好紧张，差点就念错词了。”
　　秦曦笑她：“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我觉得你发挥的很好。就是——”
　　他凑在她耳畔，轻轻道，“你被这么多人看，你未婚夫有点吃醋。”
　　初柠脸一红，推开他：“看节目吧。”
　　除了上台主持以外，初柠接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秦曦旁边。
　　节目到一半，中场抽奖环节，红姐和另外一位搭档在舞台上活跃气氛。
　　初柠对旁边的秦曦感慨说：“还是红姐发挥得好，这种场合收放自如，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像她这样。”
　　秦曦捏着她的手指把玩：“红姐都是老人了，你做这一行才多少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也对。”初柠往边上一倒，靠在秦曦的肩膀上。
　　舞台上正在抽奖，一位幸运观众获得WHOLE LIFE新品耳环一对。
　　红姐在说这段话时，背后荧幕上恰好映出嘉宾席上秦曦所在的位置。
　　初柠含笑靠在秦曦肩膀，秦曦温和望着她，轻轻吻过她的额头。
　　一时间，全场沸腾，有些CP粉甚至当中齐呼两人的名字。
　　初柠被惊得脸一红，蹭地坐直了身子。
　　后面传来观众的笑声。
　　秦曦看到初柠领口处别着的话筒，凑过去：“大家别笑，我未婚妻脸皮薄。今天我请大家吃柠檬糖，人人有份。”
　　观众笑的更欢，有人大声起哄：“每人一颗还是一罐？”
　　秦曦说：“两罐！”
　　众人：“！！！！！”
　　初柠：“……”
　　当天晚上，两人喜提热搜：
　　#秦曦初柠元旦晚会现场亲密互动#
　　#秦曦大方送现场每人两罐柠檬糖#
　　——
　　晚会结束已经是凌晨了。
　　初柠换了衣服出来，秦曦在门口等着她。
　　两人一起去车库，坐上秦曦的车，初柠系着安全带侧目看她：“今晚在场的那么多人，还有工作人员，一人两罐柠檬糖，你是不是赔惨了？”
　　秦曦在她脸上捏了把：“本来做柠檬糖就不是为了赚钱的。”
　　回到家，初柠拿着水杯去接水，问他：“你饿不饿？好想吃宵夜。”
　　“冰箱里有汤圆，要不煮点儿？”秦曦说。
　　“这个可以。”初柠笑，“元旦再吃一碗汤圆才圆满！”
　　秦曦去厨房拿过加上水，开火，又打开冰箱，把冷冻层里的汤圆取出来，撕开包装。
　　初柠站在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忍不住摸两下：“你一个男人，腰为什么这么细？”
　　秦曦将汤圆放在边上，轻哂：“能有你的细？”
　　初柠低头看看自己的，忽然扯过他把人转过来，踮着脚试图让自己的腰跟他的贴在一起：“那咱们俩比比。”
　　秦曦将人抱坐在流理台上，吮上她的唇，舌尖撬开牙关闯进去，寻到她的舌，无比温柔地吮吻着。
　　此处是厨房，初柠意识还在，推着他的肩膀抗拒。
　　秦曦放开她，看她湿漉漉的眸子里染上迷离，灯光下越发勾人。
　　指腹扫过她被吻得微肿的唇，懒洋洋问：“想跟我比腰细？”
　　他环着她的腰，单手扯开领带，慢条斯理把自己衬衣扣子解了几颗，露出性感的喉结和精致锁骨。
　　停下来垂着眼睑看她：“穿着衣服怎么比？”
　　他手指的指腹勾着她上衣的边缝：“来，脱了再比。”
　　初柠：“……”
　　见她不动，秦曦扯着她的衣边往上提，试图帮忙，初柠一惊，慌得抱住他的手臂：“不要。”
　　“怎么了？”秦曦放开她的衣边，手往里面探，声音浑厚低哑，“不比了？
　　”
　　带着薄茧的手在细腻的肌肤上划过，初柠坐在流理台上双足悬空，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栗，低声提醒他：“水开了。”
　　秦曦往那边看一眼，火关掉：“汤圆晚点再吃，现在我也饿了。”
　　他亲吻着她，手掠过衣服抚上她光滑的脊背，指尖使巧力，单手解开了后面的衣扣。
　　前面陡然一松，有凉风钻进来。
　　初柠惊呼着还未出声，便被他悉数吞下去，吻得格外欲。
　　初柠渐渐失了理智，被他牵引着，手放在他身前，在他诱哄下解开他的衬衣纽扣，最后停留在腰间，秦曦扯着她的手带往他处：“想碰哪儿？”
　　她挣扎，秦曦笑了声，将人抱起，初柠环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的身形，腿顺势搭在他的腰侧。
　　见他要抱自己回房间，初柠忙道：“我还没卸妆，也没洗澡。”
　　秦曦打了个转，抱她去洗手间。
　　将人放在浴室柜上，他拿了卸妆棉和卸妆水要帮她。
　　怕她卸不干净，初柠接过自己来。
　　秦曦唇角一勾，乐得如此，腾出手来解她衣服。
　　她妆还没卸完，人便已被他剥粽子似的剥了干净，抱她去淋浴下面，试了试水温，花洒的水落在她身上。
　　将手上的卸妆棉扔进垃圾桶，初柠看他一眼：“你衣服湿了。”
　　秦曦身上的衣服直接脱掉：“这不就行了？还能一起洗。”
　　“……”
　　怕她感冒，秦曦没在洗澡时放肆，认真帮她洗过后抱回房间，才开始进入主题。
　　折腾到后半夜，初柠浑身酸软，想吃汤圆的心已经没了，脑子混沌的直想睡觉。
　　——
　　元旦晚会结束之后，她有一周的假期，次日不用早起，一觉睡到大天亮。
　　睁开眼时，秦曦还在。
　　他侧躺在她身边，静静望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初柠睁开眼他也没反应，似乎在发呆。
　　初柠拢着被子微微动了下，他才慢慢回神。
　　太久不说话，秦曦开口时声音掺了哑：“醒了？”
　　初柠挪进他怀里，抱住他：“你在想什么？”
　　秦曦嗅着她发间的甜香，默了好一会儿，说：“在想，如果分开的这七年里，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这七年里，他有偷偷回来看过她，但毕竟长久不在一处，除了知道她进长莞卫视做了主持人，知道她毕业后搬去星阑湾。
　　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恋爱，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旁人。
　　只是执着地每年送生日礼物给她。
　　写在星星纸上的祝福，他盼着她能看到，又怕她看到了，身边却已另有旁人，早不将他放在心上。
　　初柠脸上的表情微僵，扬起下巴看他，顺着他的话问：“如果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
　　秦曦也恰好望过来，撞上她投过来的目光，他沉吟着，将怀里的人收紧，一字一句说：“我会，抢回来。”
　　当初他爸想让他留在英国，将远商在那边的企业交给他。
　　秦曦却选择收购WHOLE LIFE，借着将WHOLE LIFE带进中国珠宝市场的机会，提前回国。
　　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她跟别人在一起了，他要放手吗？
　　答案是否定的。
　　既然七年不能释怀，那他这辈子便要定她了，绝不放手！
　　哪怕不择手段！
　　“初柠。”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心上，神情中带着偏执的占有欲，“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初柠笑着亲了下他的脸颊：“这不就在你身边呢。”
　　“秦曦。”她勾住他的脖子，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问，“你说喜欢了我十年，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个啊。”提起以前，秦曦桃花眼变得柔和，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教我叠星星的时候吧，你不是跟我说，送给朝夕相处的人代表喜欢吗，我当时送了你一颗，你傻乎乎的没发现。”
　　被他一提，初柠记得有这么回事。
　　当时做风铃需要的星星是有具体数量的，最后发现多了一颗。
　　秦曦把那颗星星丢给她，吊儿郎当道：“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怎么多了一颗，自己留着吧。”
　　思绪回转，初柠翻了个白眼，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就你那语气，谁知道你是送我的意思？”
　　秦曦也笑了：“好像是不太明显。”
　　“但是那颗星星还在的。”初柠忽而说。
　　秦曦诧异了一瞬，看向她：“嗯？”
　　初柠说：“在书房。”
　　秦曦挑眉，点着她的鼻尖，饶有兴味地问：“既然不知道是我送的，怎么还留着？”
　　初柠眼珠滚动，倏而俯身趴在他胸前，纠结了好一会儿，说：“我跟你说个秘密。”
　　她托着腮，手肘支在他结实的胸膛，脚丫子一晃一晃的：“高中那会儿，你每次交作业都不写名字，但是你没发现吗，作业发给你时，上面是有你名字的。”
　　她指指自己：“我写的。”
　　“哦。”秦曦散漫地应，看起来有些漫步尽心。
　　初柠不满地晃他：“你就没发现我写的很流畅吗，我都是——”
　　她声音渐渐小起来，“私底下偷偷写好多遍，才给你写上去的。”
　　秦曦蓦地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下面：“是吗？”
　　“所以你说自己喜欢我十年也不吃亏。”初柠秋水潋滟的双眸凝着他，慢吞吞道，“我也，有那么久。”
　　秦曦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这个啊。”今天跟他说这些，她早已红了耳根，扯过被子钻进去，学着他刚刚的语气，含糊不清道，“大概可能，也是我教你叠星星的时候吧。”
　　秦曦侧躺着，单手托着脑袋笑望着她，唇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心上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裹着蜜浆，从头到尾都是甜的。
　　初柠，因为是你，这些年来我所有的执着和坚守都心甘情愿。
　　如今是你让我知道，这一切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完结了嘤嘤嘤嘤番外周六开始更新，想写点曦少和小柠檬校园的部分，婚礼和小包子后面写，大家可以根据章节名选择购买本章依旧发50个红包

第52章 校园甜番
　　刚入高中时, 初柠的性格开朗爱笑。
　　她中考成绩是学校全年级第一，模样又生得清纯漂亮，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刚到学校就有不少同学主动向她示好。
　　9月1日报道那天初柠去得早, 选了第二排第三座, 紧挨过道的位置。
　　她喜欢这个座位, 离前门近, 出入方便, 初中三年都坐这里。
　　前桌是沈柳茹，两个人在宿舍也恰好是上下铺。
　　中午放学, 沈柳茹转过身来叫她：“小柠檬，一起去吃饭吧？”
　　初柠的同桌吉如意闻声放下笔：“我也去，今天第一天入校，门卫处管得不严, 咱们中午去外面吃吧, 听说二中后面有个小吃街，里面的饭都可好吃了。”
　　吉如意社交广泛，消息灵通, 才入校第一天就把学校附近好吃的饭店摸透了。
　　到了小吃街，她指着一家装修比其他店铺精致的米粉店：“据说这家最好吃，我认识的一个高年级学姐强烈推荐, 咱们就吃这个吧。”
　　初柠往店里看一眼，问：“辣吗，我不能吃辣，容易过敏。”
　　“跟老板说一声就行。”吉如意拽着她们俩进去，又感叹，“不过你也太惨了, 少了辣人生得失去多少欢乐。”
　　正是饭点，店里位置已经满了。
　　三人等了会儿，恰好空调旁一张桌子的人离开，服务员清理后三人坐下。
　　初柠点了牛肉汤米粉，因为天气热，又买了瓶柠檬汽水。
　　坐下后，她叼着吸管等米粉上桌。
　　门外四个烫着头发，看起来很不良少年的男生走进来。
　　为首的一头奶奶灰，左耳上打着耳钉，脖子上挂着吊坠，看起来有些非主流。
　　几个人进来后，初柠明显感觉店里不少吃饭的同学都下意识屏紧了呼吸，包括沈柳茹和吉如意也都装作在玩手机。
　　直到那群人去了楼上，初柠才好奇地看着她们俩：“那些人你们认识？”
　　吉如意说：“从初中部升学过来的都认识。”
　　长莞二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校区，沈柳茹和吉如意都是初中部过来的。只有初柠不是，她小学和初中都读的私立中学。
　　沈柳茹说：“刚刚走在最前面那个叫解朝阳，家里有点小钱，是我们以前学校一霸，中考时没考进来，如今在隔壁职高。”
　　吉如意捧着自己的饮料，压低了声音插话：“其实他也就横行霸道了一年，初一初二秦曦混的时候，跟前都没他站的地儿。也就初三秦曦转性，突然埋头学习，解朝阳才在学校称王称霸，厉害的不像样。但即便这样，他看见秦曦也得躲着走。”
　　初柠散漫听着，咬了咬吸管，问：“秦曦是谁？很厉害吗？”
　　沈柳茹两眼放光：“杠把子！我们学校女生的梦中男神！！”
　　吉如意附和：“他打篮球可帅了！打架也帅！”
　　初柠：“……哦。”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人，还打架，估计跟这个解朝阳一路货色。
　　恰好米粉上桌了，初柠闻着香喷喷的味道食欲大增，也没兴致聊不相干的人，迫不及待拿起筷子：“我先尝尝。”
　　便在此时，解朝阳那群人从楼上下来了，嘴里议论着什么。
　　“朝哥，没想到秦曦他们居然在楼上包厢，你要想吃米粉，前面有一家也挺好吃，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
　　“换什么换，老子今天还就在这家了。”解朝阳说着，目光在一楼的座位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初柠他们所在的位置。
　　那地方距离空调最近，被解朝阳一眼相中。
　　他后面几个兄弟极有眼色，见那边是三个小姑娘，自然不放在眼里，直接走过去。
　　其中一个敲了敲桌面，凶神恶煞道：“你们三个，换个位置。”
　　沈柳茹和吉如意被吓到，打算捧着碗离开，一抬头，发现初柠坐着没动，慢条斯理吃着米粉，就跟没听见似的。
　　“喂，跟你说话呢没听见？”那人来了脾气，粗鲁夺走初柠手里的筷子。
　　汤汁溅在额头，初柠脸色沉下来。
　　她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将额头擦拭干净，缓缓抬起头，瞪着跟前的男生，声音冰冷：“你再动一下试试？”
　　这些人跟着解朝阳狐假虎威，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显然第一次遇上这么有气势的女生，少年一时摸不清初柠的背景，脸上故意表现的凶相有些绷不住，一点点弱下来。
　　其他座位上的同学也偷偷往这边张望。
　　后面站着的解朝阳走过来，看到初柠的脸时眉头挑了下。
　　他推开旁边的人，好声好气道：“同学别生气啊，我这兄弟不会说话，没让你们走的意思，不过这儿也没位置了，大家一起拼个桌不过分吧？”
　　“坐不下。”初柠淡淡地回。
　　解朝阳脸上笑意淡下来：“老子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不给面子，就是你的不对了。”
　　看解朝阳好像真的生气了，吉如意和沈柳茹互望一眼，紧张地站起来。
　　解朝阳不是什么好鸟，初柠要被他盯上可就惨了。
　　沈柳茹急中生智，喊了一声：“秦曦来了！”
　　解朝阳神情稍顿，下意识去看楼梯口的方向，还真以为秦曦他们从楼上下来了。
　　结果那边空无一人。
　　回神时，见沈柳茹和吉如意打算拉着初柠打算溜。
　　解朝阳火气窜上来，把路堵住，看着她们三个：“怎么着，真以为提他就能吓唬你爷爷？”
　　初柠望着他，不动声色摸起桌上那瓶还剩下一半的柠檬汽水，本来是想趁他不备汽水泼他脸上的，不经意抬眼，看到楼梯口的墙壁上有影子掠过，似乎有人从上面下来了。
　　她眼珠滚动，平静抬眸，很乖的语气道：“哦，原来你不怕他，那我怎么听到的不是这么回事？”
　　解朝阳脸一沉，感觉受到了侮辱：“你听到的是什么？”
　　初柠：“大家都说你怕秦曦，看见他都得避着，就像耗子见到猫。”
　　“笑话！”解朝阳嗤笑一声，“秦曦算个什么东西？爷爷平时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要真跟他刚起来，他怕得跪在地上哭着叫爸爸！”
　　楼梯口有人吹了声口哨，讥诮道：“解朝阳，你想让谁哭着叫爸爸呢？这不，我们曦少人在这儿呢，来刚一个让大家瞧瞧？”
　　解朝阳闻声侧目，发现秦曦、韩勋和贾凯泽三个人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了，说话的是韩勋。
　　秦曦站在中间，穿着黑色T恤搭牛仔裤，个子是三人中最高的，一张脸英俊深刻，望过来时眼瞳墨如点漆，桃花目里带着几分阴沉的乖戾。
　　他缓缓抬步走过来，站在解朝阳跟前。
　　倏而扯住解朝阳的手臂往背后一扭，咔嚓声响，解朝阳疼得弯下腰来。
　　秦曦顺势抓住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按压在餐桌，一时动弹不得。
　　解朝阳几个兄弟心虚地看着，全都不敢上前帮忙。
　　秦曦一条腿微屈踩在板凳上，垂眼望着他，声音懒懒的，掺杂几分没睡醒的倦意：“刚刚说什么来着？”
　　解朝阳侧脸贴在餐桌上，想挣扎却挣不脱，含糊不清道：“曦哥，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跟你解释。”
　　秦曦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老子没心情听你解释，只相信自己听到的，刚刚不是挺狂吗，这会儿认什么怂？”
　　“曦哥，我刚刚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你放过我着一回，我叫您爷爷还不成吗？”
　　“一时糊涂？”秦曦唇角淡漠地扯了下，瞥了眼旁边的初柠，下巴一扬，“同学，手上东西借我用用？”
　　初柠就站在旁边，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时，下意识望过去，撞上他那双潋滟勾人的桃花眼。
　　初柠第一次见有男生眼睛生得这样好看，眼角微垂，眼尾微翘，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眸子里此时有红丝浸染，像含着柔情。
　　偏他又生了张冷酷肃穆的脸，衬得那双眼少了几分风流，平添桀骜与乖戾。
　　“喂。”他又唤了她一声。
　　初柠怔愣两秒，回神间不假思索把手上的柠檬汽水递过去。
　　秦曦单手接过来，瓶子里的吸管叼出来，痞气地咬在嘴里，瓶口一歪浇在解朝阳头上，慢条斯理道：“既然糊涂了，就好好洗洗脑子。”
　　空杯子放回桌上，他松开解朝阳的头：“滚吧。”
　　解朝阳几个人狼狈离开。
　　秦曦要走时，倏而止了步，咬着吸管看向旁边的初柠。
　　从口袋里摸了张红票子出来，放在餐桌上：“你的汽水钱。”
　　直到秦曦那群人也走掉，初柠整个人还是楞的。
　　沈柳茹过来拉她，一脸激动：“小柠檬，我没说错吧，秦曦真的很帅！”
　　吉如意凑过来：“还很大方呢，用了你半瓶饮料，居然给你一百块！他怎么不用我的……”
　　初柠沉着脸没说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曦叼着吸管大步离开的样子。
　　那是她用过的吸管！！！
　　——
　　从米粉店出来，韩勋评价：“那女孩是高一新生？长得也太漂亮了，这水平得是校花级别了吧。”
　　贾凯泽说：“跟沈柳茹在一块儿，当然是高一新生。”
　　贾凯泽跟沈柳茹高三是同班同学。
　　“那将来肯定是咱们二中的校花，估计没跑了。”韩勋眉头一扬，看向旁边的秦曦，“曦少，以前那些班花校花颜值跟你搭不上，这个可不逊色。”
　　秦曦痞气地咬着嘴里的吸管，冷嗤了一声，懒得应腔。
　　倏忽间，他意识到什么，后知后觉地发现，口腔里好像有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蔓延，很淡，似有若无的。
　　他猛地想起，刚刚接过来的那瓶汽水是半杯，不是新的！
　　卧槽！
　　秦曦把嘴里叼着的吸管扯下来，脑海中不知怎的，又浮现出刚刚那张娃娃般精致漂亮的脸蛋来。
　　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眸子亮晶晶的，干净澄澈，像藏着一汪清泉。
　　鼻子挺秀，嘴巴小巧。
　　脸上肌肤很白，光洁细嫩，水蜜桃似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儿。
　　长得，还挺好看的。
　　突然说不出什么感受，莫名有点燥。
　　进了学校，秦曦去小卖部买了三瓶冰可乐，出来将两瓶扔给韩勋和贾凯泽，自己仰脖灌了好几口，烈日骄阳下，性感的喉结滚动着。
　　冰凉的可乐淌进胃里，翻滚着，胸腔里那股无端涌起的燥意终于被压下。
　　但好像还是哪不对劲。
　　整个人不受控制似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女孩那张脸。
　　那女孩跟解朝阳的对话秦曦听到了，显然她是明知道他人在楼梯上，故意引解朝阳说出激怒他的话。
　　这么一想，秦曦莫名有种被她利用的憋屈感。
　　小丫头挺有心机的，敢拿他当刀使。
　　关键他刚刚不仅心甘情愿当了那把刀，还傻乎乎给人家送了一百块钱。
　　怪不得他觉得莫名有点燥，估计就是因为这个被她给气得了。
　　算了。
　　好男不跟女斗。
　　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第53章 校园甜番
　　一场风波过后, 初柠也没心情再吃那碗米粉了。
　　三人从米粉店出来，去附近的摊位上买了饭团一起往学校走。
　　沈柳茹和吉如意还在谈论秦曦，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吉如意说：“我发现秦曦真的很特别，不枉那么多女生喜欢, 初中三年我就没见他主动找过谁的茬, 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 跟解朝阳那种处处找存在感以显得自己很牛逼的根本不是一路人。”
　　沈柳茹：“我觉得他最厉害的地方是, 初一初二吃喝玩乐成绩垫底, 到初三说学习就能埋头学起来，也没见平时比别人努力多少, 结果轻轻松松考上了重点高中。”
　　吉如意疯狂点头：“有些人真的是得上苍眷顾，天生就比一般人聪明。”
　　初柠终于侧目看过来：“他跟我们一个学校？”
　　吉如意：“不然你以为呢？”
　　初柠把玩着手上食品袋里的饭团，散漫道，“我还以为他跟那个解朝阳一样, 也是隔壁职高的。”
　　“怎么可能？”沈柳茹接腔, “人家好歹是远商集团的太子爷，据说初三那年一直有请家教补习功课的，哪可能只上个职高。”
　　“远商集团？”初柠默念着, 点头，“那家境确实不错。”
　　“不错？”沈柳茹不敢相信地看着初柠，“小柠檬你这语气也太淡定了, 好多人听到秦曦身份可都不是这反应，你家不会也特别有钱吧？”
　　长莞家境不错的豪门也就那几个姓氏，姓初的，还真没听过。
　　初柠一顿，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校服还没发, 她穿的白T搭牛仔短裤。
　　她妈买衣服首饰都喜欢国外的一些小众品牌，价格确实不便宜，但一般人应该不认得。
　　她随口道：“还行吧，我是觉得远商再厉害那也是他爸厉害，钱又不是他挣的，我不至于因为他是远商集团太子爷，就得崇拜一下两眼放光，然后说——哇塞，他家好有钱呐！这样？”
　　沈柳茹：“……”
　　吉如意：“……”
　　回教室之前，初柠看一眼超市方向，问：“你们俩要去买水吗？”
　　沈柳茹和吉如意说教室里有，初柠便让她们先回教室，自己去了超市。
　　买了瓶矿泉水出来，头顶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周遭视线黯淡下来，瞬间变得没那么灼热了。
　　入校第一天，初柠对新环境充满好奇，也没急着去教学楼，一个人啃着饭团抱着瓶水走在校园的环路上。
　　不知不觉间路过露天篮球场。
　　有几个模样高大的男生在打篮球。
　　其中一个初柠看着眼熟，定睛望过去，少年一身黑衣，身高颀长，五官帅气逼人，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这张脸太好辨认，简直过目不忘。
　　是刚刚在米粉店里见过的少年，秦曦。
　　只见他敏捷地抢过对方的球，弯着腰，篮球在他手上前后左右来回拍打，身体时左时右摆动，试图找机会突围而出。
　　倏忽间被他找准时机，飞奔着越过两层防线冲向前面的篮球架，一个纵身弹跳，他单手握框，“咣”的一声，球投了进去。
　　围观的几个女生鼓着掌欢呼。
　　太阳不知何时突破云层，视野随之明亮起来。
　　他出了汗，脸上因为运动而染上自然的潮红，肤色却依旧白皙精致的仿佛雕琢过的玉。
　　初柠捧着饭团刚咬了两口，愣愣地看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少年身上仿佛在发光。
　　耳边响起吉如意的话：“他打篮球可帅了！打架也帅！”
　　刚刚在米粉店收拾解朝阳的时候确实有点厉害，如今打篮球的样子也不错。
　　没想到吉如意先前的话，今天她倒是全都看见了。
　　她抱着饭团又啃了一口，看到那边几个人停下来休息，有女生捧着水上前，含羞带涩地递给了秦曦。
　　女孩长得白净，五官很是秀气，秦曦旁边的几个同伴笑着调侃了两句什么，女孩顿时红了脸。
　　结果秦曦陡然冷了脸，呵斥旁边的人，又淡淡跟女生说了什么，没接那水。
　　最后女生失落地拿着水跑开了。
　　比起吉如意说的他打架和打篮球的时候帅，初柠突然觉得，此人洁身自好，不随便接受女生示好的样子，好像更帅一点！
　　她胡乱想着，又咬了口手上的饭团。
　　秦曦忽而朝这边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顿了两秒，散漫收回，听旁边的人说话。
　　初柠本来只是路过，也没打算停留太久，正准备离开，她又想起什么，步子顿住。
　　方才在米粉店秦曦留下了一百块钱，既然是汽水的钱，初柠可不接受这样近乎“施舍”的大方。
　　刚刚去超市买水她用的就是那张钱，花了两块，还余下九十八。
　　米粉店里的那瓶汽水是四块钱，她得还给秦曦九十六。
　　这般想着，她把口袋里的零钱摸出来，抽出来两张一块的，余下的攥在手里走向秦曦。
　　刚刚买的冰可乐早喝完了，运动过后秦曦口渴得紧，跟韩勋他们商议着去超市买水。
　　转身时，初柠恰好正朝这边走过来。
　　韩勋手臂搭在秦曦肩上，小声道：“曦少，这不是刚刚米粉店遇到的那位小仙女吗。”
　　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水上，他挑眉，“不会看上你了，也来给你送水的吧？”
　　“腰细腿长，白的晃眼，女神级别啊！”贾凯泽在初柠笔直纤细的腿上扫过，啧啧两声，“曦少，刚刚那个拒绝就算了，这么一个大美女巴巴跑过来，你再伤人心可不好，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就是，曦少不心疼，好歹给我们兄弟点机会呗。”后面又有人附和。
　　秦曦笑骂一声：“都给老子滚！”
　　几人说闹间初柠已经走过来，秦曦个头有点高，她得仰着下巴看他。
　　对上他的目光，初柠言简意赅，手上的钱递过去：“同学，你刚刚的汽水钱给多了。”
　　她白皙干净的手里捏着一把零钱递过来，平静的脸上不见波澜。
　　秦曦望着那些零钱，随意接过来，还没说话，女孩转身就走。
　　韩勋笑出了声：“卧槽，居然不是送水的，人家连意思一下都没有。曦少，有没有觉得很失落？”
　　秦曦压根儿没理会韩勋的话，望着女孩的背影，抬步追上去：“喂！”
　　初柠闻声停下来，回头。
　　秦曦走过去，垂眼看着她，晃了晃手上的零钱：“这就走了？”
　　初柠狐疑地抬眸，表情甚是无辜：“不然呢？”
　　秦曦被气笑了：“刚刚在米粉店里，我可是帮了你，怎么也没见你说声谢谢，不太礼貌吧？”
　　“有吗？”初柠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没想起来，直白地问，“我有让你帮我什么吗？”
　　秦曦：“……”
　　行，解朝阳是他自己愿意去收拾的。
　　人家确实没开口让他帮忙。
　　但若说她当时不是因为知道他在听，所以故意引解朝阳说那些话，秦曦打死都不信。
　　莫名的，又觉得憋屈。
　　初柠望着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
　　“既然被你识破了，那就——”她把手上的水递过去，还是正经说了声，“谢谢你！”
　　她笑起来很好看，双眸弯着，里面眼瞳明亮清澈。
　　望着那水，秦曦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痞笑一声，饶有兴致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初柠神情稍愣，没说话。
　　秦曦微微弯下腰，迎合她的身高，望着时神情略显玩世不恭，痞里痞气道：“好歹我也帮了你，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却还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吧？嗯？”
　　后面几个人看着这边，韩勋忍着笑，小声问贾凯泽和其他人：“这怎么还突然发骚了？有情况!”
　　他离得太近，那张冷峻帅气的脸相隔咫尺，声音清朗又动听。初柠心跳滞了几息，耳根蓦地一红，什么也没说，转身跑了。
　　秦曦缓慢直起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情突然极好，唇角不自觉上扬几分。
　　初柠跑回教室时，沈柳茹和吉如意她们已经在午睡了。
　　班里人差不多到期了，气氛很安静。
　　她微喘着气，心上的跳动似乎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吃剩一半的饭团放进桌肚，她努力平复着有些凌乱的心绪，拿了本练习册试图做题让自己冷静。
　　午休铃声响，初柠打了个哈欠，把做了两页的练习册放下，打算睡一会儿。
　　趴在课桌上阖眼，刚刚操场上的画面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心上传来一份微妙的悸动。
　　初柠坐起来，翻开笔记本，随便找了一页，在上面写下几个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道是哪个班的(*/ω＼*)]
　　最后画了个表情包，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一个干净清冽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肩膀上松松垮垮搭着书包背带。
　　许是刚洗过头，他细碎的短发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
　　有一滴顺着皙白的侧脸滑落，淌进纤细漂亮的脖颈，最后没入衣领消失不见。
　　秦曦也没料到进教室第一眼看到的会是她，就坐在第二排第三座，靠近门口的位置，乖乖女似的，手里还握着笔好像在做笔记。
　　四目相对间，他俊逸的眉梢一扬，唇角浅浅扯了下，算是打招呼。
　　初柠绷着张脸，静静跟他对视，手迅速捂住在纸上写下的那行字，什么话也没说，仿佛跟他素不相识。
　　秦曦笑了下，目光在教室里扫上一圈，从她身边走过时，手状似不经意般在她课桌上敲了一下，径直往后，坐在最后一排后门边上。
　　初柠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看着笔记本上的那行字，她默默在下面补上一句：[现在知道了，我们班的╮(╯▽╰)╭]
　　害怕秘密被人发现，初柠把那张纸撕下来，团成团，扔进了前面的垃圾桶。
　　回头时，秦曦已经趴在课桌上睡了。

第54章 校园甜番
　　下午班主任老胡召开班会, 发放校服并讲解接下来几天军训的注意事项，随后在班里投票选举班委。
　　初柠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全票通过，成为新班级的学习委员。
　　她站在讲台上发言交流学习心得时, 后门处的秦曦托腮望着她。
　　原来是叫初柠。
　　这女孩不仅长得漂亮, 而且站在讲台前落落大方, 发言时逻辑清晰，声音柔美,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青春与自信。
　　秦曦觉得, 是人都会有缺点, 但眼前的少女仿佛是个例外。
　　她清纯, 靓丽，开朗，真诚……
　　这世间所有的褒义词似乎都能用来形容她, 所有的贬义词都与她相隔遥远。
　　秦曦前面位置坐着的，是一男一女，此时两人说着悄悄话，隐约飘进他耳朵里。
　　男生：“这个叫初柠的不知道以前哪个学校的，从来没见过, 也太完美了, 简直女神中的女神！”
　　女生：“那可不，人家不止在我们学校年级第一, 还是中招考试全市第一名, 好多科目都是满分，你说厉不厉害？”
　　男生：“我去, 这还是个人吗？这都得成神了！”
　　男生逐渐两眼放光，低喃说：“追她的人肯定特别多，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女生觑他一眼, 轻嗤：“怎么着，你也想试试？”
　　男生：“为什么不可以，我长得也不差吧？”
　　女生：“跟人家一比，你长得就是癞/蛤/蟆，人家又不瞎，难不成还看得上你？”
　　男生：“……我也有好多人追的好吗？”
　　女生说：“像初柠这种成绩优异的乖乖女，肯定不会在高中这么关键的三年里谈恋爱的，人家是天之骄女，学习才是人生大事，你觉得她有心思理会别的？”
　　男生：“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女生：“所以说，人家对未来有目标有规划有方向，玩不起的，跟我们这种混日子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远远看着就行了，自己不学习还想追人家，拉着人家跟你堕落，这是可耻的！”
　　班主任老胡在门口站着，严肃地望过来：“后面的同学，说什么呢？”
　　班里同学顺势扭头往后面瞧，讲台上的初柠也朝这边看，一瞬间对上秦曦望过来的视线。
　　心跳猛地一滞，初柠险些忘记自己说到哪儿了。
　　她匆忙垂下眼睫，片刻后微笑抬眸，恢复方才的从容：“关于学习方法和自我调节，今天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以后大家有不会的题目可以来找我探讨，互相进步！”
　　班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回座位前，她没忍住又往后门处扫了眼，秦曦不知何时已经再次趴在课桌上睡了。
　　他好像今天下午半天都在睡觉。
　　——
　　在读高中之前，如果要问初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觉得大概会是成绩优异，温润谦和，博学多才的那种。
　　但事实好像截然相反，心脏剧烈跳动的一瞬间，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
　　初柠从成绩单上找到了秦曦，压线考进的这所学校，班级排名倒数。
　　他乖戾，桀骜，吊儿郎当，跟她从前想象过的完美男生形象，似乎压根不沾边儿。
　　不知道哪里看过一句话，说有时候女生会喜欢上坏坏的男孩子。
　　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命运很奇妙，当你心里藏着一个人时，似乎到哪都能看见他。
　　路过篮球场时，有他奔跑的背影。
　　走在楼梯口，能看到女生跟他告白送情书。
　　餐厅打饭时，他众星捧月般被一群兄弟围着，是人群中最扎眼的那一个。
　　就连初柠早起去操场上背单词，都能看到他围着操场跑步的身影。
　　但他大概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两个人没有交集，招呼都没打过。
　　或许像秦曦这种被大多数女生追捧着的天之骄子，不会把任何女孩看在眼里吧。
　　这天初柠照旧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拿着单词本去操场上，一个人坐在看台背书。
　　秦曦和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正在跑步。
　　结束时，韩勋擦着额头的汗，往看台上扫一眼，说：“曦哥，校花评选出来了知道吗，今年毫无争议，就是你们班那个乖乖女。”
　　贾凯泽说：“有咱们曦哥在的地方，校草就没落在别人身上过。不过往届选校花争议都挺大的，今年这个叫初柠的一枝独秀，据说她在你们班上很受欢迎，全体老师喜欢她，班里同学无论男女也都喜欢她，这待遇曦哥你也比不上吧？”
　　韩勋感叹：“被称为女神的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太秀了！”
　　秦曦抬头看过去。
　　初柠大概刚洗过头，这会儿长发披散着，还残留几分湿意，风吹过时丝丝缕缕的摆动，那张脸精致白皙，美得动人。
　　这几天军训，不少人都晒黑了，她似乎挺注重保养，看起来还跟开学时一个样，白得发光。
　　她低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背诵着什么，时而拿笔在本子上做标记，学习起来格外认真。
　　恍惚间，秦曦耳边又响起班会时听到的话：“人家对未来有目标有规划有方向，玩不起的，跟我们这种混日子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远远看着就行了，自己不学习还想追人家，拉着人家跟你堕落，这是可耻的！”
　　韩勋手臂搭在秦曦肩上，看着远处的初柠懒散道：“咱们学校发的校服又肥又大，也太他妈丑了，能把这校服穿得女神范，那是真女神无疑了。曦少，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吗，怎么一直没动静？想追人的话，兄弟帮你出出主意？”
　　秦曦拿开他的手，脸色淡淡：“少自作聪明，老子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抬步离开。
　　韩勋和贾凯泽愣愣地互望一眼，追上去。
　　初柠背完今天的单词量，抬头时，操场上已经不见了秦曦那几个人的踪影。
　　她也没太在意，合上单词本，把昨天没解出来的一道数学题拿出来继续构思。
　　是一道竞赛题，题目有点难，她还是没思路，看军训时间快到了，便打算把书放回教室，去食堂买早餐以后去站队。
　　初柠的教室在楼上，这个点大家都去吃饭了，楼梯上没人，静悄悄的。
　　她缓慢爬着楼梯，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没解出来的拿到奥数题。
　　许是想得太过出神，路过楼梯拐角时，她毫无征兆地撞到一睹肉墙。
　　怔愣间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混着一股特别的清冽味道，并不刺鼻。
　　初柠眼睫微颤，下意识抬眸，撞上那双深邃又勾人的桃花眼。
　　他眼瞳漆黑如墨，里面清晰倒映着她的面孔。
　　秦曦刚从教室里出来，准备下楼，看到她走上来不自觉顿了两秒。
　　结果就看到她碰瓷似的，那么宽的路不会走，直直朝他这边撞过来。
　　秦曦眼睑微垂，懒懒望着她，没出声。
　　初柠愣了两秒，匆忙后退一步。
　　一时忘了该说什么，越过他就打算继续往楼上走。
　　秦曦身子往侧边一挪，挡住她的去路。
　　初柠险些又撞上去，心惊肉跳的，无辜的眼眸望过来。
　　她神情有些紧绷，脸颊红红的，看起来像受到惊吓的小麋鹿。
　　秦曦散漫笑了声，痞气地歪了下头：“小柠檬，撞到人不说抱歉的？”
　　初柠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刚刚，叫她什么？
　　初柠想起开学第一天自介绍时说的话：“我叫初柠，初心的初，柠檬的柠，以后大家可以叫我小柠檬。”
　　她记得那个时候，秦曦好像在睡觉。
　　他居然听见了！！！
　　耳根莫名有些热，初柠机械地顺着他的话回一句：“抱歉。”
　　匆匆上楼。
　　她跑得快，手上一张草稿纸飞落下来，飘飘然停留在秦曦的脚边。
　　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秦曦弯腰，把那张草稿纸捡起来。
　　上面的字迹隽秀漂亮，密密麻麻写了一页。
　　最后似乎没解出来，她画了个大大的叉号，力气不小，草稿纸都被那个叉号戳破了，看来情绪似乎不佳。
　　上面每一个数字和字母他都认得，但组合起来，他愣是没看明白是道什么题。
　　倏然间，秦曦又想到自己和初柠的差距来。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起刚刚自己没忍住逗她的画面，他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儿。
　　秦曦啊秦曦，你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决定了，不去招惹她的。
　　——
　　二中只白天军训，晚上大家在教室里自习。
　　还没正式上课，学校管得不严，晚自习也不强制，不过马上教师节了，班里人在聚堆叠星星。
　　秦曦坐在座位上，研究着那张草稿纸，拿手机拍了张照微信发给秦暖：【姐，这是什么题？你会吗？】
　　秦暖：【这不是高中范围的题目吧？你怎么做这个？】
　　秦曦：【你会吗？】
　　秦暖：【不会。】
　　秦曦：“……”
　　秦暖：【等一下，我问问我男朋友。】
　　秦曦百无聊赖地玩了一局游戏，那边才又回消息过来：
　　【说是两年前高中生奥数竞赛上的一道附加题，你发来的这张草稿纸上的思路错了。】
　　【（图片）】
　　【这个是正确的解题步骤，看能不能看懂。】
　　秦曦看着他姐发过来的图片，依然什么也看不懂。
　　但还是从笔记本上撕了张纸，把上面的步骤抄下来。
　　下课铃声响起，初柠拉着前面的沈柳茹去洗手间。
　　秦曦往那边看了眼，桌上的纸折起来，散漫走过去，趁周围人不注意丢在她课桌上，大步出了教室。
　　初柠从洗手间回来时，看到桌上叠着的纸，困惑了一下。
　　还以为又是哪个男生送来的小字条，随便打开看了眼，瞧见上面的内容时眼皮一跳。
　　“如意。”她唤旁边的同桌，晃了晃手上的解题步骤，“这个谁送的？”
　　吉如意在折星星，闻声偏头看过来：“咦，这个不是你最近在做的那道奥数题吗？解出来了？”
　　“不是我解的。”初柠说，“我正准备明天去找老师呢，不知道谁送了解题步骤过来。”
　　吉如意挠了挠头：“也没看见有人送你东西啊。”
　　思索着，她说，“看着像男生的字，没准儿是暗恋你的人。”
　　“但能解出这道题的人，应该不多吧？”
　　“或许是高二高三的学长？”
　　初柠没说话，哪个学长会知道她最近在做这道题？她也没大肆宣扬啊。
　　猛然间，她记起早上在楼梯转角遇到秦曦，当时好像掉了一张草稿纸在地上，她看见了，但来不及捡。
　　总不会是秦曦放这儿的吧。
　　初柠转身往后面看了眼，秦曦在后面的座位上趴着。
　　任何时候，他好像都在睡觉，还挺奇妙。
　　吉如意说：“管他谁送的呢，反正你的难题解决了不就好了。”
　　随后又感慨，“说好了做风铃送给老师，眼看教师节马上就到了，咱们组又有个同学请假，还有好多星星要折呢。”
　　初柠把星星纸从桌子下面拿出来，还有厚厚一沓，后天就是教师节了。
　　九门主科，加上体育老师，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要送出的风铃一共十二个，需要大量的纸星星。
　　吉如意是班长，初柠是学习委员，为了以身作则，她们这组的任务比其她组要多一些。
　　初柠说：“你不是把秦曦分到咱们组了吗，要不让他也帮忙吧，人多更快一些，明天还得军训，没那么多时间。”
　　吉如意往后面看一眼，小声说：“我哪儿敢啊，他肯定不会做这个，分到别的组估计没人敢要，所以就挂名咱们组，还是别指望秦曦了吧。”
　　“咱们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嘛，多个人更快一点，我觉得，他应该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
　　“那也没人敢使唤他呀。”吉如意看着桌上厚厚一沓还没叠的星星，又有点心动，试着问初柠，“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初柠指指自己，心虚，“你是班长，干嘛让我去？”
　　吉如意认怂：“我不敢。”
　　“……”
　　后天是教师节，今天晚自习星星一定得叠完，不然没时间做风铃了。
　　初柠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数了一部分星星纸拿去后面。
　　叠星星的任务六个人为一组，秦曦这组就三个人，他前面的男生和女生被分到了其他组，此时位置空着，后面就他一个人在睡觉。
　　初柠站在课桌边上，试着唤了声：“秦曦。”
　　他懒懒睁开眼，带着倦意的眸子望着她。
　　初柠抿了下唇，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平静道：“教师节折星星的事你应该知道的吧，你是我们组的，我觉得大家同在一个班，一起出分力会比较好。”
　　说着，把手边的星星纸往那边推了推，“这里一共有80张星星纸，还剩一节晚自习课，你能帮我一起吗？”
　　秦曦微微坐直了身子，托腮看着她。
　　默了会儿，他散漫道：“这玩意儿，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这个很简单的。”初柠厚着脸皮当他是答应了，拿了一张星星纸给他，自己也拿一张凑过去，“这样，在纸条的一端打个结，然后拉平，再压一压，这样就成了个五角的形状，接着继续缠绕……”
　　她突然靠近，秦曦脊背僵了一瞬，呼吸稍停，看她秀气好看的手指灵巧地操作着，很快一枚五角星便折好了。
　　她摊开在掌心：“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秦曦有些不在状态，回神时听到初柠的询问：“会了吗？”
　　他喉结动了下，心虚地摇头：“没有。”
　　初柠又拿了一个：“那我再示范一遍。”
　　秦曦把手上的星星纸咬在嘴里，吊儿郎当问：“为什么要折星星做风铃，有什么说法吗？”
　　初柠手上动作没停，随口道：“送给朝夕相处的人，代表喜欢；送给分隔两地的人，代表思念。我们送给老师，当然是喜欢他们的意思。”
　　秦曦不以为意：“那大家用班费给老师们一人买一个风铃不就完了？还瞎费这功夫干嘛？”
　　“自己做的意义当然不一样，感情更真挚懂不懂？”初柠反驳他，顿了会儿又说，“而且纸星星又代表幸运星，是很好的祝福，懂吗？”
　　秦曦轻哂：“矫情！”
　　“……”
　　初柠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那你到底要不要学？”
　　秦曦看着她手上的星星，思索着又问：“纸星星的寓意，跟做成的风铃一样吗？”
　　初柠点头：“差不多。”
　　“送给朝夕相处的人，代表喜欢；送给分隔两地的人，代表思念。”秦曦默念着这句话，星星纸从嘴上拿下来，“学啊，你再示范一遍给我看。”
　　初柠没想到他还挺爽快，心里舒服多了：“那这次你跟着我一步一步做。”
　　秦曦没说话，看她做一步，自己跟一步。
　　看秦曦打得结五角形不太正，她接过来：“这边要调节一下，要不然最后缠绕出来的星星每个边角都不一样，就不好看了。”
　　她接过时指尖触碰到秦曦的，蜻蜓点水一般，却有微妙的触感。
　　后门开着，不时有风吹拂而过，她额前的碎发微扬，认真专注地继续教他。
　　恍惚间秦曦仿佛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清甜味道，是她身上传出来的，引得人心上一阵激荡，浑身上下犹如被一片片羽毛轻轻拂过。
　　吉如意和沈柳茹朝后面看过来。
　　吉如意不敢相信地惊呼：“小柠檬真有办法，居然真的让秦曦帮忙了！”
　　沈柳茹托腮，感慨着说：“他们俩坐一起的画面，看起来还挺养眼。”
　　初柠和秦曦并没发现旁人的注视，一个教的认真，一个也逐渐用心学。
　　确实不难，秦曦上手挺快。
　　初柠想到先前收到的那张草稿纸，犹豫了一下，问他：“我最近有道题一直解不出来，不知道谁在我桌上放了解题步骤，是你吗？”
　　秦曦低头折着星星，头也没抬，轻哂一声：“你还挺看得起我？”
　　他否认了。
　　初柠仔细想想又觉得确实不该是他，毕竟他肯定是解不出来的。
　　兴许真是哪位高年级的学长，初柠没再纠结这个，困劲儿上来，连连打哈欠。
　　秦曦扫她一眼：“你没睡好？”
　　初柠说：“昨天才决定折星星，时间太赶，昨晚上熬了会儿夜，今天又早起背单词，午休也没睡，这个点困很正常。”
　　语落，又打了个哈欠。
　　秦曦懒懒道：“现在军训，还没正式开课，你对学习还挺上心。”
　　说起这个，初柠想了想道：“大概是习惯了吧，每天不学点什么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初柠。”秦曦望过来，“问你个问题。”
　　“嗯？”初柠狐疑地抬眸，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秦曦叫她名字，有种奇妙的感觉。
　　秦曦思索着，问她：“你对未来有目标和规划吗？”
　　“我啊。”初柠又拿了张星星纸继续叠着，垂下眼睫，“好好读书，将来去c大读室内设计，然后出国留学，将来做一个室内设计师。”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让秦曦有些怔愣。
　　——“人家对未来有目标有规划有方向，玩不起的。”
　　那个女生说的话，果然是真的。
　　“你喜欢室内设计？”秦曦问。
　　“差不多。”初柠其实还没这个概念，她爸妈说学这个挺好的，有前途，她自己也不排斥，姑且算是目标吧。
　　秦曦没再说话，默默叠着手里的星星。
　　懵懂的年少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对一个女孩子有了特别的好感。
　　但与此同时也发现，两人好像没什么发展的机会。
　　他的人生与未来，早就被父亲安排好了，出国读书，接管公司，把远商做好。
　　他没有目标，没有梦想，只有使命。
　　他们俩，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初柠。”他又叫了她一声，见她看过来，秦曦扯了下唇，星星放在她那边的桌上，“看看怎么样。”
　　初柠点头，赞道：“还不错，你进步挺快的。”
　　秦曦继续手上的动作，没再接腔。
　　两人之间突然变得沉默下来。
　　又折了几个，初柠困得眼皮睁不开，哈欠一个又一个地打。
　　为了振作精神，她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戴上，打开音乐软件按照榜单顺序播放。
　　往秦曦那边瞧了眼，她犹豫着递了一个耳机给他：“你要听歌吗？这时候顺便听着歌曲感觉还不错。”
　　秦曦腾不开手，微微偏头过来：“帮我戴上。”
　　初柠呼吸稍停，耳根热了些，最后还是缓缓把耳机插在他耳朵里，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折星星。
　　排行榜前面的大都是情歌，初柠耳机给他时没想那么多，此时两人一起听着，氛围突然变得微妙。
　　秦曦叠好的星星一颗一颗地送来，放在她跟前，耳畔歌声缭绕间，她生出一股这些星星都是他叠给她的错觉。
　　余光偷偷瞥他一眼，他坐姿懒散，折星星的时候漫不经心的，侧脸英俊，棱角流畅深刻，唇抿成好看的弧线，一言不发时周身也带着痞气。
　　困意不知不觉间散了大半，初柠垂着头，心好像又乱了几分。
　　两人都折得慢，晚自习放学时还没完成。
　　初柠数了数剩下的星星纸，还剩十六个没折。
　　吉如意、沈柳茹她们的已经完成了，就差十六个做风铃的数量就够了。
　　秦曦把那些星星纸收起来，说：“今晚我拿回去折。”
　　今晚上秦曦折得少，他这么说初柠也不反对，收了耳机拿着其余的星星准备离开，又嘱咐他一遍：“记得是十六个，你别弄丢了，有数量的，少一个就麻烦了。”
　　说完她回自己的位子上。
　　吉如意和沈柳茹在数星星的数量，吉如意问初柠：“你们还剩多少个没折？”
　　初柠把折好的送过去，迟疑了一下：“十五个，还剩十五个，秦曦说他晚上回去搞定。”
　　她捧着桌上的水杯喝了口，莫名有点心虚，往后面看了眼，生怕秦曦听到她两边说的数量不一样。
　　好在秦曦已经从后门走了，应该是没有听到。
　　把折好的星星数完，吉如意说：“还差十六个，你们谁那还有星星纸，再折一个，加上秦曦的十五个就够了。”
　　“我这儿还有。”沈柳茹说着，拿了张星星纸出来，直接折成星星丢给吉如意。
　　——
　　初柠第二天是在操场看台上坐着背单词时，遇到的秦曦。
　　他在跑步，看到她后也上了看台。
　　大概是刚运动过的缘故，他坐下时微微微喘着，额前的发被汗水打湿，随意贴着皙白的肌肤。
　　初柠望过去，他把一个小巧的玻璃瓶给她：“数数。”
　　玻璃瓶很好看，瓶口用圆柱形的木塞子封着，上面绑着彩色的绳子。
　　初柠拿开塞子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十六个，没错。
　　看着很漂亮的玻璃瓶，她问：“这瓶子你还要吗？”
　　秦曦漫不经心地道：“瓶子随便找的，你需要就一起拿走。”
　　初柠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星星装回去：“需要，很需要！”
　　说完觉得好像不太合适，又解释：“这么多星星我手捧着也不方便，用瓶子装起来不容易丢。”
　　秦曦站起来，要走时又停下来，垂眼看她：“确定数对了？”
　　初柠一愣，看一眼瓶子里的星星，不解地道：“没错啊，是十六颗。”
　　“我说昨天晚上，你确定数对了？”
　　“？”
　　秦曦从口袋里又摸了一颗丢在她身上，痞里痞气道：“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怎么多了一颗，自己留着吧。”
　　他说完抄着口袋大步下了台阶，跟几个朋友离开。
　　初柠被他搞得有些懵，看着身上那颗粉色的小星星，一时纳闷儿。
　　她记得昨晚上没数错，是十六啊，怎么又多出来一颗？
　　难道她真数错了？
　　把那颗粉色的星星捏着指尖打量着。
　　她本来存了小心思，想从秦曦折的星星里面偷偷留下来一颗的，没想到如今能留下两颗。
　　初柠勾了勾唇，心情不错，重新打开玻璃瓶塞，从那些星星里面挑挑拣拣，又挑了颗蓝色的出来，和粉红色的一起装进自己口袋。
　　——
　　秦曦和韩勋他们食堂打饭时，韩勋饶有兴味地问：“曦哥，你不会真在追初柠吧？”
　　秦曦一顿，否认：“没有。”
　　韩勋不信：“没有你昨晚上拉着我和老贾□□出学校，跑几条街找玻璃瓶，今天还送给了人家？”
　　当时店铺都关门了，只能去夜市街，为一个瓶子折腾到大半夜，他都快累死了。
　　秦曦没说话，端着早餐找位置坐下。
　　韩勋和贾凯泽跟过来：“曦哥，你真没追？”
　　秦曦懒懒扫他们俩一眼：“少在这儿扯淡，老子没打算早恋。”
　　韩勋：“……”
　　贾凯泽：“……”
　　两人心里腹诽：不谈恋爱都这样的了，要哪天真谈起来，那得疯魔成什么样？
　　——
　　中午做风铃时，初柠把瓶子里的十五颗星星拿出来，给了吉如意。
　　吉如意看到她的瓶子眼前一亮：“你在哪儿搞得这个，好漂亮！”
　　初柠把瓶子收回来，含糊地应：“别人送的。”
　　好在吉如意并没刨根究底，初柠才跟着松了口气。
　　把口袋里的两颗纸星星拿出来，她装进玻璃瓶里。
　　一颗粉红色，一颗蓝色。
　　她脑海中蓦地冒出来一句话：自古红蓝出cp!
　　摇晃几下，初柠将瓶子攥在手里，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但旋即想想这星星是套路来的，又有点失落。
　　如果瓶子和星星都是他主动送的多好。
　　她翻开笔记本，随便写下一行文字：我越来越喜欢那个人了，他若是能追我就好了。
　　想了想，又那笔全部划掉。
　　还是算了，好好读书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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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校园甜番
　　军训过后, 校园生活步入正轨。
　　初柠忙起来，关注秦曦的次数也渐渐变少。
　　两人的座位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毫无交集, 连互相看到的机会都不多。
　　甚至秦曦根本不常待在教室里, 有时候一连几节课见不着人也是家常便饭，老师们也放任自流，没人管他。
　　这天物理课代表请假不在, 初柠作为学习委员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抱作业。
　　作业本一个个分发下去，最后留下一个没写名字的。
　　没名字的是谁, 初柠不用特地去找就能猜到。
　　翻开作业本，里面零零散散写着一些题目的答案。
　　不抄写题目，更没有解题过程，别人写一页多的作业，他几行就搞定了。
　　不过答案倒也不是全错，差不多对了一半，也没特别的不学无术，但不怎么上心倒是真的。
　　物理老师的批语是：步骤好吃吗？
　　初柠怔愣片刻，领悟到老师的意思后噗嗤笑出声来。
　　吉如意闻声看过来：“怎么了？”
　　初柠迅速把本子合上, 摇头：“没事, 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那你跟我讲讲？”她饶有兴味地等着听。
　　初柠把她脑袋按下去：“学习吧, 讲出来就不好笑了。”
　　“哦。”吉如意耸了耸肩，继续埋头学习。
　　初柠看着空白的作业封皮，拿起笔, 在上面写下班级。
　　要写名字时她顿了两秒, 撕下一张草稿纸，试着写了好几遍，才规规矩矩帮他写上名字。
　　送作业本时秦曦没在, 她直接放在桌上走人。
　　秦曦下午快放学时才回的教室，坐在座位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瞥见课桌上放着的作业本，他脸色沉了几分。
　　他不喜欢别人在他的本子上乱写东西，而且一看就是女生字迹。
　　拿笔敲了敲前桌的同学。
　　男生转过身来：“曦哥，怎么了？”
　　秦曦靠坐在墙边，凳子两条前腿悬空，轻轻摇曳着，一张普通的凳子愣是被他坐成了摇椅的感觉。
　　他冷着一张脸，手臂随意搭在桌上，手指点着作业本，瞥一眼上面的科目，问：“物理课代表是谁？”
　　男生说：“怎么问这个，今天物理课代表请假了，没在。
　　”
　　秦曦微顿，又问：“作业谁发的？”
　　“学习委员啊。”
　　“学习委员是谁？”不假思索把问题丢出去，没等男生回答，秦曦自己已经想起来了。
　　学习委员是初柠。
　　男生小声问：“曦哥，学习委员得罪你了？”
　　“没事。”秦曦随便挥了挥手让他转过去，视线重新落在作业封皮上。
　　字迹隽秀漂亮，恰如其人。
　　秦曦手托着下巴，懒散抬头看向第二排，她脊背挺直，坐姿端正，正低头认真在看书。
　　原来是她写的，秦曦唇角翘起来。
　　随意拿起作业本翻看里面的作业，老师的红色批注映入眼帘：步骤好吃吗？
　　笑意来不及收，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知道这作业本是他的，不会也看见老师的批语了吧。
　　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他呢。
　　秦曦一手托腮，另只手的指节在课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眉尾渐渐上挑，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初柠突然转过身，秦曦姿势来不及收，登时吓了一跳。
　　身下的凳子原本被他玩的只有一条腿着地，随着身形趔趄，一时间直接向后倒。
　　幸好秦曦身手敏捷，直接跳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咣当”一声，凳子落地。
　　自习课上没有老师，这声响清脆，大家不约而同朝这边看过来。
　　初柠是听到后桌同学叫她才转身的，不想恰好看到秦曦莫名其妙跳起来，然后凳子落在地上的画面。
　　他朝这边望一眼，脸色沉沉，神情中带着几分冷酷：“都看什么看？”
　　他平时也不怎么惹事，但凶起来戾气十足，好奇的同学被他吓到，纷纷转过身去当鹌鹑，谁都不敢再看。
　　教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中。
　　后面同学拿着一道题问初柠，她接过来时，没忍住又偷偷瞥他一眼，想到刚刚转身时看到的画面。
　　其他同学是在凳子落地时才闻声扭头的，那时候秦曦已经站直了，他险些摔倒蹦起来那一幕，只落在了初柠一人眼里。
　　初柠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不过根据他经常在课堂上睡觉来分析，说不定是做了什么噩梦。
　　这么想着，她觉得有些滑稽，纵使强忍笑意，肩膀还是没忍住颤动几下。
　　害怕被秦曦发觉，她头垂得很低，装模作样帮人讲题。
　　秦曦已经重新坐正，懒懒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唇角扯了下。
　　笑个屁！
　　——
　　为了大家不对学习环境产生厌倦，长莞二中每年都会打乱顺序重新分班。
　　高二初柠和吉如意、沈柳茹她们不在一个班，再加上文理分科，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是陌生的面孔。
　　但命运很奇妙，她和秦曦居然还是同班同学！
　　初柠一如既往坐在第二排第三座，最后一排后门的位置，也还是秦曦一个人的专属。
　　在学校已经待了一年，秦曦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自然有不少人四处搜集八卦。
　　每当下课，初柠都等听到周围同学谈论起秦曦相关的话题。
　　这天课间活动，初柠低头翻看着一本课外书，周围的学生又热闹开了。
　　“听说今年高一新生里有个长得还不错的学妹，看上秦曦了，正在穷追猛打。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秦曦今年应该会谈恋爱了吧？”
　　“也不一定吧，你见他跟那个女生关系亲近过？我估计他眼光挺高的，女孩生没戏。”
　　“我觉得悬，那学妹我见过，长得确实还行，但说实话没初柠好看，秦曦和我们小柠檬同班一年，也没见他喜欢上，我怀疑要么是没开窍，要么根本就对女生没兴趣。”
　　初柠一顿，转身敲敲后面的桌子：“扯我干嘛？”
　　后面的李沫儿笑笑：“拿你举个例子呗，小柠檬你知道吗，高一的时候好多人私底下磕你和秦曦的CP，两个高颜值的人凑在一起实在是太养眼了。”
　　又可惜地啧啧两声：“不过你们俩是不是不熟，都没怎么同框过。”
　　“嗯，不熟。”初柠转过身去。
　　李沫儿扯她：“你来跟我们聊天啊，你觉得秦曦跟那个小学妹有戏吗？”
　　初柠抿了下唇，继续看书：“又不管我什么事，我没兴趣。”
　　后面的人继续讨论：“我觉得这个小学妹还是挺耐看的，出身也是顶有钱的人家，没准儿秦曦觉得两人登对，然后答应了呢？”
　　“我也觉得有戏，秦曦跟那小学妹最近不就走得挺近的，昨天下午秦曦打篮球的时候，那女孩跑过去送水，秦曦接了。他以前从来不接女生送的水，你们知道的吧？”
　　“卧槽，真的假的？”
　　正讨论的火热，有同学从外面匆匆忙忙跑回来，凑过来说：“小学妹居然找到班里来了，跟秦曦在楼道里说话呢。”
　　此话一出，几个八卦少女齐齐往外面跑。
　　初柠翻看着桌上的书，莫名觉得烦躁，一句也读不进去。
　　书本放下，她起身往外面走。
　　走廊的尽头，秦曦跟一个女生站在那儿。
　　他懒散地背靠窗户站着，双手抄在校服口袋里，逆着光五官也是英俊绝伦。
　　他看起来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旁边女孩笑盈盈跟他说着什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
　　对于女孩的热情，他虽然没表现出多高兴，但好像也没有不耐烦。
　　初柠抓着教室门的扶手，力道一点点收紧。
　　李沫儿回头看到她，很惊奇地问：“小柠檬，你怎么也出来了？”
　　初柠微怔，平静开口：“我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秦曦那边的方向，初柠硬着头皮走过去。
　　秦曦散漫抬眼，朝前面的方向看了眼，眸光微动，视线停留了几秒才移向别处。
　　初柠没看他，转身进了洗手间。
　　兰琪薇蓦地扯着秦曦的袖子拽两下，有点激动：“表哥表哥，刚刚那个女生好漂亮，是不是就是校花？”
　　“没看见。”秦曦随便应着，有些心不在焉，眸光瞥一眼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警告，“撒开。”
　　“哦。”兰琪薇悻悻地松手，不以为意地道，“其实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我听说传闻中的校花在你们班上，慕名想要一睹芳容，看看到底有多美。”
　　秦曦轻嗤一声：“然后显得你有多丑？”
　　“……”
　　兰琪薇懒得跟他计较，又道，“我们班有个跟我关系不错的男生喜欢她，我要是能跟校花关系近一点，不就能帮他了吗？话说，既然是校花，追她的人是不是还挺多的？有你没有？”
　　秦曦神色稍顿，眉头逐渐蹙起：“滚回去上课！”
　　“你怎么突然生气了？我又没惹你。”倏而想到什么，她扬眉，“你不会也喜欢人家吧？”
　　“我数三下，三，二——”
　　“回去就回去，烦死了！”兰琪薇怕被他打，吓得抱头离开。
　　秦曦在原地站了会儿，抬步回教室。
　　路过洗手间门口时，初柠恰好从里面出来。
　　两人目光交错一秒，初柠直接越过他走在前面。
　　秦曦勾唇，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初柠从前门进入，有同学坐在她的位子上在跟她同桌讨论问题。
　　还没上课，初柠也不着急，就站在边上等着。
　　“同学。”耳畔倏而传来懒懒的男音，她身形微僵，听到秦曦不急不缓地道，“借过一下。”
　　他声音很轻，贴着耳际说出的，有点超出安全距离，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肌肤上，初柠心差点跳出来。
　　她下意识抬眸，秦曦已经站直了身体，平静地等着她让位置，仿佛刚刚的行为只是无意为之。
　　初柠往边上避了避，心里腹诽：走后门不行吗？
　　自己不走心，却无意间撩到别人的男生，简直太可恶了！
　　一点都不自重！！！
　　上课铃响，占她位置的同学拿着书离开。
　　初柠坐回座位上，又想到方才在走廊今天，他跟高一学妹聊天的样子，在草稿纸上写下大大的两个字：渣男！
　　觉得不解气，又写了几个更大的：狗男人！
　　同桌凑过来要说什么，瞧见草稿纸上的字愣了下：“小柠檬，有人欺负你了？”
　　“嗯？”初柠稍怔，把桌上的草稿纸团成团，随口应，“没有啊，最近看了部小说，有感而发。”
　　——
　　下午放学是初柠的小组值日。
　　初柠负责教师后半部分拖地和擦黑板。
　　大家都去食堂吃饭，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最后一排秦曦还在座位上趴着睡觉。
　　初柠在周围拖地时，高一的兰琪薇提着小蛋糕进来，晃了晃秦曦的肩膀。
　　秦曦不耐烦地睁开眼，脸色很臭：“干嘛？”
　　兰琪薇把蛋糕放桌上：“今天我生日，给你留的。”
　　秦曦随口应了声，继续闭上眼。
　　兰琪薇不满：“没礼物就算了，好歹说句生日快乐吧？”
　　秦曦眼都没睁开，漫不经心地敷衍：“生日快乐。”
　　兰琪薇看他的样子，有些无语：“你昨晚上又打游戏了？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熬夜伤身体，信不信我回头告诉姑……”
　　“你再聒噪老子把你从三楼丢下去信不信？”
　　兰琪薇撇嘴：“懒得管你，蛋糕记得吃。”
　　初柠拿着拖把往那边瞥一眼。
　　生日还巴巴送蛋糕过来，再听两人谈话的语气，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她心里突然闷闷的，不太舒服。
　　发泄般地把教室后面的地板拖干净，最后只剩下秦曦的位置，他人在座位上，拖起来很麻烦。
　　初柠敷衍地用拖把在他桌子底下蹭着，动作不太温柔，拖把杆撞击在桌腿上咣当响。
　　秦曦昏昏沉沉间听得头疼，揍人的心都有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握拳，沉着脸抬起头来，骂人的话要出口时，瞥见初柠握着拖把弯腰在他桌子底下擦地。
　　怒气突然散了，他乖乖抬起脚，垂眼看着她。
　　初柠没打算好好给他拖，敷衍两下就准备走。
　　秦曦扯住她衣袖：“喂！”
　　初柠微顿，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他。
　　秦曦侧坐着，往墙上依靠，下巴一抬：“我跟你有仇？”
　　见她不说话，秦曦指指地面：“把老子吵醒了，结果就捣鼓两下，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初柠看过去，她确实没拖几下，但地板上根本就不脏。
　　没心情搭理他，初柠把拖把放在门口，拿黑板擦擦着教室后面的黑板。
　　前阵子刚有过黑板报比赛，这会儿上面满满的文字和图画。
　　黑板有点高，最上面的初柠有些够不到，只能一跳一跳地擦。
　　身后传来男生懒散的笑声。
　　初柠扭头看过来，秦曦依然靠墙坐着，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不加掩饰：“需要帮忙吗？”
　　初柠没搭理他，继续一跳一跳地擦着黑板。
　　黑板上倏而映出一团黑影，初柠来不及回头，手上的黑板擦已经被人接过来。
　　少年贴她很近，手臂很长，轻轻松松擦到黑板的上边缘。
　　初柠转过身抬手望他，他个子很高，脖颈白皙，突起的喉结很好看。
　　再往上，是流畅的下颌弧线，以及完美的唇形。
　　突然有些不自在，她试图与他保持些距离。
　　秦曦垂在一端的手臂不经意抬起，掌心按着黑板，挡了初柠要离开的去路。
　　初柠登时被他圈禁在黑板前，脱身不得。
　　粉笔屑从头顶飘落，洋洋洒洒盘旋在头顶。
　　初柠平复着乱跳的心绪，惊慌失措地看他，又羞又恼：“你放开我！”
　　秦曦唇角勾了下，黑板擦重新放在她手上，后退一步，吊儿郎当道：“我刚才若是放开，你跑了怎么办？我只是帮你擦最上面，可没说替你揽下所有的活儿。”
　　说完这些，吹了吹手上的粉笔屑，抬步往外面走。
　　初柠愣愣地站在原地，教室里没人，就剩下她一个。
　　脑海中不时闪过的，是两个人刚刚近乎拥抱一样的画面。
　　秦曦对她怎么奇奇怪怪的，还突然招惹她？
　　总不至于喜欢她吧？
　　听说暗恋一个人时，他对你做的一些看似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都会觉得像是在谈恋爱。
　　所以到底是她看秦曦时带了滤镜，还是他真的对自己不太一样？
　　把刚刚的事在回忆一遍。
　　他好像也只是助人为乐地帮她擦了下黑板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同。
　　秦曦洗了手回来，朝她看一眼，回位置上继续睡觉。
　　大概真是自己想多了，初柠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她就算确实有点喜欢他，也不至于想要去追他。
　　她才不会去追人！

第56章 校园甜番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很短, 只有两周。
　　初柠去学校那天初玫出差去外地，只有她和乔邦国在家。
　　早饭时乔邦国不时看着腕表，放下筷子时望向旁边的女儿：“阿柠, 爸爸公司出了点状况, 有个紧急会议要开，没时间送你去学校，我给你哥打了电话, 他一会儿过来送你。”
　　初柠顿了下，点头：“好。”
　　乔邦国怜爱地摸摸她发顶, 站起来：“最后一年了，到学校好好学习，熬过高考就解放了。”
　　初柠喝着碗里的粥，吐槽：“这话你都说好多遍了。”
　　乔邦国拿起靠背上的外套穿上：“你妈说你学习压力大，都很久没放松过了，等高考结束咱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当是给你的奖励。”
　　初柠托腮：“前提是我得考上C大对吧？”
　　“有难度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
　　“爸爸就知道。”乔邦国宠溺地笑着，轻拍她的肩，“我们家宝贝女儿最棒了, 从小到大都让人省心！”
　　初柠推他：“爸你不是忙吗, 赶紧走吧, 话怎么那么多？”
　　“……”
　　被女儿嫌弃，乔邦国无奈地笑笑，嘱咐她：“牛奶记得喝, 待会儿碗碟自己别动, 有钟点阿姨过来收拾。”
　　抬腕看一眼时间，乔邦国步履匆匆地离开。
　　初柠早饭后去楼上收拾好书包，没多久乔继恒就来接她了。
　　坐上乔继恒的车, 初柠说：“哥，你不用送我到校门口，在学校后面那条街停下来就行，我走小路自己去。”
　　乔继恒困惑了一下，问：“这是为什么？”
　　初柠手肘支着车窗，懒散道：“我爸妈的婚姻一直没对外公开，你如今接管乔氏集团好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如果被知情人看到你送我去学校就麻烦了。”
　　乔继恒叹了口气：“初玫阿姨到底怎么打算的，你都要17岁了，毕竟是乔家的女儿，身份早晚都得公开。”
　　初柠摇头：“不知道，可能还是因为跟老太太关系紧张吧，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乔继恒也没再多问，按照初柠说的送她到长莞二中后面那条街。
　　下了车往西走，便是二中附近顶热闹的小吃街。
　　今天是开学日，街巷里格外热闹，小贩们已经出摊，两边的铺子也生意兴隆。
　　看到书店开着门，初柠打算进去看看买点复习资料。
　　书店分左右两边，左边是初高中各种复习资料和书籍，右边是当下热销的小说，男生和女生看的都有。
　　初柠进去后直接去了左边，看着书架上的资料挑拣着拿下来一些抱在怀里。
　　书架的另一端，秦曦百无聊赖地随便拿两分英语试题下来。
　　高一高二混了两年，高考后要被他爸送出国，再不学英语考托福，他爸得在耳边把他絮叨死。
　　试题拿下来的一瞬间，顺着缝隙看向对面，初柠精致甜美的五官映入眼帘。
　　周围人多，她并没发现对面的人是谁，心思也不在这里，正认真专注地挑拣资料。
　　不知在思索什么，她微扬着头打量书架上的书，手指轻轻点着尖尖的下巴，时而咬两下指腹，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秦曦眉梢不经意上扬，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移不开。
　　初柠很快又挑了几套试卷，去柜台付账。
　　要从书店出来时，有人大臂一抬挡住了她的去路。
　　初柠顺势望过去，居然是解朝阳。
　　自打高一开学那天在米粉店遇到过解朝阳之后，他就阴魂不散地时而在初柠眼前出现。
　　表面上说是追她，事实上就是各种骚扰，嘴里吐不出什么干净的话来。
　　后来莫名其妙的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惹她，没想到如今又凑了过来。
　　他嘴里叼着根烟，挑眉看着她：“校花来买书啊，很沉吧，累着你怎么能行，来我帮你抱？”
　　他说着要去接初柠怀里的复习资料。
　　初柠嫌恶地避开，正要越过他从去，解朝阳不耐地拉住她：“怎么着，我可是好言好语跟你说话，还这么不给面子？”
　　“滚开！”初柠声音淡下来。
　　解朝阳有些被激怒了，轻嗤一声：“拽什么？天底下想被老子睡的人多了，我解朝阳看得上你，你别不识好歹——”
　　话音未落，初柠手上厚厚一沓复习资料甩他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响亮。
　　紧接着那些资料四散开来，一本本掉落在地。
　　路上的行人停下来，朝着书店门口看热闹，窃窃私语着什么。
　　解朝阳脸上火辣辣地疼着，又觉得失了面子，怒意更盛，气得挥手就要给初柠一个耳光。
　　手掌抬起的一瞬间，后面不知谁揪住他的头发，力道很大，恨不能将他头发一根根揪下来。
　　解朝阳没防备，头皮蓦地一疼，趔趄着被人往后拖了好几步。
　　力道驱使下，他头磕在书架的一角。
　　闷响传来，解朝阳嘶痛一声，挣扎着要起身反抗。
　　他刚站起来，又被人一拳砸在腹部，疼得弯下腰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解朝阳睁开眼看清来人时，神色倏然顿住，刚升起的戾气消下去大半。
　　秦曦面容冷峻，眼底染上阴鸷的凶戾，睨他一眼：“这么快就从医院出来了，骨头还挺硬。”
　　解朝阳不由想起三个月多前的事。
　　他那晚上跟几个兄弟在路边喝酒，兴致上来时聊起二中的女生，嘴上占了点初柠的便宜。
　　结果秦曦那伙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不要命似的抡起酒瓶子往他脑门上砸。
　　最后害得他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秦曦这种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打起架来下手狠戾，不计后果，往死里干。
　　解朝阳并不想再去医院躺上几个月，趁他不备冲开人群从书店里跑出去。
　　秦曦望一眼僵站在门口的初柠，走过去，弯腰把地上的复习资料一本本捡起来，整整齐齐递过去。
　　初柠顺势抱在怀里，一时还有些没缓过神，愣愣盯着他看。
　　秦曦俯身望着她，勾了勾唇，痞里痞气地开口：“同学，我脸上有花？”
　　初柠登时回了神，懊恼自己这时候犯花痴，简直又羞又窘，道谢也没顾上说，抱着试卷仓皇而逃。
　　——
　　初柠没想到的是，高三再次重新分班，她居然又和秦曦成了同班同学。
　　一个年级学生人数多，年年分班，能三年同班同学的简直少之又少。
　　刚开学的这几天，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说些谁和谁三年同班，简直太有缘分之类的话题。
　　初柠还坐在第二排第三座，同桌是高一时就认识了的沈柳茹。
　　高二两人分开，没想到高三居然又凑在了一起，索性便成为了同桌。
　　课间活动时间，沈柳茹听着别人的讨论，感慨一声：“好遗憾啊，我好像没有跟哪个关系好的同学同班三年过，小柠檬你呢？”
　　“我？”初柠下意识往后门的方向看了眼，随口道，“也没有吧。”
　　小柠檬忽而想起什么，道：“秦曦是不是三年都跟你一个班，这么说你们俩也挺有缘的。”
　　初柠捏着笔的动作稍怔，垂头胡乱翻着桌上的书，慢吞吞道：“我跟他又不熟，也没说过几句话。”
　　“他跟哪个女生看起来都不熟。”沈柳茹说，“学校里好多女生喜欢他，但秦曦好像真的性取向有点不明哎，每天就跟韩勋、贾凯泽他们一起混，对所有女生的示好都视而不见。”
　　“也没有吧。”初柠反复按着笔上的弹簧，状似随意地道，“他不是跟一个低年级的学妹走得挺近的，给他送水送蛋糕的，还时不时过来找他说话，听说是在追他，说不定都快在一起了吧。”
　　“你说哪个？”沈柳茹认真想了下，失笑，“你不会指的是比咱们低一届的那个兰琪薇吧？”
　　初柠抬头：“你也知道她？”
　　“知道啊，学校里确实有传言兰琪薇在追他，但其实不是的，那是他表妹，舅舅家的女儿，而且她高一在咱们学校只是借读，如今人已经转去别的学校了。”
　　表妹？
　　初柠一怔，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柳茹说：“我跟韩勋、贾凯泽他们初中就是同学，听他们说的。”
　　初柠心上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仿佛哪里松了口气一样。
　　怪不得她觉得秦曦对那女孩的态度奇奇怪怪的，说贴心好像也没有，但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原来，是表妹啊。
　　“小柠檬，你傻笑什么？”
　　听到沈柳茹的询问，初柠唇角迅速拉平，一本正经地看书：“有吗？你看错了吧。”
　　——
　　晚上洗漱过后，躺在宿舍的床上，初柠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闭上眼睛，又想起开学那天在书店，秦曦突然帮她教训解朝阳的事。
　　高一和高二都没什么太深的交集，其实初柠已经不确定秦曦还记不记得她，毕竟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仿佛不把一切看在眼里。
　　不过他在书店里居然帮了她，总的来说平行还挺好的。
　　都说在长莞二中，能连续做三年同班同学是件很有缘分的事情，那她和秦曦应该也算有缘吧？
　　如果这么有缘还不好好利用，是不是有点太愧对老天了？
　　宿舍里其她室友在聊八卦，说班里的哪个男生和哪个女生在一起了，看到他们一起去饭堂，还看到男生偷偷牵女孩的手，看到晚自习结束后，男生送女生回宿舍，两人依依不舍，相拥在一起。
　　初柠静静地听着，脑海中想象出一幅幅画面，觉得甜蜜而美好。
　　不知怎的，眼前不时浮现出秦曦那张痞帅英俊的面孔。
　　她以前虽然有点喜欢秦曦，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尤其高二误会兰琪薇在追他，而他不仅不保持距离，还跟人家关系很近时，就更想离他远一些。
　　然而就在这个晚上，她萌生了更进一步的念头。
　　秦曦这种人，不知道跟他恋爱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突然挺想尝试一下的。
　　但是让她主动追人肯定不行，他拒绝了学校里那么多告白的女生，如果她也被炮灰了，那多没面子？
　　好歹她也是年年考第一的人，学校里暗地里给她告白送情书的男生也多了去了，多少有点包袱在，总不能让自己在秦曦面前太丢面。
　　初柠思索着，缓缓抚上自己的脸。
　　怎么说她也是校花，长得应该还可以，如果她想办法接近一下秦曦，让他主动来追她，不知道可不可行。
　　念头一起，初柠越想越觉得就应该这样。
　　想办法让秦曦喜欢上她，然后心甘情愿追她，这样就很完美了！

第57章 校园甜番
　　初柠次日起了个大早, 开始实施自己昨晚上睡前构思过的计划。
　　秦曦嫌学校安排的运动量不够，每天早上都会去后面的操场跑步，初柠偶尔去背书时碰见过他。
　　他大概率每天早上都会去跑步, 所以她决定今天也去跑一跑, 跟他来个偶遇，然后见机行事，拉进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
　　天还没亮, 雾沉沉的，周遭仿佛笼着一团轻雾。
　　操场上没人, 昏黄的路灯下有一抹颀长的身影围着塑胶跑道奔跑着，纵然有些看不清脸，但根据身形，初柠还是一眼认出他来。
　　就是秦曦！
　　大概是高一高二两年默默关注练就的技能，不管在任何地方，从人群中一眼看到秦曦的身影总是特别轻而易举。
　　初柠心情极好，迅速冲向橡胶跑道，以跟秦曦相反的速度奔跑，等着待会儿跟他遇见。
　　眼看着那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很快两人就要遇上, 初柠心跳快了不少, 速度也跟着慢下来。
　　感觉到秦曦的靠近，她故意装作边跑边背单词，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很专注的样子, 仿佛压根儿没看到他。
　　两人擦肩而过。
　　过了好一会儿，初柠才偷偷转过身往后面看。
　　秦曦还在跑，不知道刚刚有没有看她。
　　不过这个点操场上就他们两个, 他不瞎的话，应该是能看见的吧？
　　初柠狐疑着，转过身继续跑。
　　却不知那边秦曦早就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朝她的背影张望良久，才又继续往前跑。
　　初柠学习方面强一些，但其实体能方面很弱，自小就不爱运动，连体育课都不喜欢。
　　她速度很慢，一圈跑下来，能跟秦曦擦肩而过三到四次。
　　第二圈刚开始，她就已经面红耳赤，开始大口喘气，速度再次慢到极致。
　　眼看秦曦又快跑过来了，为了怕他发现自己体力这么差，她才强行加了点速，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许是心思在别处，又突然提速，脚一时没抬起来，平地上居然被绊了一跤。
　　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整个人跪倒在橡胶地面上，摔了个瓷实。
　　就在她趴下的一瞬间，秦曦刚好到她跟前，把这狼狈的一面尽收眼底。
　　初柠：“……”丢人丢大发了！
　　这她还怎么让秦曦喜欢她呀，也太菜了！
　　初柠恨不能冲上去，揪着他衣领用力晃几下，让他把刚刚看到的画面立刻忘掉！
　　秦曦也惊了一瞬，眉心微蹙，大步跑过来，说话微微喘息着：“没事吧？”
　　胳膊肘和膝盖处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初柠没注意到他话语里的关切，努力保持微笑，顾忌着自己的形象：“没事，被石头绊了一跤。”
　　说话间她往地面看了眼，一块石头也没瞧见。
　　初柠嘴角一阵抽搐：“……”
　　秦曦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看她似乎受了伤，脸色也跟着不大好。
　　九月的天气还是热的，初柠穿着校服半袖，和宽松的蓝色校裤，手肘上擦破的地方渗着血，她皮肤白嫩，伤口处看着触目惊心。
　　秦曦伸了手过来：“能站起来吗？”
　　他的手掌很大，肤色白皙，手指纤细而骨节分明，宛若玉雕成的一般。
　　很漂亮的一双手。
　　初柠怔愣两秒，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触感温热，她不由自主垂下眼睫不敢看他。
　　秦曦顺势握住她柔嫩纤细的小手，用温和的力量拉她起来。
　　两个膝盖也疼，初柠勉强被他扶着走□□的草地上坐下。
　　秦曦看到她手肘的伤莫名来气，目色染上几分沉郁，他蹲下来，又望一眼她的膝盖，挽起她的裤子轻轻往上推。
　　初柠被惊着了，想躲避，结果碰到伤口嘶痛一声。
　　秦曦掀起眼皮瞥她，手上动作没停，声音温和下来：“别动。”
　　初柠也不知怎么回事，出乎意料的听话，安静看他把自己两条裤腿挽起，顺着皙白纤细的小腿往上，两个膝盖都破了皮，左侧更严重些，正在往外冒血。
　　“疼吗？”他望着那伤口，轻轻问了声，又倏然顿住，发现好像太过亲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回复往日的淡漠，“伤口要清理一下，不然会感染，医务室估计还没开门，我宿舍里有药，在这儿等着，我去拿。”
　　初柠没料到他还挺热心，对她这么一个不甚相关，甚至没多少交集的普通同学都能这么关照。
　　都说他脾气差，人很凶，性格乖戾霸道，整天冷这张脸极其难以接近，然而高一到高三，她看到的秦曦都跟传闻中不一样。
　　果然看人不能只听传闻，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眼前看到的才对。
　　初柠猜测，大家很可能都是被他傲慢和高冷的外表给吓着了，才会有那样的定论。
　　如果那些人能够再试着接近他一点，估计都会发现，秦曦其实也是个可爱的人。
　　然而初柠不知道的是，除了她，秦曦根本不会给旁人这样接近的机会。
　　秦曦起身时又嘱咐一句：“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望着他要离开的背影，初柠忽而唤住：“等一下！”
　　秦曦停下来，回头。
　　初柠眼睑微垂，舔了下唇，须臾才扬起下巴看他，莞尔笑道：“谢谢你。”
　　怕他不记得自己，她借机找点存在感，“之前在书店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对了，我叫初柠，初心的初，柠檬的柠。”
　　秦曦神情微顿，静静看着她。
　　居然给他做自我介绍，莫非不记得他是谁？
　　也是，好学生眼里只有学习，怎么会记得他。
　　他苦涩一笑，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才有淡淡的声音飘进初柠耳畔：“哦，我叫秦曦。”
　　初柠看他走远，才勾了勾唇角，兀自低喃：“那这样差不多就算互相认识了吧？”
　　秦曦没离开多久，很快拿着伤药纱布和一瓶矿泉水回来。
　　重新蹲下来，先用水帮她清理伤口，又慢慢在伤处涂药。
　　周围很安静，初柠没话找话：“你为什么会有药？”
　　秦曦认真帮她上着药，随口道：“经常运动，磕碰总是难免的。”
　　“哦。”
　　再次陷入寂静。
　　棉签碰到膝盖的伤口，初柠“嘶”了口凉气，腿下意识想要避开。
　　秦曦抬眼：“疼了？”
　　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一边涂抹一边轻轻帮她吹着气。
　　温热的呼吸洒在细腻的肌肤上，顺着毛孔钻进体内，混入血液当中，刺激着所有的感官。
　　初柠眼睫微颤，偷偷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不觉间屏住了呼吸，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双颊升起一丝淡淡的霞色。
　　原来，他还有这么温柔细致的一面。
　　上好药，缠上纱布，秦曦把她裤子重新拉下去：“最近别碰水，以后小心点。”
　　秦曦说着抬起头，“怎么这个点下来跑步？”
　　初柠身形稍怔，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随意挽了下耳边的发：“这不是高三了吗，功课越来越紧，身体是革命本钱，就想着多运动免得生病。”
　　秦曦把药膏重新放回匣子里：“最近还是别运动了，等伤好了再说。”
　　“那——”初柠顿了顿，眼珠滚动几下，试着问，“我这伤只擦一次药是不是不行啊？”
　　秦曦道：“明天去医务室再上一次药。”
　　“医务室啊。”初柠有点失落，“不去医务室不行吗？”
　　“不去你伤怎么好？”
　　初柠犹豫了片刻，试着开口：“你这药估计效果也挺好的，要不然我明天早上来这儿找你，你再帮我上药？”
　　秦曦眼皮一跳，抬起头来缓缓打量她：“你说什么？”
　　初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慌了一下，随口扯道：“主要是大家都说医务室的医生不太靠谱，万一伤口反而恶化了怎么办？我听说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那你这药效果肯定比医务室的好，可能会好得更快一点……”
　　胡扯八道实在没什么底气，她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垂下去。
　　秦曦唇角扯了一抹弧度，审视了她片刻，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家有钱的？关注我？”
　　初柠无意识揪一棵地上的小草在手里把玩：“你在学校那么有名，我随便听一耳朵就知道了，还用特意关注吗？都说你爸是远商集团的董事长，那你用的伤药当然不会差。”
　　秦曦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默了会儿，他道：“明天早上这个点来找我，我帮你上药。”
　　“真的吗？”初柠眼眸微亮，迎上秦曦的目光时顿了下，回复一本正经，“我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的伤能快点好，要不然挺影响学习的。”
　　早自习时间马上到了，秦曦看向她：“能走路吗，我扶你起来？”
　　“哦。”初柠手腕被他攥住，他掌心略微有些粗糙，亲密接触时她感觉心跳仿佛都加快了。
　　试着走了几步，虽然膝盖有些疼，但勉强能走。
　　初柠手腕自他掌中抽离，耳根有些发热：“我没事，能自己走，先回教室了。”
　　不等秦曦回答，她自己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
　　秦曦还独自停留在原地，抓过她腕子的手微微僵在半空，掌心虚握着，上面还残留她的体温。
　　回忆着刚刚掌下的触感，他啧了声：“小姑娘怎么这么瘦？”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中秋双节快乐!
　　本章留言全部发红包～

第58章 校园甜番
　　早自习时沈柳茹发现了初柠手臂上的伤, 惊呼一声：“小柠檬，你这是怎么了？我今天一大早在宿舍就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
　　初柠随口道：“去操场背书来着, 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这摔得也太惨了, 别的地方还有伤吗？”
　　初柠笑笑：“膝盖也磕了一下，但是不严重，休息两天就好了。”
　　“对了。”沈柳茹想起件事来, “英语课代表没在，刚刚老师过来让你代收一下作文, 每个人都得交。”
　　高三之后，英语老师要求大家每天写一篇英语作文。
　　二中不分重点班和普通班，所有班级都是优等生和学习不好的人混合，后面几排也有不少痞子。
　　对于每天交英语作文这事，哪些人不愿写，更讨厌被催着收作业，之前跟英语课代表没少发生口角。
　　沈柳茹说：“老师说不交作业的要记录名单上交，这也太得罪人了，后面那帮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上次被记名请家长, 差点把英语课代表按地上打一顿, 小柠檬你怎么办？”
　　初柠也头疼。
　　班里每年都会有几个小混混，但今年这个班格外嚣张，再加上有个较真的英语老师, 确实难办。
　　这节英语早读, 大家都在背书，她从位置上起身，去讲台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交英语作文”, 之后回自己座位上。
　　逐渐有人把作业本送过来。
　　收到最后，初柠数了数，还是后面那几个没交。
　　强忍着膝盖处的疼痛，她走向后排。
　　那些人跟秦曦关系近，座位都集中在后门附近。
　　秦曦的位置空着，前面是韩勋、周睿他们几个，睡觉的睡觉，打游戏的打游戏。
　　初柠敲了敲桌子，压根儿没人搭理。
　　看他们这情况就知道又没写，初柠懒得多费口舌，作势要回位置上去。
　　秦曦推开后门走进来。
　　大概是运动后洗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校服也没穿，宽松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个头高挑而挺拔。
　　秦曦对上她的目光诧异了一瞬，又扫了眼黑板上“交英语作文”几个大字，以及她座位上厚厚一摞作业本。
　　初柠记得秦曦有在学英语，作文每次都会交，虽然写的乱七八糟，但态度还可以。
　　主动开口：“你作文写了吗？”
　　秦曦坐下来，在书本堆得乱七八糟的课桌上翻找一会儿，拿作业本给她。
　　初柠收下后，又扫了眼剩下的五六个人，转身欲走，秦曦忽而道：“等着。”
　　初柠疑惑地回头，看到秦曦懒散坐在位置上，半靠着墙，突然朝前面踹了一脚。
　　“卧槽，谁踹老子屁股？！”周睿睡梦中惊得直接跳起来。
　　他声音洪亮，班里的背书声倏然止住，朝这边看。
　　周睿骂骂咧咧找踢他的人，最后跟初柠目光对上，立马气急败坏：“你干的？”
　　秦曦不悦地蹙眉，又狠踹他一脚，连带着踹了旁边的韩勋一脚。
　　韩勋原本专注游戏，被打扰后技能瞬间放空被对方反杀，气得破口大骂：“我草你——曦哥？”
　　秦曦懒懒看着他们俩，屈指敲敲桌子：“英语作文呢，交！”
　　韩勋和周睿互望一眼，面面相觑两秒。
　　韩勋正纳闷儿曦哥今天怎么管起这事来，一抬头看到旁边站着初柠。
　　他眉头一挑，跟初柠商量：“还没写完，再给十分钟行吗？”
　　初柠意外了一瞬，点头。
　　韩勋和周睿都乖乖听话了，过道另一边的四个人看着秦曦的脸色，立马表态，十分钟之后一定交。
　　初柠回位置上时，听到背后那几个人的讨论。
　　周睿：“曦哥干嘛突然让咱们交作业啊，平时他自己交也没管过我们几个啊。”
　　韩勋：“曦哥可是要考托福将来出国的人，我们做兄弟的当然不能拖他后退，让你交就交，废话怎么这么多！”
　　十分钟后，初柠和沈柳茹一起把作业抱去办公室。
　　回来时看到秦曦在门口靠墙站着，手里拿着单词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她又想起刚刚韩勋的话。
　　秦曦将来要考托福出国，他目前的英语成绩来看，能考得上吗？
　　或者，他需要有人帮忙补习？
　　思索着，初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跟秦曦更进一步的办法。
　　上午半天，初柠一有空就在思考怎么能以帮秦曦补习为契机拉近彼此的距离。
　　如果贸然跑过去说帮人家补习，太过唐突的示好，他说不定就会发觉自己喜欢他。
　　如此一来，掌控权就完全在秦曦的手上，万一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会让她很没面子的，跟告白被拒也没什么区别了，还上赶着给人家补习，更掉价！
　　这么想着，一时间竟还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来。
　　第二节课间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初柠想了会儿没有头绪，干脆暂时抛诸脑后，拿了套真题卷准备刷一下。
　　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刚做了两道选择题，有同学走过来在她桌上放了封信：“小柠檬，隔壁班张硕让我给你的。”
　　女生说完离开。
　　初柠看着那封蓝色信封，旁边沈柳茹凑过来：“又收情书，你一周得收多少呀？再这么下去你书桌里恐怕要装不下了。”
　　初柠随手将那封信放回桌子底下，无奈地叹气：“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拿个喇叭喊一声，大家都别送了？好像也不合适。”
　　沈柳茹笑着调侃：“要不然你谈个恋爱，有男朋友了自然就不会有人自讨没趣来送情书了。”
　　初柠好看的秀眉挑了下，惊喜地看着沈柳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沈柳茹嘴角一抽：“我跟你开玩笑的，都高三了，你难不成还真搞个男朋友出来？别了吧，大学有的是时间。”
　　可是大学秦曦要出国，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冲沈柳茹笑笑：“我也是开玩笑的，你当什么真？”
　　沈柳茹：“……”
　　第三节公共自习课，初柠还在想着沈柳茹先前的建议。
　　如果单方面要求给秦曦补课，显得自己上赶着，很容易让他发觉自己喜欢他，所以她觉得可以跟他来场利益互换，她以帮秦曦补课为条件，让秦曦给她挡桃花，这样就不会暴露自己的小心思，即便他拒绝，那也只是交易失败，不损失她面子。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完美了！
　　明天早上秦曦答应要给她上药的，她觉得那时候就是最好的谈判时机。
　　就在初柠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感觉迎来了曙光，十分期待明天早上时，教室后面传来议论声。
　　说秦曦和一群人打篮球，不小心崴伤脚，已经被接回家了。
　　初柠转头往后面看，秦曦的位置空的，他什么时候去打篮球了她都不知道。
　　怎么还把脚给扭伤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初柠又想到自己早上摔跤的事。
　　这一前一后的，是不是还挺有默契？
　　这个念头跑出来的时候，初柠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人家崴个脚明明是倒霉的事，她怎么生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
　　高三两周才放假一次，一直到第二周的周五下午放学，初柠伤口已经结痂好的差不多了，秦曦也没来学校。
　　不过这期间倒是给了初柠更充分的时间把之前设想的那个交易更加完善。
　　她甚至费尽心力搞了两份像模像样的合同出来，还买了印泥，显得这场交易更加正式化，不掺杂半点私人感情。
　　放学后是初柠的小组值日，教室和校园的卫生区都要打扫。
　　拖地时不小心在衣服上溅了污渍，看上去很是显眼，看时间还没太晚，初柠又赶回宿舍把身上的校服换下来。
　　看着衣柜里另外一套干净的校服和备用常服，想着如今要周末放假回家，最后拿起了后者。
　　从宿舍出来时已经日落黄昏。
　　初玫晚上有演出没在家，是乔邦国亲自来接她，按照之前的习惯在学校后面那条街等她。
　　初柠沿着小吃街往前走，这个点学生们都已回家，小吃街没平时那么热闹，显得冷清不少。
　　路过前面的窄巷路口时她隐约听到有争执声。
　　那边的窄巷地处偏僻，聚众打架是常有的事，初柠打算不理会加速越过去。
　　路过巷口的时候，耳畔传来一抹熟悉的声音：“真以为老子有脚伤就不是你对手？”
　　是秦曦的声音。
　　初柠下意识顿了足，朝着窄巷的里面看去。
　　秦曦因为崴伤脚被他爸强逼着在家休养了一周，之前答应了第二天给初柠上药，结果突发意外，如今也不知道她伤势怎么样了，就想赶在放学前回学校看看。
　　没料到在这儿碰到解朝阳和他的两个小跟班。
　　秦曦脚伤未愈，走路还有些拐瘸，被解朝阳眼尖看见。
　　解朝阳想找他寻仇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今天看他受伤，身边又没韩勋他们几个，觉得三对一肯定能出口恶气，便打了起来。
　　秦曦虽然吃了些脚伤的亏，拳脚上的功夫自幼也是练过的，总不能让那三个痞子占到便宜。
　　一番混战下来，秦曦将解朝阳按倒在地，一拳用力砸在他腹部，解朝阳痛得干呕几声，额头冒出汗来。
　　初柠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曦正正经经跟人打架，浑身都是狠劲儿，散发着令人生寒的戾气。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还敢一次次挑衅老子，还真是嫌命太长。”他蓦地掐住了解朝阳的脖子，语气冰冷又警告意味十足，“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我让你在长莞待不下去！”
　　他松开屁都不敢再放的解朝阳，捡起地上的外套，抹着唇角的血渍往巷子外面走。
　　一抬眼，看到初柠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没穿校服的她更显靓丽动人，姜黄色针织衫搭白色半身长裙，扎着马尾，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小巧精致。
　　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无比乖巧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眸干干净净，让秦曦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在玷污她的纯洁。
　　秦曦想问问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然而嘴角的疼痛告诉自己，他脸上还受着伤，看起来应该无比狼狈，没准儿还会吓到她。
　　算了，她是三好学生，乖乖少女，肯定不会喜欢他这种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压根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像也没必要去招惹。
　　她如今能站在这儿，想必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无需他多嘴去问。
　　何况，他们俩也不熟。
　　秦曦这般想着，淡淡收回视线，腿微微瘸着，径自朝着巷口走。
　　初柠也默默在心里酝酿了好久，想着既然在这儿遇到，要不然打个招呼什么的，或者问问他脚伤怎么样了。
　　但她又有点纠结，这么问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过关心了，比较突兀？
　　或者，问问他怎么跟解朝阳打起来了？
　　也不行，显得自己多管闲事。
　　初柠心砰砰跳着，几次欲言又止。
　　眼瞅着秦曦跟没看见她似的直接就走，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初柠急了，寒暄问候什么的统统不再去想，直接奔入主题：“秦曦，你缺女朋友吗？”

第59章 校园甜番
　　话出口的一瞬间, 初柠当场愣住。
　　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好像更显得突兀了。
　　秦曦也有些被惊到，难以置信地驻了足, 又慢慢回忆了一下她刚刚的话。
　　眉梢轻挑, 眼底逐渐噙了一丝玩味。
　　“嗯？”他桃花眼微眯，静静地望着她，半晌后跟没听清似的, 手指掏了下耳朵，略弯下腰来俯身凑近她, “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突然靠近，初柠呼吸滞了几息，双颊顿时有些红。
　　但话已出口，现在说自己什么都没说好像也来不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平静地开口：“我听说你高中毕业后打算出国，但你英语不及格的话，出国也不好混吧？我们俩做个交易，你做我男朋友, 我帮你补课, 交易时间为一年, 高中毕业后我们俩就分手。”
　　秦曦没料到是这话，嘴角一抽，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初柠压抑着心上的紧张, 眨巴着眼睛, 无比真诚地看着他：“你觉得怎么样？”
　　秦曦没见过还能这么找人拿男女关系做交易的，一时间被她逗乐了，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吊儿郎当道：“怎么着，看上我了，花样表白？”
　　没有！！！
　　绝对没有！！！
　　初柠心里疯狂否认，面上依旧淡定自若，接下来的话连自己差点都信了：“高三功课紧，追我的人总纠缠着很烦，我找你做男朋友，他们就不敢招惹我了，我也能清净一点好好学习。”
　　“……”
　　就这？
　　找他做男朋友就这点用处？
　　秦曦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真是第一次瞧见她这样的女孩，怎么跟平时那副乖乖学习的好孩子模样差别还挺大的？
　　莫非，这就是学霸的思维，跟普通人果真不一样？
　　见秦曦不说话，初柠心里有些没底。不过看他没有直接拒绝，她干脆从书包里翻出一式两份的文件彰显诚意，并表明自己真的不是对他有想法，只是个没得感情的交易者：“这个是我拟定的合约，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这样咱们俩就是恋爱关系了，你帮我挡桃花，我帮你补课，互利共赢，你不亏的。”
　　“……”
　　秦曦一时失笑，这合约他若是真签了，给她做男朋友，他的作用岂能只是帮她挡桃花这么简单？
　　她想得倒美！
　　“签不签？”初柠心有不安，开始催促，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仰着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眼眸凝着他，长而浓密的眼睫扇动着，灵动又俏皮。
　　顿了会儿，又补一句：“你若是不签，我就去找别人，反正应该有的是人帮我挡桃花。”
　　秦曦皱眉看她，有些不悦。
　　居然还想找别人？还真是没心没肺。
　　望着她默了片刻，唇角微扯，秦曦鬼使神差地接过她递来的笔，合约内容都懒得看，毫不犹豫写上自己的名字，给她看：“喏，签了。”
　　他居然这么爽快，初柠高兴的心底已经在噼里啪啦放烟花了，但脸上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矜持与淡定，她清清嗓子，从书包里翻出印泥捧着递过去：“那你再按个手印。”
　　看她有模有样装备齐全，秦曦被她引得发笑。
　　不过还是很听话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随后望着自己指腹上的红色，他懒洋洋问：“你这样，合法吗？”
　　初柠自己也按一个，把一份合约给他，一份装回自己的书包里，万事敲定了才不急不缓地道：“自觉就行，反正我是不会耍赖的。”
　　说到此处，她眼睫微颤，仰着下巴反问秦曦，“你会赖皮吗？以后有人打扰我，你得站出来说是我男朋友。”
　　初柠没指望因为合约就跟他谈恋爱，不过如果他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有微妙的身份做助攻，将来假戏真做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早晚有一天，她能把他从假的男朋友，变成真正的男朋友！
　　既然合约都签了，那就得跟着她的节奏走，初柠当然不会给他耍赖不承认的机会，默了会儿，她认真半威胁地道：“合约是你自己愿意签的，你耍赖的话，我拿着合约到处跟人说你渣了我，让你在二中声名扫地。”
　　初柠没有威胁过人，也不知道这样子威力够不够，秦曦是否会被她震慑到。不过他这种人，没准儿会好面子的吧，扣一顶渣男的帽子估计他是不会愿意的。
　　秦曦看着她奶凶奶凶的模样，一时间笑了。
　　本来刚刚因为解朝阳秦曦的心情不佳，这会儿躁郁一扫而空，眼前的小姑娘他怎么瞧都觉得可爱到爆炸，好想按着脑袋揉两下。
　　秦曦这般想着，散漫地看着她，说话依然不怎么着调：“你胆子还挺大，敢找我签合约。”
　　“为什么不敢？”初柠不解地反问，重新把书包背在身上，声音软甜，“我知道学校很多人都怕你，但是我不怕，你比别人多长了胳膊还是多长了腿？”
　　“……”
　　秦曦笑意更浓，一时间兴致来了，想要逗逗她。
　　他略微弯下腰来，一手扶膝凑近她几分，盯着她无辜又可爱到那张脸打量，说话间有热气喷洒过来：“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对吧？”
　　初柠呼吸微滞，葱白纤细的手下意识抓住了肩上的书包带，感觉心脏的跳动又不受控制地在提速，咚咚的弹跳声乱了节奏。
　　听着秦曦的询问，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嗯。”
　　秦曦忽然抬起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初柠没防备，在他的力道驱使下人被他往前带，顷刻间与他额头抵在一起，两人的鼻尖也互相碰到。
　　彼此的呼吸迅速纠结缠绕在一起，他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甜香，心弦都跟着被拨乱了，漆黑的眼眸凝着她澄澈的双眸，目色一点点变得幽深。
　　初柠因为紧张而浑身僵硬，呼吸突然停了下来，瞳孔随之放大，圆溜溜的眸子里清晰映着他的轮廓，一眨不眨地看他。
　　如今两人之间，是不是亲密了点？
　　好想有点超出安全距离了。
　　虽然说签了合约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毕竟是交易，初柠可没指望立马就能关系亲近的像是真的在谈恋爱。
　　但秦曦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签了就要做真的恋人？
　　秦曦额头仍抵着她的，近距离的接触，他身上沐浴露的青柠香气混着淡淡的烟草香在鼻端浮动，初柠脑子懵了一下，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唇。
　　他唇形很好看，颜色是淡淡的粉，此时嘴角受了伤，但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的帅气。
　　感觉到那张唇朝她越贴越近，初柠瞳孔蓦地放大，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不会要亲自己吧？
　　这么轻易就……
　　初柠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耳畔传来秦曦很低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撩人心的蛊惑：“怕了？”
　　初柠一张脸涨红，心事被戳穿她有些不服气，嘴硬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本来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拿下他，如果这么简单就能亲到，她怎么可能会觉得怕？
　　初柠不断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索性上前一步，主动再贴近一点点，眼睛闭上。
　　秦曦本来真的只是逗逗她，没想占她便宜，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挺能豁得出去，居然主动送过来。
　　她轻阖双眼，睫毛浓密狭长，尾部往上翘着，根根分明，漂亮极了。
　　秦曦心上的节奏慢慢乱了。
　　“不怕的话——”秦曦喉结滚动两下，望着那张不点而赤的樱唇，目色又深了几分，声音掺了哑，带着欲，“来让老子验验货。”
　　他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的唇。
　　怕吓着她，秦曦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她唇瓣柔软，温热，带着唇釉的甜味，回神间目光落在她红润异常的耳根，他指腹轻轻勾了下小巧的耳垂，调侃：“不是不怕吗，怎么害羞了？”
　　初柠睁开眼，对上他痞气的坏笑，脸涨得越发红了。
　　羞臊感终于涌上心头，初柠倏然推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被他亲了好像不太对。
　　他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就——亲人呢！
　　她初吻没了！！！
　　又想到解朝阳他们还在巷子里，初柠顺势往秦曦身后看。
　　好在那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应该是没有看到。
　　初柠松了口气，也没敢看秦曦的表情，招呼也不打迅速跑开。
　　秦曦笑意不减，看着她奔跑的身影，他懒散地靠在墙上，合约夹在腋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眯着眼抽上一口，吐出淡淡的青色烟圈。
　　瞥一眼手上的合约，又想到刚刚的吻，他舌尖舔了下后槽牙，笑意浮现在脸上。
　　初柠，是你招我的。
　　后悔也晚了。
　　——
　　跑出巷子，初柠在大路的路边看到了乔邦国的车。
　　开车的是司机，她直接坐上后座，跟乔邦国并排。
　　乔邦国帮她把书包取下来：“不是老早就说从学校出来了吗，怎么这么久？”
　　初柠心里一虚，想起刚刚的插曲来。
　　她当时真没想到会遇到秦曦，更没想到一下子就让他签了合约，还，还被他亲了。
　　想到那个吻，初柠的脸颊又热了起来。
　　乔邦国打量她，摸一下她的额头，关切道：“都降温了，你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发烧了？”
　　初柠更慌了，避开乔邦国的手，一本正经地扯谎：“没有，就是刚刚跑着过来的所以有点热。”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用手挥几下，表示自己真的很热。
　　乔邦国吩咐司机开车，又问她：“肚子饿不饿，你妈没在家，爸爸带你在外面吃？想吃什么？”
　　初柠没心思想吃饭的事，随口敷衍：“都行，没特别想吃的。”
　　见她兴致不高，乔邦国有点担心：“怎么了，学习太累？”
　　初柠摇摇头：“没有啊，还行。”
　　乔邦国正要说什么，他电话响了，拿手机接听。
　　初柠这才难得清静，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秦曦不是崴伤脚在家养着吗，今天放学，他怎么会在学校附近出现，还跟解朝阳打了起来。
　　看他脸上的伤不轻，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受伤。
　　而且，她只是找他签个合同，拉近一下关系，怎么就……
　　她指腹缓缓摸上自己的唇，一起刚刚那份柔软温热的触感来，心上某处如温风拂过，引来丝丝缕缕的涟漪。
　　他就这么亲上来，难道真的要把她当成女朋友来对待的意思吗？
　　初柠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莫名觉得有点慌乱。
　　她自己还没想着发展那么快呢，被他这么一搞，总觉得主动权好像一下子不在她这儿了。
　　下回在学校看见他，两人到底要怎么相处才好呢？也太难为情了！
　　等等！
　　本来莫名其妙被他亲了，还是初吻，她应该觉得吃亏才对。
　　怎么心里居然有种——
　　是自己占了便宜的感觉！！！

第60章 校园甜番
　　周一早上返校时, 初柠还有些没从两天前那个吻中回过神来。
　　踏入校门，她莫名觉得紧张，生怕会遇上秦曦。
　　以前若是在校园里遇见他, 初柠还会偷偷多看几眼, 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关系突然发生了变化，心理上就觉得微妙了很多, 更想躲着他。
　　也不知道秦曦究竟是怎么想的, 周五下午居然对她做出那种事情来。
　　更不知道他如今后悔了没有。
　　总之, 也太莫名其妙了！
　　初柠本来打算直接回教学楼的，不想高三教学楼大厅的门口, 恰好秦曦和贾凯泽、韩勋他们站在那儿, 正笑说着什么。
　　她原是不经意一扫，恰好对上秦曦望过来的视线。
　　他挑了下眉, 目光锁在她身上再没移开。
　　初柠一张脸蹭地热了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调转了方向, 打算先回一趟宿舍。
　　转身时不小心撞到后面的人，女生捂着额头惊呼一声, 抬头看到初柠顿时笑了：“小柠檬！”
　　初柠也看清了她，是沈柳茹。
　　沈柳茹揉着被撞疼的脑门儿, 问她：“你怎么突然转身了，吓我一跳。”
　　“我想先把换洗衣服什么的拿回宿舍。”初柠淡定地冲沈柳茹说着, 虽然没往回看, 但总觉得后面又道炽热的目光仍旧在盯着她，令她一阵头皮发麻。
　　沈柳茹看了眼大厅门口，瞧见跟自己不太对付的贾凯泽。
　　贾凯泽恰好看过来，笑着冲她招手：“沈柳茹！”
　　沈柳茹翻了个白眼, 直接挽上初柠的胳膊：“那我跟你一起先回宿舍吧。”
　　两人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方向走。
　　贾凯泽无语地抓了下头发：“看见我就躲，跟有仇似的！”
　　韩勋玩味地笑：“谁让你初中那会儿欺负人家，人家当然跟你记仇。”
　　贾凯泽和沈柳茹高中时做过同班同学，还是前后座。
　　贾凯泽喜欢揪她马尾，两人结了仇。
　　“谁欺负她了？”贾凯泽轻嗤一声，看向旁边的秦曦，“曦哥，你脚伤还没好全，干嘛这么早来学校啊，应该趁机在家多休息一周。”
　　秦曦注视着前面初柠离开的地方，唇角几不可见地牵扯一下，散漫转身往教学楼里走：“在家有什么好的，每天听大人絮叨，我耳朵都得长出茧来。”
　　——
　　初柠和沈柳茹吧东西放回宿舍，见上课时间快到了，才紧赶慢赶地回教室。
　　从前门入内，初柠也没如往常那般余光往后门方向看，直接一屁股坐下。
　　前两节是数学，要讲上周做的习题卷。
　　高三每个人水平不一样，老师并不强制要求所有人听课，上周的习题卷初柠早就已经搞明白了，便自己找了套卷子刷题。
　　注意力集中下来后便没心思想其他无关的事了。
　　第二节下课铃响，数学老师往办公室走，初柠拿着试卷上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题目追上去请教。
　　难题得到解决，初柠从办公室回来时，意外地发现教室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楼下传来跑步声和喊口号的声音。
　　她这才想起，第二节课间二十分钟，高三学生要集体跑操。
　　初柠是极其不喜欢运动的，既然下面都跑起来了，她乐得自在待教室里，还能把刚刚那道题重新捋一下。
　　刚在位子上坐定，抬头时看到一抹高大英俊的身影自前门经过，初柠顿了下，还没回神，后面传来后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凳子被人拉开摩擦地板的声音，好像是他坐了下来。
　　初柠身形略有些僵，捏着手上的笔不敢回头。
　　大家都去跑操，秦曦怎么就没去呢？
　　教室里安静得有几分空荡，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初柠看不到后面的秦曦在干嘛，气氛有说不出的微妙。
　　桌上的数学题勉强看了几遍，根本瞧不进去。
　　初柠寻思要不然她也下去跑步吧，总比在这儿受心灵的折磨强。
　　做出决定后，她放下笔站起来。
　　耳畔传来他吊儿郎当声音：“去哪？”
　　初柠抿了下唇，回头朝他看过去。
　　秦曦靠墙坐着，英挺的五官，脸上肌肤白得发光，胳膊肘随意搭在书桌边缘，手上熟练地把玩着一支写字笔。
　　他懒懒掀起眼皮，细碎短发落在额前，桃花眼幽深，微扬的眼尾带着些不羁的痞。
　　看着她，他俊眉一挑，屈起食指勾了勾，声音很轻却咬字清晰：“过来。”
　　初柠心尖儿颤了两下，手下意识抓着书桌的一角，静静凝着他，声音还保持平静：“有事吗？”
　　秦曦双手抱怀，两条长腿自然交叠，翘在旁边的凳子上，眯眼瞧着她，又勾两下手指：“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两人的关系发展有点不受自己控制，初柠忽然觉得很被动，令她止步不前。
　　她依旧站在原地，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口号声，淡定回他：“大家都在下面跑步。”
　　秦曦没听到似的，屈指敲了敲桌上的试卷：“不是要给我补课吗，就现在吧，你过来。”
　　见她不动，他勾唇：“怎么，之前还怕我耍赖，如今你自己赖皮？”
　　初柠：“……”
　　“你若反悔的话——”秦曦想着她那天的话，痞里痞气地开口，“那我就拿着合约去学校到处宣传，说你渣了我，让你在二中声名扫地。”
　　“……”初柠嘴角抽了下，这人怎么还故意学他说话，好烦！
　　不过最开始主动的确实是她，现在怎么就怂了？
　　她默了两秒：“我没反悔，但是既然你要找我补课，你还让我自己过去，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淡定坐下来，手肘搭在后面的桌子上，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勾了勾手指，语气也学得有模有样：“过来！”
　　秦曦一时笑出声来，肩膀震颤几下。
　　怎么这么可爱！
　　他翘着的两条腿缓慢放下，按着书桌站起来，真的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由于脚伤没有痊愈，他走路时略有些跛脚。
　　初柠垂眸盯着他的脚，直到他整个人已经站在自己跟前，垂下长长的眼睫，痞笑一声：“我过来了，然后呢？”
　　初柠抬起头，仰着尖尖的下巴看他，有些无语：“你就空着手过来了？”
　　秦曦勾唇：“不空着手，我还给你带点礼物？”
　　“……我是说你不带书的吗？”
　　“你不是我女朋友吗，我用你的不行？”
　　初柠一时急了，反驳他：“谁是你女——”
　　话说到一半，她顿住。
　　两人现在，确实是情侣关系的吧。
　　秦曦观察着她的表情，手按在她课桌上，微微俯身凑近她：“刚占过我便宜就反悔了？”
　　“谁占你便宜了，明明是你亲的我……”初柠眼睫微颤，脸蓦的染起一丝潮红。
　　两张脸离得很近，感觉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思绪好像回到了两天前的窄巷里。
　　初柠又忆起当时那个吻。
　　红唇不自觉地翕动两下，抬眼间对上秦曦深邃的眸子，又顺势下移，扫过英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张格外性感好看的薄唇上。
　　唇色是不深不浅的粉，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三分痞笑，此时一开一合地说话：“是吗，忘了当时亲的什么感觉了，你让我再试一次？”
　　他又缓缓朝她凑近了些，几乎要再次吻上她的唇。
　　初柠心惊肉跳的，慌乱间侧首避开了那个吻：“不是说要补课的吗？”
　　随着她偏头，秦曦的唇停留在她耳际。
　　她耳朵小巧，此时浮现淡淡的粉，精雕玉琢一般。
　　再往下，雪白的天鹅颈纤细，肌肤娇嫩，微微敞露的锁骨精致又漂亮。
　　感觉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初柠后退两步，羞恼地瞪他：“你干嘛？到底要不要补课了？”
　　秦曦笑：“你不给我让位置，我坐哪儿？”
　　初柠没好气地说：“你站着不就行了，学习要有学习的态度。”
　　“这不是脚受伤了嘛，我万一没站稳，砸你身上怎么办？不就又占你便宜了？”
　　“……”
　　初柠乖乖挪去同桌沈柳茹的位置上坐下，看他很自然地坐在自己位子上，随意翻看她桌上的卷子，仿佛坐的是他自己的位子。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认生，事实上他们俩应该也不算很熟吧？都没说过几句话。
　　初柠腹诽着，从书立上拿了份英语资料，勾选目录，然后递给他：“要不你还是从基础的来吧，把前面的单词背了，然后做下面的习题，有不会的我再给你讲。”
　　秦曦接过来翻看，困惑地抬头：“你这书怎么是新的？”
　　初柠心虚了一下。
　　她知道秦曦的水平，当初决定帮他补课的时候，她就在到处找适合他的资料了，这本还是她跑了好几家书店才买到的。
　　不过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初柠无所谓地道：“买回来以后发现太基础了，浪费时间，就放在一边落灰了。你若觉得合适你，我给你打个折，卖给你好了。”
　　秦曦散漫地笑：“怎么连你男朋友的钱都赚？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我跟你又不是很熟。”初柠小声反驳。
　　秦曦托腮望着她，重复着她的话，反问一遍：“跟我不熟？”
　　初柠垂着头不吭声。
　　“行，那咱俩掰扯掰扯，看看你欠我多少债。”秦曦微微坐正了些，从最初说起，“高一刚入学那天，米粉店里让我跟解朝阳打起来的是你吧？后来教师节，找我折星星的是不是也是你？高二我好心替你擦黑板，你连句谢谢都没说过。”
　　“再说前阵子。”秦曦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书店里解朝阳骚扰你，是我帮你的吧？也没见你跟我说谢谢。还有上周，你在操场摔倒，是不是我给你上的药？这样算下来，咱们俩还不熟吗？嗯？”
　　初柠被他问得不好意思，拿开他的手：“你怎么都记得？”
　　尤其高一和高二的事，她以为他早忘得一干二净，压根儿不记得她是谁。
　　“我又没健忘症，怎么不记得。”秦曦随意把玩着她书桌上的钢笔，银色的金属笔杆，上面的图案是柠檬，笔帽的最顶端还刻着她的名字：柠。
　　“你这笔还挺别致的。”秦曦仔细打量着评价道。
　　“是特别订制的，有辨识度，不容易丢。”初柠说。
　　“想法不错。”秦曦指腹扫着上面的图案，把英语资料和那支钢笔一起拿起来，在她眼前晃晃，“这两样都送我了，没意见吧？”
　　“你自己没笔吗，干嘛非要抢我的？”
　　初柠要夺回来，秦曦长臂一伸躲开了，朝她勾唇：“这笔就当送你男朋友的见面礼，行不行？”

第61章 校园甜番
　　初柠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秦曦已经将那支钢笔装进了自己口袋里，很厚颜无耻地开口：“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初柠没看他, 听外面的的跑步声似乎停了下来, 她顿时有些慌：“一会儿大家就都回来了，你还不走？”
　　秦曦不以为意地坐着，没有要离开的架势：“你是给我补课呢, 又没做什么坏事, 你怕什么？”
　　“我没怕啊。”初柠立马反驳, 顿了两秒，淡定开口, “资料都给你了, 你先回位置上把我标记的两节学会了再说。”
　　秦曦托腮看着她，商量的口吻道：“第三节不是公共自习课吗, 我坐这儿行吗，我不会的话还能当场请教你。”
　　“不行！”初柠干脆利落地拒绝。
　　说话间楼道已经有同学们的笑闹声传来, 看样子马上就会回教室。
　　他还不走，初柠急了, 直接推他：“你快回位子上去，别人看见会议论的。”
　　“议论什么？”初柠力气小, 秦曦不动如山地坐着，眉尾稍扬, 玩味地开口, “你不是说了吗，有人追你的话，我得站出来跟人说是你男朋友，那还怕什么议论？”
　　这话倒把初柠给问住了。
　　本来她的计划里俩人签了合约, 是假的情侣关系，她确实不介意被同学们议论，反正目的就是拿下秦曦嘛，传言多了，还能挡掉秦曦的烂桃花。
　　可如今假的莫名其妙变成真的，秦曦真把她当成女朋友，她反而不自在起来。
　　秦曦笑意渐浓，看她脸红红的，一时忍不住调侃：“害羞了？”
　　初柠不说话，他也没太逗她，从位子上起身：“我当你胆子多大呢，脸皮还挺薄。”
　　他说着，伸手在初柠脸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恰好跑步回来的同学三两成群地往教室里进，初柠吓得魂都飞了，生怕被人瞧见。
　　好在秦曦动作也挺利索，已经抱着书本往后面走了。
　　从后门进来的韩勋看见他，疑惑：“曦哥，你怎么跑前面去了。”
　　“哪儿我不能去。”秦曦懒散地在位子上坐下。
　　韩勋转过身来，看到他桌上的英语资料，一时惊奇：“你什么时候买的书？”
　　“这个呀。”他抬眸看向第二排端正坐着的女孩背影，意味深长地开口，“别人送的。”
　　教室里大家刚跑完步回来甚是疲累，没人大声说话，周围静悄悄的。
　　秦曦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入初柠的耳朵里，总觉得带了点数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意味。
　　沈柳茹跟几个同学结伴回来，看到初柠挺纳闷儿的：“小柠檬，你怎么跑我位子上了？”
　　初柠一怔，这才发现秦曦走后，她还没来得及坐回自己位置上去。
　　她笑着起身让位置，随口扯谎：“我觉得你这儿比我那宽敞，过来试试。”
　　“怎么可能。”沈柳茹进去后看看自己这边，再看看初柠那边，“都一样啊，是你心理作用吧。”
　　“我也觉得是。”
　　第三节公共自习课上，秦曦翻看着从初柠那拿来的英语资料，难得有点认真的态度。
　　没看几分钟，后门被人推开一条缝，贾凯泽探了脑袋进来，小声喊：“曦哥！”
　　秦曦瞥他一眼，没搭理。
　　贾凯泽跑过来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吐槽道：“中秋晚会你也太不上心了吧，学生会都忙炸了，你这主席当的跟没事人一样？”
　　学校每个班级总会有几个喜欢闹事捣乱的学生，为了维持纪律，高一高二时老师们突发奇想，让秦曦做了纪律部部长，打算来个“以恶制恶”。
　　这决策的效果显著，那些捣蛋鬼们看到秦曦个个乖的不像样，班里的学习氛围得以改善。
　　后来升入高三，秦曦就成了学生会主席。
　　但他是个懒散的性子，也就挂个名，平时我行我素，屁事不管。
　　老师每每交待任务，他一吩咐有的是人忙前忙后，他乐得逍遥自在。
　　贾凯泽不说，秦曦自己都快把中秋晚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跟往年一样不就好了，有什么好操心的。”他转着手上的钢笔，漫不经心地道。
　　贾凯泽道：“主持人一共需要六个，从高一选了两男一女，高二选了一男一女，剩下一个女主持怎么也得轮到咱们高三头上吧。但中秋之后就是第一次月考，又是即将高考的关键一年，擅长主持的女生如今都忙着学习不愿参加，那怎么办？”
　　见秦曦不说话，贾凯泽思索着，道：“曦哥，要不你就出个面呗，牺牲一下你的皮相，找去年主持过的女生说说好话？”
　　“那不行。”秦曦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钢笔在他纤长的指间玩出花样来，懒洋洋道，“我女朋友吃醋怎么办？”
　　“我靠！”贾凯泽惊呼出声。
　　前面的韩勋也闻声转过头来，嗓门不小：“曦哥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寂静的自习室里，大家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秦曦踹韩勋一脚：“你喊什么？”
　　前面正做题的初柠握着的笔差点掉桌上，见沈柳茹往后面看，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没多久，沈柳茹转过身来，冲她小声八卦：“我滴乖乖，秦曦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初柠一副认真做题的样子，不吭声。
　　沈柳茹还在自言自语：“那么多人追他都没追上，怎么突然就有对象了呢，还挺神奇，你说对方是不是咱们学校的？应该不是吧，要不然怎么半点动静都没听到过？”
　　说着，又双手托着腮帮子感慨：“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估计得很漂亮才行，要不然哪入得了秦曦的眼？”
　　她打量初柠一会儿，“怎么也得是你这种级别的。”
　　初柠装听不见。
　　一天的功夫，秦曦有女朋友的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初柠吃饭、接水、上厕所，随处都能听到各种八卦。
　　关于女朋友是谁，各种版本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女孩是外校的。
　　晚自习结束后，班里同学陆陆续续离开。
　　初柠打算回宿舍时，有男同学过来问她问题，帮他讲解过后，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高三晚上放课晚，再加上耽搁一会儿，从教室出来过道静悄悄的，早就没什么人。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
　　路过楼梯拐角的时候，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窗口趴着，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根香烟，风吹来时淡淡的烟草气扑鼻而来。
　　他背对着自己，初柠当没看见，越过他就打算走。
　　不料少年有防备似的，蓦地转身，跟在她身后往楼下走，痞里痞气地开口：“怎么又不理人，没看见我？”
　　初柠把他当空气，秦曦加快步子越过她，长臂一栏将她堵在楼梯上。
　　他站的位置比她低了一个台阶，个头却仍旧比她高，盯着他流畅完美的下颌，初柠下意识抓住旁边的楼梯扶手。
　　秦曦笑了声，微微俯身：“小柠檬，你怎么不讲道理，是你找我做男朋友的，还说要跟我补课，如今看见我就躲是怎么回事？这你不是耍我吗？”
　　“谁躲了。”初柠声音很小，为自己辩驳，“被其他同学发现不好，传到老师耳中是要请家长的。”
　　“那怎么办？”秦曦垂眸打量她，片刻后问，“后悔了？”
　　“不是。”初柠急忙否认，停顿须臾，她说，“我真的会帮你补课的，你脚受伤了应该不能跑步，明天早上去操场学习吧，今天给你划的那部分单词记得背会，我明天早上检查。”
　　“什么时间？”
　　“就，你平时跑步的那个时间。”
　　秦曦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食指微屈，在她精致挺秀的鼻尖上刮了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平时跑步的时间，你怎么知道的？”
　　初柠心头一跳，淡定改口：“我说的是上次在操场遇见你的那个时间。”
　　“是吗？”他微屈的食指刮过她鼻尖后不曾收回，又缓缓往下，指尖点了下她的唇，“我还以为，你偷偷喜欢我，对我这么了解。”
　　楼上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有同学下来。
　　初柠唇瓣被他点的有些微痒，抿了下唇，耳根又升起热度。
　　秦曦跟没听见有人下来似的，继续调情一般用指腹蹭着她的唇，一下又一下：“跟我说说，是不是偷偷喜欢我？”
　　初柠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拿开他不安分的手：“谁喜欢你，你在做梦！”
　　楼上脚步声由远及近，初柠不敢耽搁，推开他撒腿就往下面跑。
　　她推得又急又猛，秦曦没防备，身形趔趄了几下，抓住旁边的扶手才勉强扶稳。
　　转身时，早瞧不见了女孩的身影。
　　指腹上还残留她柔软唇瓣的热度，秦曦捻了两下，随意靠在扶手旁边，抽了口手上的烟。
　　吐出淡淡的烟圈时，楼上已经有同学下来，看见他自觉避远了些。
　　——
　　宿舍里还在八股秦曦有女朋友的绯闻，初柠安静躺在床上，内心还有些难以平复。
　　其实秦曦有句话说的挺对，本来最初是她主动签合约的，如今人家合约也签了，她怎么突然怂成这样，看见他就躲。
　　这个发展，好像不太对。
　　她深刻地反思自己！
　　初柠表面上脸皮厚，什么都敢说敢做，好像大大方方的。
　　但事实上，她是很容易害羞脸红的那种性格。
　　再加上她对秦曦有好感，就有点不经撩，一害羞就想躲着他。
　　说来说去，初柠主要是没想到签完合约以后，秦曦反而比她主动。
　　被他抢了主动权，事情发展脱离自己掌控，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但如今静下来仔细捋一捋，好像这么发展不是什么坏事。
　　秦曦这么轻易就主动了，很可能是喜欢她。
　　他帮了她很多次，而且每一次他都记得那么清楚，连高一刚入学的事都还记得，甚至记得米粉店这样的细节。
　　初柠才不相信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记忆力好。
　　她可是学霸，记忆力比他还好呢，背东西很快，看几遍就能记住，很久不会忘。
　　可面对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她也转头就忘的一干二净啊。
　　这么一分析，秦曦喜欢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就算不喜欢，那至少也是有好感的，以后相处的过程中，她肯定能让他彻底喜欢上！
　　初柠心情突然觉得舒畅。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反正合约已经签了，他们俩现在就是情侣关系，以后就当情侣处，不能像今天那么别别扭扭。
　　虽然，她也不知道情侣之间相处应该是什么样的，但秦曦现在不是会主动了吗，以后让他主动一点就好了。
　　反正他也没追过她，一下子就有了个她这么可爱的女朋友，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原本就是他占大便宜了呢！
　　初柠心结解开了，又想到明天早上去操场帮他补英语，突然有一种是去约会的错觉。
　　好像感觉……还不错。

第62章 校园甜番
　　初柠次日去操场时, 秦曦已经在了。
　　她起初没看到，逡巡四周，听到看台上有人叫她, 望过去时便看到他在看台上坐着, 正朝她挥手。
　　初柠抱着书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你来很久了吗？”
　　“还行，没多久。”秦曦笑望着她, “等多久是没关系, 就怕你不来。”
　　“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你不是？”
　　“……”
　　初柠想了想, 觉得针对自己昨天的行为，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抬头看向秦曦：“我既然找你签了合约, 当然是不会反悔的。我会好好帮你补课的，以后每天早上我们俩都来这儿。”
　　秦曦纤细的长腿伸直, 两条腿自然交叠，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偷偷摸摸的, 那我还怎么帮你挡桃花，这样你岂不是吃亏了？”
　　“暂时不是也没什么人骚扰我, 等以后真有了，你再站出来也来得及。”说到这儿, 初柠顿了顿，故意道, “所以你可以等有人骚扰我的时候, 再做我男朋友，现在不用。”
　　“那肯定不行。”秦曦直接拒绝。
　　初柠低着头，唇角勾了下，故作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行？”
　　秦曦含糊了两秒, 道：“我又没谈过恋爱，到时候我站出来说是你男朋友，人家说我不像怎么办？”
　　“所以啊——”他手臂搭在初柠后面的靠背上，倾身过去，“我们得从现在开始练习，未雨绸缪懂不懂？”
　　“哦。”初柠拿笔头轻轻在脸上蹭着，顺杆子往下爬，“我觉得你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初柠笑着抬起头，看着他凑过来的那张脸，这次没躲，反而故意挑了下眉：“男朋友，我要开始抽查单词了，我说汉语，你说对应的英语及拼写，我说英语你说拼写和对应的汉语，背错一个罚写五十遍。”
　　秦曦嘴角一抽：“罚写多少遍？”
　　初柠认认真真，咬字清晰地又重复一次：“五十遍。”
　　秦曦无奈地扶额：“你怎么突然袭击，昨天也没说错了要罚啊，要不然通融一下，三十遍怎么样？”
　　初柠铁面无私地看着他：“现在改罚六十遍！”
　　秦曦：“……”
　　看秦曦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初柠以为昨天布置的他压根儿没怎么学，提问了才发现，居然全部都会了。
　　又看他后面做的相关习题，也大都做对了，问他为什么选这个答案，他也能说个七七八八。
　　初柠觉得被他耍了：“你明明全部都会，还跟我讨价还价干嘛？”
　　秦曦漫不经心地道：“本来是不怎么会，但刚刚不是被初柠老师说罚写六十遍给吓着了，一时间脑子还挺灵光。”
　　初柠才不信他胡扯八道，昨天给他划的部分只是试水，如今看他还挺愿意学，今天布置任务时便适当加了量：“明天我考问这些，你自己好好学。”
　　“行。”秦曦应得爽快，看一下时间，马上就要早读了。
　　初柠已经站起来：“那我先回教室，你晚点再过去。”
　　话语刚落，手突然被他攥住，往后一扯，初柠重新跌坐回位子上。
　　初柠惊呼一声，望着他凑过来的那张脸，绵密的睫毛轻颤几下，瞪大了眼睛。
　　秦曦还拉着她的手把玩，那只手白皙，纤细，触感柔软，让人爱不释手。
　　他故意使坏，在她手心上挠两下，初柠顿时觉得痒，挣扎着要抽离。
　　秦曦依旧抓得紧，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微垂着头，一根一根去捏她的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却捏的人很舒服。
　　片刻后，他说：“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初柠已经放弃了挣扎，看秦曦又把她的手指放在他的下颌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
　　秦曦说：“今年的中秋晚会缺个女主持人，你去试试？”
　　“我？”初柠一惊，没有答应，“我没做过这个，不会啊。”
　　“不会可以学啊，每年的颁奖典礼，你都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也没见你怯场。何况你声音这么好听，又有感染力，也许主持人适合你。”秦曦等了会儿，见她不说话，又道，“只是学校内部的晚会，又不需要太专业，何况会有老师指导的，就当是锻炼，总埋头学习也不好，要尝试点不一样的东西。”
　　初柠有点被说动，但还是不太确定：“你觉得我可以？”
　　“那你相信我吗？”秦曦勾起她额前的发，轻轻挽在耳后。
　　初柠小的时候，乔邦国也会给她报各种兴趣班，甚至请私教学习琴棋书画。
　　她妈是舞蹈家，初柠曾经也想学音乐和舞蹈，但她随了乔邦国，天生五音不全，学起来太吃力，最后都放弃了。
　　没什么太拿得出手的才艺，所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好像除了学习，真的什么都不太行。
　　她连体育都很差。
　　秦曦的话，初柠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去学生会那里报了名。
　　当天下午的课间，她被要求去大礼堂试稿。
　　读书这么多年，初柠一直成绩优异，没少在大场合发表演讲，确实如秦曦所言并不怯场，试稿时顺利通过，被老师要求课余时间过来排练。
　　得知初柠报名了中秋晚会的主持人，沈柳茹很是吃惊。
　　晚自习放学，两人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你高一高二不是都没报过名吗，今年怎么心血来潮了？”
　　初柠不以为意地道：“高三了，大家都忙着学习，也没人愿意报名，我觉得尝试一下也不错，反正排练时间不多，不会影响我学习的，也总不能一直闷头学习吧。”
　　“说来也是。”沈柳茹叹了口气，挽着她的胳膊，“本来对今年学校的中秋晚会不抱期待的，你若是成了主持人，那我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
　　次日早上，初柠一如既往早起半个小时，去操场帮秦曦补习英语。
　　他学的还挺认真，昨天布置的任务依旧顺利完成，有题目错了几道，初柠耐心帮他讲解。
　　结束时，离早读开始还有几分钟，秦曦问起中秋晚会的事：“是不是以后要抽时间去排练？”
　　初柠点头：“中秋晚会在下周四晚上，没多少准备时间，第三节公共自习课，还有晚自习，以及大课间都要过去。”
　　秦曦顿了下：“要占用这么多时间？会耽误你学习吗？”
　　初柠笑说：“其实也还好，我进度比班里同学快很多，平时课堂上也不怎么听讲，都是当自习课用的，所以时间很充足，以前每天还有时间看课外书呢。”
　　“嗯，你自己觉得能应付就好。”秦曦松了口气。
　　当初贾凯泽说晚会缺个女主持人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初柠，她外形符合，声音又好听，对她而言是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两人从操场的看台上下来，秦曦牵着她的手：“你排练的时候，我过去看你。”
　　入了秋天亮得更晚了些，四周还黑漆漆的，有不知名的鸟鸣传来，操场上亮着微弱的灯光，两人站在暗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
　　初柠忽略掉心上漾起的那丝涟漪，平静道：“其实也不用，你还是好好把我布置给你的任务完成比较好。”
　　秦曦停下来，垂眸看她：“我这两天完成的不够好？”
　　初柠顿了下，点头：“挺好的呀。”
　　“那——”秦曦弯下腰来，贴近她几分，低声问，“有奖励没有？”
　　初柠手还被他握着，指尖在她手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像极了眸中暗示。
　　看着那张帅气硬朗的脸庞，初柠咬了下唇，故作不知地垂眸：“什么奖励？”
　　秦曦抓着她的手往前一扯，初柠在力道驱使下被带得下意识前倾，脸有贴近他几分，撞上他凑过来的鼻尖，借着微弱的灯光，能依稀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又密又长。
　　初柠失神间，看他薄唇翕动着，语气轻飘飘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勾人：“你说什么奖励？”
　　秦曦说完静静凝着她，很有耐心地等待。
　　初柠内心挣扎着，深吸一口气，忽而踮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迅速往教室的方向走，语气淡定的仿佛刚刚无事发生：“我去早读了，作业记得完成，否则会有惩罚的！”
　　秦曦好久才回过神，抬手抚上她亲过的位置，偏头眺望她离开的方向，唇角渐渐弯起一抹弧度。
　　他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欢他。
　　什么挡桃花，什么补课，都是借口！
　　原本之前怕影响她学习，秦曦打算把所有的感情都放下，让她好好度过高中三年，不去打扰她。
　　没想到她自己还挺主动的。
　　早知道是这样，他高一就该把人拿下，如今平白浪费两年，也太可惜了！
　　秦曦回教室时难得走了前门，初柠在位子上站着，抱着语文课本在背古文，抬眸时撞上他的视线迅速移开，仿佛没看见似的估计找同桌说话：“我背卡壳了，下一句什么来着？”
　　秦曦路过她座位时故意停下来，屈指敲了敲她的桌子：“学习委员。”
　　班里都是人，初柠不知道他搞什么鬼，装没听见。
　　沈柳茹扛她肩膀，提醒她：“小柠檬，秦曦叫你。”
　　初柠这下想装看不见也不行了，只能佯装淡定地抬头，说话礼貌又疏远：“有事吗？”
　　秦曦凑过来，借着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做背景，贴近她耳畔：“没事，叫你一下不行？”
　　恶作剧结束，瞥一眼她泛红的耳根，秦曦心情很是不错，抄着口袋大步流星地走了。
　　“……！！！！！！”
　　初柠脑海里瞬间蹦出来一万个揍死这条狗的方式！

第63章 校园甜番
　　班里读书声大, 沈柳茹没听见秦曦说了什么，疑惑地往后面看一眼，问她：“他怎么突然找你说话, 跟你说什么了？”
　　初柠心跳一滞, 逡巡四周，发现别的同学也在朝这边看。
　　她捧着课本，故意加大了音量：“说是早自习结束要去大礼堂开会, 他不是学生会主席吗, 就传个话。”
　　沈柳茹不疑有他, 顿了会儿又问：“那你待会儿怎么去吃饭？要不我帮你带？”
　　初柠想了想，说：“那你帮我带两个烧麦一杯豆浆好了。”
　　沈柳茹比了个“OK”。
　　初柠确实早自习过后要去大礼堂开会, 下课铃响后, 大家争先恐后往食堂跑，她翻出自己的笔和本子准备去大礼堂。
　　从位置上起身, 回头是发现秦曦趴在后门处睡觉。
　　这么宝贵的早读时间，他不会是睡过去的吧？
　　看来给他布置的任务太少了, 明天得加量。
　　刚刚被他捉弄的恼意又窜上来，她觉得明天要加双倍的量才解气！
　　这个点大家都去食堂吃饭, 极个别的在睡觉或者打游戏，没人注意初柠。她抱着笔记本沿着过道走至秦曦的座位旁边, 站定。
　　他似乎睡得挺沉，丝毫没发现她的存在。
　　初柠刚刚的气还没消, 往四周看一眼, 见没人往这边看，迅速在秦曦小腿上踢了一脚，淡定出了后门。
　　秦曦有轻微吃痛，顺势睁开眼, 偏头看到她的身影从窗前迅速闪过，跑得挺快。
　　揉了两下被她踢过的地方，秦曦无奈笑了声，散漫从位子上起身，往外面走。
　　中秋晚会在即，学校给的准备时间不多，不少班级都挤着饭点来大礼堂排练节目。
　　初柠直接去三楼。
　　主持人的排练在三楼一间学生会办公室里。
　　推门进去，其余五个主持人已经到齐了，指导老师没在。
　　初柠笑着打了个招呼，拉开椅子坐下。
　　她左手边坐了两个女生，男生在对面。
　　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少年看了下时间，主动开口：“老师还没来，今天是大家第一天聚在一起，不如互相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先来，我叫谢良，高二六班的，也是学生会学习部部长。”
　　其他人也跟着介绍，轮到初柠时，她还没开口，谢良旁边的男生笑道：“校花兼学霸吗，我们都认识。”
　　“对对对，学姐在升旗仪式上发过言，我印象挺深的。”另外一个男生附和。
　　初柠微微笑了一下，自我调侃：“没想到我还挺出名的。”
　　“那当然了，哪个班里老师讲课都喜欢拿你举例，说你各科成绩全优，让我们以你为榜样呢。”
　　初柠旁边一个叫苏芮的女孩凑过来：“学姐，你们年级有个跟你一样出名的男生，叫秦曦，你认识吗？”
　　初柠神情稍顿，对面的谢良接腔：“秦曦，这我知道啊，我们学生会主席。”
　　“他是学生会主席？”苏芮和旁边的女生吃惊了一下，“大礼堂那么多学生会的人来来往往，怎么没在这儿见过他？”
　　谢良说：“不知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学期就没见他怎么来过，前阵子不是崴伤了脚吗，也许还没好。”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大家齐齐朝门口看去，本来以为会是指导老师，不料站在门口的是秦曦。
　　他穿着宽松的校服也难掩高大与帅气，细碎短发落在额前，目光望过来时淡淡的，一语不发时，神情中带着往日里惯有的漠然与疏离。
　　苏芮看着来人两眼放光，拉着旁边的女生直接从位子上站起来。
　　秦曦说：“指导老师有事来不了，主持稿在我办公室，来个人跟我去拿一下。”
　　“曦哥，我去拿。”谢良刚站起来，苏芮已经站在了秦曦跟前，双颊泛起一丝红晕，柔声道，“学长，还是我去吧。”
　　秦曦瞥一眼脊背挺直，根本不扭头往这边看的女孩，唇角扯了下：“初柠，你过来。”
　　他说完不给人考虑的机会，直接关门离开。
　　苏芮在门口僵滞了两秒，看向那边的初柠。
　　谢良笑着过来拉苏芮：“初柠和曦哥是同班同学，应该更熟一点，还是初柠去吧。”
　　听说是同班同学，苏芮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没说话。
　　初柠开门出来时没瞧见秦曦，她疑惑地四下探了探，走至楼梯口时门被人打开，初柠顺势侧首，撞上秦曦的视线。
　　秦曦看见她，下巴一抬：“上楼。”
　　大礼堂是有电梯的，楼梯间久无人走动，光线显得幽暗。
　　见初柠刻意走得缓慢，跟自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秦曦笑了声，又往下几个台阶，直接牵起她的手：“没人，走吧。”
　　初柠的手被他攥着，抿了下唇，没有反抗，只是问他：“主持稿为什么在你那里？”
　　秦曦说：“昨晚上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天早上有空，让我拿去分发给你们，你们自己练。”
　　初柠瞪大了眼，不满地抱怨：“你昨晚上都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样我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秦曦拉开楼梯间的门带她进四楼，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痞笑道：“我不是想着，这里适合约会。”
　　“……”谁要跟你约会！
　　初柠刚进去，秦曦就把门带上了，拦住她将人堵在门上。
　　他突然逼近，初柠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面上仍淡定地提醒他：“那几个人还在等着呢。”
　　“等一会儿怎么了，找稿子不需要时间的？”
　　“你这是滥用私权！”
　　“我就滥用了，怎么着？”
　　“……”
　　初柠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用力推他又推不开，泼皮无赖似的圈着她，鼻端萦绕着淡淡的烟草气，混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道。
　　初柠渐渐红了耳根：“那你想干嘛？”
　　秦曦手禁锢在她纤细的腰肢，俯身贴近她耳畔，勾唇：“你趁我睡觉的时候踢我，我不得找你报个仇？”
　　“是你先捉弄我的，再说了——”初柠理直气壮为自己辩解，“我是叫你起来学习的，作为辅导老师，这是我的职责。”
　　“是吗？”秦曦散漫地笑，胸腔震颤几下，目光所在她樱红的唇上，“那我也要履行一下指责。”
　　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抬头，唇贴上去，印下一个吻。
　　初柠紧张地一动不动，双手无意识抵在他胸前，贴近他的心口处，回神时手上摸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很快，像跑了马拉松似的。
　　原来他也紧张。
　　初柠坏笑了一下，踮脚又贴近他的唇几分，在他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似乎意外于初柠的主动，秦曦整个人当即便愣了，看她笨拙地在他唇瓣间肆意妄为。
　　她动作生涩，显然没什么经验，却仍有丝丝缕缕的酥麻在秦曦敏感的唇上蔓延开来，引得人心神激荡。
　　片刻后，初柠放开他，压抑着那份羞涩，很平静地问：“现在你能把稿子给我了吧？”
　　秦曦深邃的眸子望着她，唇瓣上还残留她的气息，整个人仿佛吃了一颗滋味美妙的糖果，甜蜜从味觉持续蔓延到心上。
　　他指了指前面的办公桌，没说话。
　　初柠走过去，把稿子拿起来，数了数一共是六份。
　　她拿起来抱在怀里，走至门口时秦曦还站着没动，她故意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傻了？”
　　秦曦摸了下唇瓣，弯腰靠近她，单手撑着她的后脑勺，抵着她的额头诱哄着道：“乖，像刚刚那样，你再咬一下。”
　　初柠：“……”
　　见初柠不动，秦曦的唇主动贴过去。
　　初柠想躲避，然而后脑勺被他控制着，根本躲不开。
　　心一横，她叼住他的下唇，牙齿用力。
　　“嘶！”他疼得皱眉，松开她。
　　初柠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他唇上的牙印，眉开眼笑：“是这样咬吗？”
　　秦曦：“……”
　　——
　　初柠抱着主持稿去三楼的时候，苏芮打量她一会儿，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初柠把稿子分发到众人手上，开口时瞧不出情绪：“办公室东西太多了，不太好找，耽搁了一会儿。”
　　苏芮接过稿子后，双手按着桌子站在边上，眼珠滚动着，跟她打听：“原来你跟秦曦是同班同学啊，我看你们俩还挺熟的？”
　　“还行吧。”初柠简单地回。
　　苏芮问：“传言说他有女朋友了，是外校的女生，是不是真的？”
　　初柠笑笑：“这个你感兴趣的话，我建议还是问他本人比较好。”
　　苏芮努了努嘴，小声嘟囔：“我要能问出来还干嘛找你打听？”
　　初柠不以为意，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拿着笔记本和稿子先行离开。
　　路过电梯时，发现电梯停留在七楼，想着三楼也不高，干脆去了楼梯间。
　　推门进去时，秦曦恰好从楼上下来，瞥见她挑了下眉，加快了几步走下来，很自恋地手臂搭在她肩上：“不会是故意在这儿等我的吧？”
　　初柠拿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道：“刚刚有个女孩跟我打听你呢，估计是看上你了，没想到你桃花还挺旺盛。”
　　秦曦双手抄着口袋，啧了一声：“这话听着怎么还挺酸的，你吃醋了？”
　　初柠当即就不悦了，反驳他：“我吃什么醋？想得还挺美！”
　　“没有吗？”秦曦速度慢下来，偏头看着她。
　　初柠停在楼梯转角，认真凝视他，坦度坚决地回复：“就是没有！”
　　秦曦轻笑着，在她鼻尖上轻捏了一下：“小没良心！”
　　看他说完继续往下走，初柠在原地停留两秒，双颊，蓦地浮起淡淡的霞色。
　　刚刚她从秦曦的目光里看到了几分宠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拍了拍脸，跟上去。
　　秦曦在一楼的安全通道门口停下来，初柠没防备，直直撞在他脊背上，鼻子被撞得一阵发酸。
　　“你干嘛停下来？”她不满地抬起头，因为生理上的不适眼眶里迅速聚起了水雾，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秦曦回头看她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一颗心都要被软化掉。
　　掌心放在她发顶，轻轻揉了几下，俯身告诉她：“下次再有人找你打听，你就说我女朋友全世界最好看，除了她我谁也不喜欢。这样，那些人不就知难而退了？”
　　初柠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秦曦挑眉：“怎么，不相信啊？”
　　“那我给你看看照片。”他说着翻出手机操作几下，对着初柠，很骄傲地问，“你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小仙女吗？”
　　初柠对着他举过来的前置摄像头，屏幕上立刻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来。
　　初柠：“……”

第64章 校园甜番
　　初柠早上要给秦曦补课, 白天除了学习之外业余时间都用来备稿，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中秋晚会定在第二周的周四晚上，周五下午学生放假回家。
　　周四清晨, 初柠一如以往去操场上帮秦曦补习, 最近加大了学习量，不过秦曦完成的还行。
　　补习结束时，初柠漫不经心合上书本：“你这么用心学英语, 看来是真的挺想出国的。”
　　秦曦一顿, 想了想道：“我自己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远商以后还需要我，我这成绩应该也上不了国内顶尖的大学, 出国上好的私立学校确实是条出路。”
　　“嗯, 挺好的。”初柠点着头，片刻后才抬头冲他笑笑, “你这么用功，考过托福就能出国了。”
　　她说着看一眼时间站起来：“要上早读了, 我先回教室。”
　　起身时，秦曦抓住了她的手。
　　初柠狐疑地回头：“怎么了, 还有事？”
　　秦曦捏着她葱白的指尖，加重些力道, 缓缓掀起眼皮：“你呢，你以后会去哪儿？”
　　初柠重新坐回去：“我们这个年纪, 可能都还是听父母的吧, 他们觉得我们自己还做不了选择。”
　　她抬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天穹上还稀疏挂着几颗星子，亮晶晶发着光。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爸妈不想我离他们太远, 最好能一直待在长莞，时常能回家看看，所以出国肯定是不会的。C大是长莞最好的大学，又是国内的top前五，差不多就是我的目标了。”
　　“这样的话——”秦曦侧了侧身，手肘放在后面的靠背上，托腮看着她，“咱们俩以后岂不是要异地？我去英国的话，坐飞机回来看你还是挺远的，也不知道一个月能见你几回。”
　　初柠一怔，静静望着他。
　　为了证明自己对他没意思，她当初在合约上写的是高中一毕业就分手。
　　如今看他根本没把合约当回事，居然还想着大学两人还在一起，初柠心里甜甜的，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慢慢垂下头小声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嫌麻烦可以不回。”
　　秦曦脸凑过去，贴着她耳际，鼻尖蹭着她粉嫩的耳垂，说话间故意带着撩拨：“那我想你怎么办？现在每天见面我还嫌不够呢。”
　　温热的气息洒在侧颈，初柠被他惹得面似桃红，头垂得更低了：“还有一年呢，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以后再说吧。”
　　秦曦看她害羞的样子心情极好，指腹剐蹭着她脸颊细腻的肌肤，懒洋洋道：“也对，没准儿到时候我又不想出国了呢。”
　　初柠瞬间抬起头，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会吗？”
　　秦曦神情稍怔，贴着她侧脸的手指顿住，凝着她充满期待的目光。
　　然而那眼神转瞬即逝，不等秦曦回答，初柠垂下眼眸，不以为意地笑：“其实以后的路怎么走，还是要慎重考虑的。”
　　一缕刺骨的寒风拂过，初柠拢紧了身上的外套，抿着唇不再开口。
　　秦曦望着她精致的侧颜，目色微沉，带着几分看不透的幽深。
　　“初柠。”他指尖掠过她额前的碎发，静默良久，开口时认真几分，“如果那时候你还喜欢我，我就不出国。”
　　初柠脊背一僵，感觉心尖猛地颤了好几下，抬眼撞上他深邃又勾人的桃花眼。
　　“哦。”她羞涩地笑了下，站起来，“可是一年后的事，我现在怎么会知道？”
　　从台阶上下去，初柠站在下面冲他挥手，笑容明媚：“我真的要去早读了，你一会儿赶紧进教室！”
　　她转身，朝着教室的方向跑，后面的马尾被风吹散，翩翩舞动。
　　秦曦独自在操场上坐了会儿，直到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浅笑着站起来，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
　　——
　　晚上学校举办中秋晚会，全校的晚自习取消。
　　初柠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下午放学后便直接去了大礼堂提前准备。
　　虽然已经提前排练过好多次，但想到今晚上要上台，下面那么多学生和校领导，初柠还是觉得紧张，一个人靠墙站在角落里，深呼吸了好几次。
　　谢良拿了瓶水走过来，递给她：“学姐口渴吗？”
　　初柠摇头：“谢谢，不用了。”
　　她本来就紧张，再喝水估计得频繁跑厕所。
　　谢良看她表情带着几分郑重，笑道：“老师夸你表现出色，你怎么看起来比我们大家都紧张？”
　　还只是高中生，大家都没主持经验，不过初柠很通透，指导老师说什么总能迅速领悟，其实是所有人里最好的。
　　听到谢良这话，初柠无奈笑笑：“紧张总是无法控制的。”
　　那边苏芮被老师拉着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好容易解放时，她看到谢良和初柠走过来：“肚子好饿啊，你们吃东西没有？”
　　谢良看了下时间：“晚会马上就开始了，现在去买吃的也来不及了，要不然就忍忍吧。”
　　苏芮皱巴着一张脸，抱怨：“那也太惨了，我中午就没怎么吃。”
　　张彪生走过来，在她后脑处戳了下：“别矫情了，大家不都没吃。”
　　苏芮和他是搭档，这几日相处下来关系不错，踢了他一脚：“谁矫情了，饿还不能抱怨两句？”
　　谢良看着他们俩，侧目问初柠：“学姐饿吗？要不然我去买点面包吧，大家都垫垫肚子，不然影响发挥。”
　　他说着不等初柠回答，直接准备去超市。
　　苏芮轻哂一声，酸酸道：“谢良你也太双标了，刚刚说让我忍忍，如今怕初柠饿着就愿意去跑腿，这是差别对待！”
　　张彪生揪她马尾，嗤笑道：“他愿意顺便给咱们带点都不错了，怎么着，你还想跟校花同样待遇？”
　　苏芮气急，跟张彪生打闹起来。
　　这时，后面不知谁吆喝一声：“没吃饭的大家快过来吃东西了！”
　　大家顺势看过去，有男生招手：“谢良，你们几个快过来啊，学生会送来的盒饭。”
　　“学生会？”苏芮眼睛登时亮了，“不知道秦曦在不在。”
　　她说着最先往后面跑。
　　“既然有吃的，那咱们也过去吧。”谢良看向初柠。
　　初柠礼貌点了下头，想到苏芮后面那句话，狐疑着往后面走。
　　几张课桌拼成的会议区，此时不少人围着领盒饭。
　　初柠一眼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个头高挑，五官又英俊，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他肃着张脸，不苟言笑起来有些让人难以靠近，有女生频频偷看，却因为他的脸色止步不前，纷纷转去他旁边人那边领盒饭。
　　秦曦乐得清闲，四处张望着在找谁。目光对上初柠的视线时，唇角一勾，痞气地挑了下眉。
　　谢良往看秦曦那边没人排队，跟初柠招呼一声，两人走过去。
　　谢良主动跟秦曦打招呼：“曦哥，没想到你们还会来送饭，我正准备去买点面包呢。”
　　这人是学生会部长，秦曦认得他，淡淡瞥了眼，也没说什么，把一份盒饭递过去。
　　谢良接过后直接给了初柠：“学姐，你先吃吧。”
　　“我不——”初柠话没说完，谢良强行塞在了她手上，“没关系，你肯定饿坏了，先拿去吃。”
　　初柠看着手上的盒饭，两秒后，被人夺走。她下意识抬眸，秦曦垂着眼睑没看她，懒声道：“是给你的吗，就接住了？”
　　说着，把旁边单独放着的一份塞她手上，才缓缓抬眼：“吃这个。”
　　谢良愣愣看了两秒，有点没太明白，只硬着头皮把刚刚自己的那份又接回来。
　　大家领了盒饭的都聚在后场吃饭，初柠喜欢清静，一个人去往没人的楼梯间。
　　拿纸巾垫在楼梯阶上，她刚坐下，谢良推门进来，冲她笑笑：“学姐，那边没位置了，我坐这儿行吗？”
　　初柠顿了两秒，把口袋里的纸递给他。
　　谢良坐下时，瞥了眼初柠打开的盒饭，荤素搭配，最上面有一个心形的荷包蛋，还用番茄酱在上面画了个笑脸。
　　谢良看着那盒饭眉心一条，迅速打开自己的。
　　他的和初柠的不一样。
　　脑海中再次闪过刚刚秦曦的眼神，谢良后之后觉的发现，刚刚秦曦看他的眼神并非一贯的淡漠，好像还带着几分犀利。
　　“你，你和曦哥……”谢良一下子如坐针毡起来，咽了下口水，说话不太利索。
　　初柠看着自己的盒饭还有些没回过神，听到谢良的话抬起头。
　　楼梯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谢良看到来人，蹭地站起来：“曦哥，我——”
　　秦曦信步走过来，站在他跟前，手拍在谢良的肩膀上，皮笑肉不笑道：“听说这段日子对你嫂子挺关照的。”
　　谢良吓得一机灵，无形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立马矢口否认：“没有，就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秦曦淡淡瞥他一眼，好心提醒：“盒饭拿稳了。”
　　他松开谢良的肩膀，下巴一抬，淡声道：“到外面吃去。”
　　谢良如蒙大赦，迅速消失。
　　初柠捧着盒饭，扬起尖尖的下巴看他，半天一口都还没吃。
　　秦曦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不合胃口？”
　　“没有。”初柠看着盒饭里的蛋，疑惑地问，“你做的？”
　　秦曦手肘放在膝盖上，托腮看着她：“不然呢？”
　　“看不出来，大少爷还会煎蛋。”
　　“你没看出来的还多着呢。”秦曦指尖轻戳她脑袋，“不饿吗，快吃。”
　　初柠吃着盒饭，想到刚刚谢良的事，说：“你这么直白，一会儿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秦曦笑：“那他也得敢说才行。”
　　“也对，你把人家吓得不轻。”
　　秦曦指腹蹭着她脸上细腻的肌肤，勾唇：“不是你说的吗，有人骚扰你我得站出来说是你男朋友，你觉得今天这样的，我不站出来合适吗？”
　　他说着叹了口气，悠悠道：“好心让你做主持人锻炼一下，怎么还给自己招上轻敌了。”
　　初柠眸光闪动着，很认真地给他分析：“大概可能，你女朋友太有魅力。”
　　“是吗？”他食指勾起她下巴，痞气十足地打量着，“来让小爷瞧瞧，看我女朋友多有魅力。”
　　初柠脸登时红了，推他：“你别打扰我吃饭，好饿的！”
　　秦曦环上她的腰将人抱住，下巴放在她肩头：“紧张吗？”
　　初柠一顿，如实回答：“有点。”
　　随后又冲他笑，“不过还好，适度的紧张才能更好发挥，我觉得自己应该没问题。”
　　——
　　校中秋晚会在周四晚上八点钟正式开始。
　　随着帷幕缓缓拉开，初柠和其她几个主持人走上舞台，华美的灯光打落下来。
　　她穿着一条蓝色露肩晚礼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腰肢纤细，身材姣好，脸上妆容精致漂亮，整个人美得像是一幅画。
　　秦曦在台下静静看着她，耳畔是她柔美动听的嗓音，恍惚间忆起每一次她站在国旗下面发言的场景。
　　高一高二秦曦时常翘课，也不爱听讲，但每一次的升旗和开学典礼，他向来不会缺席。
　　因为每当那个时候，他都能看到那个充满自信，昂扬向上的小柠檬。
　　以前只是默默关注，觉得她很美好，却距离自己那样遥远。
　　而今晚的她比以往哪次都更加令人着迷，秦曦却觉得两个人距离近了好多。
　　原来他是可以走进她的世界的，她对自己而言，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
　　初柠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间，她手持话筒站在台上，笑得那样明媚。
　　而那份笑容，是在为他而绽放。
　　随着主持人下台，表演已经正式开始。
　　秦曦从座位上起身，大步去了后场。
　　入了秋，初柠穿着露肩的礼服有点冷，后场没有暖气，她冻得牙齿打颤，下意识搓着肩膀取暖。
　　苏芮最先看到了秦曦，惊呼一声，大家顺势看过去。
　　秦曦站在不远处，脸上轮廓深刻分明，桃花眼深邃，带着些许勾人，下颌线条流畅，即便一身校服也难掩英俊帅气。
　　他朝这边看了眼，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径直走过来，站在了初柠跟前。
　　看着初柠抱臂轻颤的身子，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在后场无数同学的注视下，毫不避讳地披在了初柠身上。
　　初柠没料到他这时候回来，有些怔愣地抬头看着他。
　　身上迅速被暖暖的温度包裹着，鼻端嗅到熟悉的清冽气息，她抿了下唇，主动把衣服裹紧了些。
　　秦曦抱住她，将人拥得很紧，低沉的话语响起在耳畔：“初柠，你知道吗，你站在台上的时候会发光！”
　　初柠听着他无比激动告诉自己的话，一时忘记了推开他，更忘记了周围的人，靠在他怀里，耳根红了个透。
　　秦曦那天的话仿佛烙印在她心上，指引了她未来的路。
　　后来秦曦出国，她放弃C大改学播音主持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哪怕未来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光亮了，她也要努力站在台上。
　　因为秦曦曾经说过。
　　她站在台上的时候，自己就是那束光！

第65章 校园甜番
　　秦曦在中秋晚会后场为初柠披衣服, 两人还拥抱的事在一下子在全校的学生圈子里炸开了，学校论坛关于他们俩的话题也居高不下。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初柠刚躺下, 上铺的沈柳茹便迫不及待从上铺探了脑袋过来：“小柠檬，秦曦的女朋友不会真是你吧？论坛里还有他抱你的照片呢。”
　　其她舍友也争相过来打探以及情报。
　　初柠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好困，大家晚安。”
　　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装死。
　　舍友们：“……”
　　宿舍难得安静下来, 初柠才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点开了学校论坛。
　　首页飘着的帖子几乎都是他们俩, 好多被顶成了Hot。
　　她随手点开第一个, 标题是[秦曦的女朋友居然是初柠，校霸和校花也太有CP感了！]
　　一楼直接就是大礼堂后场，秦曦抱住她的画面。从拍摄的角度看，初柠披着宽大的校服, 小鸟依人般被秦曦拥在怀里，还亲昵地在她耳畔说些什么。
　　秦曦在学校就没怎么跟女生接触过, 别说拥抱说话了, 就是多看谁一眼都是稀罕。再加上他身上自带戾气，看起来很凶, 大家都当他对女生不友好，哪里见过他如照片里这般, 把女孩护在怀里温柔小意的模样。
　　下面回复的同学大多都很激动：
　　——这确定是秦曦吗？！！！
　　——这逆天的侧颜不是他还能是别人？
　　——之前不是说他女朋友是外校的女生吗, 怎么居然是初柠啊，也没见他们俩平时有什么接触。
　　——我也觉得奇怪呢，俩人好像都没说过几句话。
　　——别说，其实他们俩站一起还挺配的。
　　——初柠这种学霸乖乖女, 居然也会喜欢秦曦这种坏坏的男生，你说他们俩到底怎么在一起的，好想知道细节！
　　……
　　初柠随便往下翻了翻，一时觉得头疼。
　　秦曦当时怎么突然就跑后面给她送衣服了呢，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她，如今事情搞这么大，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因为这件事，初柠第二天早上给秦曦补课的时候，一直沉着一张脸态度算不上友好，检查作业时也故意刁难他，提问一些他还没学到的东西。
　　秦曦无奈地捏她的脸：“怎么还公报私仇呢？初柠老师，你这样不道德。”
　　初柠拿开他不安分的手，皱眉：“谁让你昨晚上搞事情的。”
　　“我是这么想的。”秦曦思索了一会儿，道，“以后天越来越冷了，你总不能每天早起在操场上吹着风帮我补课，容易感冒的，所以——”
　　他顿了顿，大臂一揽环上她的腰：“下周不就月考了，考试过后会根据成绩重新调位置，到时候我去坐你旁边，在教室也能补课，我还能离你近点儿。”
　　初柠诧异了一下，侧目看他：“你想跟我坐同桌？”
　　“怎么了，你不想？”
　　初柠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想，也没说不想，只是问道：“那敢你昨晚上的事有什么关系？”
　　秦曦道：“你肯定是第一名，最先选位置。如今大家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了，就没人敢选你旁边的位置，那位置不就是我的了。”
　　初柠：“……你这是自己考不了第二名，就动歪心思。”
　　秦曦抱住她，下巴蹭着她肩头：“那你旁边的位置，要不要留给你男朋友？”
　　初柠被他蹭得痒，软软的小手去推他额头，红着脸小声反抗：“不要。”
　　秦曦下巴依旧轻轻放在她肩头，抬起眼睑看她，食指指腹戳着她的脸颊，温度有点烫。
　　他勾了下唇：“那怎么行？你答应要帮我补课的，每天就这么点时间未免太不尽责了。”
　　初柠垂着首，眼珠滚动，默了会儿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初柠说：“我看你每天学英语也不怎么吃力，如果我坐你旁边，你别的科目也要学，会很累，每天有很少的休息时间，估计就没时间玩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初柠看过秦曦之前的成绩，也不算差生，就是中等水平。
　　他当初是自己考进二中的，高一高二两年里虽然没怎么用功，但每年都能保持名次排在中等，说明脑子挺好使的，属于很聪明的那种类型。
　　离高考还有一年，如果她帮他补课，他自己又能吃苦，应该考国内的好学校并非全无希望。
　　这样，或许他就不用出国了吧。
　　初柠这般想着，又怕他不愿学，直接把路堵死：“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不跟你坐同桌。”
　　“谁说不愿意了？”秦曦捉住她冰凉的手，揉搓着帮她取暖，“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吗？”初柠不确信地又问了一次。
　　“当然是真的，我秦曦一向言而有信！”
　　凉风吹来，初柠瑟缩了一下，牙齿打颤。
　　秦曦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冷吧，怎么不穿厚点就出来。”
　　初柠看着肩上的衣服，轻声道：“最近温差比较大，早上穿太厚中午又会觉得热。”
　　话语刚落，她猛地偏头打了个喷嚏。
　　秦曦眉头皱起：“别在外面坐着了，去教室吧。”
　　“我没事。”初柠蹭蹭鼻子被他扶着站起来，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出来。
　　秦曦探上她额头，倒也没发烧。
　　帮她把外套裹紧了些：“反正班里人都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以后早上别来这儿了。”
　　两人第一次同框，一起走进教室。
　　早自习还没开始，不过高三同学相对积极，很多学生已经在教室背书了。
　　随着二人走进来，读书声突然消失，静若寒蝉，大家目光不约而同朝他们俩看过来。
　　沈柳茹刚进教室坐定，托着腮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她惊讶地随着同学们的目光看过去，嘴巴微张，困意惊醒了大半，整个人下意识坐正了。
　　秦曦毫无所觉一般，送初柠到位置上，屈膝蹲下来看着她，又摸了下她额头，不放心地道：“待会儿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
　　顶着无数道目光，初柠有些不自在，胡乱应着让他赶紧走。
　　秦曦刚离开，沈柳茹就没忍住凑了过来：“平时笑都不怎么笑的人，居然还会有这么温柔贴心的一面呐？小柠檬你可以啊！”
　　初柠：“……”
　　沈柳茹巴巴看着她，托着下巴：“你俩到底什么进展，我怎么没看明白？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初柠：“……”
　　沈柳茹倏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意识到声音有点大，她下意识捂住嘴，后面声音小了些：“你每天早上起那么早说是去操场学习，其实是跟秦曦约会对不对？你俩谁主动的？”
　　初柠舔了下唇，觉得说她追秦曦比较丢面，说她套路秦曦又不符合她乖乖女好学生的人设。
　　一番思量，她坚决什么都不说：“这是秘密，你别问。”
　　沈柳茹：“……”
　　——
　　早自习上，初柠先是犯困，后来浑身越来越冷。
　　沈柳茹看她情况不对，往额头一摸烫得吓人。
　　今天是英语早读，老师在讲台上坐着，沈柳茹赶紧过去打了报告，带初柠去医务室。
　　从教室出来时，沈柳茹忍不住抱怨她：“你们早上干嘛待操场啊，最近降温这么严重，你这种平时不锻炼的人体质最容易生病了。”
　　“操场不是没人吗，安静。”初柠随便应了声。
　　沈柳茹失笑：“那是挺安静，毕竟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大冷天跑操场上去。”
　　话语未落，她听到后面有动静，一回头发现秦曦追了出来。
　　沈柳茹嘴角一抽，声音立马和善起来，指了指初柠结结巴巴道：“她她她发烧了，老师让我带她去医务室。”
　　秦曦站在初柠跟前，个头高她们俩很多，微垂着头看向初柠，有些不放心：“我陪你去？”
　　“不用。”初柠一激灵立马拒绝，他们俩的事同学们之间怎么传都是小事，让老师发现猫腻就是大事了，昨晚上的事还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听到风声呢，她可不敢往刀口上撞。
　　“我让沈柳茹陪我就行了，你好好学习吧，我真没事。”初柠又说了一遍。
　　秦曦大概知道初柠的顾虑是什么，也没强求，看向沈柳茹，态度难得好了些：“你看着她点。”
　　沈柳茹赶紧很狗腿地点头：“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照顾她！”
　　秦曦回教室，看书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往窗外看。
　　前面的韩勋回头看他几次，忍不住转过身来：“曦哥，别担心啊，应该就是着凉发烧。”
　　秦曦懒得搭理他，韩勋却话多起来：“不过你也太猛了，这么难搞定的校花，你俩怎么就成了？而且还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太突然了，简直让人大跌眼镜，昨晚中秋晚会上那事搞得，我心脏病差点吓出来。怎么着，暗恋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朝人家伸出魔爪了？”
　　秦曦朝他屁股下面的凳子踹一脚：“废话少点，看你的书去！”
　　韩勋：“……”
　　——
　　初柠打了退烧针，医生开的药里有安神助眠的功能，她吃完身体实在困得难受，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学习，只能找班主任又批了假条，回宿舍休息。
　　高三本就睡眠少，缺觉，再加上药物的崔东，到宿舍一沾上床，直接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裹着被子出了波汗，不知隔了多久，意识渐渐清醒，她整个人口干舌燥的，喉咙一阵发疼。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想下床找点热水和，结果发现水杯在教室，这个点宿舍里也没热水。
　　摸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多钟了。
　　手机屏幕上方有未读消息提示，她顺着往下拉，有十几条短信，都是秦曦发来的，一直在问她身体状况。
　　大概是怕吵到她休息，他只发了消息，没打电话。
　　这一觉睡下来，初柠觉得好多了，正准备给他回一个，外面传来一阵很轻的叩门声。
　　白天宿舍不开放，除非有班主任的假条，否则同学们是不能随意进入宿舍的。
　　初柠觉得奇怪，狐疑着过去把门打开，却看到秦曦在门口站着，身姿颀长，一张俊逸的脸，桃花眼看到她时含了抹笑。
　　“身体好点没有？”他下意识摸她的发顶。
　　初柠有点被他吓到了，探着头往过道里看了看，见宿管阿姨没在，这才小声问：“这是女生宿舍，你怎么跑来的？”
　　秦曦把另一只手拎着的东西给她：“给你发消息一直不回，所以来看看你。”
　　初柠接过来，是一杯温热的柠檬水，还有几个她喜欢吃的水煎包，也是热的。
　　秦曦说：“沈柳茹说你早上没吃东西就回宿舍了，所以给你带点。”
　　又指了指柠檬水，“饮品店的老板说清热润喉，怕你嘴巴没味道，还加了好多蜂蜜。”
　　初柠捧着柠檬水，舔了下干涩的唇，心上涌起一股暖意。
　　看他还在门口站着，她顿了会儿，问：“你怎么进来的？”
　　“问了沈柳茹你们的宿舍号，韩勋想法子支走宿管，我就溜进来了。”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不过得等一会儿，韩勋才能再想法子把宿管支走，毕竟太频繁容易被阿姨发现猫腻，所以我暂时可能得待在这儿。”
　　初柠咬了下唇，思索片刻，道：“那你先等一下。”
　　她关上宿舍门，眼睛迅速在宿舍里扫了一圈儿，把不适合他看到的拿去洗手间。
　　又确认两遍后，才打开门看向他，有点不自在地揪了下耳朵：“你先进来吧。”

第66章 校园甜番
　　秦曦也是第一次进女生宿舍, 似乎有些拘谨，站在门口后就不动了，眼睛也不往别处看, 就盯着初柠。
　　初柠被他盯得不好意思，顺手把门关上，拉开门后的椅子给他：“你坐这儿吧。”
　　宿舍是六人间，东边两张上下铺，右边是两张上铺的床位, 每张床下面还有三个书桌和衣柜。
　　最边上靠近门的那张书桌是初柠的, 秦曦看到上面堆着草稿纸, 旁边放着一支她订制的钢笔, 柠檬的图案，很好认。
　　书桌对面的下铺是初柠的床位，床单被罩上也都印着柠檬，秦曦瞥见后笑了声：“你的喜好跟你名字还挺搭。”
　　初柠盘腿坐在床边, 捧着手上的柠檬水喝了两口，才不紧不慢地道：“是我妈喜欢柠檬, 所以我名字才叫初柠, 从小被她耳濡目染的，我也就挺喜欢的。”
　　她说着, 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
　　因为刚睡醒，她这会儿只穿了件半袖。
　　秦曦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拿起后面被子把人裹住：“初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
　　他裹得太严实, 初柠觉得不舒服，强行把胳膊伸了出来：“确实挺少见，不是我爸姓初，我跟我妈姓。”
　　“嗯？”秦曦诧异了一下。
　　初柠道：“我妈跟我奶奶关系不好, 我奶奶一直不承认我妈这个儿媳，所以我妈不要我跟我爸姓，我爸很疼我妈，千依百顺，所以我一出生就跟我妈姓初。”
　　秦曦帮她把马尾从被子里薅出来：“那你爸妈关系真好。”
　　“当然好了，我爸就是一宠妻狂魔，在他心里我妈永远排第一，我也就屈居第二。”
　　说到此处，初柠幽怨地咬了几下吸管，似乎挺吃味儿的。
　　秦曦散漫笑了声，把她牙齿叼着的吸管拿下来，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在我这儿，你排第一。”
　　初柠摸上他强有力的心跳，缓缓抬眸对上那双深沉幽邃的眼眸，心陡然一慌，匆忙把手抽回来，声音很小地回：“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你慢慢看，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秦曦把水煎包递给她，“肚子饿不饿，多少吃点，一会儿放凉了不好吃。”
　　初柠捧着柠檬水在他眼前晃晃，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撒娇：“可是我没手。”
　　“那我喂你。”他拿包子放在她唇边，“张嘴。”
　　初柠舌尖舔了下唇，把嘴张开，等着他送过来。
　　秦曦手僵在那儿没动，脑海中回放着她无意识舔唇的动作，漆黑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他性感的喉结滚动两下，包子收回来，俯首贴近那柔软的唇瓣，轻轻吮了下。
　　她刚喝过柠檬水，唇上带着点酸甜的滋味。
　　温软的触感贴过来，初柠一惊，顺势偏了头：“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
　　“不怕。”他想再亲，初柠推他，“可是我饿了。”
　　秦曦心有不甘，在她脸上轻咬一口，才把包子送过去。
　　见她躲避，秦曦笑：“乖，张嘴，这次真的喂你。”
　　初柠已经不信他了，柠檬水放下，自己捧着包子吃。
　　秦曦就在旁边看着她，视线始终不从她身上移开。
　　初柠微微转了身子背对着他：“你干嘛老看我？”
　　“这宿舍里还有旁人给我看吗？”
　　初柠一下子抓到重点，回头：“你的意思是说，有别人的话你就去看别人不看我了？”
　　“……”
　　秦曦忍不住在她脸上揉了把：“别人哪有你好看？就算有旁人，我也只看你。”
　　初柠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手上包子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
　　秦曦接过来放在书桌上，又抽了纸巾过来帮她擦嘴，初柠一瞬间觉得自己宛如巨婴。
　　“你要在我宿舍待多久？”
　　“不知道，得看韩勋什么时候能把宿管阿姨支走。”秦曦把纸丢进垃圾桶，挑眉，“你若不想让我走，那我也可以不走了。”
　　“谁不想你走了？”初柠用被子把自己全部包裹起来，往床里面挪了挪，靠坐在墙上，“我是觉得，你该回教室学习了。”
　　秦曦手撑着床板，上身倾过来：“你这是吃饱喝足了，就下逐客令？”
　　初柠呼吸稍停，兀自镇定地眨了眨眼，很认真地道：“你这么关心我，还跑来看我，我心存感激，所以觉得礼尚往来，我也要关心一下你的学习问题。”
　　“对了。”初柠眸光一亮，看向他，“下周就月考了，我押题很准的，要不然我跟你讲两道容易考到的类型题吧。”
　　她说着急忙推秦曦，“你把桌上的草稿纸和笔给我拿来。”
　　秦曦无奈地看她两眼，失笑：“这么好的氛围，还没人打扰，你怎么就想着学习了？”
　　初柠抬头，反驳他：“这么好的氛围，你不应该想着学习吗？”
　　秦曦：“……”
　　见秦曦坐着不动，初柠拉着他胳膊晃：“你快去拿，月考是我们学校老师自己出的题，所以他课堂上反复强调过的类型题一定会出的，学会一道你就多得好几分呢。”
　　秦曦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拿草稿纸和笔，初柠接过来放在膝上，认真写着题目：“先跟你讲几道数学大题吧，我觉得会出的改立95%。”
　　秦曦意外地看着她：“你连题目都会背？”
　　初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么经典的题型，我都做过N遍了。”
　　她说着用笔点点脑门儿，“全部都是刻在这里的，而且每种题型，我有好几种解题方法。”
　　初柠熟练地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所以有如此优秀的初柠老师给你做一对一辅导，还不收取任何费用，你就自己偷着乐吧。”
　　“那是得偷着乐。”秦曦垂眼看着她，目色渐渐变得柔和。
　　初柠一边写着题目，一边道：“各科我都能帮你押几道题，中秋假期你就别玩了，好好在家待着，我们俩视频电话，我帮你讲题。”
　　“这样啊？”秦曦顿时有点失望，下巴蹭着她发顶，“我还想跟你约会呢。”
　　“约什么会？”初柠横他一眼，想了想说，“如果我讲的这些题考试出现了，而你又全部都能做对，我就答应跟你坐同桌，怎么样？”
　　“真的？”
　　初柠认真点头，又伸出小拇指：“你不信我跟你拉钩。”
　　秦曦被她逗笑，把她伸出来的小拇指握住：“拉钩就算了，还是盖个章吧，我比较相信这个。”
　　说着，他凑过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初柠：“……”
　　——
　　中秋假期过后，全校各年级组织第一次月考。
　　试后各科老师奋笔疾书批改试卷，第二天下午大部分科目的试卷已经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到晚上成绩单已经打印出来，贴在黑板旁边的公告墙上。
　　韩勋跑过去看完之后，回来整个人都惊了：“曦哥，你比刚分班时的成绩前进十七名，全班第十九，全年级进步了一百五十多名！”
　　秦曦懒懒瞥他一眼，神情中带着几分得意：“老子那么聪明，这不是小意思？”
　　“……”
　　韩勋见他这会儿正在翻看刚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凑过去看两眼，眼珠登时放大，“我靠，这几道大题你全对？抄谁的，考试我就坐你前面，你都抄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秦曦皱眉，踹他一脚：“抄你妈，这是老子自己做的！”
　　“别逗了，这题你哪会——”话说一半，韩勋顿悟了什么，探着脖子往前面第二排空着的某个位置扫一眼，感慨，“卧槽，找个学霸做女朋友，原来还能有这好事？”
　　他同桌周睿笑着看过来：“那你也找一个？”
　　韩勋啧啧两声：“我倒是想，不过哪有曦少的本事？”
　　秦曦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没搭理他们俩，趴在桌上准备睡一会儿。
　　考试前那段时间被初柠逼着学习，他都没睡几个囫囵觉，今天一天等成绩也没心思睡，刚刚把试卷翻了一遍，她猜的题确实出了不少，而且他全都对了。
　　今晚班会课调位置，他总算可以跟她同桌了。
　　秦曦心情很好，难得可以舒舒服服睡个觉。
　　——
　　针对这次月考，班主任老刘自主准备了奖品和奖状。
　　班会课还没开始，初柠和班里的其他班委此时正在办公室核对成绩。
　　获奖人名单出来后，老刘说初柠字迹漂亮，让她在奖状上填写获奖人的名字。
　　第一名是她自己，后面依次写到第五名，第六名是三好学生奖。
　　此外还有一个最佳进步奖，给了第九名陆恬雅，班级进步八名，年级进步七十九名。
　　初柠看着成绩单，手上的笔拿起又放下，抬头看向办公桌前喝水的老刘：“老师，我觉得最佳进步奖应该给秦曦。”
　　旁边沈柳茹轻扯了她一下，凑在她耳畔小声道：“你干嘛呀，这是老师定的，你避讳一点。”
　　老刘放下水杯看过来，拿起成绩单：“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初柠不顾沈柳茹的阻拦，指着核对过的成绩单：“秦曦班级进步十七名，年级进步一百五十七名，最佳进步奖应该是他，不是陆恬雅。”
　　老刘看了看，说：“秦曦这次确实考得不错，但他们后面那帮人平时也不好好学，这成绩有没有水分难说。”
　　班长郭远峰是个瘦高的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附和：“我也觉得秦曦平时的水平不可能一下子就得这么高的分数，数学卷子是我帮老师批改的，倒数第三道大题陷阱挺多，班里好多人都做错了，他居然做对了，这不符合他平时的水准，很可能是抄了别人的。”
　　“班长说这话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初柠你怎么说话呢？我只是合理猜测。那道题全班一共做对三个人，除了你和第二名以外就是他了，这还不够算证据？”
　　初柠笑：“上次月考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班里有信号屏蔽仪，他根本用不了网络，我和第二名又离他那么远，既然其余人都没做对，那他抄了谁的？”
　　郭远峰：“这……”
　　初柠拿出手机翻开与秦曦的聊天记录：“老师，秦曦假日期间有问过我问题，这些题他确实会做，聊天记录可以作证。”
　　班主任接过来看了几眼，全部都是学习相关的讨论。许是第一次看秦曦认真学习，班主任翻着那些记录多看了几眼，赞赏地点头：“这么看来，这次他的成绩确实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郭远峰插话道：“老师，秦曦连前十都没进，进步奖我觉得还是给陆恬雅合适，而且秦曦那种人应该也不会在乎这种荣誉，给到陆恬雅还能鼓励她。”
　　初柠脸色沉下来：“秦曦那种人……是指哪种人？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荣誉，又怎么知道他就不需要鼓励？身为班长说这种话不合适吧？”
　　郭远峰神情顿时有些难看，说话阴阳怪气：“初柠，你这么护着秦曦，你们俩什么关系？他怎么还找你补习？不会早恋吧。”
　　同学们对于初柠和秦曦的关系心知肚明，知道郭远峰是故意说的，其他几个班委突然寂静下来，屏息沉默。
　　班主任眉心一皱，看向初柠。
　　初柠面不改色地直视郭远峰：“我护的是公平，不是秦曦。另外，我是学习委员，他有不会的问题找我班长有什么觉得奇怪的，你自己不是也经常问我问题，难道我跟你也是早恋？”
　　“你！”郭远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班主任打断他们两个：“你们俩平时观点挺一致的，今天怎么吵起来了。初柠说得对，进步奖还是要给到进步最大的同学，既然秦曦的成绩没有水分，那还是给秦曦吧。”
　　有别的班老师过来敲了敲门：“刘老师，出来一下。”
　　班主任起身出去，初柠看着手上那张“最佳进步奖”的奖状，在前面的横线处用钢笔认真写下秦曦的名字。
　　——
　　回教室时，沈柳茹忍不住吐槽：“第一次看你这么冲，班长估计被你气得不轻。”
　　初柠淡定坐在位子上，翻出一套试卷：“本来就是他自己有问题。”
　　琢磨着，初柠悄悄问，“他那么帮陆恬雅说话，跟她很熟？”
　　沈柳茹无语：“他们俩哪熟啊，还不是跟秦曦有仇。”
　　“为什么？”初柠挺奇怪的，秦曦跟郭远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结什么仇？
　　“你真看不出来——”沈柳茹倏而压低声音，凑在初柠耳边，“班长喜欢你，大家都知道，别说你自己不知道。”
　　初柠被呛了一下。
　　沈柳茹说：“而且他学习也不差，很多人私底下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谁知道你和秦曦突然就在一起了。”
　　初柠听得有些无言，半天没接上话。
　　沈柳茹问她：“他是班长，你们俩平时交集挺多的，你没对他有过好感？”
　　初柠淡淡道：“以前没关注过他，现在觉得，就是个小人。”
　　“……”沈柳茹咳了两声，笑，“你这话让郭远峰听见，估计挺扎心的。”
　　初柠没说话，翻开试卷打算做题。
　　沈柳茹继续凑过来：“不过你胆子真大，居然因为秦曦差点跟班长吵起来，也不怕被老刘发现猫腻。”
　　初柠：“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沈柳茹扁了扁嘴：“我都怀疑你俩到底是不是情侣关系了，居然还敢把聊天记录给老刘看，也不怕看到不该看到的。”
　　初柠翻出手机点开记录给她看：“真的只有学习，没别的。”
　　沈柳茹不信地凑过去翻了翻，好几页消息，各种习题的照片以及讲解步骤。
　　“咦？”沈柳茹注意到一些聊天对话的时间，凌晨两点多钟，惊道，“他学到这么晚？”
　　初柠把手机收回来：“他好几天都没睡过囫囵觉了，凭什么把应得的奖项让给别人？”
　　沈柳茹托腮看着她：“那你呢？”
　　“嗯？”初柠狐疑地看她。
　　沈柳茹捏了捏她的脸：“补课的人比学习的人更累，操心的更多。看看你的黑圆圈，这女朋友做的也太敬业了吧？”
　　初柠：“……”
　　班会课开始后，班主任拿着奖状和奖品过来，站在讲台上针对上次月考做了总结，之后开始分发奖状。
　　最后叫到秦曦的名字时，他正在座位上趴着睡觉，韩勋激动地晃了他好几下：“曦哥，别睡了，你中奖了！！！”
　　秦曦抬头看过去，看到班主任老刘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本次考试进步最大的同学就是秦曦，各科都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值得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学习。虽然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一年，但同学们不要过早放弃自己，只要你们还肯努力，那么一切皆有可能，你看秦曦就是最好的例子……”
　　老刘一个人吐沫横飞地讲了三分钟，随着班里响起掌声，秦曦散漫起身，去讲台上领取奖状和奖品。
　　秦曦要下去时，被老刘喊住：“先别急着走，来跟大家说两句。”
　　随后从讲台上下来，等着秦曦发表获奖感言。
　　秦曦愣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要说的。
　　“那怎么能行。”老刘不依，“本来你这次成绩突飞猛进，老师心里是持怀疑态度的，是学习委员主动替你说话，才给到你的，而且学习委员帮你讲了不少题，你如今领了奖哪能没点话说？”
　　老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班里其他人知道，一听这话直接哄闹着笑出来。
　　秦曦神情微恙，抬眼看过去。
　　初柠此时托腮低着头，耳根不知何时红了起来。
　　“这样的话——”秦曦蹭了下鼻子，站直了些，“那是得说点什么。”
　　班里哄笑声又起了一波。
　　老刘拍拍手，严肃脸：“都笑什么呢，都认真听秦曦同学发表言论。”
　　“感想就是——”
　　秦曦他把玩着手上的笔，缓慢道，“我最近突然觉得，学习还挺有意思的。”
　　“另外。”他唇角轻轻一勾，目光落在初柠身上，“学习委员辛苦了。”
　　在全班同学的第三次哄笑声中，他从讲台上走下来，路过初柠身边时随手一丢，那支笔落在她跟前铺着的试卷上。
　　是一支银色的钢笔，他取得“最佳进步奖”的奖品。
　　初柠心跳一滞，匆忙把那支笔收起来放进下面的桌兜里，两只耳根迅速燃烧。
　　老刘重新站回讲台上：“学习委员热心帮助大家补课，确实值得表扬，你们是一个集体，学习中就该互相帮助……”
　　班主任又语重心长发表了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感慨，大家才开始调换座位。
　　选择按成绩选位置的方法，全体同学去外面的走廊上站着，由第一名最先进去挑座位，后面依照成绩依次类推。
　　初柠第一个进教室，毫不犹豫走向最后面，坐在了秦曦旁边。
　　老刘在讲台上站着，一看这情况直接走了过来：“初柠，后面学习氛围可不行，去前面吧，你以前哪个位置就挺好的。”
　　初柠抬起头：“老师，我觉得这里就很适合我。”
　　“这里太靠后了，那些不学习的捣乱太影响你。”
　　“不会的。”
　　座位是自愿选的，老刘看跟她说不通，也没强求，喊下面的同学进来选位置。
　　每个进来的同学都不约而同朝后面的初柠看一眼，坐下后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几句。
　　轮到秦曦进来时，他下意识看了初柠原先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了。
　　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看到后门处的初柠时，他皱了下眉头，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怎么坐这儿？”
　　他本来都决定陪她坐前面了，根本没想到她会愿意到后面来。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初柠笑着挑眉，托着下巴望过去，眨了眨眼，“你好呀，新同桌！”

第67章 校园甜番
　　调过位置后, 秦曦去前面把她的书桌挪过来，原先那个空书桌放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
　　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全班自习。
　　初柠把那支钢笔还给秦曦：“这是你的奖品, 你给我干嘛。”
　　秦曦又推给她：“不是也有你的功劳吗，奖状我就收下了，奖品送给你。”
　　初柠这次也没推辞，说到成绩，她凝重几分：“你可别太得意忘形, 这次完全是因为校内出题, 题型老师在课堂上反复暗示过, 我才能猜得那么准。期中考试是六校联考, 题型千变万化，那就得看你自己的实力了。后面的一模二模难度会依次增大，你要好好学，不能投机取巧。”
　　秦曦枕着胳膊趴在桌上, 静静望着她：“都听你的，明天开始我好好学习。”
　　“不是明天, 是现在开始！”她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钟, “还有二十分钟，做个化学小测验吧。”
　　在一沓子复习资料里翻找一会儿, 她找了本练习册出来，翻开一个模块：“放学前完成, 完不成就拿回宿舍做。”
　　秦曦看了看摆在自己跟前的习题, 食指戳了戳她胳膊，巴巴地商量：“明天再学呗，我好不容易跟你同桌，现在太激动, 学不进去。”
　　初柠顿了顿，提议：“那先默背几个英语单词，等冷静下来再做题。”
　　秦曦：“……”
　　前面依然坐着韩勋和周睿，两人故意上身往后听着秦曦和初柠的交谈，没忍住耸动着肩膀笑出来。
　　秦曦拿书一人背上拍了一下：“笑个屁！”
　　-
　　因为坐最后一排这事，后面班主任又找初柠谈了几次，说各科老师都跟他反映，希望她能换个位置。
　　初柠始终态度坚决。
　　后来不知怎的，班主任看到了论坛上中秋晚会秦曦抱她的照片，以及同学们的言论，将两人叫去办公室，一改往日的慈祥，严肃询问他们是不是在早恋。
　　当天上午，秦明辉被叫来学校，跟秦曦谈了半天。
　　中午初玫也来了，初柠被叫去办公室。
　　初柠和秦曦上午的口径一致，坚决不承认两人恋爱的关系，只说是帮助学习。
　　老刘显然不信这话，指着论坛上的照片：“那这是怎么回事？”
　　初柠面不改色：“我当时第一次做主持人有些紧张，秦曦安慰我两句而已。”
　　初玫不知信了不曾，打量她一会儿，问：“那你坐最后一排怎么回事，还跟他同桌？”
　　“我坐那里只是因为那里合适，马上就高考了，老师的进度跟我又不一样，我想找个安静的环境自己复习不行吗？”
　　“那就什么都别说，让老师把那男生调去别的位置。”
　　“不行！”初柠打断初玫的提议。
　　初玫脸色沉下来：“你说什么？”
　　初柠抿了下唇，平静道：“上午秦曦的爸爸来了，如今你也来了，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我们俩早恋，如果这时候把我们俩分开，不就把传言坐实了？以后顶着流言蜚语，我还怎么静心学习？只要不影响成绩，我坐哪里，跟谁坐一起，有那么重要吗？”
　　老刘斟酌一会儿，看向初玫：“初柠妈妈，我觉得初柠这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既然不是早恋，要不然就让他们先继续这么坐着，看看下次考试成绩再说。”
　　从办公室出来时，初柠再三跟她妈保证，她坐那里一定不会影响成绩。
　　初玫叹了口气，戳戳她脑门儿：“你最好说到做到。”
　　看一眼教室，她又道：“你进去吧，把你同桌叫出来我跟他说两句话。”
　　初柠急了：“妈我真的没早恋，你叫人家干嘛，不合适吧。”
　　“你们俩这事传得这么凶，我问他两句怎么了？你不去叫我自己去！”
　　初柠没办法，硬着头皮进去喊秦曦。
　　秦曦在做初柠帮她布置的习题，闻声抬起头：“阿姨找我？”
　　初柠舔了下唇，有些不放心。
　　初玫早年跳舞时也大红大紫过，但作为公众人物，有人夸也就有人骂，她心思敏感，看多了不堪的言论，精神有些轻度抑郁。
　　看着秦曦，初柠犹豫片刻，轻声道：“我妈她情绪比较容易激动，待会儿不管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你别跟她吵架，行吗？”
　　秦曦握住她的手，笑着捏了下：“知道了。”
　　他起身出去。
　　不知道两人会说什么，初柠焦灼起来学习的心思都没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秦曦推开后门走进来。
　　刚坐下，初柠就迫不及待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秦曦靠着墙，随意把玩着写字笔：“也没聊什么，就问我到底有没有早恋，我说没有。”
　　“然后呢？”
　　秦曦摊手：“然后就没了。”
　　初柠觉得这不像她妈的风格，还想再问，秦曦在她发顶揉了下：“学习吧，对了，这道题怎么做来着，我记得你给我讲过。”
　　——
　　紧迫的高三，大家都忙着学习，没有人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八卦上。
　　秦曦和初柠的事传了一段后议论便少了。
　　为了初柠学习时不被周围打扰，秦曦不允许周围人课堂上嬉笑打闹，平时闹哄哄的教室后排开始变得安静，课堂氛围也越来越好。
　　很快迎来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时，初柠毫无悬念地稳坐第一。
　　这次考试难度有点大，大部分同学与第一次月考相比有所倒退，秦曦反而又进步了一点，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由于班里学习气氛的提升，他们班期中考试成绩比其他班高了几个点，受到主任表扬。
　　班主任老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初柠坐在后面，简直是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这天中午，班里人都在午睡，初柠只眯了一小会儿，起来帮秦曦检查习题卷。
　　秦曦看着她认真拿红笔打着一个一个的对勾，心情极好。
　　他趴在桌上，拿笔轻轻撩起她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慢悠悠勾在耳后。
　　异样的触感让初柠躲避了几下，挥手推开他握笔的手。
　　秦曦眉梢轻扬，凑过去小声道：“初柠老师，我答得还行吧？有没有奖励？”
　　语落，他看到初柠在下面那道题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秦曦嘴角一抽，指着题目：“我错了吗？”
　　“你说呢？”初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继续往下面检查。
　　还给秦曦时，他翻看着初柠批改过的习题，指了指那个红色的“×”：“我就错了这一道，奖励还是要有的吧？”
　　初柠铁面无私的表情：“这么基础的题，你应该全对！”
　　秦曦把那道题重新纠正过来：“你看，我现在也全对了。”
　　初柠不理他，翻开自己的试卷继续做。
　　秦曦凝着她精致的侧脸，倏而贴上去在脸上亲了下：“你不给，我自己要。”
　　初柠脸一红，迅速看向四周，发现周围人在睡觉，才松了口气，瞪他，小声抱怨：“你要不要脸？”
　　“不要。”他继续把脸凑过去，“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怎么样？”
　　他指指自己的嘴角，“你亲一下，我这张脸就送给你了。”
　　初柠：“……”
　　——
　　秦曦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出入证，最近每天晚上都带她去外面的小吃街吃饭。
　　高一高二有走读生，再加上周围有职高，晚上的小吃街格外热闹，每个摊位前都飘着浓浓的香味。
　　入了冬天黑得很快，昏黄的路灯照着，虽然破旧，但混着各具特色的叫卖声，这巷子显得极有味道。
　　秦曦牵着初柠的手，看到旁边的那家猪蹄店气就不打一处来。
　　上次他说了好几遍不要辣椒，结果对方还是手快放了辣，害初柠喉咙肿了一整天，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若不是初柠拦着，他一定揍那小贩一顿出气！
　　初柠看他又盯着人家那边瞧，就知道他前两天的气没消，赶紧拉他指了指远处：“我想喝奶茶。”
　　见他站着不动，初柠强行把人拉走：“人家赔礼道歉了，也赔了医药费，你不要总用武力解决问题。”
　　秦曦轻嗤一声，牵着初柠的手加了些力：“他赔点钱道个歉不疼不痒的，受罪的是你。”
　　巷子快至尽头的地方，有一家新开的饮品店，初柠按照惯例买了一个大杯的珍珠奶茶。
　　捧着奶茶出来时，见秦曦还不高兴，初柠把奶茶凑过去：“乖，喝一口就不生气了。”
　　秦曦瞥她一眼，捏她的脸：“谁生气了，我心疼你。”
　　初柠心上一暖，笑着提议：“那以后你吃东西的时候都帮我尝尝有没有辣，确定没有了我再吃，怎么样？”
　　秦曦眉头一挑，微微俯下身来：“想跟我间接接吻就直说，还说的这么含蓄？”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初柠羞恼地拍了他一下，捧着奶茶吸了一口，作势转身要离开，却被他倏而捉住手腕拉扯着往反方向走，右转进入无人的窄巷里。
　　那地方偏僻无人，光线又黯淡，初柠两天前刚被他堵在墙边欺负了一次。
　　她心一慌，手上的奶茶差点掉在地上。
　　秦曦顺势接过她的奶茶，大掌环在她腰间，单手将人禁锢在怀里。
　　初柠心咚咚跳着，绵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好一会儿才忍着羞涩抬起眼皮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秦曦痞笑望着她，声音带着些惑人：“我要检查作业。”
　　初柠耳畔迅速闪过他那天在这儿说过的话：“平时不也没少教你，怎么还没学会？张嘴，老子教你怎么亲。”
　　初柠脸一红，推他：“谁用你检查！”
　　秦曦勾唇：“你教我学习那么用心，我当然得礼尚往来。”
　　不容她反抗，秦曦唇贴上去，加深那个吻。

第68章 校园甜番
　　高三的寒假很短, 腊月二十二离校，正月初七就要开学，统共算下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秦曦假期的时间被初柠安排的满满当当明明白白, 直到除夕，两人还在用视频通话聊着枯燥的学习内容。
　　初柠坐在书桌前把玩着手边的闹钟，不时看一眼电脑画面里奋笔疾书的秦曦，催促：“你已经超时了，我数三下你把笔放下, 三, 二——”
　　秦曦无奈地停下来, 用手机拍了照片发过来, 嘴上懒散地抱怨着：“你这也太严苛了，我就剩下最后一道题。”
　　初柠接收到图片，目光扫过他的答案，淡淡道：“高考的时候, 你也跟监考老师商量一下，让他多给你点时间？”
　　“那现在不是没高考。”
　　“模拟考试, 知道什么是模拟吗？”
　　秦曦还想再说什么, 初柠直接打断：“闭嘴，不要打扰我改试卷。”
　　秦曦走了个封嘴的动作, 伏在桌前托腮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指间凑过去, 隔着电脑屏幕抚上她姣好的眉眼, 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初柠改卷速度很快，核对出分数后，她抬起头，脸上带了点欣慰的神色：“不错, 比上次有进步了。”
　　得到赞许秦曦心情不错，凑在镜头前问：“有奖励没有？”
　　初柠无语地翻他一个白眼：“学习是你自己的事，干嘛总管我要奖励？”
　　秦曦厚脸皮道：“初柠老师要多鼓励我，我学习的劲头才更足嘛。”
　　初柠抿了下唇，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见面行不行？”
　　初柠意外了一瞬，又听秦曦道：“今晚除夕夜，我去找你一起跨年。”
　　初柠有些纠结：“我爸妈应该不让我晚上外出。”
　　秦曦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你就跟他们说是找同学一起写作业，实在不行再撒撒娇，没准儿管用。”
　　初柠斟酌了一下，点头：“我试试吧，不过有个前提。”
　　她把错题的标号发过去：“把这些重新做对了再说。”
　　秦曦：“……”
　　——
　　初柠从楼上下来时乔邦国和初玫夫妻二人在厨房忙碌晚饭。
　　听见动静，初玫看过来，温和道：“饿坏了吧，一会儿就吃饭了，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初柠抓着玻璃推拉门的边框，酝酿一会儿才道：“爸妈，我一会儿要出门。”
　　乔邦国一顿，回头看过来：“大过年的你去哪儿？”
　　“沈柳茹说要我帮她补课。”初柠毫不心虚地回答。
　　乔邦国有些不乐意：“哪能大过年的让你去补课，过两天不就开学了，你这几天把自己关书房学习就够辛苦了，今晚好好在家休息。”
　　“可是我都答应人家了，而且马上就要高考，我也没心思玩。”
　　初玫走过来，站在厨房的门口打量她：“真的是去找沈柳茹补课？”
　　初柠立刻点头：“比珍珠还真！”
　　初玫伸手：“你拨通她电话，我问问。”
　　初柠一脸不情愿：“妈，我们俩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乔邦国把菜装盘，贴过来：“别那么多废话，你妈让你打你就打。”
　　初柠贝齿轻咬下唇，最后还是乖乖拨了沈柳茹的电话，递给初玫。
　　那边接通后初玫问初柠去补习的事，不知道沈柳茹说了什么，两分钟后挂断了电话。
　　初柠打量着她妈的神色，眨了眨眼：“你看，我没骗你们吧。”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提前跟沈柳茹打了个招呼。
　　初玫把手机还给她：“吃了饭再去吧。”
　　除夕夜的饭菜相当丰盛，乔邦国和初玫不断往初柠碗里夹菜。
　　初柠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几声，大概是秦曦到小区门口了，她不敢当着爸妈的面看手机，胡乱扒拉几口饭站起来：“我吃饱了，爸妈你们俩慢慢吃。”
　　她火急火燎的去门口换鞋，拿着外套就开门要出去。
　　初玫放下筷子看过去：“你等一下。”
　　初柠身形一僵，笑望过去：“妈，怎么了？”
　　初玫起身走过来，从玄关处的衣柜里取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出来，拿出里面一套崭新的羽绒服：“本来要等新年到了再给你的，今晚你又不陪我们俩守岁，直接穿上吧，外面下着雪呢冷得很，当心感冒。”
　　初柠接过来翻看：“款式挺喜欢的，但是怎么是红色的？”
　　“红色喜庆，明年就要高考了，讨个好彩头。”初玫把她身上那件旧的脱下来，新的换上。
　　拉上拉链，初柠抱住初玫亲上一口：“谢谢妈妈，爸妈新年快乐！”
　　出了单元楼，外面寒风呼啸着，雪花纷扬而落，冷得刺骨。
　　初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朝小区门口的方向跑去。
　　秦曦就等在路边的树下，跨坐在一辆很炫酷的机车上，个头高挑，身姿挺拔，冷峻帅气的侧脸看着门口，不时探着脖子张望。
　　直到看见初柠跑着出来，穿了件修身的红色羽绒服，灯光下衬得那张精致的脸蛋更加皙白细嫩。
　　四目相对间，她笑盈盈招了招手，气喘吁吁跑过来。
　　秦曦带着皮手套，拂落她额头的雪，看她双颊红彤彤的喘着粗气，挑眉：“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就不能慢点走？”
　　初柠横他一眼，指着他的机车：“现在未成年不是不能玩这个吗？”
　　秦曦拿头盔帮她戴上：“身份证上，我已经成年了。”
　　初柠走在他背后，扶住他的肩膀：“那我们去哪儿？”
　　“好地方。”秦曦回头看她一眼，提醒，“扶稳了。”
　　语落，初柠感觉身子前倾了一下，吓得匆忙抱住他的腰：“你慢点！”
　　除夕晚上的街道没什么人，万家灯火，隔着玻璃窗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热闹氛围。
　　初柠坐在机车后面，与一栋栋繁华高楼擦肩而过，渐渐的黑色柏油路愈加宽阔，道路两边四季常青的绿木成荫，白雪堆积其上，宛若一颗颗精心装点过的圣诞树。
　　再往前，依稀能看到一座高档别墅的轮廓。
　　秦曦直接将机车驶进去，停靠在廊下。
　　初柠拿下头盔四下打量，狐疑地问他：“这里是……”
　　秦曦熄了火，说：“我爸给我准备的房子，说是以后结婚用的，不过平时没来住过。”
　　初柠被他牵着往里走，里面灯火通明，客厅宽敞明亮，装修低调典雅，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脚踩上去软绵绵的。
　　见她四下打量，秦曦勾唇：“带你提前参观一下？”
　　初柠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提前’参观？”
　　秦曦笑：“这是婚房，以后你不得跟我住这儿？”
　　初柠脸倏地一红，把手从他掌中抽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把好奇的目光收回来，再不乱看了。
　　秦曦重新拉起她的手，进了电梯：“感兴趣晚点再带你看，现在去吃点东西。”
　　“谁感兴趣了。”初柠否认着，看他点了四楼，一时奇怪，“你这里有四层？”
　　她怎么刚刚从外面看着像是三层的别墅？
　　“是天台。”秦曦解释。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门打开。
　　初柠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好像挺多人在。
　　原本以为就他们两个，此时听到有旁人，她诧异了一下，抬头看向秦曦。
　　秦曦痞气地歪了下头：“放心，都是你认识的。”
　　初柠还没来得及接腔，她微信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初玫打来的视频通话。
　　看到是视频通话，初柠心里咯噔了一下，面露焦急：“完了，我跟我妈说去沈柳茹家补课，她肯定还是不信我，这下怎么办？她如果看到我没跟沈柳茹在一起，估计要生气了。”
　　秦曦没说话，拉她去天台。
　　宽阔的天台上此时支着帐篷，一群人围着烧烤，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都是秦曦关系好的男生，韩勋、贾凯泽还有周睿，另外还有两个女生，是沈柳茹和吉如意。
　　初柠笑意渐浓，看向秦曦时眸光里带了点激动：“沈柳茹怎么在这儿？”
　　秦曦玩味地勾唇：“你家男朋友算准了你需要她。”
　　刚刚她妈的微信视频电话初柠没接，这会儿又打了第二次。
　　初柠赶紧跑过去求救般拉着沈柳茹去边上，接起初玫的微信电话。
　　吉如意见势也跟过去，凑上前跟初玫打招呼。
　　看到初柠身边是两个女孩子，初玫显然放心很多，嘱咐她们学习别太累，大过年的要放松一下。
　　好容易挂断电话，初柠才松上一口气。
　　吉如意笑她：“阿姨这是明着关心，暗地里看你有没有骗她吧。小柠檬，你妈警觉性很强啊。”
　　她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初柠说：“我妈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最讨厌被人骗。尤其之前我和秦曦的事请家长之后，她就总觉得我早恋，我说什么话她都得怀疑好久。”
　　沈柳茹笑着扛了扛她的肩：“阿姨直觉很准啊，你就是早恋。”
　　初柠不好意思地推搡着她：“我又没有影响学习，再说了，按照虚岁的话我已经成年了。”
　　韩勋喊她们三个过去吃烤串，秦曦把手上没有辣椒的肉串递给初柠。
　　雪花越飘越大，几个人围坐在火炉边，笑闹声不断。
　　贾凯泽忽而道：“曦哥有酒吗，我说怎么觉得少点什么。”
　　周睿跟着附和：“对啊，吃烤串怎么能没酒。”
　　秦曦拉初柠站起来：“我们俩去拿。”
　　乘电梯去一楼，秦曦进厨房打开柜子拿两听啤酒。
　　初柠在旁边看着，嘟囔一句：“高中生不能喝酒。”
　　秦曦偏头，她无比乖巧地站在那儿，手上把玩着衣袖，话说的一本正经。
　　他失笑，把啤酒放回去，拿了两听可乐出来：“乖乖女，喝这个行不行？”
　　初柠疯狂点头：“我觉得这个比啤酒好喝。”
　　说着过去打算帮他分担一点，秦曦避开不让她碰，顺势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初柠怔愣两秒，呆呆的，模样有些可爱。
　　秦曦附耳对她道：“乖乖女，忘了跟你说，我今晚上没打算送你回家，所以你可能需要夜不归宿。”

第69章 校园甜番
　　初柠神情中露出几分惊讶, 后退两步：“那怎么能行？”
　　“为什么不行？”秦曦把可乐放在地上，过来牵起她的两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 “这儿离你家挺远的, 而且都这么晚了，也不安全对吧？”
　　初柠瞪他：“我说你怎么会把沈柳茹叫过来, 你就是想让我妈看到我跟她在一起，然后放心我今晚上不回去。”
　　秦曦把人扯进怀里, 大掌扣在她腰间：“前几天你让我在家学习，你看我多听话，就陪我一晚上你还不乐意？”
　　初柠睫毛颤动, 片刻后抬起头, 小心翼翼地问：“那要……怎么陪？”
　　秦曦被她的样子逗乐了, 故意挑了下眉, 语气里带着点暗示：“你说呢？”
　　初柠气得打他：“你是禽兽吗, 我可是未成年！”
　　秦曦捉住她砸在胸前的拳头，笑意更盛：“刚刚是谁说的, 她虚岁已经成年了？”
　　手被他禁锢住，初柠只能用脚踢：“谁跟你论虚岁, 我明明才17！”
　　秦曦笑着抱住她：“所以呢？我说我要把你怎么着了吗, 你自己脑补出来的怎么能怪我？”
　　初柠愕然了两秒，看着他眼底浮现的得意，才知道刚刚被他骗了, 嘴角一时抽搐两下，更生气了：“你怎么欺负人啊！”
　　秦曦倏然箍住她，啄住那两片樱红的唇吮了下，抵着她额头道：“这样的欺负, 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语落，他的吻再次落下。
　　两个人磨蹭了二十多分钟，才拿着可乐重新回天台上。
　　韩勋调侃：“曦少，拿个饮料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俩不打算上来了呢。”
　　贾凯泽推他：“哪里久了，半个小时都不到，曦少你这结束的有点快啊，体力不太行？”
　　周睿和韩勋迅速领悟，齐齐改口：“这么一说，是有点太快了。”
　　秦曦将可乐送过去，笑骂道：“都给老子滚！”
　　有女孩子在，大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见可乐，贾凯泽傻眼了：“曦少，酒呢？”
　　秦曦：“高中生要什么酒！”
　　贾凯泽轻哂：“这话从曦少嘴里说出来，我还挺不习惯的。”
　　肉串已经又烤了几盘，初柠你在沈柳茹和吉如意旁边坐下，沈柳茹把没辣椒的一盘给她：“特地给你留的，还热乎着呢。”
　　初柠在家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根本就没吃饱，这会儿本就觉得饿，也不推辞，直接拿起来就吃。
　　贾凯泽他们烤着串哼着歌，时而跟沈柳茹和吉如意打闹起来，几个人追逐着到处跑，初柠笑看着，一直安安静静吃自己的。
　　秦曦俯身在她手里的肉串上咬了一口：“好像还是你手里的香，要不你喂我？”
　　“不要！”初柠怕他们瞧见，红着脸转过身去不答应。
　　秦曦笑着把人拉回来，抽出纸巾把她嘴上的油渍擦拭掉：“小气鬼！”
　　这时，头顶浓墨一般的天穹忽而被红光点亮，紧接似有七彩的光芒闪过。
　　沈柳茹和吉如意她们趴在栏杆前，激动地挥手：“哇塞，这里居然有烟花秀，好漂亮！”
　　秦曦看了眼时间，已经过零点，新年到了。
　　他拉着初柠也跑过去，站在栏杆前。
　　不远处是长莞闻名的旅游景区，今晚上有烟花展。
　　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一串串金星喷涌而出，在天空中炸裂开来，喷出光彩夺目的火花，七彩斑斓地闪烁着，又逐渐如一场流星雨般洒落人间。
　　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天台的角度恰好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初柠扬起下巴看着，精致的笑脸上被映出彩色的光芒，变幻着，她眸中也不觉染上光彩，脸上浮现甜美的笑容。
　　秦曦深邃的桃花眼落在她的侧脸上，目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带了点往日少有的柔和。
　　长臂伸过去，轻轻揽过她的肩膀。
　　初柠察觉到，下意识看过来。
　　秦曦顺势亲上她的额头，低声道：“小柠檬，新年快乐！”
　　“啊啊啊初柠你快看！”沈柳茹激动地指着远处绽放的烟花。
　　初柠抬起头，看到不断飞跃绽放的烟花在空中拼组成了柠檬的图案。
　　她心跳蓦地一滞，看到那图案快消失之际，又一簇烟花绽放开，拼成了“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韩勋他们几个一起看过来，笑着说了句：“小柠檬，新年快乐！”
　　——
　　当天晚上大家都住在秦曦这儿，吉如意和沈柳茹挑了间房把初柠抛下了。
　　韩勋、贾凯泽他们也都回房间打游戏后，初柠被秦曦带去了他的房间。
　　一进屋，初柠拘谨地站在那儿，不往里面进。
　　秦曦笑着推她进去：“你自己睡床，我睡沙发。”
　　初柠这才慢吞吞走进去。
　　闻到身上的烧烤味儿，秦曦看向初柠：“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说着拿了套新的浴袍给她。
　　初柠想说还是不洗了，但身上的烧烤味儿确实挺重，最后还是接过来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秦曦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
　　初柠披散着刚吹干的头发走过来，眼睫垂着不太好意思看他。
　　秦曦扯了下唇，放下手机站起来：“早点休息。”
　　他走进浴室关上门。
　　初柠去床上躺着，用被子裹住自己，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入耳畔，格外清晰，初柠一阵脸红心跳。
　　不知道秦曦刚刚听到她洗澡的声音是什么反应。
　　正云游之际，秦曦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叮咚叮咚地响，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消息发过来。
　　初柠看他还没出来，这声音又实在太吵，犹豫了一下决定去把他手机调成静音。
　　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点开，秦曦之前拿她的手录过指纹，直接解锁。
　　发现那些消息是从群聊里传来的。
　　初柠本来没想窥探他**，但看到她的名字，忍不住点开了。
　　韩勋：【曦哥，良辰美景难得，你可不要让我们兄弟失望啊。】
　　贾凯泽：【同意，不过记得做好防护，人家初柠还小着呢。】
　　韩勋：【这倒是，防护准备没有，不然我去帮你买？】
　　周睿：【曦哥怎么不吭声啊？】
　　韩勋：【卧槽，不会已经开始了吧？曦哥，你可悠着点，女孩子都比较娇弱，别把人家惹哭了。】
　　贾凯泽：【老韩这话说的，你有经验？】
　　韩勋：【我倒是想有，也没机会啊（/叹气）】
　　……
　　浴室门“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初柠还翻着手机在沙发处站着，下意识抬起头迎上他目光，脸色沉沉。
　　秦曦擦着头发走过来，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挑眉：“你这什么眼神？我招你了？”
　　初柠抡起抱枕丢他怀里，秦曦准确接住，扔回沙发上。
　　瞧见她手上拿着自己的手机，秦曦眼皮一跳，猜测到什么，把手机接过来。
　　翻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他低笑出声。
　　初柠气得打他：“你还笑，你是不是跟他们想的一样？”
　　看她气呼呼的模样，秦曦忍不住想逗她。
　　他把人抱起放回床上，自己顺势压上去，手撑在她肩膀两侧：“是又怎么样？”
　　强大的男性气息压迫而来，初柠僵硬地躺在那儿，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好半天才可怜兮兮憋出来一句：“我未成年！”
　　秦曦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可爱，哂笑着翻身躺在她身边：“那我再等等？”
　　初柠抿着唇，默了少顷，她翻过身去：“等我十八岁，你就出国了。”
　　秦曦笑意微僵，钻进被子里抱住她，鼻端嗅着她发间的甜香：“我说一定要出国了吗？”
　　初柠小声反驳：“你也没说不出国。”
　　秦曦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指腹扫过她挺秀的鼻尖：“那我现在说。”
　　他单手执头，侧躺着看她，神色逐渐带了点认真：“初柠老师，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你同不同意？”
　　初柠眨了眨眼，手攥住被角：“我要去c大的，你现在的成绩还有点差距。”
　　“不是还有时间吗，明天我就继续学习，高考肯定能考上的。”
　　“真的吗？”初柠脸上挂了笑，主动勾住他脖子，绵密纤长的鸦睫颤动着，软软道，“那我陪着你学。”
　　轻柔的呼吸洒在脸上，秦曦脊背微僵，目色沉了几分：“别主动靠我这么近。”
　　“为什么？”初柠勾着他脖子的动作没收回来，莫名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她刚洗的澡，又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秦曦望着她，收紧她的腰肢将人按在怀里，在她耳畔哑声道：“起反应了，没感觉到吗？”
　　初柠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被什么硌到，耳根一热，迅速推开他翻了个身裹住自己：“流氓！”
　　秦曦笑着把人捞回怀里，点着她额头：“明明是你引诱我，你说现在怎么办？”
　　初柠眨巴几下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哥哥，人家还未成年。”
　　——操！
　　秦曦翻身压向她，将她双手禁锢在头顶，压在床板上。
　　初柠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望着他沉郁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玩过了，慌乱地挣扎。
　　“怕了？”秦曦看她的样子，痞气地勾唇，附耳过去，诱哄着道，“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初柠咬着唇不出声。
　　秦曦在她下巴上咬一口，想用力又舍不得，最后叹了口气，放开她重新躺下来。
　　初柠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了，又见他没走，忍不住问一句：“你不是睡沙发吗，为什么还不去？”
　　“改主意了。”他将人圈在怀里，蹭着她的脖颈，“我有床为什么睡沙发？”
　　初柠抿着唇没接腔。
　　秦曦手钻进被子捉住她的手，发现她因为紧张攥着小拳头。
　　把她拳起来的小手指一根根分开，放在自己腰上，秦曦闭上眼：“睡吧。”
　　见他没别的想法，初柠渐渐放松下来，抬眸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心里渐渐升起一份希冀。
　　如果以后一起上c大，他们俩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初柠眉眼弯起，关掉床头的灯，主动搂住他的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阖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番外结束了，下章开始写都市，明天请假一天，后天下午更新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网址

第70章 求婚（上）
　　长莞的天气四季分明, 入了腊月，大雪一波接着一波。
　　由于元旦晚会上的出色表现，初柠有幸入选了长莞卫视春节联欢晚会的主持人。
　　这档节目是提前录播, 并不影响大家年三十回家过年。
　　除夕这天，初柠在台里没什么事，下午早早跟邵琳一起从台里出来。
　　才不到六点, 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来，昏黄的路灯落在堆积的雪上, 映出刺目的白。
　　一阵刺骨的寒风侵袭而至，顺着衣服间的缝隙直往人的身体里钻。
　　邵琳“嘶”了一声裹紧身上的呢绒大衣, 挽住初柠的胳膊：“讨厌死冬天了，冻得人想哭！”
　　初柠笑看她：“那你还不穿厚点？”
　　邵琳看看身上的大衣：“我这挺厚的了，里面再添两件就不显身材了。”
　　初柠无语地摇头：“这时候了你还想着美呢？我看你是不怕冷。”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邵琳冻得咬着牙关，手放在嘴边呵了好几口热气, “我若有你这身材这脸蛋，当然想穿多少件就穿多少件，反正怎么穿都好看。”
　　邵琳说着，侧目看了初柠几眼, 惊讶：“咦，初柠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胖了。”
　　初柠神色微顿，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有吗？”
　　“脸是圆润了不少。”邵琳捏捏她的脸，笑着调侃, “看来有男人宠着，你最近生活挺滋润嘛。”
　　听邵琳这么一说，初柠自己想想最近的生活，自打秦曦搬去她公寓到现在，她的饭量确实大了不少, 有时候还会加个宵夜。
　　不会真胖了吧？
　　初柠寻思着要不要减个肥，加快速度往车库的方向走。
　　邵琳跟上去：“你家大总裁男朋友都出差一周多了吧，还没回来？”
　　自打秦曦和初柠的关系公开以后，秦曦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班，只有这几天他去外地出差，初柠才自己驱车回家。
　　说起这个，初柠叹了口气：“可能比较忙吧。”
　　邵琳努嘴感慨：“找个这样的成功人士也不见得是好事嘛，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已经除夕了哎，居然让你自己一个人过年。”
　　初柠笑笑：“也没什么，我经常一个人过年的，都习惯了。
　　”
　　邵琳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摇摇头没再多言。
　　两人的车没有停在一处，她挥挥手：“拜拜咯小柠檬，自己回去小心点儿。”
　　“嗯，你也是。”
　　开门上了车，初柠刚系上安全带，手机铃声倏而响起，她匆忙拿起来，扫到备注时眸中闪过一抹失落：“爸，怎么了？”
　　乔邦国道：“今天大年三十，我让阿姨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下了班就回来吧，咱们已经好久没有一家人在一起过年了。”
　　初柠顿了会儿，道：“我今晚上可能还要加个班，就不回去了。”
　　“今天除夕怎么还用加班？”
　　初柠随口扯谎：“之前录播的春节晚会出了点问题，需要重新录一段。”
　　乔邦国还想再说什么，初柠道：“爸，同事叫我了，先不跟你聊了，我明天回家看你，新年快乐！”
　　切断电话，初柠靠在靠背上，侧目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冷冷清清的车库。
　　今晚是除夕，大概每家每户都很热闹。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她对父亲的怨恨其实早就淡了，但父女亲情，也淡了。
　　初玫走后，乔邦国害怕睹物思人，从那个三口之家搬离，回乔家跟老太太她们住在一起。
　　可乔老太太不喜欢初柠，同样都是孙儿，她对待乔继恒和乔染与对待初柠天差地别。
　　住在那里，初柠觉得自己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敏感，自卑，活得小心翼翼。
　　然而乔邦国每天疲于工作，对她的关心浮于表面，根本看不到她的无助。
　　有时候初柠会想，当初母亲离开后，如果父亲没有把她放在乔家，哪怕带她换个新的住处，或许他们的关系都不会生疏至此。
　　可惜没有如果。
　　有些事情发生过，就不可能当做不存在。
　　自从她毕业后从乔家搬去星阑湾，就再也没有回乔家住过夜，更不用说回去过年了。
　　——
　　初柠驱车回星阑湾，进门后里面空荡荡的，秦曦没在。
　　她去厨房泡了杯柠檬蜂蜜水，捧着去客厅打开电视，一边喝水一边随意换着频道。
　　没什么电视可看，她放下遥控器，把柠檬水喝完，搂着抱枕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她摸起来点开，看到秦曦发来的微信：【下班了吗？】
　　初柠微微坐起来，敲字回复：
　　【嗯。】
　　【你这次出差要多久啊？怎么还不回来？】
　　秦曦：【想了我？】
　　初柠：【没有。】
　　秦曦：【没有就是有。】
　　初柠顿了会儿回复：【我是觉得……你出差这么久，电话也没打几个，没准儿是在外面养狗了。】
　　消息点发送，那边很快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初柠刚接起就听到那边懒散的笑：“怎么感觉某人有小情绪了呢？”
　　“谁有小情绪了，我就是合理怀疑一下。”
　　“没有吗？”
　　“没有！”
　　“行，你没有。”秦曦笑笑，说起正事，“帮我个忙好吗？你去我家一趟，帮我找一份重要文件，然后拍照发给我，我这边有急用。”
　　初柠有些意外，身子坐直了些：“你家没人吗？今天是除夕啊，让我过去拿文件是不是不太好？”
　　秦曦道：“不是我爸妈的家，是我高三带你去过的那个别墅，路还记得吗？”
　　“那里啊，我记得路。”初柠看了下时间，站起来，“那你等一下，我现在过去。”
　　“嗯，雪天路滑，注意点安全。”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去把文件拍照发给我，我这边事情就解决了，立马就能回。”
　　“真的吗？”初柠刚有些激动，又想起什么，叹道，“但是路上堵车应该挺严重的，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你傻呀。”秦曦笑她，“我有私人飞机，还怕堵车？”
　　“……对哦！”初柠急忙跑去门口换鞋，“那我现在就去拿！”
　　——
　　除夕的晚上，道路的车明显少了，每个小区都亮着灯光，挂着灯笼，迎接新年的意味儿十足。
　　秦曦说的地方在郊外一处顶级豪华的别墅区，那里环山绕水，纵使入了腊月，也丝毫不见萧条，名贵的优质腊梅在雪天怒放，静谧中透着几分幽雅。
　　说来也巧，初柠上次来这儿，也是除夕。
　　不过是七年前的除夕。
　　初柠不觉想到那年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记得天台上的烟花，还有跟秦曦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夜晚。
　　当初分手之后，每次回忆那些过往，总觉得是上辈子的事。可如今再想，又觉得画面在脑海中清晰了不少，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初柠打电话给秦曦：“我到了，大门密码是多少？”
　　秦曦：“你生日。”
　　初柠神色稍怔，输了自己的生日进去，大门自动打开，连带着院内的灯光也倏然亮起，昏黄的光晕笼罩在周围，给周围仿佛拢上一层曼妙的轻纱。
　　初柠往前院看了眼，对手机里的秦曦道：“你平时不住这儿，也没请佣人，院里的雪怎么还有人清理啊？这么干净，一尘不染的。”
　　秦曦没应，只是道：“里面的密码也是你生日。”
　　初柠站在门口输入密码：“对了，你文件在什么地方？书房还是卧室？你说你又不住这儿，怎么会有工作上的文件放这里呢？”
　　那边没回应。
　　初柠推开门，客厅的灯光乍亮，初柠下意识抬臂遮挡强烈的光线。
　　适应后缓慢睁开眼，视线落在室内，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诧。
　　里面显然被人精心装点过，烟灰色长绒地毯上撒着红色玫瑰花瓣，道路两边缠绕金色的星星灯，宛若跳动的萤火虫。
　　客厅正中央的位置，用花瓣拼成一个心形，里面用漂亮的灯带摆了个“LOVE”。
　　客厅的门初柠进来后还没顾上关，一阵凉风从外面吹进来，伴着寒意的同时，耳畔有铃铛声萦绕。
　　初柠闻声抬起头，才发现天花板上挂着星星做的风铃，因为上面缀了铃铛，碰撞间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五颜六色的柠檬气球自天花板飘飘然落下来，环绕在她周围。
　　其中一只气球上绑着精致的首饰盒子，看大小约莫是放戒指的，初柠呼吸稍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秦曦该不会……
　　盯着那在她眼前飘飘荡荡的盒子许久，初柠犹豫着将其解下来。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纸星星，此外空空如也，再没其他东西。
　　戒指，也没瞧见。
　　初柠咬了下唇，捻起那枚星星打量，折得很松弛，透过缝隙隐约看到里面有字。
　　上面洋洋洒洒的文字是秦曦的笔迹：[上来，我在天台。]
　　他居然没有出差！
　　初柠看一眼手机，秦曦跟她的通话不知何时被他切断了。
　　她重新拨过去，接通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脑子有些空白：“你不是跟我说你出差吗？”
　　那边传来他清朗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先上来，走电梯。”
　　初柠还想说什么，那边直接切断了。
　　她迅速走向电梯，按了开关。
　　电梯门打开，里面摆着一个精致的小花车，正中央放着一捧玫瑰花。
　　她弯腰，将那束玫瑰花捧起，抱在怀里，顿时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端。
　　按了楼层，电梯门关上，随着不断上升，初柠捧着怀里的鲜花，感觉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第71章 求婚（下）
　　从电梯里出来, 初柠走向天台，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有些怔愣。
　　一根根蜡烛围成了心形，火舌随着微风跳跃舞动, 后面有两个手牵手的雪人，皆头戴礼帽，颈上系着一红一蓝的围巾, 咧嘴笑得很甜。
　　蓝围巾的雪人手提灯笼，暖色灯光由红色的灯罩里流泻而出, 落在地面时居然是柠檬的图案。
　　初柠狐疑着走过去，刚要打量那灯笼, 一抹悠扬舒缓的音乐自耳畔响起。
　　循声而望。
　　雪人的背后有一棵柠檬树，树上的柠檬散发着金色荧光，星星灯缠绕在树身，炫彩斑斓, 梦幻又漂亮。
　　树下摆了一架钢琴，身姿颀长的男人端正坐着，身穿黑色中长款风衣，一张脸冷峻帅气, 桃花眼的眼睫垂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键上熟练弹奏，婉转曼妙的乐曲流淌而出。
　　雪花不知何时飘落下来，伴着轻快舒适的音乐, 初柠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了一束阳光，光线穿透云层洒在大地，晶莹的雪花在风中盘旋，亲吻过人的脸颊，额头, 吻过温热柔软的唇。
　　风在耳畔呢喃，山涧流泉舒缓淌过，人的心好像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一曲结束，周遭倏然安静下来。
　　初柠缓慢走过去，抬手拂落他肩头堆积的白雪。
　　秦曦顺势抬眸，勾了下唇，捉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什么直接往她中指上套。
　　瞥见是戒指，初柠神情稍愣，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来，秦曦捉住她挣扎的手腕，忽而指着天边某处：“看那儿！”
　　语毕，“嗖”的一声有火花飞跃升空，又猛地炸裂开来，形成无数颗细碎的光点，将黑暗的苍穹点亮。
　　初柠抬起下巴看过去，不断有烟花在空中绽放，宛如颗颗宝石一般镶嵌在夜幕里，带着璀璨的火光，宛如流星雨般轻盈坠落。
　　恍惚间她记起高三那年的除夕夜，当时她也在这儿看到过一场绚烂漂亮的烟花秀。
　　失神间，夜空里一簇烟花绽放时组成几个汉字：初柠，嫁给我！
　　初柠感觉手指上被人戴了东西，她下意识偏头，秦曦起身从后边抱住她，亲昵蹭着她的侧颈，指腹摩挲着她中指上的戒指，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又格外霸道：“我已经戴上了，不准摘下来。”
　　初柠一时不知道要气还是要笑：“哪有这样的？你都没问我。”
　　“那我现在问。”他将人转了个身，捧起她的脸，“初柠小仙女，要不要嫁给我？”
　　初柠耳根有些热，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我还不知道。”
　　秦曦：“我听到了，你说要，而且说现在就嫁！”
　　初柠：“……”
　　秦曦抵着她的额头，神色渐渐带了认真：“柠柠，我们已经错失那么多年，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初柠没说话，抬手看着指上的戒指，轻声道：“你怎么突然搞这出，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秦曦笑：“难道我还得提前跟你说一声，说我要求婚了，你准备一下？那还怎么给你惊喜？”
　　“可是你不说我都没有心理准备，你还骗我说你在出差，我还以为……”
　　她声音小下来，低着头，长发散落两边遮了情绪。
　　秦曦笑意淡下来，感觉她好像不对劲，帮她把头发挽在耳根，捧起那张精致的脸蛋，看到她眼睛里晶莹的泪花时不觉皱起了眉头：“怎么哭了？”
　　秦曦不问初柠还在强忍着，这一问，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情绪绷不住似的哭起来：“我还以为，我今年真的又要自己一个人过年了。”
　　秦曦神情微僵，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心上被什么牵扯了一下，撕扯般的疼。
　　“对不起。”秦曦将人扯进怀里，用力抱住，“我应该早点准备的，让你胡思乱想了。”
　　他抚着她的肩膀安抚，信誓旦旦道：“以后每一个新年我都陪你过，你再也不会一个人。”
　　“真的吗？”初柠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看他。
　　“真的。”秦曦牵起她的手，吻过上面的戒指，“以后不管有多忙，我都会陪你过新年，决不食言！”
　　风吹起柠檬树上的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盘旋萦绕。
　　初柠望过去：“你这几天都在做这些吗？”
　　“是啊。”秦曦揽过她的肩膀，“本来想让你高兴的，结果还把你惹哭了。”
　　他有些头疼地拍了下额头，“看来我是真的不太会搞浪漫。”
　　“没有啊，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初柠看到柠檬树上挂着玻璃瓶，里面好多五颜六色的纸星星，她取下来放在手上打量，“这些星星是你折的？”
　　秦曦点头：“都是折给你的。”
　　“哦。”初柠笑着把那瓶星星揣在怀里，秦曦看她的样子，挑眉，“树上还有好多呢，你全取下来揣怀里？”
　　“那些呀——”初柠抬头看一眼，出主意，“我觉得可以用被子揣着，我晚上搂着它们睡觉。”
　　“那不行。”秦曦收紧她的腰，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你搂它们睡觉，我怎么办？还是搂着我吧，这些瓶子太硬了，硌得慌。”
　　“你也硌得慌。”
　　“嗯？”秦曦俊朗的眉尾上扬几分，指尖勾起她的下巴，意有所指地打量她，“我哪儿硌到你了？”
　　初柠原本只是下意识反驳他的，如今被他一问，蓦地想起什么来，一张脸红得滴血。
　　偏偏秦曦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直接牵着她的手带过去，痞里痞气地问：“你说这儿？”
　　“……”
　　初柠不好意思地挣扎，却被秦曦拉着手腕，挣脱不得。
　　她没办法，只能转移话题：“我肚子饿了，今晚上吃什么？”
　　秦曦笑意更浓，俯身凑在她耳畔，声音带着低哑：“才几天没见而已，怎么刚碰到就喊饿？”
　　他说着，故意在她掌心顶上一下，指腹不轻不重蹭着她的唇瓣，眸色暗沉几分，话语带着点调情的意味：“想吃？”
　　初柠羞恼，气得抬脚踢他，秦曦事先料到，轻松躲开，将人打横抱起来。
　　初柠脚下一空，惊得搂住他的脖子，不满地问：“你干嘛？”
　　秦曦牵唇痞笑着：“不是饿了吗，回房间喂你吃东西。”
　　进卧室，秦曦将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倾身压过来，吻上她的唇。
　　灵巧的舌尖席卷而入，侵占着她口中每一寸领地，带着一连多日的思念，吻得格外粗犷，欲到爆炸。
　　上衣的边缘被推至锁骨处，温热的唇贴着锁骨的位置蜿蜒而下。
　　初柠低喘一声，尾音带着不自觉的轻颤，手抚上他头顶细碎的短发，指缝穿梭而过，不觉间揪紧了几分。
　　秦曦无奈地笑了声，抬头看她：“你再用力，我头发就被你薅掉了。”
　　初柠回神，才发现自己揪着他头发，赶紧松开。
　　“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秦曦捉住她的手，分开指缝与她十指紧扣，动作明显温柔了许多。
　　“谁紧张了？我是怕你紧张。”初柠不满地反驳，主动勾住他脖子，唇送上去。
　　秦曦被她逗笑，大掌在她腰间捏了把：“现在嘴硬，待会儿可别哭。”
　　初柠：“……”
　　秦曦在这种事情上几乎没什么怜香惜玉可言，但凡兴致来了，初柠哭求都没用，得他自己尽兴了才能结束。
　　事后看到初柠泪眼汪汪的样子，才想起来心疼地哄一哄，保证下次肯定听她的。
　　但这样的保证，向来是没用的。
　　下回还是一样发疯。
　　这次两人毫无意外的依旧折腾到很晚，初柠揉了揉有些哭哑的嗓子，把人从床上踹下去。
　　秦曦厚着脸皮贴过来搂住她，又亲又哄的，亲自抱她去浴室清洗。
　　初柠身子发软泛酸，重新躺下后话都懒得多说，闭上眼睛只想睡觉了。
　　秦曦从后面抱住她，轻轻晃她的肩：“怎么就要睡了，今晚上要跨年的。”
　　初柠哼唧着眼皮都懒得掀开：“不跨了。”
　　“那也要起来吃饭的，你下班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不是说肚子饿了？咱们下去吃点东西，行吗？”
　　初柠不情不愿地推他：“不饿了，你自己去吃。”
　　秦曦单手执头看着她：“你若不去吃，我现在睡不着，要不咱们再玩一会儿？”
　　他说着就过来压她。
　　初柠没办法，被他磨得只能穿上衣服跟他一起下楼。
　　刚至餐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香。
　　抬眸看过去，餐桌的保温垫上摆着丰盛的饭菜，很有年夜饭的味道，另外还放着红酒。
　　初柠纳闷儿地看向秦曦：“谁做的饭？你家还有别人吗？”
　　“阿姨过来做的，做完就走了。”秦曦牵着她的手去餐厅坐下，纠正她，“另外，这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
　　初柠一顿，抬起头看他。
　　秦曦恰好望过来，道：“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这是婚房，你都答应嫁给我了，以后当然得住这儿。”
　　初柠低下头：“我是觉得，住公寓也挺好的。”
　　“你自己都说那是公寓了，跟这里怎么能一样？”秦曦握住它的手把玩着，“以后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你那里怎么能住得下？这里，是我们的新家。”
　　初柠神情稍怔。
　　结婚，生孩子，这些曾经对她而言都是很遥远的事。
　　家，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从那个家庭破碎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家了。
　　如今却有这样一个男人，带她来到这所房子，竭尽所能哄她高兴，向她求婚，并且认真告诉她，以后这里是她的家。
　　“怎么了？”秦曦关切地打量她，见她不太高兴，猜测着问，“你不喜欢这里？”
　　初柠笑着摇头：“没有啊，挺喜欢的，就是觉得好像在做梦。”
　　“是吗？”秦曦将人扯进怀里，抱坐在腿上，拉着她的手揪自己的耳朵，“来，你掐一下试试。”
　　初柠真的用力掐了下，秦曦“嘶”了一声，揉着耳朵：“你看，把我揪疼了，所以不是梦，是真的！”
　　初柠垂眸抚过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唇角勾起浅浅的笑。
　　寂静的空间里，她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两声。
　　初柠一惊，忙用手捂住，揉上几下。
　　秦曦笑：“看来是饿了，快尝尝我新找的阿姨做菜怎么样。”
　　初柠想起什么，忽而抬起头，捏着自己的脸：“我每天那么能吃，你有没有发现我胖了？”
　　秦曦不解地抬眸：“有吗？”
　　初柠点头：“好像是有的，邵琳说我脸都比以前圆润了。”
　　“她是说你气色好，你以前太瘦了，骨头架子似的。”
　　“那我到底是胖了还是没胖？”
　　秦曦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给她分析着戳两下心口：“该长肉的地方确实长了点，至于其他地方——”
　　他手扣在她细腰上，捏两下，啧啧道：“这不还挺瘦的？”
　　初柠：“……”

第72章 除夕
　　大年夜的饭菜做得很丰盛, 初柠从秦曦腿上起身，重新坐回位子上。
　　看着一桌子的菜，她道：“你让阿姨做这么多, 咱们俩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就留着，年年有余嘛。”秦曦夹了块鱼肉喂给她，“来, 张嘴。”
　　这鱼每次，口感鲜嫩, 初柠赞道：“这个阿姨烧菜确实好吃。”
　　“喜欢的话，让她以后每天都来。”
　　说话间初柠的手机倏而震了两声, 她点开微信，看到大学宿舍群里的消息。
　　邵歆彤：【小柠檬，你家秦总也太会玩了吧！】
　　梦清悠：【就是就是，求个婚都这么高调, 好酸呐！！！】
　　初柠有些没看明白，秦曦求婚的事，她们怎么知道的？
　　她缓缓发了个“？”过去。
　　姜吟：【（图片）】
　　点开那张图，是微博热搜的截图, 排在第一的话题是：#秦曦求婚啦！！！#
　　“看什么呢，先吃饭，一会儿再玩。”秦曦夹菜给她。
　　初柠把图片给秦曦看：“这是什么？”
　　秦曦抬眼一瞥，俊逸的眉峰上挑, 牵唇笑了下：“怎么上热搜了？估计是那烟花的锅。”
　　初柠急忙点开微博去看，果真有人拍到了烟花照片，恰好是“初柠，嫁给我！”这几个字。
　　还有热心网友还判断出烟花升空地是长莞市一处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根据那里别墅的高档奢华程度, 也唯有秦曦这种身份的人才会拥有。
　　由此来判断，应该不是同名巧合，十之八/九是秦曦向初柠求婚了。
　　照片不过发出去两个多小时，评论和转发量已经爆了。
　　【秦总也太浪漫了，除夕夜烟花求婚，我被撩到了！】
　　【柠柠宝贝，遇见这么会撩的男人就赶快嫁了吧！我代表粉丝同意了！！！】
　　【啊啊啊明天晚上长莞卫视的春晚我一定去看~】
　　【求婚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办婚礼？想看我家初柠宝贝穿婚纱，肯定特美！】
　　……
　　初柠正一点一点往下翻看，秦曦倏而凑过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举着的手机传来“咔嚓”脆响。
　　紧接着，他把那张照片上传微博，配文字：她@初柠答应了，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祝福，新年快乐！
　　初柠终于回过神，想要夺过来删掉，秦曦拦住她，手机揣进口袋不给她碰：“怎么抢人手机呢？”
　　“谁让你乱发东西的？”
　　“这怎么能叫乱发。”秦曦将人扯进怀里，牵起她的手，指腹碰到她手上的钻戒，轻轻摩挲着，“没办法，到手了，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
　　晚饭后秦曦拉她去客厅沙发上，他那遥控器打开电视：“离零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一起看春晚吧。”
　　除夕夜，各卫视集体转播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电视荧幕打开时，上面正在演一段小品。
　　秦曦手臂自然揽过初柠的肩膀，将人搂进怀里。
　　初柠默了会儿，抬头看他：“你今晚不回去跟你爸妈一起过年吗？”
　　秦曦吻过她的额头：“我更想跟你一起过年。”
　　初柠靠在他结实的胸膛，轻笑着回抱住他紧致的腰身：“那你之前过年的时候，都做什么？”
　　“以前啊？”秦曦想了想道，“在英国那几年比较平淡，他们没有除夕的，只有圣诞节才热闹。所以大年三十就跟平常没什么区别，顶多跟几个国内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喝个酒，也没什么特别。”
　　“这么听起来，确实是挺无聊的。”初柠把玩着他的衣领，眼睫垂下去，目色里带了些幽远的空洞。
　　默了良久，她轻轻道：“其实我也差不多，去超市买点速冻饺子，自己煮了吃，然后就去睡觉。到了凌晨十二点，总是被各种群发的新年祝福吵醒，然后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全世界都在庆祝新年，热热闹闹的，就我自己是一个人。”
　　秦曦指腹点着她的鼻尖：“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我不是在呢。”
　　初柠倏而勾起他的脖子：“秦曦。”
　　“嗯？”
　　初柠舔了下唇，有些郑重地抬眸：“我们去领证吧。”
　　“现在？”秦曦失笑，提醒她，“民政局放假了。”
　　“……对哦。”初柠后之后居地想起这茬来，慢慢松开他的脖子，坐正，“我给忘了。”
　　秦曦手臂搭在沙发靠背，倾身凑过去：“不高兴？”
　　“没有啊。”初柠指着电视荧幕，“我看春晚呢。”
　　秦曦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鼻尖蹭着她的耳际，轻声道：“民政局一上班，咱们就去，行吗？”
　　初柠侧目看他，默了会儿，慢吞吞地点头，语气平静：“嗯，好。”
　　秦曦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舌尖顶了下，感觉到她身上轻微的颤栗，他笑：“领证可以晚一点，但你要不要试着提前叫老公？”
　　初柠心跳陡然快了几拍，不好意思地推他，拒绝的干脆果断：“不要！”
　　秦曦挑眉，猛地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压上去：“真的不要？”
　　初柠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色，目色里染上羞赧，偏了头，声音很小：“不要。”
　　秦曦勾唇：“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这么坚定。”
　　他牙齿要在她的衣领上，往下扯。
　　室内地暖很足，初柠只穿了件衬衣，被他一番撕扯，扣子掉落下来，落在柔软的地摊上。
　　衣领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以及锁骨处雪色的肌肤。
　　初柠抬手捂住他贴过来的唇：“不是刚刚才——”
　　“刚刚没尽兴。”秦曦将人抱坐在膝上，吻落在她纤细漂亮的雪颈，动作由温柔到狂野。
　　初柠衬衣落在地上，微喘着推他，尾音不自觉发颤。
　　秦曦嗅着她发间的甜香，火热的唇吻着她敏感的耳垂。
　　听到她无意间的嘤咛，秦曦目色晦暗几分，喑哑的嗓音响在耳畔，痞气又下流：“怎么叫的这样好听，勾魂儿呢？”
　　初柠气恼地打他，他轻笑着将人拥进怀里，扯下仅有的吊带，忘情地吮吻着。
　　情动意乱间，秦曦抱着人回卧室，又是一番云雨纠缠。
　　初柠其实很久以前就幻想过，如果她和秦曦幸运地重新走到一起，两人跨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会一起准备年夜饭，白天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她厨艺不好，很可能会浪费一大堆好食材，但心里甜滋滋的。
　　晚上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到了凌晨十二点，两人一起去小区里，看小孩子们拿着烟花棒到处疯跑，咯咯笑着。
　　那是一种平淡却又暖到人心坎里的浪漫。
　　但她绝对不会想到，这天晚上自己会是在床上度过的。
　　新年钟声敲响时，他还留在她身体里，额间的汗水滴淌下来，落在初柠挺秀的鼻尖，有温热的触感。
　　他粗沉的喘息洒在耳畔，脸上带着余韵未过的潮红，轻轻吻过她眼角的泪，在她耳畔送上第一个祝福：“柠柠，新年快乐！”
　　这样好像一点都不浪漫。
　　但初柠心上却仿佛被什么填满了，暖意顺着血液蔓延在全身。
　　她环上秦曦的后颈，在他下颌处亲了下，回一句：“新年快乐！”
　　手机微信提示音不间断地响着，初柠拿起划着每一条新年祝福时，秦曦去浴室拿了热毛巾帮她清理身体。
　　看到宿舍群里很热闹，初柠也回了一句：【大家新年快乐！】
　　邵歆彤：【小柠檬你诈尸了啦？】
　　梦清悠：【还真是，以前也没见出来给大家送过祝福（看我幽怨的小眼神.jpg）】
　　邵歆彤：【马上要结婚的人当然不一样，孩子长大了，都知道出来说话了。】
　　初柠：【（对手指.jpg）】
　　梦清悠：【你俩啥时候结婚？记得提前说。】
　　初柠看了眼帮自己擦拭的秦曦，回复：【他说民政局上班就去领证，婚礼应该要等等。】
　　邵歆彤：【不容易，提前恭喜啦！】
　　梦清悠：【恭喜恭喜！】
　　梦清悠：【咦，今晚上姜姜异常安静。】
　　初柠回复：【兴许睡了。】
　　邵歆彤：【大年夜，怎么会睡那么早？】
　　几人正聊着，姜吟发了消息过来：【孕吐，要死了。】
　　初柠惊得坐起来，看向从浴室回来的秦曦：“姜吟怀孕了，她和尹遂不是协议结婚吗？”
　　秦曦回来抱住她，一点不觉得奇怪的语气：“没准儿假戏成真了呗。”
　　他说着，轻轻用指腹勾勒初柠的眉眼，啧啧道：“被他抢在前头了，我是不是有点儿丟面子？”
　　“嗯？”初柠狐疑地抬眸，迎上秦曦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他笑了下，点着她的唇角商量着：“要不然我们也生一个，到时候还能跟他们家的做个伴儿。”
　　初柠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手攥住被角：“我觉得也不用那么着急，都还没准备好呢。”
　　秦曦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绪，将人扯进怀里，在心底叹了口气。
　　是他刚刚太着急了，她能答应跟他结婚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孩子的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你说得对。”他吻过她的眉心，把玩着她的手指道，“孩子的事以后再说，我们俩好不容易在一起，现在有个小家伙出来搅和，扰了我们俩的正经事，那就不好了。”
　　秦曦含笑啄住她唇吮了下：“我说的不对吗？比起生孩子，我更喜欢享受过程。”
　　“你瞎说什么呢？”初柠红着脸打他，秦曦将她的手扣在胸前，压下去，“新的一年，要不我先带你享受一下？”
　　初柠无语：“刚刚才做过。”
　　“什么刚刚，都是去年的事了。”
　　“……”

第73章 新年
　　大年初一, 早饭后秦曦亲自送初柠回乔家。
　　车子驶进别墅，初柠刚下车就看到兜兜在院子里挥着烟花棒玩。
　　看见初柠，兜兜颠颠儿扑过来：“姑姑！”
　　秦曦瞥见他手里呲呲呲冒着火星的烟花棒, 眉头一跳，揪住他后衣领，不让他靠近初柠。
　　兜兜可怜兮兮扁着嘴看秦曦, 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秦曦道：“想姑姑抱，就把手上的烟花棒扔掉。”
　　兜兜看着手上漂亮的烟花棒, 不舍得。
　　“没事的，你别吓着他。”初柠穿上外套含笑走过来, 蹲在他跟前，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你怎么在这儿？”
　　兜兜将烟花棒递给初柠：“爸爸带我来的。”
　　“妈妈呢？”
　　“妈妈去陪姥姥了。”
　　乔邦国和乔继恒在屋里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看到秦曦寒暄两句。
　　初柠望过去, 喊了声：“爸，新年快乐！”
　　兜兜闻声仰起头：“姑姑，今天说新年快乐有红包呦，刚刚爷爷给了我好大好大的红包, 你快去找爷爷要红包！”
　　初柠失笑，从口袋里摸了红包出来：“那姑姑也给你一个。”
　　兜兜眼睛顿时亮了，回头看向乔继恒：“爸爸，姑姑也给我红包了。”
　　“那你接着, 谢谢姑姑。”
　　兜兜这才接过来，很开心地抱在怀里：“谢谢姑姑，姑姑新年快乐！”
　　说完看向旁边的秦曦，一眨不眨地看着，软软道：“姑父新年快乐, 你和姑姑什么时候结婚啊？”
　　初柠脸一红，拉他：“谁教你的？”
　　秦曦挑了下眉，摸出提前准备的红包递给他：“嘴巴这么甜，姑父给大的！”
　　进了屋，大人们在说话，兜兜趴在沙发上自己数红包：“这个是爸爸给的，这是个妈妈给的，还有爷爷，二姑姑，三姑姑，秦曦姑父……”
　　初柠过去坐他旁边：“兜兜收了多少个红包？”
　　兜兜认真数了数，抬头伸出六根手指：“六个，都是大的！我以前都没收到过这么多红包。”
　　初柠揉揉他脑袋：“以后每年都会有。”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乔染从楼上下来，与初柠对视一眼，没说话，倒了杯水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兜兜看到她手里的水，挪过去：“二姑姑，我渴了。”
　　乔染喂他喝水。
　　放下水杯时，她瞥了眼初柠：“要结婚了吗，恭喜啊。”
　　初柠微怔，点头：“谢谢。”
　　两人各自坐着，没了后话。
　　兜兜仰头看乔染：“二姑姑，三姑姑和秦叔叔要结婚了，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乔染神情稍顿，很快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干嘛问这个，想多收个红包是不是？以为姑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她说着挠他痒痒，兜兜躺在沙发上咯咯笑。
　　秦曦没有留在乔家吃饭，陪乔邦国说了会儿话便要回秦家。
　　临走前初柠送他到门口，秦曦帮她理了理衣领：“中午陪我爸妈吃个饭，我下午就过来接你。”
　　初柠点头：“好。”
　　秦曦的车子驶离后，初柠转身欲回屋，却看到乔染站在不远处。
　　冰冷的雪天，她穿得单薄，仿佛不知道冷。
　　初柠走过去，想嘱咐她穿厚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兀自往里面走。
　　后面响起乔染的声音：“我们谈谈吧。”
　　初柠脚步顿住。
　　——
　　两人走在别墅区静谧的小道上，周围的树木银装素裹着，红色灯笼的流苏在风中摇曳，带着新年的喜庆味道。
　　不知走了多久，乔染才缓缓开口：“这好像是我们俩第一次这么一起走路。你觉得奶奶偏心我，我觉得爸一颗心扑在你身上，我们俩总是像仇人一样。”
　　初柠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提，顶在下巴处，吸了口凉气，缓缓道：“我从来没把你当仇人。”
　　“是吗？”乔染望过来，半晌后苦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可我是真的嫉妒你。”
　　“小时候，你生活在温馨幸福的家庭里，每天被父母围着，像珍宝一样地呵护，而我只能站在你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艳羡地看着，乞求父亲能够施舍我一点点的关爱和温暖。可所有的期盼都只是奢望，他不喜欢我妈，对我更是从来不愿多看一眼。”
　　乔染抹掉眼角的湿润：“你不喜欢乔家，我不见得就有多喜欢。在这个家里，父亲嘴里念叨的向来只有你的名字，奶奶也只会跟我说，如果没有你和你妈，我妈和爸就不会离婚。没有人关心我在意什么，我需要什么。如果我不骄纵一点，恐怕佣人都觉得我好欺负，妄想趾高气扬踩在我头上。”
　　两人走至湖边，初柠停了下来：“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知道，不过你愿意自己跟我说，我挺高兴的。”
　　乔染怔愣地看她。
　　初柠道：“之前元旦晚会的事，如果不是你在微博公开帮我说话，我可能拿不到主持人的名额，一直都没正经谢谢你。”
　　“我今天说这些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的。”乔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嗤，“自己有能力有背景，还能被各方面不如你的人顶了名额，不知道你这几年在主持界是怎么混的。”
　　初柠莞尔一笑，忽而道：“你喜欢雪天吃冰淇淋吗？”
　　“嗯？”
　　初柠拉她回乔家，偷偷从冰箱里拿了两个冰淇淋出来，跟乔染一起去了楼顶的天台。
　　初柠把其中一个给了乔染。
　　乔染把玩着手上的冰淇淋，无语地看她一眼：“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
　　初柠笑说：“可能是因为以前比较叛逆，大人不让干什么，就非要干什么。比如冬天吃冰淇淋，总是要偷偷摸摸的，所以觉得很刺激，慢慢就爱上了。”
　　乔染眼睫垂下去，看着手上的冰淇淋，没吃：“有人管着才会觉得这样刺激，像我，如果躺在雪地里吃也没人在意，也就没必要去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初柠笑意微僵，反问：“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没人在意？”
　　她扛扛乔染的胳膊，“不过冬天吃这个真的别有一番滋味，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试过，你尝尝？”
　　乔染看着手上的冰淇淋，用勺子挖了一勺，冰冰凉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冷得牙齿打颤，舌尖都是木的。
　　然而那份凉意顺着喉头浇灌而下时，也奇迹般驱散了心头那份烦躁。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初柠话语刚落，感觉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她和乔染互望一眼，下意识将冰淇淋背在后面。
　　紧接着，天台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乔继恒和兜兜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进来，兜兜看到初柠和乔染欢快地跑过来：“二姑姑，三姑姑，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初柠莞尔笑道：“赏雪啊。”
　　兜兜看她一直背着手，脑袋抬着往后面看：“那你后面藏了什么？”
　　初柠摇头：“没藏什么啊。”
　　兜兜跑去跟乔继恒告状：“爸爸，两个姑姑偷偷藏东西了，不给兜兜看。”
　　乔继恒扫她们俩一眼，也觉得不对劲：“你俩跑这儿干嘛，鬼鬼祟祟的？”
　　乔染：“你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初柠：“就是，这里风景好。”
　　乔继恒打量姐妹两个一会儿，笑笑也没说什么。
　　兜兜不知何时绕到了俩人身后，一惊一乍：“爸爸，二姑姑和三姑姑藏了冰淇淋！”
　　乔染嘴角抽了下，别别扭扭把背后的冰淇淋拿出来：“什么叫藏，我这是光明正大的。”
　　乔继恒瞥她一眼，训斥：“穿那么薄还站在风口吃冰的，一点不顾惜身体，赶紧扔了。”
　　乔染咬了下唇，跟初柠对视一眼，两人把手上的冰淇淋扔掉。
　　兜兜跑到乔继恒身边，小大人似的接腔：“冬天吃凉的会肚子疼，会发烧，生病打针很难受的，姑姑以后别吃了。”
　　初柠笑了下，看向旁边的乔染：“有时候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做什么都无人关心。你看，眼下不就有人在意？”
　　她捏捏侄子肉嘟嘟的脸蛋，径自下了楼。
　　乔染还在原地呆呆地站着，有些失神。
　　乔继恒走过来，看她衣衫单薄，领口敞开着，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她颈上：“难得看到你和阿柠处在一起，刚刚聊什么呢？”
　　“也没什么。”乔染眼眶微红，浅浅扯了下唇角，“就是，重新认识一下。”
　　——
　　初柠没料到拉着乔染跑天台吃个冰淇淋，也能撞上乔继恒父子，当着兜兜的面不好带头，她只能把冰淇淋扔了。
　　午饭后，乔继恒哄兜兜午睡，乔邦国也回房休息，初柠才偷偷从冰箱里拿了一个出来，是她喜欢的柠檬味儿。
　　刚吃两口，乔染从楼上下来，站在扶梯上看她：“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这玩意儿。”
　　初柠闻声望过去，舔了下唇角的冰淇淋：“你要吃吗？”
　　乔染肩上挎着包，走下来：“不吃，我出门。”
　　语落，她余光瞥见客厅门口站这个人，男人一袭黑色羽绒服，身材瘦高挺拔，眉浓如墨，桃花眼深邃，一张脸冷峻又帅气。
　　他盯着初柠吃冰淇淋的动作，沉着脸不知看了多久。
　　乔染走过去，勾唇：“你未婚妻说冬天偷吃冰淇淋很刺激，你觉得呢？”
　　初柠瞬时抬起头，撞上秦曦望过来的目光，幽怨地瞪了乔染一眼。
　　乔染没看见似的，大步往外面走。
　　客厅剩下她和秦曦，初柠知道手上的冰淇淋保不住了，在秦曦走过来时，珍惜时间又吃了一口。
　　下一秒，手上的冰淇淋被秦曦夺走，他的唇贴上来，舌尖撬开贝齿闯入，裹挟着抢走她的冰淇淋，一寸寸扫过她口腔里每处冰凉，似要替她暖热一般。
　　初柠怕被家里佣人瞧见，挣扎着推他。
　　秦曦喘息着放过她，挑起她的下巴，指腹扫过她唇上的水渍：“现在呢，有没有更刺激？”
　　“……她瞎说的，你别信！”
　　秦曦笑了声，勾唇：“你和乔染关系变好了？”
　　“唔。”初柠思索着开口，“大概是吧，我也说不上来。对了，不是说下午来接我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秦曦牵起她的手，轻轻吻过她的额头：“怕你在这儿无聊，来接你回家。”

第74章 扯证
　　春节那几天, 初柠不用走亲访友，也没有枯燥烦人的工作，和秦曦在家里度过了无比舒适自在的时光, 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暖心的一次年假。
　　大年初七节目组上班第一天，早晨迷迷糊糊间被闹铃声吵醒。
　　她困意还没消散，闭着眼眉头轻蹙, 呢喃着抱怨：“怎么刚睡天就亮了。”
　　胡乱伸手摸向床头桌的手机，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上面你的时间。
　　这一看倒是愣了, 还不到六点钟。
　　她记得自己设置的明明是七点半的闹钟啊。
　　狐疑着将手机时间延后一个半小时，她钻进被窝里, 自然地翻了个身，习惯性张开手臂去揽旁边的人，结果却扑了个空。
　　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似乎是秦曦在洗澡。
　　“怎么这么早起来洗澡, 难道要去公司开会？”
　　她软软地嘟囔着，感觉浑身腰酸背痛，瞌睡劲儿怎么都消散不了，哈欠连连地倒头睡自己的。
　　刚睡着没多久, 有温热的湿毛巾贴在了她脸上，柔软舒适的触感。
　　她哼哼唧唧着摇头躲避：“你干嘛呀，我好困。”
　　秦曦坐在床边，继续拿毛巾帮她擦脸：“起来洗个澡就清醒了, 快点。”
　　“我晚点再起，不用那么早上班的。”她推开秦曦手上的毛巾，翻身背对着他。
　　被子的边缘被拱起，她单薄的脊背顺势映在外面，光滑细嫩的肌肤白皙又精致, 上面斑斑红痕昭示着两人昨夜的疯狂。
　　秦曦又想起昨晚上她噙着眼泪哭啼啼的可怜样儿来。
　　他笑着将她的一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赶紧起来，谁说你今天要去上班了？咱们还有别的事，我早就帮你跟红姐请假了。”
　　初柠眼皮掀开一条缝，眯着眼看他，声音懒懒散散的透着化不开的倦意：“什么事？”
　　秦曦不轻不重地捏她脸上的软肉：“这么快就忘了？是谁前几天说想跟我去领证的，今天民政局开门，要不要去？”
　　初柠眼皮一跳，一双眼登时睁开了，带着刚醒来的迷糊：“你说什么？”
　　秦曦轻轻弹了下她的鼻子：“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去民政局。”
　　初柠迷迷瞪瞪地盯着天花板缓和两秒，从床上坐起来。
　　随着起身的动作，被子的边缘顺势滑落，她没穿衣服，长发散落肩头，锁骨往下的位置，是秦曦留下的恶作剧。
　　她下意识拉了下被角遮住：“这么早就去，还没开门吧？”
　　将她小动作看在眼里，秦曦唇角微勾，掀开被子将人从床上公主抱起来，直接去浴室：“不早了，你不得捯饬一下好好化个妆，再选身满意的衣服？而且还得吃早饭呢。”
　　浴缸里秦曦已经放了水，恰好是合适的水温。
　　初柠被他放进去，眼皮还是懒得睁，打了个哈欠，抓住他的手：“好困，你帮我洗。”
　　看她坦坦荡荡躺着等他洗的样子，像条准备任人宰割的鱼，脸都不带红一下，秦曦好笑地望她：“脸皮见长啊？”
　　他手故意落在不该放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洗，像是在调情。
　　初柠淡定把他手移开，催促：“快点，否则时间真的不够用，如果是去领证，那我化妆要很久的。”
　　秦曦：“……”
　　——
　　秦曦本来计划两人是可以在八点钟左右赶去民政局的，没准儿还能赶个早，然而初柠今天化妆的速度确实令人瞠目结舌，磨蹭足足一个多小时，穿什么衣服又扯着秦曦在衣帽间纠结半小时，早餐随便对付一下，两人启程时已经是八点十分了。
　　初柠坐在副驾驶上，还不停拿着镜子照来照去，一会儿修修眉，一会儿补个腮红。
　　秦曦余光瞥她一眼，痞笑一声：“已经很好看了。”
　　“真的吗？”初柠看看他，又对着镜子照一会儿，继续精描细化地补妆，“结婚证件照可是要跟一辈子的，不能马虎。”
　　说完看向秦曦，打量一会儿，提议：“你把车停一下，我帮你修修眉毛吧？”
　　秦曦把着方向盘：“不用吧，我眉毛挺好的。”
　　“再修修，更好看。”
　　被她眼神巴巴地望着，秦曦没法子，也不赶时间了，将车停靠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
　　初柠解开安全带，拿着修眉工具凑过去。
　　距离上有些不方便，她直接迈开一条腿，靠着方向盘坐在他身上。
　　秦曦揽上她的腰，宠溺地点着她下巴：“想怎么修，修吧。”
　　他天生眉毛就很好看，是漆黑浓密的剑眉，尾端叛逆地稍稍上扬，带着骨子里的痞劲儿。
　　下面是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标准的桃花眼，眼型完美，眼瞳深邃幽暗，静静望过来时无声无息地勾着人。
　　初柠愣愣地望着，半晌没找到需要修正的地方。
　　他这张脸英俊帅气，挑不出半点错处，好像天生就是完美无缺的。
　　“怎么不修了？”秦曦指腹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她细腻的肌肤。
　　“其实不用修。”初柠把修眉工具放回包里，没有从他腿上起来，而是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可怜兮兮抬眸，“你今天突然说带我领证，事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紧张。”
　　秦曦抚过她额前的发：“紧张什么？”
　　初柠摇头：“不知道，就是心跳好快。”
　　她牵着他的手探上自己的心口，剧烈的心跳声顺着掌心传递。
　　秦曦感觉到她是真的紧张，掌心潮潮的，好像出了汗。
　　秦曦回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没事，那我们就晚点再去，我陪你说说话好吗？”
　　“我有点害怕。”初柠轻轻靠在他肩头，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紧紧抱住他，“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做梦梦到你。”
　　秦曦吻着她的额头，声音缱绻又柔和：“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结婚了，跟别人。”
　　秦曦神情微顿，片刻后笑着接腔：“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在我的梦里，你就是我的新娘。”
　　初柠抬起头，迎上他炽热深邃的眼眸。
　　秦曦唇角一勾，从座椅旁边摸出一个精致的透明玻璃瓶，递过去：“看看这是什么？”
　　初柠接过来，看到瓶子里放着两枚纸星星，一枚粉红色，一枚蓝色，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不是高一折星星时我留的那两颗吗。”
　　秦曦说：“我前天回星阑湾拿登记结婚的证件，在你书房翻到了这个，就一并带出来了。”
　　他拿开瓶口的木塞，把两颗星星倒出来，摊开在掌心。
　　捻起粉色那颗递过去：“这枚星星有拆开过吗？”
　　初柠摇头。
　　“那拆开看看。”
　　在秦曦的注视下，初柠狐疑着将那枚粉色的纸星星拆开。
　　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段话：
　　[没表过白，总觉得这个年纪说爱太沉重，说喜欢好像又不够。但你若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大概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摘来送给你。
　　在我放荡不羁的岁月里，第一次想要为了某个人赴汤蹈火，不求结果。]
　　初柠看着那句话，心跳滞了几息，难以置信地抬头：“你写的？”
　　“就知道你没看到过。”秦曦拿回来，重新一点一点折成星星的样子。
　　初柠努了努嘴，小声辩驳：“你也从来都没给过提示。”
　　秦曦笑着把星星重新放回瓶子里，摊开她掌心，放上去。
　　初柠下意识握住。
　　“好像从来都没认真对你说过那三个字，总觉得很矫情，有些难以出口。”秦曦捧起她的脸，对上她清幽澄澈的眼眸，神情格外郑重，“但事实上，我真的很爱你。”
　　初柠还在晃神，他捏起她的下巴深吻上去。
　　半晌，初柠微喘着被他放开。
　　秦曦点着她饱满殷红的下唇，声音低沉而性感：“相信我一次，别害怕，好不好？”
　　——
　　两人办完手续，从民政局出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天气冷飕飕的，天上洋洋洒洒飘着雪花，寒风呼呼地吹着，初柠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开门上车，将外面的冷空气阻隔在外。
　　她打开车厢暖气，搓着手吐槽：“没想到今天领证的人还挺多，排队那么久，下次一定得早点过来，比今天再提前一个小时起床。”
　　秦曦眼皮一跳，侧目看她：“下次？”
　　初柠嘴角一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真有下次，估计得是离婚。
　　她迅速拿手上两个红本本盖住嘴，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一副“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的耍赖样子。
　　秦曦笑着把她手上的证件抢过来。
　　初柠急了，伸手去夺：“你还给我，我还没看够呢！”
　　秦曦躲避着，拿手机拍了张照片，重新还给她，调侃道：“刚刚还说紧张害怕呢，这会儿这么宝贝？”
　　初柠捧着两个人的证件翻来覆去看着，不理他。
　　秦曦看着拍下的照片，心里也松了口气，突然很想找人炫耀一把。
　　他点开尹遂的微信，发送过去，又发送文字：【一不小心，领了个证。】
　　尹遂回得挺快：【想嘚瑟？陪我老婆产检呢，作为一个马上要做爸爸的人，并不羡慕。】
　　秦曦：“……”
　　他顿了会儿，又把照片发给乔继恒，一样的文字：【一不小心，领了个证。】
　　乔继恒：【既然娶了我妹，来叫声哥我听听？】
　　秦曦：【呵】
　　乔继恒：【要不你请客，我陪你庆祝一下？】
　　秦曦：【有家室的人了，跟某些人不一样，没时间。】
　　乔继恒：【看出来了，跟我嘚瑟是吧。】
　　两分钟后，乔继恒发来一条录像。
　　秦曦点开，兜兜站在镜头前，奶声奶气地道：“姑父，祝你和姑姑百年好合，新婚快乐，早点给我生个弟弟！”
　　乔继恒就差大张旗鼓地吆喝：“你刚领证嘚瑟个屁，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秦曦：“……”

第75章 婚纱
　　看着乔继恒发来的视频, 秦曦靠坐在驾驶位的靠背上，静默着陷入沉思。
　　想当初他和尹遂、乔继恒三个人，他可是谈恋爱最早的那一个。
　　半年前他从英国回来那会儿, 尹遂是为了应付家里协议结婚，乔继恒更是八字没一撇呢。
　　如今也就过去半年的时间，一个老婆怀孕了, 一个儿子都上幼儿园。
　　而他居然现在才领到结婚证，这也太慢了点！
　　秦曦偏头看向旁边的初柠, 她还在捧着结婚证看着，不时给哪个姐妹发着信息, 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手伸过去，把她手里的证件拿回来，装进口袋。
　　初柠幽怨地回头：“你干嘛？还给我！”
　　她凑过去摸他口袋，秦曦顺势扣住她后脑, 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初柠微怔，绵密的睫毛颤动几下，抬起头，眼珠滚动, 无辜又茫然，像是误闯人间的小麋鹿。
　　秦曦勾唇笑了下，在她耳畔轻喃：“老婆。”
　　初柠心上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脊背微僵, 耳根在一瞬间红了个通透。
　　她推开他，微微坐正，佯装淡定地看向窗外：“这称呼，有点不习惯。”
　　“那我多叫几次，是不是就习惯了。”秦曦倾身过来, 帮她系上安全带，缓缓抬眸，瞳色漆黑如墨，“你说呢，老婆？”
　　初柠不好意思应，胡乱换了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秦曦说：“带你回秦家一趟，见见我妈，你婆婆。”
　　说起这个，初柠脊背不自觉挺直了，有些拘谨：“你事前也没跟我说……我也没去拜访过你父母，然后就这样领证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没关系，我妈人很好的。”秦曦抚过她额前的发，“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我没准备礼物。”
　　秦曦失笑：“这种小事，我已经帮你准备了。”
　　——
　　秦家别墅在长莞市南郊一处钟灵毓秀的景区附近，环山绕水，寸土寸金。
　　秦曦将车子驶进去，管家迎上来开车门，看到初柠礼貌问候。
　　让人把车上的礼物拿出来，秦曦过去牵初柠的手，问管家：“我爸妈呢？”
　　“董事长昨天去了澳洲出差，暖小姐带秦秦回来了，和太太正在屋里说话呢。”管家话音刚落，一个小男孩出现在客厅门口，比兜兜小上一些，肌肤皙白，五官精致又漂亮。
　　看见秦曦，他好看的眸子里闪过微芒，跑过来：“舅舅！”
　　秦曦弯腰抱起他：“秦秦什么时候来的？”
　　“好早就来了。”小顾秦搂着秦曦的脖子，看到初柠乖巧地咧嘴笑笑，凑在秦曦耳畔奶声奶气地问，“舅舅，外婆说你和舅妈今天结婚了，可是舅妈怎么没穿新娘的衣服啊？”
　　秦曦唇角轻扯了一下，道：“还没到时候。”
　　——
　　秦曦昨天就跟兰佩说了要领证的事，进屋后就把结婚证拿出来给她和秦暖两个人看。
　　兰佩很高兴，拉着初柠嘘寒问暖。
　　几人聊着聊着说到婚礼的事，兰佩说：“婚礼一辈子就这一次，肯定是要风光大办，你们年轻人工作忙，这种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
　　秦暖笑着接腔：“那我回来帮你。”
　　顾秦在旁边独自摆弄玩具，闻声回头看过来，稚气未脱的语气：“我也要帮忙！”
　　大人们听了被他逗笑，兰佩道：“行，秦秦也帮忙，到时候让你舅舅给你包大红包。”
　　顾秦跑过来，站在秦曦跟前：“我不要红包，要宝马！”
　　“宝马？”秦曦挑了下眉，将人抱坐在腿上，“你怎么不要法拉利？”
　　顾秦纠正：“不是车，我要活的马！”
　　秦曦失笑，点着他的小短腿：“你会骑？”
　　顾秦：“你买一匹小的，我先养着，等我长大了它也长大了，就能骑。”
　　秦曦笑他：“你想得还挺美，那舅舅是不是还得送你个养马师？”
　　“好啊好啊！”
　　“……”
　　“对了。”秦暖想起件事来，看向秦曦，“你前阵子让我帮你订制的婚纱，今天被我带了过来，柠柠要不先试试，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初柠一怔，有些意外：“婚纱？”
　　秦曦附在她耳畔解释：“我姐他们结婚的时候关于这方面了解挺多的，比我们有经验，所以我就让她帮你订制了婚纱，要不带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秦暖对秦曦说：“我让人放你房里的衣帽间了，你带柠柠上去看看。”
　　——
　　秦曦的卧房在三楼，装修布置跟新家的卧室大同小异，轻奢简单的格调。
　　初柠一进去，就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几本《时尚丽人》杂志，封面上的人是她。
　　见初柠望过去，秦曦痞气地歪了下头：“我妈喜欢他们家杂志，经常买来看，你拍的这两期，是我从我妈那儿抢来的。”
　　“哦。”初柠努努嘴，“我记得杂志上市那段时间，某人看见我说话相当刻薄，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原来背地里还做这种事，这么大人了口是心非，也太幼稚了。”
　　“明明是你气我我才那样的，怎么还倒打一耙，不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
　　“我，是我不讲道理。”秦曦牵着她的手进衣帽间，打开衣柜，初柠看到里面的婚纱时有片刻的怔愣。
　　一件极其精美的婚纱礼服，单肩设计，通体雪白，胸前优质钻石颗颗点缀，宛若繁星闪耀，袖口和裙摆处蕾丝花边的设计，优雅华丽而不失娇俏。
　　如此精致的婚纱，一时半刻应该是赶制不出来的。
　　初柠抚过高档优质的面料，抬头问秦曦：“你什么时候让你姐准备的？”
　　“这个啊——”秦曦眉尾上扬，缓声道，“去白头谷找过你之后。”
　　初柠算了算时间，那都是四个多月以前的事了。
　　他居然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还悄无声息的，一点都没让她发觉。
　　“真好看。”她指尖抚过上面的钻石，赞叹着说。
　　秦曦把衣服拿出来：“那换上看合不合身。”
　　初柠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婚纱后推他：“那你去外面等着，我自己来。”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换衣服。”秦曦站着不肯走。
　　初柠用力推他：“不行就是不行，你若不走我就不换了！”
　　秦曦无奈，只好从衣帽间里退出来。
　　下一刻初柠干脆利落地关上房门，还反锁了。
　　秦曦无奈地笑笑，过去坐在卧室的大床边上。
　　他摸起床头桌上的杂志，看向封面上甜美干净的女孩，唇角不自觉牵起弧度，视线再次落在衣帽间的门上：“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
　　秦曦手机铃声倏而响起，是江秘书打来的，跟他汇报工作上的事。
　　秦曦打开推拉玻璃门，去外面的阳台接听。
　　初柠换好婚纱后从衣帽间出来，见秦曦没在，她正纳闷儿，余光瞥见阳台上伟岸挺拔的身影。
　　他侧站着，一条手臂搭在栏杆上，另一手举着手机在交谈什么。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脸上的表情不苟言笑，周身带了些矜贵沉稳的气度。
　　初柠静静看着，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的秦曦跟高中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但好像比之前更加充满魅力。
　　曾经那个桀骜不训的乖戾少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
　　秦曦手机收了线，转身，脸上表情明显有些怔愣。
　　初柠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玻璃门前，身形窈窕纤细，被恰到好处的婚纱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形，天鹅颈优美，锁骨精致，紧致的腰身不盈一握。
　　她脸上是今天为了去民政局，精心描绘过的妆容，黛眉朱唇，鼻腻鹅脂，看过来的眼神干净澄澈，上扬的眼尾又平添娇媚，举手投足间都是极美。
　　秦曦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
　　初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低垂着头：“好看吗？”
　　秦曦走过来，站在她跟前，桃花眼深沉如墨，低声开口：“好看。”
　　初柠抿了下唇：“这衣服大小刚好合适，你怎么知道我尺寸的？”
　　秦曦散漫地笑，又恢复往日的痞，微微倾身过去，语气轻浮又孟浪：“你哪里我不知道？”
　　“……”
　　初柠脸一红，懒得搭理他，转身打算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掉，没料到秦曦踩着她的裙摆。
　　她没走两步身形登时趔趄着向后倒。
　　秦曦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拉她，不料又被裙摆绊了一跤，两人踉踉跄跄后退。
　　初柠好不容易站稳了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秦曦瞥见身后的床，故意使坏，推着她倒在床上，倾压过来。
　　初柠手抵在他胸膛，羞恼地推他：“你快起来！”
　　秦曦抚过她细嫩的脸颊，无赖似地凑在她耳畔，吮着她耳垂轻喃：“老婆，我硬了。”
　　初柠双腮浮起红晕，低喘着偏了头，羞涩道，“其他人还在楼下呢，你别胡来，有人敲门怎么办？”
　　“我们俩现在可是合法夫妻，又是在自己卧室里，谁会那么没眼色？”
　　“可是现在是白天，我们——”秦曦不容分说吻上她的唇，将她未完的话悉数吞入腹中。
　　大掌覆在她纤细的腰上，循着腰线摸索寻找着什么。
　　半晌，秦曦看着她身上那件依旧完好的婚纱，眸色一片晦暗，情绪无奈又抓狂。
　　初柠忍着笑，水润的眸子锁着他，无辜地问：“这么快就结束啦？秦先生，这有失你往日风采啊。”
　　“……”
　　秦曦手指点着她的腰线，顿了两秒，厚着脸皮虚心请教，“老婆，你身上这玩意儿到底怎么解？”

第76章 婚礼
　　留在秦家吃过午饭后, 下午初柠和秦曦两个人去乔家见乔邦国。
　　路上，初柠手肘支在车窗边缘，静静望着秦曦的侧脸。
　　等红绿灯时, 秦曦抬手去遮她的眼，玩世不恭道：“盯着我干嘛，再看你老公就被你看害羞了。”
　　初柠被他逗笑：“就你那脸皮, 还会害羞？”
　　“怎么不会，我脸皮薄着呢。”
　　初柠抿了下唇, 犹豫良久才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爸去澳洲出差，才选择今天带我回家的？”
　　见秦曦不说话, 初柠就知道是自己猜的这样，她道：“其实你不用这样，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也不全是你爸的错。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应该挺疼你的，如果知道你故意选他不在家的时间带我回去，估计心里不好受。”
　　绿灯已经亮了，秦曦没说话, 起步前行。
　　车厢里寂静了好久，秦曦才余光看她一眼：“你不恨他吗？”
　　初柠微怔，偏头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澄澈的目光里逐渐染上几分迷离, 焦点凝聚在远处：“我们小时候的世界很纯粹，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可长大以后就慢慢不一样了，对待某些人某些事我们的感情变得复杂，不是简单的爱恨可以去形容的。比如我妈, 我爸，再比如你爸，他们有伤到我们的地方是真的，对我们有生养之恩也是真的。”
　　前方路段堵车，车速行驶很慢。
　　秦曦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臂，掌心下滑，牵起她的手，感觉到她目光的注视，他轻瞥了一眼，专注前面的路，散漫道：“怎么感慨起来了？”
　　初柠回握住他，认真道：“我是觉得你以后不用刻意做这些，反正我们有自己的新家，又不会经常跟你父母住在一处，平时也就偶尔回来探望，也没必要搞得跟仇人似的。而且，你妈妈那么温婉和善的一个人，哪怕为了她你也不要跟你爸把关系搞太僵了，否则她夹在中间，会很伤心为难的。”
　　“知道了，秦太太。”秦曦不轻不重地捏她指尖，唇角一勾，“不过听了半天，我得纠正你一下，不要你妈我爸的，我们俩现在是合法夫妻，得改口了。”
　　初柠脸一红，松开他的手，没接腔。
　　秦曦散漫地笑：“刚刚侃侃而谈，现在怎么变哑巴了？害羞啊？”
　　“……谁害羞了，开车好好看路，不要跟我交头接耳的！”
　　——
　　初柠和秦曦的婚礼在巴厘岛的游轮上举行，场面盛大，布景浪漫。
　　那天风景极好，湛蓝的天空上漂浮几朵白云，云很薄，棉花糖似的，阳光穿透而过，轻盈得又像上好的细纱。
　　站在轮船的甲板上眺望远处，视野辽阔，海天连成一色。
　　秦曦与初柠的婚礼，也意味着远商集团与乔氏的强强联姻，再加上二人本身在网络的热度，采访的记者很多。
　　在典雅优美的音乐声中，身穿婚纱的初柠挽着乔邦国的臂弯一步步走向红毯，头顶有花瓣盘旋而落，风吹来时沁着缕缕清甜。
　　红毯的尽头，她看到一身新郎服，帅到一塌糊涂的秦曦。
　　他身形高挑，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眉宇之间总有几分收敛不住的桀骜，却在对上初柠的目光时，尽数化作绵绵的情意，性感的薄唇微微牵动，大步迎上来。
　　乔邦国郑重将初柠交到他的掌中。
　　秦曦牵起她的手，走向舞台的中央。
　　主婚人声情并茂地发表演讲，池鸢穿着伴娘服站在一边少女心爆棚：“在海上举办婚礼也太浪漫了，等我将来结婚，一定也要搞成这样。”
　　韩勋哂笑一声，挑眉：“池鸢小姐，你不是这辈子都不准备结婚吗？”
　　池鸢嘴角微抽，肩膀撞他一下：“我改主意了，你管得着吗？”
　　韩勋瞥一眼初柠手上的捧花，道：“既然改主意了，待会儿抢个新娘捧花给自己增加点好运？”
　　池鸢眼前一亮，又黯下去：“我能抢到吗？”
　　韩勋提议：“那你待会儿离她近点，让初柠做个弊。”
　　“作弊的话，好运会不会打折？”
　　“……”
　　说话间那边婚礼到了交换戒指缓解，有人喊了池鸢几声。
　　池鸢摸了下衣服，想起刚刚去洗手间时把戒指交给了韩勋，急忙去摸他口袋：“戒指戒指，赶紧的！”
　　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刚拿出来，被韩勋按着塞回去，淡定从侧边口袋摸出来另外一个给她：“笨蛋，这个才是！”
　　池鸢来不及思索，捧着戒指过去。
　　折回来时，池鸢感叹：“秦曦出手就是大方，那戒指上的钻石也太闪了，得有鸽子蛋那么大吧。”
　　韩勋吐槽：“他那是嫌钱太多没地方花。”
　　池鸢反驳：“你懂什么，这叫浪漫！”
　　说到这儿，她目光倏而望向韩勋的胸口，伸手指了一下：“你这儿怎么藏了戒指？送谁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别乱动。”韩勋心跳快了几拍，不自在地拿开她的手。
　　池鸢脸上笑意敛去，那句“跟你有什么关系”仿佛在耳边回荡。
　　抿唇默了两秒，她猛地推开他：“爱给谁给谁，关我屁事！”
　　她推得用力，韩勋趔趄两下，稳住身形时那边已经到了扔捧花的缓解。
　　韩勋急忙拉她：“傻站着干嘛，快去抢啊！”
　　池鸢站着不动，低着头，跟没听见似的。
　　初柠手上的捧花抛出。
　　乔染在边上站着，看那么多人围着抢她本没有凑热闹的打算，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顺势往前两步，稳定身形时那束捧花恰好落在她怀里。
　　在一片欢呼和掌声当中，乔染回头去看推她的罪魁祸首。
　　池季泽颀长的身姿站在那儿，双手抱环，俊眉稍扬，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她。
　　另一边，韩勋还在拉扯池鸢：“大小姐，刚刚不是你说要自己抢的吗，怎么突然一动不动了？现在可好，捧花让别人抢走了。”
　　池鸢抬起头，眼眶红红，眸子里凝聚着泪花，要哭不哭的，格外楚楚动人。
　　韩勋愣了两秒，变得局促起来：“你，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不就是一束花吗，没抢到就没抢到，不影响你好运的。新郎手上还有一束呢，我抢来送你好不好？”
　　“不稀罕，给你要送戒指的人去吧！”池鸢推开他穿过人群跑了。
　　韩勋稍怔片刻，终于缓过神来，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儿。
　　要追上去时，他瞥见秦曦手上正要跑出去的手捧花。
　　韩勋大步扑过去，抢过那花：“曦哥，这花送我了，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迅速跑走。
　　秦曦手上一空，望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朝远处那抹身影瞥了眼，对初柠调侃：“这小子什么时候开窍了？”
　　——
　　初柠和秦曦的婚房是在游轮上一间顶级豪华的套房，环绕式阳台，站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满天星辰铺映在海面上，璀璨绚烂。
　　五月的风吹拂在脸颊，温和又舒适。
　　秦曦还在给客人敬酒，初柠折腾一天很是乏累，蹬掉高跟鞋赤足在阳台上吹了会儿海风，见秦曦还没回，便打算自己先洗个澡。
　　阳台上有个大浴缸，放上适宜的热水，她解下衣服躺进去。
　　水没过全身，触感温柔，很是舒服惬意。
　　透过玻璃栏杆往外看，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深色海洋，茫茫不见尽头。
　　今夜的月色皎洁，月光流泻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
　　大概是太累，初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被秦曦抱回卧室的大床上，拿柔软的浴巾裹着。
　　疲倦地睁开眼，迎上秦曦缱绻的目光。
　　他大概喝了不少酒，醉意微醺，呼吸间带着酒的芳香。
　　秦曦笑着亲了下她的唇：“怎么不等人就睡着了？”
　　初柠眼睛重新阖上，说话都没力气：“困。”
　　“晚点再睡，还没办正事呢。”秦曦扯开领带，脱下身上的西装。
　　见她躺着不动，他直接将人从床上拉起，牵着她的手放在领口处：“帮我解开。”
　　初柠歪在他怀里，有气无力：“明□□不行？”
　　“不行，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他说着，凑在她耳畔，低喃着补充，“不过你明天也想要的话，明天也给你。”
　　初柠在他胸前拍了一下。
　　他有兴致，初柠也没太拒绝，主动把他衬衣扣子一粒粒解开，秦曦不仅不配合，还捣乱，扯掉她裹在身上的浴巾宝贝地亲着。
　　初柠一边躲避，一边帮他把衬衣脱下，手落在他皮带扣时，抬头：“那你先去洗个澡。”
　　秦曦咬着她的耳垂，握住她的手，“咔哒”一声皮带扣解开。
　　秦曦褪掉衣服后，将人从床上抱起：“你陪我去洗。”
　　初柠脚下一空，急忙搂住他脖子：“我都已经洗过了。”
　　“那你帮帮我，两个人洗得快。”
　　“……”
　　进了浴室，秦曦将淋雨打开调好温度。
　　初柠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一动不动，眼睛朝天花板上看。
　　秦曦被她的样子引得低笑着胸腔处震颤几下：“往哪儿看呢？以前让我帮你洗的时候，脸皮不挺厚的吗？”
　　初柠揪了下耳朵，不说话。
　　秦曦朝她伸手：“过来冲一下，一个人站那边冷。”
　　初柠默默走近他，她赤着脚，不小心滑了一下。
　　秦曦眼疾手快抓住她腕子，将人扯至跟前，站在防滑垫上。
　　初柠脸贴在他胸膛处，混着水流，感觉他身上的温度很烫。
　　秦曦大掌扣在她细腰上，流畅的下颌微垂，一张脸冷峻帅气，桃花眼里染上晦暗莫名的神色。
　　他忽而上前一步，将人抵在墙上，唇缓缓贴近。
　　初柠慌了下，偏头：“秦曦……”
　　“叫我什么？”他抬手抹掉飞溅在她脸上的水花，定定望着她，“换个称呼。”
　　在他炽热目光的凝视下，初柠舔了下唇，酝酿好一会儿，慢吞吞地改口：“老公。”
　　她声音很轻，软软的，传入耳畔是又甜又腻。
　　秦曦唇角蓦地勾起，滚烫的唇落在，纵情深吻着，含糊不清地应：“老公在呢。”

第77章 全文完
　　婚后秦曦和初柠两人有一个月的蜜月旅行, 回到长莞时已经是六月了。
　　初柠回台里，秦曦也有各项工作等着处理，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傍晚时分, 初柠从台里出来时外面下着蒙蒙细雨，秦曦开着车在门口等着。
　　远远瞧见她的声音，秦曦撑开伞走下来，大步迎上去：“冷吗？”
　　初柠笑着摇头, 把手贴在他脸上：“你感觉一下, 热的。”
　　坐上副驾驶，初柠随手系着安全带，跟他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姜吟家一趟吧，给她带的礼物一直没去送给她。”
　　初柠和秦曦蜜月旅行去了巴黎, 回来时给池鸢、邵歆彤她们带了香水。
　　因为姜吟怀孕不能用这些，她又擅长摄影, 初柠买了单反, 还没时间拿去给她。
　　秦曦驱车往尹遂和姜吟所居的蔺芳庭，初柠懒散倚在靠背上, 随意看着窗外的精致。
　　他走了二中门前的那条路, 路过二中门口时，初柠看到门口贴着横幅, 这个点已经没多少人了，零零星星几个学生从里面走出来。
　　初柠看了下手机上的日期, 惊呼：“今天是六月八号。”
　　秦曦把着方向盘眼风往那边随意一扫：“又一年的高考结束了, 半年前我们俩出来的场景，我还记得，跟昨天发生过的一样。”
　　初柠恍惚了一下, 跟他说：“去年的今天，我也来过这儿。”
　　“是吗？”
　　初柠点头：“那天刚好是《时尚丽人》杂志封面的第一次拍摄，结束的时候我打车回台里，路过这儿，还想到了你。”
　　她侧首望向秦曦的侧脸：“你说巧不巧，后来那天晚上一回家，我就听说你回国了，还看到了你的照片。”
　　“照片？”秦曦意外了一瞬，便听初柠解释道，“就你当时上热搜，跟乔染的机场照。”
　　秦曦这才渐渐有了些印象，又倏然想到什么，了然地笑：“怪不得当时看到乔染，觉得她有几分像你，原来你俩是姐妹。”
　　初柠眼波流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哦，原来当时看人家那么久，是认错人啦？”
　　“没认错，就是猛地一瞧跟你挺像，当时恍惚了一下，不知怎么就被狗仔拍到了。”
　　雨势渐渐大了，噼里啪啦砸在车身，眼前视线有些模糊，秦曦打开雨刷，减慢了车速。
　　初柠盯着眼前的玻璃，忽而感慨：“这么快你都回国一年了，我之前以为即便你回国内发展，咱们俩也不可能了。”
　　秦曦挑眉：“那是你以为的，可不是我以为的。”
　　初柠望过去：“你现在这么说，当时你态度很恶劣的。”
　　秦曦喟叹一声：“毕竟当初是你甩的我，想给自己留点儿面子嘛。不过，你以为你当初是怎么从《古老的传说》调去《客座》的，仅仅就是杂志封面火了这么简单？”
　　初柠眼皮跳了几下，狐疑着打量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此时提起来，秦曦也没瞒着：“你们那个装神弄鬼的节目流量少，又总熬夜，摆明了吃力不讨好。我回国后恰好客座栏目组的人几次三番要采访我，我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个节目组的红姐想带个新人，我看你各方面都合适，所以就找电台的兄弟帮了个小忙，顺便给我们俩制造点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进《客座》就能跟你有机会了？”
　　秦曦笑：“我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二中，还捐了楼，红姐肯定能想到我对二中的感情不一般。她屡次差人邀请我接受采访都没成功，如果突然发现你也是二中毕业的，你说她会不会想着把这项工作交给你？”
　　“……”
　　初柠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所以你其实从给二中捐款开始，就在计划这些了对不对？”
　　前方路口红灯，秦曦停下来，转首望着她：“不这样的话，我怎么让你主动接近我？”
　　“骗子！”
　　“这不叫骗。”秦曦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下，“是爱。”
　　“……”
　　狗男人！！！
　　——
　　尹遂和姜吟恰好在家，看到初柠送过来的单反，姜吟激动地扯着尹遂的胳膊晃：“老公，这不是我前段时间说很喜欢的那款吗，你还不如小柠檬，你都不愿给我买！”
　　尹遂修长好看的双腿自然交叠，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将人拉进怀里：“我是怕你大着肚子还拿相机到处跑。”
　　初柠看着姜吟隆起的腹部：“好像比上次见面大了点，几个月了？”
　　姜吟笑：“五个多月。”
　　初柠很新奇地坐过去：“听说会有胎动。”
　　“有啊，你要不要摸摸看，可好玩儿了。”姜吟推开尹遂，拉着初柠的手放自己肚子上。
　　尹遂笑着起身，随意坐在秦曦旁边，手肘扛了他一下：“你们俩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别太晚，否则我家的将来找谁作伴？”
　　秦曦端起水晶几上的茶杯，眼睑微垂，敛去目中情绪：“急什么。”
　　初柠大概还没准备好，每次都不忘提醒他做防护，即便是在安全期也不行。
　　姜吟和初柠聊了两句，两人站起来。
　　姜吟笑望过来，对秦曦道：“今晚你们夫妻俩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我带小柠檬去楼上聊会儿天。”
　　姜吟卧室的床头桌上摆着各种育儿书，初柠笑着拿过来翻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0-3岁孩子的教育问题，你现在看有点太早了吧。”
　　姜吟摆摆手：“不早了，时间过得多快，一眨眼的事。”
　　她说着在初柠旁边坐下，“你们俩和好到现在也挺久了吧，如今婚也结了，蜜月也过了，还不打算要孩子？”
　　初柠抿了下唇，有些心事重重的，看向姜吟：“我害怕自己做不好一个妈妈。”
　　“干嘛这么想？”姜吟安慰她，“我们都是第一次做母亲，难免会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只要尽力而为，好好爱他，那就是一个好妈妈了。”
　　初柠望着姜吟隆起的小腹，陷入沉默。
　　姜吟道：“你知道吗，我怀孕后才发现，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孕育新的生命，其实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感觉着宝宝在我的肚子里一天天成长，有时候我还挺盼着他快点出来呢，也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男孩的话，肯定像我老公。若遗传我老公的完美基因，等他长大得迷倒多少女孩子，我找儿媳妇肯定不用愁了。”
　　初柠笑着接腔：“若生个女孩就像你，大美女一枚，到时候追她的人估计得排长队，以后也不用发愁找女婿。”
　　“所以啊，你就真的不想跟秦曦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甘愿和他两个人冷冷清清到老？你乐意，人家秦曦未必乐意。”
　　初柠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托腮，叹了口气：“我只是还没下定决心，也没说不要孩子。”
　　姜吟说：
　　“反正我觉得跟自己喜欢的人孕育生命，孩子身体里流淌着你和他的血液，是件很幸福美好的事。”
　　她拍拍初柠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对了，今天恰好你过来，送你样礼物。”姜吟起身去了衣帽间，没多久提着精致的包装盒出来，给初柠，“我之前买的，可惜还没用上就有了身孕，一直搁置着，新的。”
　　初柠打开包装看了眼，是一件蕾丝吊带的睡裙，很少女的粉红色，很薄，几乎是透明的。
　　“……我不要！”初柠耳根一热，扔还给她。
　　姜吟噗嗤笑出来：“不是吧，小柠檬你脸皮也太薄了，这有什么害羞的？就是件性感一点的睡裙而已，你们俩正值新婚，给你们增加点生活情趣。告诉你，我这件很贵的，当初千挑万选才买回来，要不是现在不能穿，我还不舍得送你呢。”
　　“为什么现在不能穿？”初柠打量她挺着的腹部，故意调侃，“尺寸太小，现在穿不了？”
　　姜吟摸了摸肚子，叹道：“就算尺寸合适，我也不敢穿啊，我现在怀着孕呢，又不能房事。”
　　——
　　从姜吟家回来时已经晚上九点钟了。
　　下车时，秦曦瞥见后座放着的手提袋，疑惑地看过去：“那是什么？”
　　他说着打开车门要拿出来。
　　初柠快他一步冲过来抱怀里：“没什么，就，我不是给姜姜买了单反吗，这个是她的回礼。”
　　秦曦打量她的神色：“怎么神神秘秘的，我不能看？”
　　初柠不说话，提着东西往屋里走。
　　到家后秦曦有工作要处理，接着电话去了书房。
　　初柠自己回卧室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时，她裹着浴袍去衣帽间翻找睡衣。
　　目光不经意落在被她扔在角落的手提袋上，她踌躇地看着，面上带了几分纠结。
　　姜吟给她的睡裙她本来是不打算穿的，但这会儿秦曦不在，她把衣服拿出来看了看，款式还挺好看的。
　　一时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蠢蠢欲动，她解下身上的浴袍试着将其穿在身上，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睡裙很短，堪堪及至大腿，身上重要部位都遮着，但布料少，若隐若现，透着清纯的诱惑。
　　初柠从来没穿过这么大胆的衣服，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想到秦曦看到的样子，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她还是没勇气穿给秦曦看，打算换下来。
　　卧室门此时被人从外面打开，初柠心上一惊，来不及多想，抓起手边刚刚脱下的浴袍迅速裹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包了个严实。
　　秦曦出现在衣帽间门口，打量她一会儿，问：“裹那么紧干嘛，冷啊？”
　　初柠眨了眨眼，平静地看着他：“你工作结束了。”
　　“嗯。”
　　“那你先去洗澡吧，我找睡衣换上准备睡觉了。”说着打算把衣帽间的门关上。
　　秦曦看她挡得严实，眉梢一扬，伸手挡住门边，逡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了？”
　　“没，没事啊。”初柠淡定应着，话音刚落，人被秦曦扯进怀里，下一瞬腰间系带被他随意一扯，宽大的浴袍顿时敞开，露出里面的风光来。
　　秦曦目色稍暗，桃花眼漆黑幽沉，视线一动不动地凝着她。
　　初柠脸倏然一红，迅速用浴袍裹住：“是姜吟非要塞给我的，我就就是好奇……”
　　秦曦环上她的腰，将人收紧在怀里，初柠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
　　他凑近她，薄唇擦过耳际，声音低沉而性感：“很好看，以后多买几套。”
　　初柠：“……”
　　他单手扣在她后颈，唇贴上去吮着，吻得极欲。
　　初柠软在他怀里，微喘着抚上他冷峻的侧脸，垫脚贴近他耳畔，轻若蚊喃地开口：“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秦曦微怔，捉住她抚摸他脸颊的那只手，力道收紧些。
　　默了会儿，他问：“改主意了？”
　　“嗯。”初柠抿了下唇，缓慢道，“我想要个孩子，像你也像我，然后我们好好爱他。”
　　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柔弱春水，“行吗？”
　　“好。”秦曦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倾压过去，一把扯开碍事的睡袍，炽热的吻落下，“那现在就生。”
　　室内暖色的灯光映着大床上交织的身影。
　　情动间，初柠勾着他脖子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是你生的，就都喜欢。”
　　“那，叫什么名字好呢？我们得想想。”
　　秦曦亲昵地咬她鼻尖：“这个呀，我早想好了。”
　　“嗯？”
　　秦曦说：“男孩就叫秦怀初，是女孩，就叫秦念初。”
　　初柠想了想，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忽而翻身压向他：“那我们生两个好了，一男一女，不浪费你想好的名字，成吗？”
　　“成啊。”秦曦含笑应着，看她神游天外的样子，故意用力撞她，“喂，孩子在路上了，制造过程中能不能走点心？否则影响质量。”
　　初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这里就结束了，三次元家里出了点比较重大的事情，所以不写小包子了，想看的可以直接预收秦怀初的新文《小仙女，谈恋爱吗》。
　　下本有可能开《诱你情深》，姜吟×尹遂，作者专栏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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