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范》作者:禾麦秸   简介:   五年前,章绪宁甩程竞舟甩的是干净利落;五年后,程竞舟缠章绪宁缠的是不眠不休。   “程竞舟,我要订婚了,你是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他玩他的,我们玩我们的,多好。” 第1章 1   章绪宁胃烧的难受,翻江倒海似的。酒桌上是喝了不少,但跟往常比,也不算多,这些年为了应付各种应酬,她还特意练过酒量,今晚醉成这样,应该是红白混着喝了。   她费力地抓住枕头压在胃部,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有人拉起她的胳膊,将她打横抱起。她自然地靠过去,脑袋贴着对方的胸膛。鼻息间是久违的味道,清冽的气息,似乎从五年前穿越而来。   她忍不住搂住对方的脖子,抬起头,几近贪婪地亲了亲对方的喉结。   男人脚步微顿,脸色更加阴沉。   “不要利息,五十万就行。”章绪宁嘟囔着,双眸迷离地看着他,“便宜你了。”   男人垂眸,冷眼看着怀里眸光带水媚态横生的女人,“是挺便宜,成交!”   章绪宁贪恋着,蹭了又蹭,意犹未尽的时候,被人粗暴地扔进了浴缸里。   男人打开花洒,调到最高档,强劲的水流毫不犹豫地对着她的脸冲了过去,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冰冷的水铺天盖地浇头而下,水压太大,水柱又急又猛,冲的她眼睛睁不开,呼吸也跟不上,撑着浴缸三番几次想要站起来,脚下打滑又跌了回去,左闪右避怎么都躲不开水柱,只能瞎扑腾。   差不多该清醒了,男人将花洒调低档位挂好。   水势渐弱,形成的水珠堪堪地落在了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她避开花洒,双手捂住了脸。被水柱冲的,脑袋突突突地疼。她按了按太阳穴,抬头看过去。   男人靠着台盆,双臂抱胸地看着她,一身深色的西装,白色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未扣,凌厉的线条沿着喉结勾出棱角的下颚。   程竞舟?   她抹了一把脸的水,看清楚脸时,清醒了一大半,还真是程竞舟。   他回来了!   章绪宁再次搓了搓脸,原来走廊里撞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喝的飘忽,双脚不听使唤,撞到人时她下意识地扭头说了一声对不起,恍惚间,一个从记忆深处走出来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那人目不斜视,没有给她半个眼神,只留下一个冷漠的侧脸。看不到他眸底的情绪,却能感觉到他的讥讽和轻蔑。   她当时以为喝的太多了,出现了幻觉。   “一上来又啃又咬的,把我当陆东廷了?”程竞舟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章绪宁摇头,恍惚中感受到气息是刻骨的熟悉,才放任自己亲上去。   “失望了?”   他不是说不回来吗?她看着他,压在心底的欣喜冲破了日积月累的失望,破土而出,充斥着胸腔,鼻尖瞬间就酸了,好半天不能从他回来这件事中抽离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他会回来,毕竟汇盛还在那儿,他不可能不回来,只是没想到需要五年的时间,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狼狈又难堪的局面。   “谈不上。”她半低着头。   现实中,她是陆东廷的未婚妻,他回不回来,跟她没什么关系。   程竞舟怎么可能听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垂了一下目光,声音平平道,“看到你这样,我倒是挺高兴的。”   当年,她绿了程竞舟,如今,她被绿了,还被陆东廷送了人,风水轮流转,她遭到报应,他自然是要高兴的。   她提了提气,身子往水里躲了躲,只觉得浴缸里的水比身子要暖和些。   浇她的时候,他被溅了一身的水。他眉峰微蹙,开始脱衣服,当着她的面,一件不剩地走进了旁边的淋浴间。   章绪宁跪在浴缸未动,他脱外套的时候,她就转过头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一件件往她面前扔,最后一只臭袜子就差扔在了她脸上。   耳后传来水流声,她撑着浴缸站了起来,不想面对他,更不想看到他,一脚跨出去的时候,男人说话了。   “你知道蒋骏与陆东廷是什么关系?” 第2章 2   今晚是陆东廷的攒的局。   来应酬前她也奇怪,平日里对她厌恶至极的陆东廷怎么会叫上她。陆东廷在电话里说来敬两杯,对方的货款才付的痛快,她这才打消了疑虑。   来了之后,谁也没提货款的事,她倒被灌了不少酒,直到有个男人把她从位置拉起来,趁她没站稳,搂住她的腰往下移了两寸时,她才恍惚明白怎么回事。   男人拉着她往外走,有些迫不及待,回头不忘感谢陆东廷,“多谢陆总成全。”   意识还是有的,她挣扎着回头看向沙发里那个叫陆总的男人,此刻他正和身边的人举杯,低头说话。   她没指望,却也足够失望。   搂着他的男人就是蒋骏,是她的客户,也是陆东廷介绍来的生意。从她第一次在酒桌上遇到蒋骏时,蒋骏就开始明里暗里表示出想深交的意思,不过,都被她充傻装楞给避开了。   眼下都明白了,她以为陆东廷给她介绍蒋骏的生意是看在创业的往日情分,原来是为今天做铺垫而已。   章绪宁扭头看向他,又迅速收了回来。她知道蒋骏与陆东廷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听程竞舟的意思,应该不仅仅是这层关系。   “他们是表兄弟。”   水流声停了,程竞舟走了出来,扯下一条浴巾裹在腰上,从脱下的衣服里取出香烟和打火机,手法娴熟地敲出一根点上,慢吞吞地吐着烟雾。   “你的未婚夫把你送到他表弟的床上,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冷着脸,讥讽着。   章绪宁抱着双膝坐在那儿,任由花洒的水浇在脸上。陆东廷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同意陆东廷招惹表妹余颖,陆东廷就把她送给了他表弟蒋骏。   这事儿要捅出去,陆东廷就有了解除婚约的理由,还能把他自己摘得干净。陆东廷狠,也够精明,打得一手好算盘。   程竞舟斜视着她,渐渐有些烦躁,眼底还流露出厌烦,“你说你当年甩了我,就跟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咬着烟,走了出去。   五年前,她和程竞舟的关系是有实无名,没有大张旗鼓的正式官宣,但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只是后来,她上了陆东廷的床。   一起创业的几个人彻底撕破脸,再后来,程竞舟出国了。   衣服全湿了,洗手间里没有浴袍,章绪宁洗完澡后取下一条浴巾裹着自己。浴巾不够长,也只能堪堪地从胸口遮到大腿。   她单手捂住胸口,打开了门,一转头就看到门边上依着墙抽烟的人。   程竞舟戏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扫了两圈,夹着香烟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压着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辗转而下,勾住了浴巾的边缘。   “你想干什么?”她警惕性地退了一步。   他将香烟掐灭在墙上,伸手揽住她的腰,猛地用力将人带到怀里,低头就吻了下去,声音低沉又含糊不清道,“你说呢。”   从洗手间到床,没几步的距离,却是跌跌撞撞的。章绪宁忍着疼,被他重重地摔到床上,也不敢吭声。   她向来怕他。   程竞舟单独刚撑在床上,门铃响了,随即是哐哐哐的敲门声,陆东廷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   “章绪宁,你给我出来!” 第3章 3   门被敲的震天响,章绪宁彻底醒了,慌乱地想要坐起来,被程竞舟压了回去。   “东廷在外面。”章绪宁心急如焚。   “他已经把你卖了。”   卖了又如何!   是陆东廷设计的她,可婚约不能解除,她要顾忌的太多,“程竞舟,我求你!”   他站在床边,长腿抵着她的膝盖,单手控制着她的双臂,就这么俯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哀求起了作用,另一只手拿起床头的手机,余光中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门口有只疯狗。”说完,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回去,低头咬住她的锁骨。   房间不大,章绪宁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我未婚妻在里面,麻烦你开个门。”这是陆东廷的声音。   “敢问陆少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对方很是客气。   “章绪宁。”   “那就抱歉了,房间里的客人不姓章。”对方似笑非笑地注视他,眼底流露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来捉奸的。   陆东廷自然知道不姓章,脸上有些挂不住,“姓什么?”   “涉及客人的隐私,恕我不能相告。还请陆少理解。”   “姓蒋?”   对方笑笑,不摇头也未点头。没有明说的名字已经了然于胸,陆东廷却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走了。   章绪宁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的对话,直到脚步声离去,没了声响,才回了神。   “这就是你求来的结果!”程竞舟讥讽。   她害怕被陆东廷发现,求着程竞舟不要动作,可陆东廷却以为里面是她和蒋骏,安心地离开了。   “专心点,别跟死鱼一样。放心,该给你的,我一分不会少你。”   “程竞舟,你放开我,我不同意,你这是……”   “是什么?!”程竞舟不由分说地封住她的双唇,用行动让她闭嘴。   屋外安静,屋里涟漪。完事后,程竞舟穿着浴袍,胸口微敞,靠着落地窗前抽烟。   落地灯立在他的旁边,橘黄的灯光,将他映成了一幅画。   章绪宁没有衣服,只能用被子裹住自己,“你还不走?”   “我刚帮你报复了陆东廷,你转眼就过河拆桥?”他声音凉薄。   “你是报复他,还是报复我?”   他笑了,像是听到笑话一样,走到沙发边上,拿起她的包,从里面取出她的手机,又从被子里面抽出她的手,五个手指一个一个按过去,打开了手机,调出微信的二维码。   嘴里咬着半截香烟,拿起自己的手机,扫码加为好友,转账付款。   他贴心地帮她收款,又贴心地送到她面前,“看清楚,交易成功了。”   章绪宁看到了上面的金额,五万块,“什么意思?”   “还觉得我是在报复你?”他放回手机,取下香烟,慢悠悠地吐出烟圈,微微勾起的嘴角,笑得漫不经心,“我只是纯粹地想玩你而已。”   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下,她脸色白了又白,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   他来到床边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辗转着抓住她的双手,陡然用力,扯开了她手中的被子。   章绪宁打开他的手,将被子拽回去,“给我出去。”   “急什么,你刚才不爽吗?”他也不恼,继续抽烟,扯开了浴袍的领子,露出胸膛,“你自己看看,谁咬的?”   他的肩头和锁骨都是痕迹。   他又道,“五万块一次,你是赚大发了。”   章绪宁气的浑身发抖,“我跟陆东廷订婚五年了,你也不嫌脏?”   他香烟送到嘴边顿住了,烟雾缭绕中,目光直直地掠向她,眼底昏暗不明,舌尖抵着后牙槽,“脏不脏得看跟谁比,相比田西街的女人,虽说性质一样,但你到底要干净不少。”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她已经沦落成了田西街的女人,章绪宁双眼酸胀,指尖掐到肉里都不觉得疼。   半晌之后他轻笑一声,慢吞吞脱掉浴袍上床。   “你要干什么!”章绪宁攥紧被子,抬脚就踢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后悔了。”   “五万块一次,确实贵了。” 第4章 4   章绪宁拳打脚踢地想要赶他下床。程竞舟身材颀长,两三下就将人钳制在身下,冷眼看着她想要扑腾又动弹不了的怨恨模样。   “程竞舟,你别得寸进尺,钱我会还给你,今天的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我们各走各的。”   “我没带套,你跟我说什么都没发生?”他笑了,像是看个傻子一眼看向她,“把我伺候满意了,就放你一马,你还有时间去一趟药店。不然,我关上你三天三夜。”   连避孕药的事儿,他都考虑到了。程竞舟这人,真的是什么退路都给她堵死了。   她知道这不是威胁,他刚刚能打个电话赶走陆东廷,一定有能力将她软禁在这里。   “连本带息五万块,这可是你自己定的价。”他好意提醒她。   她隐隐约约想起来是说过钱的事儿,下意识地反驳,“我说的是五十万。”   “你说的是一个月的打包价,算下来,一个晚上才一万多,还挺便宜。”   他精打细算,故意在便宜两个字上咬重了发音。   她现在头倒是不疼了,心口开始坠坠的疼,“你把我当什么!”   “拿身体换钱,还能是什么!”他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价高者得,我出的可比蒋骏多的多,”他咬着香烟,不妨碍他言语轻佻,处处为她着想,“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呢,绝不占你半点便宜。这样,一个晚上五万,包你一年,不议价,够意思吧。”   白炽灯折射在眼底,冷冰冰的都是寒意。   她被他当做物品竞买,心里酸涩的膨胀,“我拒绝。”   “你确定?”他嘴角斜斜扬起,“你信不信,一个小时之后,陆东廷会再来敲门?”   章绪宁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最后也只是两个字,“疯子!”   “正常人,谁会玩你!”   他就是一个疯子!   云雨之后,等到章绪宁从洗手间出来,程竞舟已经换了一套西装,穿戴整齐,扣完袖扣拿起她的手机,想起微信转账有限额,翻出她包里的银行卡,“五十万,先付十个晚上的,满意的话,后期我会考虑加价。”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房卡递给她,“收好。”   收下就是答应。   她很想打掉他手中的卡,到底是不敢,怕激怒他,“你要疯自己疯,别拉上我。”   “不拉着你多没劲。”知道她不会接,将房卡往床上一扔,从电视柜上取下手机,点开视频后送到她的面前。   章绪宁的视线还没落过去,里面沉吟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她想起来了,这是蒋骏的手机。   蒋骏把她放到床上时说过,是陆东廷交代的,要把过程拍下来。   “手机给我。”   章绪宁伸手去抢,又担心浴巾掉落,程竞舟扬了扬手,她就不敢动了。   “卑鄙。”   “跟你未婚夫相比呢?”他挑眉问,“那么下作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最多也就是强买强卖。”   他不以为然地挑眉,笑着将视频传到他的手机,然后将蒋骏的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又取出了手机卡,“他玩他的,我们玩我们的,这不是挺好吗?你不仅报复了她,还大赚一笔,一举两得,怎么看你都划算。”   章绪宁被他气的失语。   程竞舟无视她惨白的脸和颤抖的身子,打了一个电话给储锐,“放人吧。”   挂了电话,他戴好手表,拿着手机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不忘提醒她,“最多十分钟,陆东廷就会过来。”   关门声响起,空荡荡的房间里,理智渐渐回笼,看着床上的房卡,想到程竞舟说的十分钟,连忙捡了起来塞进了包里。   手忙脚乱中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连忙换上浴袍,又将浴袍的领口一直拉到下巴,裹得严严实实。想着打个电话给沈灵菲,让她送衣服过来。刚找到号码,房门开了。   不过五分钟,陆东廷来了。 第5章 5   陆东廷是拿着房卡进来的,一进门就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房间就那么大,他连窗帘后面都没放过。   没找到,又去打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后,来到床边,“人呢?”   章绪宁坐在床边,没有抬头,淡淡地问了一个字,“谁?”   “章绪宁,你少特么给我装死,你敢说刚刚没有男人?”   “没有!”   陆东廷冷哼一声,“没有?没有我喊你,你为什么不开门?”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没听到。”她淡定如常。   “死不承认是吧?!”陆东廷叉着腰,他就不信,找不到章绪宁劈腿的证据。   视线又扫了一周,看到了小圆几上的烟灰缸。章绪宁也看到了,只是太迟了。陆东廷一个回身,取过烟灰缸扔到床头柜上,里面的烟蒂连带着烟灰落了一地。   她盯着那些烟蒂,没有说话。刚刚只顾着把卡收拾好,忘了香烟的事儿。   “怎么不说话了?”陆东廷笑了笑,“行吧,不说就不说吧。”   走到电视柜前,拿起蒋骏的手机,对着章绪宁扬了扬,“章绪宁,你说我妈看到这个视频,会怎么想?你他妈五年前设计我,五年后绿我,我就不信,这个婚约它解除不了?!”   陆东廷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过这桩婚事,是陆母蒋茗逼着他订了婚,五年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解除婚约。   “你不如看看手机里有什么?我刚刚看了,什么都没有。”   他也是得意忘形了,真要有什么,手机早就被她收走了。   啪的一声,他将手机摔在了地上,转眸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抓住她浴袍的领子。章绪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握住领口。   男女的力气悬殊太大,陆东廷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扯开了一个肩头。   从脖子到颈窝,再到锁骨,透白的肌肤上是深深浅浅的绯色暧昧痕迹。   陆东廷愣愣地看着那些吻痕,失了神。   趁着他愣神的工夫,章绪宁交叠好领口。身边的人不声不响站着,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她心里没什么底,攥紧着领口,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刚挪了半寸,他的手就捏住了她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章绪宁,你他妈敢绿我!”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章绪宁被他气笑了,“不是你攒的局,你下的药吗?没有你的允许,蒋骏能带走我?蒋骏都说了,是你交代他的。”   她的酒量不差,红白混着喝,也不会到浑身无力的地步,直到程竞舟说下作之事,提醒了她。   “你他妈胡说什么,我交代他什么了!”陆东廷眼底冒着火,手指渐渐聚拢了力度。   章绪宁觉得下巴都快移位了,“我有没有胡说,你会不知道?陆东廷,别忘了,你可是拿着房卡进来的!”   “不是我的房卡。”   “那就是蒋骏。”   陆东廷不想跟她纠结房卡的事情,甩开她的下巴,“你说睡你的是蒋骏,章绪宁,你还要不要脸,蒋骏人就在外面,怎么睡的你!”   不是蒋骏,她身上的痕迹就是别人留下的。一想到那些痕迹,陆东廷整个胸腔都是烦躁,那些痕迹实实在在地灼伤了他的双眼。   “那你得问蒋骏了,我怎么知道。”她神色清冷,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真的一无所知。   陆东廷抬腿就是一脚,踹倒了旁边的沙发。这件事,跟他想要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东廷,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管,但解除婚约的事儿,我办不到。还有,我不是阻止你跟余颖在一起,你要是真喜欢余颖,为她好的话,就低调一点。”   她声音温和,他转头看向她,明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特码会这么好心!”   她当然不会这么好心,一切不过是自保。如果让父亲章兴平知道余颖跟陆东廷在一起,不仅余颖会遭殃,她也会跟着遭殃。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沈灵菲帮忙送套衣服过来,便躲进了洗手间,等到门声砰的响起,陆东廷离开,才走出来。   沈灵菲进门后,看着她蜷缩着身子,刚洗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一个失足少女,“绪宁姐,你怎么了?”   “程竞舟回来了。”短短的一句话,耗尽了她仅剩的一点力气。 第6章 6   隔壁房间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陆东廷和蒋骏的声音。   “表哥,我真是按照你交代的,拍了几张照片,什么都没做,我裹个浴巾只是想让事情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儿,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你说,照片里两人都穿的好好的,看了谁能相信?表哥你得相信我,我要是真想图谋不轨,我也不会只脱自己的衣服,你说是不是?再说,你的未婚妻,我哪儿敢啊……对方是谁,我是真没看到……”   章绪宁没再听下去,出了会所后,将沈灵菲送回学校后,去了一趟药店,虽是安全期,但还是不放心,一颗药就着水咽下去,心里才踏实些。   五十五万,这笔钱,该怎么还回去。   欣喜是感性的,现实里必须回归理性。她是真的不想与程竞舟有任何瓜葛,也不想去跟程竞舟解释当年的清白。分了就是分了,干干净净,对谁都好。   “绪宁姐,武总的货款结了,我算了一下,勉强够发工人之前的工资,但是奖金,还有工人这个月的工资还是不够,对了,蒋总的钱给了吗?”祝晓竹打来电话。   经过昨晚的事,蒋骏那边的货款怕是更不会给了。   挂了祝晓竹的电话,医院的催款短信又发了过来。她看了看日期,母亲的住院费已经拖了一周了。   她去了医院先交了费用,然后去病房陪着母亲徐咏华坐了一会儿。徐咏华的状态还不错,护士说除了吃饭的时候有点闹,其他时间都很安静。   “妈,程竞舟回来了。”一句话说完,眼眶就湿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抱着枕头冲她傻笑的女人。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的人,又怎么会听懂她的心酸。   出了医院之后,章绪宁去了公司,让祝晓竹将结欠工人的去年年终奖,还有这两个月的奖金,以及这个月的工资算了一下。   看到总金额,她意识到剩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还是得去找蒋骏。   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发生昨晚的事,以后也不会有合作了。她找了一家律所,律所接待的律师说,案件不复杂,赢的几率也很大,至于律师费他们可以优惠点,总金额的百分之十五就行。   百分之十五的费用她可以发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她打消了请律师的想法,可眼看着就是月底了。   章绪宁无奈之下去蒋骏的公司堵人,堵到他愿意给钱为止,几天下来,蒋骏根本没来公司,电话没人接,跟失联了似的。   站在马路边,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她想都没想给挂了,不过两秒,对方又打了进来,她接通后没说话。   对方也没有急着开口。莫名的,她的心跳不受控地有些快了。   “为什么没来?”他嗓音低沉。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我没同意。”   钱都被她用完了,底气到底有些不足。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行啊,那我就一个人观摩视频。”   顿了片刻,他又道,“晚上七点。”   说完挂了电话,章绪宁盯着黑掉的屏幕,叹口气。   会所她是不会去的,怕程竞舟再打电话过来,直接拉黑了。她现在首要的事就是找到蒋骏,把钱要回来,填上这个窟窿。   晚上的时候,祝晓竹打电话过来说是在酒吧看到了蒋骏,跟一帮人在喝酒。   章绪宁按着祝晓竹给的地址杀了过去,藏着刀片和录音笔也没敢上前。蒋骏那种人,他身边的朋友未必是什么好人。   等着蒋骏去洗手间的档口,她将人堵在了门口。   蒋骏躲了这么几天,没想到章绪宁堵到这儿了,“还挺能耐!”   “蒋骏,你把欠款结给我,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知道这句话没什么力量,“你应该不想让陆东廷知道,那晚你洗了澡吧?”   洗了澡自然是有所图谋的,这与陆东廷交代他的事有本质的区别。   蒋骏看着她,扔掉手中的纸,“要钱是吧,可以,先陪我玩玩。”   章绪宁都来不及反应,只见他大手抓住她的肩头,将她拉进了后面的洗手间。   砰地一声,他一脚带上了门。 第7章 7   蒋骏的力气很大,因着上次的事没有得逞,这次倒没了半点怜香惜玉,新仇旧恨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按进台盆里面。   台盆里的水瞬间溢了出来。   冷水从四面八方灌了进去,脑袋被蒋骏死死地按住,章绪宁只觉得天旋地转。蒋骏的动作太快,她连掏出刀片的机会都没有,呼吸越来越跟不上,五感渐渐开始模糊。   蒋骏伸手去撤章绪宁的衣服,身后闪过一个人影,方要转头时眼前一黑。   程竞舟和储锐对着蒋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蒋骏倒在地上动弹不了,才停手。   “你们是谁?”   “你祖宗!”程竞舟讥笑一声,从蒋骏的衣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脸扫了一下解锁,又从章绪宁掉落的包里取出她的手机,没一会儿转账成功。   章绪宁瘫坐子地上,头发全湿了,被程竞舟从台盆里拉出来后,她就这么坐着,脸上水沿着脖子流到了前心后背,渐渐有些冷。   程竞舟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却没有要给她的意思,“蒋骏说的不错,你挺能耐。”   明知道蒋骏这种货色,还敢一个人来堵他。   回想方才的一幕,清醒过来反倒更害怕。她按住胸口喘着气,抓着旁边的灯柱站了起来,只是双腿软的厉害。   “谢谢。”今天要不是程竞舟,后果难以承受。   “打算怎么谢我?”   章绪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了那张房卡,“我不去。”   程竞舟冷哼一声,伸手拧住她的耳朵,将人拖了出去。出门前扔了一句给储锐,“交给你了。”   储锐嗯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程竞舟的手,这么用力拧一个女人的耳朵,估计也就程竞舟能干得出来。看着章绪宁的耳朵,他都感觉疼。   章绪宁就这样被他塞进车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摸了摸脸,他力度不小,她感觉半张脸都麻了。   受人恩惠,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看着车辆行驶的路线,知道是去会所的方向,没敢吱声,只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就对上了他扫射过来的眼神,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冷意和轻蔑。   房间里,章绪宁站在门口有些无措,接下来的事她不用想都知道,“我现在就把钱还给你,你能不能把视频删了。”   “钱是我讨回来的!”程竞舟看着她提醒道,看着看着忽地就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花出去的钱,你想还就还?!”   “你欠我的,我不说两清,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取下浴袍砸在她脸上,“洗干净!”   说到欠债,章绪宁低下头,抱着浴袍进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时,程竞舟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指间弹着烟灰,眉目间倒是难得的温和。   许是知道章绪宁出来,他视线朝她这边落了一下,便收回了,“嗯,有空我去接你,没空我会让储锐去接你……我尽量。”   程竞舟挂了电话看了过来,她却低着头不敢看他,心里尽量不去猜疑,可总是忍不住想,能让他这么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女人。   “洗干净了?”   “嗯。”章绪宁随口应着,听到他的轻笑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应了这么一个字,脸渐渐就红了。   “过来。”程竞舟淡淡开口。   过去干什么!   章绪宁低头不动。   “章绪宁,你少他妈给我装死,我再说一遍,过来。”   章绪宁还是不动,“我欠你的是钱,又不是人。”   她急了,也只敢低低地抱怨一句。程竞舟冷哼一声,将手机扔到沙发里,路过茶几时,掐灭了香烟。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抬起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子里都没了温度。她伸手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他应该走了。   她打开日历,认命地标记着今天这个日子。   “你在干什么?”   沉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章绪宁身子僵了僵,好一会儿才敢回头看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他阴沉可怖的脸。   他走过来,扫了一眼她的手机,“记天数多麻烦,记个日期就行。”   “什么意思?”   “游戏规则改变,五十万一年。”   确实不需要记天数。 第8章 8   到了公司,章绪宁将钱转到了公司的账户,祝晓竹则是给她看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一个男人头上套着一个垃圾桶,光着上半身跪在酒吧的洗手间门口,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欠钱不还,我罪该万死。”   看不清脸,但章绪宁一眼就看出,那是蒋骏。   录音笔和刀片都没用上,最后还是程竞舟帮的忙。   蒋骏的事情解决了,她现在的心头大患只剩下程竞舟了。上次在程竞舟的注视下,她将他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导致这几天一到下班时间,就提心吊胆,生怕他打电话过来。   一周后,倒是薛迎岚打电话过来,说诗桐从国外回来了,问晚上有没有空,吃个饭聚一聚。   陆诗桐是陆家的小女儿,陆东廷的妹妹,与她和薛迎岚是大学同学,两年前出国,眼下回来,自然是要聚聚叙叙旧的。   两年不见,陆诗桐又漂亮了,眼角眉梢都是光彩。   “二嫂。”   陆诗桐叫的自然亲昵,她却有些愣神,低低地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她和陆东廷订婚五年,从未听她叫一声大嫂。她知道,在陆诗桐的心里是瞧不上她的,最生气的时候,曾指着她的脸说她勾三搭四不要脸。   没想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她能有如此大的转变。   “诗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好去接你。”   陆诗桐笑着,“快一周了。”   顿了顿,她又道,“是竞舟接的我,所以,就不麻烦你们了。”   陆家大小姐回国,怎么样都不会麻烦到她们。   她的笑容耀眼,眼底细细密密的光芒。   “竞舟也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薛迎岚惊讶着。   “他回来的早,快三个月了。”   “竞舟也是,回来都不说一声,这样,下次约个时间,把他们都叫出来了。”   薛迎岚说完,道了声恭喜,章绪宁木讷地跟着道了声恭喜。那晚,程竞舟电话里要接的人,原来是陆诗桐。   “绪宁,我跟竞舟在一起,你不会不高兴吧?”洗手间里,陆诗桐拉着章绪宁的手,可怜又紧张地问。   “怎么会呢。”   章绪宁想抽回手,却被她牢牢抓住,“那你会把他抢回去吗?”   章绪宁愣了愣神,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见她委屈又警惕的样子,章绪宁心口堵的厉害,浑身发冷,想回应她的话,却总是接不上气,好一会儿才道,“你别乱想,我跟他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她又道,“我现在是你哥的未婚妻,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年就会完婚。”   陆诗桐拍拍胸口,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哥。也是,你肯定是爱惨了我哥,否则也不会上他的床。”   她不知道陆诗桐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旧事重提,难堪的就只有她,在陆东廷的床上醒来是她至今都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聚餐结束,薛迎岚问陆诗桐怎么回去。   “竞舟说了,会来接我。”   章绪宁想先走,薛迎岚挽着她的胳膊不让,“陪诗桐等会儿吧,顺便看看竞舟,都五年了,有没有什么变化。”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司机下车,为陆诗桐打开车门。   陆诗桐看到后排没人,“储助理,竞舟呢?”   “程总晚上有应酬,派我过来接您。”   陆诗桐有些不悦,但想到储锐的身份,那点不悦不值一提,高高兴兴地上了车,跟章绪宁和薛迎岚挥手再见。   储锐看到章绪宁,眼底闪过诧异,转身绕过车头上车。   “真没想到诗桐跟竞舟在一起了。你说,诗桐出国,该不会就是为了竞舟吧?”薛迎岚一脸的难以置信,“绪宁,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她五年前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了,否则那个时候从陆东廷的床上下来,也不会不给他一句解释。   储锐将陆诗桐送回去后,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六哥,我看到了章绪宁了。”   “在哪儿?”   “接陆诗桐的时候。陆诗桐说,晚上她们几个聚餐。”   程竞舟应了一声知道了,挂了电话。陆诗桐打电话给他说接人时,并没有说是跟章绪宁她们聚餐。   章绪宁刚到家,收到了程竞舟的微信,让她九点到会所,她没回,再次将号码连同微信一并拉黑。   第二天出门,门一开,就看到了倚着墙的程竞舟。   她反应到底慢了半拍,想到去关门时,他人已经进来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第9章 9   程竞舟的力度不小,章绪宁后背生生地撞了上去,感觉肩头都散架了。   他掐着她的腰,动作有些粗暴,低头精准无误地吻住她的唇,啃咬之间似乎带着怒气。   章绪宁怎么都挣脱不了,程竞舟个子高,轻而易举地将她控制在门板上,情急之下,她抬腿撞向他的致命点。   程竞舟反应够快,似乎料到她会这么做,在她抬腿的那刻,膝盖微曲压制住她的双腿。   “章绪宁,你疯了!”什么地方不好撞,偏偏要撞那儿。   她是疯了,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得逞。章绪宁慌乱中,抓到了鞋柜上的拖鞋,抬手砸在了程竞舟的头上。   猝不及防的一下,程竞舟蹙起眉峰,似乎怎么都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   章绪宁趁机推开他,跑到厨房,拿出手机看向他,“程竞舟,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程竞舟揉了揉头,倒是没再上前一步,“章绪宁,我劝你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钱我会还给你,你玩也玩过了,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章绪宁心揪的难受,面上倒没怎么流露出来,“你已经跟诗桐在一起了,你还来干什么。”   她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她可以让自己生出些贪恋,买卖也好,强迫也罢,她都能接受这种见不得光的及时行乐,但是他有了陆诗桐那就不一样了。   其实,只要他身边有了人,她都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系,更何况她跟陆家的关系摆在那里,她可以对不起陆东廷,但不能对不起陆家的其他人,尤其是陆东廷的母亲蒋茗。   “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他风淡云轻地反问,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一再提醒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你自己在装死。”   正因为是这样的关系,所以他跟谁在一起,跟她都是没关系的,也不是她能拒绝的理由。   “章绪宁,你千万别跟我说,你还有廉耻之心。”   他掏出香烟点上,轻吞烟雾,“你要是觉得五十万太少,没关系,当年陆东廷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说个数,一年一倍,我五倍给你。”   章绪宁脸色发白,连带着声音都在打颤,“你把我当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要我说几遍?!”   他笑了,似乎看穿了她那点心思,笑得轻蔑,“你不会以为,我睡了你几次,是余情未了吧?”   他从鼻腔里轻嗤一声,“人生在世,摆正自己的位置很重要,你一个靠身体上位的女人,谈钱才是正道,谈情,你不配!”   她身子僵住,说她不知廉耻的人很多,比这番话还难听的,她都听过,可把话当做利器扎到她心的,只有他。   “我什么都不想跟你谈。”刚刚放下的手机再次被她放到耳边,一副要打电话报警的架势。   程竞舟看着她,也不动,直到一根香烟抽完,将烟蒂扔在地上,抬脚碾灭后,一步一步走到跟前。   章绪宁是真的怕他,程竞舟长了一张令人胆寒的脸,看着他走近,她除了身子抖,手也在发抖,手机掉落下去她都没有察觉,还是程竞舟眼疾手快给接住了。   下一秒,她就被程竞舟抵在了冰箱的门上。   闹腾了这么久,他是非常不悦的,低头吻过来时眼底都是冷意。她避开他笔直的视线,紧紧地咬着嘴唇,任凭程竞舟怎么咬都撬不开。   嘴唇破了,有血丝沾到了他的唇上,闻到腥味,他捏住了她的脸颊,五指聚拢着力度。   章绪宁觉得下巴要掉了,不得已张开了嘴。他吻了进来,粗暴又蛮横,吞噬着她的呼吸。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铃声快结束的时候,程竞舟冷着脸,一手控制着章绪宁的肩头,一手接通了电话。   两人离的太近了,章绪宁揉着发麻的下巴,听着陆诗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竞舟,我摔了一跤,动不了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送我去医院?”   程竞舟蹙眉,瞥了一眼章绪宁,不耐烦的神色没有半点落到声音上,“在哪儿?”   “你家,沉湾水榭。” 第10章 10   程竞舟走了,听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章绪宁舒口气,有些感激陆诗桐的这一跤,摔的很及时。   章绪宁清静了几天,陆东廷在酒吧门口与余颖拥吻的照片被人成功地发到了网上,镜头有点远,但强在分辨率高,两个人的侧脸看的清清楚楚。   蒋茗气得血压飙升去了医院,章绪宁准备前去探望,章兴平的电话打了过来。   “陆东廷与余颖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他冷声质问,不等章绪宁回话,“你最好是不知道,也别生什么心思,想想你妈,她应该也不想看到你和陆东廷的婚事有任何变数。”   挂了电话,章绪宁开车来到医院,病房里除了蒋茗,还有陆诗桐。   “二嫂你来了。”陆诗桐指了指卫生间,“妈在里面。”   章绪宁见她扶着腰,“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什么事,”她压低着声音,带着笑意,“就那晚,竞舟派储助理接我去了他家,早上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脸颊透着红晕,那一晚,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已经无需言明。   “没事就好。”章绪宁淡淡地应了一声。   蒋茗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章绪宁,对她招招手,拉着她到沙发坐下,“绪宁,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和重海已经教训过他了,让他跟那个余颖务必做个了断。”   这五年,陆东廷身边的女人不多,但也没断过,余颖是跟着他最长的一个。其实陆东廷在外面玩,她是真的无所谓,她很自私,只求能嫁进陆家,给徐咏华和自己一个活路。   “妈,就你跟我爸教训的那几句,二哥根本听不进去,”陆诗桐看向章绪宁,“二嫂,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拿出正房的气势,像余颖这样的人,直接甩张支票在她脸上,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蒋茗笑了笑,“这种事,绪宁做不出来。”   蒋茗是肉眼可见的喜欢章绪宁,章绪宁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属于安静温柔,端庄贤惠这一挂的,很合她的心意。   章绪宁抿唇笑了笑,蒋茗其实并不了解她,这种事她做得出来,只是分人。再者,她也没钱。   陆诗桐撇撇嘴,听着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手机出了病房。   蒋茗看着门口,“一个个不让我省心。”   “好不容易盼她回国,她倒好,下了飞机都没着家,还把腰给摔伤了,你说,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程竞舟,这程竞舟有什么好!”蒋茗接二连三地叹气,“本来想叫你一起吃个饭,被她这么一闹腾,什么心情都没了。”   “他们两个,无论家世还是才学,都很般配,你应该高兴才对。”   蒋茗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心里不舒服。”   她知道蒋茗是真的心疼她,并非表面的客套。程竞舟一表人才,又是汇盛的接班人,家世背景配得上诗桐,蒋茗没什么不满意,只是碍于她,才会如此犹豫。   “茗姨,我跟程竞舟的事儿早就过去了。”   她和程竞舟的事儿,蒋茗知道的不多,只是大学的时候,有次程竞舟搂着她的肩头逛街,被蒋茗撞到过。   “你还喜欢他吗?”   她没想到蒋茗会问的这么直接,“没有。”   蒋茗是过来人,完全否认,她也未必会信,她抿抿唇又道,“就算以前对他有什么,五年了也早就没了。更何况,年少的感情,当不了真。”   “绪宁,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   “我说的是真的,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对他,跟对别人没什么两样,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她极力撇清关系时,病房的门缓缓开了。她扭头望去,是程竞舟面罩寒霜的脸。 第11章 11   她以为是陆诗桐一直在外面听着,怎么都没想到是程竞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自程竞舟进入病房,她没敢抬眼看他一眼。   章家院子里的蔷薇开的正盛。   “余颖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阳光铺满了花架,碎金下的花瓣格外鲜艳,章绪宁收回视线,明了章兴平的心思,“尽快完婚吧。”   章兴平满意地点点头,“结了婚,他也能收收心。”   余双梅笑道,“陆重海出差了,蒋茗说这周就能回来,要不这个周末两家人见个面,把婚事给定下来。”   章兴平冷着脸看向余双梅,“提醒余双波,管好余颖,别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余双梅尴尬地笑了笑,“你放心,他不敢。”   章绪仑道,“爸,你别怪我妈和舅舅,要怪就怪章绪宁自己没本事,五年了,都没能让陆东廷点头同意娶她。”   廊檐下,章绪仑走到她身边,“章绪宁,陆东廷不愿意娶你,是不是嫌你脏?”   章绪仑看不上她,从骨子里嫌弃她,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余双梅的上位史和他见不得光的身份。   “我表姐说了,陆东廷从来没碰过你,说你被一个叫程竞舟的睡过了,他嫌恶心。”   “我再怎么脏,也会光明正大地嫁进陆家,没偷没抢,你们余家人就不一样了。”   能成为章家的儿子,是余双梅背着徐咏华爬上了章兴平的床偷来的,至今都没能跟章兴平领证。余颖明知道她和陆东廷订婚,选择跟她姑姑一样,爬上了陆东廷的床。   章绪仑被人戳中痛处,抬手就要打过去,被章绪宁闪身躲开了。   “章绪宁,你少他妈在这儿阴阳怪气。”   “你与其在这儿挤兑我,还不如劝劝你表姐,让她安分点。”   章绪宁多少有些佩服余颖,陆东廷身边的女人,她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打进陆东廷私人朋友圈的。   余双梅的速度挺快的,周六的中午,安排了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饭。饭桌上,推杯换盏之间两人的婚事定了下来。   来之前,蒋茗请大师挑了几个日子,最终在章兴平的示意下,选了最近的一个,两个月后的九号。   她担心陆东廷会甩脸子,还好,可能是因为陆重海在场,陆东廷全程沉默,听从安排,只是快结束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提前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去见余颖了。   章绪宁来到医院时,徐咏华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拿着梳子给布娃娃梳头。   “妈,我要嫁人了。章兴平说了,只要我嫁进陆家,她就同意跟你离婚,到时候,我就把你接到我那儿,你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徐咏华疯了近二十年,章兴平成了她的监护人,握着徐咏华的生死。她同意嫁给陆东廷的条件就是章兴平跟徐咏华离婚,监护权会交到她手里,再给她兴华集团百分之五的股权,这样她也有能力赡养徐咏华,仅靠她那个小公司,连医疗费都是问题。   从医院出来,接到蒋茗的电话,说自从那天离开,陆东廷就没了人影,微信不回,电话不接。   “婚庆公司,婚宴酒店,这些我都可以决定,但是这婚纱礼服需要你们自己去选,你跟他说,尽快去试试,一次两次是定不下来的,前前后后要改好几次,这都要时间。”   陆东廷不接蒋茗的电话,更不会接她的电话,但她还是照例每天给他打个电话,发个微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试礼服。   倒是三天后,余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来会所306包间,陆东廷在这儿。 第12章 12   包间里有点吵,章绪宁平静地看着眼前,就是觉得来的不是时候。   陆东廷坐在沙发里,搂着余颖坐在他的腿上,嘴里含着酒开始投喂。   余颖软在他的怀里,扭着身子,看到了章绪宁,惊恐地叫了一声绪宁姐,撑着陆东廷的胸口就要下来,被陆东廷一把按住腰。   陆东廷搂着女人不撒手,旁边的人开始起哄架秧子。   “专心点。”陆东廷扬了扬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包间里过于暗了,些许液体从嘴角流了出来。男人不满地捏了捏女人的腰,女人娇嗔地哼了一声,男人趁机将红酒渡了过去,顺势堵着女人的双唇,等着女人咽下去,满意地舔了舔女人的嘴角。   “你来干什么?”陆东廷不悦,将余颖从腿上移到身旁,搂在臂弯里。   这话是对章绪宁说的。   “东廷哥,你别生气,是我把绪宁姐叫过来的,”余颖挣扎着要起来,被陆东廷又死死地按了回去,“东廷哥,你还是跟绪宁姐回去吧,你们都快结婚了,我们再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   余颖说的委屈,陆东廷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章绪宁蹙眉。   余颖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章绪宁,“绪宁姐,我跟东廷哥在一起,是真心喜欢他,不是图他的钱,这些钱你拿回去,我是不会要的。绪仑说,你让我安分点,你放心,过了今晚,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章绪宁还没看清楚支票,被陆东廷一把夺了过去,“两百万?看不出来你章绪宁还挺有钱!”   陆东廷抬手将支票甩在了章绪宁的脸上。章绪宁站着未动,支票从她脸上滑落到地上。   “表哥,想不到章绪宁还挺有正房的气势,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说话的是蒋骏,他讥笑着看向章绪宁,想到上次顶着垃圾桶上了热搜,他对她更是记恨,“我还以为,她真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呢。”   蒋骏当面直嗤,章绪宁却无法反驳,事实就是如此。在外人面前,她对陆东廷向来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陆东廷半分。   狗估计都没她这么听话。   陆东廷站了起来,捏住章绪宁的脖子,“你就这么想嫁给我?嗯?行,给余颖磕一个,我就跟你回去。”   短信微信都收到了,他就是不想回。订婚五年,他不明白章绪宁到底什么意思,有感情吗?没有感情,为什么不同意解除婚约,有的话,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看着他和余颖喂酒。   她脖颈修长,堪堪一握很是称手。皮肤白净,那么多天过去了,早没了那些痕迹。可他总能看到那些痕迹,还能透过痕迹看到那些疯狂的画面,只是画面里的男人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章绪宁呼吸跟不上,脸色渐渐发紫。旁边的人怕出事,连忙拉住陆东廷。章绪宁被他摔在地上,后怕地看了一眼陆东廷,要不是人拦着,他真能把她掐死。   “东廷哥,算了吧,你别为难绪宁姐,要怪就怪我出身不好,我要是能生在章家那样的家庭,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余颖乖巧柔弱又识趣,起身要走,被陆东廷一把拽了回来,搂在怀里。   他捏着她的下巴,吻着她的泪水,微醺着笑意,“没听到蒋骏说她是狗吗,她是狗眼看人低。”   一句话,把余颖给哄笑了。   他转头看过来,面色沉冷,音量也拔高了些许,“我让你跪,你没听到?”   四周安静下来,都在等着看戏,看陆东廷怎么将人踩在脚底下。   她站直了身子,有些无力地看着他,五年来,陆东廷故意掉她面子,也不是没有过,但多少顾及两家的颜面,像今天这样让她跪,还是第一次。   “女人膝下,难道也有黄金?”   一道熟悉的声音冷漠地飘了进来。 第13章 13   章绪宁身体僵硬,这么多天后,会在这里碰到程竞舟。   程竞舟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坐到了里面的位置。早有人给他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面前。   “程少说了,女人膝下没黄金。”   “黄金是男人的,女人膝下只能是淤青。”   荤段子起了头,顺着就聊开了,所有的冷嘲热讽都落到了她身上。她不想再待下去,准备转身时,被人一脚踢在了膝盖上。   对方速度太快了,她都没看清楚是谁,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触地的那一刻,她感觉到骨头全裂了,锥心的疼,本能地伸手抓住桌子的边缘。   “老同学见面,你老低着头做什么。”陆东廷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地抬起她的头,“来,看看,谁回来了。”   章绪宁身子抖的站不住,耳朵轰鸣的响,垂着视线不敢看过去。那个方向就像一座山矗立在那儿,压的她喘不过气。   他回来后的每次见面,都是这样难堪的场面。   “竞舟什么时候回国的?”陆东廷说话的时候,一把拉起章绪宁,揽住她的肩头,将人搂到怀里。   程竞舟眼皮未抬,“三个月了。”   “回来这么久,怎么没吱一声,我们也好为你接风。”   “忙。”   陆东廷轻哼一声,随意地笑道,“我还以为,你还在为当年绪宁选了我,耿耿于怀呢。”   章绪宁双眉微蹙,双腿发颤地站着,低着头,心里盼望着都别再提以前的事。   陆东廷冷眼扫了一眼章绪宁的侧脸,见不得她此时此刻故作置身事外的姿态,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章绪宁视线虚空,也明白难怪陆东廷会这么生气,原来是碰到程竞舟了。   程竞舟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悠然地抬起头看向陆东廷,没有立时回应,扬起嘴角添了几分笑意,几秒之后才淡道,“玩玩而已,你不介意就好。”   陆东廷的笑渐渐落了下来,手指不由人地收拢着力度。   往事似乎烟消云散,再提当年,对方一句话有提醒的意思,也有打脸的意思。   章绪宁脸色苍白,程竞舟的话刺激了她,也更加刺激到了陆东廷,他手上骤然收力,没有半点犹豫。   她觉得肩头都快被捏碎了,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女人而已。”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彰显他的无所谓,他揽住她的头推向自己,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细长的脖颈,触手可及的肌肤,画面里那个模糊的背影倒是与那个坐在里面的男人重叠上了。   怒火冲了半边天,咬的也愈发狠厉。   四周过于安静,章绪宁脑里却是乱糟糟的,又空白一片,嘴唇上的疼痛瞬间拉回她的理智。用力推,又推不开。   余颖瞪大了眼睛,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转身跑了出去。   五年后的见面并不愉快,程竞舟提前离场,临走的时候,颇为客气地道,“刚刚听诗桐说你们要办婚礼,别忘了发请柬给我,我好给你们备份大礼。”   走到门口时,又道,“对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别只顾着自己玩女人,有空关心一下诗桐,她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伤到了腰。我待会还有事,你记得送她回去,她就在隔壁。”   房门随着程竞舟的离开,被随手甩上。   沉重的响声像个沉寂多年的雷突然炸开了。陆东廷抬手甩开了章绪宁,看着她瘫坐在地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第14章 14   五年前因为章绪宁,他和程竞舟彻底撕破脸,五年后再见,又是因为她,他脸面碎了一地。还有程竞舟,他还真搞上了他妹妹。   章绪宁舔了舔嘴唇,他力道很重,嘴里充斥着腥味。   不得不佩服,杀人诛心,程竞舟是真的狠,轻飘飘的一番话,让陆东廷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我说章绪宁怎么对你言听计从,原来是只破鞋。”蒋骏为陆东廷不值,扫了一眼地上的章绪宁,又看向陆东廷,“你俩当初不会真睡过了吧?”   蒋骏这帮人不知道当年的事,只知道陆东廷是被逼订了婚。眼下听程竞舟这么一说,猜了个七七八八。章绪宁先了跟程竞舟,又设计了陆东廷,这样的女人,他们这帮人是看不上的。   “你都说她是破鞋了,都被人玩烂了,我能睡她?!”他眼底猩红,怒火越烧越旺,真的是被程竞舟气疯了,抬手又要打过去,被周围的人给拽住。   “陆少消消气,这事儿要是被你妈知道了,你也落不着好。”   想到陆母,陆东廷火气更是压不住,好在胳膊被人拉着,倒也没再打上去。   章绪宁上了他的床,但是两人没睡过,这一点,他很肯定,可怎么跟陆母解释,陆母就是不信。也不知道章绪宁给陆母灌了什么迷魂汤,陆母逼着他跟章绪宁订了婚。   陆东廷转手去拿酒杯想喝一杯顺顺气,看到地上的章绪宁,砰地一声又放了回去,“晦气!”   蒋骏跟着说了一声晦气,哄着陆东廷,“表哥,余颖哭着出去了,你赶紧去看看。”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陆东廷,大步跑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包间彻底安静下来。   疲惫袭满全身,章绪宁不想动,就那么瘫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没什么焦距看着眼前。   一道阴影沉重地从头顶落下来。   “你就这么想要嫁给他?”他去而复返,站在她的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背着光,却依然能让人看清他的脸。   前几次,她都没好好地细细描绘过这张脸,时隔五年,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变了很多。眉眼和下颚的棱角没那么凌厉了,少了年少的轻狂,添了几分沉稳和持重。头发长了,以前他喜欢板寸,现在的头发向后梳去,打理的非常整齐。   青春张狂日子里大都是休闲装扮,卫衣偏多,创业的时候,除了会见客户,很少穿正装,现在的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妥帖的很。   “是。”她除了嫁给陆东廷,别无选择。   她神色平淡地收回视线,揉着膝盖,刚刚陆东廷甩开她的时候,膝盖又撞到了茶几角,这会儿估计都青了。   不知道膝盖骨有没有影响,不过最疼的劲儿过去了,她扶着茶几慢慢地直起身子,刚一使力,疼痛直击心脏,后背的汗都出来了,整条右腿在打颤。   不想在程竞舟面前丢人,咬着牙再次撑住茶几,还没站起来,人就被他蛮横地拉了起来。   他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拿起酒杯将酒倒进她的嘴里。   酒水灌的有些猛,根本来不及咽下,呛在喉咙里。   她推开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全咳了出来,连带着眼泪都出来了,非常的狼狈。   他冷眼看着她,捏住她的下巴,抽过一张纸狠狠地擦着她的嘴唇,连带口腔都没放过。   他的力度很重,应是带了怒意,她觉得下巴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来来回回擦了有一分钟,正当她以为他会松开时,他捏住她的下巴将人拖到了眼前,双唇随即压了下来。 第15章 15   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她晃着神,也沉迷着。   他力度越来越重,章绪宁再次尝到了血腥味,抬手死掐他的腰,趁机推开他。   他也不恼,只是看着她,眼底浮出几分笑意,一半轻佻,一半嘲讽。   “嫌脏你还亲?!”又是灌酒又是擦嘴。   章绪宁单腿勉强地站着,怨恨地瞪向他。   他擦着嘴角,漫不经心的样子,捡起支票,视线落向票面时,目光微紧,“钱哪儿来的?”   “不是我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看向她,几秒之后收回目光,同时将支票放入兜里。   “是诗桐,对不对?”她试探地问道,见程竞舟没什么反应,想着应该是没猜错。   上次陆诗桐就说过,让她拿张支票甩在余颖的脸上,她做不出来的事儿,她帮她给做了。   膝盖撞的有点狠了,右腿没办法使力,每走一步都疼的钻心。勉勉强强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人大步而来,她来不及反应,人就被他打横抱起。惊慌失措中,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放我下来。”   “放我出来。”   章绪宁知道他说的是黑名单的事情,无奈地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号码和微信放了出来。   “可以了吗?”   “我可没说放你下来。”   章绪宁气急败坏,又要把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回来这么久,我还没见过章兴平,你说,我是不是该抽个时间见见他。说不定,汇盛跟兴华还能谈个合作。”   当年为了攀附陆家,章兴平在知道她和程竞舟在一起时,差点打断她的腿,见无济于事,就用徐咏华的命来威胁她。   那个时候,又逢程竞舟出事不久,他们创业失败,章兴平怕她跟着程竞舟出国,把她锁在房间里,还派专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吃喝拉撒睡,看她的人总有打盹时候,她趁机跳窗,可惜还是被章兴平发现了,从此以后她被绑在床上,哪儿都不能去,直到后来……她在陆东廷的床上醒来。   他搂的紧,她动弹不了。   会所的过道里,异常安静,她不敢出声。她以为程竞舟会带她去楼上他的专属房间,没想到来到停车场。上了车后,门跟着落了锁。   “你想干什么?”   “去桃苑小区。”那是她家,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程竞舟,我跟陆东廷快结婚了,你是知道的。”   程竞舟脸色暗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却浓了,“那就更要玩了,这样才刺激。”   “有病。”   程竞舟不好惹,脾气上来时,就是一个活阎王。当年在一起时,她就怵他。   章绪宁快哭了,转身去拍车门,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扯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   他视线笔直撞进她的眼里,“他到底有什么好?”   让她否认所有的过往,一句当不了真荡平所有的感情!   他眼底渗出些许戾气,语气冷冷的散着寒意。   她避开他的视线,半低着头,“他再不济,也是陆重海的儿子。”   陆重海的身份摆在那里,在晋城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程家是有钱,但在这一点上,是程家比不了的,也是章兴平费尽心思的原因。   她的声音很轻,潺潺弱弱的语气说出最现实的真相。   “所以,你就千方百计爬陆东廷的床?!” 第16章 16   他的字字句句落在她的脸上,扎在她的心里。   她眼底酸涩,一颗心好似无底洞,酸楚和悲伤怎么都填不满。   陆东廷说是她故意设计,程竞舟说她千方百计。当年的事,旁人看到的只是表象,真相只有她最清楚。   她被章兴平限制自由,是薛迎岚出面带她参加生日宴,并再三保证把她送回来,章兴平才放她离开。   那晚,她喝的不多,但头晕晕沉沉的,有人送她去了楼上的房间,送她的人很体贴,进房间后,帮她把外套脱了,扶着她上了床,盖好被子才离开。   偌大的一个床,她都没注意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门被敲的哐当哐当响,惊醒过来她才看清身边的陆东廷。   陆东廷看到她也是懵的。   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刚刚站稳,程竞舟闯了进来。   程竞舟问她为什么,她没有作任何解释,她没办法告诉他,她母亲的性命捏在章兴平的手里,也没办法告诉他,他的姑姑程漫云曾私下找过她。   从头到尾,她才是被设计的那一个。只是现在说出来没有意义,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她慌乱地坐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逼仄的压迫感渐渐消散。   讥讽从鼻腔中轻嗤出来,他视线缓缓地扫过她的侧脸,目视前方后没什么表情。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半分钟之后,启动车子。   车子几乎是飞了出去,她下意识地紧抓扶手,脸跟着就白了。很想喊他停车,转念想了想,硬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程竞舟不是一般的疯,以前疯的时候,就没人能拦得住。   速度越飙越快,路口转弯时都没怎么减速,她不受控地撞在了车窗上,伸手揉着头,不敢吱一声。   飚速带来的推背感,让她感觉整个人被抛了出去。章绪宁脸色难看,一颗心悬空,好像没了搏动,又好像跳的厉害,还想吐。   撞击声就在耳边,他余光瞄了一眼,放缓了车速。   随着车速平稳,章绪宁缓过气后,听到心脏哐当哐当要跳出身体。   车子进入小区,停在了楼道前。   那股恶心的劲头还在,章绪宁抿抿唇,伸手去开门时,那边程竞舟已经下车,绕过车头帮她打开了车门,抱着她下了车。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程竞舟没有看她,抬脚关上车门,抱着她上了楼。熟门熟路地来到门口后,将她放了下来。   “开门。”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章绪宁挡在门口,手里攥着包。   程竞舟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从她的包,一路溜到她的脸上。下一秒将她抵在门上,双唇就压了下来,趁着她恍惚的工夫,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指腹压着她的双唇,“你错了,我不是来送你的!”   他真的不是来送她的。   没给章绪宁反抗的机会,他拿过她的包,找出钥匙开门。   进了门,他就将她抵在了门上,吻的迫不及待,搂着她的腰,轻车熟路地去了卧室。   他的气息包裹着她,充斥着房间的角角落落。   “不行。”理智尚存,她不想跟程竞舟再有任何瓜葛。   “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他含糊不清。   五年前,就在这间卧室,这张床上,他们做了很多次。   “程竞舟,我腿疼。”她放低声音,轻软地乞求。 第17章 17   轻声服软除了让他在行动时稍加注意外,没有获得半分怜悯。   听到洗手间的关门声,她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也酸疼不已,脑袋昏昏沉沉的,心里倒是清明的很,他是来要债的。   从头至尾,他都带着怒气。   当年的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她劈腿绿了他,是她欠他的。   程竞舟从洗手间出来时,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点了一支烟靠着窗边站着,胳膊随意地搭在窗台上,看着床上的人。   一阵吞云吐雾后,悠悠开口,“跟了陆东廷五年,他就没给你换个笼子?”   金丝雀是要养在笼子里的。   章绪宁裹着被子,没去看他,也没应声,脸上甚至都没什么表情。   “我给忘了,陆东廷不想娶你。”他走到床边,夹着香烟的手扯住被子,向内扫了扫,“可男人都要面子,你说,他要是看到那个视频,会怎么样?”   她倒不认为陆东廷会有多生气,毕竟是陆东廷把她推给蒋骏。她拽过被子,“程竞舟,你要疯到什么时候,我要结婚了,不会再跟你疯了。”   “我钱都付了,现在说不疯?”程竞舟抽着烟,拿过她的水杯,弹着烟灰。   章绪宁无心去纠结这些,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会还给你。”   “你放心,我包养你的事不会让他发现,我也不打扰你们结婚。”他说的很是坦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半分钟后,她才消化完他这句话的意思,瞧着他淡然的神色,不像是玩笑,“不可能。”   他无所谓地笑笑,没搭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的嘲讽没有半点遮掩,好一会儿道,“说的你好像多么忠贞不渝似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劈腿。”   章绪宁猜不透他的意图,低下头,“你要疯,自己疯去,别拉上我。”   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将一半的香烟按在杯子里,用力地转了转烟头,灭掉了火星。   “一个人疯有什么意思!”他走到床边后,扯住被子上了床。   章绪宁吓得将被子死死地裹在身上。   程竞舟轻嗤一声,用力一拽,连人带被子压在了身下,“都做过了那么多次了,现在装是什么三贞九烈。”   他盯着她,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被子。   他的脸就在眼前,呼吸之间的气息全部打在了她的脸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迫的她不敢抬眼看他,“程竞舟,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还不清,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求着他。   “你看我像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人?”   他不是,他向来记仇的很。   “你就这么想做三儿?”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求他,想了半天,竟说了这么一句。   她拽着被子不再说话,躲着他的眼神,害怕地缩着肩头。   他气极反笑,笑意止在嘴角,“激将法对我没用,这年头,做三儿才有肉吃。”   那个字带着浓重的色彩。   章绪宁咬着唇,垂着视线,心口倏地酸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扯被子的手转而拿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没有半点犹豫地接通了。   “又疼了?嗯,我现在就过来。”   程竞舟挂了电话下床,扯下浴巾开始穿衣服。   章绪宁撇过脸,“你就不怕我出声?”   她看的很清楚,屏幕上显示着诗桐两个字。   “你敢吗?”   她目光顿了顿,确实,她不敢,为了保住她和陆东廷的婚约,她怎么敢跟程竞舟有半分牵扯,“你这么做,不觉得对不起陆诗桐?”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也是,他不需要考虑任何人,所以,五年后,他要把她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变着法来轻贱她,折磨她。 第18章 18   程竞舟开车回到会所。   包间门口,看到了陆诗桐,旁边还站着一个蒋骏。   他目光淡淡地在蒋骏身上扫了一遍。   蒋骏下意识地避开视线,他知道程竞舟这个人,一直没见过,几年前接管汇盛后也未曾露面,至少他们这个圈子里未见过本人。倒是汇盛在他的带领下,逆风翻盘,可见此人能力不容小觑。   不过他依靠着陆东廷,又是蒋茗的侄子,虽说隔了好几代,但到底沾亲带故,心里是不把程竞舟放在眼里的,可今儿是第一次见面,特别是他刚刚意味不明的眼神,他莫名地哆嗦了一下。   有些人的气场是在不动声色中排山倒海,程竞舟就是这样,往那儿一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四周的气压就低了下来。   陆诗桐看到程竞舟,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竞舟,你来了。”   程竞舟看向她,“怎么回事?”   “跟朋友唱歌,唱的太起劲了,扭到了腰。”陆诗桐娇嗔道,“你都不知道扶我一下。”   “知道伤了腰,还不注意点,”程竞舟未动,也未伸手,带过话题问道,“陆东廷呢?”   “我二哥要送余颖回去,先走了。”陆诗桐伸手揽住他的胳膊。   蒋骏见状,“有人送你,我就先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蒋骏直觉不能久待,匆忙地离开包间。   程竞舟眉峰轻蹙,陆诗桐看着他,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扫了一眼门口,没接她的话,“我去下洗手间,你先收拾一下,待会儿送你回去。”   陆诗桐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笑盈盈地点头。   蒋骏没出门没走几步,就感觉后面有人冲了过来,没来得及回头,脖子被人掐住了。对方的力度很大,他发不出声。双手扑腾了两下,对方已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了洗手间,没给他挣扎的机会,人已经被摔进了隔间里。   洗手间里的人见状,纷纷退了出去。程竞舟将正在清洁的牌子往门口一放,顺手关门。   砰地一声,吓得蒋骏缩在坐便器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你想干什么?”   程竞舟不说话,一步步走近,眉间凝霜,周身笼罩着冰天雪地的寒意。   蒋骏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窒息,想要大喊时,被程竞舟抓来的一块抹布塞住了嘴。   程竞舟摁住他的嘴,举起从包间里顺出来的烟灰缸,砸在了他的膝盖上。   又狠又准!   这一下砸下去,蒋骏疼的魂都出了窍,又叫不出声,汗涔涔地流了出来,眼泪也跟着出来。   看着蒋骏魂不附体的样子,程竞舟沉着脸将抹布扔进了垃圾桶里,走出隔间。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烟灰缸,平稳地放在台面上。   透过镜子扫了一眼蒋骏,抽了一张纸漫不经心擦手,转过身来看向他。蒋骏抱着膝盖,对上程竞舟的目光后,惊恐地垂下头。   “想不通?”   莫名其妙被砸,怎么都想不通。   “管好你的腿,下次再让我看到,就不是烟灰缸了。”   饶是蒋骏再笨,也明白怎么回事。程竞舟这么做,是报复他在包间里,踢向章绪宁膝盖的那一脚。   “你这么做,不怕我告诉陆东廷?”因为章绪宁,他破了财不说,还被人拍了视频送上热搜。   “去吧。”   程竞舟清冷地瞥了他一眼,扔掉手中的纸,出了洗手间。 第19章 19   陆诗桐拿着包在转角处等他,见他出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竞舟,我腰还是有点疼。”   “回去好好休息。”他声音平平。   “你就不能抱我出去吗?”她娇嗔地抱怨,双臂攀上他的脖子。   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没什么情绪,“你是腰不好,又不是腿不好。”   他又道,“女孩子太过娇惯就是作,你知道,我不喜欢作的女孩子。”   心里的期望被全数浇灭,陆诗桐收回胳膊,转眸时看到他锁骨上的痕迹,愣愣地出神。   “怎么了?”   她指了指他的肩头。   程竞舟蹙蹙眉,没有回应。   他这副表情就是不悦了,她不敢追问,程竞舟向来不喜欢她过多干涉他的事。   两人出了会所上了车,陆诗桐扣着安全带,抿抿唇道,“我刚刚听蒋骏说,绪宁今天也在会所,你看到了她了吗?”   程竞舟嗯了一声后,启动车子,车辆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陆诗桐看了他一眼,“我听说,有人看到你抱着她出去了?”   憋了很久,她才敢问出这句话。   当年章绪宁那么对程竞舟,她不信程竞舟还会对章绪宁和颜悦色,所以蒋骏说这句话时,她是不信的,也没放在心上,可看到那个痕迹,她再不信也怀疑了。   程竞舟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想不到你跟蒋骏关系这么好。”   他一下就猜到了蒋骏,虽没明确回复她,但这话里,她完全不敢有他吃味儿的念头,反倒是听出了他的不满,不能蒋骏说什么,她信什么。   “蒋骏怎么说也是我表弟,竞舟,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她斟酌着用词,好一会儿,低着声音问,“你会跟我结婚吗?”   他视线垂落片刻后,落向前方,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扔到她的腿上。陆诗桐捡起支票时,脸色跟着就白了。   “你知道这两年,余颖从你哥那儿拿了多少好处吗?两百万就想打发她?”   陆诗桐心里慌乱,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帮绪宁。”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你乖一点,我会给你婚姻。”   陆诗桐舒口气,刚刚所有的憋闷都烟消云散,“这个周五去我家吃饭吧。”   “有事?”他问。   “我们回国后,你还没见过我爸。”她笑了笑,又道,“你刚刚也说,要给我婚姻的。既然要结婚,你总要见一下我的父母。”   他没说话。   车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陆诗桐胸口窒闷,直到车子停在了陆宅院门外,都觉得呼吸难以通畅。   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坐着未动,他神色平淡地转头看向她,“怎么?还有事?”   心底的委屈和质问到底没敢浮上明面,勉力克制住后扯出一个笑意,“我爸妈让我哥带绪宁回去吃饭,定在了周五晚上,我就想着你要是有空,也去我家吃个饭,见见我爸妈。”   “好。”   没想他这一刻答应如此爽快,她愣怔片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为了绪宁?”   “你想多了。”他没什么表情,“初次拜见你爸妈,需要准备礼物,我只是担心时间来不及。”   他给出合理的解释,陆诗桐难以尽信,倒也眉目舒展地进了院子。 第20章 20   这些年,章绪宁的睡眠一向不太好,稍微有点动静,她都能醒,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觉得不太对,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人影压了过来。   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盈满鼻尖。   “你怎么进来的?”   章绪宁怎么都没想到,深更半夜的,程竞舟又折了回来。   她心惊地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的灯。就听哗啦一声,程竞舟将手中的钥匙扔在了床头柜上,她转头望去,什么都明白了。   这套物业的钥匙,他本来就有一把。   “五年了,你都没换锁?”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送完陆诗桐,他回公寓拿钥匙,本来也只是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就打开了。钥匙插进去能转动的时候,他还真是挺惊讶的。   “我忘了。”   程竞舟摸着她的脸,“你是忘了,还是不想?”   “我明天就去换锁。”   程竞舟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手指滑到了她的睡衣领口。   章绪宁一把抓住他的手,“程竞舟,你真以为我不敢报警?”   她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打开她的手,“你敢吗?”   她是不敢,要报警上次就报了,不会等到现在,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丢的不仅是她的脸,还有陆家和章家的脸,章兴平能把她打死。   章绪宁知道是吓唬不了他,可这么纠缠有什么意义,“五年前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要不这样,我给你跪下,行吗?”   “我又不是佛祖,你跪我干什么。我只是想玩你而已。”   他说的直白,笑着逼近,手指跟着肆无忌惮。章绪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抬起胳膊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死死地瞪着他。   他笑容落了下来,阴森的寒意渐渐聚拢在眼底,冷冷地盯着她,“要挟我?”   章绪宁知道程竞舟最恨被人拿捏,她不确定这种五年前的方式,放在现在还是否奏效。   以前两人发生争论,章绪宁都是输方,怎么都超不过他,为了让程竞舟道歉给自己挽尊,她会故意抬起手腕,作势去咬。程竞舟一边嫌弃她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一边低头道歉去哄她。   “你走,好不好?”她眼眶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你想我怎么补偿都行,不要这种方式,好不好?我求你!”   她是一个快要结婚的人,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眼底的戾气没因为她的哀求有半分减少,就在章绪宁以为他会爆发时,却听他轻笑一声。   “行,我不碰你,咱们睡觉。”   章绪宁理解不了他的逻辑,见他靠近,嘴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我耐心有限,章绪宁,松口!”   他声音很平,章绪宁看着他,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怒气已经到了极限,下意识地松口。   右手腕上的牙印,很深。他捏着她的手腕,冷嗤一声,“对自己还挺狠。”   章绪宁没心思去理会他的嘲讽,只要能让程竞舟离她远点,眼下什么事她估计都能干得出来。   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程竞舟洗完澡只能裹着浴巾出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卧室后,眉头微蹙地来到客厅。   果然,章绪宁在知道没办法赶走程竞舟,又腿脚不便的情况,睡在了客厅的沙发。   背对着光,身高的优势落下的阴影强势地笼罩着整个沙发。   章绪宁额头突突突地跳,却始终闭嘴眼睛。   “起来。”   “少特码给我装死!”   “我再说一遍,起来!”   除了他低沉带着怒意的声音搅得人不得安宁外,他往这儿一站,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实在装不下去,章绪宁睁开眼,一抬眸就对上了他讥讽又嫌弃的视线。   “我睡沙发。”   她声音低,却也足以让程竞舟听的清。不敢与他对视,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不疾不徐的带着几分调侃。   他说,“章绪宁,长本事了,花我的钱,买你守身如玉。” 第21章 21   章绪宁坐起来,稍一动作,右腿传来痛感。方才休息的时候也没觉得疼,从卧室到沙发也觉得还好,没想到这会儿疼的跟骨头裂开似的。   想要站起来,半边身子僵硬的根本没法动,伸手想要去捂住膝盖,又怕碰一下更疼,悬浮在上方到底没敢覆上去。   只是下一秒,睡裤便被修长的手指撩了上去,露出小退和膝盖。   “怎么回事?”程竞舟眉头紧锁。   见章绪宁脸色苍白的不正常,又见她伸手的方向,他才想起她膝盖可能是伤到了。饶是如此意识,也没想到伤的如此严重。   整个膝盖都浮肿了,他心底多少有些吃惊,包间里的那一跪不至于如此。他又想了想两人之前做的时候,他也注意到避开她的膝盖,怎么会肿成这样。   他转身去了卧室,过一会儿拿来衣服砸在她的身上,“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照这个伤势,应该是要拍个片子的。   章绪宁抓着衣服,本能地拒绝。右腿本就有旧伤,一旦深究起来,就会扯到五年前。有太多的事需要掩埋进过往的尘土里,挖出来是进退两难的维谷。   “太晚了。”她看着自己的膝盖,“也就是看着夸张,休息一晚就好了。”   程竞舟从来都知道章绪宁不喜欢去医院,非常的排斥。扫了扫她的膝盖,有些犹豫,但也没再强求,想着明天一早再去应该也没有关系。   家里有药箱,放的位置跟五年前一样,程竞舟取出药膏,为她上药。   他掌心微有薄茧,熟悉的触感,时隔五年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触。   程竞舟将人抱回卧室,轻放到床上,躺下后抬起胳膊搭在她的腰间。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人贪恋,理智上又不得不拒绝。章绪宁别扭地转动着身子,想要跟他拉开距离。   “你确定?”他闭着眼睛,也不看她,“我说了,不碰你,你要是再闹腾,别怪我出尔反尔。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多少信用。”   章绪宁不动了,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只这一眼,便望了很久。   他睡相是好的,眉目舒展。   长得更是好看,轮廓鲜明的凌厉中透着禁欲高冷,眉眼处却有着勾人的弧度,被他毫无违和地糅合在一起,矜贵中带着些许的痞气,很迷人,这一点,当年整个学校的女生都是达成共识的。   所以,当她和程竞舟在一起的消息传出去后,她明里暗里受了不少谩骂和攻击。   章绪宁叹口气,再回想,也时过境迁了。   她看着窗外,听着他有律的呼吸声,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看着时间快到了,她跌跌撞撞下了床,关掉了即将响起的闹钟,从他的外套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拍了照。这才准备去洗漱,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章绪宁神色微震,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程竞舟悠悠地睁开眼睛,回望着她,心中渐明,嘴上浮出淡淡的轻佻笑意,“谁啊?这么一大早,扰人清梦。”   这边话音方落,门外想起了陆东廷的声音,“章绪宁,开门。” 第22章 22   章绪宁下意识地看着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捡起来,手忙脚乱地扔进了衣橱里。   看了看衣橱里的空档,又转头看向床上。   程竞舟看着她的举动,不悦地皱眉,“怎么,还真打算把我藏衣橱里?”   “那怎么办?”明知道陆东廷不会听到,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都说让你走了,为什么要留下来!”   她捂着脸,眼下的境地,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东廷很少来她这儿,真的是难得。不想就这难得来的一次,她屋里还藏着程竞舟,这种巧合让她害怕。   程竞舟坐起来,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章绪宁身子一僵,缓缓地垂下手。   当年,程竞舟闯进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面,陆东廷睡在床上,她慌不择路地站在床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间,“还不赶紧去开门。”   章绪宁站着未动,这个时候去开门,她一定是疯了。转头看到他重新躺下去,悠然自得的样子,很想将他从窗户扔出去。   “别让他进卧室不就得了。”   章绪宁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转身准备出去时,听他又道,“带个丝巾。”   话一点就明,她立马跑到衣橱里扯出一条丝巾围在脖子上,先去了洗手间洗漱,换衣服。收拾妥当后,走向大门。   一路上仔仔细细地看过去,没有半点痕迹。   打开门,陆东廷提着早餐走了进来,“怎么才开门?”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在洗手间多待了一会儿。”   见陆东廷换鞋,章绪宁盯着鞋柜,生怕出现程竞舟的鞋,转念一想,她下床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皮鞋,他昨晚来的时候应该没换鞋。   两人来到西图澜娅餐厅,陆东廷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章绪宁心惊肉跳地坐到他对面,拿出早餐,“你怎么过来了,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她为他添了一副碗筷。   陆东廷没看她,“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腿没事吧?”   五年前车祸,她腿受了伤,当时医生建议手术,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坚持保守治疗,伤口恢复的不好,阴天下雨都会疼,更经不起外力。   “好多了。”疼肯定是疼的,虽说上了药,但到底撞到了,休息了一夜也没好多少,起床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昨天喝的有点多,脾气没收住。”话不多,但是道歉的意思已经摆出来了。   那巴掌打完没多久他就后悔了,后来做什么都没兴致,余颖闹着脾气,他也是强忍着性子哄人。回到公寓后,心神不定的总觉得藏着事,直到想到她的腿,那些纷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化作一团,渐渐清晰起来,却也是沉甸甸的。   五年了,当初再大的怨恨也被时间给冲淡了,更何况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他能确定,在章绪宁的心里,一直是把他当做朋友的。   所以,一早便想过来看看,“我只是……”   程竞舟回国,他是知道的,但一直没照面,“我也没想到昨晚会遇上他。”   几乎瞬间,他想到了五年前的事。关键程竞舟还特码的不要脸,非要跟他喝两杯。   现在想想,他就是来恶心他的。   他叹口气,“我真是没想到,他还敢回来。”   “汇盛是程家的,他当然要回来。”   他冷哼一声,“他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当初就应该把他送进去。”   “当年的事,都只是怀疑,谁也没有证据是他出卖了立禾。”   五年前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还没完全出校园就着手创业,程竞舟带头,拉着陆东廷,还有薛志满,合伙创业盘下了一家制衣公司,取名立禾。   “对方最终跟汇盛达成了合作,这还不够明显吗?”   为了维护年少的傲气和尊严,谁也没向家里伸手,创业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半年后,立禾才有起色。年轻人总是有野心,有了第一层,就想着第二层,第三层,想要爬的更高。   为了拿到某品牌的代工订单,三个人毫不犹豫地增添设备,向银行贷款,扩大场地,招募工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与对方代表都谈好了,合同也拟好了,就差最后一步盖章时,谁也没想到,对方临时更换代表,合同签给了汇盛。   创业失败,立禾血本无归。   薛志满和陆东廷回家继承家业,程竞舟因为她和陆东廷的事出了国,立禾这个烂摊子无人肯管,丢在了她手里。   陆东廷看着他,视线落向了她的脖子,“怎么一大早围个丝巾?”   说着,他手伸了过来。 第23章 23   章绪宁下意识地按住领口,“哦,本来准备出去买早饭的,没想到你送过来了。”   心里哐当哐当地跳,想到卧室的人,一颗心跳的更厉害。   陆东廷从不管她的私生活,相反,甚至希望她身边能出现个第三者,但这个人是谁都行,绝不能是程竞舟。   陆东廷对程竞舟的恨早在五年前就埋下了,根深蒂固。   陆东廷看了看她,脑中浮过那些痕迹,手悬在半空中数秒后,收了回去,“对了,我妈问你周五晚上有没有空,让我们回去吃饭。”   “好。”   “我到时候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陆东廷点点头,眉峰微蹙,显然是有话要说。   章绪宁以为他要说结婚的事,“你要是暂时不想结婚,我再想办法。”   “不用。”他语气淡淡的,订婚五年,他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一直拖到现在,“迟早都得结。”   这些日子,他也想通了。   他这样的家庭,想娶余颖根本就不可能。既然不可能,跟谁结不是结。章家在晋城也是有头有脸,章绪宁跟他是校友,蒋茗和章母又是闺蜜,知根知底。   而且,这些年,章绪宁识趣,从不干涉他。关键蒋茗喜欢她,以后没有婆媳纠纷,他也落得清静。   “那余颖那边怎么办?我看她昨晚哭着跑了出去,哄好了吗?”   “算是哄好了吧。”昨晚哄了那么久,却也是心不在焉地哄,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强行把人给送回去,没想到到了家门口,人自己好了。   所以说,这女人不能太惯着,容易蹬鼻子上脸。   “她年纪小,你多让让她。”章绪宁吃着粥。   陆东廷看着她,微眯着眼睛,平静地打量着,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怎么就没脾气呢。”   五年来,除了去陆家吃饭,他们私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他从来就没见章绪宁闹过脾气。   她愣了一下,微勾嘴角笑了笑,心里的自嘲没办法宣之于口,她这种被人捏着命门的人,哪有资格闹脾气。   “对了,程竞舟也去,你要是觉得尴尬,我跟我妈说,你改个时间再过去。”   “不用。”   他抬眸。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犀利,章绪宁抿抿唇,“没什么尴不尴尬的,我跟他早就结束了,我要是放不下他,五年来,不会什么都不做。”   这倒是事实,就凭上大学时章绪宁缠着程竞舟的那股劲儿,真要放不下,肯定早飞奔过去了。   陆东廷收回视线,心里有些别扭,听她道,“倒是你,收收脾气,他周五登门,应该是为了跟诗桐的婚事。”   闻言,他眉峰拧的更深,这桩婚事,他一直是不同意的,“看上谁不好,偏偏是程竞舟那个小人。”   “诗桐喜欢他,又是为了他出的国,你又何必棒打鸳鸯。再说汇盛这几年发展势头强劲,程竞舟又是汇盛的老板,她嫁过去就是名副其实的程太太,不是挺好吗。”   陆东廷冷哼一声,“诗桐跟你不一样,陆家要什么没有,需要图程家那点东西?!”   章绪宁脸色微僵,当初蒋茗提出订婚,章家立马就同意了,图的就是陆重海的身份,陆家的地位。   无视她的难堪,见她用完早饭,他站了起来,“走吧。”   “不用你送,我开车过去。”   陆东廷看着她,“你的腿还能开车?”   她的腿确实开不了车,“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去见客户,这身衣服不合适,要不,你先走吧,我待会儿打车”   “不急,我等你。”反正左右无事。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赶人。转身走向卧室,不时偏过头看一眼,生怕他会跟过来。好在他重新落座,还抽出了一根烟。   卧室的门一开,人被拉了进去,整个人被抵在了门上,她都没反应过来,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惶恐的声音悉数被吞没了。   缠绵悱恻时,都未察觉客厅的人来到了门口。 第24章 24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在换衣服,稍等。”章绪宁狠狠地瞪了程竞舟一眼,耽误她的时间,万一被陆东廷发现,根本没办法收场。   “不是要换衣服吗,我帮你。”他咬着她的耳垂,手指利落地帮忙。   掰不开他的手,章绪宁气息不稳地闭上眼睛,心跳的厉害,感觉下一秒,她会心脏骤停而亡。   程竞舟挑了一身衣服,满足私心地要帮她换上。章绪宁气的去打他的手,算是看出来了,程竞舟不仅疯,还无耻。   他倒也不生气,双臂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心情看起来不错。   等她穿戴整齐,他搂住她的腰身,指腹压着她的唇,满面笑意地提出了要求。   “你昨晚不是说要补偿我吗,简单,跟陆东廷取消婚礼,解除婚约。”   一夜之间,他改变了主意。   “怎么这么久?”陆东廷见章绪宁出来,视线落向她身后的卧室。   门半掩着,章绪宁没有刻意关上,“腿疼,慢了点。”   她曲着腿走了两步身形就斜了。陆东廷上前握住她的手,手臂环着她的腰,扶着她出了门。   掌心里是她柔软的手,跟她的腰一样,盈盈一握似水温柔。他从来没想过她的身体这么软,跟没骨头似的。视线不由地落向她的唇,昨晚吻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她双唇的柔软。   章绪宁没想到他会搂着自己,愣了愣神,“我能自己走。”   “我送你去医院。”出个门都这么费力,怎么见客户,他索性打横将她抱起。   章绪宁吓了一跳,“这么多人,你放我下来。”   “怕什么,你是我未婚妻。”他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了愣。   “你怎么这么点分量?”他将她放到车里,扣好安全带,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   “不是刚好不用减肥。”她低着头笑着化解尴尬。   陆东廷绕过车头上了车,看了她一眼,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章绪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见过余颖,也没有给过她支票。”   这件事,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知道。”当时是气糊涂了,后来想明白,章绪宁哪有这多钱,一看就是陆诗桐的杰作,他双唇抿直,“上次的事,我只是让蒋骏做做样子……”   章绪宁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蒋骏的事,“我知道。”   这五年来,他的千方百计,也只是想要解除婚约而已。   “那你知道是谁吗?”每次看到她,他总能想到她身上的痕迹,挥之不去。   她摇摇头,望着他,“我当时昏迷不醒。”   真是自作孽!   他避开她的视线,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谁不知道你是我陆东廷的未婚妻。”   爆了一句粗口,他忿忿不平,“敢绿到我头上,找死!”   “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去查清楚。”   章绪宁抿抿唇,她一点不担心陆东廷能查到程竞舟的身上,只是见他双眼猩红,她有些看不透。挖坑设计她的人是他,这会儿生气又是什么道理。   她想了想,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即便她是看不上眼的未婚妻,也不想旁人染指。   章绪宁以为陆东廷送她到医院就走,没想到陪着她看门诊,又陪着她拍片子,一直到取药,足足小半天的时间。   “我送你回家吧,别去公司了,医生说了,要多休息。”   章绪宁刚要说不用,一抬头看到了陆东廷身后不远处的人,怔怔地提醒,“余颖来了。”   余颖哭了,泪水汹涌,整个人都在发抖,在陆东廷转过身来看向她时,捂着脸跑出了门诊楼的大门。   “还愣着干嘛,赶紧追啊。”章绪宁催促着。   陆东廷看着人跑远,收回视线看向章绪宁,“你怎么走?要不要我让助理来接你?”   “不用,你别担心我,我让祝晓竹来接我,你走吧。”章绪宁推着他,让他赶紧走。   他看着推在她胳膊上的手,纤细白净,“绪宁,我好像没那么排斥结婚了。” 第25章 25   看着陆东廷消失的背影,章绪宁猜不透他临走前那句话的意思,但也没深究,排不排斥于她而言没什么区别。   章绪宁没有让祝晓竹来接,打车回家,休息半天后,下午出门找来了换锁的师傅,将门锁换了。关上门后,把钱打到程竞舟的银行卡里。   钱还了,就两清了吧。   饶是如此,还是提心吊胆了半天。   时间过了十二点,估摸着应该不会来了,起身关灯时,她听到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钥匙转动不了,对方敲了敲门。   夜深人静,隔着一道门,里外都很安静,她能听到心哐当哐当的跳声。   打定主意不去理会,手机却响了,空荡的房间里,尤为响亮。一连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她慌乱地禁音,等着铃声自行消失。   这都半夜了,她睡着了,接不到电话很正常。   刚暗下去的屏幕很快又亮了,不是电话,是一条微信。   “我知道你在里面,给你十秒,否则,我砸门。”   两梯四户的楼层,她住在中间,他要是砸门,整个楼层都能被他吵醒。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三秒后,她冲进厨房。   程竞舟倚在门旁,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开始数数,再数十声,章绪宁若是再不回应,他就踹门。   就章绪宁那种神神叨叨的德行,换了门锁,怎么可能睡得着。   十声已经过去了,程竞舟抬脚准备踹门的时候,手机亮了,是章绪宁发来的视频申请,等接通后,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边是章绪宁拿着刀架在脖子上的画面,这边是程竞舟双眉之间排山倒海的怒意。   “钱我已经还给你了,你要是还觉得不够,什么补偿都可以,你想要立禾我也可以还给你,但是解除与陆家的婚姻,我办不到,婚礼在即,根本就不可能。我当初甩了你,就是为了能嫁给陆东廷,嫁进陆家。程竞舟,我跟你说过,我必须嫁给他,别无选择。”   早上他提出要求时,她没有立马拒绝,倒不是因为不忍心,而是有些话,当着他的面,她不敢说出来。   她与陆东廷的婚姻,除非陆家提出解除,章家不可能提出来的。以章兴平的想法,五年前就该嫁过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们各自安好不好吗。”   她不明白,都过去五年了,若是他现状凄惨,找她泄恨报复,她还能理解。可他已经是汇盛的老板,又要与陆家结亲,很快就会成为陆家的乘龙快婿,事业爱情双丰收,风生水起,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程竞舟未置一言,看着刀锋抵在脖子上,渐渐地有了猩红的血丝,阴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屏幕黑了,章绪宁也放下了刀,摸了摸额头一层冷汗,三魂七魄渐渐附体。她贴上猫眼,看着外面没了人影,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最终回到了原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威胁起到了作用,连着几天程竞舟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绪宁,武总打来电话,说是这次的款项,他上家没打过来,没法结算给我们。”祝晓竹拿着合同来到她办公室。   “跟他上家有什么关系?”   祝晓竹将合同递给她,“我们签的是背靠背协议,根据协议,他那边收到钱,才能跟我们结算。”   章绪宁没打开合同,合同是几年前签的,内容她都记得,只是武总一直都很照顾立禾,每次都是交货付款,从未按合同办事,她就也把这茬给忘了。   “这些年,人家关照立禾是情分,如今照章办事也没错。”   “可没有这些钱,这个月的工人工资又要拖欠了。”   当年创业失败,他们拍拍屁股走了,她接手烂摊子后,不得不裁员卖设备。武总那边给立禾的订单不算多,但已经是立禾的最大客户了。   “他上家是谁?”   “汇盛。武总说了,不是他不想付,是汇盛的程总特意交代过,”祝晓竹看着她,顿了几秒,“他还说,让你找程总想想办法。”   难怪这几天程竞舟消停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第26章 26   她不可能去找程竞舟,那是羊入虎口。   章绪宁去了商场,祝晓竹说商场有些店铺打折销售,折扣挺诱人的,她想给沈灵菲买点衣服。   “章绪宁,你怎么在这儿买衣服?”   买个衣服还能碰到余颖,章绪宁没看她之前先叹了口气,“有事?”   章余两家走动不多,章兴平让余双梅进了门,不代表看得上余家的人。她和余颖的互动就更少了,余颖平时见到她昂着头就过去了,不会纡尊降贵来到平价区来跟她说话。   余颖也不拐弯抹角,“五年来,陆东廷一直想解除婚约,你是知道的,他从来没爱过你,这你也知道,你为什么就不同意呢?”   “你是在求我?”   “你做梦!”她主动跟章绪宁说话,就是希望她能识趣点,“别以为陆东廷吻了你,他就会爱上你,那晚不过是被程竞舟给刺激了,他回来就跟我说了,他很后悔。”   她在意的是那晚陆东廷对章绪宁的吻。她跟陆东廷闹,但也知道不能太闹,无处发泄的怒意只能对着章绪宁。   “还有,就算你跟陆东廷结了婚,你也只是名义上陆太太,他爱的只会是我,也只有可能是我。他说了,打算买下一揽芳华的别墅作为我和他的婚房,他根本不会跟你住在一起。”   “就算是名义上的陆太太,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章绪宁对余颖没什么敌意,语气上自然也很平和,“余颖,陆东廷身边的女人,你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他应该也是真心喜欢你,你要是只图他这个人,我劝你还是低调点。”   “你什么意思?我爱的当然只是他这个人。”   “我跟陆东廷的婚约,先不说陆家,单是章家,谁能做主,你心里也很清楚,何必跑到我面前抱屈发泄。你要是真有能耐,去找章兴平理论才对。”   她心平气和地指出重点,落在余颖的眼里倒像是正房高高在上的宽宏大量。   “章绪宁,你怎么不说你对陆东廷死缠烂打。”章兴平和蒋茗是这桩婚事的定夺者,这一点,余颖十分清楚,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章绪宁为什么要顺从,顺从就是不应该,就是不知廉耻。   章绪宁颇为无语,“我要是真对陆东廷死缠烂打,能让你在他身边待上两年?!”   余颖是真不了解她,她对陆东廷要是有那种心思,以她的性格,怎会容得了小三小四在她面前嘚瑟。   不想跟她多费唇舌,章绪宁拿着衣服结完账准备离开。   余颖见不得她这种清清冷冷,全世界都欠她的这副表情,看到旁边的推车,怨恨地伸手推了一把。   推车里都是过季打折的衣服,满满的堆得老高,重量自然不小,不偏不倚地向着章绪宁撞了过去。   惊觉时,推车已经滚到了跟前,章绪宁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地弯腰挡住自己的腿,认命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推车被人一脚踢开,来人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入怀里。   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又委屈。   “怎么样?”程竞舟没敢动,等了半分钟,才将人扶正,上下打量着。   章绪宁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谢谢。”   幸亏他来的及时。   “绪宁,你没事吧?”陆东廷从远处跑过来,盯着她的腿。   章绪宁不知道陆东廷看到了多少,对他笑了笑,“没事。”   陆东廷这才看向余颖,“你疯了是不是?”   他冷硬的质问,余颖心里憋屈,泪水汹涌而出,“她不是没事吗,你干嘛还这么凶?!”   “她出过车祸,右腿受过伤,这一下要是撞上去,整个腿都能废掉!”他越说越气,刚才的那一幕差点把他吓死。   没想到陆东廷把这事给说出来了,章绪宁眉峰微蹙。   “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余颖哭着跑走了。   程竞舟沉冷着脸,正准备开口,被章绪宁先截了话,“赶紧追吧,这哭着跑出去,不安全。”   “你呢?”   “我没事,”章绪宁想了想又多说一句,“你别怪她,她是心里委屈,没地方发泄,你多哄哄吧。”   陆东廷叹口气,看了看章绪宁,又看了看程竞舟,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余颖哭着跑出去,也确实让人不放心。   “诗桐在购物,我在这边等她。”程竞舟说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听到陆诗桐就在附近,陆东廷这才离开。   “你出过车祸?什么时候的事?” 第27章 27   方才陆东廷说到车祸时,她就感受到他掠过来的视线,笔直又压抑。   “几年前的事了。”她随意地应了一声。   程竞舟见她这副样子明摆着不想多提,也没有追问,不过心里盘算了一下,他出国前,她有没有出过车祸,他是知道的,这么一来,她的车祸应该是在他离开之后。   陆诗桐不知道,他在国外也没听陆诗桐说过,余颖也不知道,如此算来,她的车祸应该是在两年前。她自己也说是几年前,那应该不是那次,跟他也没关系。   “你去坐一会儿,我给你买个药膏。”   商场里有专门的休息区,为不愿意逛街又必须出门的人提供方便。章绪宁嗯了一声,刚刚的推车被踢开时蹭到了她的膝盖。   等到程竞舟下了扶手电梯,她准备离开,她没那么傻,程竞舟让她在这儿等,她就傻傻地等他。   “绪宁。”   “爸。”   在这里碰到章兴平,还有他身后的助理随从,章绪宁想了想,他应该是过来巡查店面的,“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兴华是做服装起家,后来涉及其他领域,越做越大后,服装这一块反倒成了副业。但即便如此,随便匀些订单也够立禾吃上半年的。   她不能对程竞舟投怀送抱,只能指望章兴平能帮她一把。   章绪宁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了下去,来到她的对面坐下,“我刚刚在楼下看到陆东廷和余颖了,怎么回事?”   好巧不巧,他们两个被章兴平给碰上了。眼下章兴平问出来,她的请求都没有底气说出口。   “总要给点时间,你也看到了,余颖哭了。”章绪宁没有把话说死,想给陆东廷和余颖留条退路。   “给多少时间?”章兴平步步紧逼。   章绪宁愣了愣,听他又道,“你就任由他在外面拈花惹草?”   别人的父亲说这句话是为子女考虑,但章绪宁知道,章兴平这句话绝对是为他自己考虑。说到底是担心她和陆东廷的婚事出现变数,他的利益受损。   “男人逢场作戏没有问题,但时间不能太长,长了容易出事。”章兴平字字透着不满。   余颖跟陆东廷的时间是长了些,跟章家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很难保证哪天不插进他们的婚姻。   “我听说程竞舟回来了,还跟陆诗桐走到了一起,你们见过面了吗?”   这会儿,章绪宁回过味来,章兴平愿意坐下来跟她说话,应该是为了这事。   她抿抿唇,抬眸看到程竞舟手里拿着药膏走了过来,在意识到是章兴平时,坐在了章兴平后面的沙发里,背对着章兴平坐下。   又高又宽的沙发遮住了他的身影。   “见过两次,不过两次东廷都在。”章绪宁半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章兴平冷道,“五年前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你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要再作出人尽可夫的事情!”   一句中,章绪宁只听到了八个字,丢人现眼和人尽可夫。大庭广众之下,章兴平不以为意又轻飘飘地将这八个字砸在她的脸上。   她丢了什么脸,又做了什么人尽可夫的事了?!   商场的温度不低,她觉得冷的发抖,四周似乎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游街示众的她。   她不知道章兴平是什么时候走的,回过神时,程竞舟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 第28章 28   章绪宁捂着脸,听不到对面的人回应,心口越发沉冷。   长方形的茶几隔出两人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也就是抬脚的事,程竞舟却盯着她看,手里捏着药膏未动。   对面的人有些重影,那些阴影里的章绪宁也会捂着脸对他说话,语气有抱怨,撒娇,有时也会很冲,但绝没有今天的疏离和淡漠。   她会说:[程竞舟,你怎么能接别人给的水,什么男的,男的也不行。]   [程竞舟,你离我远一点,我还在生气呢。]   [程竞舟,你眼瞎啊,看不到我在生气啊,你哄我会死啊,真是……唉,气死我得了。]   [你到底哄不哄?哎,我警告你,你再不哄我,我就……呜呜……]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将手背放到嘴边作势要咬下去。他只好配合地拉过她的手背放到嘴边亲一下,然后顺势将人搂到怀里,亲她的嘴。   章绪宁的性子其实是有点作的,浅尝辄止的亲向来不会让她满意,每次都是用力包裹着她双唇,然后侵略式的堵的她喘不过气,她才满意。   五年前的事到底是遥远了,可回忆里的画面却很清晰。   “绪宁,这么巧。”   陆诗桐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程竞舟回神后,将药膏放回了兜里。   三人来到陆宅的时候,陆东廷已经回来了,打量着章绪宁,问她有没有事。   章绪宁摇摇头,这会儿她的情绪早已平复,章兴平对她的冷嘲热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习惯了。   晚餐准备妥当,蒋茗看到她就忙着叫下人开饭。   五个人来到餐桌坐下,蒋茗道,“你陆伯伯本来答应晚上回来吃饭,哪知道临时有个会。”   陆重海那样的人物,开会是家常便饭。   桌面上话不多,好在陆东廷和程竞舟又都不是冷场的人,时不时搭上几句,完全没有那天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那天包间的事似乎只是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   陆诗桐说着国外的趣闻,听的蒋茗心情不错。   陆东廷给章绪宁夹菜。章绪宁对他笑了笑,夹起菜准备送到嘴边,小腿上传来皮鞋尖的凉意,手上一哆嗦,菜落回了餐盘。   陆东廷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儿,最近手有点发麻。”章绪宁半低着头,心哐哐哐地跳,不敢看对面的人,脚往回缩了缩。   可对面的人腿太长,她怎么缩,他的鞋尖都能碰到她小腿的外侧。她又不能侧过身子避让,那样太明显。   这么被人拿捏,又无可奈何,她很想端起汤朝对面的人泼过去。   程竞舟靠着椅背,置身事外地道,“手脚发麻,应该是血液循环问题。”   蒋茗道,“你年纪轻轻的,手发麻不是小事,明天让东廷陪你去医院看看。要不,你还是搬过来吧,我让下人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陆东廷看了她一眼,她会意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可能是睡眠不好,补个觉就好了。”   她要是搬过来,他就没有借口去找余颖了。   程竞舟勾了勾嘴角。   陆东廷知道她会错了意,“她那儿离立禾近,上班方便。”   蒋茗叹口气道,“要我说,立禾现在的状况,关了就关了,你的身体还不如在家歇歇,东廷又不是养不起你。等你身体调养好了,你想上班了,不会有人拦着你,去朝申也行,去其他地方也行,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朝申是陆东廷的公司。这番话有不解,但更多是心疼。章绪宁抿着唇对蒋茗笑了笑,却没有言语上的妥协。   陆东廷看向她,立禾经营状态他是知道的,这样的小公司,理论上是早脱手早好。   程竞舟微垂着视线,陆诗桐看着他,又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三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地有了几分心思。   “绪宁,反正你都要跟我哥结婚了,不如听我妈的话,趁着还有点价值,把立禾卖了,拿着钱给自己添点嫁妆也是好的。” 第29章 29   短暂的安静里,章绪宁脸色有些烫,这话说的没错,但也伤人。她以后跟陆东廷结婚,章兴平只会想方设法从陆家获利,给她的嫁妆非常足见。   陆东廷语气有点沉,“我稀罕她那点嫁妆?”   蒋茗笑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二哥稀罕的是绪宁这个人。”   陆诗桐扫了一眼陆东廷和章绪宁,没再搭腔,心里哂笑,五年了,他妈那根搭错的神经怎么还没纠正过来,哪只眼睛看到陆东廷是稀罕章绪宁这个人了。   转手立禾的事,因为陆诗桐的这番话,就此揭过。蒋茗没再提,让下人将煲好的汤端上来,说是特意为章绪宁准备的。   “妈,你对绪宁比对我好。瞧瞧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   蒋茗吃斋念佛很多年了,饮食清淡,但每次章绪宁来,她都会备上她喜欢的菜,还都是满满的一桌。   陆诗桐心中不快,脸上笑意倒是浓,对着章绪宁道,“绪宁,我妈对你这么好,就是指望你对我二哥好,你可要对我二哥好一点。”   章绪宁嗯了一声,对着陆东廷笑了笑,陆诗桐的话说一半留了一半,就差说出“你不能做出对不起我二哥的事”这句了。   “她是你嫂子,以后是要跟我姓的,妈对她好很正常,至于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还不知道跟谁姓呢。”   跟谁姓?当然是跟程竞舟姓。这种短兵交接的时候,陆诗桐是希望程竞舟能接住话的,可身边的人没半点反应,她只好娇嗔地晃了一下他的胳膊。   程竞舟幽幽抬眸,会意地揽过她的腰,眼底无波无澜,“我姑姑对你不好吗?”   虽没有直白地表示出她要跟着他姓程,但这句话到底是取悦了她。   晚饭在不算热闹的聊天中结束。   蒋茗拉着章绪宁去了后花园,廊檐下,握着章绪宁的手,不停的叹气。   “我是不愿意他过来的,可诗桐铁了心的要跟他在一起,非让他来吃饭。你说,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我和东廷怎么劝都不听。”   章绪宁心想,蒋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非不同意。   程陆两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门当户对,程竞舟本人无论是硬件软件几乎更是无可挑剔,完全配得上陆诗桐,也就是五年前她跟程竞舟的一段孽缘让她有些不舒服罢了。   “茗姨,只要他对诗桐好,就随他们吧。刚刚程竞舟也说了,程家的长辈很喜欢她。她嫁过去之后,也不会受委屈。”   程家的长辈主要是程竞舟的姑姑程漫云,当年很讨厌她,到了憎恨的地步。   蒋茗点点头,“诗桐在国外的这两年,程漫云很照顾她,我只是担心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跟东廷快结婚了,以后成了一家人,少不得要见面。”   晚风微凉,她心口莫名就酸了。五年前都信誓旦旦地说非对方不可,要守着一辈子,五年后她成了他的嫂子。   算起来,命运对她也不薄,好歹成了一家人。   蒋茗去了厨房,章绪宁一个人在廊檐下又待了一会儿,准备回客厅的时候,陆诗桐走了过来。   “绪宁,刚才我妈在,有些话我不好说。”此时的陆诗桐完全没有刚才的温和,私下里对她向来是鄙夷的,“你嫁给我二哥,存了什么样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你既然同意嫁了,就好好对我二哥,不要身边睡着一个,心里想着另外一个,这对我二哥不公平。”   所谓的另一个,指的自然是程竞舟。 第30章 30   这是要她表态了。   章绪宁抿抿唇,“我同意跟东廷订婚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有其他想法,你放心。”   她是不放心,特别是餐桌上,程竞舟心不在焉的状态,她就觉得不安心,“嘴上说说有什么用,立禾到现在还拽在手里,你敢说不是为了他?”   对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却无话反驳。   立禾不大,真的只能用来维持生计,以她的工作能力,出去找份工作,一年的收入也会比立禾的那点利润多。   可她就是不想,不想给任何人,也不想假手于人。就这么攥在手里,攥的紧紧的,转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画面,都会烟消云散的,只有留着,她才能抓住那点痴缠,那点微不可察却足以支撑她的生命。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会把立禾转手的。”   “说有什么用,你倒是转啊,”陆诗桐压根不信,“五年了吧,你要是想转早脱手了,会等到今天?现在人都回来了,你还会转吗?章绪宁,你骗谁呢?!”   “我真是看不明白你,当初爬我哥床的是你,甩掉程竞舟的也是你,如今扮演深情人设的还是你,你想干什么啊,你都说了要嫁给我二哥,这么做对得起我二哥吗?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也就我妈眼瞎!”   她妈是真的瞎,章绪宁这么表里不一的一个人,竟看不出来,还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   章绪宁掏出手机给武总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地说明了意图。   “您不是一直想要立禾吗,价格你开,至于要求,那些缝纫工的技术都不错,您能留尽量留着,其余没什么要求,都接受。”   她不是脑子不够用,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儿。走到今天,留着立禾确实没什么意义,恋恋不忘的攥在手里只会夜长梦多。   在章绪宁说再见的时候,陆诗桐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绪宁,你别觉得委屈,我可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你留着立禾,多少有些尴尬,我也是为你好。”   章绪宁回到客厅,蒋茗和程竞舟正说着话,没见陆东廷。蒋茗说,陆东廷接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歉意地说着陆东廷不懂事,这个时候不该把章绪宁一个人留在这儿。章绪宁笑了笑,表示没关系,陆东廷提前离开,她是真的不在意。   手机响了,是微信的声音,碍着蒋茗在跟前,章绪宁将屏幕不着痕迹地摁灭。不用看也知道,是陆东廷发过来的,让她帮他隐瞒,这会儿他应该是去见余颖了,估计余颖一直都没哄好。   “对了,繁色的设计师打电话过来,说婚纱到了,让你们去试一下。”   婚纱到了,婚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她应了一声好,垂下视线的那刻,她能感受到斜对面的人掠过来的视线,压迫着她不敢抬头。   怎么调整都无法装作毫不在意,只能半低着头跟他们道别。   心烦意乱地转身,匆匆忙忙的撞到了拐角的花架,膝盖撞上的那一刻,倒也没什么感觉,清脆的响声里是一地的碎片,镜面装饰的玻璃里透着光秃秃的花架,也照出她脸苍白的脸,后背的汗跟着就出来了。   “绪宁你小心点,花瓶都碎了,那可是我爸的收藏。”陆诗桐开着玩笑。   蒋茗见她弯下身子,立马扶着她,“绪宁,绪宁,你没事吧。”   章绪宁疼的说不出话,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我送你去医院。”蒋茗见她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心急。   “不就撞了一下,至于嘛。”陆诗桐语气透着不悦,觉得章绪宁太多娇气了,这一下还没那晚蒋骏的一脚来的重。   “你知道什么,她腿出过车祸,哪儿经得起这么撞。”蒋茗气急败坏。   陆诗桐努努嘴不再说话,余光倒是扫向程竞舟。从章绪宁撞上去的那刻,或者之前,她就在赌,赌程竞舟的态度。   她知道赌赢的几率不大,很小,但是没想到是零。视线还没偏,程竞舟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打横将章绪宁抱起,大步跑了出去。 第31章 31   这才几天,她已经第二次来医院了。拍片开药,医生看到之前的就诊记录,再三叮嘱要小心点,多休息,这么撞下去,腿迟早要废。   好在不是同一个医生,否则还得再多说两句。   “你跟绪宁在后花园说了什么,我见她回来就心神不宁。”蒋茗拉着陆诗桐低声问道。   “我没说什么,是她自己说要把立禾卖给一个叫武总的,还特意打了一个电话给武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章绪宁有点事就赖我。”   陆诗桐说完,看到了取药回来的程竞舟,沉着脸,眼底淬着寒冰。   蒋茗想着让章绪宁跟她一起回老宅,多住两天有个照应。章绪宁拒绝了,什么衣服都没带,住在老宅很不方便。   蒋茗没再坚持,让司机开车先走。   路边的绿植在路灯下斑驳地快速地往后退去,车内很安静,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贪婪的人,悄没声息地侵入到皮肤里,带着安详和催眠的功效,没一会儿,章绪宁就睡着了。   “其实不用麻烦你,我也能送绪宁回去。”蒋茗走后,她就想跟程竞舟说,她送章绪宁回去,犹豫了半天没敢开口。   路上没什么车辆,偶尔一辆车迎面而过的呼啸声后,显得车内余家的寂静,静的陆诗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是紧张和不安,还有几分害怕。   程竞舟没看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你让她走上去?”   她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倒是见他从内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熟睡的人。   那一眼,明明没什么变化,情绪不曾有半点流转,却能感觉到平和和安稳,是那种一颗心落到实处的安心。   她不自觉地攥紧着包,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   车子进入小区,停在楼道前。   程竞舟来到后排打开车门,她跟着来到后面,想着先将章绪宁叫醒,两人合力将章绪宁扶上去。伸出手还未碰到车门,却见程竞舟俯身准备去抱章绪宁。   她站在车边,张嘴想要阻拦,却找不到理由,眼眶渐渐就红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恍然明白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他是想要将人抱上去的。   这几天因为担心程竞舟骚扰,她睡的很不好,这会儿倒是睡得沉。程竞舟的手抄过她的后背时,她还没醒,倒是屁股离了座椅时,人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了他,又看到了旁边站着的陆诗桐,“你放开,我自己能走。”   她又不是瘸了。   程竞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没有理会章绪宁的拒绝,抱起她上了楼。章绪宁怎么挣扎都没用,大半夜的也不敢在楼道里跟他争论。   陆诗桐跟在后面,没走两步眼泪掉了下来。   进去后,程竞舟一声不发地倒水,盯着章绪宁把药吃了。   客厅压抑的气氛让人无法抬头。章绪宁双手握住水杯,低垂的视线里是陆诗桐的藕色百褶裙,和程竞舟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   她无法理解程竞舟的行为,明明可以不用跟着上来避免眼前三个人的尴尬,何必多此一举。   她烦躁地说了一声累了,要休息了,放下水杯后,一瘸一拐地转身去了卧室,反手将门锁住。   人还没走到床边,客厅里陆诗桐想抑制又抑制不住的委屈声隔着距离和门板传了进来。   “她只是一条腿不能走路,又不是两条腿都废了,你为什么要抱她。” 第32章 32   程竞舟眉峰轻蹙,看了一眼卧室,这才看向陆诗桐,没说话。   他无波无澜的视线里即便没有情绪也有强势的压迫感。陆诗桐被他盯得低下头,明明觉得自己没错,却又感觉自己错了。   她告诉自己,这套物业曾是程竞舟送给章绪宁的,程竞舟旧地重游自然熟悉。可从进门开始,程竞舟熟门熟路的一系列动作根本不像五年前的记忆。   进门开灯,去厨房烧水,顺手从柜子里拿出水杯,洗水杯倒水,熟稔的程度完全是平日里做惯了的操作。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将药和水递到嘴边,她作为女朋友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我送你回去。”   程竞舟收回视线,没有辩解,但也没有讨论的意思。不等陆诗桐反应,大步走了出去。   墨色浓稠,夜风微凉。   程竞舟不说话,陆诗桐也憋着一口气,她想等一等,等程竞舟给她一个解释,哪怕一个谎言也行。   汽车在陆宅门口停了下来,程竞舟依旧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她,见她不动,平静淡漠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催促的意思。   到地儿了,她该下车了。   “竞舟,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她?”回国遇到章绪宁是不可避免的事,她不怕遇到章绪宁,也不怕章绪宁对程竞舟旧情复燃,她怕的是程竞舟。   “她为什么会撞上花架?”   话题突变,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充斥着质问的意思。陆诗桐愣在了他掠过来的视线里,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琢磨不定,他这么问,是不是已经看到了。   程竞舟收回视线,几秒后虚无地落向前面,没有实处,脸上平静的很,看上去已经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陆诗桐却知道,程竞舟还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诗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女孩子作可以,但要适可而止。”她是不是故意的,他能看得出来。   “她腿有伤,你是知道的。”   陆诗桐是两年前出的国,章绪宁车祸造成的腿伤,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就这么偏袒她?”不敢问的也问了,她心里难受,声音中渐渐有了哭腔,“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做事说话,是不是应该先考虑我的感受,哪怕不优先考虑,也应该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吧?”   “她是你未来的嫂子,以后我们结婚,就是一家人,我跟她遇上是在所难免的事,你确定以后都要这么做?”他看向她,轻叹一声,冰冷的语调有回暖的迹象,“还是说,以后你回家都不用我陪着?”   结婚的字眼取悦了她,最后的那句话真正的暖到了她心里,方才不甘又委屈的情绪很快就这么被荡平了,安抚了。   “那你以后,不要这么抱她好不好?”她盯着他的眼睛,那架势势必要他给个明确的答复。   程竞舟脸色稍霁,语气平平地道,“下不为例。”   四个字就像一句承诺落在了陆诗桐的耳朵里,她嘴角浮上笑意,满意地下车离开。   程竞舟目光阴郁地扫了一眼陆诗桐的背影,猛踩油门疾驰而去。陆诗桐显然误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也没关系,她想理解成什么那是她的事,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就够了。   再次回到桃苑小区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从下面就看到了楼上的房间都熄了灯。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刚关上,身后客厅的灯亮了。 第33章 33   两居室的房子不到一百平,从入门的玄关到客厅也就那么点距离,面对面的站着,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面上都很平静,意料之中的事情,面下却是情绪各异。   章绪宁是无奈又愤恨。   程竞舟却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出言挑衅,“知道我会回来,所以特意出来迎我?”   “钥匙给我。”本来睡眠就不是很好,又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再躺下后睡的不是很死,迷迷糊糊中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一个激灵想起来,进门的时候,钥匙习惯性地放在了入门玄关的鞋柜上了。   连忙出来想求证一下,刚到客厅就看到了那人已经进来了,蹑手蹑脚的跟贼似的。   程竞舟将钥匙往茶几上一扔。   章绪宁不确定他是真是假,一边盯着他,一边伸手将钥匙拿起来放在身后,生怕他会抢。   瞧着她紧张的样子,程竞舟轻嗤一声,“章绪宁,你别忘了,这房子名字是你的,但是钱是我出的,你现在想把我赶走?疯了吧你!”   这房子是他们创业时,他分到的第一笔钱,全部给她付了房款,剩余的按揭,去年年底刚刚还完。   “你想要房子,可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不用,半个月就行,我搬走,房子还给你。”   她是摆明了不想跟他纠缠了。   程竞舟蹙蹙眉,越说感觉越气,脸上倒是不显半分,“你不在这儿,我要房子干什么。”   章绪宁被他逼得快疯了,“程竞舟,你到底想怎么样,房子给你,立禾也给你,你还想干什么!”   程竞舟没理会她的抱怨,到客厅走了一圈,又看了一圈厨房和客卧,最后向她走了过来。   他每近一步,她心惊胆战地向后退一步。他腿长,步子大,她快不过他,一条腿还不听使唤。   退到沙发时再无路可退,他站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也就是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个子高,居高临下的身姿轻而易举地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她侧过身子,不去看她。   “这么怕我?”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带到怀里,托着她的后脑勺,逼着她看向自己,“当年绿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半低着头,接不上他的话。当年分手分的很不体面,但也没想过今天的局面。   “诗桐很爱你,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出国。过段时间,你姑姑回国,你们两家见面,就会商定订婚的事……”   不想听她絮絮叨叨,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吞没她没说完的话,纠缠着她的双唇,两人跌落到沙发里,趁着她喘息的工夫,他加深了这个吻。   被他吻的有些沉沦,残存的意识里还有最后的理智,她伸手向茶几上摸去,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别费力了,刀被我扔掉了。”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抬起头看向她,眼底暗沉的厉害。   从沙发到床上,她放弃了挣扎。   他折腾她,折腾的尽心尽力,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自始至终,顾着她的膝盖。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她疲惫不堪,一度怀疑,他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碰过其他女人,一股子狠劲。   他站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还是那句话,取消婚礼,解除婚约。”   “我说过了,我办不到。你也说过,不会打扰我结婚。”   “我改变主意了。”他轻描淡写。   章绪宁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难缠,“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好不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又何必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呢。”   “给我灌心灵鸡汤?”他冷哼一声,“人是要向前看,但我这个人,喜欢瞻前顾后。”   所以,没得商量。   “就算让我见不得人的跟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陆家知道了会怎么做?陆家不会放过你。”   “也不会放过你。”他温和提醒。   章绪宁顿了顿,陆家要是知道,肯定也不会放过章家,“你就这么想要报复我?”   “才发现?!”   他无所谓地笑笑,拿起外套出了房门。章绪宁郁结的难以呼吸,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以为他走了,没想到半分钟后,他又折了回来。   手里扬着钥匙,满脸带着冷意的笑容,“做三要有做三的自觉性,别再换锁,否则,我会很不高兴。”   “你不怕陆诗桐难过吗?”   “我会明媒正娶她,会跟她结婚,跟她生儿育女,她为什么要难过。于她而言,这些足够。”   “你的三观都喂狗了吗?”难以置信他的渣男语录。   “都喂给了你。”他冷笑地看着她,眼底满是嘲讽,“放心,等我玩腻了,自然会放过你。” 第34章 34   第二天一早,陆东廷过来道歉,问她腿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没事了,去过医院了。”   “妈让我跟你道个歉,诗桐就那个性子,你别跟她计较。”   章绪宁愣了愣,昨晚是陆诗桐碰了她,她才撞到了花架,原以为只有程竞舟看到了,原来蒋茗也看到了。   “没关系。”她现在的处境敢跟谁计较。   陆东廷开车送她去公司,路上的时候问她,“我听诗桐说,你打算将立禾卖给武总?”   提到转手立禾,她心口就酸了。   “舍不得?”   章绪宁嗯了一声。   “因为他?”   她看到他眼底不动声色下的试探,“不是,主要是五年了,多少有感情。”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去朝申也会培养出感情。”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落音后,陆东廷自己也暗暗吃惊,怎么会说出这种带有歧义的话。   双唇微微抿直,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多想。   章绪宁微愣,目光扫了一眼陆东廷,见他神色如常,确实没再多想。   回到办公室,祝晓竹告诉她,武总那边把结算款打过来了。章绪宁想给武总打了一个电话表示感谢,对方的电话倒是先打了过来。   “章总,实在是抱歉,我现在没这么多资金,立禾的股权,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个回复,她一点也不意外,“结算款,是程竞舟让你打的吧?”   那边干笑两声,“章总,你别为难我,我现在什么做不了主。”   她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听武总又道,“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个小公司,也已经不是我的了。”   挂了电话,章绪宁让祝晓竹查了一下依梦的基本工商信息,果然,一周内,依梦翻倍增资,最大的股东是汇盛旗下的三级公司。   她现在想卖立禾都卖不出去。   下班时,陆东廷来接她送她回家。   “你要不晚上就别回去了。”   陆东廷抬眸看向她,目光微紧。   这个提议难免让人联想,章绪宁硬着头皮解释,为了阻止程竞舟,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不是,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你又接又送的,怕你来回不方便。”   来回确实有些不方便,主要是路上耽误的时间有点多。   陆东廷想了想,她的腿恢复至少一周才能开车。打电话让助理去陆宅取章绪宁的车,然后去他的公寓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送过来。   “喝杯牛奶吧。”章绪宁来厨房喝水,见陆东廷在西图澜娅餐厅办公,给他倒了一杯牛奶。   两居室的客卧有点小,除了床和衣橱没有办公的地方。陆东廷只能在西图澜娅餐厅处理工作,捏着眉心处理完最后一份报告时,一杯牛奶落到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抬起眼皮看向章绪宁,这才回神自己是在她的家里,“谢谢。”   嘴上道谢,手却没有动。   章绪宁道,“放心,低脂的。”   陆东廷喜欢健身,大学的时候,隔三差五地拉着程竞舟和薛志满去健身房。只是程竞舟和薛志满更喜欢体育运动,不喜欢纯粹的机械训练。所以,每次游泳时,就看到陆东廷炫富般的炫耀他的腹肌。   一身的腱子肉,对于章绪宁而言,没看到美,只看到了夸张。   后来三人创业,健身的次数越来越少,陆东廷嘴上跟程竞舟抱怨说程竞舟压榨他的业余时间,行动上倒是什么都没耽搁,该应酬应酬,该跑业务跑业务,唯一能控制的便是饮食。   那个时候,章绪宁作为后勤保障人员,担心他们的身体,在一日三餐上就会特别注意,饶是如此,陆东廷还是不敢吃高热量高脂肪的东西,就是牛奶也不敢喝全脂的,怕影响身材。   低脂牛奶的口感不如全脂,陆东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感觉还好,其实这几年,他每周都有时间健身,早已不再喝低脂牛奶。   目光落向章绪宁走向卧室的背影,渐渐意味不明,恍惚间又回到了创业那会儿。   初出茅庐的三个人为了证明自己谁也不愿意回去继承家业,跟家里的关系闹的多少有些僵。自主创业,又没有家里支持哪有那么容易,一开始简直寸步难行。   为了业务订单,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各种各样的应酬,导致三餐不定,平时能对付就对付点。章绪宁担心他们,操心他们的身体。中午顾不上,只能在早餐和晚餐还有宵夜上下功夫,翻着花样给他们做,或者跑老远去买。   他们加班,她也跟着加班,每到晚上,每人一杯牛奶铁打不动地送到他们手边,只有他是低脂的。   那段时间,累是真的累,但高兴也是真的高兴,离开立禾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那份纯粹的高兴了,也没有了那杯牛奶。   没想到五年之后,又喝到了。   上床后,章绪宁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禁音时,看到上面有未读的微信,均是来自程竞舟。   [出来。]   [胆子不小。]   [你给我等着。] 第35章 35   消息发来的时间在半小时前。   章绪宁提心吊胆地躺在床上,不确定程竞舟走了没有,她关掉卧室的灯,来到窗边,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往下看去。   十六楼的高度,浓烈夜色下的楼道前昏暗不明,看不到任何车辆,应该是走了。   没有程竞舟的日子里,章绪宁不用担惊受怕地睡了几个安稳觉。   一周后,陆东廷带着她去医院复查,复查的结果还算满意。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不过以后还是得当心,再来一次,就必须要做手术了。   “晚上想吃什么?”陆东廷送她回家后问她。   这些日子,无论陆东廷在不在这儿吃饭,都是让酒店送的晚餐。   “我腿没事了。”腿恢复的不错,明天应该可以开车上班,也不好再留陆东廷住下。   “你这是用完就扔啊。”陆东廷笑着调侃,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眼底有些红丝,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再住一个晚上吧,大晚上的,我也懒得动。”   这才几点,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正是吃饭喝酒,再去会所浪一圈的时候。   “你跟余颖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是因为住在这儿吗?”章绪宁想不到其他原因,这几天夜里,她有好几次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   陆东廷摇摇头,接着又叹口气,“算了,不说她。”   两人用了晚饭,陆东廷回了客房,难得的没有在西图澜娅餐厅办公。   主卧跟客卧是门对门,中间隔着一个洗手间,半夜的时候,对面有什么动静,哪怕再放轻,她也能被吵醒。   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陆东廷出去了。从床头柜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翻了个身继续睡,刚有点睡意时,外面的大门开了又关上。   不明白陆东廷怎么刚出去又回来了。   门开开关关,她没了睡意,再次翻身时,看到卧室的门开了。月光清线透着窗帘落了进来,将门口那人的轮廓照的愈发清晰起来。   程竞舟站着未动,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她一下慌了,想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转身去摸,结果什么都没摸到,转而才想起来这些天陆东廷在这儿,水果刀被她放到了抽屉里。慌慌忙忙地又去拉抽屉,扒拉里面的东西。   可惜,指尖刚触到刀柄,他人已经到了跟前,一手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跟前,一手关上抽屉,扣住她的脑袋推向自己。   双唇跟着就落了下来,压实着她的双唇,封住了所有气息,又急又狠。   吻得她难以喘息时,他松开她,“出息了,敢留男人过夜,章绪宁,我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   章绪宁气急败坏,他无耻地颠倒黑白,说的好像陆东廷成了插足他们的第三者,“陆东廷是我未婚夫,他留在这儿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倒是你,你来干什么,最不该出现的人就是你。”   “你说我来干什么。”他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不疾不徐打量她的时候,笑意渐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故意提醒我,想要我做什么?”   章绪宁:“……”   有病!   “陆东廷很快就会回来的,你非要弄得大家都那么难堪吗?”陆东廷每次半夜出门,都会回来。   “放心,不会难堪。”他轻吻着,细细密密的,安抚着带她躺进被子里,“他现在正玩着你的小表妹,不会那么快回来。”   章绪宁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你搞的鬼?”   他也不否认,甚至有几分得意,伸手打开床头的灯,撩起她的裤管,看了看她的膝盖,“他不走,我怎么玩你。”   他总是知道,那个字眼最伤她。她现在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玩物,玩腻了,就可以扔掉了。   有那么几秒,她觉得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他不遗余力,几次三番,天都快亮了,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章绪宁不得不怀疑,她躲开的这一周,他是不是也禁欲了一周,怎么会这么勇呢!   开门声再次响起,章绪宁惊恐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回来了。” 第36章 36   他无视她的紧张,拉过被子继续着。章绪宁心慌地听着外面的东西,乞求地看着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一刻,她真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   门外的脚步声时有时无,她慌了不知所措的时候,脚步声却由远及近而来,没一会儿,在主卧的门外停了下来,接着敲门声响起。   “绪宁。”   声音就像催命符,她捂着嘴哽咽着,“我求你。”   程竞舟抬起身子看着她,眼底阴鸷。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两声,他不耐烦地从她身上下来。   她连忙穿好睡衣走到门口,担心脖子上有痕迹,又去扯来一条毯子将自己裹严实了,这才将门打开一个缝隙。   也不知道说什么,更怕对方发现什么,心里慌慌的,下意识倒抽一口气,“刚回来?”   “嗯,我刚听到你房间有动静,想问问你睡醒了没有,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我早醒了,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醒了,就出来聊一会儿吧。”   陆东廷转身去往客厅走。章绪宁整理好衣服,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关上门后,跟着来到客厅,坐在单人沙发里。   陆东廷看了她一眼,“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当然知道陆东廷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太近了,担心他会发现什么。陆东廷的话尾音未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毛毯,晃了晃神,勉力地挤出些许笑意。   陆东廷倒了两杯水,一杯水推到她面前。   水是昨天的,早已没了温度,冰凉入喉,她整个人这才完全清醒。这会儿再看向陆东廷,发现他情绪明显不高,眼底有睡眠严重不足的乌青。   “你怎么了?跟余颖还没和好吗?”她顿了几秒又问,“你别骗我,到底是不是因为这几天你住我这儿?”   陆东廷叹口气,再次摇摇头。他住章绪宁这儿的事没有瞒余颖,余颖的确是因为这件事跟他闹,闹了几天,他才回过味儿,这件事连导火线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余颖的一个借口。   他们婚礼的日子越近,才是余颖越闹越凶的真实原因。   余颖性子温顺,不是上房揭瓦的那种,遇到事哭哭啼啼,每次哭没有一个小时都哄不好,一次两次,他还能耐着性子哄,次数多了,他也觉得烦。   “当初我就跟她说的很明白,除了婚姻,能给的我都会给她,这些她都清楚,是她自己说愿意不在乎名分地跟着我,怎么现在接受不了了呢?”   陆东廷的身份摆在那里,五年前订婚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都识趣地没有纠缠,也从不找章绪宁的麻烦,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觉得没必要。   余颖是个例外,她会跟陆东廷闹,会让陆东廷变着法子哄,这让章绪宁颇觉意外,更然她意外的是陆东廷对余颖的纵容,这一纵容就是两年。   要说陆东廷没对余颖动了几分心思,她是不信的。   “或许她正是因为接受了这个现实,才觉得委屈和不甘。”没办法与现实对抗,又没办法对自己的感情全身而退,就像她对程竞舟,不敢求,又放不下,“她还小,你多哄哄她吧。”   陆东廷脑袋疼,不想说话,只好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放空。   从余颖那儿出来,他没地儿可去,自己的公寓里就他一个人,太安静了,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   章绪宁也安静,但她能听他倾诉,安静中是带着点什么,他一时也没想明白这点什么到底是什么。   天亮了许多,小区里的夜灯都关了。陆东廷起身,拉开了客厅的窗帘,转头看向她,“你喜欢过我吗?”   晨光熹微,瞬间落进来时还是有些刺眼。她微眯着眼睛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们之间谈喜欢会显得很多余。   她笑了笑,一脸坦诚地没隐瞒,“我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陆东廷明了地勾了勾嘴角,话说的虽不直白,倒也坦坦荡荡,符合她的风格。与他结婚图的是安稳的日子,所以不会给他束缚,于他而言,也是相互成全,可为什么会心底会有不实的情绪,想要抓却抓不住,就像一阵风似的。   “你去洗漱一下,我去做早饭,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腿已经好了了,可以开车了,转念想到卧室里的那座瘟神,应了一声好。   她回到卧室,程竞舟已经穿好衬衣,见她防备的样子,搂住她的腰轻笑一声,“你说,我就这么走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你敢。”章绪宁吓得半死。   程竞舟挑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我特码都不了解我自己。”   顿了片刻,他又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房子是我的,这儿的一切都是我的,谁敢弄脏这儿,我就弄死谁。” 第37章 37   为了遮住脖子上的痕迹,章绪宁从卧室出来前,将头发放了下来。   陆东廷看了她,又看了看她,微笑道,“你其实挺好看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她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女,看一眼没什么感觉,第二眼也没什么感觉,第三眼觉得还不错,顺眼,就想着第四眼,那种藏在骨子里的柔美和风情慢慢渗出来,会勾住你的目光,乃至无数眼。   章绪宁笑了笑,只当他是打趣。   出门的时候,陆东廷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去试婚纱。   她那个小公司没什么事,可还是往后推了几天。她脖子和肩头的痕迹太多,任何一款婚纱都遮不住。   “我腿已经好了,你就别来回忙了。”   章绪宁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开车上班,一来是陆东廷照顾她这些天,她实在过意不去,二来也是程竞舟那句威胁起到了作用,陆东廷再这么住下去,她也不敢断定程竞舟会作出什么事。   “我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而且,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陆东廷一时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道歉,以为说是结婚的事,“没什么好道歉的,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   怎么样都不会是余颖,这一点他如今已看得明白。   “东廷,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对于这门婚事,我实在没办法拒绝,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章绪宁有些说不下去,无论是不是故意的,她都把陆东廷拖了进来,“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原因,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也很卑鄙,但请你给我点时间,结婚后一年,哪怕半年都行,到时候,我们离婚,你看行吗?”   说到最后的尾音里带着颤抖,耗尽了半身的气力。陆东廷看着她双手捂住脸,微缩又单薄的肩头透着难以承受的无力,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   很快,他又补充一句,“不用有压力,多久都行。”   下班后,章绪宁回家将陆东廷的衣服整理好,等陆东廷的助理取走后,去了祝晓竹的住处。   “不打扰,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愿意来陪我我很高兴,就是你别嫌弃我这地儿小就行。”   章绪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里有嫌弃的资格。   “绪宁姐,你睡床上,我睡地上。”私下里,祝晓竹叫她姐。   “都睡床吧。”章绪宁向内挪了挪,让祝晓竹上了床,“我住几天就回去。”   为了躲程竞舟,她实在是没辙了。   “没事儿,你住多久都行。”祝晓竹搂着她的胳膊,感激道,“你不用跟我客气,这一年,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天桥下打地铺呢。”   章绪宁拍了拍她的胳膊,笑了笑,当初收留她在公司,不过是因为同病相怜起了恻隐之心。   住在祝晓竹这儿,章绪宁还是不够安稳,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时不时地看手机,生怕程竞舟的电话打过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他的名字,她都会紧张。   前两个晚上都相安无事,第三个晚上,后半夜时,她的手机响了,能在这个时候给她发微信,除了程竞舟没有别人。   她打开微信,是一张图片,入眼的是她和陆东廷签订的一份结婚协议。   当初陆东廷是死活不愿意订婚,火爆的脾气差点砸了客厅的电视,最后还是蒋茗以命相逼,他才迫不得已屈从。这份屈从是裹挟着愤怒和屈辱的,最终转嫁到章绪宁的头上,逼迫章绪宁签了一份协议。   协议主要内容就是她不能干涉他的私生活,即便是结婚后,她也不能约束他。他暂时不想结婚,家人逼迫的话,她要想办法应付他的家人。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义务,章家那边,他也会出面安抚。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两人不会发生两性关系。但应付长辈时,可以有牵手,亲吻的举动。至于孩子,如果长辈催得紧,可以试管要一个孩子。   这份协议签好后,她就放在了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平时没人去她那儿,她也忘了那份协议,没想到被程竞舟给翻到了。   程竞舟发来图片之后,又发来了一连串的问号,随之是是一连串的赞。   透过这些赞,她能看到他无耻嚣张的模样,那一刻,她真想手撕了他,把他撕成碎片,踩入泥土里。 第38章 38   婚纱的款式是一字肩,露出她秀气的锁骨和单薄的肩头。章绪宁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陆东廷站在她的身后,灯光落在她身上镀出一层冷淡的光,倒衬的皮肤愈加白皙,后颈更是干净柔美。他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几乎是鬼使神差。   “很漂亮。”他衷心地称赞。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跳,身子顿时都僵了。胳膊下意识地向后抵着,他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旁边的服务人员跟着称赞,她抿着唇绷的下巴都紧了,脸颊渐渐染上绯色。陆东廷是难得见她脸红,甫一见甚是觉得赏心悦目,低头又亲了一下。   “你别这样。”她低声。   陆东廷以为她不好意思,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的腰,顺势牵起她的手。外人面前,这实属正常的举动,她也不好拒绝。   “二哥和二嫂好般配啊。”这是陆诗桐的声音。   章绪宁转头望去,看到陆诗桐的同时看到了程竞舟,几乎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陆东廷握的更紧。   程竞舟神色淡淡地掠过来,四目相撞的那一刻,她慌乱地错开了视线。   “二嫂,你的婚纱很漂亮,我能不能试一下?”   章绪宁说了一声好,“我去换下来。”   陆诗桐穿着伴娘服,也要先换下来,对着服务人员道,“她换下来后,帮我拿过来。”   章绪宁进了试衣间,婚纱脱下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闯进来的程竞舟。   她连忙拿起婚纱捂在身前,压低着声音,“你疯了!”   他将她搂在怀里,伸手揉搓着她的脸颊。   指腹的力度有点大,也不怎么温柔,脸颊上传来疼痛,这么揉搓下去,皮都能被搓破。章绪宁皱着眉头,却不敢出言阻止,程竞舟应该是看到了陆东廷亲她。   看到她半张脸泛红,他才停手,“想躲?能躲哪儿去?”   说完,低头就吻了下来。   “别在这儿。”她压低着声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会有痕迹的。”   “现在知道怕了,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他用双唇表示着不悦,不去吻她的嘴,不怀好意地轻咬着她的耳垂。   她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陆诗桐就在隔壁的试衣间。   “大嫂你好了吗?”   “很快。”她艰难地回了两个字。   很快也没多快,他尽了兴才放开她。她身子一半紧绷,一半发软,硬生生感觉被撕裂开了。   “我说过,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怎么就不听呢。”程竞舟将她搂在怀里,双唇抵在她耳边轻吹着气,“宁宁,我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卧室里,记住,别有下次。”   为了躲他,她竟借住到别人家。   久违的亲昵称呼,温柔的气息裹着熟悉味道笼的她半个身子又酥又麻,微醺的那几秒,她似乎回到了五年前,教室的角落里,安静的窗户前,宿舍下的桂花树旁,他贴着她的脸,咬着她的耳朵叫她宁宁。   旁边的陆诗桐又催促了一遍,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哀求地看着他。   他挑挑眉,好似见好就收地放她一马,帮她扣上衬衣的纽扣,嘴上倒是没有半分客气,“我的话记住了吗?还有,别想着摆脱我,你觉得你能摆脱得了我?”   她盯着他的侧脸,恍惚地笑了笑,这辈子怕是摆脱不了他了,除非死。   似乎看穿了她所想,他哼笑一声,“就算死,你也别想摆脱我。”   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就是章绪宁现下的处境,她难过甚至有几分绝望,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帮她穿戴好,他捏了捏她的脸,扬着的笑意,看上去像是带着几分宠溺,“去吧。”   章绪宁抱着婚纱出了试衣间,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试衣间外没有陆东廷和服务人员,应该是被程竞舟给支开了。   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他还算给她留了点体面,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走到隔壁的试衣间,将婚纱从打开的门缝里递了进去。   陆诗桐穿好婚纱出来前,程竞舟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   “竞舟,好看吗?”   程竞舟搂着她的腰,歪着头看着她,如沐春风地笑着,“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我们结婚的时候,也请这位设计师,好不好?”   “好。”   “你怎么什么事都应我,不怕把我宠坏了。”   “娶老婆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说着动人的情话。她看着他笑的眉眼如月,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第39章 39   章绪宁别过头,视线茫然地落向别处,心里越发觉得,程竞舟就一个魔鬼,前一刻,他能在里面对她拆骨入腹,这一刻,他也能搂着别人说甜言蜜语。   五年了,时光打磨掉了太多的棱角,也让人变得表里不一。   陆诗桐心情不错,看向章绪宁的脸时,目光微滞,“绪宁,你的脸怎么了?”   那么红。   章绪宁摸了摸脸,觉得程竞舟的报复还是很成功的,她现在就像个被正房捉住的三儿,可耻又下作。   她快速地编织着理由,程竞舟比她快一步先开了口。   他看向陆诗桐,用着宠溺的语气,“去换衣服吧,志满回来了,刚刚打迎岚电话过来,说一起聚聚。位置都定好了,就等你了。”   陆诗桐扫了一眼章绪宁,走进试衣间。   那眼神多少有得意的成分。章绪宁自嘲地勾勾嘴角,等试衣间的门关上,拿着包,一声不吭地走下楼。   等着章绪宁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程竞舟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脸,眉间折出痕迹显示出不满,又沾了点免洗的洗手液擦了擦,这才无可奈何的作罢。   晚上的包间里,当年创业的三个人谈笑风生,谁也没提过去。   章绪宁埋头吃饭,听着他们的笑声觉得有些荒诞。   立禾前身经营的并不差,除了自身的品牌,还代工其他品牌。后来因为原老板赌博欠款太多导致设备和应收账款被查封,他们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盘了过来。   几轮谈判后还了外面的债务,重新命名后的立禾已经是外强中干,几乎濒临破产。好点的设备先前被卖的卖,拖走的拖走,剩下的都是些陈旧设备,熟练的老员工也是走的走,散的散。   原先的几个品牌因为出现质量问题也不再合作,这也导致他们接手后面临很多问题,不过好在三人能力强,出身优越自身带着不少的人脉,拿着那块不怎么值钱的厂地向银行贷款,暗天黑地的应酬总算将立禾垂死的局面扭转过来。   三人的野心随着立禾一步步走上正规后也逐渐变大,即便早期的几个品牌重新合作后也没满足三人的胃口,将目光对准了一家国外的知名服装品牌,希望能拿到在国内的独家代工。   为了拿下这份合同,立禾几乎投进了所有,只是谁也没想到快要正式签订协议后,对方突然更换了代表,将合同签给了汇盛。   汇盛是程家的产业,是谁出卖了立禾已经不言而喻。程竞舟只澄清了一次,便不再作任何澄清。都没有指名道姓,但也都不信程竞舟清白无辜,怒气最盛的当属陆东廷,争论中与程竞舟动了手,导致最后三个人大打出手,都是鼻青脸肿,诅咒发誓连祖宗八代不得好死的话都出来了。   如今再看三人,谁能想到以前他们撕破脸的场面。   “绪宁,你好像变了,以前那么喜欢刷存在感,现在怎么了?”薛志满笑问。   章绪宁愣了愣,她的骄傲和自尊在五年前知道真相后,被打击的丝毫不剩,要不是因为母亲,五年前的车祸,她就应该死了。   薛志满也是察言观色的人,连忙端起酒杯,“东廷,绪宁,来,我敬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   章绪宁不太想喝酒,但还是拿起了杯子,刚端起来,被陆东廷拿了过去,“我替她喝。”   薛迎岚笑道,“东廷还是老样子,我们三个女孩子中,你就护着绪宁。”   “就是,我这个妹妹都嫉妒了。”   陆东廷笑了笑,没说话,举杯示意,不一会儿,将两杯都干了。   章绪宁没说话,跟着笑了笑。心里倒是想了很多,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印象中,陆东廷对她若说偏袒,还不至于,但确实不错。   哪怕以前跟陆诗桐发生口角,只要她是对的,陆东廷不会毫无原则地指责她,反而更多地是劝说陆诗桐。也就是五年前发生那样的事,两人才疏远,关系也很僵。   “绪宁,听说你要出手立禾?”   章绪宁愣了一下,薛迎岚会知道这件事,应该是陆诗桐告诉她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当众提出来,“嗯,正在找人接手。”   其实陆诗桐说的对,她是要嫁给陆东廷的,留下立禾只会成为大家的牵绊。   “会有人要吗?”   章绪宁摇摇头,武总拒绝后,她找过其他人,都被婉拒了,她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程竞舟的影子。   她抬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过去,见到程竞舟微微勾起了嘴角,“我想好了,留着也没什么意思,真要是没人要,我打算清算注销。”   立禾的事,她不能由着程竞舟牵着鼻子走。 第40章 40   “也对,你反正都要嫁给东廷了,还怕东廷养不起你吗,没必要那么辛苦自己,做个无忧无虑的少奶奶不香吗。”薛迎岚打趣道。   章绪宁没法接话,只能抿抿唇笑了笑,算是回应。   桌布下,身边的人伸过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抽回手时对方却加深了力度。她心惊地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陆东廷的眼睛。   他的眼底有着她从未看到过的情绪,难以名状。她不想去探究那些情绪隐藏的深意,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够了你俩,就别当着我们的面撒狗粮了。”薛志满故作不满。   章绪宁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却能感觉道到斜对面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像把刀一样,悬在她的头上。   “竞舟,我们结婚后,我也想做全职太太,做个无忧无虑的少奶奶,好不好?”陆诗桐晃着程竞舟的胳膊,撒着娇。   程竞舟喝了一口,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扣在桌面上,不辨喜怒地应了一声好。   洗手间里,薛迎岚涂着口红,从镜子里看着章绪宁,叹气道,“世事无常啊,当年你跟竞舟爱的死去活来,最后呢,竟然是诗桐嫁给了竞舟。”   她又道,“也算不错了,你们都要嫁了,哪儿像我,至今还单身狗一个。”   章绪宁细细地擦着手,不敢回想当年,回忆的大门,一踏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薛迎岚将口红放到包里,挽着章绪宁的胳膊,“诗桐都快嫁给竞舟了,我哥还没死心呢。一听他们回来,立马订了机票。”   看着她的手,章绪宁微微蹙眉,趁着扔纸的时候抽回了胳膊。   他们三个创业失败后,她从未主动联系过薛家兄妹,偶尔见面,也是因为陆东廷。五年来,她和他们的关系其实生疏了许多。   “志满会遇到合适的人。”   薛迎岚努努嘴,“我哥这个人,轴得很,没有个三年五载,估计是放不下的。”   章绪宁没说话,她从不觉得薛志满是个深情的人,对于陆诗桐的感情不过是披着表象的权力整合,这是在创业时,她无意间听薛志满在洗手间跟人打电话时说的。   当然,她也不会跟薛迎岚戳破这件事。   “你呢?我怎么瞧着,你好像还没放下竞舟?”她又问。   章绪宁抿抿唇,正准备回答,抬眼看到了门口的裙摆。   “那你一定是看错了,我真要念着什么,也不会跟东廷订婚。”   薛迎岚不太相信,“你当年追程竞舟的时候,轰轰烈烈,整栋楼都知道,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了?我可是记得,你当初为了他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跟男生打架……”   “当年的事,你不说我早忘了,”她低着头,轻声打断,“谁年轻还没个头脑发热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以为就是对的人,其实回头看看,也就那样,为了爱而爱。”   她压着心口的酸楚,又道,“或许,都不一定谈得上是爱情,充其量就是喜欢,好感而已。都是年少不懂事,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那次打架,是因为篮球场上对方犯规还对程竞舟出言不逊,她气不过跟那人大吵,没有真打,推推搡搡的时候,程竞舟拉过她,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件事后,程竞舟一直嫌弃她不够淑女,一边嫌弃,一边警告她说,他不在的时候,别跟人吵架。   门口的裙摆消失,章绪宁才出洗手间。   聚会结束,包间门口,陆东廷看到走来的章绪宁心神不宁,上前握住她的手一并向电梯走去。   薛迎岚一把拉住陆诗桐走在后面,对着前面的人扬了扬下巴,压低着声音道,“这下放心了?”   陆诗桐一惊,“你看到我了?”   薛迎岚指了指她的裙子,贴着她的耳朵,“你可千万别跟竞舟说,他要是知道绪宁没爱过他,得伤心死。”   “她有什么好得意的,竞舟也没爱过她。”陆诗桐嘴上不服气。   “我怎么看着,竞舟对她余情未了呢,吃饭的时候,那眼神,时不时就扫过去了。”薛迎岚不以为然,见她脸色耷拉下来,连忙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刚刚我就看错了绪宁。”   一行人进入电梯,章绪宁站在门口的角落里,玻璃的电梯壁折射出冷冷的寒光,从背后掠了过来。她不由得僵着身子,电梯门刚开出缝隙,便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快到车旁的时候,才发现腿疼,刚刚冲的太急撞到了未完全打开的电梯门。   陆东廷见状,俯身握住她的膝盖,“没事吧?”   章绪宁摇摇头,只想赶紧上车。   就在此时,身后陆诗桐的委屈声,回荡在停车场里,带着不甘和愤怒。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她根本就没爱过你!” 第41章 41   整个停车场都陷入了安静,诡异的让人心生恐怖。   陆东廷见她脸色渐渐发白,起身抓住她的肩头,才发现她身子抖得厉害。   程竞舟站在柱子旁边,半个身子落在阴影里,脸上的情绪被掩在暗处,“我先送你回去。”   陆诗桐受不了他总是这样拒绝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刚刚章绪宁撞到电梯门时,她明明看到他眼睛里的紧张。   其实薛迎岚根本没看错,饭桌上,她早就注意到程竞舟时不时地看向章绪宁。   自从章绪宁出现,他就心不在焉,那天在她家里也是如此。   “是她自己说的,她不爱你,只是为了爱而爱,她对你只有好感而已。”陆诗桐盯着他,今天似乎势必要他给个说法。   章绪宁低下头,身子越发站不住。陆东廷搂过她的肩头,让她靠着自己。   四周死寂一般,好一会儿,程竞舟从阴影中走出来,面无表情,声音更是波澜不惊,“走吧。”   他的拒绝犹如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委屈痛苦,又气急败坏,从包里拿出手机,“不信是吧?我就知道你不信,你自己听!你听听!”   她满脸的怒火,愤恨地点开录音,里面很快传来章绪宁低落的声音,“谁年轻还没个头脑发热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以为就是对的人,其实回头看看,也就那样,为了爱而爱。……都不一定谈得上是爱情,充其量就是喜欢,好感而已……”   就在陆诗桐以为他不会给出反应的时候,他轻笑一声道,“谁没年轻过。”   他的话只说了三分,余下的七分不难猜测,他也年轻过,也头疼脑热过,他对她也只是喜欢,好感而已。   陆诗桐扬起嘴角,“真是这样吗?”   他避开她的问题,“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个结果不是十成的满意,但于她而言,已经到了九成,她点头,脚步倒是没动,笑着对前面的人喊道,“二哥,二嫂,我们走了。”   章绪宁闭上眼睛,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呼吸困难,身子如处在荒芜的沙漠里,四肢至五感渐渐被沙漠淹没。   “绪宁,你没事吧。”   陆东廷发现她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打横将她抱起,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陆诗桐,上了车。   陆诗桐努努嘴,不以为然地笑笑,回头对上程竞舟的视线时,笑容僵在了嘴边。   薛志满拉了拉薛迎岚的胳膊,示意她一起离开。剩下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们在场总归是不妥。   “竞舟诗桐,我们先走了。”   薛迎岚看了看陆诗桐,又看了看程竞舟,勾了勾嘴角跟着薛志满上车离去。   程竞舟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陆诗桐,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会儿缓过劲,陆诗桐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见他上了车,踌躇片刻后,低着头坐进了副驾驶。   程竞舟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却是一路压抑的像是要前往刑场。光影掠过车顶,斑驳着他的侧脸。两人靠的那么近,冷寂的车里能听到他的呼吸都带着阴沉的怒意,她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眸光里他面无表情下藏着凌厉的距离,迫的她连叫他名字的勇气都有。   到了家门口,他停下车依旧沉默,她低着头不动,扛着最后的倔强最终败下阵来,“对不起,我一时心急,没注意分寸。”   “诗桐,”他叫了她一声,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温度,“当初,是你自己选的。”   他提醒她。   说到当初,陆诗桐脸色僵住了,“竞舟,我是为了你才出的国。”   “从头至尾,我有逼迫过你吗?”   逼迫是没有的。   她木讷地摇摇头,一直以来都是她逼着自己,出国也是知道了程竞舟的具体地址后跑了过去。程漫云起初对她并不待见,只是后来知道她是陆重海的女儿,才表现出熟络,甚至帮她得到了程竞舟同床共枕的机会。   她记得很清楚,程竞舟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责问原因,而是问她,“我能给的只有婚姻,要,还是不要,你自己选。”   她选择了要。   “人不能太贪心,回去好好想想,还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明天一早给我答复,记住,这是最后的机会。”   “竞舟,是我错了,我现在就可以……”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婚姻,怎么样,她都得守着。   “回去想,下车。”   他面色沉冷地打断她,也不看她,命令的口吻,语气中更没有半点情分。   她一下车,他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第42章 42   陆东廷将章绪宁送回家,抱着她进了卧室,放平她的腿。   “腿还疼吗?”   她摇摇头,“左腿,没事了。”   撞的是左腿,疼痛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消减的所剩无几,只是心口密密麻麻疼的她不想多言。   他去厨房烧了水,给她倒来了一杯水。她接过水杯喝一口,胃里开始泛酸,放下水杯疲惫地闭上眼睛。   恍恍惚惚中,很多埋藏在记忆里的画面渐渐漂浮起来。   创业失败后,程竞舟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国,她问都没问出国干什么,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人开始为出国做准备,她跟程竞舟不同。汇盛虽有程竞舟姑姑程漫云在打理,但程漫云早年已移居国外,程竞舟寒暑假也经常过去,手续要相对简单。   她从来没出过国,办理护照需要时间,还有签证问题。按照程竞舟的说法,汇盛要开拓海外市场,没有两三年是回不来的,手续也相对比较繁琐。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手续办好,也等来了程漫云降临,她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勾引程竞舟,跟她母亲一样水性杨花,到处勾三搭四,活该疯了,还说章兴平是刽子手,愤怒鄙夷之余,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所有的谩骂中,她只抓住了一个信息,徐咏华疯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去找父亲章兴平求证,章兴平知道是瞒不住了,带她去了一家私人医院,指着床上的人,告诉她这是她的母亲徐咏华。   裹着数层衣服的徐咏华,一会儿对她笑,一会儿对她哭,后来不笑也不哭了,呆呆地蜷缩在角落里捏着衣角玩。   浑浑噩噩中,她跌入黑暗的深渊,等人彻底清醒是在陆东廷的床上,被闯进来的程竞舟逮个正着,他的手里还握着护照和机票。   她想再看他一眼,她想这应该是最后一眼了,发了疯似去追去机场。车速太快了,她感觉车身飘了起来。   陆东廷坐在床边,看到她额头渐渐渗出细汗,嘴里还不停地呓语。他叫她两声,见她没有反应,又拍了拍她的肩头,不想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呆滞又防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做噩梦了?”   章绪宁点点头,坐了起来。   心神不宁地叹口气,太多的画面,细细碎碎的错乱却很真实。   他看着她,明明柔弱无助,却又强装坚强,这样的她无疑是让人怜惜的。   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滑落到她的腰,低过头去。   他脸凑近,她慌乱地看向他,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无声中是不言而喻的拒绝。   “我们要结婚了。”他低哑着声音。   她蜷缩着手指,想跟他说,协议里他们约定好不会发生关系,哪怕是接吻,也是在外应付场面的不得已。   他的双唇靠近她的鼻尖,她害怕紧张地退缩着。好在此时他手机响了,余颖的电话拯救了她。   “接电话吧。”   铃声响的那刻,他明显感觉到她松口气。他看了她一眼,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余颖闹自杀了。”挂完电话,他道,“我得过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陆东廷走了,她起身洗澡后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没一会儿门又开了,她以为陆东廷忘东西又折回来取,转头看去,竟是程竞舟。   她缓缓地坐起来,看着他倚着门站着未动,她又低下头。   之前说了那样的话,现在看到他,她是害怕的。他又是那样的性子,她不知道今晚他会怎么对她。   程竞舟看着床上的人,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灯光下更是惨淡。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步来到床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影打在她的脸上。   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双手互掐着,心跳的厉害。   他的目光落向她的手,“那些话,再说一遍!”   他的语气中聚拢着冲破天的怒气,听到她那番话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生吞活剥了她。   屋外偶有虫鸣声,她心口一下就酸了。   “我本来就没爱过你,”她不敢抬头,言词却倔强着,“年轻不懂事,哪里知道什么是爱情,我要真爱你,也不可能跟别人……”   最后半句未说完,他整个人带着排山倒海的恨意压了过来,封住了她的声音,吞没了她的话。   章绪宁以为他会想往常那样不遗余力,不想他也只是狠狠地吻了吻她,然后搂着她睡觉。   这一觉倒是睡的很安稳,也很沉,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没睁眼,伸手摸来手机,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看到诗桐的名字,顿时清醒了,是程竞舟的手机。   “诗桐来电话了。”   程竞舟嗯了一横,闭着眼睛,没接手机。   章绪宁就这么拿着手机,等着铃声消失,准备放回去时,铃声又响了,还是陆诗桐的。   程竞舟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睛,接过手机,接通后点了免提,扔在了他这边的床头柜。   “竞舟,我想好了,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昨天是我错了,不该怀疑你。” 第43章 43   陆诗桐抽泣着,声音里能听出疲惫,章绪宁估计她这是一夜没睡。她转头看了一眼程竞舟,不难猜出来,肯定是因为昨晚的事他让人回去反省。   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又急着去洗手间,想了想便越过程竞舟,关掉了他手机上的免提。   也不知道碰到了他哪儿了,程竞舟嗯了一声,那声音多少透着点暧昧不清的情绪。   “竞舟,你在哪儿?”   章绪宁盯着他,却见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知道他这是故意的了,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收拾妥当从洗手间出来时,程竞舟已经穿好衣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陆诗桐解释的。   “余颖闹自杀,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我们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要不是余颖,昨晚,你是不是打算就跟他睡了?”   “你胡说什么!”章绪宁觉得他不可理喻,“我有必要跟你解释?”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他一直待在你的卧室。”   昨晚,他就在楼下看着她的房间,就卧室的灯一直亮着。要不是让人给余颖放点消息,陆东廷只怕整个晚上都不会出来。   从上次陆家家宴,他就能感觉到,陆东廷看章绪宁眼神里的那些情绪已经不是装出来的了。   章绪宁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的,拍开她的手,看了看四周,怀疑他是不是装了摄像头。   程竞舟哼笑一声,“你倒是提醒了我,是应该装一个。”   他要时时刻刻地盯着她,“章绪宁,你记住,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他又道,“还有,解除婚约的事,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你知道的,我真没什么耐心。”   章绪宁低头苦笑,徐咏华人躺在医院,章兴平以此为要挟给她施压,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一百年,她也没办法。   他们之间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她左思右想想不通程竞舟会怎么做?如果爆出来,最多就是鱼死网破,那么一来,对三家都不好。程家也要攀附陆家,相信程竞舟不会那么做。   余颖闹自杀,把自己闹进了医院。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章兴平知道了,章兴平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去医院看看余颖。   电话里,她听到了章兴平的训斥声,还有余双梅的哭声。她了解章兴平的意思,去探病是假的,警告是真的。   十分不想去,但想到事后要给章兴平一个交代,她拎着水果和营养品去了医院。病房里,陆东廷正坐在床边,忍着脾气哄着。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跟绪宁姐结婚了。”余颖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要是巴不得你死,也不会在这儿陪着你了。”章绪宁走了进来。   陆东廷的好脾气真的快要用完了,见章绪宁过来,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   陆东廷嗯了一声,趁着自己爆发之前,拿着手机出去了,临行前对章绪宁道,“你陪她说说话,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东廷哥,你怎么能把我扔给她?”   不说余颖不理解,章绪宁也不太理解,她和余颖怎么说也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陆东廷也真是放心。   “那把你扔给谁?!”   陆东廷语气很冲,余颖不敢说话了,抿着唇,泪水这会儿刷刷刷地往下掉。   余颖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母亲改嫁后随丈夫去了别的城市,余颖跟着余双波。余双波好赌,也没怎么管过她,从小到大,最亲的人只有姑姑余双梅。   可这个时候,余双梅哪里敢来看她?!   陆东廷走了,余颖看向章绪宁。   “你别用这种怨恨的表情看着我,我也不想来,是章兴平让我来的。”   此话说完,余颖的眼泪就止住了。   “他说了,我要是不来,他就亲自过来看你,然后再去看看你爸爸。”   她顿了顿又道,“你爸又出去躲债了吧,章兴平打算出钱帮他还债,当然,帮忙是有前提的。”   以余双波的性子,谁给钱帮他还赌债谁就是爷爷,让他把女儿卖了,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余颖愤恨地看着她,哭哭啼啼地骂道,“章绪宁,你们章家没有一个好人。”   “是没一个好人,可你能怎么样呢!”   章绪宁其实很想告诉她,她和陆东廷联姻谁也改变不了,与其在这儿哭哭啼啼,不如想点实际的,可瞧着她这副恋爱脑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44章 44   章绪宁没多闲聊,余颖也不想跟她说话,章兴平交代的事办完,她起身准备离开,房门从外打开了,陆诗桐和薛迎岚走了进来。   几人同时一愣。   “绪宁,你来……干什么?”陆诗桐试探地问,依她的想法,余颖闹自杀,章绪宁应该以陆太太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才对,视线在章绪宁和余颖两人之间来回溜了一圈,看上去两人还挺平和。   章绪宁避开她的问题,“你们怎么来了?”   薛迎岚道,“我不让她来,她偏要来。”   这么一说,陆诗桐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大步走到病床边,指着余颖道,“余颖,你真是贱!明知道我二哥是你表姐夫,还千方百计爬上她的床,做小三就这么过瘾吗?还有脸在这儿闹自杀?”   余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些年跟在陆东廷身边,陆东廷很护着她,没人给她脸色,章绪宁也不管她,在陆东廷的圈子里,她就是妥妥的陆太太,现如今被陆诗桐指着脸骂,瞬间感觉被打回了原形。   “陆小姐,我跟东廷哥是真心相爱的。”   陆诗桐笑了,“你这样的捞女也好意思谈爱,这几年,你从我哥那儿捞到了多少好处,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又道,“余颖,我警告你,别再缠着我二哥,否则我就找律师起诉你,你从我二哥身上捞的好处,我让你一分不少,全部吐出来,你信不信?!”   余颖哭的更凶了。章绪宁没有说话,看了看陆诗桐,总感觉她的前半段话是对她说的。   薛迎岚拉着陆诗桐的胳膊,“你少说两句,回头再跟东廷告状,你又得挨骂。”   “她敢!她要是敢在我哥面前多说一个字,我弄死她。”   “消消气,消消气,”薛迎岚拉过陆诗桐,把她推到章绪宁的身边,转头看向余颖,“余小姐,东廷跟绪宁在五年前就订婚了,眼下再过两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你还要跟在东廷身边,图什么呢?还是觉得,东廷会悔婚娶你?”   薛迎岚语气温和,面带微笑,“论家世、论长相、论学历、论脾性,你没有一项能比得上绪宁,是个男人都会选她吧,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绪宁争?!他们结婚后,就会有自己孩子,这男人一旦有了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收心,到时候,东廷儿女双全,还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薛迎岚的话戳中了要害,余颖不哭了,脸色惨白的很。   三人出了病房,章绪宁给陆东廷发了一个消息,让他忙完就过来。余颖被薛迎岚这么一说,状态更差了。   “迎岚,还是你会说话。”陆诗桐佩服给她点了以赞。   薛迎岚笑道,“你每次都这样,遇到点事就控制不住脾气,你也不想想,发脾气有用吗,你得让她认清现实。”   章绪宁抿抿唇,薛迎岚的这番话确实有效果,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知道了。”陆诗桐想到余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情畅快多了,转头对章绪宁道,“绪宁,我得跟你道个歉,那晚是我不对,我就是太在意竞舟了,你别怪我。”   “没事。”   薛迎岚站在两人的中间,一手挽住一个,“我就说吧,绪宁不会怪你的。这下不用担心了吧,走吧,去吃东西。”   “我就不去了。”章绪宁淡淡地笑道,“我待会儿约了人,谈立禾转让的事。”   “这么巧啊,”陆诗桐努着嘴,“还想你们陪陪我呢,这些天我都无聊死了。”   “绪宁有正事,你就别缠着她了,我一个人陪你还不够嘛,”薛迎岚对章绪宁笑道,“她啊,是竞舟出差了,才想到我们,不然哪有时间喊我逛街,天天往汇盛跑。”   “没天天往汇盛跑,哪有这么夸张。”陆诗桐笑了笑,眼底带着细碎的光芒,“你这么想逛街,我陪你逛一个月,好不好?”   “听明白了,竞舟一个月后出差回来,你就不要我了。”薛迎岚打趣道。   陆诗桐笑着,满面春光。   难怪给她一个月时间,原来是出差了。   “绪宁,卖掉了立禾,你打算做什么,去朝申吗?”薛迎岚问。   “可能吧。”她总是要工作的,不工作就没有任何保障。只是内心不太想去朝申,但蒋茗和陆东廷估计不会让她去其他公司。   “二哥肯定高兴,他以前还说过,你是个将才。”   章绪宁笑笑,其实她现在跟陆东廷关系还行,照这个趋势,以后相处应该不会太差,即便没有爱情,但至少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一辈子。 第45章 45   薛迎岚陪着陆诗桐逛了两个小时,来到甜品店坐下,“你有竞舟的微信吧?我们建个群吧。”   上次聚餐,陆诗桐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见程竞舟全程兴致不高,没敢提,眼下薛迎岚提起正好遂了她的心意。   创业失败分崩离析后,以前的微信群早已没有人发声了,五年过去了,手机都换了几次了,更何况程竞舟又换了手机号。   群建好后,陆诗桐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照片里除了她们点的甜品咖啡,还有大大小小的礼盒礼袋。   陆诗桐:看看我们的战利品。   陆东廷:绪宁呢?没跟你们一起吗?   陆诗桐:她约了人,谈转让立禾的事,就先走了。   薛迎岚艾特陆东廷:绪宁说了,以后去朝申,给你做助手。   薛志满点了一个赞。   程竞舟看着消息一个一个跳出来,啪的一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指着储锐,“你去查查,谁他妈打立禾的主意?”   储锐:“……”   从头到尾打立禾主意的不一直是他自己吗?立禾那么小的制衣公司,哪家资本就是眼瞎也看不上它。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拿着手机到一旁打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程竞舟这才看向黎济尧问。   黎济尧没说话,身边的范漴道,“有人想利用我们的线路做其他生意。”   “查到是谁了吗?”   范漴道,“手下的人说,看到对方打电话时,有个号码是晋城的。”   晋城想要做那种生意的不多,但想查也没那么容易。   视频电话进来,范漴那边连上了后,谭见秋和周牧白的出现在屏幕上。   “号码是个黑号,线索断了,你们要是回晋城,小心点。”谭见秋道。   “这次谢谢你们。”黎济尧道。   谭见秋闲适地摆摆手,周牧白推了推眼镜,姿态慵懒道,“我的船是运货的,不是运人的。”   程竞舟道,“你确定?白小姐不算人?”   “她是女神。”说完,周牧白抬手挂了。   结束视频,程竞舟无语地看向黎济尧,听黎济尧问,“你跟陆诗桐什么时候能定下来,黎程两家都要尽快上岸。”   程竞舟没说话。   黎济尧看向他,想到之前的问题,“老六,后悔了?”   “没有。”程竞舟淡淡地应着。   “没有你还抓着立禾不放?真以为我不知道?”黎济尧眼底透着不悦。   程竞舟挑眉,声线凉薄,“玩玩而已,玩腻了,会扔的。”   章绪宁回到公司后,将祝晓竹叫了过来,“我今天见了方总,他愿意接手立禾,给的价钱也合适,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也同意你留下来,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想要的是场地。”   剩下的话没说完,祝晓竹已然明白,“没事儿,绪宁姐,方总正式接手应该没那么快,我现在就去找工作。”   “你倒不用急着找,我想了想,方总的盘子也就那么大,你去他那边也不会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把你推荐到兴华,或者你跟我去朝申。”   祝晓竹有些愣神。   “你不愿意?”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进那么大的公司,绪宁姐,能不能让我缓缓?”   “没事儿,这事不急,你明天给我答复也一样。”   祝晓竹来到外面的花圃旁打了一个电话,“满哥,有人接手立禾,章绪宁问我是去兴华还是去朝申,我该去哪儿?”   “兴华。”   “好。”   回到章绪宁办公室,祝晓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绪宁姐,我能不能去兴华?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去朝申,只是你去朝申可能没那么快,而我……”   她要生存。   “我明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爸。”   章兴平拿起手机给章兴平打了一个电话,“立禾要转手了,祝晓竹跟了我一年多,我想把她推荐到兴华,不把她安排好,我没办法去朝申。”   以她去朝申做前提,不信章兴平不答应,果然,章兴平应了一声好。   一切安排妥当,章绪宁准备提前下班去接沈灵菲吃饭,刚出公司接到了方总的电话。   “章总,不好意思,我这边刚接到一笔大单,接手立禾的事暂时无能为力,不过,章总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转一部分订单给你,主要是赶时间,也希望章总能帮帮忙。” 第46章 46   立禾没卖出去,还有生意送上门,章绪宁没办法拒绝,祝晓竹那边,她已经把她推荐给了兴华,不能因为这件事再把她留在立禾,她看得出来,祝晓竹非常想去兴华。   祝晓竹知道这事儿后,倒是主动提出留下来。章绪宁坚持把她送去了兴华,还亲自把她送了过去。   出了兴华的大楼,章绪宁接到了陆东廷的电话。   “立禾没卖成?”   “嗯,来了一笔订单,我想做完后再找人问问,不行就注销掉,就是那些工人,得给她们找到去处。”   “朝申旗下最近投资了一家制衣公司,回头我来问问,”陆东廷道,“对了,你上次跟余颖说什么了,她跟变了个人似的。”   章绪宁一听,以为余颖跟他抱怨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这几天不哭不闹,乖巧的不像话。”对他言听计从,笑脸相迎。   章绪宁猜不透余颖的转变,如果真要追究说了什么,估摸着也是薛迎岚的话起到了作用。   “你大哥是不是快回来了?”章绪宁岔开话题。   “嗯,下个月初吧,我妈说到时候办个家宴,让你早点过来。”   这批订单月底交货,时间上来得及。   祝晓竹走了,留下的活全部交到了她的手里,为了能赶上交货,工人三班倒,她也住在了公司。虽说很累,但到底赶上了交货。   方总那边爽快地结了货款,章绪宁本想借机再提立禾的事,对方倒是提出想长期合作的意思。   章绪宁想了想,陆东廷那边至今没有回应,便答应了下来。   薛志满出面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了溪水坞的山庄会所,陆东廷将好友都招了过去,准备玩上两天。   山庄在半山腰,隐藏在青山绿水之间。章绪宁带着沈灵菲一块儿去的山庄,两人到的时候,已近黄昏。   庄园里除了主楼,还有近十幢复古庭院,每处庭院之间有花圃游廊相连,偶尔几处还搭了水榭。   薛志满领着他们来到五号楼,看了看她身边的沈灵菲,“你朋友?”   “一个朋友的妹妹,在这儿上大学,不是正好周末嘛,我带她过来玩玩。”   沈灵菲站在章绪宁的身后,一脸的青涩,看向薛志满时,耳根莫名就红了,低低地叫了一声薛总。   薛志满笑了,“你叫她绪宁姐,就叫我志满哥吧,他们都这么叫我。”   薛志满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年轻人。   “茗姨他们呢?”章绪宁问。   “主楼的棋牌室,跟我妈她们在打麻将呢。你收拾一下就过去吧,差不多也开饭了,东廷在游泳,迎岚和诗桐也在那边。”   章绪宁和沈灵菲收拾好后,去主楼找蒋茗。到的时候,牌局刚好散场。   陆东域和陆东廷裹着浴巾从泳池那边过来,赤着上身,湿漉漉的,水流过腹肌,每路痕迹都透着性感。   “东域哥,好久不见,”章绪宁看向他笑道,“你好像黑了。”   援外的这几年,除了工作强度大,工作环境也差。   陆东域道,“嗯,你瘦了,东廷对你不好吗?”   他抬步准备去电梯口,又道,“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用针扎他。”   这话成功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陆东域比他们几个都大,一向把章绪宁当做妹妹,宠人的话张口就来。   陆东廷道,“我哪儿敢欺负她。”   “你欺负她的还少嘛。”蒋茗随口接上。   陆东廷无语,走到章绪宁身边,“你别老盯着我哥看,我身材不好吗?”   章绪宁不带表情的扫了一眼陆东廷的上半身,心底也没有渗出半分别扭,只是对上陆东廷专注的目光时才淡淡的移开视线。   “挺好。”   许是去健身房的次数少了,陆东廷的胸肌和腹肌虽然饱满,但没有上学时那么夸张,看上去恰到好处,明明是活色生香的画面,她却没遇半点感觉,是画面不对,还是画面里的人不对,如果换成程竞舟……   耳根有点发烫。   算了,不能再想了。   陆东廷看着她扫在自己身上淡定的目光,以及敷衍的语气,破天荒第一次对自己的身材发出疑问。   不好吗?他个子高,肩宽腰窄,经常锻炼的结果就是人鱼线特别的优美,不是他自恋,他这副身材就是放到平面杂志上都绰绰有余。   “真不够看?”刚刚走过来时,那些服务员差点把眼珠子黏在他身上,怎么章绪宁会无动于衷?   “你赶紧上楼冲个澡,别再着凉了。”   蒋茗也催着他上楼洗澡,快开饭了。   薛迎岚和陆诗桐穿着浴袍走了过来,陆诗桐道,“绪宁怎么才来,说好陪我游泳的,不行,晚上陪我游两圈。”   章绪宁想了想,便要拒绝,这个天晚上气温低,又是露天的泳池,下个水她都得浑身哆嗦,更何况她的腿也下不了那么冷的水。   薛迎岚道,“别理她,竞舟今晚赶不过来,要明天才能过来,她就跟疯了似的,拉着我游了十个来回,累死我了。”   章绪宁没想到程竞舟会过来,也不知道他明天什么时候过来,她想了想,明天一早还是找个理由离开吧。   她是真的不想碰到他。 第47章 47   西图澜娅餐厅在主楼的二楼,除了中餐还有各式西餐。   章绪宁拉着沈灵菲自然跟蒋茗她们坐在了一起。   “这是灵菲吧?”   沈灵菲乖巧懂事,性格沉静,不太爱说话。蒋茗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拉过她的手,跟她说,“你今天跟我住好不好,陪我说说话。”   沈灵菲不知道怎么办,看向章绪宁,见章绪宁点头,才敢应了下来。   “我要是再有个儿子,就把这丫头娶回家。”蒋茗笑道。   薛母邢家敏笑道,“你有绪宁还不够啊。”   “绪宁当然好,可多一个不是更好,两个孩子文文静静,我都喜欢。”   邢家敏道,“你这么说,诗桐会生气的。”   “她啊,太闹腾。”   “我倒是挺喜欢诗桐,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似的,不像我们家迎岚,性格太收了点,只是可惜,你家诗桐看不上我们家志满。”   长辈们轮番夸着别人家的孩子。   晚饭过后,章绪宁陪着长辈们在庄园里散步消食,走了两圈,便送她们回了房间,自己也回了房。   晚饭吃的不多,章绪宁打电话让给西图澜娅餐厅,让送点水果和点心过来,便去了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门铃响了,她也没看是谁就开了门,打开门发现是陆东廷。   “怎么是你?”   陆东廷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妈说你回去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正好遇到服务员,说是送给你的,我就帮着送过来了。这点够吗?要不要再送点过来?”   他放下餐盘,转头看过去,见她穿着浴袍,应该是刚洗过澡,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白净的脚踝,小腿弧度优美没入浴袍,整个人看起来纤细,素净的脸庞,映在灯光里,显得柔软又温和。   那么几秒,他想把她拥入怀里,吻她。   “这么擦要到什么时候,去拿个吹风机。”   他上前一步,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气氛陷入微妙的尴尬中,她不自在地错开视线,偏了偏头,“差不多快干了,你去玩吧。”   他看着她,忽地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环住她的腰,“怕我?”   她吓得手中一紧,拽着自己的头发,“你,你别这样。东廷,我们说好的。”   她又道,“你想想余颖,她要是知道,会难过的。”   她抿着唇,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才能阻止他的靠近。   看着她紧张防备的眼神,脸色渐渐发白,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他心底蓦地空了起来,这份空洞逐渐有变大的趋势。   他强行自己放开了手,“逗你呢,看把你吓的。”   章绪宁连舒了口气才缓过来。   陆东廷看起来强势,心直口快,不好相处,真正相处下来,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挺好说话的,除非把他逼急了,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   这点跟程竞舟不一样,程竞舟看起来强势,相处起来也强势,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好说话,还会骂人爆粗口,只有极少的时候,心情非常好的情况下,才会给点好脸色。   陆东廷走了,章绪宁关上门,一颗心才算完全安稳。   擦干头发,吃了点水果,准备睡觉。   今天有些累了,上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睡眠浅,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外有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开了夜灯,眯着眼睛摸到手机看时间,时间不算太晚,应该是外面的声音。   放下手机又仔细听了一会儿,这会儿没听到任何声响。   想着也有可能是听错了,关了灯继续睡,好不容易困意上头,没一会儿又听到了水流声,而且很近。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人也跟着坐起来,打开所有的灯将整个房间照的通明,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可流水声依旧,时响时浅。她起身撩开窗帘,屋外月色正好,没有下雨。   哗啦啦的,听声音像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   她卧室的卫生间?!   进贼了?山庄的安保都是顶级的,贼溜进来不会没有一点声响,而且哪有贼进来先去洗手间洗澡的?   可这个时候,不是贼,又会是谁,来她的房间洗澡。   章绪宁整个人都凌乱了,四处翻了翻,想找一个趁手的东西,东西还没找到,里面的水流声停了。   章绪宁一下慌了,看了看自己就穿了一件睡裙,连忙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在身上,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顺手拿起。   那边门开了,男人腰间裹着浴巾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巾悠然地擦着头发,看到她手里的烟灰缸,冷眼给了她一个讥笑。   “小样儿。” 第48章 48   章绪宁看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是程竞舟,惊到失语。   好一会儿缓过神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哪儿来的房卡?”   房间的房卡有两张,沈灵菲搬去跟蒋茗住后,就把房卡给了她,两张都在她手上,他是怎么进来的?   章绪宁思绪全乱了。   程竞舟见她那副焦虑惊恐的样子,抬步向她走去。   章绪宁见他走过来,拿着烟灰缸横在自己面前,一步步往后退。   她退,他也没停。   章绪宁急了,直到退到窗户边上,将窗户打开一半,抬起腿作势要跳,“你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他停了下来,手里继续擦着头发,“跳,章绪宁,有种你就跳下去。”   头发差不多半干,他扔掉了毛巾,去抽屉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来到沙发坐下,侧过身子看向她,轻吐着烟圈,十分惬意。   “这是二楼,死呢,是肯定死不了,下面就是假山,最坏也就是残废。”   “陆家肯定不会要一个残废,正好退婚,就是不知道章兴平会不会不高兴。”   “你愣着干什么,别磨叽,赶紧跳!”   “放心,我绝不拦着你。”   “够得着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他踢了踢前面的茶几。   章绪宁苦着脸放下腿,她是没种,这要是跳下去,残不残废都不重要了,章兴平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她和徐咏华。   晚风带着凉意从窗户灌进来,章绪宁只穿着睡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给我滚回床上去。”程竞舟眼底的鄙夷更浓。   章绪宁不服气,把手腕放到嘴边,“你走好不好!”   上次这个方式就挺有效的。   程竞舟脸色渐渐下沉,“你信不信,我把视频寄给陆东廷。”   “寄就寄,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程家也别想跟陆家联姻。”章绪宁感觉自己离疯又进了一步。   程竞舟拧着眉峰,一脸的嫌弃,“章绪宁,你特码是不是傻,我能把自己剪进去?!”   章绪宁一愣,这倒是,视频在他手里,他还不是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五年后的每一次见面,她都被程竞舟拿捏的死死的。   程竞舟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烟灰缸放在床头柜,搂着她腰带着她上了床,还顺手关了灯。   章绪宁被他搂在怀里,不太敢动,这人上床前自然地扔掉了浴巾。   “快睡吧,我今天不碰你。”他闭上眼睛。   章绪宁不太放心,程竞舟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出尔反尔是常态,“那我去沙发睡。”   “少特码闹腾,我今天累得很。”他嗓音低沉,透着疲惫。   章绪宁不说说话了,也没什么睡意,过了好一会儿,听到身边的人平稳的呼吸声,她扭头看过去,他是真睡着了。   睡着的人,力气还那么大,搂着她的腰还搂的那样紧。她转了一下身子,想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宁宁,别动,睡觉。”   他呓语着,显然是潜意识的一声轻唤。她倏地心口就酸了,泪水模糊着视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第二天章绪宁醒来时已经九点了,身边的位置早已有了凉意,程竞舟早就离开了。她起床洗漱后,去了二楼的西图澜娅餐厅,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好在陆东廷贴心地给她留好了早餐。   蒋茗他们在棋牌室打牌,其他人去湖边钓鱼去了。   章绪宁想着先跟蒋茗说,她有事得先回去,还没到棋牌室遇到了陆东廷。   “早饭吃了吗?”   “刚吃完。”   “我刚打电话给你爸了,他下午到。”   章绪宁意识到,她不需要去棋牌室了,章兴平来了,她总不能这个时候找借口离开。   湖边草堤,章绪宁跟着陆东廷来看他们钓鱼。   程竞舟也在,戴着墨镜手里握着鱼竿,身边坐着陆诗桐,同样戴着墨镜,靠着程竞舟的肩头。   怎么看,两人都很般配。   “绪宁,过来。”薛志满对她招招手,“给我加加油”   章绪宁应了一声好,刚准备转身,被陆东廷抓住了胳膊,“他是我未婚妻,得坐我旁边,给我加油。”   她很想过去,但这个理由却不好反驳。   陆东廷拉着她来到他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下,章绪宁坐下后一动不动,她身边不远处就是程竞舟。   “竞舟,这边太阳太大了,我坐你那边。”陆诗桐说着准备起身。   “坐着别动。”   他声音平平,慵懒的语气里倒是不容置喙。陆诗桐抿着唇愣了片刻,身子刚离椅背,又靠了回去。 第49章 49   陆东域身边没人支持。   薛迎岚跑到了陆东域身边,“东域哥,我坐你旁边,给你精神上的支撑。”   “没良心,这下就我一个孤家寡人。”薛志满故作不满,一抬头看到沈灵菲,对她招招手,“灵菲过来,坐哥这边。”   沈灵菲是冲着章绪宁去的,一来见薛志满叫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往哪儿走了。   “哥,你把灵菲给吓到了。”薛迎岚道。   章绪宁走过来,“怎么来了?”   沈灵菲性格内向,人多的场合,话都不会大声,“是茗姨让人送我过来的。”   蒋茗的原话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正是能玩能疯的年纪,陪着她们这些长辈打牌多浪费时间,就让人派个车把她送过来了。   她来到薛志满身边坐下,“没事儿,就看他们钓鱼。”   薛志满道,“灵菲,给哥加油,哥要是赢了,请你们吃全鱼宴。”   沈灵菲认认真真应了一声好,这倒把薛志满给逗笑了,他这一笑,把沈灵菲又给弄得不知所措了。   章绪宁来到陆东廷身边坐下,听陆东廷道,“你猜谁会赢?”   “有什么说法?”   陆东廷指了指远处的灯塔,“输了的人,二十个来回。”   薛迎岚道,“绪宁,游的不是他们,谁输了,谁身边的女伴游。”   章绪宁茫然地看着湖面,上学那会儿她或许能游五个来回,自由泳和仰泳都行,出了车祸后就什么都不行了。   话音一落,沈灵菲脸色都白了,“我,我不太会游泳。”   薛志满轻轻蹙眉,颇为遗憾道,“巧得很,我也不太会钓鱼。”   沈灵菲:“……”   她岂不是要下水。   陆东廷道,“我们家绪宁不能游泳,她腿不好。我要是输了,我自己来。”   薛迎岚笑道,“听听,都我们家的了。”   章绪宁半低着头,视线落在湖面上,她总觉得这段时间,陆东廷有些变了。   陆诗桐看向程竞舟,见他没什么变化,“竞舟,你帮我游好不好?”   “你认为我会输?”   陆诗桐笑了,“不会,我们家竞舟一定赢。”   薛迎岚摆摆手,“东域哥,你闻到什么了吗?一股子酸腐味。”   “嗯,我也闻到了,熏人。”陆东域配合着。   薛志满看着沈灵菲的脸还白着,不再逗她,“迎岚开玩笑的,哪有男人输了让女孩子承担后果的道理。”   沈灵菲看着他,褪去的血色渐渐回笼,好似比之寻常又多了一层,后知后觉地道,“我不是你的……”   这会儿,她才抓住问题的关键。   薛志满又起了逗人的心思,“陆诗桐坐在程竞舟的旁边,章绪宁坐在陆东廷的旁边,而你,坐在我的旁边。”   这个逻辑严谨缜密。   沈灵菲:“……”   接近中午的时候,开始收摊,各自数了数,陆东廷钓的最少,避免不了要下水。   陆东廷也不含糊,脱了上衣和鞋就准备下水,被章绪宁叫住,“手表。”   陆东廷摘下手表递给她,冲着她笑了笑,“给我加油。”   章绪宁抿唇嗯了一声。   陆东廷转身跳入湖里,岸上的人开始加油,陆诗桐喊的声音最大。   看着湖里的陆东廷,章绪宁瞬间想到了以前。   严格意义来说,他们六个不是同学,程竞舟和陆东廷还有薛志满是同学,而她和薛迎岚陆诗桐是同学,但比程竞舟他们小一届。因为都上过涂教授的课,又是一个圈子的,比较玩得来。   那个时候,男生中最能疯的是程竞舟,最持稳的是薛志满。女生中,最能疯的是陆诗桐,最持稳的是薛迎岚。   这么一看,还是程竞舟和陆诗桐最般配。   灯塔着实有点远了,五个来回之后,陆东廷明显体力不够,章绪宁担心这样下去会发生危险,让陆东廷上来。   薛志满也意识到危险,对陆东廷招招手,让他上来。   陆东廷带着一身的水上了岸,章绪宁将毛巾递给他。陆东廷接过毛巾擦脸,看向她,“担心我?”   章绪宁还没开口,薛迎岚道,“你看看绪宁的脸,吓得都白了。”   陆诗桐道,“二哥,你以后还是少玩那些刺激的运动,看把二嫂给心疼的。”   未婚妻的身份,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好反驳,章绪宁打消了说话的念头,沉默是金地接受所有的调侃,抬头却看到了陆东廷眼底的意味不明。   “回去吧。”章绪宁开口,拿起陆东廷脱下的衣服让他披上,转身时对上了站在人群外的程竞舟,墨镜遮住了他一半的脸,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看到他紧抿着双唇,成了一条直线。   她错开了视线,跟着陆东廷的步伐往回走。   “竞舟,走吧。”陆诗桐挽着他的胳膊。   “嗯。”声音不轻不重。 第50章 50   沈灵菲看着他们往回走,又看看这些渔具,有些傻眼,“志满哥,这些东西怎么办?”   “是啊,东西怎么办呢?要不我们帮他们带回去。”   沈灵菲点点头,没意识到薛志满是在逗她,开始折叠钓鱼椅。   薛志满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逗你玩呢,这些东西会有人来收拾,你不用管。”   手腕上渐渐有了灼热的感觉,沈灵菲愣愣地眨着眼睛。   薛志满见她脸颊渐渐泛出红晕,嘴角浮出笑意,指腹轻轻在手腕上又来回磨搓一下才松开了手。   沈灵菲跟着薛志满的身后,一颗心飘忽忽的,没注意前面的人忽地停下,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走路也不看着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薛志满退了一步,来到她身边,“并排走就不会撞上了。”   他压低着嗓音,沉沉浅浅带着几分笑意。   沈灵菲低低地嗯了一声,脸蓦地就红了。走在他身后,她能时不时抬头看上他一眼,走在他身边,她都不敢抬头。   中午还真是全鱼宴,各种料理。   陆东廷盛了一碗鱼汤送到章绪宁的面前,顺势坐到了她旁边。   蒋茗见状,打趣道,“知道心疼人了。”   陆东廷笑了笑,看了一眼章绪宁,“他们打算明天去看日出,要爬山,你腿能行吗?”   章绪宁想看日出,但她腿的状况爬山估计够呛,“很高吗?”   陆东廷看出她的心思,“还行,也不算高,去吧,要是累了,我背你上去。”   要是他背她上去,她就不想去了,太麻烦了,“那还是算了吧。”   蒋茗道,“喜欢就去,他那么大个,还能背不动你?!去吧。”   陆诗桐道,“二嫂,我哥都说背你了,你就去吧。你拒绝他,他会伤心的。”   薛迎岚也跟着道,“东廷太可怜了,一片滚烫的心意被你浇个透心凉。”   所有人的助攻下,陆东廷又看着她笑,完全没办法推脱。   陆东廷道,“明天起得早,吃完饭你去休息,晚上也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章绪宁嗯了一声,前段时间工人三班倒,她睡得时间很少。昨天本来睡的挺好,程竞舟过来后,后半夜根本没睡好,是要多补觉。   薛迎岚道,“看看我们东廷,多体贴人。”   陆诗桐晃着程竞舟的胳膊,“竞舟,我要是爬不上去,你也背我好不好?”   程竞舟没应声,夹了一块鱼放到她碗里,“吃饭。”   没有明确的回应,但这种不动声色的举动总能驱散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她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好。   薛志满问道,“竞舟,你早上几点到的?”   “凌晨三点。”夜里到的时候,走的大门。   “我还以为你早上到的呢,这是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   薛迎岚碰了碰章绪宁的胳膊,“瞧把诗桐给高兴的。早上一看到我就叨叨个不停,说我们家竞舟太辛苦了,做了夜班的飞机赶过来,都没能好好休息。”   章绪宁没敢看向陆诗桐,满满的愧疚感,看着眼前的饭菜都没了食欲。昨晚流水声响起时,她看过手机,没记错的话是近十点。   主楼的北边有一个室内的卡丁车场地,薛迎岚提议去玩会儿车。章绪宁没去,内心是挺想去,不能玩,旁边看着也行,可不想看到程竞舟。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庄园里闲逛,最后走到泳池旁边,在沙滩椅上躺着,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程竞舟赢了两局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去。   “再玩一会儿吧,我还没怎么玩呢。”陆诗桐时时刻刻都想看到他。   “我得回去补觉。”他昨天夜里赶回来,早上跟他们一起去钓鱼,这会儿是要回去休息。   陆诗桐想了想,“那我送你回去。”   程竞舟蹙蹙眉,当着这么多的人,由着她跟着一起回到三号楼的别墅。进去后,便去了卧室的洗手间冲澡。   陆诗桐跟着他进了卧室,看到他的行李箱还放在衣橱旁边,行李箱打开着,里面的衣服有些乱。   她将衣服全部收拾出来,打算一件件整理好再放回去,看到箱子的底部有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她倏地脸就红了。   他今天没有反对她跟着来他的卧室,难道是这个意思?   她拿起盒子,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程竞舟冲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陆诗桐拿着盒子想入非非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   陆诗桐吓了一跳,起身看向程竞舟,发现不对,立马将盒子放到自己身后,“你洗好了?”   “放下。”   他的声音太冷了,陆诗桐那股子雀跃和羞涩顿时全没了,将盒子轻轻地放回了行李箱。   “出去。”命令的口吻。   陆诗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眼眶红了,转身走到门口,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以后,不许乱动我东西。” 第51章 51   章绪宁睡的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哭,她睁开眼睛望去,什么人都没看到,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有哭声传来,她再看去,是身后通往后厅的过道里。   隔着玻璃门,阳光斜照过来,看不清里面的人,她起身走了过去,发现是陆诗桐在哭,薛迎岚在旁边哄着。   “别胡思乱想,肯定是为你准备的。”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我也是好心帮忙。”   “他就那样的性子,你顺着点不就行了。”薛迎岚见章绪宁过来,对她招招手,等着她走近,对陆诗桐道,“你要不问问绪宁,她跟竞舟以前在一起时,竞舟是什么样子,你多了解一下,免得老是往雷区上踩。”   薛迎岚的这个提议让章绪宁浑身透着尴尬,后悔就不该好奇过来。   陆诗桐看向章绪宁,眼底更是又气又恨,“我才不要问她。”   说完,跑走了。   章绪宁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薛迎岚叹口气道,“她去帮竞舟收拾行李,发现了一盒套套,被竞舟给赶出来了。”   章绪宁怔了怔,心口有些紧,“你以后别这么说,她会更不高兴。我跟竞舟本来就没什么,我也不了解他。”   薛迎岚努努嘴,视线斜了过来,“绪宁,我今天观察了大半天,还有上次聚会,怎么看都觉得程竞舟没放下你。”   “那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又不是诗桐,她是装的,我是真的。”   章绪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陆诗桐是装的看错了,薛迎岚是真的没看错。   她想反驳两句,陆东廷跑了过来说章兴平到了。章绪宁去了前厅,章兴平带着余双梅和章绪仑,还带来了祝晓竹。   “你怎么来了?”章绪宁没想到章兴平会把祝晓竹带过来。   “章总说你在这儿,我就求着章总能不能把我带过来,我都快一个月没看到你了,想死你了。”   “你今晚就跟我住吧。”章绪宁帮她推着行礼,带着她想去五号楼。   “绪宁,我听东廷说,你睡眠质量不好,你俩就别住一起了,又不是没房间,让她住八号楼吧,离你那儿也近。”   章绪宁刚想说没事儿,听祝晓竹道,“也好,绪宁姐睡得浅,有点声音就容易醒。”   章绪宁只好点头,转念想着,庄园来了这么多人,程竞舟应该不敢去她的别墅。   用完晚饭,陆东廷问他们要不要去唱歌,章绪宁想着明天还要早起爬山,没去参与,回了房间。   洗洗漱漱,又刷了一会儿手机,便早早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醒了,除了睡眠浅的原因,她真真实实地听到了脚步声,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是谁。   她起身下床,打开房门时,程竞舟已经站到了门口。   “算你有良心,知道迎接我了。”   章绪宁被他气的失语,“我爸来了,那么多人,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也不知道哪个字眼取悦到了他,他歪着头轻笑一声,不忘叮嘱,“你声音小点,不会被发现的。”   章绪宁瞪着眼睛看向他,她说话的声音哪里大了,见他嘴角眼底浮出的笑意快到溢出窗外了,渐渐明白了他的不怀好意。   程竞舟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解开领口的扣子,吻了下去。   他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足,章绪宁被他折腾的精疲力尽。最后程竞舟抱着她去洗澡时,她整个人都是软的,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程竞舟神清气爽,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抽出一根烟点上,摇摇床上的脑袋,“心疼陆东廷?”   章绪宁累,脑袋被他晃的没了意识,“没有。”   “那你心疼谁?”   “阿竞啊,他那么可怜……”低低的声音没入安静的夜色里。   夹着香烟的手送到嘴边顿住,烟雾缭绕,视线穿过烟雾落了过去,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咬着香烟,将窗帘拉开一半,月光瞬间洒了进来,碎银铺满了床边,他站在窗帘的后面,隐在黑暗里。   谁都知道他程竞舟不好惹,能打,全学校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他有什么好可怜的,谁又敢说他可怜,除了一个叫章绪宁的女生。   她会小心翼翼地巴扎他的伤口,一边埋怨他的冲动,一边站在他的身边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人混蛋。   香烟明明灭灭到了头,灼伤了手指,他低头看了看,也没觉得疼,将烟蒂扔进了烟灰缸。   特码的章绪宁,昨晚还想用烟灰缸砸他!   他勾了勾嘴角,准备上床时,一个人影出了八号庭院,他扭头看去,那人穿过木桥,绕过花圃,没入走廊尽头。   看不清人,但八号楼里住的好像只有一个祝晓竹。   程竞舟准备打个电话给储锐,看看时间,改成了微信。   [去调一下监控,看看这个时间段,从八号院子出来的人去了哪儿]   [好]   程竞舟放下手机又站了一会儿,窗外素月清辉,抄手游廊没入夜色里深闺春梦,没什么可看的了,他也上床睡觉。   章绪宁被闹铃声吵醒的时候,真心不想起床,关了闹铃继续睡,好不容易睡个安心觉,为什么一定要爬山。   闹铃不响了,手机又响了,是陆东廷打来的电话。章绪宁顿时清醒不少,下意识看了看身边,没见到人才敢接通电话。   “醒了吗?”   “嗯,醒了,”连忙又补了一句,“准备起来了。”   对面刚苏醒的声音不自觉地透着慵懒和微沉的娇气,陆东廷顿了顿,笑道,“不着急,还可以再眯一会儿,等到时间去门口集合就行,我帮你带吃的过去,你在路上吃,省你不少时间。”   “不用,我还是去西图澜娅餐厅吃吧。”   挂了电话,章绪宁眯着眼睛穿上拖鞋,脚下还没站稳,看到程竞舟从洗手间出来,吓得又跌回了床上,瞬间清醒。   “你怎么还不走?”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待会儿出去要是被看到怎么办?”   程竞舟目露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去换衣服,穿戴整齐后扔了一句,“去西图澜娅餐厅吃。”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52章 52   章绪宁无语,程竞舟怕是疯了,吃个早饭还要受他的限制。   她起身去洗手间,转眼看到垃圾桶里的数个纸团,怎么看都不顺眼,倒进马桶怕堵塞,她顺手抽了十几张纸将那些纸团给盖住。   全是程竞舟做的孽。   出门的时候,还是不安心,扎好垃圾袋带出去。附近还没有垃圾桶。怕被人看到,跟做贼似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垃圾箱扔了。   程竞舟回到房间后去洗手间冲澡,出来后,听到门铃声,走去看了看,打开了房门,“有事?”   “我担心你起的迟,给你带来了早餐。”陆诗桐嘴角漾着笑意。   昨天她那么不高兴,后来吃晚饭唱歌,全程他都没主动哄她一下,现在她主动过来,他还是这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陆诗桐拎着早餐走了进来,见他绕过客厅去卧室,犹豫了片刻之后,放心早餐,也跟了过去。   程竞舟见她跟进了进来,“我要换衣服。”   陆诗桐愣了愣,忍住委屈道,“我又不是没见过。”   她见过他没穿衬衣和长裤的身体,修长匀称,结实又有张力。   他脸色沉冷,眼底暗了,眉间聚拢着冰封十里的寒意。   陆诗桐迎着他的目光,感觉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我出去还不行吗?”   她低下头,眼泪跟着掉了下来,转身离去时看到行李箱空了,目光不由得扫了一圈,垃圾桶里有拆封的盒子。   她顿时僵住了脚步。   “你还有事?”   她指着垃圾桶,指尖颤抖,“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你确定要我跟你解释?”程竞舟面色淡淡的,语气也平平的,没温度也没有半点起伏,“你设计上我床的时候,我也没跟你要解释。”   血色瞬间褪去,她脸色惨白如纸,听他接着平静地道,“你后悔还来得及,你爸爸明天过来,你提,亦或我提,都可以。”   她指尖掐进掌心,怔怔地看向程竞舟,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看到的这一幕哪怕不愿去探究的谜底也已经明晃晃地呈现出来。   质问亦或追究,无论哪种方式得到的结局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接受不了跟程竞舟分开,更无法承受与他形同陌路。   “不提,我们谁都别提。”她颤抖着声音,表面的繁华最终压制住了腐朽的内在,“你也不用解释,是我错了,对不起,竞舟,我不要解释,我们说好的,互不干涉的,你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就行,其余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只要这个人,她就知足。   “还不走?!”他眼底露出厌烦。   泪水汹涌地走出房间,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响起,震的她肩头缩成一团,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   章绪宁来到西图澜娅餐厅吃早饭时,陆东廷有些惊讶,“不是说给你带了吗?”   “不用那么麻烦,又不是来不及。”章绪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要带什么东西吗?”   天还黑着。   “带个厚点的外套就行,山顶上气温低,水我会带着。”   章绪宁回去后换了一件冲锋衣,按照时间来到庄园后门集合,到的时候,大家都到了,沈灵菲见到她,乖巧地来到她身边。   “你怎么了?没睡好吗?”章绪宁见祝晓竹低着头,情绪低落的样子。   “嗯,可能有点认床吧。”   认床那是没办法了。   一行人沿着小路往山上走,陆东廷走到她身边,“这条路不好走,你小心点,腿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这段时间,陆东廷表现出的体贴和周到,让她疲于应付,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用管我,我爬不上去,就原路返还。”   她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没那么执着一定要登上山顶看日出。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可是我未婚妻,我未来的老婆。”   没有虫鸣声的半山腰上,他的一句话,让脚步声都消弭在浓浓的夜色里。   章绪宁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的话砸在地上,也没指望她接住,对着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薛迎岚拍了拍她的胳膊,“东廷这是怎么了?浪子回头了?”   章绪宁没指望他浪子回头,也不需要他浪子回头,他们之间早已约法三章,他是否浪子回头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你俩是好了,你看看他们两个。”   章绪宁顺着薛迎岚下巴的示意看过去,程竞舟跟陆东域并肩而行,陆诗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还没好吗?”   “程竞舟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臭的很,还不好哄,”薛迎岚拉着她走在后面,压低声音道,“今天早上,诗桐给他去送早餐,看到那个拆封了,你说他俩又没住一起,那玩意儿用哪儿去了?”   章绪宁做贼心虚地抿抿唇,下意识地吞咽两下。   “这还是只是一部分,诗桐说,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卧室整整齐齐的,被子铺的好好的,说明他昨晚根本就没在自己房间睡。套子用了,人没回房,一夜之间啊绪宁,是不是特别神奇!”   薛迎岚惊叹道,“诗桐记得是冈本的包装,好像是3件装的,这一夜才几个小时,看不出来程竞舟那方面需求挺旺盛啊,这要是等到天亮,不得再来一盒?!”   说到后面,薛迎岚忍不住调侃,章绪宁低头不作回应,嘴角微微绷紧。   “诗桐气疯了,刚刚还跟我说,回去之后,要去监控室调监控,看看昨晚他带着套套都去哪儿了。”   话音落地,薛迎岚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过去。   月光铺满了山上的绿植,透过树叶落下后也只剩下零星碎银。章绪宁低垂着视线,隐在阴影里的脸是置身事外的波澜不惊,谁也不知道她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庄园的监控能清晰地看到程竞舟去了哪号庭院。   章绪宁木讷地跟着他们往上走,心里盘算着怎么跟程竞舟说这件事。   插足两人之间,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她都干得出来,她想她死后一定是要下地狱的。 第53章 53   前面传来尖叫声,随即有许多碎石从脚步滚落。   “怎么了?”薛迎岚喊了一声。   “我崴到脚了。”是沈灵菲的声音。   章绪宁连忙赶过去,“怎么样?能行吗?还能不能走?”   沈灵菲捂着脚踝,刚刚最疼的那个劲儿已经过去了,她直起身子试走了两步,“能走。”   薛志满卸下身上的背包,扔给陆东廷,“来,我背你上去。”   “不了,不用,我能走上去。”沈灵菲连忙挥手。   她哪儿好意思让薛志满背她   “别逞强了,待会儿还要下山呢,你脚现在看起来没事,到了明天肿的像个馒头,回头怎么回学校。”薛志满背对着她蹲了下去。   沈灵菲知道薛志满说的没错,心里一时没了主张,只好看向章绪宁。章绪宁想了想,点点头。上山下山,这么走下去,她的脚得肿好些天没法恢复。   “志满哥,谢谢你。”沈灵菲趴在他身上,双手蜷缩着,不知道该放哪儿。   薛志满托着她的腿向上推了推,“我听绪宁叫你菲菲,我也叫你菲菲吧。”   “好。”她声音低。   有薛志满背着沈灵菲,章绪宁放下心。   “你腿怎么样?要我背你上去吗?”陆东廷看着她。   “不用,我还行,”目前上去应该没有问题,她抬头看看,“也没多少路了,走上去应该没问题。”   陆东廷看着她不说话,他不走,她也不好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绪宁,我们是要结婚的,再过两个月,我就是你的丈夫,你真要对我这么客气?”   他们以后会是夫妻,外人面前,她不能让他的话一次次掉在地上,她搓着手,斟酌着用词。   “看日出嘛,我想自己走上去才有意思,你放心,如果真觉得不舒服,我一定会告诉你。”   这番话虽说还在推辞,倒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多多少少取悦了他。   他嗯了一声,背着一个包,拎着一个包继续上前。   她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舒口气。   “绪宁姐。”祝晓竹站在边上,看到她走上来,挽住她的胳膊。   “你怎么在这儿?”她记得,她跟薛迎岚走到前面了。   “就想等你一起走。”祝晓竹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问道,“绪宁姐,菲菲跟薛总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没有,这次应该是第一次见,之前应该都没有见过面。”   沈灵菲性格内向,胆子小,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学校,出了学校就是去她那儿,节假日很少跟同学约饭什么的,如果跟薛志满认识,她不会不知道。   “怎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我看薛总对灵菲挺关照的,以为他们以前就认识了。”   章绪宁笑了笑,“他这个人,对谁都这样。”   薛志满性格温善,做事沉稳,对身边的朋友都很周到。她和薛家兄妹之所以疏远,也是因为五年前的事,她从内心站在了程竞舟这边。   当初谁说都没指明道姓是程竞舟出卖了立禾,但是对方将合同签给了汇盛,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为叛徒是程竞舟了。   山顶气温低,章绪宁穿着冲锋衣都觉得有点冷,风从领口灌进来,她将拉链拉到头。先去看了一下沈灵菲的脚,目前看着没什么异样。   “最好能上点药。”章绪宁没有出门的经验,听了陆东廷的话就带了外套,其余什么都没带。   薛志满道,“我包里有药油。”   薛志满从陆东廷那儿取回包,找出半瓶药油,拧开盖子往手心里倒,蹲到沈灵菲的面前。   沈灵菲吓了一跳,“不,不用,已经不疼了。”   “现在是不疼了,过一天你再看看,到时候上药就晚了。”   沈灵菲脚往后面锁,求救地看向章绪宁。   “我来吧。”章绪宁知道沈灵菲这是不好意思。   章绪宁开口,薛志满也不再坚持,将药瓶递给了章绪宁。   给沈灵菲上完药后,章绪宁在沈灵菲的附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祝晓竹跟了过来,压低着声音问,“绪宁姐,薛总是不是对菲菲有点意思?”   “没有。”章绪宁当即否认,“你别瞎说,菲菲脸皮子薄。”   “直觉吧,总觉得薛总对菲菲好像不一样。”   章绪宁摇摇头,她反正是没看出来。   薛志满交过的女朋友,她都知道一些,先不说薛家看不上沈灵菲的,门不当户不对,就是薛志满本人也看不上沈灵菲这样的乖乖女。   “程总跟陆小姐怎么还在生气?”   章绪宁扭头看过去,陆诗桐给程竞舟递水,程竞舟没接,不知道说了什么,陆诗桐瞬间脸色很难看。   “太阳出来叫我。”不知道是不是登山太累了,章绪宁渐渐有了困意。   “好。”   她闭上眼睛打算眯了一会儿,眯着眯着便睡着了。陆东廷从包里取出毯子披在她的身上,她都没有反应。   眼看着远处的天边露出金光,祝晓竹准备叫醒她,被陆东廷一个眼神给制止了。陆东廷托着她头和身体,祝晓竹会意地挪开空出的位置让陆东廷替了上来。   陆东廷坐下,轻轻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又将她身上的毛毯拉到她的下巴掖好。   她浅浅的气息打在他的肩头,弥漫在他的脖颈,浮上他的鼻尖,甜软迤逦又勾人,他扭头看着她的脸,恬静,平和。   他忽地想到两个字,美好。   章绪宁是在一片欢呼中醒过来的,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已经跳出来的太阳,愣了愣,“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叫我?”   陆东廷看到她努着嘴呆呆的样子,几分委屈,几分抱怨,还有几分撒娇,为他的心底平添了几分柔软,“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忍心叫你,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带你过来,又不是什么难事。”   身边的人开口说话,她恍然发现她靠着的不是祝晓竹,立马坐直了身子,又觉得不够,索性站了起来。   日出带来的好心情瞬间没了踪影。   看着她保持着距离,陆东廷也不在意,将她身上的毯子收好放入包里,顺手打开一瓶水,递给她。   章绪宁犹豫片刻后接过水,道了一声谢谢,却没有喝。 第54章 54   一行人开始下山,章绪宁走到一半的时候,膝盖开始隐隐作痛,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小腿开始打颤,有点不听使唤。   “我背你。”   陆东廷将包扔给了薛迎岚,来到她前面蹲下。她犹豫地站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拒绝。   “绪宁,就让东廷背你吧,你的腿要紧。”陆东域开了口。   薛迎岚道,“东廷是你未婚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拒绝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关键是她的腿到不了山下。她俯身趴在了东廷的后背上,陆东廷起身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竞舟,你背我好不好,我小腿一直在抖。”陆诗桐委屈巴巴地看向程竞舟。   程竞舟看向她,目光扫向她的小腿,确定她没有说谎后,俯身蹲下背起了陆诗桐。   陆诗桐趴在他的背上,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已经跟你认错了。”   “还有,那个水是干净的。”   晨风四起,她低声下气的话消散的无影无踪,没有得到他半分回应。   上山容易下山难,薛迎岚小腿也开始打颤,“我真是瞎了眼跟你们出来,在房间睡觉不香吗,非要被人强塞狗粮。”   转头对着陆东域道,“东域哥,你说我怎么那么可怜呢,我也不比她们差啊,怎么就没人背我呢?”   陆东域耸耸肩,笑道,“我可没办法背你。”   薛志满背着沈灵菲,也将包给了他,连同自己的包,他一个人背了四个包。   陆东廷笑道,“你下次也找个人背你。”   “找不到咯。”薛迎岚笑了笑,视线落向下面的人,她想要的人已经背了别人。   章绪仑和余双梅看到陆东廷背着章绪宁过来,低着声音,“妈,东廷哥对章绪宁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余双梅也是奇怪,陆东廷对余颖那是掏心掏肺,翻着花样哄她开心,与章绪宁的关系僵的跟仇人似的,怎么突然就破冰了呢。   “你去打电话给余颖。”   陆东廷背着章绪宁一直来到后厅才将人放下,“送你回房间?”   那边程竞舟已经穿过甬道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的面前,她瞬间想到了那晚重逢的第一面也是如此,不动声色下是汹涌澎湃的怒气。   “不用,我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陆东廷也没强求,将包放在旁边,俯身蹲在她的面前,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抚上她的小腿轻揉。   章绪宁震惊之余,想要抽回自己的腿,却被他握的更紧,“你放开。”   陆东廷手下未停,“我帮你揉揉,要不然你一周都没法走路。”   章绪宁心急如焚,她能说她宁可躺平一周也不想他帮忙揉吗?   “二哥对二嫂真好。”   陆诗桐一句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她慌乱抬头,就对上了某人转身掠过来的视线,凌厉中藏着几分戾气。   程竞舟的视线是要杀人的,章绪宁抬手推向了陆东廷。   陆东廷没想到章绪宁会推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向章绪宁。   章绪宁不敢看他,趁着机会抽回腿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程竞舟勾了勾嘴角走出主楼,手机响了,是储锐打来的电话,“监控调出来了,那女的去了二号楼。”   “什么时候回去的?”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还有,我们的人查到了她的就诊记录,确实怀孕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程竞舟挑挑眉。回到房间后,先去冲澡,背陆诗桐下山,身上全是臭汗。洗完澡,他穿着浴袍来到二楼外的阳台上,边上的位置可以看到五号楼的西图澜娅餐厅。   想想章绪宁也是个没脑子的,明知腿不好还上山。上了山就开始睡,这也怪他,憋的太久了,昨晚折腾的难免过分了。   可也不能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被人偷梁换柱都不知道。   男人体力好,修整的快,群里有人提议去台球室。程竞舟没回复,上楼换了衣服出门,还没到主楼,范漴的电话打了过来。   “有事?”   “你是不是住在三号楼?”   “怎么?”   “五号楼住的是谁?”   程竞舟蹙眉,“到底什么事儿?”   “就在刚刚,陆诗桐要调昨晚三号楼和五号楼的监控。”   “你给调了?”   “没有,下面的人跟她说监控坏了,”范漴顿了顿又道,“四哥说了,这两天的监控,除了二号楼和八号楼的,都给删了。”   程竞舟没说话,听储锐又道,“四哥让我提醒你,别节外生枝。”   什么节外生枝,他只是腿不听使唤而已。   身后传来陆东域的叫声,他转身等他跟了上来,“有事?”   “也没什么事儿,”他顿了顿,“我刚回来,很多事情都没弄明白,想问问你,你跟诗桐是认真的?”   廊檐外,阳光洒落在水面上,程竞舟没有避开他的视线,接受他的审视,“她让你来问的?”   “我是她大哥。”   程竞舟双肘随意地搭在栏杆上,缥缈的视线下是漫不经心语调,还有几分戏谑,“什么叫认真?结婚算不算认真,如果算,那我应该是认真的。我已经做好娶她的准备。”   他认真地给她一个婚姻。   陆东域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你们的事,我不想插手,也插不了手,但是我就诗桐一个妹妹,希望你好好待她。”   “还有事?”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人,程竞舟一眼看出陆东域想说的并不只是这一件事。   陆东域眉峰微蹙,默了一会儿,“听说你回来之后就接管了汇盛,东廷经营朝申也有三年了,我虽不是商人,但生意场上的事多少都会知道些,你们怎么竞争我管不了,但别牵连无辜的人,尤其是绪宁。”   默了一会儿,又道,“竞舟,五年过去了,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东廷心直口快,你别跟他计较。”   当年三人干架的时候,陆东廷对着程竞舟是拳拳到肉,恨不得他死,这件事陆东域是知道的。 第55章 55   程竞舟目光落向别处,淡淡地没什么波澜,“陆东廷从来不是我的对手。”   他语气平静,没有防备和警告,平铺直叙地陈述事实。   陆东域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轻轻地叹口气,这话倒不是夸赞,别看程竞舟一直在国外,汇盛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他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结果。   无论是能力还是魄力,相较于程竞舟,陆东廷稍逊的不止一筹。   十分的话只说了三分,陆东域隐隐觉得他还有另一层意思。   他愣了愣笑道,“别说东廷,整个晋城有几个能是你的对手,我们只求你手下留情,更别牵连无辜,尤其是诗桐,还有绪宁。”   程竞舟淡淡地道,“我对无辜的人不感兴趣,但无辜的人非要作死,那就不无辜。至于章绪宁,不是你操心的事。”   陆东域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轻轻地叹口气,“出来吧。”   陆诗桐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大哥,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东域看着她,心底是不忍的,陆诗桐听不出什么意思,他作为男人多少能听的出来,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强烈占有欲。   换句话说,章绪宁的事,只有他程竞舟能够操心。但这样的话,他对陆诗桐说不出口。   “诗桐,你听到了,他能够给你的只有婚姻。也许有一天,他会像你二哥一样回心转意,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一意孤行。”   “大哥,那我该怎么办?”   陆东域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了解他妹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又是这样的年纪,恋爱脑,死脑筋,不撞的头破血流是不会放弃的。   “凡事求仁得仁,你要想清楚你要什么,一旦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也不要抱怨,路是你自己选择,什么样后果你都要受着。”   陆诗桐半低着头,眼底满是倔强,“大哥,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放心,我是不会后悔的。”   她爱程竞舟,就是死,也要把程竞舟拴在身边,她没办法忍受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尤其这个女人还是章绪宁。   章绪宁出门的时候,想着怎么跟程竞舟偶遇上,说监控的事。   陆东廷说此处庄园是通过薛志满的关系借来的,薛志满对陆诗桐本就有几分意思,如果诗桐要查,薛志满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想着想着就觉得事不宜迟,得跟程竞舟发个消息,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能让陆诗桐查到监控。   “请问一下,陆东域是住在几号楼?”   章绪宁扭头看去,大门口处站着一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俏丽的短发显得干练,又别具风情。   “你找东域哥?”   对方点头,“你能帮我把他叫出来吗?”   “你稍等,我去叫他。对了,你贵姓啊?”   女人迟疑了片刻,“你跟他说,我姓黎。”   顿了两秒,她豁然地笑了笑,“我叫黎知音,他如果不想来见我,你就跟他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直到他出现为止。”   满满的信息量,章绪宁瞬间觉得这背后充满了故事,转身奔向主楼,刚到廊檐下,想起了手机,连忙给陆东域打了一个电话。   黎知音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等了足足十五分钟,看到陆东域走了过来。依旧是以前的模样,白衬衫,黑裤子,肤色比之前深了些,倒更显俊朗清贵,也更难以靠近。   “东域,你真的回来了?”   陆东域在离她两米的距离停了下来,“黎小姐找我有事?”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妻子。”   陆东域眉峰轻蹙,淡淡地提醒她,“我们已经协议离婚了。”   “还没离呢,我们还是夫妻。”黎知音强颜欢笑,声音里渐渐有了湿意。   陆东域脸色冷了下来,“蒋湉走的时候,黎小姐怎么没想到我们也是夫妻。”   他一口一声黎小姐,将两人的关系回归到最初的位置,黎知音忍着心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蒋湉,“蒋湉的死,我不敢说我一点责任没有,但我真不知道当时……”   每次她都在解释,而不是认错,他抬手打断她的话,“不知道就可以推卸掉所有责任吗?算了,人已经走了,再讨论对错没有任何意义。”   她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东域,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你不给机会,不听解释,就那么确定看到的都是真相?”   看到的都不是真相,难道相信听到的?陆东廷不想纠缠在这个话题里,“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把剩下的手续办一下。”   他掰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她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我是不会去的。”   “我们分居满两年,离不离婚由不得你。”他声音凉薄,没有温度,“还有,我个人喜欢安静,没什么事,还请黎小姐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样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和不便。”   没有半分留恋,他转身离开。   阳光从头顶落下来,黎知音立在原地,渐渐地有些站不稳,酸楚蔓延在心头眼底,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黎小姐,你没事吧,要不,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沈灵菲稳住摇摇欲坠的黎知音,扶着她来到旁边的木质长椅上坐下。   黎知音泪水流个不停,无声无息的,“谢谢。”   “你不用谢我,是绪宁姐让我看着你的。”沈灵菲实话实说。   听到这个名字,黎知音有了反应,一转头看到章绪宁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矿泉水和纸巾,递到她的面前。   “东域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周了。”   “一周了?”黎知音喃喃地重复着,要不是她的人盯得紧,她都不知道他回来。   “你跟东域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等过段时间,你再约他,两人心平气和地聊聊。”章绪宁想着,这两人签了离婚协议,东域哥援外都三年了,却没办离婚证,应该是还有感情。   黎知音摇摇头,他们之间横着一个蒋湉,一个死去的人,他是不会再给她聊天的机会了。 第56章 56   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到面前,司机打开了车门。黎知音站了起来,对她们道了谢,转身上了车。   “包。”   沈灵菲看到长椅上的包,拎着追了上去,好在车速不快,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了她和她手里的包,也停了下来。   后排的车窗玻璃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俊美又冷厉的脸,。   沈灵菲愣了愣,“黎,黎,黎小姐的包。”   男人看向她,目光平静没什么含义,可沈灵菲却感觉到他眼底的锋利,笔直的视线里带着审视。她连忙错开视线,递上包,等男人接过包后,说了一声谢谢,匆匆跑开。   跑到章绪宁身边,才发现不对,她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车里,黎知音轻轻叹口气。   “五哥,你看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明明是做好事,反过来还要谢谢你。”黎知音看了一眼李镇楠。   “上杆子让人撵出来,满意了?”   让她不来,她偏来。   黎知音压着酸楚,“离个婚前前后后也能拖个一年,我现在还有时间,那就拖呗。”   “你也不怕老四知道?”   “所以才让你陪我过来。”老四就是他哥黎济尧,要是知道她来找陆东域,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章绪宁?”   黎知音点点头,“两个女孩子长的都不错,面带善相,适合娶回家做老婆。”   李镇楠不悦地瞥了她一眼,闭上眼睛。   原来那个就是让老六念念不忘的章绪宁。   章绪宁和沈灵菲在主楼外的喷泉处遇到了薛迎岚,薛迎岚看了看沈灵菲,沈灵菲会意地先上了楼。   章绪宁知道这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说,“出什么事儿了?”   “还不是诗桐,回来就去调监控了。”   “调到了?”章绪宁面上不动声色,捏着手机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没有,对方一开始说她没有权限,后来又说安保系统出现了问题,这两晚的监控数据都丢失了。你说,这也太巧了,什么时候不丢,偏偏这两天的丢了。”   章绪宁没说话,丢了就好,其余的话说多了难免有失,还不如沉默来的安全。   悬着的一颗心这会儿总算落到了实处。   大厅里,陆东廷走了过来,说快开饭了,问她去哪儿了,还说陆重海来了,现在两家长辈都在二楼西图澜娅餐厅等着呢。   薛迎岚识趣地先上了楼。   章绪宁等薛迎岚走远了,压低声音道,“刚刚有位黎小姐来找东域哥。”   “黎知音?”   “你知道?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她和陆东廷从小就认识,对陆家的事知道的不少,但是从来没听说过陆东域结婚,只知道他去外地上了医学院,并留在了当地,后来调回了晋城的医院,再后来就是去援外。   陆东廷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大哥本来打算毕业后回晋城的,毕业前夕决定留在宜城,结婚的事,他谁也没告诉,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爸妈,说结婚了,证都领了,婚礼以后再说。我爸妈为此气了大半年,说哪有儿子结婚,电话通知父母的。”   “我听到他们提到蒋湉,蒋湉是谁?跟蒋骏什么关系?”章绪宁难得这么八卦。   陆东廷见她这副好奇的样子,笑了笑,“堂姐弟,蒋湉跟我大哥算是青梅竹马。我哥有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但是蒋湉是肯定有的,否则不会在知道我哥结婚后,立马冲去了宜城。至于,蒋湉在宜城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蒋湉的遗体被送回来时,蒋家人一开始也闹过,闹了没多久,就不闹了。”   今天听陆东域的意思,蒋湉的死跟黎知音有关,可听黎知音的意思,好像没太大的关系。   “你们家这些年没少帮衬蒋家,是不是因为这个?”   陆东廷叹口气,“别说我爸瞧不上蒋家的人,连我妈都瞧不上她们家那些远房亲戚,可蒋湉是冲着我哥去的,她死了,我爸妈心里总是过意不错,总觉得这件事,陆家也有责任,其他帮不了什么,就只能生意上多照顾些。”   两人来到二楼西图澜娅餐厅,章绪宁先过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陆伯伯,然后安静地坐在了陆东廷的身边。   程竞舟坐在陆诗桐的身边,跟薛志满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还顺手给陆诗桐倒了一杯水。   难得的一次体贴,让陆诗桐半天没回过神,捧着水杯舍不得喝。   这边余双梅和蒋茗闲话,“等东廷和绪宁的婚礼办了,诗桐和竞舟的事是不是也能定下了?”   蒋茗看了一眼陆诗桐和程竞舟,“再说吧。”   她跟程漫云也算旧识,但孩子的婚事是大事,两家人总要正式见个面才对,可程竞舟回国也小半年了,说了程漫云会来登门,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蒋茗看向章绪宁道,“绪宁啊,我跟你陆伯伯商量过了,你们结婚后,就去一揽芳华住,下周让东廷带你去把手续办一下,加上你的名字。这套别墅就作为你们的婚房。”   章绪宁吃惊,“不用,陆伯伯,茗姨,真的不用,不用加我的名字。”   一揽芳华的别墅价值不菲,但是章绪宁心里觉得有亏,无功不受禄,转头求救地看向陆东廷,希望他能说两句。   “这是我爸妈的心意,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陆重海道,“住在一揽芳华,你以后开车去朝申上班也近些。”   “爸,你真是瞎操心,”陆诗桐笑道,“二哥能舍得二嫂自己开车?还不得天天的给大嫂当司机。”   章绪宁被调侃地低下头,陆东廷眼底倒是添了几分愉悦,婚后的生活被陆诗桐的一句话就勾勒出来,每天上下班接送,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在外面吃饭,看个电影,逛逛街什么的,看似平添,却也不错。还是那两个字,美好。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吻她的冲动。   庄园的经理走了过来,“陆总,楼下有位余小姐找你。” 第57章 57   别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余小姐是谁,章绪宁和陆东廷立马知道是余颖,两人对望一眼。   陆东廷站了起来,还没走出西图澜娅餐厅,余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上来了,怯生生地看着陆东廷。   陆东廷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我就过来了。”余颖绞着手指。   “有事?”陆东廷问完觉得不妥,有什么事也不能在这儿说,“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陆东廷说完,余颖的眼泪跟着下来。   章绪宁看向章兴平,此时的章兴平脸阴沉的可怖。   她提心吊胆地走过去,拉住余颖的胳膊,“来了不如先坐下来吃饭吧,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   这两人有什么话,也不适合现在说,最好是吃完饭,两人私下里说去。   “我才不要你的虚情假意。”余颖挣脱开她的手。   陆东廷眉间微蹙,脸色不虞地看向余颖。   那边余双梅看到章兴平的脸色阴沉,也走了过来,拉住余颖,眼底是一万个警告,嘴上倒是安抚道,“绪宁说的对,先吃饭吧,你一路过来也累了,看看,你脸色都白了。”   “吃什么吃,看到她就倒胃口。”陆诗桐不满,嘀嘀咕咕地说话,声音没压低半分。   蒋茗的意思也是把人赶走,但念着余颖到底是余双梅的侄女,当这么多人的面,只能先顾着体面,压着脾气。   “看余小姐脸色是不好,不如先去休息。”   蒋茗让人去休息,余双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余颖站着没动,目光死死地盯着陆东廷。   章绪宁见蒋茗脸色沉下来,觉得余颖没必要这么倔,蒋茗是出了名的温和,但不代表没脾气,她这样身份的人只是把手段藏得深了些,没点本事又怎么可能坐稳这么多年的陆太太。   “先回去吧。”章绪宁忍不住又劝一句,她这么驳蒋茗的面子,蒋茗若想记恨一点,她以后都别想继续跟在陆东廷身边。   可惜她的话起不到半分作用,在余颖狠狠地瞪她的眼神里,让她意识到她这个时候的发言妥妥的绿茶行为。   蒋茗生气了,冷着脸看着陆东廷,“还不把人带走!”   陆东廷拉着余颖就要离开,余颖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东廷,别赶我走,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她哭着,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不该主动来找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东廷,我怀孕了……我害怕,东廷……”   害怕他不要她,害怕他不要这个孩子。   整个西图澜娅餐厅都安静了,只有哭泣声在回荡。   章绪宁平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除了意外,她没什么情绪。   陆东廷和余颖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陆东廷对余颖并非逢场作戏,有孩子也很正常,只是余颖以这种方式说出来,总觉得不太妥。   她转头看向蒋茗,蒋茗微微地闭上眼睛,有着力不从心的痛恨和厌烦。她恍然明白蒋茗为何执着要让余颖先去休息,怕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余颖跟了陆东廷两年了,还算是安守本分的,今天如此莽撞的行为,落在蒋茗的眼里自然是必有所图。   “伯母,对不起,您别生气,我知道我不应该来的,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我不知道怎么办,医生跟我说的时候,我完全慌了,只想着赶紧见到东廷,我真不知道……”   余下的话淹没在哭声里。   章兴平黑着脸,余双梅站在那里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余颖是她的侄女,又是她从小带大的,余颖做错了,就是她余双梅做错了。   薛迎岚碰了碰陆诗桐的胳膊,“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上?”   陆诗桐目光一顿,冲着余颖道,“你说怀孕就怀孕?”   余颖从包里取出孕检单,还带来了B超报告,含着眼泪递到陆东廷的手边。陆东廷迎着她的目光,接过单子,图看不懂,但是结论写的很清楚。   “看来是真的了,这下怎么办?”薛迎岚担忧道,“东廷和绪宁的婚期都定下了,婚礼也开始筹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颖怀孕了,这么一来,陆东廷和章绪宁的婚礼不知道还能不能成。   陆诗桐气急败坏地走过去,从陆东廷的手里夺过化验单,扔在了地上,“你说是就是,谁知道你会不会买份假的!”   “我没有。”余颖说完,眼泪掉的更凶,委屈地看向陆东廷。   陆东廷避开她的视线,皱着眉头,也是一声不吭。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也是他没想到的。   余颖怀孕的事像一道雷劈在他头上,他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他该干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章绪宁。   章绪宁神色淡淡的,余颖的事好像对她没有半分影响,他盯着她的脸看不出半点情绪,这会儿他空白的脑袋渐渐有些紊乱,心情也有些烦躁。   “余颖,你特码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二哥要和章绪宁结婚了,你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我二哥也就是跟你玩玩,你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野鸡就是野鸡,你这种垃圾,就算你怀的是我二哥的孩子,我们陆家也不会认。”陆诗桐一想到陆东廷和章绪宁可能结不成婚,破口大骂,“想进我们陆家的门,你休想!”   “二哥,你说句话!”陆诗桐不满陆东廷一声不吭的态度,“难不成,你还真想让她进门?!”   进门,那是不可能的,以前是想过,后来就不想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不想的,应该也没多久,具体时间他记不清了。可他现在能说什么呢,他也没想到余颖会怀孕。   他扭头再次看向章绪宁,她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在陆诗桐飘脏话的时候微微蹙眉,这件事对她真的没有造成任何困扰,他扬起嘴角自嘲地笑笑。   陆诗桐被薛迎岚拉了回去。   蒋茗气的捂住胸口,颤着手指了指陆东廷,怒其不争地拍着桌子。   章绪宁抚着蒋茗的后背,帮她顺气,“要不,婚礼先等等。” 第58章 58   如果婚礼照常举行,那余颖和孩子怎么办?   “不行。”蒋茗和陆诗桐异口同声。   章绪宁没想到她们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转念想想,陆诗桐的反应倒也可以理解,如果她和陆东廷的婚礼办不成,她这个人,对陆诗桐而言就是威胁。   陆诗桐想多了,她这辈子跟谁在一起都有可能,唯独程竞舟不可能。   她对蒋茗道,“她肚里怀的是东廷的孩子。”   孩子不是一样东西,不喜欢不合适可以扔了,他已经在余颖的肚子,谁也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提到陆家的血脉,陆重海叹口气,想要说什么,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年轻人爱闹爱玩,他觉得正常也能理解,私下里怎么疯,怎么乱他可以视而不见,谁也不比谁高贵,但是闹到明面上,到底丢了脸面。   蒋茗道,“绪宁,是陆家对不起你,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好好的午餐因为余颖的出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沈灵菲要回学校,祝晓竹也要回去,章绪宁走不开,章兴平没说走,她也不能离开。薛家的人要回去了,章绪宁只好请薛志满帮忙将沈灵菲和祝晓竹送回去。   整个庄园,就剩下章陆两家人。   余颖的情绪不太稳定,陆东廷眼下也不敢将她安排在他自己的别墅,就把他安排在他附近的住处。哄着余颖睡着,才敢出来。   没走多远,看到从主楼出来的章绪宁,“我妈怎么样了?”   “还好,诗桐在陪她,你放心吧,余颖呢?她还好吗?”   陆东廷看着她,“你呢,你怎么样?”   章绪宁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还好。”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还好。他视线落向别处,勾起的嘴角浮着笑意,几秒之后,垂下视线,轻笑了一声。   “你是真不在意啊!”这句话里透着多少无奈和失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章绪宁更不明白了,她不在意,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而且这也是当时双方约定好的事,不是挺好吗?   “东廷,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想解除婚约?”陆东廷看着她。   章绪宁没想到他瞬间猜中,愣了愣后,点头。   她说这句话时,他几乎是一秒反应过来,“你想让我主动提?”   章绪宁抿抿唇,“东廷,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我没想过要图你们陆家什么,图你们家的一直都是我爸,他那样的人从来只考虑利益,做任何事都是为利益服务。我没办法阻止他,也没办法违抗他的话。”   “我以前不是没提过,结果你也知道。”蒋茗逼着订婚,他提了那么多次,都被蒋茗给打压了下去。   “这次不一样,你跟余颖有了孩子,茗姨看在孩子的面上,一定会同意的。我想,你也不想你的孩子,出生时没名没分。”   “你呢?你就这么想跟我解除婚约?”他看着她,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   章绪宁僵住,伸手就要推开陆东廷。   “别动,让我抱抱。”他想抱抱她,就是纯粹的抱抱她。   她起初挣扎,听到他话里的无奈和低落,到底没忍心,任由他抱着。   他下巴压着她的头顶,“绪宁,对不起啊。”   他嗓音低沉,有太多不舍充斥其中。   五年前发生那样的事,他对她是真的恨,特别是章家毫不犹豫地同意订婚后,他对她的恨和厌恶更是毫不掩饰,每次见面都是冷嘲热讽,逼着她签婚前协议,受尽他的凌辱和轻贱。   如今回头看看,她如果真的贪图什么,不会守着小小的立禾,一守就是五年。   这五年,除了章家的那些破事,她自己的事从来没有跟他开过口。   她真的不贪图陆家任何东西,包括他这个人。   章绪宁回到五号别墅时,都没想明白,陆东廷的那句对不起是为了什么而道歉。   刚进门,就听到西图澜娅餐厅那边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随之是余双梅的哭泣声。   “你打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她会怀孕。”余双梅也觉得冤枉,今天的场面,她还是知道分寸的。让章绪仑打电话给余颖,只是提醒她紧着点陆东廷,并没有让她过来闹事的打算。   “看看你们余家,教的都是什么东西!”   西图澜娅餐厅里,章兴平站在弧形的落地窗前抽着烟,余双梅捂着脸站在他的身后。   餐桌上铺满了各式菜肴。因余颖的出现,陆东廷见他们谁也没吃午饭,特意让后厨送来。   余双梅见到她进来,放下手。章绪宁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手指印非常清晰。   她搓着手走到章兴平面前,一声爸刚叫出口,一个巴掌迎面而来。   这一巴掌,她是有预料的,但是力度,她没有预料到。   “谁同意婚礼延后了?”章兴平厉声质问。   章绪宁被打蒙了,脑袋完全空白,只是嗡嗡嗡地响,半张脸发麻又火辣辣的疼,抬头看向章兴平,好一会儿才道,“余颖已经怀孕了。”   “她怀孕,你也得嫁!”章兴平冷声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被姓程的那小子玩烂了,也就陆家不计前嫌会要你!”   章绪宁低下头,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章兴平不喜欢她,对于她这个女儿非常厌弃,要不是还有一点用处早就把她打包送人,但也绝没想到他会用一个烂字。   这个字陆东廷也曾说过她,当时她只是觉得难堪,从父亲的嘴里说出来,除了难堪,更多的是委屈和难过,还有难以置信。   有哪个做父亲的会说自己的女儿。   “你明天一早就跟蒋茗说,婚礼照常。”   章绪宁抹了抹眼泪,“茗姨说了,会给我交代。”   她那点心思,章兴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初订婚结婚都是陆家提出来的,是陆家愿意俯身与章家结亲,如果陆家的交代是取消婚礼,他就很被动了。   他冷道,“章绪宁,我提醒你,做事不能只顾自己,要时刻想想你身后还有谁。我能让你十五年见不到她,就能让你一辈子见不到她。” 第59章 59   章绪宁自嘲又心酸地勾了勾嘴角,这就是她的父亲了。不肯离婚,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对母亲情深义重,只有她知道,他是拿捏母亲的命来威胁她。   章兴平又转头看向余双梅,“回去告诉余双波,如果因为你们余家的人耽误了婚礼,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别给脸不要脸。”   余双梅不满章兴平的态度,敢怒不敢。陆东廷想要跟谁在一起,又不是她能够控制的,章兴平有本事冲陆东廷发火啊,一见到陆家的人就跟孙子似的,就只会对她囔囔,拿她开刀发泄!   余颖从小在她跟前长大,也算是她的半个女儿,好歹叫他一声姑父,如果能跟陆家结亲,章兴平脸上不是同样有光。明知道自己女儿脏,还祸害别人。   下午的时候,余双波来了,接走了余颖。   没一会儿,章兴平他们也准备走了,她本也打算回去,被章兴平阻止了。   “陆家人还没走,你跟他们一起走。”   章绪宁明白,章兴平想让她找个机会跟蒋茗表明态度。   “好。”   章兴平上了车,余双梅不服气,路过她身边的时,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声,“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   余双梅说话有所顾忌,章绪仑则完全没了顾忌,“都说她被人玩烂了,陆东廷还能要她?!”   章绪宁身子僵了僵,站在花坛旁只当做没听到,直到他们车子驶出大门。   陆家人都住在主楼,她转身前往主楼,没走两步,看到了依着树抽着烟的程竞舟,倏地就想到了章绪仑的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到了今天,她忽然觉得挺无望的,心酸悲怆弥漫在整个胸腔,膨胀的腰将她四分五裂。   她没走过去,侧着身子看向他。他也没走过来,甚至都没看她。低眉垂眸不辨神色,指尖弹着香烟,烟灰尚未落地,便飘散在空气里。   他不动,她也忘了动。   香烟抽完,他抬起眼皮看向她,眸底深邃淹没了所有情绪,流露而外是淡淡的疏远和距离,像是看一个陌生那般看着她。   这一眼,足足一分钟。   他的眼神从远处掠过来,却能轻而易举地桎梏她的身体,她甚至连呼吸都慢了下来,直到他收回目光,才敢喘口气。   “余颖的事是你提醒她的?”章绪宁问。   他眉峰微蹙,低眉掩去眼底的失望,他的脑回路想不出这种事,但余颖怀孕的事,他是知道的,他只是没想到,有人会比他着急,怂恿余颖出现在庄园里,当着众人的面,把怀孕的事抖出来。   “我给你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都做什么了?你什么都没做,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帮帮你。”   “程竞舟,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你才满意?”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她的余生也没了盼头,真希望突然间的猝死,或者一觉就此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他没应声,歪着头看向她,双眼微眯,半晌之后忽地笑了笑,嘴角微扬添了几分讥讽,“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了?”   还是那句话,死都不会放过她。   章绪宁陪同蒋茗一起离开。蒋茗有愧章绪宁,一路上没说话,章绪宁也没说话,本想安慰两句,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安慰的话属实不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送蒋茗到陆宅,没多逗留她便准备离开,陆东廷送她来到门口。   “这些天,我还在假设,假设我们结婚之后,日子会被我们过成什么样子?”他悠悠开口。   每次假设时,他想到的都是安稳平和的画面,他很喜欢那样的画面,早上她做好早饭,叫他起床,或者他做早饭叫她也行。   然后他去上班,她在家做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或者她跟他一起去朝申上班,做他的左右手,都行。   他身边的女人有过几个,但从来没有这样设想过,当初想过娶余颖的时候,也就是觉得余颖还不错,他也到了年纪可以定下来,从未想过以后会怎么样。也就这些天,想象无数个温馨的画面,可偏偏余颖出现了,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的设想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瞬间成了妄想。   章绪宁扬了扬嘴角,她没想过,于她而言现在和以后应该没什么区别,“你要不要去看看余颖,余双波这个人嗜赌成性,脾气也不好,余颖怀孕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惹怒他?”   陆东廷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两眼,点了点。   随后,各自开车离开。   余颖被接回家后,就被余双波罚跪在地上。余双梅进门后,看到摇摇欲坠的余颖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来。   “让她跪,当小三怀孕,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余双波怒气冲冲,“我让她去把孩子打掉,她还死活不同意!”   余双波看向余双梅,“章兴平什么意思?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余双梅嗯了一声,她来之前,章兴平给她撂话了,他们不带余颖去医院,他就安排人把余颖拉去医院,如果余家人耽误了婚礼,他就把余双波送进去。   “小颖,你先回房休息,我跟你爸说几句话。”   “姑姑,我不想打掉孩子,我求你。”   “我知道,你先回房吧,我会跟你爸想办法的。”余双梅把余颖送回房,拉着余双波来到他的卧室,“哥,我想了想,这个孩子可是最大的筹码。”   余双波狐疑地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章兴平想把章绪宁嫁给陆家,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小颖嫁进陆家?章绪宁跟陆东廷之前,不知道跟了多少个男人,咱们家小颖跟陆东廷时,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现在又有了身孕,不比章绪宁强百倍万倍,我就不信,陆家要是知道章绪宁的那些脏事,还能选她不选小颖!”   余双波皱着眉头,余双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豪门讲究门当户对,但也看重声誉,更何况小颖怀孕了,这可是拿了一张王牌!   “章兴平那边怎么交代?”余双波是知道章兴平的手段的。   “怕什么,只要陆家同意了,章兴平能怎么样。” 第60章 60   余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章兴平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余双梅过来。   接连发了好些微信给陆东廷,他没回,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也没接。她能跟章绪宁争一争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她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她调出章绪宁的号码,打了过去。   章绪宁接到余颖电话时,刚从医院出来。   从陆家出来后,看着天还亮着,她去了一趟医院。   隔着病房门,她看着病床上被绳子束缚的女人,头发散乱,目光呆滞,被绑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又犯病了吗?”   “刚安静下来。”身边的护士一脸为难地跟她说,“我们也没办法,她发作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放过。”   徐咏华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很安静,不仔细看会觉得她就是一个正常人,坏的时候,发起病来像个恶魔。   有一次她过来看她,正遇上她发病,护士拿来的绳子被她夺了过去,她转身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发病的人力气大,她差点就被她送走了。   章绪宁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医院。   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不想回桃苑,不想去公司,也不想去祝晓竹那儿,感觉城市那么大,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余颖打来的电话。她按了免提,余颖的哭声在空荡荡的车里响起。   “绪宁姐,你帮帮我好不好,姑姑要我打掉孩子,我爸也让我打掉,可我不想打掉孩子,绪宁姐,我求你,我没想过要拆散你跟东廷哥,我只是想留下这个孩子,你放心,孩子生下后,我就带孩子离开,走的远远的,绝不会……”   余颖让她帮忙,可谁来帮她呢,章兴平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不想再听下去,她挂了电话,一抬眼看到迎面的卡车横冲过来。   章绪宁醒来的时候,没有睁眼,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迟钝地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和白色的墙壁,昨晚的画面缓缓地聚拢起来。   卡车冲过来时,她连忙打方向盘,撞向了旁边的护栏,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眼下,人在医院。   她扭头,看到旁边的椅子里坐着程竞舟,面无表情地垂着视线。见她醒过来,他只是抬眼看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两人谁也没说话。   她舔了舔唇,有些口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这才起身,扶她坐好,又将枕头竖好,让她靠的舒服些。   转身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嘴边,“对方司机疲劳驾驶,全责。”   她伸手去接水杯,他握住不放,她只好就着水杯喝了一口,“这下你满意了?”   说这句话,她是充满恨意的,要不是因此程竞舟让余颖来这么一出,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儿。   等她喝了半杯水,他放下水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章绪宁整张脸笼在他的阴影下,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他意味不明的眼底藏着太多东西,她看不懂,更看不透。   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会儿,他回到椅子里坐下,“你昨晚去医院做什么?”   他从庄园出来后,先去了会所跟黎济尧和黎知音见了面,出来后在路口看到了她的车,他掉头跟了上去,一路跟着去了医院。   她状态不好,他便在外面等着,好在她进医院没多久便出来,他又跟了上去,只是跟了个寂寞,她遭遇车祸,他都无法使其避免。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内急,去医院的洗手间。”   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我跟陆东廷的婚礼,不会取消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章兴平不同意?”他昨天看的很清楚,西图澜娅餐厅里,章兴平打了她一巴掌,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觉道章兴平用十成十的力气。   想到昨天的西图澜娅餐厅,她鼻尖又酸了,泪水压在眼底,“他们都说,我已经被你玩烂了,也就陆东廷不嫌弃我。”   程竞舟脸色阴恻恻的,“他们?除了章绪仑还有谁?”   昨天章绪仑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这重要吗?”她哽咽着,“你放过我吧,就算我跟陆家取消婚礼,我也不可能跟在你身边。”   她又道,“程陆两家结亲,已经让不少人红眼了,你要是把我捆在身边,就相当于把把柄交到了了别人的手里。”   她现在想明白一件事,章兴平想要跟陆重海利益捆绑,是坚决不会同意取消婚礼。如果取消,以章兴平的性格也会榨干她最后的价值,不会放任她不管。   如果让章兴平知道她跟着程竞舟,知道取消婚礼是程竞舟在背后搞的鬼,还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   她的这位父亲,可是心狠手辣的很。   “你娶陆诗桐,难道只有商业意图,敢说没有半点情分?”程竞舟这样的人,如果仅仅是为了商业利益,不会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陆诗桐很爱你,她对你是全心全意,你这么做,对她很不公平。”   说着说着,心就酸了,她低下头,“竞舟,到此为止吧。”   见面以来,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声音落在地上,消失在空气里。   程竞舟坐在椅子里,翘着腿,一只手撑着下巴,视线随意地落在病床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章绪宁用余光看了看,见他沉默不语,没有想沟通的意思,她也不再说话。   手机响了,是蒋茗打来的电话,说在网上看到她发生交通事故了,问她在哪个医院,他们这就过来。   章绪宁挂了电话后,发了地址过去,“他们待会儿要过来了。”   她看向他,陆家人待会儿就要过来了,他是不是可以走了。   程竞舟坐着未动,眼皮都没抬一下,默了一会儿,放下手看向她,“你呢,你觉得公平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我不要公平。”   公平,她要不起,“我只要安稳。”   “这就对了,凡事求仁得仁,你要安稳,我给你安稳,至于其他,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说了半天,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简直白费口舌。 第61章 61   程竞舟起身,她以为他要离开,刚准备缓口气时,他转身去了洗手间,等他出来没一会儿,蒋茗带着陆东廷和陆诗桐来了。   三人看到程竞舟,均是愣了愣。   章绪宁尴尬地低下头,程竞舟倒是很淡定,先开口解释,“昨晚车祸,是我把她送到的医院。”   章绪宁心底微讶,面上没什么表露,她以为是有人报警,将她送了过来。他问她去医院干什么,又赶上她遇到车祸,他昨晚都在跟着她?   陆东廷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陆诗桐抿了抿唇,有些忍不住,“这么巧啊。”   陈述的语句是疑问的意思,程竞舟嗯了一声,“我正好路过那儿。”   章绪宁舒了口气,应该是巧合,程竞舟不是那种闲的没事的人。   陆诗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章绪宁,咬着唇,强忍着不再说话。她不认为那是巧合,情侣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能轻易地用巧合两个字来概括。   发生车祸的地点,那么偏,程竞舟去哪儿干什么?   上次因为套套的事发生争吵,她才说过不要他的解释,也不干涉他的事。   所以,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蒋茗道,“谢谢你,竞舟。”   她来到床边坐下,“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章绪宁醒来还没见到医生,听程竞舟道,“她人没事儿,不用担心,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蒋茗舒了一口气,“绪宁,余颖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可是我认定的儿媳妇,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章绪宁看向陆东廷,陆东廷无奈地挑眉。   陆诗桐道,“二嫂,我妈说了,她是不会让余颖进门的,哪怕她怀上十个八个也没用。所以,你放一万个心,跟我二哥婚礼照常举行,你就等着做美丽的新娘子吧。”   陆诗桐的语调里透着几分得意和几分痛快!   章绪宁对着蒋茗感激地笑了笑,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几人闲聊一会儿,蒋茗照顾她吃点东西后,准备回去,让陆东廷留了下来陪她。   婚礼照常已经是定局,等着他们离开,章绪宁看向陆东廷,“你昨天去看了余颖,怎么说?”   陆东廷靠着床边站着,叹口气,“我昨天没去。”   昨天,他车到余家楼下了,准备下车时候,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没来由的觉得累,在下面坐了一会儿,启动车子离开时,看到余双梅的车开了进来,那一刻,他觉得更没有上楼的理由,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章绪宁道,“我担心,余家不会同意。”   陆家的想法,在蒋茗来了之后,特别是陆诗桐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就已经明了了。陆家是不会让余颖进门的,哪怕怀十个八个都没用,但是没说不要孩子。   陆东廷挑眉给她一个佩服的眼神,“昨晚,余双波给我电话了,说要让我给个说法。”   余颖跟着他快两年了,余双波是第一次给他电话。一开口,便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只是出于尊重,他忍着脾气听他说完。   章绪宁蹙蹙眉,很快舒展开了。   章兴平让余双梅回去警告余双波,余双波一开始应该是答应了,所以昨晚余颖在电话里说余双波要她打掉孩子。可余双波不笨,很快就会回过神,这是个天大的机会,如果真能借此攀附上陆家,从此以后也不用看章兴平的脸色。   “你能说服茗姨吗?”   陆东廷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猜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除了你,谁也不认。”   昨晚余颖找到章家,他是不悦的,但是也没有让人离开,而是让她进屋,其实就是想这个机会闹一闹,看看父母的态度。万一父母看着孩子的面子,让余颖进门也说不定。   “如果余颖能接受,我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也不会阻止她来看孩子,你们始终都是孩子的父母。”陆家应该不会把孩子留给余颖抚养,最大的可能是交到她的手里。   这么做虽然让人觉得过分,但这已经是对孩子作出最大的保护,只要陆家开口,章兴平就不得不同意,否则以章兴平的性子,一定会抓着余颖去医院。   也好,她以后不会有孩子,她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就当她弥补对陆家的亏欠。   他来到床边坐下,伸手撑在她身体的两边,看着她。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向后靠了靠。缓缓地俯身,脸凑到跟前,呼吸间的气息时有时无地打在她的脸上。   “绪宁,你这么大度,就不怕我难过?”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我突然之间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章绪宁紧张地抓着被子的边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现在总是有意无意又猝不及防地靠近,弄得她不知所措,又有点害怕。   他的手机响了,是微信的声音。他掏出看了看,又看向她,见她一副戒备抗拒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带着些许的自嘲。   “这么紧张干什么,逗你玩呢。好了,我得走了,余颖反应有点大,我得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陆东廷起身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转过头来,“绪宁,婚礼还没办,有些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结了婚,你就是陆家的儿媳妇,我不想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这话说出来挺双标的,毕竟他身边有个怀着他孩子的余颖,可看到程竞舟的那刻,烦躁和沉闷堆积在胸口,有些话就不吐不快了。   “明白的。”她知道,昨晚程竞舟送她来医院,他是有疑心的。   陆东廷意味不明地注视片刻后,开门离开。   病房里恢复安静,她从包里取出手机,有一个未读的短信,看号码是程竞舟发来的,问她陆东廷走了没有,发送时间是在陆东廷走之前一会儿。   章绪宁瞬间连刷朋友圈的兴致都没了,抬手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她就知道,陆东廷离开,跟他脱不了干系。 第62章 62   快中午的时候,她拿过电话准备订餐,蒋茗上午从来的粥和菜过于清淡了。刚挂电话,门开了,程竞舟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他怎么阴魂不散呢,“你也看到了,婚礼不变,你还来干什么!”   “先吃饭。”   “我已经订好了,很快就送来。”   “那就退了。”   程竞舟将饭盒一一取出来,放在她面前的小桌板上,菜倒是都是她喜欢吃的。   章绪宁不动,程竞舟将筷子塞到她手里,她还是不动。   程竞舟拿出手机,一副要打电话的架势。章绪宁一惊,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给陆东廷,我就不信,他真不计较。”   章绪宁怕他真打过去,连忙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嚼着嚼着发现有些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不计较?”   这是陆东廷刚刚才说的话。   程竞舟懒得理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章绪宁喝着汤,看了看四周,想着待会儿等他离开,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   门再次打开,她以为是送外卖的,抬头望去,在看到来人时,瞬间想到了洗手间里的人。她手上一抖,汤水洒了一桌。   章兴平来了,一进来,开门见山地问,“我听说,昨晚是程竞舟送你过来的?”   章绪宁眉间一滞,“嗯。”   “你跟他联系了?”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哪?”她是真的不知道。   章兴平盯着她,从她的脸上甄别她说的每个字,没看出什么后,“要是让我知道,你跟他还有来往,你小心你的……”   “不会的,你放心。”不等他说完,她立马表态。   章兴平满意地点头,向阳台走去,阳台的旁边就是洗手间。   章绪宁快疯了,“爸。”   章兴平转过身,“什么事儿?”   她下意识地吞咽一下,“茗姨上午来过了,说了婚礼照旧,让你放心。”   “嗯,她也给我电话了。这样挺好,你嫁过去,我安心,你也安心。”   此时,她已经无心理会章兴平的意有所指,看着章兴平又转过去,她背脊阵阵地冒着冷汗,绞尽脑汁地搜索话题,可越想越乱,接下去不知道说什么,章兴平要是看到洗手间里的人,后果不敢想象。   送外卖的人来了,将她点的菜放到了床头柜,跟她核实了信息后离开。   看着两份午餐,她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刚刚那个菜不合胃口,我就换了一家。”章绪宁舔舔唇,“爸,要不要一起吃点?”   章兴平看了几眼,蹙了蹙眉,“满屋子的菜味儿,行了,我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又道,“明天出院?”   “嗯。”   章兴平没再说什么,开门离开。   听到了关门声,章绪宁才发现自己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原处,呼吸也通畅了,真的吓死她了。   章兴平来医院,不是来看望的,除非她死在医院,她是不配章兴平纡尊降贵前来的,此番过来是来试探的。   程竞舟洗手间里出来,脸色铁青,“那句话,是他说的?”   章绪宁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愣愣地看他。   程竞舟见她不说,又问,“他们,还有谁?”   这会儿,她明白过来他问的那句“你都被程竞舟给玩烂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承认。   “你聋了,我在问你话!”见她装死,他声音拔高了不少。   章绪宁见他这副样子,觉得很可笑。   “跟你有关吗?”被人骂的是她,又不是他,他火气倒是大的很,“还是你能改变什么?!”   程竞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指了指章绪宁,眼底满是冷意,许多疑问,在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都被压了下去。   “从头至尾,都是特码地你在玩我!”   转身,一脚愤怒地踢向病床。   章绪宁感觉地动山摇,用嘴型骂了一句有病。   手机铃声响起,程竞舟怒气冲冲看着手机,等着铃声快结束的时候,才接通。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沉着脸吼了一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出门,房门被他甩的震天响。   余颖没想到陆东廷会来,刚喝了两口汤,放了下来,“东廷哥,你怎么来了?”   陆东廷在屋里扫了一圈,来到客厅坐下。   家徒四壁夸张了点,但也确实简陋,余双波嗜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真的是生活必需品。   余双波示好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见他看都没看一眼,余双波尴尬地笑了笑,放在了茶几上。   “我今天过来就一件事,”陆东廷也不跟他们拐弯抹角,“这个孩子,陆家认。”   听到陆家认这个孩子,余双波嘴上扬起笑看向余颖,余颖也笑了,她就知道,陆家不会不认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余双波笑得嘴角快裂开了,搓了搓手,“那你爸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办婚礼,让你和小颖结婚?”   陆东廷蹙眉,一字一字地道,“我爸妈只认这个孩子。”   笑容来不及敛去,全部僵在了脸上,余双波看向陆东廷,“什么叫只认这个孩子?那小颖呢?你们家什么意思?不打算让你们结婚?”   余颖眼底已经蓄起了泪水,“东廷哥,那我怎么办?我可是孩子妈妈!”   陆家的这个想法,余双波和余颖都没办法接受。   “东廷,小颖可是孩子的妈妈,你们陆家不能只要孩子,不要妈妈,这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陆东廷抬起眼皮,看向余双波,“你们要是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出生以后,陆家可以不要,就留在余家,这样这孩子就可以天天跟妈妈在一起,放心,我每个月会准时打生活费。”   余颖脸色渐渐发白,颤抖着声音问,“东廷哥,你真这么想?”   陆东廷避开她的视线,“现在只有两条路,你们自己选,要么孩子送到陆家,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从此以后,你们跟孩子没有任何关系;要么你们自己带孩子,我每个月打生活费。”   余双波和余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第63章 63   陆东廷是来通知的,不是来商量的。   余颖嫁进陆家没了指望,余双波问,“给多少?你刚刚说一笔钱,是多少?”   两相比较他觉得还是钱来的比较重要,本来他就没想要这个孩子,要了也不过是件筹码。   陆东廷眼底满是讥讽,反问,“你想要多少?”   余双波伸手一只手,见陆东廷脸色如常,收回了四个指头,“一……一千万。”   陆东廷轻笑一声,转眸看向余颖,“你呢,也是一千万?”   余颖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东廷哥,我没想过要钱,这是你跟我的孩子。”   她不想做选择题,在她的想法里,不是没有作出让步,她也想到了陆家可能只认孩子,不让她进门,可想着有了孩子,陆东廷应该会给她在外面安一个家,这年头,豪门家外有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也不是后者每个月打生活费。   而且,从陆东廷刚刚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可以看出来,陆家要的是前者,后者只是一个幌子,陆家估计也算计到她家会更需要钱。   “现实点,报个数吧。”见余颖死活不开口,陆东廷觉得累,“五百万,多一分没有。”   他目前能拿得出的只有五百万,这还是他跟父母争取来的。   余双波第一个念头,五百万太少了,还还外债,再换个房子,这点钱都不一定够。   “东廷哥,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余双波一听这话,立马将她拉到旁边,对着陆东廷道,“东廷,我家小颖跟着你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现在孩子都给你们陆家怀上了,又是功劳,又是苦劳的,你们不能就给这么点啊。”   “东廷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知道的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东廷哥,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好吗?”   余双波见陆东廷不吭声,冷笑道,“一家三口?小颖你别做梦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也就是把你当成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你真以为你怀了她的孩子就能上天了?死了这条心吧,明天就去把孩子拿掉,省的碍了人家的事!”   陆东廷站了起来,拔高了五成的音量,“拿掉就拿掉,我连五百万都省了!”   他的好脾气真是被耗尽了。   此话一出,余双波和余颖都安静了。   门铃声响起,余双波先反应过来,去打开了房门,语气不善,“你谁啊?”   “我是陆东廷的妈妈。”   余双波愣了愣,脸上瞬间挤出笑,退到一边,请蒋茗进门。   谁也没想到蒋茗会登门,连陆东廷都没想到,看到蒋茗走了进来,“妈,你怎么来了?”   余颖见蒋茗过来,立马止住了哭声,低着头站到了陆东廷的身边。   昨天隔着点距离,没看清,眼下离的近,蒋茗将余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三。”   “明知道东廷即将办婚礼,你还故意怀了他的孩子,挟子上位,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伯母,不是这样的,我爱东廷哥。”余颖不敢看蒋茗的眼睛。   “你爱他,就把他陷入两难之地?那你的爱也太廉价了,我们陆家不需要这么廉价的爱,更不需要这么廉价的人。”   蒋茗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早已养成了温言细语,但骨子里的东西很难以改变,风淡云轻中说出的话非常犀利。   在蒋茗平静的注视下,余颖的脸白了好几个度,“伯母,我没有打什么算盘,我是真的爱东廷哥,伯母,请你相信我,没想过要挟子上位,我只是……”   蒋茗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有些人有着身份和地位的加持,越是不说话,气场反而越大。余颖声音渐弱,最终闭上了嘴。   蒋茗这才转头看向余双波,“余先生,东廷应该跟你们说了,能接受你们就接受,不能接受,我们陆家不强求。绪宁是我早就认定的儿媳妇,谁要敢破坏这门婚事,让我陆家不得安生,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余双波怎么都没想过,本来想凭着孩子赚上陆家亲家的身份,现在可好,除了那点钱,什么都捞不着。   蒋茗过来就是撂几句话,眼下说完就准备离开,转身时又道,“听闻余先生喜欢赌两把,为此还借了不少高利贷。这些放高利贷的,手段残忍,没什么人性,余先生往后出门要小心些。”   温和关照的语气,却是一桶冰冷兜头浇了下来,余双波从头冷到了脚。   蒋茗走了,陆东廷也走了。   眼看着陆家是这个态度,余双波打了一个电话给余双梅,“你看看你出的主意,五百万,五百万能有什么用?!”   “哥,你怎么那么傻啊,要钱有什么用,你得让小颖把孩子拽在手里,这样,你让小颖去求求章绪宁,这个蒋茗,别人的话未必听,章绪宁的话多少会听进去点。”   “这样能行吗?蒋茗知道我在外面欠了不少高利贷,她今天可说了,让我出门小心点。”   “怕什么,哥,你别忘了,陆重海是什么身份,他那样的身份,敢把事儿闹大吗?我就不信,真要闹起来,对他们陆家能有什么好处。”   余双波一想也是,孰轻孰重,陆家那样精明的人家,还是分得清的。   “小颖,别哭,爸有办法让你嫁进陆家。”余双波胸有成竹,余颖要是能嫁进陆家,以后晋城的一半都是他余双波的。   程竞舟走后,病房就剩章绪宁一人,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护士告诉她,剩下的几个检查报告也出来了,都很正常,就是她的腿,要多注意休息,别再磕磕碰碰了。   她想今天出院,不想等到明天,可想到程竞舟可能会去桃苑,又打消了念头。她现在都怕回家,在医院说不定还安全点。   她拿来一件外套,准备去楼下草坪转转,然后去附近的饭馆吃晚饭,伸手去开门时,门从外面推开了。   余颖苦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第64章 64   不用猜,也知道余颖的来意,章绪宁闭上眼睛,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她回到床边,还没坐下,余颖一下跪在了她面前,抱住了她的腿。   她顿时感觉从里而外的隐隐刺痛,“你先松开,有什么话起来说。”   “绪宁姐,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吧,他们说我想借着孩子上位,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我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能进陆家的门,我只想跟在东廷哥身边,真的,你相信我。”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我们每次都做了措施,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章绪宁后背开始冒虚汗,无心计较她的话中有话,“我能帮你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没什么话语权。”   “不,你有的,陆太太向来听你的。陆太太说我伤害了你,陆家要对付我家,东廷哥还对我爸发火了,说要我把孩子打掉,绪宁姐,你能不能跟陆家人说说,不要对付我家,也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绪宁姐,我求你了,孩子是无辜的,他可是一条生命啊!”   章绪宁疼的不想说话,她孩子的命是命,她母亲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怎么来求她呢,蒋茗是对她好,但也没好到要听她的。蒋茗什么人,不过借着她的名头说番话而已。   余颖见章绪宁不说话,摇着她的腿。   章绪宁疼的站不住,伸手推了推她,想让她别晃。余颖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拒绝,楼的更紧,晃的也更厉害。   章绪宁快倒下去的时候,腰上一紧,有人托住了她。   余颖看了看来人,再看向章绪宁,才发现她脸色惨白,吓得松开手,跪着一动不动。   程竞舟一边喊医生,一边将人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   医生过来,查看了一下腿,脸色不太好看,“你们做家属的要留点心,仔细着点,她的腿本来就有旧伤,隔三差五的来这么一次,腿还要不要了。”   程竞舟道了一声谢谢,将医生送出去。回身来到病床时,看到余颖还跪在床尾,厉声呵斥,“还不滚!”   余颖被吓的魂不附体,避开程竞舟凛冽的眼神,瞄向病床上的章绪宁,想哭又不敢哭,慢慢地跪移到床边,握住章绪宁的手,一声一声地叫着绪宁姐。   章绪宁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程竞舟眉间的怒火冲天,伸手掰开她的手指。余颖哪有他的力气大,很快就松开了。饶是如此,程竞舟已起的怒意一时难以压下去,捏着她的手腕,加重了力度。   余颖感觉手腕都快被捏碎了,脸色渐白。   “放手。”来人一把推开程竞舟,将余颖扶了起来,“你谁啊你?我可告诉你,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怀的可是陆家的血脉,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程竞舟打量了一眼余颖,冷笑一声,看向余双波,“你就这么确定,她怀的是陆东廷的种?”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是东廷的还能是谁的!”   余颖没急,余双波先急了。   程竞舟笑了笑,看向门口。   陆东廷黑着脸走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陆诗桐,薛志满和薛迎岚。   “你们来干什么?”陆东廷问。   余双波没想到陆东廷会来,“这不是小颖嘛,为了能跟你在一起,只能来求绪宁,都给她跪下了。你瞧瞧绪宁,躺在床上,哼都不哼一声,装作没看到一样。”   章绪宁早就领教过余双波这种人,泼皮无赖,是没办法讲理的,索性随他说。   余颖来到陆东廷的身边,“东廷哥,让我留下孩子好不好,我爸说的是气话,你别不要孩子。”   她抓住他胳膊,露出手腕。陆东廷扫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痕迹,看向程竞舟,那眼神明显带着不满。   程竞舟懒得理他质问的眼神,直接忽视掉。   陆诗桐嫌弃道,“谁知道哪来的野种!”   “陆小姐,你怎么能胡说呢!”话是对陆诗桐说的,看的却是陆东廷,见陆东廷不说话,余双波委屈道,“我知道你们有权有势,可小颖跟你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除了你,没有别人,你们要是不认,我就让外面的人评评理。你们家只要孩子不要大人,不就是看我们是平头百姓好欺负吗。”   一句话戳中要害。   章绪宁知道,陆家一开始的想法,是留下孩子,交给章绪宁抚养。今天蒋茗没有直说,但意思已经明了,她试探地说愿意抚养时,陆东廷也没有否认。   “好啊,你去闹,我也想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陆东廷脸色难看至极。   在父母面前,他极力争取到五百万,本意也是低调处理这个事情,毕竟陆重海的身份摆在那里,闹大了,影响陆重海的晋升。   回去的路上,他也想过,一千万就一千万吧,他再做做父母的工作,毕竟余颖跟了他两年了,对于余颖,他多少有些愧疚,可没想到前一秒跟他要一千万的余双波,这一刻竟来要挟他。   他拎不清,他就帮他拎拎清,“不过,我提醒你余双波,我要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他还真不一定是我的!”   余双波愣了愣,随即明白陆东廷的意思,孩子是不是陆家的一验便知,但是谁能保证这个结论是对的。   陆家真要这么做,有的是办法。   余颖见陆东廷生气了,拉着余双波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陆东廷道歉,“东廷,我爸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为了我一时心急才这样,你别跟他计较。”   余双波还想说什么,看了看陆东廷,到底是有些怕了,跟着余颖走了。   陆东廷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章绪宁,“你怎么在这儿?”   问的是程竞舟。   程竞舟慵懒地靠着墙,漫不经心地道,“我再来迟一步,她的腿就被你的小情人给摇废了。”   章绪宁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陆东廷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第65章 65   章绪宁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说了声没事。站在余颖的角度,最后能求的似乎也只有她了,只可惜,她是最没有实权的人。   她连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   陆诗桐走到程竞舟的身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当着薛志满和薛迎岚的面,忍住没问出口。   薛迎岚来到床边,“怎么好端端的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因为余颖的事想不开呢。”   薛志满道,“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吓了一跳,所幸没事。”   章绪宁勉力地笑了笑,没作回应,膝盖的疼痛到现在才缓过来。   外面传来吵嚷声,说是有人晕倒了,随即是余双波的喊声,“东廷,东廷,小颖摔到了,你快过来。”   陆东廷闻言,转身跑了出去。   薛志满跟程竞舟未动,薛迎岚倒是拉着陆诗桐走了出去,那边陆东廷紧张地抱起余颖,跟着护士走了。   薛迎岚叹口气道,“东廷也是拎不清,绪宁那么好,怎么还跟余颖搅在一起,明知道没可能的事儿。”   她看了一眼陆诗桐,又道,“这孩子以后亘在两人之间,日子怎么过?”   “可孩子已经有了,我妈说既然是陆家的血脉,就不能放在外面。”   “是啊,做父母的都是这样的想法,可这对绪宁太不公平了。一进门就当后妈,给你你愿意?我要是绪宁,这婚就不结了,太糟心了。”薛迎岚为章绪宁惋惜。   陆诗桐不愿意给人当后妈,可更怕陆东廷和章绪宁的婚礼有变故,“婚还是要结的!”   两人回到病房,坐下闲聊,说来说去都是以前上学的那些事儿,小心翼翼又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创业的那段时光。过五点的时候,薛志满和薛迎岚先走了。   陆诗桐挽着程竞舟的胳膊,“我们也走吧。”   程竞舟没看她,而是看向病床上的人,“你晚上怎么吃?”   章绪宁不去看他,觉得程竞舟也是拎不清,这个时候跟陆诗桐赶紧走就是了,多嘴问一句,陆诗桐难免又会多想。   “不用了,刚刚东廷发微信给我,待会儿给我送来。”   陆诗桐咬了咬牙,笑道,“我就知道,二哥不会不管你。”   正说着,陆东廷拎着食袋走了进来,看到程竞舟和陆诗桐愣了愣,“不知道你们没走,没给你们买。”   这句话也就是客气,就算知道,也不会给他们买。   “你怎么这么快?”章绪宁问,“她没事了吧?”   “见红了,不过医生说没事,多休息就行。”   “我不知道她会过来,”章绪宁有些自责,这毕竟是陆家的子嗣,陆东廷还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一来就跪下了,怎么说都不肯起来。”   她也吓得不轻。   “绪宁,没人怪你,也没人让她来。”说到底这件事的责任在他自己,“顺其自然,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会朝哪个方向走。   他看向她忽地笑了笑,轻握着她的手,“没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遇到这样的事儿,你不应该生气吗?”   小三闹上门,她倒是平静的很。   这话听上去多少有些调情的意思,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手也没力气抽回。   她有点越来越看不透陆东廷。最近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很多,这里面还掺杂着别样的东西,她只能下意识地选择忽视。   陆诗桐笑道,“二嫂别不好意思,二哥说的又没错,是余颖自找的,跟你没关系。她一个小三,还好意思找你闹,也是疯了。”   她看向程竞舟,“竞舟,我说的对吧。”   程竞舟没吭声,视线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溜了一遍。   章绪宁心口微沉,陆诗桐那句小三说的好像是余颖,可她感觉更像是说她。   陆东廷将食袋挪到小桌板上,扶着章绪宁坐好,又贴心地给她后背垫上枕头,这才将小桌板拉到跟前,将食盒一个个摆出来。   “尝尝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重新给你买。”   章绪宁看着饭菜,对他笑了笑,道了一声谢。   “你看,你又来了,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不分彼此,说谢谢就太生分了。”说完,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吓得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没做错事,却心虚地不敢看任何人,低头吃菜。   “二哥,我要是你就守着绪宁过一辈子,那个余颖有什么好。”陆诗桐顿了顿,又道,“不就是有个孩子嘛,以后你跟绪宁也会有孩子,干嘛非在乎这一个。”   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陆东廷闻言,看了一眼章绪宁,又看向陆诗桐,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陆诗桐拉着程竞舟走了。   陆东廷等着章绪宁吃完,收拾好碗筷,“这个孩子……”   他欲言又止地说了一个开头,“我妈挺在乎的。”   做长辈的都急着抱孙子,章绪宁很能理解,“我知道。”   “东廷,你有没有想过把余颖接回陆家?”   这个想法其实挺荒唐的,可孩子给了陆家,余颖被拒在门外,她觉得太残忍了。母亲离不开孩子,孩子同样离不开母亲。就像当年的她,无论是作为女儿,还是作为母亲,都不愿骨肉分离。   “要不,我去求求茗姨,让余颖带着孩子住在外面。”   “可无论怎么样,都委屈了余颖。”   陆东廷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过了半晌,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着她的手背,“绪宁,你就不觉得委屈?”   她笑了,“不委屈,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和余颖的,要不是我,你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看着她笑的真诚,说的也真诚,他很难说清现在的情绪,但也清楚,她的这个回复,不是他想要的回复。   她看了看时间,“你来这儿好一会儿了,赶紧过去吧。”   陆东廷无奈地笑笑,“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她避而不答,“她醒了要是看不到你,又得哭半天。”   那倒是。 第66章 66   余颖知道见红后,哭哭啼啼闹了他半天,他也忍了半天,到底是在看孩子的份上,还是看在余颖的份上,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   从章绪宁病房出来,陆东廷在走廊的椅子里坐了一会儿,才去楼上余颖的病房。   病房里余颖和余双波都在,两人应该刚刚争吵过,余颖红着眼睛坐在床上,余双波在旁边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两人看到陆东廷走进来均是一愣。   “东廷哥。我爸就是心直口快,你别多想。”想到余双波刚刚骂的那些话,余颖又急又气,连忙解释,“他这人说话向来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余双波,我不拦着你,你现在就去找媒体,告诉他们我陆东廷始乱终弃,去啊!”陆东廷脾气也上来了,最后两个字几近低吼。   在门外,他听到余双波将他陆家上上下下骂了一个遍,他就来火。   余双波抿抿唇,心底有些后悔,他也没想到骂的那些话被陆东廷给听到了,阶层的鸿沟下,他到底是怕了,没敢看陆东廷,也没敢再开口。   “我身边的女人可不止她余颖一个,我倒要看看,我爸会不会因此身败名裂,我们陆家会不会分崩离析?!”陆东廷真是被气笑了,“想拿捏我,你也配?!”   “要不是看在余颖的面上,我他妈能容忍你到现在?就你身上那点烂债,我比你还清楚。你他妈也不想想,不是我睁只眼闭只眼纵容着,余颖哪儿来钱给你还债。”   越说越气,“你别忘了,我陆家就算没了权,还有钱,只要钱给到位,你说麦昆的人会怎么对付你?”   能说出麦昆,陆东廷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余双波面露死灰地跌坐在沙发里。那些被追债的日子让人毛骨悚然,这两年,要不是余颖供着他,不知道哪天就横死街头了。   “爸,你先出去,我跟东廷哥说几句。”余颖生怕余双波再说出什么话来,连哄带骗将余双波赶出病房。   房门被轻轻带上,陆东廷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余颖,我给你一千万,把孩子拿掉吧。”   余颖脚步停滞,呆呆地看向陆东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东廷哥,你说什么?拿掉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沉默不语,平静的神色下是不容置喙的态度。   “为什么啊?这可是你孩子,你为什么不愿意要他?”   “东廷哥,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我不闹了还不行吗,你别不要孩子,我求你!”   余颖崩溃大哭。   陆东廷扭头看着她,一言不发,好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余颖,对不起,我累了,想安稳下来。”   他嗓音低沉,满是疲惫。   不能说他不在乎这个孩子,一开始他也想留,以至于家外有家这种事,在得知余颖有孩子的时候,他也想过,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章绪宁不在乎这些,从不管他,可这两天给闹得,他是真的累,糟心的很。   章绪宁想安稳,他也想安稳,结婚后两个人都安安稳稳的挺好的,留着一个女人和孩子在外面,挺没意思的,以后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乱七八糟事来。既然想安稳,有些事就要从源头解决。   “东廷哥,你是不是爱上章绪宁,不要我了?”   不要她是真的,本来就不是海枯石烂的爱情,眼下的局面,这样的关系真没有存续下去的必要。至于爱上章绪宁,他想应该没有,他怎么可能爱上章绪宁呢。   陆东廷扶正她,擦去她的眼泪,“我给不了你名分,孩子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把孩子拿掉吧。你还年轻,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再找男人,眼睛擦亮点。”   别再找他这样的渣男。   陆东廷从余颖那边出来后,又来到了章绪宁的病房外。   白天闹出这么多事,这会儿才安静下来,章绪宁坐在床上,拿着护士给她的杂志翻看着。   灯光洒在她微扬的嘴角上,恬静也安稳。   他不想打扰她,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刚刚的决定,也算是临时起意,但也是深思熟虑,他得回陆宅一趟。   章绪宁看了一会儿,便困的不行,关灯准备睡觉。这边刚关上灯,那边有人在门口又将灯打开了。   穿着病号服的余颖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双眼通红地叫了一声绪宁姐。   “你又怎么了?”章绪宁从未像现在这样不想看到她,真的是怕她了。   人是赶不走了,想着她怀孕,怕她再次下跪出什么事,她下了床,给她搬来一张椅子,“你坐下说。”   “绪宁姐,”余颖脸色苍白,声音哽咽,“表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东廷又跟我爸发火了,他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章绪宁真的头大,这些事为什么要跟她说呢,“他也只是说的气话,不会不要这个孩子的,你别多想。”   “不是气话,是真的。”想到陆东廷,余颖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掉,“他是认真跟我说的,说既然给不了我名分,两人之间就不要留下牵绊,让我把孩子拿掉,还说让我以后找个人嫁了。”   章绪宁只觉得疲惫的很,也没想到陆东廷会突然之间改变想法,“那你去求求陆东廷,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做不了任何人的主,你是知道的。”   “他现在都不肯见我了。”   陆东廷离开后,她打电话,发微信,他不接也不回,“绪宁姐,我该怎么办?”   余颖哭哭啼啼不停。   章绪宁叹口气,孩子是陆家的孩子,陆家人说不要,她能有什么办法。   “今天事多,陆东廷可能心情不好,你等到明天再跟他好好说吧,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不要孩子。”不要余颖有可能,但是不要孩子不太可能,再者就算陆东廷同意,蒋茗未必会同意。   “真的吗?”   章绪宁勉力地笑了笑,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半小时,才将人送走。 第67章 67   余颖出了病房,还未到电梯处,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程竞舟。想到白天在病房里的一幕,她低下头,缩着身子站到一边,给他让出路来。   “又来干什么?”他冷眼看向她,面罩寒霜。   凌厉的视线压在前面,余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我也是没办法了。”   “东廷不想要孩子,我不知道该求谁了。”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程竞舟微微蹙眉,“你与其在这儿求她,不如去求陆太太。”   余颖不笨,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陆东廷不想要,但不代表蒋茗不想要这个孩子,陆家想抱孙子,蒋茗也是最在意这个孩子的,她去求蒋茗说不定能保住这个孩子。   好不容易送走余颖,章绪宁上床睡觉,准备关灯时,房门再次从外被打开,以为是余颖去而复返,抬头看到程竞舟,她整个人都紧绷了。   “你还来干什么!”   这一天里,他来多少次了!   程竞舟没说话,走到床边,从兜里掏出钥匙扔在床头柜上,“这是玉景湾的备用钥匙,你出院后,就搬过去吧。”   章绪宁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人跟着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什么意思?搬到你的房子里?我疯了吗?”   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程竞舟,你听清楚,我要结婚了,我会住到一揽芳华的新房!”   以前的程竞舟也不讲理,五年不见,更不讲理了。   程竞舟故作恍然,“哦,这样啊,那玉景湾就当我们的私会点,放心,那儿的安保做的非常好,不会被发现。”   章绪宁感觉自己快要心梗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   把她安排到他的公寓,真她当姘头了,这种事也就程竞舟能想得出来,关键是她还没什么可以拿捏对方的。   “程竞舟,你最好离我远点,你真要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可以试试,”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床边,“我程家也不是非陆家不可,你们章家呢?章兴平会同意吗?”   打蛇打七寸,章绪宁脸色一滞。   程竞舟知道,戳中了她的要害,“放心,我不会再要求你跟他取消婚礼。”   章绪宁狐疑地看向他,听他道,“你跟陆东廷结婚,生一个我俩的孩子,而我呢,会陆诗桐结婚,不久的将来,陆家就是我们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计划。   章绪宁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疯子!”   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程竞舟,我是不会跟你一起疯的。”   程竞舟笑了笑,无所谓的耸耸肩,“你有的选吗?”   章绪宁气的浑身发抖,她不能选择自己的感情,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由不得自己。   程竞舟去了洗手间,打来湿毛巾,狠狠地擦着她的手和额头,“别再让陆东廷碰你。”   他力度渐重,每一下都带着火气,手背和额头传来疼痛,章绪宁咬着唇,硬是没让自己吭一声。   看到手背和额头泛红,再看她隐忍的模样,他不悦地将毛巾扔到一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准着她的双唇咬了下去。   唇齿纠缠,心满意足之后,程竞舟起身去了洗手间。听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章绪宁觉得自己被程竞舟拖入到一个死局里。   抽不得身,也死不了人。   程竞舟洗完澡出来,自觉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这里是医院,你出……”程竞舟这种无赖,都洗完澡了,出去是不可能,“你睡沙发?”   程竞舟直接给了她一记白眼,“你脑子抽疯了吧,让我睡沙发?”   “那我睡沙发。”   章绪宁伸手去掀被子,被程竞舟一把捞了回来,他不耐烦道,“你少特码给我闹腾,再闹腾,信不信就现在就办了你!”   章绪宁倒抽了一口气,倒也没敢乱动。这种事,别人干不出来,程竞舟一定能干得出来。   程竞舟搂着她躺下。章绪宁背对着他,想床边挪了挪。   “转过来。”   章绪宁充耳不闻。   “装死?”   程竞舟伸手环住她的腰,胸膛贴上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布料是滚烫的肌肤。章绪宁受不了他这样撩拨,可病床就那么大,她已经在床的边缘了。   掉下去就掉下去吧,章绪宁又朝边上挪了一下。   程竞舟掐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强行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   “有事跟你说。”   “说。”她闭着眼睛,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做试管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她瞪着眼睛看向他,以为那句话只是他的气话,看来他是来真的。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得寸进尺,她想掐死他!   见她不吭声,嘴角抿直压着冲天的怒火,他挑了挑眉,“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反正他都会知道。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再不滚,我就叫人了。”   她是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他!   “章绪宁,有种你就叫人,没种就给我睡觉!”   她没这个种,“程竞舟,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这辈子我都不会给你生孩子!”   他勾了勾嘴角,扯过被子蒙在两人的头上,翻身压了过去。   怀孩子,生孩子,是他程竞舟决定的,什么时候轮得到她章绪宁做主了。   章绪宁睁着眼睛,没什么困意。程竞舟真的在医院办了她,病房里没敢太放肆,只折腾了一次,前前后后,他还感觉有点憋屈。   之前被余颖这么一闹,刚刚又被程竞舟那么一折腾,章绪宁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快七点的时候,她醒了过来,身边已经没了程竞舟的身影。其实他起床的时候,她是知道的,起身时轻手轻脚的,怕她被闹铃吵醒,还帮她关了手机的闹铃。   她起身洗漱,开始收拾。就住了两个晚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昨晚陆东廷发来消息,说今天会接她出院。她先去结算,办完手续,回到病房时,程竞舟已经在了。   章绪宁有那么几秒,很想撞墙。   “别等了,他不会过来了。” 第68章 68   章绪宁将发票清单放入包里,回身看着他,那眼神明摆着是在质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余颖去了陆家,这会儿正跪在陆家的院子里呢,陆东廷善后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来接你。”   “是你对不对?余颖没这个脑子,一定是你提醒的她去求茗姨。”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昨晚余颖来的时候,她就想到,能留下这个孩子的,只有蒋茗,可余颖现在去找蒋茗,蒋茗未必会见,毕竟她还在医院,蒋茗见她就是打了她的脸。   按照她的想法,等她出院后,她带着余颖去陆家,或者她先去见蒋茗,再让余颖去求,会事半功倍。   他有些无辜地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他们要是有个孩子,将来一定会跟我们的孩子争家产,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章绪宁不想跟他说话,这种寡廉鲜耻的人,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程竞舟看着她拿着包就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去哪儿?陆家?”   章绪宁没想到被他一眼看穿,她得去看看,蒋茗的身体不太好,万一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我劝你别去,你现在过去,背后指使的帽子说不定就会扣在你头上。”   余颖一直求的就是章绪宁,没求过别人,她这会儿过去帮余颖求情,陆家的人肯定会认为是她指使的余颖。   未来的儿媳妇替小三求情,说得好听点是大度,不好听就是没把陆家放在眼里。到时候,陆家也许不会说什么,但是章兴平一定不会放过她。   “别急,先吃早饭。”   章绪宁这才看到茶几上的早点,她现在哪有胃口吃早饭,满脑子是陆家的事。   余颖经程竞舟提醒,一大早便来到陆宅,进入院子后,便跪在了院子里。   多年没发过脾气的蒋茗一巴掌打在了陆东廷的肩头,“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人都闹家里来了,我跟你爸爸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丢没丢干净不知道,失望倒是真的,陆东廷看着院子里的余颖,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余双波的主意,不管是谁的,这个孩子,他是更不想要了。   “二哥,你真不想要这个孩子?”陆诗桐小心翼翼地问。   陆东廷嗯了一声。   蒋茗叹着气,“不行,孩子得留着。”   再怎么说,这都陆家的血脉。   “妈,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你明知道留下这个孩子对大家都不好。”陆东廷不解。   “这个孩子不要,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陆家什么时候能有后?”   “我以后又不是不会有孩子,你干嘛……”   “你确定?!”   蒋茗看着他,眼底的愤怒压着质疑和探究,像锋利的刀,稍稍用力就能划破他那点不堪守住的秘密。   陆东廷将余颖扶起,一言不发地将她送小区楼下。余颖受不了他的沉默,眼泪流了一路。   “你赢了,我妈说了,孩子留下。”   “东廷哥,你别这样,我想要这个孩子,这是你跟我的孩子,我想生下他。”余颖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变就变了,一开始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东廷哥,你就一点点都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他淡漠地应了一句,“无所谓。”   余颖泪水戛然而止,神色恍惚地看向他。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在用一种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他,他扭头看向窗外,命令的口吻说出下车两个字。   余颖下车尚未站稳,他已经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她越来越小,他勾了勾嘴角带着几分嘲讽,她想生就各种方式逼生,谁问过他愿意吗?孩子愿意吗?   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章绪宁出院后,程竞舟将她送回了桃苑小区。章绪宁心里挺意外,估摸着他是不是忘了这茬,小心翼翼地回了家,一个字不敢说,生怕一开口,他会想起来。   回家后,程竞舟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跟大爷似的,“去做饭,饿了。”   看着这个瘟神,赶是赶不走了。章绪宁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没什么食材,就剩番茄和鸡蛋了,她懒得去买,将番茄鸡蛋炒了,煮了两碗面。   程竞舟看着餐桌微微挑眉,拿起筷子将一盘番茄鸡蛋全部拨到他自己的碗里。   章绪宁很想骂两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骂也未必骂得过他。   程竞舟吃饭快,没一会儿面吃完了,抽了一张纸漫不经心地擦嘴,看着对面细嚼慢咽的章绪宁笑了笑。   “没去玉景湾,是不是以为我忘了?”他似笑非笑。   章绪宁手上一顿,看着面前的面条,本来就没什么味儿,这下更没了食欲。   他放下纸,淡道,“我想了想,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办完婚礼之后,你再搬过去。”   结了婚,她要住到一揽芳华,那是她和陆东廷的新房,去玉景湾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故意打陆东廷和她的脸吗!   “钥匙我放你包里,等什么有空,给你录一下指纹。”   “我是不会去的。”   “陆东廷没空去一揽芳华,你独守空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玉景湾陪陪我。”   “要不我去沉湾水榭,陪着陆诗桐,你看怎么样?”章绪宁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程竞舟笑着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快点吃,我正好有空,送你去沉湾水榭,回头,我让诗桐放一把备用钥匙……”   啪的一声,他的话被打断,章绪宁将筷子拍在了餐桌上。她瞪着他,眼底蓄满泪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心口酸胀,她低头趴在桌上。   “不想去?”他敛去所有的笑容,淡漠地看向她。   她抬起头,已经是泪流满面,“你又想干什么?”   他哪有那么好心,看她难过委屈就会放过她!   “取消婚礼,解除婚约,你可以不用去玉景湾,”他目光沉静,不容她有任何的质疑和反驳,“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   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你就是想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勾起嘴角,几分讥讽,几分冷漠,“我这个人,别人伤我一分,我要回敬一百分,才会觉得公平!” 第69章 69   她当年背叛了他,他现在要把她折腾到生不如死,他才会满意。   婚礼还有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余颖怀孕,都没能解除婚约,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章绪宁觉得无望的很,随便他吧,真到鱼死网破的那天,她认命,只是徐咏华没人能托付,还有远在惠城的那个孩子。   章绪宁该上班上班,立禾有了方总的帮衬,订单多了不少,工人加班是常态,她也比以前更忙了,薛迎岚和陆诗桐找她吃饭,她都给拒了,不想这两人拎着食盒来了立禾。   立禾就一个小制衣厂,车间的后面是办公区,章绪宁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不是早说要注销立禾吗?”薛迎岚心疼道,“这也太简陋了,你说你要是去朝申多好。”   章绪宁道,“最近订单有点多,现在说不做就太可惜了,而且这些工人怎么办?要是真不做,他们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工作。”   陆诗桐道,“我二哥不是帮你问了吗?还没问到?”   “问了,说是让我等等,我就想着先做着再说。”   薛迎岚道,“东廷现在哪有空管立禾的事,应付余颖都忙不过来。”   提到余颖,陆诗桐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一个贱人,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章绪宁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薛迎岚道,“茗姨给她安排了住处,又安排了五六个佣人伺候着,把老宅的萍姐都派过去了。怕她吃不好,又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营养师,就这样,她还是不满意,仗着怀孕跟东廷各种抱怨,一天几十个电话,东廷被她折腾的,连跟我哥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陆诗桐恨恨地道,“作吧,趁早作死,大家都能清静。”   陆家同意余颖留下孩子,她是知道的,但是给余颖安排住处又请佣人,她不知道,看来陆家真的很重视这个孩子。   “绪宁,余颖去我家求我妈,是你提醒的她吗?”   章绪宁愣了愣,看向陆诗桐,平静道,“我没有提醒她。”   “就说你瞎想,绪宁怎么会去提醒余颖呢,反对还来不及呢。”薛迎岚安抚着陆诗桐。   “不是我瞎想,是余颖自己说的,她说她去求绪宁,绪宁提醒她去求我妈。”   章绪宁明白,余颖这是要嫁祸到她身上,万一哪天章兴平兴师问罪,她也好拉个挡箭牌,“她是来求过我,但是被我拒绝了,茗姨身体不好,我不可能提醒她去陆家闹腾。”   她顿了片刻又道,“这个孩子是东廷的,是否决定生下了,只有东廷和你们家有这个权利。”   跟她有什么关系!   出了立禾,陆诗桐上了车,有点气不过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她可是要跟我哥结婚的,怎么就没这个权利了?”   薛迎岚开着车,“不是没结吗?绪宁现在只是未婚妻的身份,你想让她说什么,她能做得了这个主吗?我就说不来,你偏要来,看吧,绪宁不高兴了。”   “她凭什么不高兴了,我还不高兴呢!”陆诗桐气道,“算了,他们想怎么生怎么生,跟我没关系。”   “好了,你别生气了,该生气的是绪宁。”   “她都不在乎,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乎?可说出来有用吗?你也看到了,这个孩子你哥都做不了主。”薛迎岚叹息道,“说起来,陆家只要孩子,让余颖拿着钱滚,可以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谁又能保证余颖不会出尔反尔。”   陆诗桐愣了愣,听她继续道,“这要是时不时来陆家闹一下,东廷和绪宁的日子还怎么过?绪宁那样喜静的性子,迟早要跟你东廷离婚。”   “他们不能离婚。”陆诗桐低着头,木然地说道。   “就算不离婚,绪宁好不容易将孩子养大,回头亲妈来要孩子,你让绪宁怎么办?她性子软,给吧舍不得,不给吧,又不忍心,到时候还是会闹得天翻地覆,委屈的还是绪宁。”   “这么说来,这个孩子还真不能留。”陆诗桐心乱如麻,无论是只看眼前,还是从长远看,这个孩子都留不得。   “你说有什么用,茗姨想抱孙子,这个孩子就必须生下来。你也劝劝东廷,我看他最近脾气急躁的很,你跟她说说,让他忍一忍,好歹等余颖把孩子生下来。”   薛迎岚看了她一眼,“怀孕的人,情绪本来就容易激动,他那个暴脾气,再让余颖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陆诗桐不明就里。   “你忘了,上次余颖见红,第二天又去你家闹腾,后来在医院住了得有十天吧。”薛迎岚提醒道,“我听人说,这怀孕头三个月,一定要仔细小心,气不得,碰不得,摔不得,否则很危险,弄不好就会流产。”   “是吗?”陆诗桐眼睛一亮。   “那是啊,要不然茗姨为什么请那么多佣人,就是怕出意外。所以你要好好跟东廷说,这要是有什么闪失,他是无所谓,茗姨怎么办,我看出来,茗姨很宝贝这个孙子。”   “谁说是孙子了!”陆诗桐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闪失就闪失了呗,那就等下一个,不是还有章绪宁吗?   趁着周末,章绪宁买了不少零食和玩具去了一趟惠城。还没到楼道,就看到了在小区滑滑梯那儿,跟小伙伴玩的正开心的沈慕呈。   沈慕呈看到她,飞奔过来扑倒她的怀里,兴奋地叫了一声姑姑。   两人上楼回家。   罗雁勤正在做午饭,看到进来的两个人,激动地叫了一声沈治同。沈治同从书房出来时,手里还举着电话,连忙跟对方说了一声回头说,挂了电话。   “绪宁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章绪宁笑道,“我要是提前说,又得麻烦嫂子忙半天。”   以往每次来,罗雁勤都要准备一桌子的菜,弄得她很不好意思,沈灵菲一起回来还好点,她一个人来,是真觉得没必要,索性也不提前说了。   可即便如此,罗雁勤还是添了两个菜。 第70章 70   四人落座吃饭,沈慕呈挨着章绪宁,“姑姑,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上小班的沈慕呈,说话还带着奶音,章绪宁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道,“怎么会呢,姑姑最喜欢你了。”   四个人其乐融融地吃完午饭,章绪宁将零食和玩具递给沈慕呈,沈慕呈高兴地抱着进了房间。   罗雁勤收拾厨房,章绪宁去了沈慕呈的房间陪她玩玩具。沈慕呈有午睡的习惯,章绪宁哄着他睡着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带上房门,来到了客厅。   “绪宁来,吃水果。”罗雁勤拉着她坐下。   沈治同等她坐好,问道,“灵菲给我打电话说是去了力川实习,是你帮的忙?”   力川集团是薛家的公司。   “我能帮什么忙,是她有能力。”   “她那样的性格,见个人都害怕,怎么面试。”沈治同道,“你就别谦虚了,她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跟薛家兄妹是同学朋友,人家也不会这么关照她。”   章绪宁笑了笑,沈灵菲去力川面试,还被留在了力川总部,确实是薛志满的意思。   罗雁勤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听灵菲说,你跟陆东廷要结婚了?”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请柬还没弄好,弄好了,我给你你寄过来。”   “陆家真打算留下余颖的孩子?你就这么忍了?”罗雁勤不甘心。   沈灵菲是沈治同的堂妹,父母去世早,她算是沈治同带大的,两人感情深厚,对堂兄堂嫂,沈灵菲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家的血脉,总不能不要。”   “这也太欺负人了。”罗雁勤抱怨道。   沈治同叹口气,没说话。章绪宁身处的环境,不嫁也得嫁,别说一个余颖,就是十个余颖,她也得嫁,很多事由不得她自己。   罗雁勤看了一眼沈治同,犹豫片刻道,“那这个孩子呢?”   章绪宁瞬间明白了她的担心,拉着她的手道,“嫂子,这个孩子是你们的孩子,他姓沈,你和沈哥永远是他的爸爸妈妈,而我只是他的姑姑,这个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罗雁勤红了眼眶。   沈治同岔开话题,“老师怎么样了?”   沈治同口中的老师就是她的母亲徐咏华,“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   “前段时间,晋城那边有人来挂职锻炼,正好在我的部门,听他说程竞舟回来了,还跟陆家的小女儿走到了一起?”   “嗯,估计等我和陆东廷的婚礼办完,两家应该就会商量订婚的事了。”章绪宁说完,见两人盯着自己,笑了笑,“我没事儿,五年前的事了,早结束了。”   见两人还是不说话,她笑容敛去一半,心底酸涩,“我真没事,就是觉得当初挺对不起他的。不过现在好了,他接管了汇盛,以后再娶了陆诗桐,人生圆满了。”   “那你呢?”   “我也挺好,守着我妈过呗,”酸楚填满了胸口和鼻尖,她吸了吸气,“等余颖生了孩子,我就好好地把孩子抚养成人,也算对得起陆家。”   罗雁勤难受,眼泪掉了下来,“自己的孩子养不了,还得给别人养孩子,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能有什么办法,罗雁勤难受,她更难受,罗雁勤可以哭,她却没办法哭,骨肉分离的痛苦,她只能压在舌底,藏在心里。   她搂住罗雁勤的肩头,理解罗雁勤的矛盾,罗雁勤爱沈慕呈,可也心疼她的不易,“只要孩子平安长大,幸福快乐,我就知足。”   她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要求和奢望了。   章绪宁陪着沈慕呈过了一个周末,周日晚上的时候赶回了晋城。钥匙插进去转动,门开了一道细小的缝,灯光从里面泄了出来。   她顿时明白怎么回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或者在外面订个酒店。还没想好怎么做,门被拉开了,里面的人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进去,砰地一声,门被甩上。   程竞舟穿着浴袍,擦着头发,看样子刚洗过澡。   章绪宁叹口气,她现在一看到他就心累。   “还愣着干什么,做饭去。”   “我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还不快去!”程竞舟语气很冲。   他在她的家里指手画脚,,他还不高兴了,冷着一张脸,给她脸色看。章绪宁压着心底的怒气,将钥匙砸在了鞋柜上。   程竞舟瞥了一眼,看到她身边的小行李包,“去哪儿了?”   “出差。”   “就那个破公司,也需要出差?”他毫不掩饰地轻蔑。   章绪宁不想跟他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转身去了厨房。   程竞舟来到西图澜娅餐厅,看到章绪宁给他做的晚饭,眉头聚成了山川,“你就给我吃这个?”   又是番茄鸡蛋面,“穷成这样了?”   程竞舟上大学时就是有名的嘴臭,嘴贱,五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那个破公司又挣不到钱,能不穷吗?有的吃就算不错了,爱吃吃,不吃滚。”章绪宁没好气道,一秒都不想看到他   “少特码糊弄我。”一万个不满意,他还是拿起了筷子,“姓方的没给你订单?”   “你怎么知道?”章绪宁狐疑地看着他。   武总的那个小公司被他收购了,这个方总难保不是他的人。   程竞舟哼笑一声,“随便问问也知道了,要不是姓方的,立禾早完了。”   章绪宁想了想,所谓的随便问问,肯定是问的武总。   手机铃声响起,章绪宁从包里取出手机,是陆东廷打来的。对面坐着程竞舟,她起身走进厨房,拉上玻璃门后接通电话。   “绪宁,余颖流产了,孩子没了。”他声音沙哑,像覆盖了黄沙。   流产了?手机两端都陷入了寂静。   章绪宁愣了又愣,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儿?那么多人伺候照顾着,怎么会流产呢?”   “就下午,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下午洗什么澡?没人在旁边伺候吗?”   “下午佣人给她熬了汤,不小心洒到了衣服上,她嫌难受,就去冲个澡,谁知道就摔了。” 第71章 71   章绪宁看向西图澜娅餐厅里吃饭的那个人。   似乎知道章绪宁要看过来,程竞舟抬头看过去,两人的视线隔着玻璃在空中撞上了。   程竞舟的眼神很冷,章绪宁有些心虚地错开视线,“你别难过,你们都还年轻,还会再有的。”   话音未落,就听他嗤笑一声,章绪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多离谱。   “我还好。”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里有些波动,也没多难过,就是觉得挺突然的,一个小生命,说没就没了,但很快就平复下来,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咔嚓一下断了,彻底松了下来。   没了也挺好,省得以后麻烦。   “那你的声音?”章绪宁问。   “我最近没睡好,又有点感冒。”   “吃药了吗?”   “吃了。”他声音透着些许愉悦,“绪宁,谢谢你的关心。”   “茗姨没事吧?”章绪宁岔开话题。   蒋茗那么想要孙子,请了那么多人去照顾,突然间没了,一时半会儿估计难以接受。   陆东廷叹口气,“在家躺着呢,不吃不喝,话也不说,你明天要是有空,去家里看看她吧。”   章绪宁挂了电话,来到西图澜娅餐厅,坐在了程竞舟的对面。   他吃完最后一口面,喝碗面汤,放下筷子看向她,见她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样子,冷哼一声,“有话就问?”   “你已经知道了?”   “怎么,你没怀疑我?”   “不是你。”   “不是我,那你刚才看什么!”程竞舟满眼的讥讽。   章绪宁没说话,她刚刚那一眼确实是在怀疑他,可转念想到他的目的是让她解除婚约,弄掉余颖的孩子与他而言,没有半分利益。   更为关键的是,她认为程竞舟再怎么混,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就是觉得,可能一切都是天意。”   这一刻,她算是明白程竞舟火气这么大的原因。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章绪宁:“……”   程竞舟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她没必要往火坑里跳。   程竞舟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起身去洗手间刷牙,出来后见章绪宁还坐在那里,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语气跟着就冒出来了,“你又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收拾一下,洗洗上床睡觉。”   他真把这儿当成他自己的家了。   章绪宁第二天去了陆宅,蒋茗裹着披肩坐在后花园的长椅里,见到章绪宁,常常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坐到她的身边。   “你都知道了?”   章绪宁点点头,   “绪宁,是阿姨对不起你,阿姨就是太想要个孙子了。”蒋茗红着眼睛,握着章绪宁的手,“都是报应啊!”   “你别太难过,身子要紧。”   她拍了拍章绪宁的手背,“东廷说得对,没了就没了吧,也省得以后麻烦。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这孩子也得看缘分,我们陆家跟他没缘分罢了。”   吃斋念佛的人,是不是更容易想得开一些?余颖的孩子没了,她还是觉得挺遗憾的,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作为一个母亲,都会舍不得。好在,当年她的孩子保了下来。   希望他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婚礼的事,我都筹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会交给萍姐去办。后天我去晋华寺清修,也为那个孩子祈福,等我回来之后,挑个日子,你跟东廷先把证领了吧。”   “好。”   章绪宁出了陆宅后,开车去了兴华。章兴平在开会,秘书让她去办公室等,她摆了摆手,自觉地在休闲区等了一会儿。   约莫半小时,章兴平从会议室出来,看到章绪宁眉头蹙了蹙。   章绪宁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还顺手带上了门,“爸,余颖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开门见山地问,跟章兴平之间没必要弯弯绕绕。她昨晚想了一夜,这件事不是程竞舟,章兴平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见章兴平脸色阴沉,她连忙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对茗姨的打击很大,而且我觉得,如果陆家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会影响我和东廷的婚事。”   章兴平看了她一眼,“你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   他冷哼一声又道,“我倒是挺谢谢那个人的,帮我除掉这么个麻烦!”   章绪宁看着章兴平,以前不知道,精力和心思都在程竞舟的身上,这五年,她多少看明白章兴平,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但也有一点,无论他做什么,她问,他从不隐瞒。章兴平掌控着她的命运,确实无需对她隐瞒,因为就算她知道他做的一切,她都不能去改变什么。   换位思考,从利益角度来讲,确实不会是章兴平,章兴平要的只是与陆家联姻,至于她进了门受不受委屈,是什么待遇,跟他无关。   可如若不是章兴平,那会是谁呢?   这件事,她也希望是个意外,可余颖怎么会在下午洗澡,她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余家就指望这个孩子享受荣华富贵,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章绪宁退出办公室,打开门,和祝晓竹打了一个照面。   “晓竹?”章绪宁上下打量着,差点没认出来。   与在立禾时简单朴素不同,现在祝晓竹长发微卷,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身的职业装显得干练时尚,还别具风情,微低的领口藏着几分性感。   “绪宁姐,你怎么来了?”祝晓竹拉着章绪宁的胳膊,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办公室,“你来看章总?”   章绪宁点点头。   “现在就要走了吗?再过会儿就是中午了,一起吃饭吧?我请客。”祝晓竹笑道。   “不了,下次吧。”章绪宁还想去看看沈灵菲。   “那行,那我先进去了,改日一起吃饭。”祝晓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进了章兴平的办公室。   章绪宁看着她背影,鬼使神差地没有立时离开,伫立在原地。   祝晓竹在立禾不过一年的工作经验,入职兴华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做主管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她一个月的时间,便能出入章兴平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大门留着一丝缝隙,一声温柔的章总从里面隐隐传出来,拖着微扬的尾音,娇俏的,声音都能滴出水来。   章绪宁眼皮抖了抖,转身离去。 第72章 72   赶到力川时,已是中午,章绪宁本想将沈灵菲叫出来一起吃个午饭。沈灵菲事儿多,便让章绪宁陪着她一起去了力川的员工西图澜娅餐厅。   “不是给你买衣服了吗?怎么没穿?”   “绪宁姐,你以后别给我买衣服了,我现在挣钱了,可以给自己买,”沈灵菲腼腆地笑了笑,“我现在还在实习,挣得少了点,等我转正,我请你吃大餐。”   “你想吃什么,回头我带你去吃,你挣的钱自己留着,”章绪宁笑笑,可能是这几年日子过的太拮据,整天为钱发愁,她就希望沈灵菲手里能攥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像个白痴似的。不过,薛总教会了我很多。”   “学校学的,跟实践中学到的肯定有很多不同,慢慢来。”章绪宁看着她,斟酌着用词,“薛总对你挺好啊?你跟他经常见面吗?”   “没有,”沈灵菲耳根有些烫,连忙摆手,“就是在公司,有时在西图澜娅餐厅,会偶尔碰到。”   她看向章绪宁,瞬间读懂了她眼底的意思,“绪宁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只是偶尔碰到。”   章绪宁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红晕爬到了脸颊,“有些人自带优渥的光环,所以你会觉得耀眼夺目,可是去掉那些光环,他可能还不如你身边的人。”   她放下筷子,“你也不小了,肯定会遇到不同的男生,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只看表面,明白吗?还有,你记住,一个男生如果他真的爱你,无论什么事,他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爱你先要尊重你。”   她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沈灵菲胆小腼腆,但不笨,而且有时还非常聪明,这些话,她听的明白,只是能接受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薛志满过来了,自然地落座在沈灵菲的旁边。   对面是章绪宁,身边坐下了薛志满,沈灵菲慌乱地站了起来,头也不敢抬,像个犯错的小孩,低声说了一句先走了,端着餐盘立马走开了。   薛志满看着她的背影,对着章绪宁笑道,“你这个妹妹胆子太小。”   “你既然知道,可不能欺负她。”章绪宁淡道,喝着碗里的汤,“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成人的话,点到为止。   “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薛志满回应道,“想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好,不是很正常吗?”   章绪宁放下汤碗,又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将纸巾捏在手心,“她的普通承受不住你的普通,她上学、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子,一切按部就班,平平淡淡,这是她可以掌握在手里的普通幸福,你能做到吗?”   不说以后的结婚生子,单说恋爱薛志满就没办法做到平淡,他的圈子也容不得他平淡,上流阶层的勾心斗角和势利根本不是沈灵菲这样性子人能承受的住的。一旦两人分分道扬镳,所有的指责和凌辱只会落在沈灵菲的身上。   薛志满没说话,笑意也淡了下去。   余颖孩子没了,章绪宁以为余家会要死要活地大闹一场,余颖的性子或许不会,但余双波肯定会,没想到这都一周过去了,余家安安静静的,安分的很。   蒋茗原本说等她回来后挑个日子,让章绪宁和陆东廷去领结婚证,这下人没回来,让人带了话回来,也还带了日子,说是请大师算过,这个周四是个好日子,宜嫁娶,让他们去领证。   章绪宁在网上下载了不少离婚协议的范本,自己拟了一份离婚协议,她没敢找律师。章兴平将徐咏华藏了十五年就是怕人知道,丢人。   一旦跟陆东廷领了结婚证,她觉得就可以找章兴平谈离婚的事情,徐咏华持有兴华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些股份她要留住,不能让步。   立禾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徐咏华以后的治疗费用,她不可能向陆家开口,全靠这些股份了。   将协议拟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章绪宁洗洗上床,刷了一会儿手机,六人群里除了程竞舟,都是恭贺她和陆东廷明天领证的贺词。这么多的消息,她不能当做视而不见,回了两个字谢谢。   对于明天的领证,她谈不上悲喜,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一个普通人的正常人生程序,她是有遗憾的。   她放下手机,关灯躺下睡觉。黑暗里,屏幕闪了闪,随即是打破安静的铃声。她拿过手机,显示着那个号码。   她一直没将程竞舟的号码存入通讯录,偏偏她还记忆深刻。她看着号码,等着铃声自行结束后,关机。   从知道领证日期开始,她就担心程竞舟会给她电话各种要求。上床时,她还侥幸地想,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地打算放她一马。   到底是高估了他。   她没什么困意,思绪一会儿飘到五年前,一会儿飘到五年后,此刻心情倒是很平静,没有痛苦,抱怨和委屈,有的仅仅是遗憾,可能明天的那本证就是对过往最锋利的收尾。   啪的一声,灯亮了,章绪宁看着房门口的人,无望地转过脸。   她是想的太出神了,他进来都不知道。   程竞舟自然地拿起放在这里的睡衣去洗澡,然后上床。   章绪宁以为他会干些什么,没想他今天很老实,就是搂着她睡,连手都很安分。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在她伸手准备关灯的时候,他开了口,“你跟祝晓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声音听起来随意,但是事情好像并不简单,“一年前,我在医院门口遇到的她,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说她投了上百份简历,没有一个公司要她,奶奶又病了,我见她可怜,就让她来了立禾。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竞舟捏了捏她的腰,忽地笑了笑,“我对她有些好奇,所以问问。”   看不出他的真假,章绪宁心口紧了紧,面上波澜不惊道,“你少打她主意。”   “行,打你的。”他翻身压过来,终是不再老实。   完事后,洗澡睡觉,谁也没提第二天领证的事。 第73章 73   章绪宁第二天醒来时,程竞舟已经离开了。她洗漱吃早饭,八点的时候赶到了民政局。   时间还早,民政局还没开门,只是陆东廷跟她说了,要早点,否则排队的人太多,上午可能办不了。   她来得早,排在了第一个。可等到九点,民政局开了门,陆东廷还没到。她拿出手机,准备给陆东廷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还没拨,陆东廷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对不起,绪宁,今天来不了了,余颖闹自杀呢,这会儿正坐在他们家窗户上呢。”   他声音透着疲惫,无奈,还压着怒火。   真是一波接着一波,以为这事儿就此翻过去了,没想到又来这么一出。   “我没事儿,报警了吗?”   “报了。”   陆东廷来不及跟她多说,挂了电话。章绪宁开车来到了余颖家楼下,消防员已经来了,人也上去了。余颖坐在阳台上的窗边,两条腿悬在外面,什么话都不说,就只是哭。   这里是老小区,一共才六楼,余颖家在四楼。虽说不高,但这样的高度,摔下来也是会没命的。   “余颖,你说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陆东廷被她折腾的已经精疲力尽,都没了脾气。   余颖看到了人群里的章绪宁,擦去眼泪,指着她道,“你不跟她领证,我就下来。你要是跟她领证,我就死给你看。”   那么远的距离,她没有指名道姓,只是遥遥地指了过来,围观的人却也一眼便认定了章绪宁,便是那个她。   陆东廷看到人群中章绪宁,心情无比糟糕,可这个时候,也只能忍下来,“我今天肯定是领不了证了,你先下来。”   “我要的不仅是今天,东廷哥,我爱你,你不娶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要跟她领证好不好,我受不了!”   章绪宁没想到余颖对陆东廷的感情已经深陷到这个程度,不管不顾跟魔怔了似的。   周围嘈杂,她平静地看着这一幕,觉得有几分可笑,也有几分可悲。年轻的时候为了爱情,总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闭上绝路。相比而言,余颖比她幸运,可以不计后果地宣泄出来,她不敢,也不能,将所有的苦楚藏在心底,烂在岁月里。   消防人员上了五楼,从天而降抱着余颖摔进了阳台里。   余颖被成功救下,陆东廷将她送去医院,这场闹剧也算落幕。   证没领成,蒋茗从晋华寺回来,指着陆东廷气道,“你招惹谁不好,招惹这样的女人,你说,现在怎么办?”   陆东廷没说话,也无话可说,谁能想到那个乖巧的,只会跟他说甜言蜜语的小女人会有一天坐在窗边大哭大闹像个泼妇一样闹自杀。   陆东廷道,“婚礼要不要延后?”   “凭什么要延后,请柬都已发出去了。”陆诗桐比谁着急,“不能因为她,就不结婚了吧,她算个什么东西,咱们家还能被她给拿捏死?!”   “诗桐说的对,婚礼照常,”蒋茗平复着情绪,“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干净。”   陆东廷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转身上楼。他也烦躁,郁闷,不可置信,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惹了这么一个麻烦。   就像一脚踩在了狗屎上,怎么洗都觉得有味儿。   经余颖这么一闹,章绪宁也以为婚礼会延后,不知道陆东廷用了什么办法,竟将余颖安抚好了,说是婚礼照常。   至于领证,结婚当天肯定是来不及的,蒋茗说等结婚后再挑个日子。她理解地说好,越是豪门越是相信堪舆占卜。   结婚那天,她是要从章宅出门,她本想等到快办婚礼的时候,再搬回章家,可一想到程竞舟,她早早搬了回去。   章兴平没什么意见,他在家的时间也少。倒是章绪仑和余双梅每天沉着一张脸,看到她就跟看到瘟疫似的。   “章绪宁,看到我表姐要死要活,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谈不上。”余颖的死活跟她没半点关系。   章绪仑看不惯她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章绪宁,你少得意,我表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余颖还没出月子,这么一闹,又出了血,在医院躺了一周。   章绪仑越说越气,“你真以为陆家要你做儿媳妇是因为喜欢你,那是因为爸有陆家的把柄,是他们做了……”   章绪仑尚未说完的话在章兴平出现在西图澜娅餐厅后,全部咽了回去,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却直直地钉在她的身上。   章绪宁目光清冷迎着他的视线,心里多少是有些悲凉的,论血缘,章绪仑跟她应该比跟余颖更亲近些才对,可事实却非如此。明明是他和余双梅抢了她在章家的位置,竟还有脸来憎恨她。   婚礼前夕,薛迎岚说要为她开一个单身派对,她婉言拒绝了,所谓的单身派对,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几个,她不想看到程竞舟。   趁着这个时间,她去了一趟学校。   时光流转,回忆乘风破浪,从教室到食堂再到篮球场,无数个场景切换中悲伤一泻千里。   “章绪宁,我是让你来占座的,不是让你来睡觉流口水的,卧槽,这是流出了一个黄浦江啊。”   “章绪宁,饭卡没钱了,充钱去。”   “章绪宁,你是猪吗,吃这么多,给我点,也就我不嫌弃你的口水,偷着乐吧你。”   “章绪宁,我的毛巾和水呢,还不快点,你想渴死我?”   “章绪宁,你脑袋抽疯了,给我滚回来,我警告你,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后,再敢冲出去,我偰死你。”   她的阿竞脾气不好,嘴臭,从来不会好好说话,不够温柔,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表象,其实他是要护着她的,可是她的阿竞也很可怜。   “宁宁,别回头,我没事儿,别看。”   “疼吗?宁宁,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宁宁,你别走,给我抱抱。”   “宁宁,你会跟我走吗?”   会啊,她的阿竞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他们办好了所有手续,他还给她买好了机票,可她还是背叛了他。   那天,他站在门口,双眼猩红,将机票砸在了她的脸上。 第74章 74   古道西风的清吧里,一整排的镂空雕花的窗户前挂着风铃和纸鹤。章绪宁取来一张便签纸,认真地写下愿望,将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鹤挂了上去。   举起酒杯,对着纸鹤,对着过往,她连干了三杯。   趁清醒前,她拿出手机给沈灵菲发了一个语音,让她来接。   之前还有人唱了一首情歌,现在只剩下轻柔的音乐,安静又催眠。   “音姐,这位怎么办?”服务生指了指趴在吧台上已经睡过去的章绪宁,   他们这样的清吧,最烦这种一个人来又没有一点自觉性的女人,影响他们下班,虽然离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忙去吧。”黎知音挥挥手,让人下班。   她从包里取出手机,挑了一个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包间里,席面上的几个人,都是部门里手里握着实权的人,程竞舟举杯敬了过去,不卑不亢。   “算算汇盛在晋城立足也有十年了吧。那个时候,我在基层挂职锻炼,汇盛审批的手续,还是经的我的手。”   闲聊的一句追忆都是功劳,程竞舟少不得又敬上一杯。   “汇盛的前身是不是卓盛?”   程竞舟还没开口,有人道,“卓盛是卓家的,二十多年前破产,两者相隔十多年,应该没有关系。”   “卓盛破产还是挺可惜的,现在是看多了习惯了,那个时候刚工作,是我进院后参与的第一个案件,那么大的一个公司,说破产就破产,但凡薛家能出手帮个忙,都不至于那样。”   言词里还有些惋惜。   “这卓家和薛家不是亲家吗?”   “算是准亲家吧,都准备婚礼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卓盛出了问题,卓盛破产后,结婚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卓家人没等清算完毕,便离开了晋城。”   “薛家没有帮忙吗?”   “听说卓佩言去跟薛传霖求过情,希望薛家能挪出部分资金帮着周转,薛传霖给拒绝了,说是薛家也是自身难保。不过,我听老陆说以当时力川的能力,卓盛的窟窿确实填不了。”   老陆便是陆诗桐的爸爸陆重海,今天的饭局,也是陆诗桐从中牵线搭桥。   “后来,没多久,薛传霖娶了邢家敏。”   “你们是不知道,卓佩言可是当时公认的第一名媛,薛家都是高攀了,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落寞离场,可惜了。”   程竞舟嘴角微勾,笑意浮在唇边便散了,未达眼底,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凸起,指尖白的瘆人。   陆诗桐笑着举杯,“各位叔叔伯伯,难得今天聚聚,就不要为陈年往事伤春悲秋了,来,诗桐敬你们,以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多关照。”   关照谁已经无需说明,陆三小姐举杯,这帮人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什么话没说,但个个举杯喝了一口,应承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程竞舟心里清楚,汇盛盘子大,但是权势上到底弱了,底子又太烂,想要从根源上肃清跟陆家结合是最便捷最省事的途径。   但这些人,到底差点意思,也就是陆诗桐会觉得对他有所助益。   “汇盛姓程,那个程元邦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他面色沉静,冷冽眸底压着浓烈的墨色。   那人哦了一声,托着尾音,却未在询问什么。   会所门口,程竞舟送他们离开,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的车绕过花坛,这才掏出手机点开黎知音十分钟前给他发的微信图片。   陆诗桐走过来,视线刚落过去,他的手机已经黑屏了,她装作不在意地挽住他的胳膊,“走吧,送我回家。”   程竞舟没应声,等着储锐开车过来,对着储锐道,“送陆小姐回家。”   “竞舟,那你呢?”陆诗桐看着她。   “上车吧。”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不能送他回家,这会儿这个点,他又要去哪儿。看着他避而不提,脸色沉冷,所有的疑问都压在了舌底,乖巧地上了车。   车渐行渐远,他变得越发渺小,却也看到了他坐上了计程车。   “储助理,前面路口下车。”   “陆小姐要去哪儿?我送你。”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听储锐又道,“程总交代了,我得送你回家。”   陆诗桐转头看了看,早没了程竞舟的身影,“回家吧。”   “都这个时候,你知道竞舟都会去哪儿吗?会所?还是其他消遣的地方?”   储锐道,“很抱歉,陆小姐,我也不清楚。”   “你不是他助理吗?他去哪儿,你会不知道?”   “我这个助理也仅限于工作范畴,”他顿了顿又道,“生活中,程总向来独来独往。即便工作,程总一开始便交代过我,他的行程,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告知任何人。”   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她了。陆诗桐咬了咬唇,看向窗外,她始终成为不了他的例外。   程竞舟赶到清吧时,清吧里的人已经很少了,一眼便看到趴在桌上的章绪宁。他走过去叫了一声,没反应;他拍了拍她的肩头,还是没反应;他拧了拧她耳朵,她嘟噜地囔了一声,转个头继续睡。   睡得死沉沉的,跟个猪似的!   “储锐呢?怎么没送你?”黎知音知道他今晚有应酬,酒不会少喝,通常情况储锐应该把他送过来,“怎么回去?要不,我让范漴送你吧?”   程竞舟点点头,拿起章绪宁的包斜挂在身上,俯身准备去抱她。   “那个也带着吧,我觉得你应该需要。”黎知音指了指风铃旁边的纸鹤。   纸鹤一看便是新折的,而且折的不那么好看。程竞舟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放进衣兜里,打横将章绪宁抱起离开。   清吧外面,范漴已经在等了,见他们出来,立马打开车门。   程竞舟上车后,将章绪宁搂在怀里,护着她东倒西歪的头,“去玉景湾。”   章绪宁在程竞舟的怀里,睡了一个实在,下车被人抱着出来都没有醒。   程竞舟抱着她进入大门,用脚带上门,声音那么响,她都没有一点反应,脑袋贴着他的肩头,呼吸全部打在了他的脖颈上。 第75章 75   沈灵菲收到章绪宁的消息已经很迟了,章绪宁没有告知地址,打了电话没人接,微信没人回,按照她对章绪宁之前习惯的猜测,她先来到了清吧,可清吧里面已经没有人,服务生正在收拾桌椅。   “你来找章绪宁?”   身后传来声音,沈灵菲转头看去,“黎小姐你好,你看到绪宁姐了吗?”   “她被人接走了。”黎知音不太确定是否告知被谁接走了。   沈灵菲想了想问,“是个男人吗?黎小姐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吗?”   黎知音犹豫着要不要说,听沈灵菲又道,“个子挺高的……嗯,丹凤眼?”   黎知音眸光微亮,“是。”   那就是程竞舟了。   “谢谢,那我先走了。”程竞舟接走了章绪宁,她好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怎么回去?”   “打车。”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黎知音朝吧台后面喊了一声,“五哥,你送一下这位小妹妹……”   她回过头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不用,”沈灵菲连忙摆手,又不忘回答,“我叫沈灵菲。”   “怎么写?”   “沈阳的沈,心灵的灵,芳菲的菲。”   “好名字,”黎知音不忘点赞,随后又喊了一声,“五哥,送一下沈灵菲小妹妹。”   李镇楠从后面出来,淡漠地道,“人家说不用,你没听到!”   李镇楠走出来时,沈灵菲就感受到了寒意。他话音一落,除了寒意,她还感受到冷漠中的尴尬。   她感谢黎知音的好意,可这样反倒让她无措。她抓着包的手紧了紧,局促地咬了咬唇,这样的局面,她向来应付不来。   “谢谢,我先走了,不用了。”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紧张到有些口吃。   出了清吧,她才能舒口气,里面没什么人了,却像一个坚硬的壳罩着她,让她浑身上下都被束缚着。   黎知音坐在车里,看着在路边等车的沈灵菲,感慨道,“你不觉得有几分神似?”   李镇楠道,“少管闲事。”   “五哥,你说她俩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要不要我去查查?”   李镇楠瞥向她,哼笑一声,“你有空还是想想,半年后,怎么应付麦昆。”   “什么意思?他要出狱了?”   “最多半年。”   黎知音脸色沉静下来,再无半点玩笑的心思,“我能怎么办?”   麦昆都要出狱了,她和陆东域之间却没有半点进展,看陆东域的意思,就等她有时间去办离婚手续了。   李镇楠道,“余双波的那些高利贷,都是麦昆的人干的。”   “他在里面这些年,也没安分过。”黎知音声音怏怏的,有些无力,“外面的生意就没落下,一帮人等着他出狱呢。”   李镇楠无视她的沮丧,“今天的事,下不为例,程家要靠陆家上岸,你的好心只会办坏事。”   黎知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程竞舟和章绪宁,“程元邦不是死了吗?”   “死了又怎么样,你觉得麦昆是会放过我们?还是会放过汇盛?”   “五哥,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镇楠没有回应,眸底深沉地望着车外。路边的女孩已经等来了她的车,她微笑着打开车门,上了车,弯腰时,长发垂落,恬静又温柔。   “等吧。”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了几分,“总有上岸的一天。”   二楼洗手间里,程竞舟将人放到浴缸里,调好水温和档位后,花洒的水流强劲地射向了章绪宁。   窝在浴缸里继续睡觉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身子一滑,又跌到了浴缸里,头不轻不重地撞在了浴缸上。水流从头顶浇落下来,呼吸都被淹没了,章绪宁顾不上头疼,四处躲闪。   浴缸就那么大个地方,怎么躲都躲不开,索性不躲,捂住了脸。   “醒了?”程竞舟将花洒扔在了浴缸里,“洗干净了出来。”   章绪宁将头埋在了双膝里,人已经清醒了一大半,听到砰的关门声,抹了抹脸上的水,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被程竞舟碰到了!   程竞舟先去了厨房,煮了碗醒酒汤来到卧室,抽了一根烟点上,储锐给他打来电话,说已经安全送陆诗桐回家。   “陆东廷在查会所那晚是谁进了章绪宁的房间。他们调不到监控,打起了服务生的主意。六哥,陆东廷想查服务生凭他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这背后有人在帮他。”   程竞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程黎两家与陆家完全不一样的背景,陆东廷的手根本伸不进来。   “有人想借他的手,这事交给范漴去查。”   “查到之后呢?”   “先按兵不动,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他不认为陆东廷会跟麦昆勾搭上,倒不是说陆东廷没有这个能力,而是陆东廷这个人他太了解了,喜欢玩,也有些混不吝,但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有时耿直的有时像个二愣子。   “对了,余颖还在查流产的事儿,他怀疑是你,确切地说,两件事,都在怀疑你。”   程竞舟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章绪宁穿着浴袍走了进来,看脸很正常,可走路就瞧出破绽了,思想很坚定地想走直线,身子左摇右晃地来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他抽完烟出了卧室,她歪着头打量着卧室。   这里应该是玉景湾,陆诗桐去的是他的沉湾水榭,他是不会把她带到那里去的。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手机,发现包都不知道去了那里,出了卧室,来到楼下,一直找到入门的玄关,看到她的包被扔在柜子上。   拿出手机还没解锁,人就被抵在了墙上。   “想跑?”   她没想跑,只是拿个手机,她记得之前给沈灵菲发了消息,让沈灵菲去接她,眼下她人被带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沈灵菲去了没有。   来不及解释,所有话和呼吸被他吞没在口腔里。   挤压中衣服变了形,空气渐渐稀薄,皮肤间传递着温度相互攀升,灼热四肢,也灼散了理智。   人都没上楼去卧室,程竞舟在沙发就把事儿给办了。 第76章 76   完事儿后,章绪宁疲惫无力,拿起手机给沈灵菲法发了一个消息,告诉她已经离开了。   醉酒后又被程竞舟大汗淋漓地干了一场,简直头疼欲裂,裹上浴袍上楼。   程竞舟站在楼下,看着楼梯上的人,一步一上去,非常艰难,浴袍松松垮垮地裹着,露出半个肩头,映在灯光里,温润如玉。   章绪宁刚到二楼,整个人被人打横抱起去了卧室。程竞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将人扔在了床上,欺身上去。   今天的章绪宁很温顺,不仅没有丝毫抗拒,还处处迎合他,起身时,还贪婪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和喉结。   “洗手间呢?”她打量了一圈,发现主卧里竟然没有洗手间。   “外面。”程竞舟看着她,眸光有些暗。   章绪宁出了卧室,去了刚刚的洗手间,就在隔壁。出了洗手间,去了衣帽间,她本想拿一件他的衬衣和长裤,却在里面看到了女式的衣服,长长短短,里里外外,春夏秋冬四季非常齐全。   不知道是给谁准备的,她看了看尺码,倒是她的尺码。转念一想,她跟陆诗桐的尺码是一样的。   “这套吧。”他拿出一件纯色的长裙,又给她拿出一件风衣,颜色和款式都很搭。   “会不会不方便?”这是陆诗桐的衣服,万一被陆诗桐知道了,就麻烦了。   “随你。”程竞舟将衣服往长凳上一扔,交叠着双臂看着她,眼底没什么情绪。   被他这么注视着,章绪宁不知道是该穿,还是不该穿,可不穿,她总不能穿浴袍回去。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你换你的,我看我的。”说这话的时候,程竞舟依旧没什么表情,理所当然。   章绪宁无语地看向他,拿起内衣和他挑的衣服,准备去隔壁的房间。刚走了两步,被人抓住了胳膊。   “要么自己换,要么我帮你换。”   二选一,她选自己换。他帮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好。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两人已亲密了无数次,可当着他的面,换衣服,还是会觉得尴尬和羞耻。   她想了想,还是别穿裙子了,这样不好换,于是重新取了一件衬衣和长裤,这样可以脱一半穿一半。穿好内衣,准备穿长裤时,浴袍的腰带被人一扯,便敞开了。   她来不及护住,那人接着便扯下了她的浴袍。   “程竞舟,你……你还给我。”顾此失彼让她恼羞成怒。   “快换。”他倒没进一步,只是上下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没有侵略性,更像一把尺丈量着她的身体。章绪宁受不了他的目光,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五五分?”他半天后得出结论。   你才五五分,你全家五五分!   章绪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怪那么打量她,“要你管。”   “我不管,谁敢管?!”他懒洋洋地道,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又抬眸看向她,摇着头,眼底满是暧昧和戏谑,“那么多次,居然没摸出来。”   章绪宁下意识地也看向他那只手,耳根渐渐发烫,“滚。”   程竞舟抵着牙根,勾起嘴角笑了,转身向门口走去。章绪宁跟了走了过去,进的是刚才的卧室,原来衣帽间跟卧室还有个门。   “喝了它。”程竞舟指了指圆几上的汤碗。   章绪宁看过去,是一碗醒酒汤,她走过去,摸了摸碗,还有温度,应该是她洗澡的时候,他去煮的。   可她现在已经清醒了,就是头疼,喝它还能有什么效果,转眼看到程竞舟脸色不虞,也不敢不喝,端起碗几口喝了下去。   喝完,放下碗,也该准备回去了。   她现在回家住,章兴平虽说从来不管她回不回去,可如果天亮时离开被人发现,会比较麻烦。   章绪宁想着回去前,是不是跟他说一句,比如说我先走了,或者说声谢谢,又或者其他什么,转念又想,为什么要说,本来就不是她要来的。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去清吧。   每次喝醉都碰上他,怎么就那么巧。   她站在那儿,望了他一眼,今晚就当为所有的过往画上句号吧。   不期然间,他抬眸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她抿抿唇,打定主意不开口。   他却道,“最后一次机会,解除婚约。”   过两天就是婚礼了,她不能理解,时到今日,他怎么还能提出这个要求。余颖的事闹成那样都没能解除,他凭什么认为她有这个能耐。   “随你。”这两个字她奉还给他。   婚礼即在眼前,她没这个本事,也不敢有这个本事。   章绪宁来到楼下,拿起包出门时,程竞舟也跟着出来,“走吧。”   他这是要送她回去。后半夜了,这个点已经很晚了,玉景湾不在闹市区,这个地方未必打到车。   她被他带去了车库。车辆停了五辆车,他推着她上一辆黑色的车,低调,却是这里面最奢华的一辆。   章绪宁犹豫了片刻后,上了车。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她索性转头看向窗外。   明明以前是最亲近的人,如今再也没有谈笑风生的可能,连交流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小区门口。章绪宁连忙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听他道,“记住你说的话,随我。”   真随他,她又不安起来,以他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章绪宁蓦地明白她就不该说这两个字,就是一个坑。   “你这么没完没了的意义在哪儿?”   程竞舟看着她,眸光沉冷,深邃如海,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回答她。换作以往,他左不过又会说好玩,刺激,等玩腻了再说。   “下车。”   章绪宁站在路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又渐生恐怖。对于婚礼,不说有期待,但是她从心里接受这个事实,她期待的是以后一眼望尽的人生,平静安稳。   程竞舟的一番话,打破了她的期待,她烦躁,郁闷,她想要发泄,却又知道任何的嚎啕大哭和捶胸顿足都于事无补,才是让她最崩溃的地方。 第77章 77   婚礼那天,四点刚出点头,章绪宁就被叫了起来,洗漱化妆,等着陆东廷来接人。伴娘只有沈灵菲,没有邀请其他人。   之前陆诗桐还试穿了伴娘服,这些日子,章绪宁提伴娘的时候只说了沈灵菲,陆诗桐难得的识趣,可能也没真想做伴娘。薛迎岚也打趣地说要当伴娘的,她没应声,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新郎来了之后,没有人拦着门不让开,也没人敢闹一下,章兴平往走廊上一站,陆东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她的卧室。   “我准备了那么多的红包,都没派上用场。”他打趣道,指了指薛志满,红包都在伴郎手里。   薛志满也笑道,“担心要做俯卧撑,一个月之前我就开始锻炼了,愣是练出八块腹肌,早知道我就不练了。”   她笑了笑,章兴平生怕出什么岔子,早早就交代下去了。这天底下的新郎接亲,能这么顺利的,估计也就陆东廷了。   陆东廷心情不错,打横将她抱起,带着她来到楼下。新人拜别父母,章绪宁跪下后,只对章兴平磕头,也只对他敬了茶。   余双梅端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倒是站在一旁的章绪仑急道,“发什么呆啊,赶紧对我妈磕头。”   身旁的陆东廷也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耽搁。   章绪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抿抿唇抬头看向章兴平,对上章兴平平静冷漠的视线。   都是不甘示弱。   余双梅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对余双梅叩头的?更何况,她母亲尚在人世,不能参加她的婚礼已经是莫大的遗憾,她还要对母亲的仇人磕头拜别吗?   她执拗地仰着头,寸步不让。   陆家怕耽误吉时,她相信章兴平更担心耽误吉时。   余双梅也看向章兴平,此刻,她自然希望章兴平能说句话,像往常一样指责章绪宁目无尊长。   “还不敬茶?”章兴平这句话是对陆东廷说的。   话音落地,算是越过了章绪宁对余双梅磕头敬茶的部分。   亲朋好友,还有陆家来迎亲的人都在,余双梅的脸面碎了一地。狠狠地瞪了章绪宁一眼,又看向章兴平,却是敢怒不敢言,转头看向别处。   章绪仑不服气,方要开口,对上章兴平掠过来的目光,为余双梅抱屈的话全部梗在了喉间。   陆东廷愣了愣后,对着余双梅继续磕头敬茶。章绪宁不愿意做的事,他愿意都帮她做了。   章绪宁看着他恭恭敬敬的样子,苦涩的笑在嘴角浮了两秒,她能执意地不管不顾,逼着章兴平妥协,可不能要求陆东廷也能如此。   两人起身,章绪宁低声对陆东廷道,“你背我出去吧。”   女儿出嫁,都是兄长或弟弟背着出门,送上车。   陆东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章绪仑,疑惑地回望着她。   方才章绪宁那么对余双梅,章绪仑是不愿意的,但是看到章兴平递过来的眼神,还是不服气地走到章绪宁的前面。   章绪宁无视眼前的人,只是看向陆东廷。   陆东廷一时不知该如何做,想着方才章绪宁的举动,显然也不是个愿意退步的人。可章绪仑就在眼前,若是他背起章绪宁,一来是没这个传统,二来也是打了章家人的脸面。   章兴平有儿子,活生生地站在旁边,他背着章绪宁出去算怎么回事。   正犹豫着是不是规劝章绪宁时,章绪宁已经提着婚纱,越过章绪仑和一众人,自行走了出去。   陆东廷尴尬地看了一眼章兴平和章绪仑,连忙追了上去。   车里,他以为她在生气,斟酌着用词想着安慰两句,比如说今天是好日子,他不想她有任何的不开心。   她倒是在他开口之前对他笑了笑,“今天起的早,你要不要先眯一会儿,可以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是到酒店的路程,陆东廷其实是想跟她说说刚才的事,婚礼第一天,两人之间没必要因为这么点事心存芥蒂,但章绪宁现在的态度显然想把刚才的事就此揭过。   她闭口不提,他也不好多问,只好握住她的手,“你也眯一会儿吧,你起的肯定比我早。”   她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她对章家人的恨意,从来不需要旁人与她感同身受,她自己一个人感受对抗就行,陆东廷只是她结婚证上的丈夫,不需要他能与她统一战线,并肩作战。   陆东廷转头看向章绪宁,知道她只是假寐,心里莫名泛出惆怅,章绪宁用平和隔出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人来到酒店时,时间还未到,章绪宁带着伴娘沈灵菲去了休息室,陆东廷则是来到了婚礼现场迎接宾客。   邀请的宾客基本都到了,就连外地的沈治同和罗雁勤带着孩子沈慕呈都赶到了。陆东廷认识夫妇二人,沈治同原是章绪宁母亲的学生,与章绪宁关系不错。沈治同大学毕业后,在沈罗两家的支持下去了部门,五年前去了惠城,如今的职位已然不低。   沈治同与罗雁勤是是同学,后来结为夫妻,感情深厚,唯一的遗憾是结婚数年没有孩子,本来两人都不再抱有希望,谁也没想到五年前罗雁勤竟然怀孕了,如今的小家伙都四岁了。   陆东廷逗着沈慕呈,沈慕呈一开始还躲在罗雁勤的身后,见陆东廷不像父亲那样严肃,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姑父。   这声姑父叫的陆东廷心情大好,让人送来巧克力和气球塞到他手里。   沈慕呈对巧克力不敢兴趣,对气球是兴趣十足,拽着气球便跑开了。   罗雁勤跟在后面追,一是怕孩子跑不见了,二来怕孩子撞到东西,担心孩子伤到,也担心引起主人家不满。   陆东廷无所谓道,“这么大的孩子,又是个男孩,正是调皮的时候。放心,都有人看着,不会有事儿。”   罗雁勤看向沈治同,见沈治同点头,这才放心让沈慕呈跑开。   气球的线断了,沈慕呈拍着气球跑,拍着追着,玩的不亦乐乎,最后把气球拍到了绿植上才消停下来。   看着也没多高,可四岁的沈慕呈,怎么都够不着气球。   “叔叔,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第78章 78   沈慕呈来到旁边抽烟人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问道。   程竞舟低眉看到沈慕呈,愣了愣,这孩子长得还挺好看,五官精致,眼睛非常漂亮,招人喜欢。   怕熏到孩子,他夹着香烟的手放到一旁,见他指着气球,虽未听清楚他的要求,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将香烟掐灭在烟沙里,走过去将气球取了下来,递到孩子面前时,又拿了回来。   “叔叔。”沈慕呈不解地叫了一声。   程竞舟单膝蹲在了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慕呈。”   沈慕呈?程竞舟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想问问名字怎么写,转念想着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知道。   沈慕呈见他勾起嘴角的样子,猜到了他的问题,奶声奶气地道,“沈阳的沈,羡慕的慕,精彩纷呈的呈。”   程竞舟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颊,“你会写吗?”   沈慕呈瞪着无辜的眼睛,摇摇头,“我只会说,爸爸教我的。”   “你爸爸妈妈呢?”   沈慕呈以为他问爸爸妈妈的名字,“我爸爸叫沈治同,我妈妈叫罗雁勤。”   程竞舟吃惊不小,原来是沈治同和罗雁勤的儿子,他倒是没想到。   沈治同和罗雁勤一直想要孩子,一直未能怀上,没想到五年后,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今年几岁了?”他还记得,五年前他们创业没多久,得知沈治同调去惠城,一大早他和章绪宁赶去送行。   “四岁了。”   五年的时间里,真的什么都变了。沈治同也有了孩子,都四岁了。   程竞舟牵起沈慕呈的手,“走,叔叔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   这里人不多,他又不可能一直看着孩子,还是交到父母手里比较妥当。   穿过半个场地,程竞舟看到了沈治同夫妇,“沈哥,嫂子,好久不见。”   他跟沈治同认识,这么称呼,完全是因为章绪宁。五年前,章绪宁从未带他见过章家人亦或亲朋好友,唯一见过的就是沈治同夫妇。   沈治同和罗雁勤见是程竞舟,两人均是愣了愣。沈治同还好,跟程竞舟打了一声招呼,开始闲聊起来,无非是什么时候回国之类的话。   罗雁勤只是笑了笑,从程竞舟的手里接过沈慕呈,将他拉到身后,伸手护着孩子的肩头,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程竞舟应付着沈治同,目光却落在了罗雁勤的身上,将她的举动一一收到了眼底。   他好心将孩子送过来,她这是把他当做人贩子了?否则,她怎么一副警惕防备的状态,生怕他要抢孩子似的。   他心底有些不悦,闲聊两句便借口走开了。沈治同夫妇不待见他,他也没必要和颜悦色,五年前,是章绪宁对不起他程竞舟,他可没半点对不起章绪宁。   等着程竞舟走远,罗雁勤将沈慕呈拉到跟前,低声斥责道,“以后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沈慕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是乖巧地点头。   “还有,再遇到那个叔叔,躲得远远的,不许跟他说话。”   沈慕呈不敢看罗雁勤,委屈巴巴地看向沈治同,“叔叔是坏人吗?可他帮我捡了气球。”   那么好心帮他捡气球的叔叔,怎么会是坏人的,可妈妈的态度,显然叔叔是个非常坏的坏人。   罗雁勤气急,还想训斥两句,被沈治同抓住肩头拦住,“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他揉了揉沈慕呈的脑袋,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对他道,“去,到那边玩去。”   沈慕呈看了看沈治同,又看了看罗雁勤,见罗雁勤点头,抱着气球去了。   “孩子还小,你这么说,反而会让他有了印象。”他能理解罗雁勤的紧张,“再者,我们在惠城,他们在晋城,这以后难有见面的机会,你不用这样。”   罗雁勤看着已经玩嗨的沈慕呈,心里既满足又心酸,“我知道,就是一时没控制得住。”   程竞舟跟陆诗桐在一起,刚才看到两人的热乎劲,恐怕要不了半年,程竞舟就会成为陆家的乘龙快婿,他和章绪宁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以后自然也没机会见到沈慕呈。   就算哪年,沈治同调回晋城,只要她不愿意,程竞舟也别想看到孩子。   是她反应过激了。   章绪宁看到微信,知道沈治同他们来了,让沈灵菲去把沈慕呈带过来玩一会儿。   沈灵菲出了休息室,来到现场,没看到堂兄堂嫂,却看到了薛志满,低着头叫了一声志满哥。   薛志满看着她有些出神,沈灵菲是真的美人,不是明艳张扬的美,却是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的勾人。   穿着伴娘礼服的她,低眉婉转,皆是温柔与含羞。   “找你堂兄?”   “嗯。”   薛志满看了一圈,没看到人,“饿不饿?”   话题转的太快,沈灵菲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过来。”   “去哪儿?”   薛志满抓住她的手腕,细细嫩嫩的,一抬头就见她羞红了脸,“带你去吃东西。”   沈灵菲看着手腕处,低着头跟他进了大厅,来到一旁的茶几处,就见茶几上了摆放了一对点心和零食。   “吃吧。”   沈灵菲抿抿唇,“我能给绪宁姐带点吗?”   她和绪宁姐同一时间起床,两人到现在都没怎么吃,就喝了点茶水。   薛志满笑着点头,帮着装满一个食盒。   “谢谢志满哥。”   “打算怎么谢我?”薛志满将食盒递到她手边。   因为没想到怎么谢他,看着递过来的食盒,她迟疑着不敢接了。却见他握起她的手,将食盒手柄放到她的掌心,从手背握住了她的手。   肌肤上的灼热从手背渐渐蔓延上去,没上了脖颈脸颊和耳垂,很快便直抵心口的位置,烫的心跳加快。   “去吧。”薛志满不再逗她,松开了手,“回头看到你堂兄,我会跟他说。”   沈灵菲嗯了一声,不敢看他,低着头,带着一身的炽热,提着裙摆小跑着离开。   郎情妾意的一幕,就这么落在了站在玻璃外,祝晓竹的眼底。 第79章 79   祝晓竹本想走进去,听到手机滴滴两声,是微信的消息,她打开看了一眼,便快速退了出来。等着里面的人消失,这才从后门进入大厅,径直走向电梯口,电梯里,按下楼层数。   房间的门半掩着,祝晓竹看了看左右没人,推门而入,刚关上门,人被抵在了门上,吻随之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   男人的手比嘴还着急。   祝晓竹连忙拉住衣领,娇嗔地叫了一声满哥。   “怎么?不想?”   “待会儿婚礼就要开始了。”她伸出手臂,攀附着他的肩头,娇媚地看向他,“凭你的实力,我怕时间不够。”   这话多少是取悦了他。   薛志满笑了笑,咬住她的唇,将人带去了卧室。   完事后,祝晓竹靠在薛志满的怀里,“你对沈灵菲怎么那么好?”   憋了那么久,直到此刻,在满足了他的需求,趁着他心情不错时,她才敢问出这句话。   女人的那点心思,薛志满了然于胸,“她是章绪宁的朋友,又是沈治同的堂妹,我自然要多关注点。”   “真的?就因为这个?”   “你跟了我五年了,还不了解我吗,我身边除了你,从来没有其他女人。”   这五年里,除了与他偶尔传出过的联姻对象,她知道的他身边就她一个女人。   “兴华那边,能接触到核心项目了吗?”他问。   祝晓竹摇摇头,“我现在虽然能进章兴平的办公室,但是一些重要的项目,我还是无法参与。”   “章兴平这个人精明的很,也疑心的很,能进他的办公室,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这件事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适得其反。”   祝晓竹想了想,章兴平能让她进办公室说不定就是对她的试探,“满哥,章兴平送了我不少东西,他还说,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让我在公司附近租个高档点的公寓,费用公司出,你说,他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他能有什么企图?”   “我担心他会提出那种要求,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眼看着这个问题回避不了,薛志满敛去笑意,正色道,“晓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中间的手段和方法都不重要。”   话未说明,里面的意思已经显山露水,祝晓竹脸色微僵,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话。她跟着薛志满,不敢说能跟他一辈子,但也没想过跟别的男人,而且是那么老的一个男人。   薛志满扫了她一眼,又道,“薛章两家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迟早是要有个结果的,你想想,如果这个结果是以我落败而结束,你和我还能有什么未来。”   “我明白了。”   薛家若是落败,以章兴平的性格,一定会赶尽杀绝,到时候别说薛志满,就是她,章兴平也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程竞舟看到祝晓竹走进大厅,便跟了过去,看着电梯停靠的层数,发了一个微信给储锐,“去查查,八楼有谁办了入住?”   婚礼吉时已到,沈灵菲陪同章绪宁从休息室出来。两人来到现场,未到花门,章绪宁一眼便瞧见了程竞舟。   深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未系领带,领口微敞,慵懒地跟人聊天。   曾经说好死缠烂打一辈子的人,是不是都会遭受生活的捉弄。她另嫁,他也即将另娶。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便想着收回视线,他的视线却在这个时候掠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隔空撞上了。   所有的不甘、埋怨、痛苦和情意在空中聚了又散。   她暗暗倒抽一口气,面色沉静地转过头,错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身边的陆诗桐却拉着他走了过来。   “大嫂,你今天真漂亮。”陆诗桐打量着她,感慨道,“都说女人在结婚那天是最美的,果然这样。”   程竞舟视线随意地落向别处,对于陆诗桐的话不评判,也不回应。心里倒是不认同她的话,穿婚纱的章绪宁是美,但是最美的章绪宁应该是那年的晚上,屋外狂风暴雨,她在他的身下全然绽放,妖冶离俗之下,他神魂颠倒。   “谢谢。”   “竞舟,我也想有最美的一天。”   程竞舟轻敛眉峰,侧眸看向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与他的想法不是一个意思,勾起嘴角正准备应一声好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落了进来。   “姑姑真漂亮。”沈慕呈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下扑倒章绪宁的怀里。   章绪宁俯身准备抱他,被赶来的罗雁勤拦住,“别抱,他跑了一身汗的,你瞧瞧。”   沈慕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人多还热闹,那么多的气球和玩偶,撒开了跑,罗雁勤是气的不行,指着沈慕呈的裤脚,“刚刚还跑到湖边去了,拦都拦不住,上面都是泥,再弄脏你的婚纱。”   她又道,“我们后天才回去。”   明天她可以陪着孩子一天。   章绪宁感激地看向她,对着沈慕呈摇摇头,“等会姑姑再抱你好不好?”   小家伙撅起嘴,表示不满。   陆诗桐看着沈慕呈,小家伙真是可爱,“姐姐抱你,好不好?”   小家伙看向她,坚决地摇头。   音乐响起,司仪上台,婚礼正式开始。   “我们先到前面去。”罗雁勤说着话,牵着沈慕呈的手,和沈治同去了前面的观礼席落座。   陆诗桐挽着程竞舟跟着也过了去。   “小家伙真帅气,”陆诗桐嘀咕道,扭头看了看程竞舟的脸,“跟你长的还挺像,不光形似,还神似。”   声音不大,却堪堪地落到了章绪宁的耳朵里,她的心跟着就紧了,也慌了,愣愣看着程竞舟的背影,鼻尖蓦地泛酸。   “是吗?”程竞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朝着沈慕呈的看过去,看着看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别说,这小子跟他小时候真的很像。   沈治同和罗雁勤的儿子,居然跟他长的像,也真是奇了。转念想想,也不奇怪,这天下长的像似的人多了去了。 第80章 80   储锐很快发来消息,今天是陆家二公子大婚的日子,包了整整五层,都在高层,不包括八楼。八楼入住的不多,大多都是外地的房客,本地的只有一个姓龚的。   程竞舟:是不是叫龚波?   储锐:是的。   这就对了,龚波是薛志满的助理。   程竞舟看着名字,与他猜想的一致。出了大厅,来到空旷的草地上,拨通了储锐的电话,“我让你查的,有什么进展?”   “祝晓竹确实来自农村,家里条件不好,考高中的时候,父母想让她辍学打工,让两个哥哥念书,她不同意,跟家里闹了很长时间,最后以死相逼,父母才同意她去学校。高三那年,力川集团对六所学校捐款,她所在的学校作为代表,邀请力川集团前往参观,去的正是薛志满。”   也就是在那次活动中,薛志满关注到了祝晓竹。   “听学校退休的老师说,祝晓竹父母重男轻女,倒没把她养成自卑的性子,她为人泼辣,那次活动中,是祝晓竹主动跟薛志满问好,带着薛志满参观。”   “自此两人有了联系,后来祝晓竹上大学,所有的费用都是薛志满出的,至于两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就不得而知了。”储锐顿了顿,“你要不要提醒一下章绪宁,祝晓竹跟她说她奶奶生病,但据调查的信息显示,祝晓竹的奶奶早就去世了,祝晓竹接近章绪宁显然是有目的。”   “她的目的不是章绪宁。”   她的目的是章兴平,确切地说,是薛志满的目的是章兴平和兴华集团。   程竞舟挂了电话,饶有兴致地看着从大厅后门一前一后,相隔两分钟走出来的祝晓竹和薛志满。   有点意思!   章兴平来到章绪宁身边。   “爸。”章绪宁挽住他的胳膊。   流程里,她要挽着章兴平的胳膊走向陆东廷的。   舒缓的音乐巧妙地转成了婚礼进行曲,她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人。   “一周内完成所有手续。”她神色专注,面带微笑,只是微微张了张嘴,“证还没领。”   婚礼后一周办完章兴平和徐咏华的离婚手续和股份交割手续,她相信章兴平不会不同意,毕竟她和陆东廷的结婚证还没领。   这样的场面,章兴平即便有怒气,也不会给她脸色看,更不会翻脸。   过了好一会儿,章兴平沉着声音道,“好。”   来到陆东廷的面前,章兴平将她的手交到陆东廷的手里,司仪少说了几句应景的话,便开始让两人宣誓,随即进入交换戒指的流程。   明明是正常的流程,章绪宁却觉得一切好像很匆忙,迫不及待似的。   陆东廷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握住她的手,满心欣悦地看向章绪宁,“我是认真的。”   闻言,她下意识地曲起手指想要缩回来,这句话比刚刚的宣誓来的沉重。没有这句话,她或许能心安理得地让他戴上戒指。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却只是对她笑,笑的满足,还有几分得意。   “放心,我会对你好的。”陆东廷至今没搞明白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今天他是真的高兴,这句话也是发自内心。   跟之前想了很多遍一样,好好地对她,好好地跟她过日子,就跟她一个人。   章绪宁心抖了抖,手指也跟着抖了抖。她知道这份颤抖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害怕。   看着她紧张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又笑道,“绪宁,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是打趣,她却知道这是实话,都走到了这一步,她哪还有什么退路。   心里清清楚楚,可无名指更弯曲了。   “等一下!”   一个激烈的声音从花门那边传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余颖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穿了一身的黑,跟整个婚礼现场显得格格不入。   陆东廷停下手里的动作,章绪宁也趁机收回了手,两人看过去。章绪宁一眼便瞧余颖她胸口戴着的一朵白花。   整个现场陷入了安静。   台下的章兴平已经黑了脸,坐在他身边的余双梅愤恨地望了一眼余颖,大气都不敢喘了。   那边蒋茗见状,催促着让人去叫酒店保安,急着,“快点!”   余颖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今天是两个孩子大喜的日子,这会儿又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被余颖给搅黄了。   保安还没过来,余颖已经走上了台,冲着蒋茗喊道,“陆太太,不用叫保安,我把话说完就走。”   余颖来到两人面前,先是从头到脚将章绪宁打量一番,随后看向陆东廷,“你真要娶她?”   “余颖,你先回去,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从余颖出现的那一刻,陆东廷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回头是什么时候,就现在吧,趁着大家都在,”余颖轻声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娶我表姐,是因为你爱她吗?”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陆东廷的预料,真要说爱,陆东廷以为余颖会问自己。他侧眸看了一眼站着不说话,有些置身事外的章绪宁,心头瞬间烦躁起来。   用爱定位他和章绪宁,显然是过于苛刻,也过于遐想了。   章绪宁不爱他,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至于他对章绪宁,现在想想应该是有点喜欢的,只是这种微末的喜欢完全过渡不到爱情。   余颖见他蹙眉,“不好回答?行,我帮你回答。”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你不爱她,一点都不爱,你之所以答应订婚,又同意结婚,完全是因为你妈妈。”   “够了!”陆东廷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结婚完全是我自愿的,没有因为谁,余颖,今天我是跟绪宁的婚礼,你要是纯粹喝杯喜酒,我欢迎,如果是其他目的,请你出去。”   余颖盯着他,眼底蓄上泪水,她仰起头,让眼泪倒流了回去,“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她从包里取出一摞纸,留下两张后,剩余的转身抛向台下,对着众人道,“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捡起来看看。” 第81章 81   碍着陆家的地位,众人看着地上的纸张都有了好奇心,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地俯身去捡,只有程竞舟伸出脚,漫不经心地用鞋尖将纸张翻过来。   见程竞舟有了动作,旁人迟疑片刻之后,也跟着动了动,最后索性纷纷捡了起来。   余颖将手上的两张纸怼到陆东廷的面前,“你看看,还有印象吗?”   陆东廷脸色阴沉,“谁给你的?”   章绪宁也看着她,从她拿出那摞纸时,她便瞧见是她和陆东廷的婚前协议。这份协议,她有一份,陆东廷也有一份。   陆东廷视线转向了章绪宁,章绪宁也看了过去,两人目光交汇,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他们给的余颖,那余颖的这份是谁给她的?   待陆东廷收回视线后,她不着痕迹地扫向程竞舟,她的那份只有程竞舟见过。她想来想去,也只有程竞舟了,两天前,程竞舟还威胁过她。   “你们五年前就签订了协议,做一对假夫妻,你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你都不愿意碰她,连生孩子都约定好了去做试管。”   她激动道,“你跟她结婚,全是因为你妈,要不是你妈逼你,你根本就不会跟她订婚。”   陆东廷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纸,撕得粉碎,砸到她的脸上,怒气冲冲,“余颖你看清楚,这份协议是五年前签的,五年前,我是不想娶她,但并不代表五年后我不想娶!”   纸屑连同泪水一同从脸上落了下来,余颖怔怔地看着他,“可是五年前,是她给你下药,然后爬上你的床,逼着你订婚,你那么恨她,讨厌她,怎么会愿意娶她呢?你在骗我!你一定会被你妈威胁了对不对?!”   此话一出,台下议论纷纷,嘈杂声溅起,众人的目光纷纷从余颖的身上转到了她的身上。   此刻她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章绪宁微微侧过身去,不想看任何人,不想承受台下的目光。   程竞舟站了起来,目光如冰凌般穿过人群锋利地掠向章绪宁。他的视线隔着人海却力度不减地落在她身上,章绪宁不去看,也能感受到现场里他最强势的目光。   陆诗桐看了他一眼,见不得他这副怨怒的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别人说她陷害我二哥,我一直都不信,原来还真是,她怎么能这样?”   “你看到了?”他声音冰冷。   “余颖可是她表妹,说的话还能有假?!”陆诗桐出言反驳。   “余颖的身份,你想清楚了再说!”   论血缘,余颖压根不是章绪宁的表妹,不论血缘,余颖的身份更是陆东廷的情人。陆诗桐知道,程竞舟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指责她。   他声线凉薄中透着不悦。   “余颖今天能站出来,一定是知道了实情,否则两年了,她为什么今天才说?!”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就是实情?”他神色淡漠,尾音中夹着难以察觉的紧张,“是你告诉她的?”   陆诗桐委屈道,“你明知道不是我,为什么要冤枉我!”   他轻哼一声,带着讥讽,“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你亲哥的人生在你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轻描淡写地戳中她的心思。   陆诗桐脸色发白,双手紧握,用力到指尖发白。   她抿抿唇,满腹的质问和怨恨先前都压在了舌底,眼下见他冷嘲热讽,所有的视线又全部落在章绪宁的身上,终是忍不住冲口而出。   “你不用对我说话夹枪带棒的,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可她在我二哥床上醒来是真的吧,是你亲眼所见吧?!这么多年,你一直自欺欺人,怕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是一个渣女、捞女。可巧了,她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为了攀附陆家,千方百计上了我二哥的床。”   她勾着嘴角冷笑着,声音不受控地颤抖。她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了程竞舟心底的那份紧张和害怕。   程竞舟不再吱声,也不再看她。她盯着他冷漠的侧脸,满腹的委屈和不甘,眼泪掉落下来。   章绪宁劈腿背叛了他,他为什么对如此她念念不忘?!她对他那么好,千方百计地讨他欢心,顺他心意,他怎么就看不到她呢。   蒋茗走了过来,握住章绪宁的双手,轻轻地拍着手背,安抚道,“绪宁,没事儿,别难过。”   转身喊道,“保安呢?保安怎么还不来?”   余颖从包里拿出匕首,横在身前,“我看谁敢过来?陆太太,我说过,让我把话说完,说完我就走,否则,我要是血溅当场,你这婚礼也办不下去。”   赶来的保安,看到余颖手里有刀,谁也没敢更近一步,统统站在了台下。   蒋茗让陆东域请宾客先走,被余颖大吼一声,“你们谁都不许走。”   宾客也不知道走还是不走,心里到底是不想走的。   “余颖,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余颖轻笑一声,“明白,你说我太廉价,可她章绪宁呢,她不廉价吗?五年前跟程竞舟爱的死去活来,睡都睡过了,知道程竞舟要出国,她转头上了陆东廷的床,你们陆家还真不嫌脏,哦,对了,我给忘了,程竞舟现在可是你们陆家未来的准女婿,这豪门里的关系可真够乱的。”   蒋茗从未被人如此讥讽,讥讽她的还是一个她厌恶之人,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羞辱的下不来台,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够了!”陆东廷怒斥一声。   余颖闭上了嘴。   陆东廷看着蒋茗捂住胸口,伸手扶住她,等她平息后交到了陆重海的手里。转身来到章绪宁的身边,握住她的胳膊,发现她身体异常紧绷。   他转头对余颖道,“余颖,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从来没有逼过我。”   那件事发生后,逼他订婚的只有母亲蒋茗。   “她是没有开口逼你,可如果不是她设计你,你能跟她订婚?!”   陆东廷紧了紧握住章绪宁胳膊的手,正色道,“你一直弄错了一件事,她从来没有设计过我,五年前的事,我跟她都是受害者。”   这件事,陆东廷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第82章 82   当年章绪宁缠着程竞舟的那个劲儿,任谁都觉得,她这辈子就程竞舟了。程竞舟对章绪宁也是掏心掏肺,什么事都是章绪宁拍在第一位,看看立禾公司的名字就知道了。   程竞舟与章绪宁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章绪宁又怎么可能会上他陆东廷的床。若说怀疑章绪宁的人品,那就更荒谬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既然做不出来,他跟章绪宁的事就是被人设计了,章绪宁也是受害者,至于她为什么不解释,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问题,他当初问过她为什么,她始终闭口不谈。就因为如此,陆母要求他负责,跟她订婚时,他就像那晚一样,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明明可以澄清的事,走向却完全背道而驰。   他是真的恨她,他不恨被人设计,他只恨她用一言不发的沉默,毁了他的婚姻和人生。   陆东廷的话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和震惊。   一段过往的陈年旧事如今被说出来,不过是给了一个不太重要的真相。蒋茗和陆重海的心里本来就对这件事持很大的怀疑,夫妇两人对两个孩子的人品还是非常信得过的,如今真相解开只是欣然接受而已。   章家的人对这件事根本就不关心,自然也不会关心真相。   只有陆诗桐脸色渐渐凝滞,那些夹杂着快意的愤怒来不及敛去僵在了嘴角眉梢。这件事对她的冲击除了真相本身,而是真相揭开后带来的后果。   她心慌地抬头看向程竞舟,程竞舟侧脸依旧冷漠,没有因为陆东廷的话带有任何的欣喜和释然。   他这是什么表情呢?他是不在乎真相,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真相?   章绪宁背对着众人,泪水模糊视线后无声无息地沿着脸颊落到了心口。沈灵菲见她这副模样,心疼不已,拿出纸巾递给了她,帮她擦去眼泪。她接过纸巾便捂住了脸,泪水瞬间浸透了纸巾,奔流不止。   薛迎岚走了过来,“当年到底是什么回事?”   她自责地看向章绪宁,“当时是我把你叫过去的,后来我也喝多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说竞舟来过又走了,说你和东廷……”   章绪宁轻摇着头,任何时候,她都不想提当年,不想提那件事,为什么他们还要纠结这件事,为什么不让它过去呢?!   “余颖,我不管你今天过来什么目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想娶的人只有她,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他语气坚定有力。   余颖死死地盯着她,一颗心四分五裂,如同落在地上的纸屑一般,碎了一地。   薛志满道,“余小姐,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想知道的答案,东廷也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还请你给自己留点脸面。”   “脸面?什么是脸面?一个女孩子插足人家未婚夫妇算不算脸面?未婚先孕算不算脸面?”她冷笑着,泪水汹涌滚落,视线模糊却始终盯着陆东廷的方向,“我自从跟了你哪还有什么脸面?”   “陆东廷,我满心欢喜地跟了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知道你们陆家不会娶我这种门第的女孩子,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想跟着你,你也说过,你会对我好,会一辈子对宠着我,爱着我,为什么现在都变了呢?变得那么快,陆东廷,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两年的相处到底是令人愉悦的,陆东廷沉冷的脸色平添了几分动容。   “男人真是无情啊,他们需要你时,什么甜言蜜语都跟你说,不需要你时,便一脚把你踹开,踹完之后,还要用抹布擦干净鞋子,那么的嫌弃你。”   她抹了抹泪水,讥笑着,“陆东廷,我知道我傻,你把感情当游戏,只想玩玩游戏一场,而我却当了真。”   她勾着嘴角,停顿片刻又道,“不过没关系,既然是游戏,我现在参与也不算迟。”   她看着眼前的一帮人笑了笑,倒抽了一口气,从包里取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视频里,站在包间外面的陆东廷将一包东西递给了蒋骏后,进了包间。   视频里很短,一共才几秒。第二个视频稍微长点,蒋骏接过服务生的托盘,等服务生离开后,将那包东西添到了某个杯子里,不多,之后便端着托盘进了包间。   陆东廷脸色难看。   薛志满淡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东西是陆东廷给的,但作恶的人是蒋骏。   余颖放声大笑,嘲讽足了才收起笑声,看向陆家的人,“能不能说明什么,你问章绪宁啊?章绪宁,你说说,那晚蒋骏把你带去哪儿了?”   章绪宁一直背对着众人,没有去看视频,听到余颖最后一句,倏地明白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到视频里的画面,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如纸。   台上的人,尤其是蒋茗和陆东廷之前还抱着半点侥幸,如今看到章绪宁的状态,心里的那些不愿承认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陆东廷不便亲自出手,便让蒋骏给章绪宁的杯子里下药,又让蒋骏带着章绪宁去了会所楼上的包间,目的就是行事的时候,留下章绪宁出轨背叛的视频,这样,他就好拿着视频逼着你们同意他解除婚约。”   余颖对着蒋茗笑着又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会所查,看看那天有没有蒋骏的登记信息。”   她看向蒋茗,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蒋骏是你外甥,这就简单了,你打个电话问问就都知道了。”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蒋骏去求证这件事,只是谁也没想到蒋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蒋骏一瘸一拐地来到台下,“表姑,不好意思,我本来答应表哥是不来的,但这件事事关我的声誉,我不得不来澄清一下。”   婚礼前,陆东廷再三告诫他不要过来,怕章绪宁看了堵心。   最后一句话砸在地上,对于众人心中的疑惑,给了一个纤毫毕现的答案。 第83章 83   蒋茗靠在陆重海的怀里,心痛地捂着脸,没脸看陆东廷,更没脸看章绪宁。   “我知道大家关心视频的真实性,我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视频是真的,不过,有一点我要澄清一下,表哥让我去办这件事,也只是让我去做做样子,并非让我真的去做什么,表哥并没有想要毁掉表嫂的想法。”   蒋骏颇为无奈道,“只是很遗憾,我能力有限,没办成这件事,到了楼上房间时,我就被人打晕扔了出去。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下来,看着众人好奇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关心那个人是谁,这也是我很抱歉的地方,我刚开门就被对方套上了头套,压根没看到对方是谁。”   蒋骏的解释显然是为这段视频添加了新的故事,那个不知道的谁成了后续的故事的主角。   酒杯里下了什么东西,能造成什么后果此时都不需要太明白,章绪宁被蒋骏送入房中是事实,蒋骏被人打晕是事实,那个人和被下药的章绪宁待在房间更是事实,而且是说不清的事实。   章绪宁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嘈杂声伴着议论声渐渐没了顾虑,之前对陆东廷的卑鄙指责如今纷纷转到对她的惋惜,所谓的惋惜,也只是衬托着他们的善良,显着她的肮脏,口风渐渐都变成了讥讽。   讥讽她活该,五年了,陆东廷一直想要解除婚姻,但凡她早点同意,也不会有这些事的发生。   “表姐,你别怪我,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总不能看你们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吧,我做不到,要入地狱大家一起入地狱。”   她又看向蒋茗,“还有你,陆太太,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觉得我出身不好,廉价,低贱,上不了台面,可我再低贱,我也没做过毁人清白,杀人放火的事儿,你们陆家就不一样了,看起来位高权重,光鲜亮丽,做的事没一件是见得了光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蒋茗怒目而斥。   “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你几个孩子。蒋湉是怎么死的,章绪宁是怎么毁的,还有我的孩子,又是怎么没的?!”   她讥诮地看向蒋茗,笑了又笑,恨恨地道,“蒋茗,你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有用吗?我告诉你,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你们陆家的人罪孽太重!”   她目光从蒋茗的身上扫向陆重海,掠过陆东廷,最后连站在台下的陆诗桐都没放过。   知道她的视线会扫过来,陆诗桐在对上她视线一秒后便别开了视线,抖着眼皮看向别处。   一直沉默的陆重海沉着脸上了台,“今天招待不周,让各位看笑话了,都请回吧。”   婚礼在余颖来的一刻,就不可能办下去了。宾客们之所以没走,说是被余颖给镇住了,事实上谁都不想走,如今陆重海发话,不走也得走了。   “这就走了?各位看过瘾了吗?”余颖大笑,触上陆东廷杀人的目光,敛去笑意,冷哼几声。   “爸,你这是干什么,婚礼还没结束呢?”陆东廷看着台下,除了章陆两家的人,已空无一人,急道。   “还不够丢人吗!”陆重海声音又重又冷。   “绪宁的事是我的错,我愿意将功补过。”四周渐渐的安静,淹没了他那颗跳动的心,恍然间空了。   啪的一声,陆重海反手一巴掌甩在了陆东廷的脸上,痛心疾首道,“畜生!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   找人毁未婚妻的清白,这确实不是人干的事!   这一巴掌打的重,巴掌著肉非常结实,陆东廷嘴角都有了血丝。   蒋茗看着陆东廷,又恨又心疼,对章绪宁道,“绪宁,对不起,是阿姨错了,阿姨不该这么坚持,东廷他……他配不上你!”   陆重海重重地叹口气,“孩子,是陆家对不起你。”   章绪宁没办法给出半点反应,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说什么,半张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时间倒叙好多画面蜂拥而至,又渐渐虚化成模糊的背景,倒是那晚会所走廊里出现的人渐渐清晰。   从遥远时光里走来,熟悉又眷恋的五官与台下的人重叠。   这边话音方落,台下啪的又响起了耳光声,是章兴平甩了余双梅一巴掌。   “爸,你打我妈干什么!”章绪仑立马将余双梅拉到身后。   章兴平没说话,阴沉着脸,余双梅躲在章绪仑的后面,动也不敢动,也不敢摸脸,呼吸都屏住了。   好一会儿低着声音道,“……不是我。”   余颖胆子不大也不小,但要说闹到两家的婚礼现场,她那点胆子还不足以支撑,这么一来谁在背后指点,于章兴平来说已经不言而喻。   “真不是我。”余双梅又委屈的嘀咕一声。   自余颖孩子没了之后,余双梅就知道余颖嫁入陆家没有半点希望了,自然不会怂恿她来婚礼闹事,这么一闹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章绪宁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说话。   蒋茗哭得泣不成声,伸手打在陆东廷的肩上,“这就是你说的处理好了?!”   为了能彻底解决与余颖的关系,也是为了补偿,他是带着五百万去找余颖的。   这是本就答应的数字,不会因为孩子没了而降低。去之前以为余颖会很难缠,万万没想到余颖表现的很平静,跟他说她已经想开了,愿意放过彼此,还拒绝收他的钱,说两人到底相爱一场,不能被钱给玷污了。   但临走前,他还是把支票留下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你满意了吗?”   余颖笑看着他,“你觉得我满意了吗?”   陆东廷自嘲地笑了,没了方才的愤怒,盯着余颖道,“你在我身边两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曾经一度因为无法娶你觉得对不起你,孩子没了,我很抱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哪怕闹的那么僵,我都没真的恨过你,厌恶你,觉得一切都是我活该。现在,我依然觉得是自作自受,但是我不恨你,只是后悔,后悔认识你,非常非常后悔。”   一场婚礼,不过半小时就变成了一场闹剧,可笑地收场了。 第84章 84   阳光刺眼,章绪宁眯着眼睛微微抬头,只觉得天旋地转,万物重影扰乱了视线,渐渐的什么都模糊了,连台下那个人都成了黑影。   “绪宁姐!”   章绪宁醒来时,人在医院里,病床边围着沈家的人。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灵菲拉着她的手问。   “没有,就是有点饿。”她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疲劳过度,再加上今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沈灵菲将熬好的粥放到小桌板上,她上午偷偷带给她的那点点心,她也没怎么吃。   章绪宁看着粥,没说话,也没动筷子。   白天发生的事点点滴滴汇聚到了一起,她的身体她知道,这段时间是累了点,也饿了一天,但还不至于晕过去,不过是余颖闹到最后的那些事,她承受不住了。   沈灵菲见她这副样子,“绪宁姐,先吃点粥吧。”   “绪宁,不是嫂子说你,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想的,先顾着自己才是要紧的。蒋茗对你是好,可她到底只是婆婆,看看陆东廷,做的那是人事吗?还有那个余颖,死了也是活该。”   沈治同道,“好了,你少说两句。”   “少说什么,知三当三,还跑到人家婚礼上闹,哪来的脸,”罗雁勤气不过,“要我说,就不该救她,救她有什么用,这种人活着也是害人。”   章绪宁缓缓地抬头,“余颖怎么了?”   沈治同蹙眉,罗雁勤闭上了嘴。   沈灵菲见两人不说话,章绪宁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只好低声道,“也不知道陆东廷说了什么,余颖显得很激动,抓着陆东廷问是什么意思。陆东廷见你晕倒了,抱起你要走,可那边余颖又抓着不放,他一下没抱稳,幸亏程竞舟接住了你。”   “陆东廷想跟着来,谁知道余颖抓着匕首对着自己要挟陆东廷,不让他走,非要让他把话说清楚,余双梅和章绪仑上去拉她,当时场面有点乱,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把刀捅进了余颖的肚子。”   原来还发生了这些事,她问,“人呢?怎么样了?”   “你还担心她干什么!”罗雁勤气道。   沈灵菲看了一眼罗雁勤,对章绪宁道,“刚刚陆东廷过来看你,他说余颖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流血过多,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沈治同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天陆重海夫妇说的其实已经很明白了,这桩婚事算是取消了,只是不知道章兴平会怎么对她,不能嫁进陆家,章兴平是不会离婚,也不会签协议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你也知道,很多事,我说了不算。”   沈治同不再说话。   “慕呈呢?”   “太晚了,我让秘书送他去酒店了,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沈灵菲来接章绪宁出院,出了院两人直接去了酒店,接上罗雁勤和沈慕呈,四人去了游乐园玩了一天。   休息了一晚,章绪宁精神不错,就是没什么心情,跟罗雁勤在旁边聊天,全称都是沈灵菲带着沈慕呈去玩。回来的路上,沈慕呈就累的睡着了,章绪宁抱着他回到酒店,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床上。   “我听说,蒋茗病倒了。”沈治同话不多说,只将事实告诉她,怎么做由她自己决定。   次日,章绪宁和沈灵菲送走沈治同一家三口后,便于沈灵菲分开,去了陆家老宅。   蒋茗没想到章绪宁会过来看她,拉着她的手哭个不停,“阿姨对不起你,陆家对不起你!”   章绪宁抽出纸巾帮她擦掉眼泪,“茗姨,这又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   只能说她运气不好,都到这一步了,还被余颖给搅黄了。   “绪宁,你原谅东廷好不好?”蒋茗期期艾艾地看向她,“阿姨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东廷被我们惯坏了,但是这孩子本质不坏,你是知道的,他只是一时糊涂,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   章绪宁没想到蒋茗会替陆东廷求情,听她的意思,这桩婚事是不会解除的。她想要婚姻,但是内心却也是十足十的排斥。本来以为这么一闹,就顺其自然地解除婚约吧,眼下她倒不知道怎么回应蒋茗。   正巧佣人端着托盘进来,提醒蒋茗吃药。章绪宁看向她,接过托盘。   “这是曹如萱,你叫她阿萱吧,今天才来的。萍姐说她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再干了,回老家去了。”   章绪宁对她点点头,“我来吧,你去忙吧。”   曹如萱应了一声好,退了出去。   章绪宁照顾蒋茗吃完药,又陪她闲聊了几句,看着她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这才离开卧室下楼。   楼下曹如萱安排人准备晚饭,看到章绪宁下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章小姐。   章绪宁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番,三十岁左右,没有穿陆家佣人统一的服装,她自己这身衣服,款式和颜色都很衬她,将身段和风韵展示的恰到好处。   “章小姐不留下吃晚饭吗?我还特意让厨房多备了菜,章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就留下一起吃晚饭吧。”   章绪宁愣了愣,这么自作主张又坦然自若地留她吃饭,曹如萱在陆家的地位看来比萍姐要高出许多。   “多谢。”   章绪宁没说原因,离开了陆家,回到了桃苑小区。一进门,就看到了程竞舟。   屋内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她能清楚看到他的背影。他站在窗前,指间夹着的香烟,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明明灭灭。   她在门口换鞋时,顺手开了灯,玄关的灯光一路延伸到客厅,她瞄了一眼窗前的男人。灯光未对他产生半点影响,他没回头,也没动一下,只是抽着烟。   想问问他又有什么事儿,转念就忍住了,将话咽了回去,转身去了厨房,进去后就愣住了。   厨房水槽里堆放着碗筷,调味瓶移了位,垃圾桶里塞满了外卖餐盒。这满满的烟火气除了程竞舟,不会有旁人造得出来。   这段时间,他是住在这儿了吗? 第85章 85   他现在在她家,比她还自由散漫。她气不过,回头冲着客厅喊了一句,“你就不能收拾一下?”   半天没听到回音,她咬了咬牙敢怒不敢言地扯下围裙开始收拾。全部收拾干净后,她打开冰箱,拿出鸡蛋敲在碗里,准备做点吃的。   “多做一份。”   他来的时候没什么声响,她转头看去时,人已经走了进来,靠着冰箱,自觉地打开冰箱的门,取出两个鸡蛋递给她。   她手里搅着鸡蛋,看着他手里的鸡蛋,心头莫名就有些泛酸,将碗往台面上一放,“要做你自己做。”   吃什么吃,她也不想吃了!   解下围裙,揉成一团砸在他身上。   程竞舟自然地接住,看着她气呼呼地走了出去,低头看着手里的围裙,挑了挑眉。   章绪宁去了客厅沙发坐下,捂着脸,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后,发现这些天发生的事在脑里来回窜,索性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就听程竞舟叫了一声吃饭。   章绪宁来到西图澜娅餐厅,餐桌上放着两碗炒面,卖相不好,黑黢黢的。   “酱油放多了。”   程竞舟的语气很有意思,不是在向她解释,是在向他自己质疑,得意姿态里,不能理解自己会多放酱油。   难看是难看了点,但口味还不错。   两人安静地吃完饭,章绪宁将碗筷收进了厨房,顺势洗干净。回到卧室时,程竞舟也已经洗完澡来到卧室,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通话,嗯了两声,挂了电话后看向她。   “余颖醒了。”   “好了?”她木然地问道。   “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没过危险期。”   醒了就是好事。   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烦躁起来。   章绪宁叹口气,失神地坐在床边,她一时弄不清自己对这个消息的心态。她希望余颖没事,可余颖没事了,她和陆东廷的婚礼势必要再次被提上日程。   她不想要结婚,又不得不去结婚。   上次婚礼半途散场,她一度担心章兴平会对她兴师问罪,这几天安安静静,章兴平估计也是料定了余颖不会有事。   生活真的是硬生生地将她扔进了旋涡里,看着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他将梳妆台前的凳子拖到窗户边放好,以一个慵懒的姿势坐下后,后背靠着窗户,两条腿交叠着搭在床上。   她的视线落向他的长腿,扫向四周,他这样的坐姿,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她的出路,她被他困在他的范围之内。   “我跟你五年前就没话可说了。”   “那就说说五年前。”   眼下再次提起五年前,他没了以往的愤怒,神色平静的很。   “五年前也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   程竞舟歪着头,脸上没多余的表情,视线笔直地掠过来,明明没什么含义,灯光折射在眼底后,渐渐有了清冷的意味。   “陆东廷说的都是真的?”   婚礼上,陆东廷说他们都是受害者,其实算起来,程竞舟也是受害者。一场荒唐事,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可事到如今,翻开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命运亦是如此,各自接着往下走就是了。   “回来之前我去了趟陆家,茗姨说东廷本质不坏,问我能不能原谅东廷,我当时没答复,其实现在想想,没什么不能原谅的。当时婚礼上,东廷自己也说,他只想娶我,除了我,他谁也不要。”   她顿了顿又道,“现在余颖也醒了,经过这么一次,以后应该也不会闹了,我想,不出意外的话,我和东廷的婚礼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办的。”   程竞舟不想听她这些废话,她既然要答非所问,他就单刀直入。   “行,你不说,我就去查,总能查个明白。”   他语气淡淡的,她蹭地抬头看向他,“你想查什么,你要查什么!”   查出她有一个疯疯癫癫不为人知的母亲,还是查出她母亲那些已被淡忘的丑闻?!   她拔高了音量,“都过去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彼此,我承认当初是我不对,可你也看到了,我过得也不好,你还要怎么样!”   “激动什么!”他放下腿,哼笑一声,勾起的嘴角浮着讥诮,“你过得不好,不是你自找的吗?”   但凡那天她解释一句,挽留一句,也不至于两人分道扬镳,还怨恨了五年。   “是,是我自找的!”她猛地起身,“我物质,我贪慕虚荣,我想攀附权贵,这有什么不对吗!你跟陆诗桐在一起,不也是看中了陆家的权势!”   他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地站起来,漫不经心道,“所以我想看你摔下去,摔到泥地里,章绪宁,你这五年,还远远不够。”   用五年的不如意就想消弭他的恨,她是真敢想!   手机响了,程竞舟拿起手机看着屏幕,是陆诗桐打来的电话。他重新坐下后,接通了电话,“有事?”   章绪宁侧着头看着他,如今的程竞舟真是十足十的渣男,有着女朋友还跟她纠缠不清。   她掀开被子准备睡觉,顿了片刻后,将被子放了下来,转身来到他身边,俯身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她直起身子,报复性地看着他。她用了很大的力,她相信对面的人一定能听到。   他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他舒坦。   “竞舟,你身边……有人?”她小心翼翼地问。   程竞舟没有回应,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眼底阴暗不明,章绪宁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转身准备上床,却被他伸手扣住手腕,“你要是无聊,就找薛迎岚陪你。”   “你就没时间来陪我吗?我还有点害怕。”   “你做事问心无愧,怕什么!”   程竞舟不等回应,挂了电话,拽着章绪宁上了床,“现在想跑?”   章绪宁心虚地撇开视线,“我没想跑,我能跑到哪儿去!”   别说这么大的地方,就是整个晋城,她也逃脱不了。   程竞舟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着,忽地轻笑一声,低头在她脖子上啄了一口。 第86章 86   “立禾跟兴华有生意往来吗?”程竞舟问。   话锋转的太快,章绪宁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有,立禾是个小公司,攀不上兴华。”   要不是她坚持,以婚约为要挟,章兴平早就把立禾给收拾了,怎么可能跟兴华做生意。章兴平是看不上立禾的,就等着立禾自生自灭。   这一点,程竞舟能猜到,但还是想多问一句,“账目呢?”   章绪宁摇头,“立禾跟兴华没有半点关系。”   她明白程竞舟的意思,章兴平会不会借立禾的账户走款,以前章兴平提过,被她拒绝了。立禾是小公司,不想被当做炮灰卷入他们大公司之间的争斗中。   程竞舟点点头,没再多问,只将人搂在怀里。   章绪宁吃不透他今天的态度,转眸看了他一眼。男人清清冷冷的侧脸,没有温度和情绪中添了几分肃穆和威严。   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正准备闭上眼睛睡觉时,他又道,“萍姐在陆家干了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她想了想,“上小学那会儿,萍姐就已经在陆家做事了,算算至少二十年了。”   “你知道萍姐走了?”不然不会这么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萍姐走的蹊跷。”   章绪宁还想说曹如萱,这个曹如萱浑身上下都透着与众不同,或者说是古怪。见程竞舟扫来一个嫌弃的眼神,她识趣地闭上嘴。   程竞舟斜睨向她,轻蔑道,“是否蹊跷跟你有关系?别像个八婆一样,什么事都叨叨。”   “我哪有,不就只跟你说了吗,怎么就像个八婆叨叨了。”她不服气。   他不说话,视线笔直地砸进她眼底,凌厉又嘲讽,用眼神打压着。她抿抿唇,终是扛不住又不甘心地错开视线。   这一幕,恍惚间回到了五年前,两人每次争论,他就这样,一个眼神就把她给镇压了。   “睡觉!”   程竞舟拉过被子将人盖好,嘴角勾了勾。章绪宁还算识趣,知道什么事都只跟他说,只跟他八婆。   什么收尾的话都没有,程竞舟就这么挂了电话,没了声音,陆诗桐愣神地盯着黑了的屏幕,好一会儿喃喃自语,如果有愧呢?   “有愧什么?”坐在对面的薛迎岚问,“竞舟跟你说什么了?”   陆诗桐回过神,浅浅地笑了笑,“没什么。”   “你刚刚说,竞舟身边有人,女的吧,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谁。”   “没有谁,是我听岔了。”陆诗桐避开她的视线。   薛迎岚努努嘴道,“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竞舟光凭着一张脸就能让女人对他前仆后继,你一定要看牢了,别像绪宁似的,什么都不管,出了余颖这档子事,还被东廷给算计了。”   她顿了顿,“东廷做的太过分了,真为绪宁不值。”   “我二哥也没真想那样,就是想解除婚约而已。”陆诗桐可没觉得陆东廷过分,自始至终过分的都是章绪宁,要不是她自己想要攀附陆家,陆东廷也不可能这么对她。   “就算想解除婚姻也不能这么设计绪宁,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陆家又不是不要她,”陆诗桐不以为然,“我妈说了,我二哥和绪宁不会解除婚约,这个婚肯定是要结的。”   “这么一来,倒显得你们家大度了,可你想过绪宁没有,被人毁了清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薛迎岚叹口气,“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九合会所那个地方,能不声不响地把蒋骏赶出去,对方来头肯定不小。”   她看向陆诗桐,“你知道会所背后的老板是谁吗?”   陆诗桐摇摇头,听薛迎岚又道,“说来也是奇了,旁人都查不出来,余颖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还有蒋骏,他竟然会帮着余颖说话。对了,你知道蒋骏的腿为什么会瘸吗?”   陆诗桐再次摇头,她也不知蒋骏怎么突然就瘸了,想了想,好像从上次会所分开,就没见过蒋骏。   她还记得,那次,是程竞舟过来接的她,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听说是被人给打的,就在会所里,他踢了一个女人的腿,谁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的男人是个狠角色,直接把他腿给废了。”   陆诗桐双眉敛紧,蒋骏踢的人是章绪宁,这事儿她知道,当晚就听跟陆东廷一起喝酒的人说了,还说章绪宁活该被踢,不过,那帮人也说了,程竞舟提前走了。   不过也有人说,看到程竞舟抱着章绪宁离开。   “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薛迎岚问的随意,陆诗桐听的有心。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被陆东廷设计的那晚,跟章绪宁奋战不止的人……   她顿时全身发冷,不敢往下想。   “迎岚,你说,如果你讨厌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不理她呗,还能怎样!”   “如果这个人总是会出现在你面前呢?”   “说说你讨厌谁?”薛迎岚多聪明,笑着问她,见她不说,她也不追问,“那还不简单,把她赶走就是了,你要是真那么讨厌,就把人赶出晋城。”   “怎么赶?”陆诗桐心里乱的很。   “你傻啊,你们陆家想赶走一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就你爸,随随便便一句话,谁敢留在晋城?!”   赶走一个人不难,可那人是章绪宁,背后还有一个章兴平,总要有个由头,还要蒋茗能接受才行。   “陆诗桐在查那晚是谁在蒋骏的房间,这事儿你知道吗?”包间里,黎济尧质问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悦。   程竞舟没说话,储锐已经将这件事汇报给他了。陆诗桐先去了医院,见了余颖,余颖还在重症监护室,没办法给她答案,她又去了会所。   陆诗桐虽说是陆家的三小姐,手上实实在在的资源却是有限,没人帮她暗地里调查,自己去会所直接说要调监控,会所自然不会调给她,不过,这件事倒是惊动到了黎济尧。   “回来之前,我就提醒过你,过去的人和事你要放放。你很清楚,如果失去陆家,程家就等着被人清算!”见他脸色阴沉,黎济尧拧着眉,“怎么,还想重拾旧情!”   “没什么旧情。”他淡漠地道,“不甘而已。” 第87章 87   黎济尧再次提醒,“小不忍则乱大谋,稳固程陆两家关系,成功上岸后,至于章家,以后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既非旧情,有什么不甘非得现在!   程竞舟出了包间,就看到不远处的陆诗桐和蒋骏。他站着不动,陆诗桐见到他走了过来,蒋骏却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蒋骏怕他,一看到他就想到了那天,他拿着烟灰缸砸在他腿上那幕,现在想起来都背脊发冷。导致那天以后,他都不敢来会所,怕碰见他。   陆诗桐不知内情,挽着程竞舟的胳膊来到蒋骏面前。蒋骏不敢看他,低垂着目光。   程竞舟视线淡淡地扫过他,手机铃声响起,是储锐打来的电话。   听不到两人在电话里说什么,只见程竞舟眉头渐渐地拧了起来,拧到最后,火气便压不住了,“你告诉他,我是他祖宗!”   陆诗桐见惯了程竞舟的脾气,不觉得什么,倒是蒋骏刹那间白了脸色,怔怔地盯着程竞舟的侧脸,足足看了半分钟。   程竞舟挂了电话,看向陆诗桐,“送你回去?”   他是难得主动送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好。”   车里安静,程竞舟话少,她是知道的,也不指望他能主动挑起话题,“发生什么事儿了,气成那样?”   她试图活跃气氛。   “公司的事。”他简单的几个字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抿抿唇看了他一眼,“竞舟,你跟会所的老板认识吗?”   程竞舟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有事?”   “还不是绪宁的事嘛,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不知道是谁。”陆诗桐义愤填膺。   程竞舟不再说话。   他的沉默融在夜色里,车里车外都是无声的寂静,压抑的她张不开口。   车停到陆家的别墅外。   “你不进去吗?”陆诗桐失望地问道。   程竞舟没看她,伸手帮她解开了安全带,见她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这才转转头看向她,“以我跟你的关系,就算我跟会所的老板认识,你认为对方会卖我这个面子吗?”   陆诗桐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程竞舟也不等她想明白,帮她打开了车门。陆诗桐随着他开门的动作,自觉地下了车,直到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四周安静下来,她恍然回神,程竞舟已经走了。   回到家洗洗上床后,接到了蒋骏的电话,“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非常重要。”怕她不愿意下来,又补充道,“关于章绪宁的事。”   这句果然有效,没一会儿,陆诗桐换好衣服来到门外,看到蒋骏的车后,开门上了车。   “为什么不去家里说?”   “我现在哪还敢去你家。”上次婚礼上帮余颖说话,陆家全家人都恨死他了。   说到婚礼的事,陆诗桐也气,“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好端端的婚礼,就这么被你跟余颖搅黄了。”   “这事儿真不能怪我,”蒋骏急急地辩解,“余颖手上有你的把柄,我也是没办法,诗桐,你知道我对你……”   陆诗桐不想听他说下去,但是已经说的话,也听明白了意思,“你确定?”   她需要知道余颖手上的把柄有没有实证。   蒋骏道,“有段萍姐的视频。”   提到萍姐,那就是实证了。不用蒋骏细说,萍姐说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诗桐坐在那里,半天没什么反应,蒋骏急道,“她拿着视频找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我想着,这段视频一旦放到网上,你就毁了。”   她轻笑一声,“人还真是不可靠。”   萍姐在她家做了那么多年,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她对她那么好,给了她那么多好处,最后还是靠不住。当初找到萍姐时,萍姐信誓旦旦地说,不能让余颖得逞,也不会供出三小姐,最后呢,全供出来了。   她倒抽一口气,余颖还没脱离危险,就算她脱离危险,她也不会给她拿出视频的机会。赶走章绪宁难,赶走余颖和余双波应该没那么难,她就不信,余颖能放任余双波不管。   视频带来的恐慌慢慢地压了下去,“还有事儿?”   蒋骏蹙着眉头,“我跟你说,你先别急……”   见他犹犹豫豫地样子,陆诗桐说,“你说,我不急。”   蒋骏咬着牙,顿了又顿。陆诗桐注视的目光压迫过来,他横着一颗心豁出去道,“我想说那晚把我赶出房间的人就是程竞舟。”   一口气说完,他闭着嘴屏住呼吸,也不敢看她。好一会儿,身边的人没有半点反应,他抬头望过去,见她目光清冷。   “你怎么知道?”   她不信,怎么能是程竞舟呢,一定是蒋骏在胡说。   “我知道你不信,我一开始也没想过会是程竞舟,就今天,刚刚在会所,你还记得他打的那通电话吗?”他着急解释,“他对着电话说那句,我是你祖宗,你还记得吗?我也是听到那句才反应过来。”   他顿了顿,缓口气,“那晚,我被人套着头,没看到对方长什么样,但是对方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就是这句,我不会听错的,语气声音完全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不信也不能不信了。   扪心自问,那天薛迎岚提到那晚的事时,她就联想到了程竞舟,只是自欺欺人,还连带着为他找了那么多的借口。   “你说,这程竞舟是不是跟会所的老板熟悉,那晚我被人打晕带到了其他房间,后来又被放了,我就不信会所没人知道。你想想,谁敢在九合那个地方生事。”   九合那个地方,关起门来,只要不出人命,没人管你,但是那晚蒋骏是被人蒙着头带出去的,九合不应该不管,除非是有人授意。   而这个人除了程竞舟不会有别人。   陆诗桐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死死地盯着镜子,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程竞舟自始至终未说他跟九合的老板是否认识,只说人家不会卖他这个面子。她还真信了他的鬼话,以为对方是知道程陆两家的关系,不愿意牵涉其中。   现在看来,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第88章 88   趁着余颖还没脱离危险期,陆诗桐给蒋骏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尽快找到余双波。   那边蒋骏还没找到余双波,这边医院传来消息,说余颖死了。正常治疗的情况下,余颖的死太过突然,医院很快给了调查结果,说是新来的护士在给药过程中出现了错误,导致余颖死亡。   每日的给药都是固定的,护士即便是新人,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章绪宁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非正常的死亡,开车来到了兴华公司,直奔章兴平的办公室。   “你给我一句实话,余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章兴平头也不抬。   “上次你说没有,这次还说没有?”章绪宁有些不信,“她搅黄了婚礼,你不恨她?”   章兴平放下笔,站了起来,“你应该庆幸,她的能力只够搅黄婚礼。”   章绪宁愣了愣,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余颖的能力还没到解除婚礼的地步,否则,章兴平绝对不会手软。   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你这么兴冲冲地跑过来,是为她不平,还是为自己不平?”   余颖死了,再也没有阻止婚礼继续的理由了。可她也真的是为余颖不平,那可是一条人命。   余双梅不满医院的调查,报了警。警方查了监控录像,将所有去过医院,跟余颖有牵扯的人都传讯了一遍,叫去问话。   沈灵菲担心章绪宁,因为陆东廷,这么一看章绪宁的嫌疑最大。章绪宁倒是不担心,民众不可信,见风就是雨,警方总是可信的,一切能调查清楚。   章绪宁来到警局的时候,门口遇到从里面出来的黎知音,“黎小姐?”   黎知音看到她,熟络地笑了,“你也是为了余颖的事?”   见她点头,她毫不避讳地道,“我也是,想去医院跟她了解点情况,去了之后发现压根见不到人。”   像似怕章绪宁担心,“没事儿,说清楚就行,别害怕。”   她拍了拍章绪宁的肩头,看着章绪宁走进去,才转身离开。   门外停车一辆白色的车,看着熟悉的车牌,和挡风玻璃后面隐隐约约的男人面容,她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走了过去。   车里的人可能是等的久了,神游的有些远,直到她的身影打在了脸上,他才回过神。   “等我?”她笑着问。   “你去医院做什么,你是在担心什么?”他开门见山。   “我还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她笑意不减,心底泛酸。   “你黎大小姐需要我来关心?有的是人关心你。”陆东域神色言词俱冷。   “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可是我丈夫,”黎知音盯着他的脸,怎么都看不够,“我就想听你问我,警方为什么传讯你,有没有为难你,还有,我送你回去吧。”   他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从蒋湉死的那刻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你的丈夫,你想要关心,完全可以去找麦昆,他一定不会吝啬。”   他让她去找麦昆!   平日里穿着白大褂,温文尔雅的陆医生,在面对她时从来没有嘴软过,当然也未心软过。   她努力保持着笑容,“你今天来,是怀疑我害死了余颖?”   他眸光微动,却未收回视线。他那笔直的目光算是给了她九成的答案,她笑容坚持不住地散去大半。   婚礼上余颖提到蒋湉的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能提到就已经让她吃惊了。蒋湉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去医院也是想问个清楚,却被他当做了嫌疑人。   见她沉默不语,“你可以想好各种理由来骗我,可你别忘了你们黎家的背景,做的那些事,想要一个人的命,轻而易举。”   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她转过身,仰起头,用着随意的语调,“是啊,黎家从来没干净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说的都对。”   他看着她的侧脸,想到她眼底微红,噙着泪水,他双唇抿直,等到她再回过头时,眼底没了水雾,一片清澈,连着嘴角的笑意都聚拢了不少。   “那就请陆医生配合警方,尽快抓到我这个凶手,早日为你的表妹报仇。”   怕他给出扎心的回复,不等他说话,她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不知道是玻璃太过干净,她的背影如此清晰,长发随风而起,回落时带着的落寞,似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心跟着沉了又沉。   余颖的丧事都是余双梅一手操办,余双波不知道去哪儿了,下葬的那天,也没有出现。   余双梅和章绪仑离开后,章绪宁才出现在墓碑前,站到陆东廷的身边。   陆东廷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神色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站着的是章绪宁。   “她应该是恨我的吧。”   对于他们之间的事,她不好作出评判,生活感情,她自己都是一团糟,“医院那边,你查过了吗?”   给药错误导致患者死亡,属于重大医疗事故,弄不好要承担刑事责任。小护士不知是害怕,还是真冤屈,一大早跑到护士长跟前喊冤。说取药配药过程,她和另一个护士都仔细核对过,不会出错。   如果小护士没错,那会是谁,谁这么清楚医院的流程。   两人转身往回走,他道,“问了,小护士家境不错,父母都是体制内,有个稳定的男朋友,在一家国企上班,说是年底准备结婚。发生这件事后,她家里人完全不能接受,还有她男朋友,现在一起家人四处求人托关系呢。”   这样的家庭背景,断不会为了几个钱做出违法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我问过护士长,还有她科室里的其他同事,从她们的表述中,小姑娘做事仔细,入职的这大半年,没犯过错,相反,她还是同期中表现最优秀的一个。”   如此说,她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怀疑是人为?”   陆东廷没说话,脑子里倒是浮现婚礼上的那幕,那把刀明明被余双梅和章绪仑拉开了,怎么会扎向了余颖。 第89章 89   从墓地出来后,她看着陆东廷的状态还行,她也没多想回了公司,一切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余颖的去世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只是晚上的时候,陆诗桐给她打了电话,说让她来九合会所,陆东廷喝多了。她挂了电话便赶了过去。   包间里,除了陆东廷和陆诗桐,程竞舟也在,还有陆东廷平日里的几个朋友,叫不出名字,脸熟。   陆东廷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手里还握着酒杯,像似知道章绪宁来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嘴角扬起笑,放下了酒杯。   “我送你回去吧。”她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他看着她笑,却未配合,任由她使力。   男人的力气大,任凭她怎么用力,她也只能拽起他的胳膊,却拽不动他这个人。试了几次后,她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这么多的人,她没兴趣跟他闹,准备放手。   离开之际,他倒是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稍一带力,她整个人被他拉到了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想要坐起,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吻的她更加懵。身边都是人,还都是熟悉的人,慌乱之下忘了站起来。   陆东廷的那些朋友,以前都是看不上章绪宁的,眼下见陆东廷的举动,吃惊之余有些心领神会,少不得起哄两句。   “你放开我。”章绪宁手心有汗,声音也低。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声音有些重,却能感觉出他心情不错。   章绪宁不敢动了,担心动一下,他会有更大的动作。   因为陆东廷的举动,包间里安静了不少。   陆诗桐见章绪宁局促,本想调侃两句,转头看到程竞舟面色沉冷,包间里昏暗的灯光都未能掩饰他眼底的愠怒,视线直直地掠了过去。   程竞舟生气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愠怒的下面蕴藏着的是嫉妒和占有欲。   “二嫂,你还不知道吧,我妈去晋华寺找大师给你和我哥重新算了日子,下个月十六号,给你们重办婚礼,开心吧。”   陆诗桐伸手挽住程竞舟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上,“我妈还说了,那天是个好日子,到时候请工作人员来家里,帮你们把结婚证也一并办了。”   下个月十六号,这么快!   “开心吗?”   头顶上是陆东廷的声音,她抿了抿唇,推开他的双臂,从他身上站起来,“挺好。”   她没有什么开不开心的,没有拒绝的权力,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是认命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已。   洗手间里,流水冲在手背上,她一下一下搓着手指,这会儿才能数清楚,离婚礼只剩下三十六天。   “绪宁,”陆诗桐走了进来,站到她的身边,扫向眼镜子里的她,“蒋骏的那晚,你真不记得了?”   章绪宁没有看她,手上的动作微顿,“不记得了。”   陆诗桐见不得她这种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身看向她,“可蒋骏跟我说,你只是没了力气,不是昏迷。”   不是昏迷,怎么会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谁?!   章绪宁抽了一张纸,漫不经心地擦干净手,这才抬头看向陆诗桐。视线交锋的刹那,她断定陆诗桐应该是怀疑了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她觉得陆诗桐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纠结,真相是谁也承担不起的后果。可再一想,程竞舟是她的男朋友,有几个人女人会在这种事上无动于衷。   陆诗桐抿抿唇,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总不能自己爆料,最终难堪的只有她自己。   “我只是提醒你,你已经不干净了,现在也只有我二哥瞎了心的想要娶你,我们陆家不嫌弃你,你安分一点,别做出对不起我二哥的事,更别让我们陆家丢人。”   章绪宁勾了勾嘴角,这才明白陆诗桐特意追来洗手间的意图,“我不干净这件事,你哥五年前就知道了。”   她轻声说完就出了洗手间,留下陆诗桐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是五年前知道,那应该是在薛家混乱的一夜,可听章绪宁的意思,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干净,那是谁?   想到这一步,陆诗桐的脸刷地白了。   章绪宁出来之后,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人拦住了去路才回过神。还未抬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脑门。   她屏住呼吸,眼角瞄了一眼,男人脸色通红,一看就是喝多了,站都站不稳。过道有四五个人的宽度,她还是侧过身体让路。   男人干笑了两声,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到底是九合,招进来的都是美女。”   章绪宁吓了一跳,慌乱着想要推开男人。   “陪哥玩一会儿,哥就放过你,”男人人高马大,醉酒后力气更大,见章绪宁死拼命的挣扎,手臂上的力度更重,“怕什么,哥又不会杀了你,最多吃了你。”   荤话一出,神色跟着猥琐起来,拖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章绪宁一口狠狠咬在男人的手腕上,嘴里充斥着血腥。男人吃痛,不仅没松手,瞬间火冒三丈,抓着她的肩头,拖着她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诗桐救我。”被推进去的那一瞬间,章绪宁看到旁边门口站着的陆诗桐。   陆诗桐愣住,距离不算远,隔着一道门,能清楚地听到里面人的嘶喊声。她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后抬步离开。   包间里,陆东廷见她一个人回来,“绪宁呢?”   “我不知道啊,她没回来了吗?”陆诗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压下心底的恐慌。   程竞舟目光落了过去,很随意的姿态。陆诗桐感受到他的目光,明知道他什么都不会知道,却不敢迎过去,微侧着身体,与旁边的人说笑。   手机铃声响起,程竞舟取出手机,看到知知的名字眉峰微蹙,未免节外生枝,黎知音很少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也是通过范漴和储锐联系他。   “快,男洗手间,章绪宁有……”   危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程竞舟已经站了起来,大步跑了出去。 第90章 90   洗手间里还有其他人,不过看着男人的架势,任凭章绪宁怎么叫喊,没人敢出手帮忙。   男人二话不说将章绪宁拽到了隔断里,见其他人没有离去,说了一句家事,便关上了门。   家务事就更不好插手了。   章绪宁死死地拽着自己的领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连喊得念头都没了。   程竞舟冲进来,扫了一眼围观的人,一脚踹开了门,入眼便是章绪宁被男人摁在马桶上,屈辱地蜷着身子。   男人没想到有人敢踹门,好事被人撞破,握紧拳头就挥了过去。他快,程竞舟更快,一拳砸在男人的脑袋上。   程竞舟跑出来时,陆东廷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眼前一幕,抓住男人的领子就是一顿暴揍。   章绪宁衣衫不整,脸上,脖子胳膊还有腿,都是挣扎时留下的痕迹。戾气在程竞舟双眉内聚拢翻滚,他关上门,脱下外套包裹住她的身体。   打横将她抱起时,刚碰到她的腿,她条件反射地缩了缩,呆滞地转过头看向他,好一会儿在确定眼前的人是他时,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程竞舟心口骤紧,抱着她出了洗手间。陆东廷见他们出来,正准备开口问问情况,看到缩在程竞舟的怀里的章绪宁还在发抖,吓了一跳,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跟在后面。   陆诗桐在洗手间外,看到程竞舟抱着章绪宁,火气瞬间冲到了脑门,却没敢表露出来,“绪宁没事吧。”   她话音方落,章绪宁身子陡然地震了一下,程竞舟双臂添了力度将她搂紧,狐疑地扫了一眼陆诗桐。   陆诗桐吓得不轻,错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陆东廷,“二哥,她没事吧?”   章绪宁的反应,陆东廷看到了,“当时你在哪儿?”   陆诗桐没想到陆东廷会来质问她,“我回……回包间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程竞舟懒得理他们的,抱着章绪宁走了。   陆东廷看着他们走的远了,厉声道,“洗手间到包间就这么一条路,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   陆诗桐怔住,“二哥,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吗?”   她抬着下巴,“我说没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说了,她要跟别人走,我有什么办法!”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东廷没想到亲妹妹能说出这种话。   “二哥,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错了吗?别人为什么拉着她不拉着我,还不是因为她浪荡。”   陆东廷震惊之余扬起了手。   陆诗桐见状,怒道,“二哥,你要打我?就为了她?”   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到底没下得去手,“陆诗桐,你的良知呢!太让我失望了!”   陆东廷匆匆赶到停车场,看到程竞舟正准备将章绪宁放到车上,“送她去医院吗,我来开车吧?”   程竞舟看了他一眼,看了看怀里的人,转过身来将章绪宁交到他怀里,“送她回家。”   陆东廷愣了愣,没想过程竞舟会把章绪宁交给他,应了一声好,转身来到自己的车旁,小心翼翼地将章绪宁放到车上。   之前喝了点酒,经这么一出,酒意全没了。   陆诗桐站在电梯门口,满脑子都是程竞舟抱着章绪宁时谨慎温柔的样子,正犹豫地要不要追过去看看时,电梯门开了,程竞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完全出人意外,她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嘴角拢起笑意,“你回来了,绪宁呢,她没事了吧。”   程竞舟没说话,眸光微垂地看着她,落在她的双眼上停留数秒后,抬步向某个包间走去。   “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陆诗桐不明白这个时候去包间干什么。   “有热闹,你不想看?”他声音平静,没什么含义。   陆诗桐心底沉了沉,此时再大的热闹她都没兴趣,可受不住他凌厉的目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步子来到包间门口。   房门打开的瞬间,看到里面的人,她背脊凉了一片。   那个欺负章绪宁的男人满身是血,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   陆诗桐不敢往前一步,目光呆滞地站在那儿。   程竞舟抓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到了那男人的跟前。陆诗桐整个人抗拒的往后退,程竞舟没给她半分机会,死死摁住她的肩,拖着她来到男人的身边。   “竞舟,竞舟,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求你了。”陆诗桐看着男人的惨状,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时黏糊糊的,抬手一看全是血,哭着喊程竞舟的名字,“血……竞舟……”   旁边站着范漴和他的手下,“这个结果,程先生还满意吗?”   程竞舟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点了点头,“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范漴道,“这次是我们失职,绝不会再有下次。”   他转头看向陆诗桐,“不过,这次得感谢陆小姐,幸亏她及时通知您赶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诗桐连忙挥手,“不是的……我没有……”   程竞舟没说话,给了范漴一个眼神。范漴会意地让手下的人拖着那男人出了包间。   等着房门关上,程竞舟蹲到陆诗桐的身边,“不是什么?”   陆诗桐愣住,范漴走前的那句话将她置入万劫不复之地,“竞舟,我真不知道,你相信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追问。   “我以为……”陆诗桐吞咽了一下,“我以为他们认识,就没多想,我不知道那个男人会欺负绪宁,我真的……”   程竞舟歪着头,眼神越发的冷,“章绪宁难道没向你求救?”   陆诗桐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程竞舟打开手机里的视频,送到她面前。陆诗桐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程竞舟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的视线落在视频上。   洗手间门口的视频里,只看到章绪宁被拖进去的画面,但很快就传来了章绪宁大喊陆诗桐救命的声音,没一会儿,陆诗桐出现在画面里,淡定自若,没有一丝迫切和慌张。   也是,她怎么会害怕呢,她回到包间时,还气定神闲地喝了一杯酒,告诉众人,她根本没看到章绪宁。 第91章 91   视频前前后后不过十秒,程竞舟收好手机站了起来。   陆诗桐以为他要走,伸手抱住他的腿,“竞舟,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糊涂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程竞舟脸色阴沉,眼尾的视线垂向她,未置一言。   陆诗桐受不了他淡漠的态度,紧紧地搂住他的腿,泣不成声,“竞舟,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呢,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可你有把我当做过女朋友吗?我的任何事情,你都漠不关心,可但凡跟章绪宁沾上边,你就会尽心尽力。”   “章绪宁腿受伤,你会抱着她送她回家,章绪宁被蒋骏欺负,你会砸断蒋骏的腿,就是立禾你都会千方百计的照顾,没有订单,你送去订单,怕立禾被章绪宁转手,你甚至让关照方总跟立禾形成长期合作。”   哭到最后没有了眼泪,她哽咽着,“竞舟,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害怕你会不要我。明明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可你把对女朋友做的事,全部用在了章绪宁的身上,你让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挫败、无力,可又不甘,嫉妒的发疯。   程竞舟收回目光,声音凉薄道,“凡事求仁得仁,你当初千方百计所求的是婚约,不是感情,贪心就要承受得住后果。”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不是我女朋友,你只是我未婚妻。”   她抬起头,问,“这有什么区别吗?我是你未婚妻,不就是你女朋友?”   他勾了勾嘴角,无情地戳穿道,“女朋友是我想要的,未婚妻是我被迫要的,你觉得能一样?”   他是被迫跟她订婚,这一点,两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时间久了,她真以为他妥协了,心甘情愿了。   一颗心四分五裂,“章绪宁也不是你女朋友,她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关心她?”   所有的现实摆在眼前,他都知道,可问为什么,他就是回答不了。   陆诗桐抓住他的腿,站了起来,挪到他的面前,“你还爱她对不对?”   直面这个问题,他眉目低垂。   陆诗桐见他不说话,冷哼道,“就算你爱她又能怎么样?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只能嫁给我二哥。章陆两家是联姻,联姻是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懂。只要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他们这辈子注定是夫妻。”   “竞舟,你跟章绪宁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她抓住他的胳膊,悲戚地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   他缓缓地抽回胳膊,淡漠道,“只要没有利益冲突,我们也会是夫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孜孜以求的爱情,是他迫于无奈的联姻。章家看中的是陆家的权势,程家又何尝不是。   “章绪宁有什么好,我哪点比不上她?!论家世,论学历,论身材容貌,我样样都比她强,你眼里为什么就只有她?你别忘了,当初是她背叛了你,上了我哥的床,他们睡过了!”   怒气到了顶峰,说话开始不管不顾。以前她有所顾忌,很多话憋在心里,不敢当着他的面提,特别是有关章绪宁的,现在她只想一吐而快。   最后一句话到底起了反应,程竞舟脸色僵住,好一会儿恍惚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看着他笑的意味不明,她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那件事,“蒋骏的那晚,是你对不对?”   他嘴角挂着笑,睨了她一眼,抬步走了。   四周没了声音,悲凉和怨恨交织着,填满了胸腔。蒋骏已经给了她答案,她只是不甘心,多想听他说一句不是。   章绪宁回到家后就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陆东廷坐在床边看着她,隔着被子摸着她的脑袋。   “对不起,绪宁,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冲到洗手间,看到她蜷缩的样子,他浑身血都凝滞了。   喜不喜欢一个人,在那一刻已经一目了然。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意上了她,心里给她留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位置,在五年的岁月里,默默蔓延滋长,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没说话,也没半点声音。   “别躲在里面,会闷坏的。”他很想拉下被子看看她,可见她抓着被子边缘的手,死攥着,没敢强行拉被子。   她依旧没有说话。   陆东廷叹口气,也不再说话。他想,一个女孩子发生这样的事,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的,他好好陪着她就是了。   九合那样的地方,敢将章绪宁拖进洗手间,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来头。   画面切换中,他看到那晚,蒋骏搂着章绪宁的腰,带着她出了包间。   画面越来越清晰,章绪宁回头看他的那一眼,是充满失望的。   手机铃声炸起,他被惊地蹭地一下站起来,拿起手机时,发现手中尽是腻汗。他没急着接通电话,而是扭头看着床上的人。   他突然明白,她不愿意见他的原因。上一次,是他亲手将她送给了蒋骏。   铃声还在响,他木然地接通电话,还没开口问对方是谁,对方急切地自报家门,说是九合会所的,希望他能过去一趟,陆诗桐在那边又砸又摔的,闹得厉害。   他应了一声知道了,挂了电话,“绪宁,你好好休息。”   明知道她不会质问和抱怨,但也不敢听她的声音,怕她回应,说完,便仓皇地逃了出去。   听到房门声,章绪宁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半张脸,目光有些空,发了会儿呆后,起身去洗手间冲澡。   出来后去了厨房。冰箱里有鸡蛋,还有半盒水饺。她拿出水饺,又从架子上取下小锅放了一半的水,放在炉灶上,偏偏这个时候炉灶怎么都打不着火,试了几次都不行。   她倒抽口气,关掉炉灶,将水饺扔在台面上,转身回到卧室上床。   她饿,可也不想再动了。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睡着了,就不会被这个世界为难了。 第92章 92   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这个声音不太友好,却很熟悉,对方叫第二声时,她一个激灵便醒了,睁眼便看到了程竞舟的脸。   一如往常没什么表情。   但此时此刻,她不想看到他,拉住被子蒙住头。   程竞舟眉峰微蹙,显然不满她这个举动,毫不客气地伸手扯下她的被子。   “程竞舟,我要睡觉,你看不到吗?!”她两个手去拽,也敌不过程竞舟的单手,他毫不相让,她赌气地坐了起来,瞪了他一眼,无奈松手,“你有病啊!你知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一件很缺德的事。”   程竞舟听她说话,像是听一个笑话,讥讽道,“你高估我了,我可比不上你,劈腿这种缺德的事你都干得出来。”   章绪宁闭嘴,抿抿唇犹豫着要不要辩解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一旦挑起话头,他一定会追问原因。   程竞舟冷冷地看向她,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她就装死,“吃了。”   章绪宁愣了愣神,扭头一看,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刚煮好的水饺,还冒着热气。   “炉灶坏了,你是怎么弄的?”她端起碗,闻着香味,本来睡着后不觉得饿,现在只闻一下,反倒更饿了。   “你蠢,当然打不着。”炉灶没坏,只是电池没电了。   他进门后的脚步是直奔卧室的,看到厨房亮着灯,以为她在厨房,进了厨房没看到人,看到台面的半盒水饺,再看看小锅,便去拧炉灶的开关,来回几次都没打着,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章绪宁看在水饺的份上,不去跟他争辩。   程竞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脸色沉了沉,转身去了洗手间,拿着吹风机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用下巴对她示意了一下。   章绪宁自然地领会他的意思,侧过身子,换个姿势坐好,怕他吹着不方便,便先将碗放了下来。   “我吹头发碍着你什么了!”他语气很冲。   他吹的是她的头发,怎么会不碍着她。   章绪宁很想顶回去,想到他的语气,到底是不敢,没好气地端起碗,拿起筷子吃水饺。   程竞舟站在她的身边,给她吹头发。似乎是怕头发吹落到她面前,他捋头发的时候很小心。   章绪宁吃着吃着,眼泪就不受控地往下掉。她太贪图这个氛围,贪恋这个感觉了。这样的纠缠,她会依恋他,贪恋他,会更加舍不得他。   “程竞舟,你以后……”   “最后一晚,我以后不会来了。”   他来的路上,黎济尧给他打来了电话,问陆诗桐是怎么回事。   陆诗桐在九合闹成那样,黎济尧想不知道都难,又发生章绪宁的事,自然是要他表个态的。   “竞舟,如果你不能解决你跟她的事,我不介意帮你解决。”   他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谁,他知道黎济尧的手段,黎家能稳稳当当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不开黎济尧的雷霆和狠厉。   黎济尧所谓的解决,那是要用血来祭奠的。   他不能埋怨黎济尧什么,计划是他们一起定的,但建议是他提的,不能因为他的儿女情长,让黎程两家毁于一旦。   他抢着说出来的话,让她身子陡然一滞。   程竞舟收好吹风机,送回洗手间,回过来见她还端着碗,“赶紧吃完,别浪费。”   听到他发号施令,章绪宁眉目抖了抖,最后的几个饺子,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香菇鸭肉馅的水饺一向是她的最爱,现在吃到嘴里,却是异常的苦。   程竞舟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去漱口。”   说完,他出了卧室,她去了洗手间,洗漱完后回到卧室,她想出去看看他是不是走了,走到卧室门口又折了回来。   她还是在这儿等吧,万一他回来不见了她,他会生气的。   章绪宁安静地坐在床边,分针将时间抽离时,她的心起起落落,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转头时,眼泪跟着掉了下来,连忙双手去擦。   程竞舟擦着头发,没看到她的眼泪。头发擦了半干,将毛巾扔在了沙发上,便上了床。   章绪宁躺在他的身边,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没想到他只是将他搂在怀里。   “竞舟,谢谢你。”谢谢他最后放过她,也谢谢他曾来过她的生命,给了她那么美好的一段时光,足够填满她了无生趣的余生。   她靠着他的肩头,隐忍着的哭意全部落在了声音里。   他低头吻住她的额头,沿着她秀挺的鼻梁落在他的鼻尖、双唇上,吻去了她的泪水,吻着吻着便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今晚发生那样的事,他是不想做的,怕她不舒服,也怕她抗拒。可她说话时双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肩头,他就控制不住了。   她又是那样克制的声音,心烦意乱中情绪更是高涨,便怎么都刹不住了,也不想刹住。最后一晚,他愿意尽情地放纵自己,像个疯子一样。   这一晚,章绪宁睡得很安稳,也很沉,听到关门时,她睁开了睁眼,没有动,只是伸出手抚摸着身边的位置。   他起身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怕吵醒她。她是睡得沉,可身边的人是他,他醒时她就跟着醒了。   后来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她也没敢睁眼。   往事再多不甘和怨恨,在他昨晚的一句话里都烟消云散,五年后,以这样的方式正式结束,多好!   她转过身子,面对空落落的半张床,手掌来回磨搓着,却怎么也留不住他身体留下的温度。   那些残留的体温,在她的指尖很快便流失了。   她捂了捂脸,起床洗漱。洗漱台上原本成双的刷牙杯只剩下一个,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卧室,打开衣橱,拉出抽屉,他的衣服袜子领带,全部清空了。   不大的衣橱,如今倒显得格外的大,她的衣服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他起床后,她一直在装睡,他打开衣橱时,她也只是以为他在换衣服。   他来时,带的衣服本就不多,走的时候,却一件都没放过,把他生活的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多好,是她一直想要的结局,却藏着她撕心裂肺的痛苦。   心口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双手抵着衣橱的门,躲在衣橱的角落里放声痛哭。   他们终于结束了。 第93章 93   程竞舟出了小区,就看到储锐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储锐接过他手中的行礼,放到了后备箱后跟着上了车,“你跟章绪宁说清楚了?”   程竞舟没说话,靠着椅背闭着眼睛。   “六哥,你跟我透个底,你到底还爱不爱她?”   “你想说什么?”程竞舟未睁眼,语气很不善。   “我想说,这件事你也别怪四哥,你知道昨晚欺负章绪宁的那个男人是谁吗?”昨晚他不在场,但前前后后的事情,范漴已经都跟他说了。   程竞舟猛地睁开眼睛,阴翳的目光掠了过来。   “他叫关胜祖,是麦昆的手下,四哥怀疑,他这个时候来九合闹事,一是仗着麦昆快出狱了,二是故意来试探,试探程黎两家的关系。”   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程黎两家的关系,倒也不奇怪,他跟陆诗桐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试探不应该是针对陆诗桐吗?   “他不认识章绪宁?”   章绪宁可是陆家认定的儿媳妇,这更不是什么秘密了。   储锐有些为难,“他什么都不说。不过我们查到,余双波的钱就是从他那儿借的,现在余双波找不到人,估计跟他有关。”   顿了顿,他又道,“六哥,如果你不爱她了,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你爱她……现在时机不对。”   他斟词酌句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一句,有陆家做靠山,麦昆就算知道程黎两家的关系,也会有所顾忌,如果没了陆家,以麦昆的阴狠手辣,别说程竞舟,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放过。   程竞舟重新闭上了眼睛。   储锐以为他不会再回应时,听他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分了。”   储锐愣了愣,随之松口气,程竞舟说分那一定是分了,而且分的很干净。他这样的人,只要是说出口,一定是做到了。   五年前的情感纠葛,到今天算是彻底结束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在找余双波时,蒋骏也在派人找,我让人去查了,应该是陆诗桐的意思,可陆诗桐找余双波干什么,余颖都死了,余家对陆东廷和章绪宁的婚礼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了。”   程竞舟微敛眉峰,没再说话。   储锐不确定是否追查下去,不过也没追问,转念一想,他没出言阻止,那就是要查下去了。   人到机场,准备过安检时,程竞舟没什么情绪地撂了一句话,“派人盯着陆诗桐。”   储锐想了想,这个陆诗桐行事任性,是要盯着点,可听程竞舟的语气,这里面完全没有护着的意思,倒是十足十的戒备。   难不成陆诗桐还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   储锐摇摇头,陆诗桐是有着大小姐惯有的脾气和傲慢,但真要人性命,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我那些衣服,送到玉景湾。”   他戴上墨镜,遮住所有的疲惫和悲怆,向安检走去。   陆诗桐是被酒味给刺激醒的,睁开眼才发现全是自己身上的。   她躺在自己卧室的大床上,一身的衣服还是昨天的。   “醒了?”陆东廷走了进来。   陆诗桐坐在床上,盯着他,“昨晚你送我回来的?”   提到昨晚,陆东廷眉头凝重,“以后少喝点酒,一个女孩子,昨晚疯成那样,哪还有陆家三小姐的样子。”   昨晚他赶到九合时,包间里满屋狼藉,酒瓶洒了一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陆诗桐一个人仰头灌着酒,又哭又闹的。   好在都知道她的身份,没人敢近身,但也没放着不管,否则,她这样被人带走了都没人知道。   这个答案意料之中,却也着实让人不甘。她明明给他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她竟然真放任她留在九合不管。   程竞舟,是真的狠心。   陆诗桐抓住被子,死死地攥着。   就听着嘶的一声,陆东廷循声望去,陆诗桐竟生生将被子就撕裂开了,“你又发什么疯。”   “二哥,你真要娶章绪宁?非她不可?”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他愣了愣,“我想安稳下来。”   他今年二十八了,是该成家了。晋城这么大,这些年浪荡下来,最后竟然还是章绪宁让他有了安稳过日子的念头。   “那你爱她吗?”   如果上升到爱的层面,他没办法回答,喜欢是有的,无论是多年的朋友,还是校友,情分都有,可是否已经过渡到爱,他自己也不得而知,应该还未到火候。   “我只能说我愿意跟她共度余生。”   “哪怕那晚章绪宁被人睡了,你也不在乎?”   陆东廷怔住,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这件事追本溯源也是他的过错,他有什么资格去说在乎呢。   陆诗桐冷笑一声,“如果我告诉你,那晚睡她的男人是程竞舟,你也不在乎?”   陆东廷身子僵住。   陆诗桐见他脸色微白,掀走被子下了床,大步走到他面,“蒋骏说了,章绪宁只是无力,又不是昏死过去,谁睡了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她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二哥,其实你早怀疑了是不是,只是你不敢承认是程竞舟。章绪宁装死,怎么都不肯说,可别人也不是傻子,除了程竞舟,还能有谁。”   陆东廷脸色又白了几个度,他确实一开始就怀疑程竞舟,后来让薛志满帮忙也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可惜那边一直没有进展,他便压下了这份怀疑。   只是细思极恐,好多不太重要的细节一一浮现在脑里,比如她大早上围着的丝巾,她卧室里的动静,她突然换掉的门锁,等等等等,如今细想起来似乎都是意有所指了。   陆诗桐勾了勾嘴角,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也知道他的难堪和痛苦,可眼下她就想将手中的刀戳向他的心口。   “二哥,你醒醒吧,她的心里只有程竞舟,每次她有事,她想到的都是程竞舟,有想过你吗?你才是她的未婚夫,可结果呢,无论是车祸,还是在商场,哪次她不是找的程竞舟,对着程竞舟死缠烂打,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 第94章 94   陆诗桐怨恨道,“五年前,章绪宁为了能攀附上陆家,绿了程竞舟,五年后,看到汇盛强大了,又绿了你,这个章绪宁还真是不要脸。”   越说越气,“她怎么就不想想,程竞舟可是她的妹夫!我真想不到,她已经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   “够了!”   陆东廷沉冷地呵斥,让陆诗桐愣了愣,随即火冒三丈,“二哥,你疯了,你为了她对我吼?!”   “你对我吼有用吗?有本事对章绪宁吼啊,也是,你不敢,你也是真的怂,都这样了……”   “够了!”陆东廷再次吼了一嗓子,面罩寒霜,眼尾猩红,“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是人做的事吗?!还有,别把什么责任都推给章绪宁,管好你的程竞舟,你应该想想,程竞舟为什么会每次都出现在章绪宁的身边!”   言语犹如软刀子,最为扎人扎心。   如果真要说章绪宁死缠烂打,可没有程竞舟的回应,章绪宁哪来的机会。   “章绪宁不爱你,她只是利用你,利用陆家而已,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彼此彼此。”   陆诗桐怔住,程竞舟又何尝不是利用她,利用陆家?!   陆东廷又道,“我跟章绪宁的婚期已经定下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陆东廷走了,临走前冷冷地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随着房门声响起,陆诗桐愤怒的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章绪宁,陆东廷向着她,程竞舟向着她,最可笑的是她的母亲,明知道章绪宁已经被人睡了,竟视而不见地要她进门,真是念佛把脑子都念坏了!   章绪宁约了沈灵菲一起吃晚饭,收拾好包准备下班的时候,来了两个刑侦队的人,说她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将她带走了。   沈灵菲到了西图澜娅餐厅没等到人,打章绪宁的电话没人接,联系到立禾公司的人,才知道章绪宁被带走的事,顿时六神无主,一时不知道该联系谁。   先想到的是堂哥沈治同,他应该可以挂个电话问问,可他在外地任职,以他的身份,这种事,他未必好问。   又没有陆东廷的号码,她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给薛志满。薛志满知道后立马联系了陆东廷。   陆东廷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一清二楚。   一直没露面的余双波出现了,亲自指证章绪宁谋害他的女儿和外孙。这件事单有他的证词并不可信,但是萍姐从老家回到了晋城,承认是受章绪宁的指使先害得余颖没了孩子,后来又被指使换了余颖的药。   “四哥,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六哥?”范漴看向黎济尧。   章绪宁的事情,陆东廷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黎济尧一直不满程竞舟和章绪宁来往,他和储锐没敢说。   “萍姐振振有词,关键是那天,她也确实去了医院,至于去干什么,我的人还在查。不过目前看,章绪宁的嫌疑是最大的。”   眼下章绪宁人还在警局,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这事儿已经流传开,瞒是瞒不住了。   黎济尧没说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范漴和储锐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看向黎知音。   黎知音很无奈,面对黎济尧,她是从小怕到大。两人是兄妹,黎济尧对她好是真的好,但冷淡也是真的冷淡。   不过,他对谁都这副德行。   “哥,竞舟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事,又得发飙。”黎知音回望着范漴和储锐,面露同情。   程竞舟发飙自然不会冲着他们兄妹。   “有陆家在,有我们什么事。”黎济尧目光掠向她,“你给我安分点。”   这句就是警告了。黎知音顺从地笑着点点头,回到卧室后,躲到洗手间偷偷地给程竞舟打了一个电话。   “你快想想办法吧,还有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电话这头的程竞舟无语地皱皱眉,这声音一听,就是躲着给她打电话,他会傻到告诉黎济尧?   “陆家呢?陆重海夫妇有什么反应?”能插上手帮上忙的只有陆重海和蒋茗。   “没什么动静,陆重海在国外考察,蒋茗还在晋华寺呢。”   “我知道了。”   程竞舟的反应太平静了,黎知音愣了愣,就听见滴的一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章绪宁的事,章兴平就算为了两家联姻想要插手,也是有心无力,没那个本事,可陆重海不露面,章兴平估计也难拉下脸求人。   程竞舟想了想,事关人命,陆重海只怕要撇清关系躲之不及,眼下能出手帮忙的也就蒋茗了,就蒋茗对章绪宁的看重,应该不会推脱。   他也没着急去联系蒋茗,陆东廷应该会告诉蒋茗章绪宁出事,可两天过去了,章绪宁还在没出来。   程竞舟让储锐找来了沈灵菲的号码,给沈灵菲打了一个电话。   沈灵菲接到程竞舟的电话时,非常吃惊,“程……程哥,你,你找我?”   “你去一趟晋华寺,设法见到蒋茗,告诉她章绪宁的事。”   “我去过了,被寺里的僧人拦下来了,根本见不到人。”   “去过了?”   “嗯,是黎小姐告诉我的,让我去找茗姨。”   程竞舟立时就明白了,那些人一定是黎济尧安排的,估计陆家两兄弟都未必会见到蒋茗,“你找人再去一趟,记住,别找陆家的人,找你同学友帮忙,越是生面孔越好,眼下,只有蒋茗能保她。”   沈灵菲应了一声好,当日便找了一个女同学帮忙,去了晋华寺,借着请教大师解惑的名头想去后厢房,还是被人给拦下了。   蒋茗去晋华寺清修,向来不带任何通讯设备,这次连个佣人都没带,凡事亲力亲为,为余颖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超度,也为减去身上的罪孽。   沈灵菲急的团团转,给程竞舟去了一个电话。程竞舟也没了办法,想来想去只能打电话给黎济尧。   号码还没拨出,储锐的电话打了进来,“章绪宁出来了。” 第95章 95   章绪宁出来了,程竞舟一时猜不透个中缘由。   “我们的人打听到,说是上面有人关照下来,让立即放人。”   “取保候审?”   “不是,警方说已经查证此事与章绪宁无关。”   那就好,无事就好,程竞舟顿了一会儿,“知道是谁打的招呼?”   “不知道,不过陆重海回来了,没多久,章绪宁就出来了。”   “陆重海?”   这个结果倒是让人意外,他一直以为陆重海不会插手,毕竟以陆重海的身份也不宜插手,说不定借着这件事放弃这门婚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上次让我查章绪宁出入的那家医院,有进展了,是一家私立医院,看上去是一家康复医院,不过里面收的大都是精神病患者,章绪宁看望的那个人叫徐咏华。”   听到名字,程竞舟眼皮抖了抖,徐咏华,不是死了吗?   程漫云说过,徐咏华当年在外勾三搭四被章兴平发现,章兴平当着她的面弄死了她的情夫,说是章兴平手段太过血腥,徐咏华当场吓疯了,没多久,章家对外宣传徐咏华病死了。   算算,这人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章绪宁出来时,已经是下午。   陆东廷得到消息早早过来等她,见她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抱住她,“出来就好。”   章绪宁被他搂在怀里,心情有些难以名状,谈不上好,但也绝对谈不上很差,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你找的人?”   “上车说。”两人上了车,陆东廷贴心地为她扣上安全带,“我爸回来了。”   后面的话无需多说,章绪宁瞬间明了,她被关进去之后,也没怎么审她,但也没放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多久,没想到今天说放就放了。   陆东廷的意思,人出来了,自然要庆祝一番,但看到章绪宁兴致缺缺,庆祝的话没说出口。两人简单地吃了饭后,便将人送了回去。   进屋后,陆东廷是想留宿的,以前又不是没留下来过,见章绪宁站在过道不动,“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萍姐恨我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别乱想,萍姐说了,她对不起你,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听信了余双波的话。”   章绪宁摇着头,喃喃道,“我知道她恨我。”   陆东廷安抚道,“放宽心,我爸说了,这件事彻底过去了。”   章绪宁嗯了一声,低着头站着未动。   陆东廷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眼下连坐一坐似乎都不可能了,“那行,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   陆东廷走了,章绪宁关上房门。松弛下来,疲惫瞬间袭满全身,她靠着门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响了又响,她恍惚回神,反应过来后立时起身开门,见到门外的人,她愣了愣掩去眼底的失望。   “绪宁姐,太好了,你真没事儿了。”沈灵菲看到她悬着的心顿时就落地了,伸手抱住她,完全没注意她的异常。   “没事了。”她回抱着她,目光扫向了外面的过道。   她忘了,那人有钥匙,每次来从不按门铃。   两人来到客厅,“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东廷哥跟我说的,他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一个人在家,不放心,让我过来陪陪你。”沈灵菲握住她的胳膊,“东廷哥对你真好。”   章绪宁没说话,也没给什么反应,“我的事,是你联系的陆东廷?”   “嗯,我当时着急,又没东廷哥的号码,就先联系了志满哥。后来,东廷哥给你找了律师,还想着找陆伯伯帮忙,只是那个时候陆伯伯还在国外。”   “茗姨呢?”   “茗姨在晋华寺,我跟东廷哥去找她,被人拦住了。”   沈灵菲声音越来越低,章绪宁看向她,“怎么了?”   沈灵菲抿抿唇,“程竞舟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找茗姨,说只有茗姨能保你。”   “他打电话给你?”   “嗯,打了两次,还找我同学帮忙,不过都被人拦回来了。”   所有的失落的惆怅的情绪,都被他的两通电话给熨平了,“这件事,你没告诉你堂哥吧?”   沈灵菲低下头,不敢看她,“一开始我没说,想着陆伯伯位高权重,总比堂哥有办法,哪知道陆伯伯人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告诉了堂哥,堂哥那边请人通关系帮忙,只是对方一直没给个准信,正愁着呢,陆伯伯回来了。”   沈治同手握实权也是在惠城,到底鞭长莫及,只是陆重海出手,她起初也没想到,不过有些事不能串起来想,将人物关系放进去前思后想一番,也就不出乎意料了。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告诉你堂哥,他的身份比较敏感,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很难想象。乌纱帽丢了是小事,弄不好会有牢狱之灾。”   人出来后,章绪宁没有急着去立禾。在家休息了两天,谁也没见,薛迎岚给她发来消息,要为她庆祝,她给回绝了。   周末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医院。今天的徐咏华情绪稳定,像是知道她刚刚劫后重生,安静坐着床上看着她,乖巧地张口等她喂饭,不哭不闹。   吃完饭,章绪宁哄着她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她太久没来的缘故,徐咏华生怕她跑了似的,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等着徐咏华睡着,呼吸规律,她反握住她的手,万般思绪涌了出来,“妈,如果哪天我走了,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进去后要通知家属,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章兴平,章兴平是她的父亲,再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到底血浓于水,应该不会放任不管,而且又有与陆家的婚约横在那里,她相信章兴平一定会救她。   可等了一夜,等来的是陆东廷找来的律师。   在里面的那些天里,她总是想,活着的意义在哪儿,图钱,图权,图情感,又或者图安稳,她什么都不想图了,也图不起,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苦难的人世间。   “妈,早死早超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她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程竞舟看着里面掩面哭泣的人,眉目沉冷,眼底压着悲怆和几分世事无常。 第96章 96   暮色四合,余晖收尽。   程竞舟回到车里后打了一个电话给黎济尧,“四哥,我答应你,安排姑姑回国,促成两家见面,尽快将婚事定下来,条件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别再为难她。”   “好。”   蒋茗从晋华寺回来之后,才知道章绪宁的事,顿时心疼的不行,非让陆东廷把人叫回老宅用饭。   章绪宁来到老宅时,人都到齐了,程竞舟也来了,一大家子坐在客厅聊天。见到她进来,蒋茗立马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左右打量着,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了下来。   “委屈你了,孩子。”   “茗姨,我没事了。”   陆诗桐冷冷地看向她,“妈,你这么激动干嘛,她不是好好的嘛。”   “你懂什么,这进去一趟,你知道要遭受多大非议吗?”蒋茗忍不住开始抱怨,“那个萍姐也是,她在陆家干了这么多年,陆家从没亏待过她,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陆重海摆摆手,“好了,就别提她了,绪宁没事就好。”   曹如萱过来说晚餐准备好了,陆重海先站了起来,“吃饭。”   一行人来到西图澜娅餐厅落座,晚餐丰盛,一眼便能瞧出来,是为章绪宁特意准备的。   “余双波还会出来吗?”章绪宁看向陆重海。   她出来后,余双波就进去了。   陆重海以为她是担心自身安危,“不会。”   陆东廷道,“他的事多了,没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了。”   “那萍姐呢?”章绪宁吃着菜,随意地问道,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陆诗桐,“真的是余双波指使她的吗?”   陆诗桐错开她掠过来的视线,低头吃饭。   陆东廷问道,“难道不是余双波?可萍姐亲口说是受余双波指使,余双波自己也承认了。”   章绪宁淡道,“我只是觉得,萍姐不像是贪财的人,不该为了那么点钱来诬陷我?”   顿了顿,她又道,“这些年,她对我一直都很好,论亲疏,我跟她的关系应该远胜于她跟余颖才对。”   萍姐对章绪宁是真的好,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诋毁她,萍姐对她都是一如既往,在萍姐的心里,早就认定章绪宁是陆家未来的少奶奶。   “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陆东廷看向蒋茗,“我记得咱家,萍姐最喜欢的就是诗桐和绪宁。为这事,诗桐当时还生气了。”   萍姐是陆家的佣人,陆诗桐见不得萍姐对章绪宁跟对自己一样好,闹了好一阵子。   蒋茗叹口气道,“都过去了,不提了。”   程竞舟挑挑眉,“既然怀疑,那就查,总能查清楚。”   陆诗桐握着筷子的手顿住,“刚刚二哥不是说了嘛,余双波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说完,陆诗桐低着头继续吃菜。   程竞舟漫不经心道,“程章两家联姻,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出口气呗,他女儿死了,找章绪宁出气不应该吗?!”   章绪宁没说什么,勾了勾嘴角,陆东廷听不下去,“余颖又不是绪宁害死的,要出气冲我来,凭什么冲绪宁。”   陆诗桐紧抿着双唇,指尖死死地掐着筷子。   程竞舟伸手转着酒杯,眼尾的视线扫向陆诗桐的双手,“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掩盖什么也说不准。”   啪的一声,陆诗桐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声音也拔高了两成,“警方都结案了,你们还要查什么?这么厉害,这么喜欢查案,分析案情,你们坐在这儿干嘛啊,多屈才啊!”   蒋茗蹙起双眉,“他们也只是说说,你激动什么!”   陆诗桐咬着唇,趁着平复情绪的这会儿工夫,发现自己确实过于激动了,下意识地吞咽着,低下头,“我没激动,就是觉得事情都过去了,绪宁又没事,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就别再为过去的事情纠结了。”   程竞舟眼底闪过讥讽,没说话。陆东廷以为陆诗桐又在因为章绪宁吃醋,也没说话。   西图澜娅餐厅陷入安静,这件事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就此揭过。   以陆家的背景,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其实不是难事。章绪宁状若平常的吃着菜,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主位,一切了然于胸。   用过晚餐,蒋茗拉着章绪宁闲聊。   程竞舟在一个人屋后廊檐下抽烟,一根烟还没抽完,陆东廷走了过来。   “你说余双波在掩盖什么,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章绪宁出事的期间,程竞舟在出差,但是他不信程竞舟会真的不管不问。   程竞舟侧身对着他,没有立即回应,舌尖抵着牙根,半低着头抽了一口,慢悠悠地吐着烟圈,等着烟雾散了一半,这才掀起眼皮掠向他。   “章绪宁是你未婚妻,你来问我?!”他声音凉薄的讥讽,“我就是想查,也没这个胆子。”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却似乎又给出了答案。他很清楚,程竞舟不是没有这个胆子,只是不好放到台面上。   程竞舟收回视线,落向远处,低沉着声音,“好好待她吧,别再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否则,我不会客气。”   陆东廷还没在上个问题中厘清思路,半晌也没反映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话中的托付,程竞舟已经走到垃圾桶旁,狠狠地将烟蒂捻灭在烟沙里。   章绪宁准备回去,想着跟陆东廷说一声,来到通往后花园的过道时,遇到了陆诗桐,她本不想说话,装作视而不见,陆诗桐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两个男人都在为你鸣不平,是不是很得意。”   章绪宁歪着头看向她,“我出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出不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陆诗桐微昂着下巴,避开她掠过来的视线。   “既然没关系,那就查,陆伯伯位高权重,一定能查出来。”   “章绪宁,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爸帮你查,有本事你自己查去。”   “我是东廷的未婚妻,怎么就没有资格了,”她冷哼一声,朝她走了一步,“饭桌上你就一直在反对,为什么?还是说,你在害怕?害怕查出什么?” 第97章 97   陆诗桐愣是向后退了一步,“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诗桐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心思转了转,想着章绪宁应该是没有实证的,这会儿估计就是诈她。要真有什么证据,早就拿出来了。   “我害怕什么?!”陆诗桐笑了笑,“章绪宁,有种你就去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记住,别麻烦我爸就行。”   看陆诗桐的反应,心中的疑惑被证实的七七八八,章绪宁哼笑一声,“放心,就算查,我也不会请陆伯伯帮忙的。”   “算你识趣。”   真是不知悔改。   “陆诗桐,”章绪宁叹口气,多年的朋友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到了尽头,“我不去纠缠真相,愿意息事宁人,不是我怕你,而是心疼伯父跟茗姨,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干出……”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陆东廷的声音落了进来,“干出什么?”   陆诗桐一怔,死死地盯着章绪宁。   章绪宁懒得看她,只是看向陆东廷,见他神色如常,猜测她的话他应该只听了这么一句,“没什么,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来了,你有空多陪陪茗姨吧。”   “我就说去接你,你偏要自己过来,你看这下好了,送你回去都不行。”   见章绪宁转身离开,陆东廷叨叨叨地跟了上去。   过道里,陆诗桐盯着程竞舟的脸,“你还是放不下她?”   程竞舟挑挑眉,“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   陆诗桐心里难受,怨恨道,“你根本就没放下,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竞舟,骗我就那么好玩吗?”   “自始至终,我骗过你什么?是骗了你的身体,还是骗了你的钱,又或者骗了你的心?”   陆诗桐脸色一滞,被他连番质问,她答不出半个字。   他还真没骗过她什么,论钱财,陆家比不了如今的程家,骗钱谈不上。若是说骗身体,那也是她骗了程竞舟。   程竞舟敛去吊儿郎当的随意,冷漠地看着她,“我们两个,一直在自欺欺人的是谁?”   是她,她一直都知道程竞舟从来没有爱过她,所以骗心就更谈不上了。   “我还是那句话,受不住,你随时可以提出终止,我绝不纠缠。”   “我不!我不同意!竞舟,我爱你,你是知道的!”   “那就安分点,那句话,同样适用你。”   她几乎一秒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发白,“你什么意思?你也想对我不客气?!”   “我哪里不安分了,你也要怀疑我吗?”   程竞舟脸色阴沉,盯着她看了两秒后,拿出手机调低了音量,然后点开视频送到她的面前。   陆诗桐看清里面的人,脸色一滞,嘴唇都白了,声音随即弱了下来,“你怎么会有萍姐的视频?”   视频里萍姐的声音小,但足以让她听到,字字句句一清二楚。   章绪宁说息事宁人后,他就不打算再拿出来,可陆诗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格,不拿出来,很难拿捏住她。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程竞舟回到客厅准备跟陆重海和蒋茗打声招呼后就回去。   “竞舟,听说你姑姑要回来了?”陆重海问道。   程竞舟眼底闪过诧异,转念一想,陆重海刚从国外回来,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嗯,昨天跟她通了电话,她说有多年没见伯父和伯母后,这次回来,一定要登门拜访二位。”   程漫云回国后登门拜访,说白了就是谈两个人的婚事。他回国也有半年了,说起来跟陆诗桐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没有长辈出面,到底是不够正式。程竞舟能主动说出来,算是给陆重海和蒋茗一颗定心丸。   陆重海和蒋茗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纷纷将目光扫向陆诗桐。这本来算是一桩喜事,可陆诗桐脸色没有半点喜悦,反倒尽显不甘。   程竞舟走了,陆诗桐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去送。   “来我书房。”陆重海扔了一句,跟蒋茗上了楼。   陆诗桐跟着上楼,进了书房,刚进去,陆重海的巴掌就甩了过来。   陆诗桐捂着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陆重海,“爸,你打我?!”   又看向眼泪婆娑的蒋茗,“我做错什么了,你们也要这么对我?!”   “我问你,章绪宁为什么被关了这么多天?!”陆重海说着,曲着手指愤怒地敲着桌子。   他人在国外的时候,陆东廷给他打了电话说过这件事,他当时想着公事公办,也想过借着这个事若是能解除婚约那是再好不过。   要不是碍于陈年旧事,碍于蒋茗,当初他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章兴平那样的人,他是看不上的。   回国之后,他问了才知道,警方也是觉得疑点太多,虽有证人证言但没有实证支撑,之所以关着,是因为他的秘书办公室给了电话,要求多关照几日。   秘书那边没有说透,他在位多年有些话说三分,就能听出另外七分,所谓的多关照,不仅仅是多关几天,还要一个实实在在能坐实的罪名。   凭空捏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下面的人不敢,上面的人也犹豫,谁也不主动,拖着等他回来。   放眼整个晋城,除了陆诗桐,谁敢把电话打到他的秘书办公室。   陆诗桐以为陆重海知道了萍姐的事,听他这么说,暗暗舒口气,“我只是不甘心。”   “诗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爸爸的位置,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知道吗?你哥这些年出的事还少吗,可他哪件事要你爸爸出面了,你说你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你爸爸!”蒋茗抹着眼泪埋怨着。   生意场上的事虽然看在陆重海的面子,但是陆东廷从未请陆重海出过面,哪怕这次婚没结成,里面横着余颖的命,也没让陆重海插手。   陆诗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一看就是敷衍了事,陆重海心下更是不满,“我问你,章绪宁的事,是不是你的授意?” 第98章 98   陆诗桐怔忪,避开了陆重海的视线。   蒋茗看了看陆诗桐,又看向陆重海,“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诗桐呢?”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慌的。   “不是她,餐桌上,她能这么激动!”   蒋茗愣住了,她知道章绪宁是被人陷害,也一直以为是余双波,可如今经陆重海这么一问,回想餐桌上的那一幕,再看陆诗桐的神色,答案是八九不离十了。   也是,这个世上,能让萍姐作伪证的,也只有陆诗桐了。萍姐对章绪宁再好,也比不过她几乎亲手带大的陆诗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诗桐,你告诉妈妈,你这是为什么啊!”蒋茗捂着胸口哭着,怎么都想不到这会是自己的女儿会做出的事。   几个孩子在楼下聊天时候,陆重海跟她说了陆诗桐给他秘书办公室打电话的事,她都不愿意相信,眼下又出了这么个事,她只觉得下一秒自己能背过气去。   “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章绪宁,这个理由够了吗!”陆诗桐拔高着音量,看向蒋茗,“我就不明白了,她章绪宁已经不干净了,凭什么还想进我们陆家的门?”   她最烦蒋茗哭哭啼啼的样子,“妈,你来告诉我,她到底哪儿好,你为什么非要她做你的儿媳妇呢,她是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你已经老糊涂了?”   蒋茗痛心地盯着陆诗桐,抬起的手扬在半空顿了半天,最终收了回去,“诗桐,你太让妈失望了!”   陆诗桐从小娇生惯养,少不得任性些,她没觉得不好,富养的女儿多少是有些性格的,只要不妄为就行,可她着实没想到她会想到要章绪宁的命,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她怎么敢!   说到底,是她太纵容她了。   看着蒋茗的扬起又放回去,陆诗桐心中的怨恨交织中全是章绪宁的身影,“妈,你同样让我失望透顶!”   所有的人都偏向章绪宁,哪怕都知道她不喜欢章绪宁,他们还是会站在章绪宁那边,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   陆诗桐冲到楼下的时,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陆东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大步向门口走去。   “站住。”陆东廷叫住她,走到她面前,“我问你,章绪宁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送走章绪宁后,他总觉得不对劲,程竞舟和章绪宁明显是话中有话,站在院子里想了半天才回过味,这背后的事跟陆诗桐脱不了干系。   也难怪,他接章绪宁出来的那天,章绪宁一直说她恨她,他一直以为那个她是萍姐,其实是陆诗桐。   “是,是我又怎么样!”陆诗桐仰着头,梗着脖子,“二哥也要打我一巴掌吗?”   陆东廷双眉敛紧,看着她的脸,左脸上有明显的手指印,看来父亲的那一巴掌打的不轻。   “活该!”陆东廷气道。   陆东域听到声音走了过来,温声道,“诗桐,你也不小了,要有基本的是非观,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自己得有分寸,就算你不喜欢绪宁,以后少见面,少说话就是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大哥的劝慰要比父亲的巴掌和二哥的那句活该还让她难受,陆诗桐看着大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依旧抬着下巴,“大哥,章绪宁以后会是二哥的老婆,你让我怎么跟她少见面,少说话!”   她用力地抹了一下眼泪,不给陆东域回复的机会,“算了,你也别安慰我,我知道,在你们的心里,章绪宁才是你们的妹妹,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陆诗桐说完冲了出去,陆东域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如此偏激的性格并非一日养成,从小就被惯坏了,“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去哪儿?你让人跟着她,别再出什么事儿。”   陆东廷嗯了一声,“放心吧,估计又是跟蒋骏喝酒去了。”   蒋骏对陆诗桐的那点心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他。章绪宁的事,陆诗桐一个人做不了,少不了蒋骏的帮忙。   酒吧里灯光炫目又昏暗,蒋骏见陆诗桐一杯接着一杯,劝道,“好了,你别喝了。”   “别管我!”陆诗桐一肚子的气。   “再这么喝下去,会喝醉的。”   “喝死最好。”喝死她算了,蒋茗那一巴掌是没落下来,可对她来说已经落下来了,打在心里比打在脸上更疼。   “那怎么行。”说着,蒋骏抓住她的手腕,想拿走她手中的杯子。   陆诗桐一个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甩开他的手,酒水洒落一地,“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管我!”   一句话让蒋骏红了眼,自嘲道,“我是没资格管你,你陆家的二小姐,身份高贵,那轮得着我来管,我确实不算个东西,可陆诗桐,你问问你自己,这个世上真正对你好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哼笑道,“你爸妈的眼里只有你大哥二哥,还有那个章绪宁,他们管过你吗?说起来你是他们的女儿,掌上明珠,可但凡遇到跟章绪宁有关的事,他们谁真心关心过你,就像这次,他们只会指责你,却从来不问你想要什么。”   “还有你两个哥哥,他们对你是好,可这种好也有限度,他们的好跟你爸妈一样,都以章绪宁为底线,只有我,只有我蒋骏不分是非,不论对错的对你好!”   蒋骏越说越不甘,越说越恨,“你说你不喜欢章绪宁,看不惯章绪宁,我千方百计地为难她,甚至不惜得罪你哥,得罪你们陆家。就因为这档子破事,你二哥刚刚打电话给我,对我破口大骂,还说要封杀我蒋家,我他妈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蒋骏,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   “是,我他妈的自愿做舔狗,”蒋骏自嘲大笑,“可陆诗桐,也就我愿意做你的舔狗,你自己看看,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被你当狗使唤,程竞舟吗?”   说到程竞舟,蒋骏笑的更是大声。 第99章 99   陆诗桐脸色却愈发难看,再这么说下去,蒋骏嘴里不会吐出什么好话,“闭嘴,你不配提他。”   两人吵到这一步,伤人的字眼已经刺激不到蒋骏,他现在的怒火已经到了顶峰,“我不配,你配?你真以为程竞舟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感情,别做梦了,他心里根本就没你。”   “我让你闭嘴!”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蒋骏冷笑道,“陆诗桐,你醒醒吧,他不爱你,之所以跟你在一起,还不是因为你有个了不起的爸爸。”   打蛇打七寸,这句话切中了陆诗桐的要害。   “怎么,不说话了,”说到这里,蒋骏已经无所顾忌,“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程竞舟同意跟你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你爸爸手中的权势。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中权势吗?”   男人都喜欢权势,程竞舟也不例外,但陆诗桐心里也清楚,程竞舟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不可能为了权势把婚姻搭进去,她转眸看向他,“什么意思?”   爱情使人盲目,一点都不假,蒋骏道,“你跟了程竞舟两年,应该知道程黎两家的关系,程竞舟姑父黎海丰人称五爷,与黎济尧的父亲黎海洋是亲兄弟,当年程竞舟的父亲程元邦成立汇盛时借助的就是黎家道上的势力,没人敢惹的汇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分公司遍地开花,投资领域几乎囊括了所有行业,独领风骚迫使旁人也只能望洋兴叹,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出现了一个麦昆。”   “麦昆说起来也是黎家的人,此人是黎家家主黎海城的养子,据说十五岁就开始跟着黎海城做事,做事沉稳,有手段也够圆滑,非常有野心的一个人,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不声不响中架空了黎海城的实权,接管了道上大半的生意,自然也就不会放过如日中天的汇盛。汇盛实力再强,也玩不过麦昆的势力,最终的结果是黎家分崩离析,黎海洋和黎海丰双双毙命,程元邦也被活活气死,程漫云被迫出国,汇盛严重缩水沉寂了很多年。直到麦昆犯事进去,汇盛才能喘口气。”   蒋骏叹口气,“不得不说,程竞舟很厉害,短短五年,汇盛便回到了鼎盛时期的百分之六十,可你知不知道这背后经历什么。麦昆进去后,黎济尧趁机与程竞舟联手夺回了黎家的生意,但也只是部分,麦昆的势力太大了,大到他人在里面,外面还有一帮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说了这么多,蒋骏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见陆诗桐看向自己,知道她还没明白过来。   “再有大半年吧,麦昆就该出来了。”他讥讽地笑了笑,盯着她的脸,“现在想明白了吗,汇盛东山再起并不干净,程竞舟跟你在一起,是想借助你父亲手中的权势,将程黎两家拖出泥潭,摆脱麦昆,洗白汇盛从而能成功上岸。”   陆诗桐知道程黎两家关系不错,但并不清楚黎家的底细。在国外的时候,她听程家的下人提起过黎济尧这个名字,没见过真人。从下人口中感觉他跟程竞舟关系不错,一直拿程竞舟当兄弟,但她从未听程竞舟提过。   有次程漫云的生日宴,黎济尧派人送来了礼物,她当时还问程竞舟,你兄弟怎么没来。话音还没落地,程竞舟一个阴冷的眼神扫了过来,她当时吓了个半死。   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她笑了笑,笑的既甘心也不甘心,咬牙切齿,“没想到我爸手中的权力还有这么大的用处,挺好,只要我爸在位一日,他程竞舟就是我陆诗桐的男人。”   蒋骏以为将背景摆出来,陆诗桐就算不会放弃程竞舟,也会犹豫,没想到她把这儿当成了拴住程竞舟的筹码。   “你真是疯了!”   她是疯了。为了程竞舟,她愿意发疯,可如果没有程竞舟,她会死。   程漫云回国那天阴天,灰蒙蒙的,里里外外似乎都罩着一层雾。程竞舟接到程漫云后直接去沉湾水榭的别墅,两人稍作休整后,便去了程竞舟事先定好的西图澜娅餐厅。   两人到了一会儿,陆家人也到了。程漫云长居国外,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回国还是五年前,为了带程竞舟出国,逗留的时间不长,跟蒋茗匆匆见过一面。   一晃五年,少不得要嘘寒问暖一番。只是在看到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时,程漫云神色明显愣了愣。   蒋茗拉过章绪宁,笑道,“这是绪宁,东廷的未婚妻,跟诗桐是大学同学。”   程漫云将她打量了一番,眼神掠过她全身时,嘴角的笑意已经敛去了一大半。   章绪宁半低着头叫了一声程女士。   或许是五年的那一巴掌打的太狠,她从进门就没怎么敢抬头,不经意的抬眼对上程漫云审视的目光,她慌乱地错开视线。   “叫什么程女士,都跟着诗桐叫姑姑吧,漫云你说呢?”蒋茗笑道。   程漫云没应声,收回视线后体面地对着蒋茗点了点头。   偌大的圆桌,一行人落座,章绪宁识趣地坐在了边上的位置,蒋茗想让她坐到身边,被她委婉拒绝了。   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就怕见到程漫云,可蒋茗坚持,说反正是一家人迟早都是要见面的,她不便跟蒋茗说五年前程漫云私下见过她的事,便跟着来了。   眼下真的有点后悔,就该坚持不来的。   章绪宁食之无味,吃了一半的时候,实在受不住,便起身准备去洗手间。   “章小姐是要去洗手间吗?我跟你一起吧。”   程漫云叫她章小姐,轻声细语地说完,便站了起来,神色姿态就是一个温柔的长辈,可行动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章绪宁就像考试作弊被抓了个现行,双手攥紧地应了一声好。   程漫云目下无尘地走在了前面,章绪宁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程竞舟转头扫向两人的背影,眼底渗出几分意味不明和若有所思。 第100章 100   洗手间里,程漫云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章小姐真有本事,竟能让蒋茗对你另眼相看。”   章绪宁抿了抿唇,“程女士有话就直说吧。”   程漫云这么明显的举动明显是有话要说。   “你是聪明人,今晚的这段饭其实就是定亲宴,竞舟跟诗桐很快就会订婚,我希望你能安分守己。”   “程女士,你大可以把话说的再清楚一点。”她怎么就不安分守己了。   程漫云眼底透着厌恶,“三个月前我就可以回来了,要不是你对着竞舟死缠烂打,竞舟能一再推迟我的回国时间?”   章绪宁觉得好笑,鼻尖却有点泛酸,这些事竟然也能扣到她的头上。其实,她很想问问程漫云,是从哪儿知道她对程竞舟死缠烂打了。   “章绪宁,五年前你甩了竞舟,勾搭陆东廷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五年后,你要是敢对竞舟有半点心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程漫云不喜欢章绪宁,但也没办法接受她甩掉程竞舟的事实。   她猜的不错,程漫云现在提起这件事,一定是陆诗桐告诉她的。所以刚见面,程漫云迫不及待地来警告她,是程漫云的本意,也是为了给陆诗桐一个交代。   “程女士打算怎么不放过我?”章绪宁很少在面对长辈有如此尖锐的时候,她是真气不过,程漫云好歹也是拥有丰富人生阅历的人,怎么陆诗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一个个都说她勾引了程竞舟,一个个都来警告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可眼前的人到底是程竞舟的姑姑,她又道,“你放心,我没有……”   不等她说完,程漫云出演打断她,满脸的嫌弃和鄙夷,毫不掩饰,“五年前和陆东廷上床的是谁?五年后跟蒋骏进开房是谁?竞舟回国后跟他纠缠不清的又是谁?”   “当真跟你那个死去的妈一样,浪荡成性。”   程漫云扔下一句话,离开了。   章绪宁站在洗漱台旁,久久没能回过神。   她抬起头,不让眼里流出来,程漫云的这些话她没办法做到不在意,不探究事实,自己好像真跟母亲一样,成了水性杨花的代名词。   洗手间外,倚着墙抽烟的陆东廷看到章绪宁出来,“怎么这么久?”   见她眼尾泛红,“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章绪宁摇摇头,“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这么久没出来,不放心,妈也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他抽了口烟,“真没事儿?”   “没事儿,走吧。”见他不动,章绪宁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们之间没有深入的身体接触,之间搂搂抱抱有过,他还吻过她,但这样的小动作还是第一次,谈不上亲密,却有一股熟悉又舒服的感觉,让人心里痒痒的。   两人往回走,刚到包间门口,陆东廷的手机响了,是蒋茗发来的消息。   两人往回走,还没到包间门口,门从里面打开,陆东域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对他们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除了陆东域没人出来,显然还没结束。陆东廷和章绪宁交换了眼神,纷纷看向陆东域。   “医院来电话,我得去医院一趟,爸说看绪宁状态不好,让我和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妈接着就说绪宁手脚容易发麻,带她做个全身的检查。”   这是把他们三个赶出去了。   陆东域看向章绪宁,“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妈可是特意交代了。”   章绪宁笑着摇头。   她和陆东廷当时不在现场,但也能想象出来,蒋茗的那句话不过是打个圆场罢了。陆重海这么做,是该有话要跟程漫云说,可既然是私下里说,为什么要留下程竞舟和陆诗桐呢。   “不会有什么事吧?”   陆重海和蒋茗的做法太明显了,章绪宁又聪明,难免会多想。   今晚双方家长见面是为了程竞舟和陆诗桐的婚事,蒋茗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先走,除非两人婚事有变数,可即便有变数也没必要避开他们。   陆东廷微微蹙眉,“谁知道呢。”   陆东域去了医院,陆东廷本想跟她另外找个西图澜娅餐厅继续,哪知公司有事,连忙赶去了公司。   章绪宁一个人回了家,回到家,她才觉得彻底舒口气,殊不知西图澜娅餐厅的包间里,已经乌云密布。   自陆重海让蒋茗通知陆东廷带章绪宁去医院,包间门开了一半又关上,程竞舟就预感到今晚的事怕是有了变数,再看陆重海,虽然面色如常,但眼底的沉冷已经显山露水。   “爸,好端端的现在去什么医院?”陆诗桐非常不满,父母太过偏心章绪宁,章绪宁有病她自己去就行了,又不是快死了,凭什么让大哥二哥一起去。   这么重要的见面,大哥和二哥怎么能半途离席呢。   程竞舟淡道,“包间里没有外人,伯父有话就直说吧。”   陆诗桐这时才察觉气氛的异样,紧张地看向陆重海。   陆重海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道,“黎济尧跟你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程竞舟眼底一沉。   陆诗桐急道,“爸,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重海冷着脸扫了一眼陆诗桐,陆诗桐闭上嘴,着急地看向蒋茗,哪知蒋茗看都没看她。   “朋友。”程竞舟回道。   “爸,你听到了,只是朋友关系。”陆诗桐沉不住气,但碍着陆重海的脸色,也没敢大声。   陆重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什么样的朋友?”   程漫云脸色微僵,与程竞舟对视一眼,听程竞舟道,“陆伯伯既然问了,应该知道程黎两家的渊源,沾亲带故,我与黎济尧虽无血缘,但认识很多年,是朋友,也是兄弟。”   陆重海嗯了一声,“按理说,你们年轻人交朋友,我们做长辈的不便干涉,可今天是定亲宴,你和诗桐定了亲,结了婚,以后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你们程家的朋友以后就会是陆家的朋友。”   程竞舟没说话,对陆重海的意思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陆重海停顿片刻,看向程漫云,轻笑一声,“人生在世,无论哪行,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可古人也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请程总体谅,我这样的身份,交不起黎家这样的朋友。” 第101章 101   陆诗桐一下慌了,“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竞舟订婚,跟黎济尧有什么关系。”   “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这一次,倒是蒋茗开口训斥。   蒋茗很少训她,陆诗桐不敢再说话,彻底安静下来。   程漫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又该如何挽回。听陆重海的意思,是非常介意黎家的存在了。   程竞舟没应声,这个结果他设想过,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明面上来看,陆家和黎家就是势不两立的两个阵营,陆重海自然不愿意以后的亲家会跟黎家牵扯不清。   关键是黎家还出了一个麦昆。   尴尬的局面,最终还是陆重海先开了口,“这样吧,你跟诗桐都还年轻,凡事不急在这一时,等你们厘清了黎家的关系,我们大家再坐在一起也不迟。”   这番话也就是看着委婉,从陆重海嘴里说出来已经是很直白了。不解决黎家,程陆两家就没有结亲的可能。   陆诗桐没想到陆重海会反对,“爸,妈,这是两码事,为什么要放在一起呢,爸,你放心,竞舟会解决掉的。”   陆诗桐抛出去的请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声。   陆重海看向程竞舟,“怎么解决?是解决黎家,还是解决麦昆?”   陆重海尾音锋利地刺向陆诗桐,更是刺向程竞舟,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话说到这一步,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黎家与程家的关系摆在那里,是没办法解决的,其实也不需要解决黎家,主要是麦昆,麦昆在里面都没办法解决掉,再过大半年出来后,就更难解决了。   程竞舟提了提气,陆重海的视线扫过来,是要他表个态,他转头看向陆诗桐,“你有什么想法?”   以陆诗桐对他的感情,陆诗桐成了他最后的希望。可惜陆诗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开口,陆重海已经开口了。   “当然,这件事也该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意见,”他脸色温和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子女的婚姻大事最终都应该由父母决定。”   既然如此,陆诗桐即便再坚持想法,也毫无半点用处了。   程漫云心急如焚,“黎家的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两个孩子情真意切,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让两个孩子为难,你们看能不能先把……”   这些年养尊处优,高傲惯了的人,在权势面前已是不自觉地低声下气。   “姑姑。”   程漫云紧张地看向程竞舟,程竞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背,勾起嘴角,淡淡地道,“那就算了吧。”   简单的几个字,结束了所有的关系。   陆诗桐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算了是什么意思?竞舟,你要分手吗?”   “伯父伯母说的对,我们不合适。”程竞舟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紧握住程漫云的手,看向陆重海和蒋茗,“今天打扰了,这顿饭算是我向两位请罪,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程竞舟便站了起来,转身时顺势去扶程漫云。   程漫云一怔,反手握住他的手,跟着站了起来,她原以为程竞舟会服软几句,没想到去强硬地直接提出分手。   “竞舟,你别走!”   “你给我回来。”   程竞舟和程漫云走了,陆诗桐想要追出去,被蒋茗一把抓住。   “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愤怒的陆诗桐甩开蒋茗手,顺手拿起包狠狠地砸向餐桌。   溅起汤汁四溢,餐具掉落在地。   “放肆!”陆重海一巴掌拍在桌上。   陆诗桐身子抖了抖,她感觉整个房间都颤了一下,终是站在那儿没再敢动。   “黎家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陆重海质问。   蒋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陆诗桐,她以为陆诗桐不知道,现在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诗桐,你知道黎家,为什么从来不跟爸妈说呢?你知不知这事会有多严重?”   蒋茗也是后怕,她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知道黎家,仅是因为程漫云的丈夫是黎家的人。知道麦昆,也是因为查余双波的事顺带查出来的,但从不知道麦昆与黎家的关系。   “严重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陆诗桐不服气,“你们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黎家。”   “胡闹!”蒋茗被她这句话气得不轻,“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除了你所谓的爱情,你有半点为爸妈考虑吗?”   “你们只知道要我为你们考虑,为二哥考虑,那你们有为我考虑过吗?你们明知道我爱程竞舟,非他不嫁,你们为什么不同意?就因为一个黎家!”   陆诗桐十分不甘又委屈,“妈,我爸还怕了一个黎家?!”   蒋茗被她这番话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黎家是普通人家?”陆重海恨铁不成钢,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掏出手机,点开视频扔到陆诗桐的面前,这是他刚刚收到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陆重海第一次知道黎家时,他还只是一个处长,所在的位置让他的消息有些闭塞,知道黎家的家主是黎海城,知道黎海城的养子麦昆在晋城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等他慢慢爬上现在这个位置时,汇盛开始走下坡路,资产严重缩水,麦昆也进去了,黎家的那些生意和团体都收敛沉寂了。他在一直以为黎家这些年已经洗心革面成功上岸了,所以刚刚收到视频的那一刹那,他颇为震惊,也暗自庆幸。   视频里的房间是熟悉的装修,闪过几个人的身影,有些模糊,但能一眼认出程竞舟。这些人手段残忍,过于血腥的场面让人头皮发麻。   陆诗桐捂住嘴,收回视线虚无地落向别处,蓦地就想到了那个调戏章绪宁的人,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画面。   “从今天开始,不许和程家的任何人有联系,还有九合,你也不许再去,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陆诗桐一下瘫坐在椅子里,没有这些视频,她还能梗着脖子跟父母争一争,可这些视频带来的冲击力太强悍了。   视频里,程竞舟拳拳见血的手,恍惚间落到了她的身上。 第102章 102   程竞舟回到沉湾水榭后,第一件事就是删除了陆诗桐的指纹,并换了密码。接着跟下人叮嘱,将房子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边,陆诗桐的东西,能移动的全部打包派人送过去,不能移动的东西都扔掉。   程漫云坐在沙发里,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叹着气道,“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章绪宁?”   出了西图澜娅餐厅,她就在想问这个问题,联姻是大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程竞舟不会不知道。只是见程竞舟脸色沉冷,她也没敢多问。程竞舟性子冷,脾气不好,有的时候她这个做长辈的都怵他。   程竞舟眼尾的视线扫了一眼,放下手机后,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上,轻轻吐了口眼圈,来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姑姑,你以前是不是见过章绪宁?”   程漫云愣住,不自觉地避开程竞舟掠过来的视线。   见程漫云沉默,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包间里,他见章绪宁的神色就觉得不对劲,以章绪宁的性格,如果今天是第一次见程漫云,怎么可能怕成那样。   既是如此,不是第一次见面,那应该就是五年前,这么看来,五年前程漫云带他出国时瞒着他见了一面章绪宁,并给章绪宁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你觉得陆诗桐怎么样?你喜欢她吗?”   程漫云再次愣住,她以为程竞舟会抓住上个问题不放,没想到话锋转的这么快,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论喜欢,她是真的不喜欢陆诗桐的性格,任性傲慢,不可一世,即便在她面前,说话都是倨傲的,完全配不上程竞舟。   程竞舟将烟递到嘴边的时候,目光扫向程漫云,轻声笑了笑,“程家未来儿媳妇,如果从陆诗桐和章绪宁中选,你觉得谁合适?”   若说性格,自然是章绪宁,抛弃其他不说,就今天餐桌上的表现就很让人满意,说话注意分寸,礼貌周到,进退有度。   “章绪宁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你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了吗?!”   程竞舟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淡道,“你之所以接受陆诗桐,把我送到她的身边,无非是因为陆重海手中的权势。”   程漫云脸色微白,陆诗桐能在程竞舟的床上醒来,确实有她的功劳。她很清楚,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程竞舟自己也很清楚。   “我之所以顺势而为,是因为我愿意为了程家把婚姻搭进去。”说到这里,程竞舟猛抽了几口,声音也沉了几分,“但不代表你可以为了陆诗桐去为难章绪宁。”   程漫云起身要跟章绪宁一起去洗手间,他就知道姑姑想要干什么。   听到程竞舟语气的不悦,程漫云道,“五年前她背叛了你,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呢。”   “五年前的事,我作为当事人都没办法判断,你道听途说,又是怎么判定的?!”   程竞舟的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见程漫云脸色微白,他伸手将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姑姑,你放心,无论你是否嫌弃章绪宁,章绪宁都不会成为程家的儿媳妇,为了程家我愿意搭进去一切,但是章绪宁是我唯一爱过的姑娘,所以,为了我能安心,请你别再为难她。”   这是恳求,也是撂话,“麦昆的事,陆重海已经怀疑了,知道是迟早的事,与其纠缠,不如早做了断,另做打算,你也不用向谁委曲求全。”   程漫云是他的姑姑,他见不得她被人驳了面子还要为了她低声下气。   他站了起来,“你早点休息,我出去一趟。”   九合会所,黎济尧看到走进来的程竞舟,一脸的阴霾,“怎么了?砸了?”   程竞舟坐下来,接过范漴递过来的烟,夹在指间里未点,“饭吃了一半,陆重海收到了消息,知道了我跟你的关系,还有麦昆的事,让我解决了这些事再谈定亲的事,我直接提了分手。”   黎济尧眉峰敛起,“什么消息?”   程竞舟摇摇头,忽地笑道,“看陆重海的脸色,消息应该很劲爆。”   其实陆重海的脸色还好,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太过失了颜色,倒是蒋茗,看到消息的那刻,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吓得。   范漴道,“麦昆与黎家的关系不难查,但是麦昆进去这么久了,黎家这些年风平浪静,难道……是兄弟做的不干净被发现了吗?”   范漴提出的问题,程竞舟当时就想到了,也是唯一的可能性,否则陆重海不会中途变脸,“谁给他的消息?”   范漴问,“蒋骏?”   程竞舟与黎济尧交换了一个眼神,均摇了摇头。   “就算是蒋骏,他的消息来源呢?”就凭蒋骏怎么可能知道黎家的事,手伸不了那么长,也没那个本事。   他们担心的是有人查到了九合,还是九合里面有内鬼或是出现了叛徒。   第二天,章绪宁是被薛迎岚的电话吵醒的,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昨晚睡得不好,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她接通电话,还没出声,那边迫不及待地问,“绪宁,诗桐跟竞舟分手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章绪宁完全懵了,“不知道啊。”   她怎么会知道。   “昨晚不是双方家长吃饭吗,怎么说分就分了呢,你昨晚是不是也在?”   “我真不知道。”章绪宁这会儿睡意才算彻底散了,“昨晚吃了一半,我和东廷还有东域哥先走了,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   “也真是奇了怪了,之前还好好的,一个晚上就这么分了。”薛迎岚叹口气道,“这一个晚上又哭又闹的,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着,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章绪宁沉默片刻,“我就不去了,她也不想看到我,你好好劝劝她吧。”   章绪宁挂了电话,想起昨晚,陆重海让他们二人先走,留下陆诗桐看来是没同意这门亲事。   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陆重海这样的身份,要是反对不该等到程漫云来了之后,这里面怕是还有其他的事。 第103章 103   陆诗桐昨晚跑出去一个人喝酒,发酒疯,酒吧的人只好把她叫了过来。这一个晚上,就没消停过。   趁着陆诗桐睡着,薛迎岚也睡了一会儿。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醒来时天都黑了。没一会儿,陆诗桐也醒了,揉着额头。   “我怎么在这儿?”陆诗桐看着四周,这一看就是酒店的房间。   “你昨晚闹成那样,我送你回家,你死活不肯,那么晚了,我就把你带到附近的酒店,你放心,我跟茗姨说了,你跟我在一起。”   薛迎岚去了洗手间洗漱,出来后,见陆诗桐还呆坐在那儿,“饿了吧,出去吃还是叫餐?”   她顿了一下又道,“算了,你现在这副样子,估计路都走不稳,还是叫餐吧。”   薛迎岚打电话叫餐,照顾陆诗桐的现状,点的菜都很清淡,还点了粥,另外还让厨房送了一碗醒酒汤。   “我都醒了,还喝什么醒酒汤。”陆诗桐下床去了洗手间。   “喝总比不喝强。”   陆诗桐冲了澡,出来之后,饭菜已经送过来了。在薛迎岚的注视下,无奈地喝了半碗醒酒汤。   “喝点粥,对胃好。”薛迎岚给她盛了一碗粥送到她面前。   陆诗桐勉强喝了一口,“不想喝,头疼。”   “头疼就对了,昨晚喝了那么多,不头疼才怪。”薛迎岚自己吃着菜,“你说说你,一个人在酒吧喝酒,还喝那么晚,胆子也够大的,幸亏酒吧的老板跟我熟,知道你是我朋友,让我来接你。要是没人认识,这会儿被人卖到犄角旮旯里都没人知道。”   “我又不傻,知道你朋友的酒吧才去的。”   “敢情你就是来坑我的。”薛迎岚打趣道,“那也不能喝那么多,你知道陆伯伯和茗姨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都急死了。”   “他们还会关心我吗?”陆诗桐自嘲地笑笑,“他们的心里从来都只有章绪宁,哪还有我这个亲生女儿。”   “你别胡说八道,他们可是你的亲爹亲妈,哪有亲生父母不关心自己女儿的。”   “他们要是真的关心我,就不会阻止我跟程竞舟在一起。”说到这里,陆诗桐更是没了胃口,“章绪宁都那样了,他们还想着让我哥娶,程竞舟就只有一个黎家,他们就要拆散我们,你说,哪有做父母偏心成这样的。”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薛迎岚放下筷子,“你也别老看绪宁不顺眼,她也不容易。”   “她有什么不容易的,即将嫁入我们家,有我爸妈和我哥护着,还有前男友帮着,我看她比谁都容易,过的比谁都滋润。”提到章绪宁的名字,陆诗桐的眼底难以自控地涌出恨意。   薛迎岚犹豫片刻,正色道,“绪宁是真的不容易,这些年跟她爸爸不和,为了养活她妈妈,就指望立禾了,可立禾的订单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   手机铃声打断了薛迎岚的话,陆诗桐看向手机屏幕,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让他自己跟我说……那就扔了!”说完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薛迎岚捡起手机,“谁的电话,气成这样?”   陆诗桐咬着牙,胸口起伏的不想说话。   “绪宁吗?你就别生绪宁的气了,她是真不容易,为了她妈妈……”   “她妈妈?不是死了吗?”据她所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陆诗桐盯着薛迎岚,终于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薛迎岚顿了顿道,“我有次碰巧看到她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当时以为她身体不好,不放心,我就跟了进去,没想到看到了她妈妈,我一度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后来护士告诉我,那人确实是她妈妈。”   陆诗桐有些不明白,“她妈妈在医院,为什么对外要说是死了呢?不就生个病,有什么好值得隐瞒的?”   这一瞒,还瞒了很多年。   薛迎岚抿抿唇,压低着声音,凑到她面前道,“那家医院看起来是一家私人疗养医院,但里面收容的病人百分之九十都是精神病患者。”   这么说,陆诗桐就明白了,章家对外说徐咏华死了,是因为徐咏华疯了这件事丢了章家的脸面。   “确实是够丢人的。”   薛迎岚瞪了她一眼,“这件事我就跟你说说,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绪宁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过,应该也是不想被人知道。”   “知道。”陆诗桐挑挑眉,这世上的事哪能瞒一辈子,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原本的定亲宴不欢而散,加上陆诗桐又是一闹腾,蒋茗夜里就感觉身体不适,心慌失眠,头昏眩晕,第二天一早去了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说是老毛病,供血不足,需要静养调理。   章绪宁凑着陆诗桐不在家的晚上去了陆家老宅,曹如萱开的门,“章小姐来了。”   “茗姨好点了吗?”   曹如萱叹口气,“还是老样子,人在后花园。”   曹如萱端着汤药跟着章绪宁一起来到后花园,将汤药放在圆几上,便退了下去。   蒋茗看到章绪宁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里,“就你还知道关心我,时不时来看看我。”   章绪宁端起汤药,“先把药喝了吧。”   蒋茗皱着眉头,“喝了快半个月了,又苦又涩,一点效果没有。”   “中药又不是西药,没那么快立竿见影。”   在章绪宁的注视下,蒋茗不情愿地将药喝了下去。章绪宁一边接过空碗,一边递上糕点。   一块糕点进嘴,蒋茗的眉头才舒展一点。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多想也没用。”   蒋茗叹口气,“我也不愿意多想,能行吗?诗桐每天深更半夜回来,一回来就吵的鸡犬不宁,没有一个晚上是消停的。”   “你说,她怎么就长不大呢,不让他们在一起也是为她好,我和她爸爸难道还能害了她,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章绪宁很想问问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可转念想想,那天把他们支出去,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眼下问了也不会说。   喝了药没一会儿,蒋茗便有了睡意。章绪宁将她送上楼,照顾她躺下后来到了楼下,跟曹如萱说了一声先走,正准备离开时,陆东廷回来了。 第104章 104   陆东廷有自己的住处,再加上公司忙,也就周末回来,平时很少回来。   “肯定是知道章小姐来了。”曹如萱适时地打趣道。   陆东廷也不否认,看向章绪宁嗯了一声,“我妈呢?她怎么样了?”   “多亏了章小姐,喝了药,刚躺下。”曹如萱道。   陆东廷点点头,转头看向曹如萱,“晚饭准备好了吗?”   “好了。”曹如萱笑道,“我刚刚就想留章小姐吃饭,这下好了,不用我留人了。”   正是晚饭的档口,陆东廷回来,章绪宁不便推脱离开,跟着陆东廷来到西图澜娅餐厅。   “伯父不回来吃饭吗?”   陆东廷刚准备开口,曹如萱道,“他刚打了电话,说要开会就不回来了。”   章绪宁哦了一声,目光扫过曹如萱,下意识地看向陆东廷,见陆东廷浑然不觉,犹豫片刻之后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或许是她过于敏感想多了。   “东域哥呢,也不回来吗?”   “他啊,忙得很,比我爸还忙,一个月能见到一次算不错了。就我们两个,吃吧。”   两人刚拿起筷子,门口传来了陆诗桐的声音,“陆东廷,你给我出来。”   章绪宁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如今最怕看到的就是陆诗桐,今天也是从薛迎岚的口中得知她不会来老宅,才过来,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陆东廷见她神色紧绷,伸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此时,陆诗桐已经来到西图澜娅餐厅,“陆东廷,你想干什么,程竞舟得罪你了吗?你为什么这么对他!”   “他向你告状了?”陆东廷问。   陆诗桐冷眼相对,自上次分开,她就没再见过他。不仅如此,还让人把她的东西全部打包送了过来。   “那就是你自作多情。”陆东廷一眼看穿,“程竞舟自己都没在乎,你在这儿囔囔,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章绪宁看陆东廷,“发生什么事儿了?”   陆诗桐似乎这会儿才看到章绪宁,“你还好意思问,我哥对汇盛的生意围追堵截,还不是因为你,你满意了?!”   程竞舟和陆诗桐分手的事很快就在圈里传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传到最后是程竞舟甩了陆诗桐。   章绪宁道,“东廷是为了你。”   陆东廷的性子直,虽不满陆诗桐的所作所为,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哪儿受得了这个气。   “他要是为了我就不会这么做。”陆诗桐恨的牙痒,更恨坐在面前的章绪宁,“我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程竞舟跟我分手了,你就有机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程竞舟跟我分手可不是为了你,你就算对他死缠烂打也没用!”   “闭嘴!”陆东廷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章绪宁脸色发白。   陆诗桐冷笑道,“不好意思啊二哥,把你这个备胎给忘了。”   陆东廷阴冷地看了一眼陆诗桐,牵起章绪宁的手,“走,我们出去吃。”   章绪宁木讷地跟着陆东廷来到前院,院子里停着陆东廷的车,没停入车库,这是没打算过夜,吃完饭就走。   “算了吧,你回去吧,分手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你好好安慰安慰她。”这个时候,她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没胃口。   “分手的事,真不怪诗桐,是爸妈的意思。”陆东廷叹口气,这也是他今天一直容忍陆诗桐的原因。   “我记得茗姨对程竞舟还挺认可的,怎么突然就不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我爸才收到消息,得知程家背景复杂,”陆东廷顿了顿,怕她听不懂,“不是一般的复杂,这种复杂会把陆家拖进深渊。”   陆重海和蒋茗事后告诉他时,他吃惊不小。   章绪宁听完就想到了程元邦的死,自然也明白这种复杂背后的意思,这么说来,陆重海和蒋茗不同意这门婚事实属正常。   “那你更要好好劝劝诗桐,她那么爱程竞舟,一时半会儿怕是放不下。”   陆东廷点头,视线却落在她的脸上,伸手握起她的手,“你就不问问汇盛的状况?”   “商场是你们男人的战场,竞争在所难免,跟我没什么关系。”她不想介入这件事当中。   陆东廷轻笑一声,带着些许的自嘲,“是吗?”   顿了几秒,他又道,“在你心里,他是不会输的,对不对?”   她脸上的轻描淡写掩饰不了她手上的紧绷,他言语中多少有点不悦,“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他输定了,我一定会让他和汇盛付出代价。”   章绪宁勉力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不否认被陆东廷说中了心思,论能力,她从不认为程竞舟会输给陆东廷,五年的时间他能让汇盛跻身前列非一般人能做到。可如今陆家有意打压,又有陆重海权势,程竞舟想赢,怕是很难。   如此,她更不便说什么,她不能为了程竞舟去求陆东廷,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未婚妻为前男友向自己求情,更为关键的是如果真的牵涉到程黎两家的背景,陆重海为了晋升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送走章绪宁,陆东廷回到西图澜娅餐厅时,陆诗桐坐在餐桌边一动不动,“为了一个程竞舟,你至于吗?”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不至于,二哥,如果让你跟章绪宁分手,你会怎么做?”   如果章家的背景也是如此复杂,他会心甘情愿接受分手吗?   他不想深究这个问题,“视频你也看了,你确定你要嫁给这样的人,把自己后半生搭进去?”   陆诗桐一愣,抿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你也在犹豫,你又哭又闹,只是因为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当场提出分手的人是他不是你,不甘心他提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和不舍,更不甘心,他明明要利用你,却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半点想挽回的意思。”   自己的亲妹妹,什么样的性格和脾性,他多少是了解的,陆诗桐是爱程竞舟,可这种爱不会凌驾于她的后半生的幸福,如果她真的是爱的忘我,这段时间,她早就扑向程竞舟,要跟他同生共死了。 第105章 105   陆东廷看着满桌子的菜,经这么一闹腾,也没了食欲,扔下呆若木鸡的陆诗桐,抬步上楼,看到蒋茗的卧室泄出些许灯光,他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   “醒了?”陆东廷见她起身走过去,拿起枕头放在她的后背,让她靠得舒服些,“被吵醒的?”   蒋茗摆摆手,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听到楼下陆诗桐的囔囔声,缓不过劲中全身上下透着疲惫。   “东廷,你告诉妈,让你跟绪宁订婚,你有没有恨过我?”   陆东廷愣住,这些年来,蒋茗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以前都是他问,她回避。   不可否认,他恨过。   “妈,事情都过去了。”言辞语气透着淡然,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的我愿意娶她,愿意跟她结婚,这一切跟你无关。”   “哪怕……”蒋茗不知道怎么跟他提那件事,传的风言风语,应该不会是假。   陆东廷从她的犹豫中随即领会,“妈,我想跟她共度下半生。”   “当真?”蒋茗激动地抓住他的手。   他淡淡地笑了笑,“妈,你儿子我也是个混不吝,浪荡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要求她,再说,那件事是我的责任。”   他反握住蒋茗的手,“上次的婚礼虽然中途取消,但我说的每一句誓词都是发自肺腑。”   “那就好,那就好。”蒋茗喜极而泣,“东廷,妈谢谢你,谢谢你为妈了结了一桩心愿,妈这一生总算能安心了。”   陆东廷笑了笑,“妈,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绪宁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绪宁是你亲闺女呢。”   他开玩笑的一句话,蒋茗神色微微有了变化,避开陆东廷打趣的目光,罪孽和悔恨隐匿在眼底。   上次的婚礼因为余颖中途取消,蒋茗的意思没有出两次门的道理,这次的婚礼前面的仪式就省了,让她头一晚住在酒店,第二天直接举办仪式。   为图个吉利,蒋茗另外还重新给她准备了一件婚纱,让人送到了酒店。   沈灵菲将婚纱挂好,“绪宁姐,婚纱要试一下吗?”   “不用,同一个设计师,知道尺寸。”明天就是婚礼,试不试都没意义。   章绪宁坐在沙发里,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是程竞舟发来的,让她来一趟桃苑小区的家。   不想去,也不应该去,可片刻之后,她还是站起来,顺势拿起了包。   “绪宁姐,你要出去?”沈灵菲以为她要去见陆东廷,“绪宁姐,结婚头一晚,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   “我知道,很快就会回来,”章绪宁走到门口,“如果有人过来,就说我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章绪宁开车回到桃苑小区,到了楼道时,又犹豫了。她坐在车里,落下玻璃后,抬头看向熟悉的楼层亮着灯光,那是厨房和客厅的位置。   她不知道程竞舟这个时候叫她来干什么,他说过他不会再来的。   门打开的瞬间,扑鼻而来的饭菜香,还夹杂着榴莲的味道。程竞舟端着榴莲蛋糕从厨房出来,看到她进来,用下巴对她示意了一下,让她去西图澜娅餐厅。   章绪宁来到西图澜娅餐厅,视线落过去,数了数有六道菜铺满了小小的餐桌,榴莲蛋糕都没地方放了。   “都是你做的?”章绪宁诧异地看着他。   程竞舟故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吃过了?”   这个时间点,肯定是吃过了,“没吃多少。”   “正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程竞舟将筷子递给她,“要不要喝点?”   她想喝却不敢喝,明天就是婚礼,她跟他在这儿喝酒,万一再出点事。   看见她眼底的犹豫,他又道,“算了,还是别喝了。动筷子吧,尝尝我的手艺。”   “你什么时候学的?”五年前程竞舟是不会做菜的,连吃碗方便面都是她煮好了端到他手里。   “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吃你就吃。”   瞧瞧这就是程竞舟,问题不能多,多了他嫌烦。   章绪宁夹了一块蒸鱼放到嘴里,味道不错,又吃了其他菜,都很好,“色相不怎么样,但味道绝对是一绝。”   “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章绪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不自然地低下头,两人彼此熟悉的程度里,她没有太多的羞怯,更多的是遗憾和不甘。   换作之前,她早怼上去了,今天实在没心情。   她浅浅地笑了笑,就着菜,扒了满满一碗饭。   吃完饭,章绪宁挽起袖子准备收拾碗筷,被程竞舟伸手拦住,“别动,我来。”   章绪宁愣了愣后放下手,他来就他来吧,问的多了他又嫌烦。   程竞舟端着碗筷去了厨房,章绪宁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她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如今开了电视不知道看什么,随便点了一个综艺节目。   那边程竞舟收拾完厨房,章绪宁以为接下去是吃蛋糕,却见他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   “看看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就签了吧。”   章绪宁狐疑地看向茶几上的纸张,原来吃饭是给的甜头,重点在这儿。可以程竞舟的脾气,要让她签个协议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   协议一共才两张纸,她拿起协议快速扫完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签这份协议,意义在哪儿?”   协议确定这套物业的所有权归章绪宁,其实房产证是办在她名下,只是当时付的钱都是程竞舟出的,真要论起来,这些钱得还给他,如今他愿意放弃。   章绪宁出嫁后,无偿租给程竞舟,房子里的任何东西不得带走,包括章绪宁的自身物件。至于什么归还,协议里没说。如此,归还的时间由程竞舟决定,他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他要是一直租下去,她也不能有异议。   “哪儿那么多问题,快签。”说着,程竞舟将笔递给她。   章绪宁想了想,签就签吧,结了婚后她跟陆东廷去一揽芳华居住,这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不收房租可以,但你得定期派人来打扫,收拾干净。”她想,程竞舟是肯定不会住过来的。   程竞舟没说话,只是蹙着眉峰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下,她握着笔签下了名字。 第106章 106   协议两份,他拿起一份,抿了抿唇看向她,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顿了片刻后,什么话都没说,将协议折好放入裤兜里。   “我以后要是回来住两天,都不方便了。”签完又有些后悔,他要是在,她还怎么回来。   “我又不会换锁。”还不是想回来就回来,他语气不太友好。   “那怎么行。”万一回来碰到他怎么办。   程竞舟白了她一眼,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她,懒得理会她这个问题。   瞧他的眼神,章绪宁也没指望他会回应,看了看时间都十二点了,起身准备回去,“我听说,汇盛的项目被……”   程竞舟斜睨了她一眼,不得不说章绪宁比上学那会儿强多了,现在是真沉得住气,“跟你有什么关系,瞎操心!”   没说完就被他怼回去,章绪宁拿起包就想走,却听他道,“过来,吃蛋糕。”   是了,榴莲蛋糕还没吃呢。   蛋糕花式非常简单,她以前就没见过程竞舟做过蛋糕,估计是第一次做,奶油都没抹平。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蛋糕上只有平安喜乐四个字,连个名字都没有,但无疑是为她做的了。   程竞舟切了一块送到她面前,“吃吧。”   章绪宁接过蛋糕,吃了几口便停下了,怕味儿太重。   “快点吃完,吃完送你回去。”   章绪宁被后半句惊住了,满腹疑问压在心底,在程竞舟的注视下,一口口将蛋糕全部吃完,去拿纸巾的时候,他手伸了过来,指腹轻轻地抹干净她的嘴角然后放入他的嘴里。   习惯自然的动作,一切似乎平平常常。   章绪宁鼻尖蓦地就酸了。   “走吧。”他转身去拿钥匙。   章绪宁换好鞋,伸手去开门,胳膊被身后的程竞舟一把抓住。她转头看过去,隔着空气对上他的视线。   深邃的眼底,乍看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含义,平静的无波无澜,可不动声色下是深沉的隐忍和克制,章绪宁心惊肉跳。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他视线笔直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停留半晌后,放开她的胳膊,走到了前面,“走吧。”   他声音低沉,章绪宁嗯了一声,关上门,乖顺地跟在后面。   程竞舟开车,神色清冷,光影斑驳里是拒人千里的疏离感。章绪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是很想问问他是怎么了,几次瞄到了他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依程竞舟之前的做事风格,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只能说今天的程竞舟太奇怪了。   一路无话,车停下来后,章绪宁想着他应该是不会说话了,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一下。”   他开口,她便不敢动了,停了下来。   程竞舟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护着她的头,看着她下车站稳,他关上车门。   “新婚快乐!”他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低头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停留数秒后,抬眸望着她,“去吧。”   章绪宁木然地点头,转身的时候泪水汹涌而出。   今晚他所做的一切是留恋,也是道别,是为五年前的感情画上句号,也是为她的出嫁送上祝福。   看着她渐远的背影,他从车里取出一根香烟点上,没抽,直到她的身影进入酒店的旋转门后,才送到嘴边,狠狠抽了一口。   一根香烟抽完,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车,走到垃圾桶旁,将烟蒂捻灭在烟沙里,抬步向那辆车走去。   他径直走到副驾驶这边,敲了两声玻璃,里面的人开锁。他打开车门上车,关上门后,转头看向驾驶位置的男人。   “怎么不出来?”他眉峰微挑,嘴角勾笑。   这语气多少有点挑衅的意思。   陆东廷没想到会被发现,“你早看到了?”   程竞舟回过头,视线随意地落向前方,他开车过来时就看到了他的车,当时没以为他人在车里,后来他的车旁停了其他车,灯光掠过时,他才发现车里有人。   “你那么痛快提出分手,是为了绪宁?”陆东廷试探地问,毕竟陆诗桐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要是为了她,今天就不会送她回来。”   他程竞舟要是想把章绪宁藏起来,谁能找到?不说多久,就婚礼这一天,陆东廷就没办法找得到人,婚礼也就别想办得成。   见车里有烟,程竞舟也没跟陆东廷客气,手法熟练地弹了一支出来,先递给了陆东廷,陆东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程竞舟挑挑眉送到自己的嘴边,拿起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朝着陆东廷的方向轻吐着烟雾。   “梧城谭家的项目谈的怎么样了?”   陆东廷一愣,眼底闪过诧异,“跟你有关系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也迟了。   “看你这德行,应该挺顺利的,”程竞舟笑了笑,又问,“贺家的呢?有什么进展?有人来对接了吗?”   陆东廷轻哼一声,“不劳你操心,你有这份闲心不如想想汇盛,下一步怎么做?”   这段时间汇盛的两个重点项目,他想方设法,甚至动用了陆重海的关系抢了过来,这么丢人的事,以为他会故作姿态地避之不谈,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   “我当然得操心,你要是谈不成,我也好帮帮忙,怎么说都是旧识。”程竞舟抽着烟,姿态随意。   陆东廷脸色微滞,目光凌厉地掠向他。   “就知道你不信。”程竞舟对上他的视线,轻笑一声,拿出手机后当着他的面拨了贺倬鸣的电话,按了免提,他还没开口,那边传来一个爽朗又不甘的声音。   “程叔,你放心,我三叔都跟我说了,我也交代下去了,会有人跟朝申对接的。”贺倬鸣最恨的就是辈分,凡是跟他三叔成为朋友的,年纪也都没比他大多少,最后都成了他叔。   程竞舟道了一声谢挂了电话。   陆东廷脸色微白,半张着想要质问,见他的手机亮起,随即铃声响了,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程竞舟。 第107章 107   是谭家的谭见秋打来的电话,程竞舟接通后,依旧按了免提,“谭哥。”   谭见秋的声音浑厚也慵懒,“汇盛退出是怎么回事?”   “不是有朝申吗?”   对方提到朝申,谭见秋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晋城的陆家?项目质量能保证吗?”   程竞舟笑了笑,“别的不说,就冲着你,谁敢耍小心思。”   这倒是,就谭见秋的性格,不管对方是谁,不整死对方,就把对方往死里整。   谭见秋满意地挂了电话。   “你什么意思?”陆东廷冷声质问。   从程竞舟抢来的两个项目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没想到却是程竞舟拱手相让,甚至是从旁协助的结果。   程竞舟淡道,“权势是好东西,但到底受地势所限。”   陆重海的权势是大,但也限于晋城,对于云城的贺家和梧城的谭家到底鞭长莫及。而且贺家和谭家的背景本就不简单,地位摆在那里,谁背后没点势力。只是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又是程竞舟推荐的,他们也愿意合作,可真要有什么分歧争论,也不会看陆家的面子。   “对了,章绪宁的那套两居室,我租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隐忍到现在,终于爆发了,陆东廷低吼。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程竞舟弹着烟灰,嘴角带着讥笑。   陆东廷喘着粗气看着他,偏偏还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程竞舟缓缓地敛去戏谑的表情,沉着脸淡道,“章兴平不管她,我管,你记住,无论什么事,不问是非,不问过程,不问结果,我都管,我会一直在她身后。”   那房子他从来没想过拿回去,却租了下来,就是想告诉她,结婚后遇到不顺心的事还可以回家,那里有他,他可以给她撑腰。以她的聪明,不会想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对她好点,别做对不起她的事,那两个项目,就当是我给她的嫁妆。”   他能为她做的,好像就只有这些了。   那两个项目带来的利润是非常丰厚的。   陆东廷隐约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程竞舟愿意放手,让章绪宁嫁给他,不代表程竞舟彻底不管,章兴平靠不住,以后程竞舟就是章绪宁的娘家人,谁也别想欺负章绪宁。   程竞舟捻灭烟头,打开车门站稳,反手准备关门时,回头俯身看向他。   “还有,别总想着跟我斗,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项目和老婆都是他拱手相让的,他还真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程竞舟从容的背影,陆东廷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程竞舟回到车旁,抬头望了望,这才打开车门上车离去。   “出来吧。”   陆诗桐从车后的绿植后面走出来,怔怔地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车,久久不能回神。   看到他出现,她本想上前跟他打个招呼,上次之后,她就没再看到过他,可看到他为章绪宁打开车门,小心护着处处温柔,又狠狠地亲吻额头,她心酸了,也愤怒了,想上前质问却见他大步走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着急忙慌地躲到了后面。   听到他和陆东廷的对话,她才知道她心急如焚地去质问陆东廷为什么围追堵截是多么可笑。程竞舟什么样的人,生意场上的枭雄,不服输,手段狠,怎么会轻而易举被陆东廷追着跑。   “哥,你说的对,我不甘心。”   她是真的不甘心,她的不甘心不是定亲宴那天才有的,而是从一开始她就不甘心他对她疏离的态度,她更不甘心的是程竞舟对章绪宁的态度。   “凭什么是章绪宁?!”   她得不到的人,得不到的心,章绪宁轻而易举就获得了全部。   章绪宁的出现就是给她添堵的。   陆东廷靠着椅背,没什么表情。   他也不甘心,程竞舟今晚的话简直是对他的羞辱,可又能怎么样,“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生事。”   想到之前的那些事,他真怕陆诗桐又作出什么妖。   陆诗桐冷笑一声,自嘲反问,“我现在都这样了,还能干什么?。”   她不能干什么,最多就是不让章绪宁好过。他们不让她好过,那大家一起不好过才算公平。   婚礼省去了很多仪式,章绪宁不用像上次那样起那么早,但造型师来了,没敢赖床。化妆盘发,一切妥当之后,陆东廷带着伴郎来到门外,接她出门。   “你昨晚没睡好吗?”章绪宁见他状态不是很好,睡眠不足的样子,伸手将他的领结扶正。   她随手的动作,他愣了愣,见她脸上带笑,也跟着笑了笑,“没有。”   两人到了电梯处,陆东廷握住章绪宁的手,紧了紧,“绪宁,你会后悔吗?如今……”   “我不后悔,”章绪宁浅浅地笑了,“东廷,我想跟你过安稳的日子。”   程竞舟昨晚的意思,她回来之后基本都想明白了。唯有一件事,程竞舟做她靠山的同时也放了手,以他那种占有欲强烈的性子愿意这么做,属实想不通。   她没有去深究,既然他愿意成全,她就好好地过她的日子就是了。   婚礼现场,章绪宁老远就看到了章兴平,她独自走过去,平静地叫了一声章总。   听到这个称呼,章兴平眉头微蹙,却也没说什么。   “协议带来了吗?”   章兴平嗯了一声,“婚礼结束,我就给你。”   章绪宁点点头,婚礼结束后,拿到协议书,再办了手续,以后徐咏华跟章兴平就再无半点关系。   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人谈笑风生的陆东廷,这件事从头至尾她都瞒着他,对他极不公平。   章兴平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劝你还是拿到协议之后再说。”   章绪宁讥讽地勾了勾嘴角,章兴平当然不希望婚礼之前说,于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音乐响起,吉时已到,婚礼正式开始,司仪在台上幽默地邀请新娘上台。   楼上房间落地窗前,储锐倒了两杯酒走到程竞舟身边,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我还以为你会把人夺回来。” 第108章 108   以程竞舟对章绪宁的那份心思,跟陆诗桐分了后第一件事就是阻止婚礼。他甚至提前做好了公关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危机,没想到程竞舟不但没抢人,还顺手送上了两个大项目。   “这不是挺好。”她想要的安稳,他这辈子估计都给不了了,与其如此,又何必拖着她一辈子。   尖酸刻薄,杀人诛心的话,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哪里舍得拖累她,不过是找个借口纠缠罢了。   他接过酒杯未动,视线穿过人山人海落在楼下章绪宁的身上,她一袭的婚纱站在那儿,阳光洒落下是沉静温婉的模样。   “如果麦昆出不来就好了。”   程竞舟淡淡地反问,“你能困住他?”   “……”好像不能。   麦昆做事缜密,警惕性强,疑心病非常重,当年布了那么大一个局也只是把他送进去,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背了那么多命案最终也就判了六年。   人是进去,根基还在,外面一帮人蛰伏不动等着他出来。只有他死了,这些势力才会土崩瓦解。他们想方设法让人在里面消失,只是谁也没想到进去的麦昆照样手眼通天,一次次死里逃生。   “不好!”   储锐惊声,程竞舟循着他视线望去,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进观礼席。   章绪宁挽住章兴平的胳膊刚过花门,看到一个身影冲了进来,顿时就惊住了。   “怎么回事?”章兴平冷眼看着她。   章绪宁看着那个身影,脑袋轰的一下直接炸了,好半晌才凝神,对着章兴平直摇头。   她怎么知道,应该在医院的徐咏华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的婚礼仪式尽量简约,陆重海和蒋茗的意思观礼的人不用都请,可陆家这样的地位,来现场的人依旧很多,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徐咏华,纷纷看了过去。   徐咏华手足无措的站在中间,冲进来的时候还笑嘻嘻的,眼下看着这么多的人盯着她,畏畏缩缩地向后退。   一身的病号服,披头散发。   蒋茗看清她的脸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咏华?!”   听到这个名字,陆重海震惊地也跟着站起来,看了看蒋茗后看向徐咏华,上下打量一番,“是她!”   二十年过去了,容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当年的样子。同辈的人中不少人也认出了徐咏华,惊讶地无以复加,早已死去的人如今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议论渐起。   四周本是窃窃私语,渐渐有了嘈杂之势,异样的目光之下,徐咏华面露惊恐。章绪宁冲过去将她挡在身前,把她带到人群外。徐咏华的状况很不稳定,章绪宁担心她会突然发病。   “妈,你怎么来了?”   少了众人视线的压迫,徐咏华放松了不少,看向章绪宁,见她一身的婚纱,傻傻地笑了,“真漂亮,裙子真好看。”   章绪宁心酸,“妈,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结婚了。”   “好好好,结婚好。”忽地又有些落寞,“那宁宁呢,宁宁去哪儿了?”   “妈,我就是宁宁。”   徐咏华恍然笑了,“对对对,你就宁宁。”转瞬又觉得不对,“你不是宁宁,宁宁还小,不能结婚。”   章绪宁眼眶泛红,转头看向章兴平乞求道,“让她坐下吧。”   她不是没想过让徐咏华来观礼,只是想到章兴平的态度,她从来没敢提过,可眼下人都来了,难道还要把她送回去吗?   章兴平眉峰蹙起,显然不赞同她的提议,“你确定?”   她不确认,只要不承认徐咏华的身份,现在就把人送走,说不定风波很快就平息下去,这要是坐下来观礼,万一生点事出来,很难收场。   见章兴平脸色不悦,章绪宁到底没敢坚持,“妈,我送你回去。”   转头给了沈灵菲一个眼神,示意她将人送走。   “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儿。”见沈灵菲走过来,徐咏华抓住章绪宁的胳膊不撒手。   “乖,你先回去,我晚上就去看你。”章绪宁握住她的手,眼底有了泪水。   新娘迟迟没有上台,陆东廷站在台上看着被章绪宁护着的那个人,走下台来到她身边,“绪宁,她是谁?”   台下的人中有人认出徐咏华,叫出了她的名字。   陆东廷知道这个名字,是章绪宁的母亲,可他记得很清楚,章绪宁的母亲早在二十年前疯了,没多久就去世了。母亲蒋茗当时因为闺蜜的去世,一病不起,调养了将近一年,也是从那个时候烧香礼佛。   “东廷,我……她是我妈妈。”人都到跟前了,也没法瞒了。   陆东廷打量着徐咏华,她真的还活着,“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见陆东廷过来,章兴平就阴沉了脸,章绪宁也担心陆东廷会不满,将徐咏华挡在身后,急道,“抱歉,东廷,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我现在就让人送她回去,回头再跟你解释。”   “没事。”陆东廷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下吧。”   章绪宁愣了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她转身去搂徐咏华,“妈,我们过去坐。”   徐咏华挣脱她的胳膊,低着头躲向她身后,章绪宁以为她怕生,“妈,他是东廷。”   “徐姨,是我,东廷,”陆东廷看着徐咏华,心里有些疑惑,“你看看我,小时候我弄坏过你的画架,你还记得吗?”   “东廷,她……”章绪宁抿抿唇。   当年徐咏华疯了,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没事,先扶她坐下吧。”   章绪宁扶着徐咏华,徐咏华迟疑地看向她,不敢向前一步。陆东廷伸出手帮忙,只是在他释放善意时,徐咏华惊恐地拉过章绪宁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章绪宁有些尴尬地看向陆东廷,歉意道,“她害怕,你先去吧,我扶她坐下。”   陆东廷点头应了一声好。   所有人都以为陆东廷会因此指责章绪宁,陆重海夫妇会指责章兴平,没想到陆家的人谁也没说什么,陆东廷甚至还面带微笑地看向众人。 第109章 109   陆诗桐悄无声息地走到陆东廷的身边,“二哥,这真是章绪宁的妈妈?怎么看着好像不对劲?”   陆东廷没说话,也没看她。   陆诗桐挑挑眉,有些不悦地扫了他一眼,“二哥,我想起来了,她妈妈是不是疯了?好像疯了很多年了。”   见陆东廷还是没反应,又道,“看样子是真疯了,二哥,婚礼还要继续吗?她妈妈可是个疯子!”   “对了,她当年是怎么疯的?我听说,好像是出去写生,遇到了几个小流氓,然后就……”   旁边的陆东域拉过陆诗桐,示意她少说两句。   “大哥,你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爸妈,徐咏华可是个疯子。”   陆东廷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陆东域不满陆诗桐话多,“爸妈需要我去提醒?”   陆诗桐转头看向陆重海和蒋茗,这两人只是看向徐咏华,脸上除了震惊什么都没有,压根就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都这样了,婚礼还要继续?”陆诗桐不能理解,心底的怒气也在飙升。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都那样了?!”陆东廷不悦地质问。   陆诗桐压在怨气,“二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徐咏华可是个疯子,你真想以后被人指指点点吗?你是无所谓,你有想过我们,想过爸妈吗?还有,谁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遗传,你就不担心你们以后的孩子……”   “够了!”陆东廷厉声呵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陆诗桐目色一滞,咬着牙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想再说,被陆东域一把拉走,推着她去了观礼席。   婚礼还要继续,章绪宁不敢看章兴平,拉着徐咏华向观礼席走去,将她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   她本想让徐咏华坐在蒋茗的身边,可那边还坐着章家的人,想了想还是算了,看到章兴平,徐咏华会害怕。   “妈,你坐着,别怕,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好。”章绪宁实在不放心。   徐咏华嗯了一声,可见章绪宁要走,又紧忙抓住她的胳膊,看了看左右都是陌生人,又看向她。   章绪宁知道她这是害怕,指着台上,“我就在上面,你从一数到一百,我就过来陪你,不急,一个数一个数慢慢数。”   徐咏华循着她的手指望去,确实很近,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胳膊,缩着肩头坐在那儿。   “真是徐咏华?居然还活着,不是死了吗?”   “对啊,当时是章兴平跟人说她死了,原来是被藏起来了。”   “痴痴傻傻的,疯成那样,能不藏吗?发病的时候,要么不穿,要么大夏天裹了两条被子出门。”   “你们不知道,她当时是被人给那个了,听说还不是一个人,好几个。”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哪能乱说。她拉着蒋茗去郊外写生,遇上了几个混混。也是倒霉,命里有这么一劫。”   “蒋茗倒是没事儿。”   “谁知道呢,不过,要我说这也是她活该,平时穿那么暴露,还喜欢四处招摇,混混不找她找谁。”   “现在老实了,这里就属她穿的最严实。”   “……”   章绪宁还没走远,四起的私语声渐渐嘈杂,她扭头看过去,只见徐咏华捂着耳朵,惊悚地缩着身子。   “妈!”   章绪宁转身跑回去,将她搂在怀里,一个冷光扫了过去,那些人这才闭上嘴,只是怀里的徐咏华再也安静不下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徐咏华断断续续又无意识地说着。   章绪宁轻拍着她的后背,急忙安抚道,“不是你,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   “宁宁,错了,都错了,不是我,他们都错了……”徐咏华躲在她的怀里,身子还在颤抖,念念有词的,任凭章绪宁怎么安慰都没用,抬起头委屈地看着她,“真的不是我,宁宁,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有那么几秒,章绪宁觉得徐咏华是清醒的,可看到她眼底的空洞,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妈,我知道,她们说的不是你,怎么可能是你呢。”   陆东廷走了过来,“我让助手在楼上开了一间房,要不先送她过去?”   章绪宁看了一眼观礼席,又看了一眼章兴平,婚礼必须照办,只有办了,徐咏华才能自由,“那这儿……”   “没事儿,不在乎这一会儿,”陆东廷怕她多虑,握住她的肩头,“我陪你一起上去。”   有陆东廷护着,没人敢胡言乱语,徐咏华慢慢地平静不少。   “妈,我们走。”   徐咏华点点头,低着头,蜷缩着身体,躲在章绪宁和陆东廷中间向场外走。   “咏华!”看着徐咏华哆哆嗦嗦的样子,蒋茗整颗心都提着。   徐咏华木讷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再看看她身后的陆重海,脸色刷地白了。   章绪宁明显感觉到徐咏华身体震住陡然紧绷了,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徐咏华猛地推开她,撒腿跑了。   横冲直撞,没有方向。   章绪宁提着婚纱跟在后面大喊,“妈,妈,你别跑。”   看着章绪宁差点摔倒,陆东廷一把托住她,“别急。”   陆重海挥手示意,让工作人员拦住她,奈何徐咏华的力气太大,嘶声竭力地推开了那些人,冲了出去。   徐咏华应该是发病了,疯了。以她现在的状态跑出酒店,会有危险,章绪宁甩掉高跟鞋跟着冲了出去。   “妈,妈你怎么了?二哥,快过来,妈晕倒了。”   本想着跟出去的陆东廷,听到陆诗桐叫他,转头看过去,发现蒋茗昏倒在了陆重海的怀里。   徐咏华是真的疯了,跑的很快,章绪宁根本跟不上,眼看着徐咏华跑出大厅冲出大门,章绪宁心急如焚。   在她冲出大门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她身边越了出去,眼看着要追上徐咏华,可到底迟了一步。   人被撞出数米,紧急刹车后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章绪宁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空洞像是被抽了魂,忘了上前一步。 第110章 110   “章绪宁!”程竞舟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后,来到徐咏华的身边。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凝了凝神,太突然了,只要再给他两秒的时间,他就能抓回徐咏华。   “宁宁。”   徐咏华孱弱的一声轻唤,让魂飞魄散的章绪宁瞬间回了神,“妈。”   “宁宁,妈疼。”   徐咏华话音未落,章绪宁泪水汹涌而出,将徐咏华紧紧地搂在怀里,“妈,你忍忍,我们去医院,程竞舟你在干什么,开车啊,快去开车!”   章绪宁崩溃大吼,程竞舟担忧地看了一眼,正准备转身时,陆东廷赶过来,“车子马上就到。”   “妈,你坚持一下,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徐咏华很疲惫,没什么气力,如若游丝,眼神恍惚的很却又有难得清明,“宁宁,你相信妈妈,真的不是妈妈,他们认错人了,你相信妈妈好不好?”   “妈,我相信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一直都相信你,”见她想睁却睁不开眼,章绪宁只觉得喘不过气,“妈,你别睡,千万别睡,我们很快就去医院,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你看看我。”   任凭章绪宁怎么哀求,徐咏华闭着眼睛,天地不应。   车祸导致脑内出血,徐咏华经抢救后便陷入昏迷,被转入重症监护室后也没有醒过来的意向。   “你今晚回去吧,茗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诗桐陪着呢,还有我哥,这几天也是有空就回去,不会有事儿。”   “医生说了,我妈已经脱离危险期了,这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顿了顿,她又道,“困了,我就在小床上睡一会儿,你别担心,回家好好陪陪茗姨,告诉她一切都好,让她也安心。”   这些天,她在医院守着徐咏华,陆东廷担心她一个人,公司医院两边跑,都没回过家。   陆东廷想了想也行,“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饭。”   陆东廷到家的时候,陆东域也刚到家,两人一起去了客厅。   “大哥二哥倒是舍得回来了,亲妈病了不管,对着别人的妈倒是殷勤的很。”   陆东廷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陆东域性子相对温和,只是微微蹙眉,没与她计较。   “你少说两句,”蒋茗不悦,转头看向两人,“我听说绪宁妈妈已经脱离危险了,是真的吧?”   陆东廷嗯了一声,“只是人还没醒。”   陆东域道,“过两天应该就能转去普通病房。”   “那就好,那就好,”蒋茗舒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是菩萨保佑。”   “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陆重海问。   陆东域摇头,“这个不好说,有可能很快,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闻言,蒋茗看向陆重海,又看向陆东域,“如果醒过来,精神状态怎么样?是跟之前一样,还是会恢复正常?”   “也不好说……”   蒋茗没等陆东域说完,再次看向陆重海,“我瞧着那天,咏华也不是全然疯了,有些事好像都还记得。”   陆重海眉峰微敛没有说话。   “所以说要看醒来后的情况。”陆东域道。   “那天车祸的时候,你徐姨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陆重海看向陆东廷问。   徐咏华疯了,说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陆东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问,但也没多想。   “还能说什么,就说不是她,还说他们认错人了,让章绪宁相信她。”陆东廷摇着头,徐姨在疯了的情况下,念念叨叨的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茗抿着唇,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微抖,倒是身边的陆重海神色如常。   “一个大活人还能认错?那些人又不是瞎子。”陆诗桐讥讽道。   婚礼那天,宾客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真的。也是,一个人疯了不是没有原因的,徐咏华的原因就是二十年前的那桩丑事。   “自己不洁身自好,疯了也是活该!”   “你闭嘴!”陆东廷冷声道。   “二哥,你对我凶什么,你没听那些宾客说吗,徐咏华穿着暴露,四处招摇,她那样不就是要勾搭男人吗,”陆诗桐冷笑道,“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瞧瞧章绪宁,跟她妈一个德行,四处勾三搭四,水性……”   “够了!”蒋茗听不得她这些话,脸色气的发白,“你年纪轻轻,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我恶毒?”陆诗桐吃惊又痛心地看向蒋茗,“妈,恶毒的不应该是章绪宁吗?明知道有那样一个妈,还想嫁到我们陆家,她藏的那些龌龊心思,还不够明白吗!”   陆东域拉过陆诗桐的胳膊,“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谁都不清楚。”   “大哥,事实都摆在了眼前,你还想知道什么?”她笑了笑,怒气难抑“也是,你刚刚也说了,人醒了说不定还能恢复正常,到时候好好问问,当年她跟那拨混混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诗桐说完走了,蒋茗眉头紧蹙,叹口气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说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刻薄,哪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陆重海握住她的手,顺势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陆东域,“恢复正常的几率有多少?”   “她之前一直被关在私人医院,那样的环境对她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医生会诊的时候,看了她之前的病历,她有严重的精神障碍,想要完全恢复正常不太可能,但如果脱离那样的环境,不受刺激,再加上药物,应该能有所控制。”   “那她还会记起以前的事吗?”蒋茗小心翼翼地问。   “妈,徐姨只是疯了,不是失忆,她只是因为记忆太痛苦而发生的精神错乱,但不代表会遗失这部分记忆。”   蒋茗反握住陆重海的手,喃喃道,“难怪,难怪她一看到……”   手上的力度一紧,蒋茗恍然凝神抬头看向陆重海,眼眶瞬间红了。   “妈,我听那些宾客说,当年你跟徐姨一起去写生,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第111章 111   对于这件事,陆东廷和陆东域都十分好奇。   这是怎么都回避不了的问题,蒋茗抿抿唇,半低着头缓缓开口道,“因为取景和构图的不同,我和她从民宿出来后,就分开了,当时两人说好,晚上六点民宿汇合……”   她顿了顿道,“我画画一时忘了时间,等回去的时候,她的东西已经不在了,我就出去找她,没找到她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给我留了纸条,说是有事先回去了,谁能想到……”   蒋茗说不出口的话,已经十分明了。   “那个时候有手机,徐姨遇到那帮人,就没打电话给你?”陆东廷问。   陆东域也道,“我记得爸后来也去了,没看到徐姨吗?”   “你爸先找到的我,”蒋茗说着,视线就模糊了,“她可能不想连累我跟你爸……那帮混混有四个人。”   “那他也可以报警啊?”陆东廷追问。   “好了,”陆重海打断道,“你妈也累了,当年的事对你们徐姨是伤害,对你妈也是伤害,这么多年,你妈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里。”   他看向两人,“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陆东廷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完全明白母亲要他执意娶章绪宁的原因,弥补当年她对徐姨的亏欠。   陆重海扶着蒋茗回房,蒋茗紧抓着陆重海的手,心慌道,“重海,现在怎么办,她看我们的眼神,明显就是记得。”   陆重海拍着她的肩头,安抚道,“放心吧,东域刚刚说了,她恢复正常的几率很小,不会记得的。”   “真的?可东域也说了,那部分记忆还在,不会遗失的。”蒋茗想要在陆重海的脸上求一个答案。   “都错乱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陆重海脸色凝重,“你就安心养病,有我在,不会有事。”   陆东廷说好了送早饭,过了八点,章绪宁没等到人,食堂里也没了,只能出去买,还没出病房门,程竞舟提着早点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程竞舟没应声,只是将早饭放在茶几上,“快点吃。”   章绪宁朝门口看了看。   “他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章绪宁反问,以前程竞舟为了方便自己,在背后搞了多少鬼。   程竞舟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回答她这么愚蠢的问题。   章绪宁无视程竞舟的目光,去吃早饭。吃完后,收拾好茶几,“你先回去吧。”   “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晚上再过来。”   “不用,”章绪宁此刻那放心让别人陪着,“我晚上再回去,我跟灵菲说好了,她帮我守一晚。”   程竞舟没再反驳,“钱够吗?”   医院的费用就跟流水似的,章绪宁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够的,当天你交了费,后面都是东廷交的,我都没出钱。”   幸亏有他们,章兴平不管不问,靠她自己和立禾根本付不起医疗费。   “对了,你付的那笔钱,回头我……”她想说还给他,可转念想到十万块不是小数字,“我慢慢还给你行吗?”   “你还得起吗?”程竞舟冷哼一声,“你真以为就十万块?”   他给她的那些嫁妆是无数个十万块。   “怎么,你还想放高利贷?”章绪宁急了,“就算是利滚利,也要不了二十万吧?”   程竞舟嫌弃地了看了她一眼,出了病房。   他就是来送个早饭。   章绪宁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中饭是程竞舟给她订的外卖,晚饭是沈灵菲送过来的。吃了晚饭,章绪宁回到了桃苑小区。   房间里灯火通明,餐桌上满满一桌子的菜。章绪宁稍稍愣神,就见程竞舟端着汤碗走了出来。   “回来了,吃饭吧。”   “我吃过了。”   “再吃点。”   章绪宁很想拒绝,想了想愣是没敢,程竞舟做了这么多菜,要是这么驳了他的面子,他会生气。   做的菜比外卖的菜强很多,很合胃口,章绪宁又吃了不少。   吃完,章绪宁撸起袖子准备收拾。   “洗澡去,洗完赶紧睡觉,别在这儿瞎晃。”   语气很不好,心里确实暖暖的,章绪宁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完澡回到卧室,吹干头发后,拿出手机给罗雁勤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沈治同接的,说罗雁勤正在哄孩子睡觉。   “明天检查结果出来,如果指标正常的话,应该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那就好,”沈治同算是舒口气,“对了,这次婚礼又没成,还会再办吗?”   “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真不好说,如果徐咏华一直醒不过来,婚礼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办。   “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又没办成,说明你俩没有缘分,要不就这么算了。”   章绪宁有些反应不过来,沈治同从来不过问这些事,“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沈治同沉默不语,片刻之后,“陆家水深,绪宁,别的我不好多说,能不嫁就别嫁了。”   章绪宁挂了电话还有点回不过神,陆重海那样的地位和身份,水自然不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都五年了,沈治同还是第一次这么提醒她,他和陆重海走的是同一条路,这句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还没睡?”程竞舟洗完澡,穿着睡衣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走?”   程竞舟意料之中地露出鄙夷的眼神,重音提醒,“我现在是租客!”   章绪宁这才想起来,房子已经出租给他了,连忙起来,“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程竞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去哪儿?医院还是酒店?”   他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推到床上,“快点,躺下睡觉。”   “我去客厅睡。”   话音落地,程竞舟也沉下了脸。   章绪宁不敢抬头,忽地听到头顶上方一声轻笑,“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要睡客厅?”   “这样不好!”章绪宁急了,一下站了起来。   “我怎么着你了?”程竞舟语气很冲,伸手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推倒在床上,自己也跟着上了床,“整天想东想西,在医院这些天,怎么没把你累死!快点,给我老实睡觉。”   被程竞舟说教一通,章绪宁识趣地闭上嘴睡觉。 第112章 112   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被沈灵菲的电话吵醒,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章绪宁看了看时间,都过了九点。   “你怎么不叫醒我?”章绪宁挂了电话,匆忙下床。   沈灵菲为了她的事,一年的假都请完了。   “急什么,又不是没有护工,她有事,让她先走。”   章绪宁想想也是,护工请的都是专业级别的,还是让沈灵菲先回去,这才刚工作没多久,这么请假也太不合适了。   章绪宁便给沈灵菲发了一个消息,让她先回公司,别耽误工作。   沈灵菲看时间,现在回去也是迟到,索性等章绪宁。想着应该给薛志满打个电话,前段时间她转到了总经办,薛志满是她的直属领导。   拨通后,她尊敬地叫了一声薛总,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说就急匆匆地打电话。   “我……对不起,我在徐姨这儿,今天上午可能……”她是真的不太擅长交际,每次面对薛志满,她总是心惊胆战的。   “不急,”他温和地笑了笑,“总经办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好好陪着绪宁,照顾好徐姨。放心,不会扣你工资。”   说完,他又道,“我等你回来。”   他有意无意的一句话,撩的她心猿意马。   挂了电话,沈灵菲一颗心兵荒马乱,扑通扑通地跳着,下意识地摸向脸,滚烫地吓人,那颗心跳的愈发厉害,像要跳出胸口似的。   章绪宁和程竞舟赶到医院时,想带着沈灵菲一起吃个午饭再让她回去,沈灵菲等不及,虽然跟薛志满报备了,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想着先走,被章绪宁拦住。   “知道你会不好意思,薛志满刚刚打我电话,让你别着急,我跟他说了,你吃了午饭再回去。”   沈灵菲抿唇点了点头,隐忍克制的欣喜不由人地爬上了眼角眉梢。虽说只有几秒,倒是被章绪宁给捕捉到了。   她愣了愣,“时间差不多,走吧,吃饭去。”   “我们都去吗?”沈灵菲有些担心道。   “都去。”   “徐姨这边怎么办?”   章绪宁道,“这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西图澜娅餐厅,最多两小时就能回来。再说,还有护工呢。”   徐咏华脱离危险,她算是彻底松口气,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她反倒不敢那么期望了,能活下来就好。   三个人来到西图澜娅餐厅,章绪宁先以水代向两人致谢。   为了她的事,沈灵菲忙前忙后,非常辛苦。还有程竞舟,这些天她顾不上立禾,倒是武总和方总都很帮忙,她打电话过去道谢,对方委婉地表示,一切都是程总的意思。   沈灵菲有些不好意思道,“绪宁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你这么说,我都有些不习惯。”   程竞舟瞥了章绪宁一眼,那眼神明显说她多此一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竞舟在的原因,沈灵菲吃的小心翼翼,不怎么敢下筷子,只吃面前的菜。程竞舟去了洗手间后,章绪宁见她明显舒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怕他?”   “你不怕吗?”对着程竞舟那张脸,沈灵菲吃的心惊胆战的,一口菜要细嚼很久,才敢下咽,“他看起来太严肃了,我都不能理解,你当年……”   沈灵菲蓦地顿住,“对不起,绪宁姐,我……”   章绪宁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当年怎么会看上他的,她无所谓地笑笑,“你去力川才多久,就调去了总经办,薛志满对你还真挺照顾。”   她闲聊地转了话题,随意地问着,沈灵菲却是心里一慌,“是吗?”   “我就随便问问,你慌什么。”   “哪有,我没慌,他,他还好吧。他对谁都挺好的。”少女的心思敏感也敏锐,薛志满对别人的好与对她的好,还是有区别的,不张扬,但明显。   “给你点甜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程竞舟回来后,一句话,让沈灵菲的脸色由红转白。   章绪宁不满地看了一眼程竞舟,对着沈灵菲沉思片刻道,“我问你个事儿,你要老实告诉我。”   沈灵菲乖巧地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薛志满?”   这么直白的问题,又当着程竞舟的面,沈灵菲的脸倏地红了,“绪宁姐,我,我,我没有,没喜欢他。”   说着,低下了头,声音也跟着弱了。   “真没有?”   沈灵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了视线。看她那副样子,就是心虚了。   “你喜欢他到什么程度了?”见她不答,章绪宁反倒更加担忧,连忙追问道,“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前面的问题都不好回答,更何况后面这个,沈灵菲又是别扭,又是着急,“绪宁姐你别瞎说,没到什么程度,我跟他私底下都没见过面,他对我好,也仅限于工作,真的没什么的。”   “那就好,”章绪宁嘴上应着,心底还是不放心,“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如果哪天你要做决定了,事先一定要征询你堂哥的意思,明白吗?”   “我明白。”沈灵菲乖顺地道。   章绪宁听她这么回答,也没安心多少。薛志满出身豪门,除了多金,自身条件也足够优秀,温和谦逊,成熟稳重,颜值和身材更是比肩一帮影视明星,这样的一个人,让刚涉足社会的沈灵菲完全没有抵抗力。   “真明白了?”程竞舟冷声问道。   看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真不一定打电话给沈治同。   “明白了,明白了,”沈灵菲吓得放下筷子,无措地看向程竞舟,“我真的明白了。”   程竞舟扫了一眼章绪宁,眼神只有四个字——明白个鬼!   恋爱的人,智商都是负数,更何况像沈灵菲这样温顺乖巧,又不懂得拒绝人的女孩子,章绪宁想了又想,等有空还是先给沈治同打个电话通个气比较妥当。   起身准备去结账,护工的电话打了过来,章绪宁心口一紧,临行前,她跟护工交代过,两小时内一定会赶回来,这才一个半小时,怎么来电话了。   刚接通,就听到对方急切的声音传过来,“章小姐你妈妈出事了……” 第113章 113   徐咏华出事了,章绪宁赶回医院时,医生和护士围住病床,一帮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她只能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抢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午的时候,有点闹肚子,就去了一趟洗手间,”护工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这中间不超过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没一会儿仪器就开始叫了,我一下就慌了,章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章绪宁没力气说话,程竞舟问道,“这期间有没有人来过?”   “应该没有,我去洗手间时,门是虚掩着的,都没敢关上,就怕有什么动静我没听到。”护工道。   洗手间就在病房里,护工又没关门,真要有人进来,不会听不到。   “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说,大部分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都挺不错的,还有一项检测报告要下午出来,如果没问题,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怎么突然就……”沈灵菲说着,哽咽着,握住章绪宁的手,“绪宁姐,你别担心,应该没事儿的。”   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双眼死死地盯着仪器,直到曲折的线条变成了一条直线,那一刻,天塌了。   章绪宁醒过来的时候,天还亮着,身边围满了人,除了程竞舟和沈灵菲,陆东域和陆东廷,还有薛志满和薛迎岚都来了,几乎围住了她的病床,她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病房。   “我妈呢?”   没人回答她,只有沈灵菲的抽泣声。好一会儿陆东域道,“绪宁,很抱歉,这种情况他们很少遇到,也极为罕见,我们几个科室的主任也进行了讨论,有很多可能,但也不排除跟病人的自身情况有关。”   所谓的自身情况是什么?她不愿意活了吗?   “对不起,绪宁。”陆东域再次抱歉。   章绪宁摇摇头,这事儿怪不了医院,更怪不了他,真要责怪,就怪她自己,她要是不出去吃饭就好了。   在沈灵菲的搀扶下,她去见了徐咏华最后一面,双目闭着,很安静。   沈灵菲在旁哭的不能自已,她倒是很平静,没流一滴泪。打了一个电话给章兴平,告诉他徐咏华走了。   章兴平只是嗯了一声,在双方的沉默中,她挂了电话。   晚间的时候,病房里除了她,就沈灵菲和程竞舟,其余人都被她送走了,她也想让程竞舟回去,说了一句,程竞舟没动,她也没力气继续说。   “姑姑。”沈治同一家赶了过来,沈慕呈一进门就扑到她的怀里。   章绪宁摸着他的小脑袋,将他搂在怀里,眼泪刷的一下滚落。   “慕呈,姑姑的妈妈没了,姑姑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   泪水汹涌,抑制隐忍的哭声最终变成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徐咏华不想活了,放弃了这个世界,也放弃了她,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这些年,她所有的坚持不懈和妥协放弃都是为了她,她抛弃了自尊,抛弃了一切,也抛弃了自己,她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她跟她说过,如果哪天她要走,把她也一起带走。现在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算怎么回事呢,接下去的日子,她怎么生活,怎么熬下去。   她该怎么活?!   “姑姑,你还有我。”   这一句让章绪宁更是撕心裂肺,为了母亲,她放弃了太多,包括这个孩子。   她狠狠地亲了亲孩子的脑袋,“对,姑姑还有你。”   她还有个孩子,即便这个孩子不在她的身边,她也不算是一个人,人世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入殓的那天,她准备了新的毛巾,给徐咏华擦干净了身子,又给她化了妆,将她生前喜欢的那条湖蓝色的旗袍给她换上。   灵堂设在了殡仪馆,都是程竞舟料理的,来吊唁的人不多。陆家和薛家都来了人,薛志满的二叔薛佑霖,也就是力川的掌权人也来了,说是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的,看旧友最后一面。   章兴平是在最后一天出现的,把余双梅和章绪仑也带来了,说是来送徐咏华最后一程,章绪宁没让他们进来。   “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章绪仑梗着脖子问。   陆东廷担心发生争吵,劝着章绪宁,“余双梅和章绪仑不让进,你爸也不让进吗?”   章绪宁摇着头不置一言。   “人来都来了,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不让进,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章绪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皮看向他。陆东廷有些受不住她这种眼神,波澜不惊之下都是冷意。   程竞舟扫了一眼陆东廷,微微蹙眉,抬手示意让手下的人将章兴平一家拦在了外面。   有程竞舟的人拦着,章绪仑到底没敢放肆。   墓地是程竞舟请人帮忙选的,很好的地方,下葬那天也是个好天,阳光明媚。   章绪宁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照片,徐咏华留下的照片不多,这还是她从一张荣誉证书中摘下来的,照片中的她明眸皓齿,额头满是光彩,犹如今天的天气,晴空万里。   母亲疯疯癫癫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应该是解脱了。   陆重海夫妇没来,反倒是薛家的薛传霖来了,盯着墓上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后,拄着拐杖才离开。   从头至尾未说话。   墓前就剩下他们四人。   “绪宁姐,章总来了。”沈灵菲小声提醒。   章兴平一家今天也来了,知道章绪宁不让见,站在了远远的地方。   “要不让你爸过来吧,他应该是真心想送送徐姨。”陆东廷觉得,章兴平到底是她的父亲,将人这么拦着不合适。   迎接他的,又是章绪宁那平静如死水的目光。   一旁的程竞舟嗤声问,“你想过徐姨愿意让他送吗?”   章绪宁收回视线,母亲最不愿意见到的应该就是章兴平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应该就是认识他并嫁给他。   “直到我妈去世,章兴平跟我妈都没有离婚,章绪仑小我五岁,我妈二十年前疯了的时候,我七岁,你觉得我妈愿意见他吗?” 第114章 114   二十年前,徐咏华疯了的时候,她七岁,章绪仑两岁,换句话说,徐咏华出事之前,章兴平就和余双梅在一起了,还有着一个孩子,只是瞒着徐咏华而已。   这种事哪里是想瞒就能瞒住的,女人向来敏感多疑,面对男人出轨,都是福尔摩斯高手。   她现在都能回忆起那段时间,两人吵架的画面。章兴平或许是有了一个儿子万事足,每次徐咏华拔高声量后,他懒得搭理,讥讽两句后便离开了家。   郁闷纠结的情绪无处发泄,徐咏华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房间里痛哭,然后砸东西,什么都砸,有一段时间,放学她都不敢回家。   吵累了,疲惫了,觉得没意思了,徐咏华提出离婚,但是章兴平不同意,他名下的财产股权都没来得及转移,怕被徐咏华分走一半。   徐咏华出事也许不能归责到章兴平的头上,但是如果不是婚姻不幸,章兴平的冷暴力,徐咏华也不至于去那么偏的地方去写生。   面对章绪宁的问题,陆东廷一时无言以对。章绪宁的第一句话,就让他难以置信,他知道余双梅是小三上位,但也以为章兴平和徐咏华早已离婚,毕竟这么多年来,章绪宁活的像个私生女。   真论起来,徐咏华遭遇的源头跟章兴平脱不了干系,这一刻,陆东廷能理解章绪宁对章兴平和余双梅的恨意。章绪宁绝不会容忍章兴平和余双梅出现在徐咏华的面前,出现就是对徐咏华的挑衅,她只希望徐咏华能安安静静不被打扰地走。   陆东廷回过神时,章绪宁和程竞舟已经走远,看着两人的背影,他突然意识到,无论发生什么事,程竞舟总是站在章绪宁这边,不问缘由。   晚上的陆家显得格外宁静。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陆东廷除了公司,就是老宅。   徐咏华走了,陆东廷趁着晚饭的时候,重提了婚礼的事,“婚礼要不暂时就算了,徐姨刚走,不是说要守孝三年嘛,等三年后再说,先把证领了,妈,你帮忙看一下,挑个日子。”   蒋茗没搭腔,转头看向了陆重海。   陆重海没说话,眉峰微拧。   餐桌上安静下来,陆诗桐不在家,没人对这件事提出异议,但也没人应声。   好一会儿,蒋茗道,“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跟绪宁的婚事,要不就算了,几次婚礼都没办成,看来你俩没有缘分。”   陆东廷以为蒋茗只是在询问他意思,笑了笑,“妈,你念的是佛,不是迷信,婚礼没办成是老天对我们的考验,说明缘分深,怎么会是没缘分呢。”   蒋茗放下筷子,语重心长道,“东廷,听妈一句话,算了吧,折腾这么些年都没能在一起,你跟绪宁也许真的不合适。”   蒋茗说话向来婉转,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陆东廷是听明白了,爸妈的意思是不同意了。   “你们现在反对这门婚事?为什么?”陆东廷没办法接受,他同意了,愿意接受章绪宁了,想要跟她共度余生了,原先一直赞成的父母竟然开始反对了。   蒋茗叹口气,陆重海放下筷子,“吃完来我书房。”   见陆重海离开,陆东廷没吃完,跟着来到书房,顺手关上了门,在书桌的对面坐了下来,“爸,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难以理解,又道,“徐姨走了,绪宁没了依靠,陆家现在不同意婚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你懂什么!”陆重海冷声呵斥,“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你妈心里愧疚,坚持要你娶章绪宁,才有后来这么多事。”   陆东廷轻哼一声,蒋茗因为当年没能救下徐咏华,愧疚了这么多年,让他娶章绪宁弥补心中的悔恨和遗憾,眼下徐咏华走了,这份遗憾和悔恨也随之而去,他没办法去责备父母的务实,可他怎么办?   “你们说让我娶,我就得娶,说不让我娶,我就不能娶,你们有为我想过吗?爸,我不是个机器,你们想怎么操控就怎么操控?”   “我和你妈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陆东廷自嘲地笑了,“真要为我好,就应该问问我想要什么,而不是一味地只知道操纵我?!”   “你想要什么?要章绪宁?你知道章兴平背后的那些勾当吗?”   “爸,说句实话吧,章兴平的那些勾当,您是现在才知道的吗?!”这么多年,他爸早就知道了,“再说,我娶章绪宁跟章兴平有什么关系?!章绪宁和章兴平多年来一直不和,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徐姨走的时候,章绪宁都没让章兴平参加葬礼,你和妈当时也在场。”   “不参加就不是父女了吗?你太天真了!”   “爸,只要章绪宁……”   “够了,”陆重海不想再听他的辩解,向来高高在上的他,习惯了下达命令,别人执行,说那么多于他而言都是废话,“这件事由不得你,你要是不想把朝申搭进去,尽管去做你想做的。”   陆东廷愣在了原地,震惊地看着父亲,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父亲会以朝申来威胁他。   陆东廷摔门而出,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刚到客厅,见陆诗桐从外面回来,“都几点了,才知道回来?!”   “这才九点,”陆诗桐心情不错,懒得跟他计较,转头问蒋茗,“二哥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没什么,你吃晚饭了吗?没吃赶紧去吃晚饭,”蒋茗打发了陆诗桐,来到陆东廷身边,“你丁伯母打电话过来,说悦和要回国了,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两家人聚聚。”   陆东廷未置一言,只是盯着蒋茗看了又看。走向西图澜娅餐厅的陆诗桐闻言折了回来,笑了笑道,“好啊,我都好久没见悦和了。”   她看向陆东廷,“二哥,你不会没空吧?”   陆东廷不满陆诗桐的意有所指,看向蒋茗,“妈,我想跟章绪宁共度余生,不会因为你们而改变,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说完,陆东转身廷走了。 第115章 115   陆诗桐讥讽地看着陆东廷的背影,从父母没有参加徐咏华的葬礼,她就看明白了,也就陆东廷糊涂,以为跟章绪宁还有可能。   蒋茗叹口气,“你说你哥什么时候这么在意章绪宁了。”   她知道陆东廷心里有章绪宁,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   “妈,别担心,二哥只是叛逆期来的有点晚,爸有的是办法治他。”她就不信,父母都这个态度了,陆东廷还能跟章绪宁走到一块!   送走徐咏华后,少一个人陪伴,章绪宁觉得生活安静了许多,安静的多少让人有些害怕。   “经理,陆总来了。”   章绪宁愣了愣神,看到陆东廷走进来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现在是中午,从朝申过来最起码一个小时的车程。   “想跟你一起吃饭。”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大老远的还跑一趟。”   陆东廷跟着笑了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之前有过几个女人,哪个不是对他百般示好,就说余颖,他但凡稍微主动一点,余颖就会感恩戴德地粘过来,也就章绪宁这么淡定。   “想早点看到你。”   章绪宁抿抿唇,避开他炽热的目光,“那走吧,吃饭去。”   这儿附近没什么像样的西图澜娅餐厅,章绪宁怕陆东廷不习惯,想着开车去前横街的广场,那儿有几家不错的家常菜馆。   “就这家吧。”陆东廷随手指了一家路边的小餐馆,两人走了进去。   餐馆还行,没有油渍的桌椅和乱飞的苍蝇,整体还算干净,即便如此,章绪宁还是抽了几张餐巾纸给陆东廷的面前擦了擦。   陆东廷蹙着眉峰,身子向后侧了侧,他确实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浑身不自在,明明没什么客人,他就是觉得拥挤和逼仄。   “要不换家?”章绪宁看出他的格格不入和隐忍。   “算了。”他声音还算温和。   章绪宁抿抿唇,点了几个他喜欢的菜。只是菜上来之后,他的眉峰拧的深了,这些菜跟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见他这幅样子,知道他是不会去吃了,章绪宁拿起筷子吃菜,不去叫他,免得他为难,“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事?”   陆东廷静默片刻,“徐姨走了,孝期里也不能办婚礼,我想了想,要不咱们先把证领了,你觉得呢?”   送到嘴边的菜放回到碗里,章绪宁愣神低看着他,“领证?”   之前是因为母亲,如今母亲去了,她以为这门婚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他会提出领证。   “你不愿意?”   章绪宁轻轻地摇头,“我怕你会后悔。”   “我不后悔,我要是后悔就不会来找你了,”他看着她,顿了顿道,“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她笑了笑,没什么好后悔,以前为了母亲图一个安稳,现在就当是为了自己,有一个容身之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然后看着慕呈长大。   “那行,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今天下午,还是明天?”他不想让自己显得迫切,“或者你定个时间。”   “我都行,茗姨怎么说,不用挑日子吗?”她记得上次准备领证时,茗姨给挑了日子。   陆东廷正想说没什么好挑的,手机响了,是助手田帆打来的电话,他蹙蹙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田帆是知道他来章绪宁的,怎么还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找他。   他起身走到西图澜娅餐厅外去接电话,“什么事儿?”   田帆急道,“陆总,出事儿了,跟贺家的那个项目,上面没给批,第一步就给退回来了。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可谭家项目的批文也退回来了,那个审批就差最后一步了,说不批就不批,这是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情,我给局里打了电话,问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是上面的意思。”   所谓上面的意思,就是陆重海的意思,陆东廷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了。”   田帆顿了顿道,“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请示,给王秘书去了电话,王秘书说让您直接跟你爸爸说。”   陆东廷挂了电话,脸色难看至极,他原以为父亲的威胁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会真的插手他的生意,拿捏着他的命门和七寸。   章绪宁隔着玻璃看着他,见他出了西图澜娅餐厅后明显轻松不少,自己也轻松不少。   她拿起手机给茗姨打了一个电话,就算不用挑日子,也应该跟茗姨说一声。   电话是曹如萱接的,很礼貌地称呼她一声章小姐,“茗姐在休息,她身子一直没好透。”   “那我下班后过去看她。”   “哦,不了,你的好意我会帮你转达给茗姐,章小姐这么忙,不用特意来一趟。章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章绪宁应了一声好,那边随即挂了电话。   陆东廷回来见她神色不对,“跟谁打电话?”   章绪宁将事情说了一遍,没什么情绪,陆东廷能一眼看出她心里的疑问,蒋茗对她那么好,从来不会让人代接电话,这是第一次,“别放在心上,她身体不好,贪睡。”   章绪宁扯出一个微笑,她还有一层疑问只是不便说。   曹如萱的身份摆在那里,蒋茗这个人,别看温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像手机这样的物品绝不会让曹如萱保管,更不会代接了。哪怕是遇到不待见的人,不接或者拉黑,怎么会让曹如萱出手代劳。   章绪宁放下筷子,见他回来之后脸色不对,“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他拿起水杯,刚准备送到嘴边,看了看杯身的痕迹,眉峰紧蹙地放了下来,“走吧。”   章绪宁嗯了一声好,拿起包起身跟他出了餐馆。   他一口未吃,连口水都没喝。   两人上了车,陆东廷将她送到立禾,章绪宁正准备解安全带,听他道,“你下午有事吗?没事就去把证领了。”   “现在吗?我户口本在家里。”   “我的也在家里,”陆东廷顿了顿,“这样,我们各自回去取,两点半我去你家接你,你也别开车了。”   “好。”   “算了,你还是开车吧,三点在民政局门口汇合。”去她家还要绕段路。   “好。” 第116章 116   陆东廷走后,章绪宁开车回家,化了一个淡妆后,拿好户口本去了民政局。到的时候还没到三点,她给陆东廷发了一个消息,告诉他到了,他回了一个消息让她先去拿号。   她拿了号后坐下等他,等到了她的号,他没来。她重新取了一个号,还是没等到他,想再取号时,工作人员含笑着告诉她,这个点不能放号了。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陆东廷,还没等到她开口,抱歉的话传了过来,疲惫中透着隐忍,“对不起,绪宁,今天来不了了。”   “没事儿,”她笑道,“你幸亏没来,人太多。”   “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再联系你。”   “好。”   余晖渐收,天空灰蒙蒙的。出了民政局,章绪宁慢悠悠地走在路边。陆东廷一开始不让她开车,应该是想着领完证一起庆祝的,所以她来的时候是打车过来的。   “上车。”   章绪宁抬头,这才看见程竞舟的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跟前,犹豫片刻之后上了车。   见她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程竞舟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你就这么想嫁他?”   章绪宁半低着头,琢磨着他的话,想嫁给陆东廷吗?好像也没多想。但是没能领证,她也确实挺失落的。   “你怎么在这儿?”   “跟你有关系?!”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冲   跟她确实没关系。   程竞舟载着她去了九合,将人领去包间,给她点了菜,又给她上了一瓶红酒。章绪宁拿起酒瓶对着嘴,直接灌。   程竞舟一把夺了下来,“你疯了,不就是没领成吗,又不是没天了。今天没领成,那就明天领。”   “要是明天也没领成呢?”   “那就后天,他总有不忙的时候。”   章绪宁不说话了,就听啪的一声,程竞舟将酒瓶拍在桌上,双手叉着腰,看了她一眼后,一脚踢倒了旁边的椅子。   “上次没领成,也没见你这样。”   “跑到我这儿来借酒消愁,你脑子抽风了?!”   “是你带我来的。”她低声,弱弱地说了一句。   程竞舟随即冷眼扫了过去,“我带你来,是带你来吃饭的,不是带你来发疯的。”   “怎么了,现在发现他好了,非他不嫁了?”   “我没有。”下意识地应出这句,章绪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句不是扭捏,是真的。   “没有?”程竞舟伸手指着她,“你看看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还说没有,他有那么好吗?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我不嫁他,难道嫁你吗?!”章绪宁也来气了,她都说没有了,他还在指责她。   他盯着她没说话,那副眼神里有太多情绪,唯独没有娶的意思。章绪宁错开他的视线,内心是排山倒海的失落和疼痛。   她拿起酒瓶灌了半瓶,单手撑着额头,声音带着湿意,“程竞舟,我想嫁人,很想很想的那种。”   “我想有个家。”她捂着脸,挡住泪水。   他倒吸一口气,应了一声好,声音嘶哑,“我答应你,一定让他娶你。”   陆东廷公司忙,章绪宁也没去打扰他,想着等他不忙了,总归是会给她电话的,可这一等就是小半月,也没等到他的电话,甚至连一个微信都没有。   薛迎岚给她电话,说是丁悦和回国了,办了一个假面舞会,问她参不参加。她跟丁悦和还是大学那会儿有过接触,两人关系不错,只是这些年,她早已脱离那个圈子,便拒绝了。   周五下班的时候,祝晓竹喊她吃饭,说是生日邀请她一起庆祝,给她发来了位置,章绪宁看着地址和西图澜娅餐厅的名字,暗暗咋舌。   章绪宁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应该都是祝晓竹的同事,好多不认识,只有一两个在兴华打过照面。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里透着异样。她吃到一半的时候,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没急着回包间。   “章小姐。”   章绪宁看过去是西图澜娅餐厅的经理,礼节性地打声招呼。   “章小姐是来找陆总的吧?请跟我来,我带您过去。”经理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章绪宁有些微愣,没想到陆东廷今晚也在这儿吃饭,“不是,我跟朋友来吃饭。”   经理略显尴尬,指了指里面的包间,“抱歉,陆总和家人在这儿吃饭,我以为您是来找他们的。”   也难怪经理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前陆家的聚会,陆东廷可以不在场,蒋茗一定会要她出席的。   “朋友过生日,我们来庆祝。”章绪宁指了指自己的包间,“到时候,还请经理给个协议价。”   这样的西图澜娅餐厅,点的那些菜,祝晓竹一个月的工资远远不够。   章绪宁说的随意,经理笑道,“祝小姐每次来都是挂账。”   这下轮到她尴尬了,章绪宁微微颔首跟经理道别,挂账之后都是要结账的,听经理的语气,祝晓竹俨然已是熟客,她挂的这些账谁来结?   “章绪宁。”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章绪宁其实不太愿意碰到她,但遇到了又不能装作不见,她转身看向陆诗桐。   陆家人来吃饭,她出现很正常。   “有事?”   陆诗桐双臂交叠地走到她面前,“你就不想知道我二哥今晚跟谁吃饭?”   “不用,我还有事。”章绪宁不想搭理她,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走,我带你去看看,”陆诗桐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不容她退缩,“有什么事能比我二哥的事重要。”   陆诗桐的态度很明显,她若是不去,她是不会罢休的。章绪宁索性不再抗拒,跟着她向包间走去。   还没走到包间,门从里面开了,一行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陆重海和蒋茗走在前面,在门口跟对方握手道别,并未看到陆东廷。   章绪宁站的不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从神态和举止看,有些亲密,貌似不是因为生意。   “就这些?”章绪宁转头看向陆诗桐,压低着声音。   “别急,”生怕章绪宁会走,陆诗桐紧搂着她的肩头,“看,人出来了。”   章绪宁看过去,陆东廷已经站在门口,被人挡住半个身子,手里提着一个女士的包。他身边站着一个女生,章绪宁一眼认出那女生就是丁悦和,丁家的小女儿。 第117章 117   丁悦和双手捋着头发,将长发扎成马尾,弄好后,陆东廷将包递给她,她接包时冲他嫣然一笑,顺势挽住他的胳膊。   “怎么样,是不是默契又般配?”陆诗桐幸灾乐祸地问。   这么远远地看着,确实般配。章绪宁提了提气,陆诗桐的那点心思已经十分明了,圈子里,两个家庭的成员坐下来吃饭,大都是一个目的,就是相亲,然后联姻。   “妈,绪宁来了。”陆诗桐喊了一声,章绪宁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那边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章绪宁双手交握时掐了掐手背,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她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她没做错什么,没必要觉得不安和抱歉。   “陆伯伯,茗姨,丁伯伯,丁伯母。”她走过去,礼貌地跟长辈打招呼,视线虚无地掠过陆东廷。   蒋茗和陆重海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章绪宁,相互看了一眼。   蒋茗尴尬地冲她笑了笑,“绪宁,这么巧?”   没给章绪宁开口的机会,陆诗桐道,“绪宁听说你们在这儿吃饭,非要过来看看。”   蒋茗哪里会不知道这是陆诗桐的意思,眼神不满地掠向她。   “绪宁,好久不见。”丁悦和搂着陆东廷的胳膊,跟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   “几年了,你还是那么瘦,一点没变,不像我,又胖了。”丁悦和总是不满意自己的身材,说话也有点孩子气。   章绪宁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倒是自说自话起来,“我们待会儿要去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   “你不用觉得不方便,诗桐也去的。”   “我朋友今天生日,喝了不少,我待会儿要送她回去。”   “哦,那算了。”丁悦和有点失落,随即又道,“上次舞会你怎么没来?”   “没有,我不太会跳舞,去了也是干坐着,还扫了你们的兴。”   应付完丁悦和,章绪宁身心俱疲,面上倒是没流露半分,含笑地跟他们道别,只是转身时有几秒的天旋地转。   直到章绪宁的身影没入拐角,一行人才心照不宣地舒口气,就当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说笑着离开。   陆东廷和丁悦和走在了后面,陆东廷想抽回手,丁悦和死死拽着不放。   “放手。”陆东廷声音微沉。   丁悦和抿抿唇,不甘心地放开手,“你刚刚也看到了,她都没看你,这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被人说中了心思,他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章绪宁出现的那刻,他呼吸都停滞了,身体紧绷着,怕她看向自己,又希望她看向自己。   想着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谁知道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悦和,我就不陪你看电影了。”他实在没这个心情。   “你要去找她吗?”   陆东廷眼神微愣后摇摇头,这个时候去找她,她未必肯见他。就算肯见他,他该说什么?   领证的事还在眼前,转头他就跟丁家人吃饭。今晚之后,要不了两天,陆丁两家联姻的事情就会传开来,他哪有脸去见她。   丁悦和没有强留他,一个人来到停车场。   陆东域和陆诗桐还没走,看到丁悦和独自一人,陆诗桐走上前问,“你就这么让我二哥走了?”   “不然呢?”   “你就不担心他去找章绪宁?”   “你二哥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今晚两家人会面的意思。”事情已成定局,去了就是为难章绪宁,难堪了自己。   “知道是一回事,做的是另一回事,你也看到了,章绪宁能找到这里,一定会对我哥死缠烂打,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丁悦和斜着目光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陆东域,“大哥是在等人吗?”   陆东域点点头。   丁悦和心里明了几分,跟他道别后,转身准备离开。   “拽什么拽。”   丁悦和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章绪宁找到这儿,难道不是你的功劳?”   她语气不善,“真把别人当傻子!”   被人当面直嗤,陆诗桐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又找不到话怼回去,等着丁悦和开车走了,抱怨道,“大哥,你看看,她怎么这样,我提醒她一句,还提醒坏了。”   “你就不能安分点。”陆东域微敛眉峰,“章绪宁跟你是有多大仇恨,非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陆诗桐努努嘴,她跟章绪宁的仇,深的很。   陆东域见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诗桐,这个世上,没有人欠你,尤其是绪宁。”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告诉你,她欠!”陆诗桐低吼,程竞舟为什么会那么爽快提出分手,还不是因为章绪宁,是章绪宁抢走了程竞舟,抢走了她的爱情和幸福。   陆东域道,“是我不知道,还是你看不透?!”   “你到底是她哥还是我哥?!”   连亲情都要被她抢走了!   章绪宁回到包间后,酒杯就没离手,杯空杯满,一杯接着一杯,就跟灌水似的。陆东廷没忍住找过来的时候,章绪宁拿着酒瓶坐在沙发里喝着,没人敢靠近她。   祝晓竹看到陆东廷进来,顿时舒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开始狂喝,劝都劝不住。”   陆东廷对她摆摆手,来到章绪宁身边,“别喝了。”   章绪宁很听话,陆东廷说不喝她就不喝了,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不发一言。陆东廷说送她回去,她不动也不应,目光呆滞,连眨都不眨一下。   他俯身去抱她,起初没什么反应,等着手绕过她的后背时,她死死地抓住沙发扶手,转头双眉微敛地望向他。   不说话,眼底警惕又疏离的陌生好似完全不认识。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声音还没收尾,章绪宁向后缩去拉开两人的距离,垂下视线后,喃喃地问,“阿竞呢……”   陆东廷呼吸一滞,心口骤紧盯着她望了半晌,起身拿出手机翻出号码拨了出去,“你过来吧,绪宁喝醉了。” 第118章 118   程竞舟赶到的时候,章绪宁已经睡着了,他叫了她两声,没给一点反应,又拍了拍她的脸,还是没半点反应。程竞舟确定,这死女人是真的喝多了。   “怎么喝这么多。”   随意的一句抱怨却是明晃晃的责问,特别是说完后扫向餐桌的眼神,带着冷冷的杀意。   大家伙觉得冤,想解释清楚,架不住程竞舟的逼仄压迫的眼神,谁也没敢开口,纷纷看向祝晓竹。   祝晓竹咬了咬牙,“程总……”   “想解释什么!”程竞舟厉声。   “……”祝晓竹闭上了嘴,呼吸都弱了下来。   程竞舟沉着脸,拿起她的包斜挎在身上,打横将人抱起。他压根不需要他们的任何解释,这句话抛出去就是警告,目的达到就行。   抱着章绪宁走出包间,路过陆东廷,眼底意味不明跟他道了一声谢谢。接到陆东廷电话时,他着实被惊到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陆东廷会为了章绪宁给他电话。   陆东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倒是瞬间懂了他这声道谢背后的意思,程竞舟这段时间不在晋城,很多事情并不知道,他也不想多说。说了,也是陆家没理,他背信弃义。   他走在前面,按着电梯,一路将他们送到车旁。   程竞舟将章绪宁轻轻地放到座椅里,顺势调整好座椅的角度,扣好安全带后,见发丝黏在嘴角边,他小心翼翼地捋开了发丝,拿来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薄毯掖到下巴时,章绪宁睁开了眼睛,眼底不够清明,迷离又有些涣散的视线落在程竞舟的脸上,随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前后不过三秒,陆东廷在章绪宁的眼底看到了放心和眷恋,章绪宁是喝多了,醉了,但那三秒里,他相信她脑袋是清楚的,至少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所以才不会拒绝。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让你来是对的。”   程竞舟闻言扯了扯嘴角,担心她半路上要喝水,在她旁边的杯架上放了一杯水。启动车子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藏着不对劲.   章绪宁为什么喝多了,陆东廷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不送她回去,又为什么叫他来接?   想要问清楚,陆东廷开车已经了过了栏杆。   回到小区,程竞舟抱着她上楼,还没开门,她眼睛睁开了。   “醒了?”   “好臭啊。”   程竞舟眉头皱了起来,今天下了飞机就去陪玩,没来及洗澡陆东廷的电话过来了,一身的汗,能不能臭嘛,用得着她说!   掏出钥匙打开门,章绪宁却紧紧地抓着门框,不进去。   “你想干什么!”程竞舟语气不好。   章绪宁看了他一眼,不敢说话,但也没松手。   “松手。”   章绪宁抿抿唇,还是没松手。   “章绪宁,我数三声,你再不松手,我就掰断你的手。”   章绪宁弯下嘴角看向他,委委屈屈的眼泪掉了下来。程竞舟眉头拧的更深了,章绪宁平时不这样,这是喝多了,眼睛是睁开了,脑袋还没清醒。   “你松手,我就不掰断。”他语气缓和些许。   “不进去好不好,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憋屈的语气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眼眶里含着泪。   他心口一震,双唇抿直地看着她,三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最终压在了舌底,“好了,乖,松手。”   一个字,柔软的语气,几乎填满了她的心口,她傻傻地笑了,松开了手。   上了床的章绪宁没等程竞舟取来毛巾就睡着了,程竞舟为她擦了擦脸,盖上被子,便去洗手间洗澡。   章绪宁喝了很多,连带他身上都是一股子的酒味。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章绪宁醒了,扶着头走出卧室,转头看到餐桌上的电脑,再转头看到沙发上裹着毯子的程竞舟。   程竞舟个子高,显得沙发有点短,他的腿委屈地搭在扶手上。   章绪宁看了看,转身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去了西图澜娅餐厅拿了一杯水,打算回卧室继续睡,轻手轻脚的。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还直击问题要害。   章绪宁愣在原地,沉默片刻道,“没发生什么事。”   程竞舟坐起来,看向她。   章绪宁担心程竞舟会继续追问,连后续问题和答案都想好了。哪知程竞舟只是看了看她,目光停留片刻后便收了回去,将毯子扔到一边。   “粥喝吗?”   “哦,喝。”章绪宁隐隐觉得自己逃过一劫,“你怎么睡沙发?”   程竞舟在她这儿,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哪怕是委屈她,也要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怎么会一个人睡在沙发。   程竞舟没应声,看了她一眼去了洗手间,满脸都是嫌弃。从洗手间出来径直向厨房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别杵在这儿,还不去洗澡。”   原来是嫌弃她身上有味。   两人吃了早饭,程竞舟收拾了碗筷后,开始处理公司的事,人没去公司,电话倒是一个接着一个,还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章绪宁怕打扰到他,躲在卧室没出来,刷了一会儿手机后,头疼的不行,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感觉也没睡多久,有人摇她的肩头。章绪宁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满,“你就不能轻点。”   “谁让你睡的跟个猪似的,起来,吃饭。”   程竞舟对她好像从来没有和声细语过,章绪宁敢怒不敢言,起身跟着来到西图澜娅餐厅。她刚坐下,却见程竞舟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你不吃午饭?”   “我得赶去公司。”   章绪宁看了桌上的菜,心底有些暖。   “章绪宁,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怎么回事?”他视线锁着她的脸。   压迫从头顶上方落下来,章绪宁倒抽一口冷气,“真没什么事。”   程竞舟目光泛冷,微扯着嘴角,从鼻腔轻嗤了一声,走了出去。   因为他临走的那个问题,章绪宁本来就不多的食欲,现下全没了。手机躺在餐桌上,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半个消息。 第119章 119   下午的时候,章绪宁正无事可做,沈灵菲杀了过来,非要拉着她一起逛街。   章绪宁是真的不想去,头疼,也没心情,可架不住沈灵菲撒娇。   两人逛了不少地方,东西却没买多少。章绪宁打算回家,沈灵菲又拉着她去了一家西图澜娅西餐厅。   “我这个月发了奖金,请你吃顿好的。”   章绪宁笑了笑,“傻不傻,你努力工作,犒劳的应该是自己,犒劳我做什么,再说,你工作了,最好能存点钱,别跟人学月光族……”   还想说两句,又担心自己啰七八嗦的遭人烦。   沈灵菲却笑道,“绪宁姐你对我真好,除了我哥和我嫂子,也就你会这么跟我说。”   她父母早逝,沈治同和罗雁勤都太忙,在她人生的关键路口时会给建议,但很少会在她耳边碎碎念着人生琐事。   晚饭最终是章绪宁付的钱,“把你的钱存存好,以后还要嫁人的,难不成空手嫁过去吗?”   人品再优秀,也没有钱和工作让女人有底气。   “谢谢绪宁姐,那我请你看电影吧,”生怕章绪宁拒绝,“你就答应我吧,总得让我孝顺孝顺你。”   被她一个孝顺气笑了,章绪宁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程竞舟有没有跟你说,我爱看什么电影?”   话锋突转,沈灵菲的笑容都来不及敛去,“你怎么知道的?”   “你少汇报两句,我就不会知道。”章绪宁的语气带着宠溺。   “程总已经帮我们订了电影票,问我们到了没有,绪宁姐,你就去吧,我要是不把你带过去,我估计他会杀了我。”   两人一起去了电影院,回去也是无所事事,看场电影也好。进了影厅,她将手机调成了禁音。   程竞舟走出会议室时快近九点,“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储锐还没开口,那边电话响了,是谭见秋打过来的,“陆东廷说要终止合作,这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这些天他一直出差。   “前些天说是暂缓,今儿直接说要终止,违约金一分不少给,他真以为我稀罕那几个钱。”谭见秋语气倒没什么不满,仅是有些疑惑,“不过,态度不错。”   挂了电话,看向储锐,“我让你交代陆东廷的事,你交代了?”   “交代了。”   “他要跟谭家解约。”   储锐眉峰微敛,“这就对了,昨晚陆丁两家吃饭,说是丁悦和回来了,两家人聚聚,陆诗桐也去了。”   程竞舟几乎瞬间明了,一手甩开办公室的门。   “打电话给陆东廷,问他在哪儿?”   储锐嗯了一声,拿出手机后,脸色微顿,“我看不需要打了。”   说完,将手机递到程竞舟的面前。程竞舟狐疑地接过手机,视线落过去时,眉峰跟着拧起来。   陆家二公子与丁家小公主约会电影院的照片已经被爆出来,照片很清楚,两人也没有避讳镜头,丁悦和大方地挽着陆东廷的胳膊,陆东廷微微颔首,没有喜悦的表情,但也没有不悦的情绪。   除了照片,网友们还爆料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陆丁两家已经定亲,订婚宴就在下个月。   程竞舟将手机扔给储锐,“哪家电影院?”   储锐翻了翻,“像是九合对面的那家。”   话音未落,程竞舟已经起身冲了出去。   出了电影院,丁悦和含笑地跟在陆东廷的身边,“谢谢你陪我来看电影。”   昨晚被拒绝后,她今天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来到停车场,丁悦和看了看时间,“我好像又有点饿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她没奢望他能陪她整个晚上,总想着试试,万一有意外之喜呢。   见他眼底闪过犹豫,她笑了笑,“没事儿,你要是有事,就下次。”   到底不想让他为难。   陆东廷道,“你不是说,过了七点就不吃东西了吗?”   “你要是陪我多待会儿,这都不是事儿。”为了他,所有的原则都可以打破。   陆东廷笑了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转身准备去打开车门,就见一道人影闪过,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吃了一拳。   对方力度不小,出手又快,陆东廷连闪几步,才避开对方的第二拳。   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他看了一眼来人,吐了一口血,抹干净嘴角,“程竞舟,你发什么疯!”   “储锐有没有跟你说!”程竞舟指着他,出差的时候,他担心这桩婚事有变数,特意交代储锐,让他转告陆东廷,如果朝申有麻烦,汇盛不会袖手旁观,“你他妈转身就跟别人定亲,你想过章绪宁吗?她怎么办!”   说到章绪宁,陆东廷心口骤紧,“如果你是为了章绪宁的事,我很抱歉。”   “你他妈一句抱歉就想了了?!”程竞舟被他气笑了,“陆东廷,你还是个男人吗?为了你那个破公司,就这么坑她!”   “我坑她什么了?我是坑她钱了,还是坑她身体了!”陆东廷也来了脾气,“我他妈不是男人,就你是男人?!程竞舟,五年前一声不吭跑了的人是你,女人不要了,公司也不要了,你是个男人吗?!五年了,她对你念念不忘,攥着立禾死死不放,真正坑她的人是你!”   五年前的事不能提,一提都是怨气,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跟章绪宁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大家好聚好散,你不用跑过来兴师问罪。”   “好聚好散?那是你的,不是她的!”程竞舟低吼。   “那你想怎么样?!逼我娶她吗?程竞舟,你以什么身份来逼我?你他妈什么都不是。我告诉你,五年前没人逼得了我,五年后也没人能逼我,她怎么办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她爱怎么办怎么办!”   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程竞舟,抬手抡了一拳过去。陆东廷有所防备,避开了这一拳,但没能避开下一拳。两人打了起来,都憋着一股怒气。   丁悦和在旁边吓傻了,扯着嗓子喊别打了,压根就不管用,掏出手机准备叫人时,章绪宁跑了过来。 第120章 120   两人打红了眼,出拳都是又准又狠,就跟疯了似的,几个回合下来,陆东廷渐渐落了下风,程竞舟一脚将人踹到在地。   章绪宁见这阵仗,靠嗓子喊是没用了,索性冲到两人的中间。这一举动把丁悦和和赶过来的沈灵菲吓了一跳。   程竞舟想再补一脚时,看到章绪宁挡在了陆东廷的面前,硬生生给停住了,“你疯了?”   章绪宁没去看他,身后的陆东廷已经被丁悦和扶起来。   “你们要是不怕上热搜,可以继续。”   程竞舟皱着眉峰看着她,忍着没说话。   “绪宁。”陆东廷叫了一声,所有的怒气在看到她后,都偃旗息鼓,“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章绪宁有些难过,真要说对不起,陆东廷好像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程竞舟冷嗤。   陆东廷自知理亏没说话,倒是章绪宁没忍住开了口,“有没有用跟你有关系吗,你来干什么!”   面对她质问的语气,程竞舟隐忍着怒气,“找你。”   他是找章绪宁的,担心她跟陆东廷和丁悦和碰上尴尬,没想到先遇到了这两人,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说着,他抓住她的手腕,“走,回家。”   章绪宁甩开他的手,激动道,“你还没回答我,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程竞舟,你凭什么打他?凭什么为我出头?你是我什么人啊!”章绪宁心酸又悲怆,抑制住内心的汹涌,将泪水圈在眼底,“我警告你,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章绪宁回到家后,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身体累,心里更累。   沈灵菲给她倒了一杯水,“绪宁姐,你就别气了,程总这么做也是为你。”   章绪宁接过水杯时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何尝不知道他是为了她,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你知道还那么对他?”沈灵菲不解。   章绪宁没说话,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前段时间,程竞舟与陆诗桐的婚事泡汤,外面看来是陆家不同意,事实上是程竞舟先提出的分手。眼下程竞舟为了她的事打了陆东廷,难保陆家的人没点想法。   程竞舟做事就是太冲动了,他不应该动手,不能动手的,陆东廷或许不会做什么,陆重海就很难说了,一旦做了,程竞舟未必能应付得了。   第二天周日,前一晚发生那样的事,章绪宁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人还没醒,手机振动不停,是薛迎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绪宁,你跟东廷到底是怎么回事,网上说陆丁两家联姻了,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   结束通话后,章绪宁便看到网上推送的消息。她昨晚调成禁音后,就没关注过手机,眼下一看,网上已经热闹翻了。   陆东廷和丁悦和在一起了,她这个前未婚妻成了众矢之的,一开始还有人替她辩白,或站在中立的位置说两句,后来全是嘲讽和讥诮她的。   一年一年的往前挖,一直挖到五年前的黑料,她甩掉前男友爬上陆东廷床的事再次被重提。当年爆出这件事时,有人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如今全是盖棺定论地说她不知廉耻,说陆家抛弃她是早该做的事。   “绪宁姐,这两天你还是别出门了。”沈灵菲担心道,昨天她就看到消息了,只是没敢跟她说。   程竞舟打了电话给她,她没接,没一会儿发来了短信让她这周都别出门,担心她挂念立禾,又发了一条过来说立禾的事会让储锐去处理。   “你看程总都说了,这样,我这周就住你这儿,晚上陪着你。”   章绪宁觉得他们杞人忧天了,“你还是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住这儿通勤时间太长,回去还能多睡一会儿。”   “没事,薛总刚刚给我消息了,让我照顾好你,迟到早退不扣我工资。”提到薛志满,沈灵菲脸微微红了。   章绪宁看着她的脸抿了抿唇,不过眼下也没心情说这些。   她以为这次的风波很快就会过去,跟当年一样,没想到这次网远比五年前的凶猛且持久。那个时候他们还年轻,只当是年少妄为,可事情发展到今天,难免归根于人之本性。   陆家和丁家都不是一般的家庭,网友们为陆东廷可惜,也为他的迷途知返庆幸,更为他能选择丁悦和而骄傲。章绪宁被踩的细碎,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章绪宁这些天都没出门,她住的楼层不高,夜里被声音惊醒,第二声传来的时候她拉开了窗帘,窗户上全是鸡蛋,蛋清沿着玻璃往下流,瘆人又惊悚,吓得那晚她搂着沈灵菲躲在了洗手间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程竞舟赶了过来,看到章绪宁的时候,眉峰顿时就皱了起来,几天不见,章绪宁脸色很差,“怎么这副鬼样子。”   转头看沈灵菲,沈灵菲吓得不敢看他。   “先吃早饭吧。”还想责备几句,硬是给忍住了。   沈灵菲将程竞舟带来的早饭放到餐桌上,给章绪宁盛了一碗粥,章绪宁没接稳,粥散到了虎口,流到了手背上。   粥还有些温度,程竞舟连忙取来纸巾,嫌弃的话到了嘴边又压力回去,章绪宁木然地盯着手,什么反应也没有。   神情恍惚成这样,再这么下去,章绪宁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母亲就是一个例子。   程竞舟咬着牙,沉默地将她手上的粥擦干净。   章绪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眼皮抬不起来。程竞舟让她回卧室睡觉,她也不动,就那么坐在那里,倔强的很。   片刻之后,程竞舟才反应过来,章绪宁是怕回卧室,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回到卧室,帮她盖好被子。   “睡吧,我让储锐派人在楼下看着,放心睡。”   章绪宁睁着眼睛看他,不说话,眼巴巴地样子,程竞舟心忽地就酸了,提了一下裤子坐在地上靠着床,手伸进被子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陪你。”   这招还挺有效,没一会儿,章绪宁便睡着了。 第121章 121   章绪宁到下午才醒,刚醒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是蒋茗打来的电话。   “绪宁,来医院一趟吧。”   电话里,蒋茗的声音有些硬,章绪宁什么都没敢问,挂了电话立马赶去了医院,一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陆东廷,还有他脸上的伤,顿时就明白了。   蒋茗满腹的怒火在看到章绪宁几乎瘦到脱相的时候,终是隐忍下来,长叹了一声。   “绪宁,你和东廷的事,我知道是我们陆家做的欠妥,但也请你为我们考虑考虑,我和陆伯伯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只想图个安稳。”   章绪宁心口微酸,当初力主她和东廷订婚的也是他们陆家人啊!   “除了这次的事,五年了,绪宁,陆家没有对不起你吧。”蒋茗声音渐渐激动。   “茗姨,我能单独跟东廷聊聊吗?”   蒋茗看了看陆东廷,又看了看旁边的丁悦和,“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让你过来,就是让你看清楚,东廷即便做错过,如今也还清了。”   章绪宁知道蒋茗是误会了,“我知道东廷与丁小姐是两情相悦,我也只是想跟东廷说清楚。”   蒋茗还想说,陆东廷开口了,“妈,你先出去吧。”   蒋茗无奈走了出去。   丁悦和看了一眼陆东廷,也跟着要出去,却听章绪宁道,“悦和,你要是愿意听,可以留下来。”   听章绪宁让丁悦和留下,蒋茗才全然舒口气,放心地走出病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绪宁,你怎么变成这样?”陆东廷看着章绪宁,心口堵的难受。   章绪宁笑了笑,“对不起,东廷,我不知道程竞舟会又来找你。”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程竞舟说的对,是我害了你。”他没想到跟丁悦和订婚的照片爆出去后会引起这么大的舆论。   “绪宁,照片不是我故意放出去的,还有订婚的事,都还没确定。”   丁悦和也跟着道,“绪宁,东廷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可以向你发誓,照片和视频都不是我们的事,至于订婚……”   其实陆东廷还想说他的不情愿,可眼前已是定局,说了毫无意义。   当初他以为陆重海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毕竟是父子,没想到真以项目审批卡住了他,威胁他。   程竞舟让储锐带话给他,说项目的事情会从旁协助,可他太知道陆重海的手段了。说来也是好笑,外面的人都说他能力强,白手起家,都是放屁。没有陆重海的权势和人脉,还有蒋家的资源他怎么可能一路绿灯,将朝申做到今天这个规模。   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所谓的白手起家都是自欺欺人。   “没关系,”现在看着这两人,她没有了当初在西图澜娅餐厅时的难受,“我这几天躲在家里,也想了很多,把我们前前后后五年来发生的事,都想了一遍,东廷,真的很抱歉。”   “五年前的事,你被设计,我也是被设计,之所以不敢跟程竞舟说,是因为那之前,我爸告诉我我妈还活着,那个时候,我知道我跟程竞舟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茗姨让我们订婚,压着你同意,其实她不压着你,我爸也会上门威胁,想方设法让我嫁给你,这两次的婚礼,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让我嫁进陆家是他唯一的要求,至于他的目的,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章兴平的企图已经是路人皆知,“这些年,我唯一想的就是把我妈带在身边,过安稳的日子,所以我想嫁给你……”   陆东廷忽然想到她以前说的话,她之前就说过她要安稳,“因为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所以你想着你安分守己地待在陆家,我自然不会干涉你。”   他一语猜中,可心里揪了起来,那个时候不爱,并不代表后来不爱。   她抿抿唇,有些歉意冲他笑笑,“只是我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我最没想到的是,我妈会离开我。”   她半低着头,嘴角挂着笑,声音却有些湿意,“你是知道的,章兴平从来不管我,对我也只是利用,章家也不是我的家,可我知道我有家,只是很隐秘,家里人口不多,就我和我妈,但我很知足。”   “五年了,她是我唯一的支柱,支撑我活下去,我从未想过她会离开我,她一走,我感觉天都塌了,什么都没了。世界那么大,我却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这个人没什么野心,以前一切以程竞舟为中心,后来是徐咏华,再后来……什么都没了。   她抬头看向他,“东廷,你知道吗,我多想有个家,没有家,我就感觉自己飘在这个世上,就像人家说的孤魂野鬼,所以我想跟你结婚,我需要有个家。”   说到这里,陆东廷已经明白了她话里的几分意思,心里既为她难受,也为自己悲伤。   她抹了抹眼泪,“所以看到你们在一起时,我很难过,觉得被抛弃了,没有人要我了,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好在……”   她抽了抽气,“好在遇到这件事,可以让我躲在家里想清楚很多事。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家,只要给我一个家,跟谁结婚都行。”   明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咯噔一下。   “东廷,对不起,五年了,我一直把你当成一块浮木,想依靠你救自己一命,其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人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她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   章绪宁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陆东廷笑了笑,“你是担心程竞舟吧,他被警方带走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交代助理了,他很快就会出来。”   他讨厌程竞舟,也恨程竞舟,但在章绪宁的事上,他不得不承认,相对于程竞舟,他少了些什么。   他想过跟她共度余生是真的,护着她一辈子也是真的,只是在朝申的紧要关头放弃她更是真的。对她的感情有,但搁到现实有多重?那点分量到底没承受住利益压制。   章绪宁一颗心跟过山车似的,“谢谢你,东廷。”她又看了看丁悦和,“祝福你们。”   章绪宁准备离开,门从外面开了,看到来人,她下意识地叹口气。 第122章 122   陆诗桐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东廷,再看向章绪宁,恨意毫不掩饰,“章绪宁,你还要不要脸,我二哥哪里对不起你了,我陆家又哪里亏欠你了,你竟然好意思跟程竞舟哭诉,你怎么那么无耻呢?!”   章绪宁很想说没有,可想到陆诗桐的性子,这两个字说出来,只会让对方更反感,觉得她是个白莲花。   可选择沉默的章绪宁更是激怒了陆诗桐,“你为什么不说话,没脸回答了是不是?还是你觉得,程竞舟为你出头,让你很得意?!”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要不是你对程竞舟死缠烂打,程竞舟会鸟你,你还真跟你妈一样……”   “闭嘴!”陆东廷怒斥。   陆诗桐一怔,委屈地看向陆东廷。   章绪宁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缓缓地放下后,转身离开。   “二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说,都这个时候,你还对她这么客气干什么。”陆诗桐不满。   “无论什么时候,她还是我朋友,陆诗桐,麻烦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分寸。”陆东廷更是不满。   “她都抢我男朋友了,我还对她要注意什么分寸,没撕了她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丁悦和忍不住道,“你确定你的男朋友是被她抢了?”   她完全搞不懂陆诗桐的逻辑,别人不知道,她又不是不知道,是程竞舟提出的分手。   陆诗桐被她怼的一时语塞,顿了顿道,“章绪宁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你最好看紧我二哥,免得被她抢了还帮着数钱,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我有没有地方哭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陆诗桐没想到丁悦和说话这么冲,“我当然不会费心,跟我又没关系,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你也知道跟你没关系?那你话这么多!”   陆诗桐彻底被怼愣住了,陆东廷也有些愣,看向丁悦和,外表温温和和的人,没想到怼起人来这么厉害。   晚上的时候,章绪宁给程竞舟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她准备挂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声音,不过不是程竞舟。   “章小姐,你好,我是程总的助理储锐。”   章绪宁微愣,“程竞舟人呢?还没回来吗?”   那边沉默片刻,“本来陆总那边都说好了,同意放人,没想到上面来了指示,把人给留住了。”   “上面?”章绪宁顿时就明白了,这应该是陆重海的意思,“总得给个理由吧。”   “说是有些问题要核实。”   那就是没有理由了,“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是有,不过程总交代了,先等等再说。”储锐道,“章小姐,你也先别着急,陆总都同意了,他老子再有权势,也得有个度,不可能一直扣着。”   章绪宁嗯了一声,这本是一件小事,陆重海这么将人扣着,说不定就是想看看谁会站出来为程家说情,“他回来之后,让他给我个消息。”   “好,我会跟他说,让他给你个电话。”   章绪宁想着强调消息两个字,转念想想算了,程竞舟能打电话绝不会发消息。   凌晨五点多都没等到程竞舟电话,章绪宁迷迷糊糊睡过去,睡的很浅,没一会儿感觉身边有动静,睁开眼睛看到程竞舟站在窗前。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程竞舟,“你没事了?”   “怎么不拉窗帘?”   章绪宁愣了愣,“忘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但凡程竞舟在外面应酬,她都不会先睡,窗帘自然也不会拉上,只有等到他回来,他会拉上窗帘。   程竞舟看了她一眼,拉上窗帘后上床,将人搂到怀里。昨天折腾到现在,他也是累了。   章绪宁看到他嘴角的淤青,“他们没为难你吧?”   “还知道关心我?!”他的语气又开始不对劲。   章绪宁叹口气,那天那么重的话,怕的就是这一天。   程竞舟低头看着她,生怕她又像那晚发疯,说的话扎人又扎心,“睡吧。”   章绪宁嗯了一声,不再多问,他人回来应该就是没事了,往他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后身边早已没有了程竞舟的人影,她也未在意,习惯性地摸向床头柜找手机,却摸了一个空。她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看,这会儿应该是下午了,没想到她睡了这么久。   去洗手间洗漱后,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却看到了客厅里的程竞舟,正对着电脑,“你怎么没去上班?”   今天又不是周末。   程竞舟看的入神,没注意章绪宁出了卧室,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合上了电脑,“休息一天。”   章绪宁扫了一眼电脑去了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完之后来到客厅,“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程竞舟像是没听到,甩给她一摞资料,“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章绪宁拿起资料翻了两页便放下了,“你们公司的内部资料,我不看。”   “让你看你就看,那么多废话!”   不耐烦的语气又冒出来了,章绪宁只好重新拿起资料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程竞舟见她神色专注,打开了电脑。   客厅里安静,各自干着各自的事,章绪宁转头看向窗外,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回头时忍不住看向他,见他眉峰微蹙,想着应该是公司的事,低头继续看资料。   手机铃声响起,是储锐打来的,程竞舟扫了一眼章绪宁后,拿起手机去了厨房才接通。   “根本就压不下来,范漴派人去查了,有陆家的影子,有没有可能是陆重海?”   程竞舟眉头凝重,“不可能是他,他和蒋茗是最不希望旧事重提的人。”   这件事对他们百害无一利。   “那会是谁?”储锐顿了顿,“难道是陆诗桐?”   程竞舟没应声,这件事在网上发酵时,他就怀疑陆诗桐,整个陆家只有她会做出这件事,“你帮我约一下陆重海和蒋茗。”   “明白。”   程竞舟挂了电话走出厨房后就后悔了,章绪宁脸色惨白地坐在他的电脑前,整个人微微发抖。   啪的一声,程竞舟将电脑合上。 第123章 123   章绪宁觉得浑身血液都是冷的,恍恍惚惚地看向他,“我妈已经死了,她都死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程竞舟伸手将人搂进怀里,“都是些没脑子的喷子,不用管,这件事我会处理。”   触到他胸膛的那刻,她泪水奔流而出,“程竞舟,我妈不是那样的人,我妈不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章绪宁情绪激动,“我妈没有错,我妈是受害人,错的是那些混蛋,他们怎么能把脏水全泼在我妈身上?!”   一夜之间,网上全是对徐咏华的讥讽和声讨,每个人好像都亲眼目睹一样,看到徐咏华如何勾引那几个混混,细节都描绘的一清二楚。   程竞舟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去,看着章绪宁睡过去,打了一个电话给沈灵菲,让她下班过来。   沈灵菲没到下班就过来了,“她怎么样?还好吗?”   她这两天都很忙,程竞舟给她电话,她才发现网上的事,连忙赶了过来。   “睡着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守着她。”   “你去哪儿?”问完,沈灵菲觉得自己多嘴,“上次的事,绪宁姐说你……她其实很担心你。”   程竞舟轻哼一声,他在章绪宁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冲动。   在储锐的安排下,晚上八点在茶室见到了陆重海和蒋茗,他到的时候,两人也是刚刚到。   “竞舟,你约我们是不是为了绪宁的事?”蒋茗问。   程竞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陆重海。等不到程竞舟的回复,蒋茗也看向陆重海,这会儿发现了不对劲,按理说,陆重海这样的身份,岂是程竞舟相见就能见到的。   陆重海坐在那里,淡道,“你还约了人?”   “快到了。”程竞舟并不否认。   没一会儿,人到了。看到进来的人,陆重海没半点诧异,与他猜测的一致,倒是蒋茗有些意外,“诗桐。”   陆诗桐在接到储锐电话,说是程竞舟想见她时,多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进门看到陆重海和蒋茗时,喜悦来不及散去,僵在了脸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陆小姐,请坐。”   程竞舟一句客气的称谓,让陆诗桐回神,目露警惕地走过去,来到蒋茗身边坐下。   “茗姨说的不错,确实是为了章绪宁的事,”程竞舟起身,端起水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水,“今天约二老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二老做个见证。”   “见证?”蒋茗搞不懂,看向陆重海。   程竞舟点头,看向陆诗桐,“我恳请陆小姐放过章绪宁一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此话一出,陆诗桐顿时明白怎么回事,脸色微白,“程竞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着她了?”   程竞舟不动声色地看过去,陆诗桐梗着脖子盯着他,双方毫不退让。   “发生什么事了?”吃斋念佛的蒋茗,根本不知道网上发生的那些事,但看两人神色明显不对劲。   程竞舟知道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打开手机,将网上的言论推到蒋茗的面前,蒋茗脸色瞬间就白了。   陆重海蹙眉,转头看向陆诗桐,“你干的?”   他知道这件事,但不知道已经发酵成这样。   陆诗桐看都不看视频,当即否认,“不是我。”   蒋茗气的心口疼,她太了解这个女儿,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她做的,“妈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你也不能这么做!”   陆诗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本来程竞舟今天替章绪宁出头,她就恼火,“妈,你都没看到,凭什么认为是我做的,就凭他的一面之词?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呢?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女儿?”   蒋茗一时被她的话噎住,痛心又自责。   “行,既然你们认为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陆诗桐冷笑着了一眼视频,“可我想问问,网友有没有说错?跟四个混混鬼混的难道不是她徐咏华?她徐咏华难道没有发疯?”   没人会回答这个问题,程竞舟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   “你们为什么不否认,其实你们都知道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不让说?!徐咏华不知廉耻,居然还好意思装疯卖傻,还有章绪宁,跟她妈一样不要脸……”   啪的一声,蒋茗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打断了她的话。陆诗桐只觉得脸上冒火,眼底也跟着冒火。   “妈,你也打我。”上次是陆重海,这次是蒋茗,她猛地转头看向程竞舟。   她爱着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在对付她时从未心软,为了另一个她讨厌的女人竟告状告到了她父母这儿。   “你满意了吗?!”她悲愤交加,“程竞舟,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程竞舟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陆诗桐走了。   蒋茗看着被狠狠甩上的门,眼眶红了,“竞舟,诗桐再不懂事,我相信她不会这么做。”   “陆伯伯,茗姨,”程竞舟恭敬地为他们的被子续水,“现在没别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余颖的孩子,章绪宁被带进去,这些事的背后都是陆诗桐。”   说不是她做的,谁信。而且这些事,他相信陆重海和蒋茗都知道。   “还有这次的事,网上还在发酵,根本压不住,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请出二位。”   这么一说,陆重海夫妇顿时就明白了,在程竞舟的眼里,程家搞不定的事,背后肯定跟陆家有关,陆诗桐又有前科,这件事除了陆诗桐不会有别人。   “此事关系绪宁,但到底与你无关,你这三番两次地为她出头,还真没把我们陆家放在眼里。”陆重海嘴角噙着冷笑,眸光微沉。   陆重海这种地位的人,要脸面,也虚伪,他主动提出与陆诗桐分手,虽说是陆重海的施压,但他没有半点摇尾乞怜,这也会让陆重海心中不悦,否则也不会因为陆东廷的事授意下面的人扣了他那么久。 第124章 124   蒋茗也道,“竞舟,就算这件事是诗桐做的,你也该为她想想,她那么爱你,你现在这么做,不是往她心上扎刀子吗?亏她为你求情。”   程竞舟冷笑一声,“那章绪宁又做错了什么?”   “错没错,跟你程家没有半点关系。”陆重海语气生硬。   陆家不声不响跟丁家联姻,算是狠狠打了章兴平的耳光,可章兴平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到他面前质问了,他程竞舟算个什么东西!   “陆伯伯说的对,章绪宁错没错,跟我是没什么关系,可能是我脑子有病,换做别人死活都跟我没关系,可她的事,我就喜欢管,还喜欢管到底,我应该是病得不轻。”   程竞舟不咸不淡地说了一通,陆重海和蒋茗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调调就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既然陆伯伯忙没时间过问,我能力有限又压不住,那就让这件事发酵下去,网友那么有本事,应该还能挖出不少黑幕,比如当年徐姨是怎么遇到那几个混混的,又比如,那几个混混说的弄错了是什么意思,是谁误导了他们,当时有没有其他村民经过?”   话音未落,陆重海已是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地看着他。程竞舟毫无畏惧之色,淡淡地回望着两人。   “茗姨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可求得了一个心安理得?”   蒋茗脸色惨白,程竞舟的话抽走了她仅剩的那点思绪,木然地盯着桌面,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幕,她从未忘记过。   “说话要有实据。”陆重海愠怒道。   “不瞒二位,实据是没有,但线索碰巧有两个,一旦放出去,以网友们的聪明才智,相信不用一个晚上就能描绘出整个经过和事实。”   至于这个事实是不是真相,谁会关心,“如果能够引起全民公愤,不知道警方会不会介入?”   警方一旦介入,势必要给公众一个交代,到时候陆重海能不能把控事情的走向就很难说了,“当然,我相信,陆伯伯不会让事情发生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但是一旦爆出,陆伯伯的青云之途只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蒋茗这辈子最担心的就是陆重海的仕途,本就发抖的身子,眼下哆嗦的更是厉害,无助又有些可怜地看向陆重海。   陆重海眼底隐忍着凶光,生平第一次被个小辈给威胁了,“你想怎么样?”   “简单,请二位管好陆诗桐,别再让她作妖,这次我看在二位的面子,不计较,再有下次,我不会顾及任何人的面子。”程竞舟面色肃然,声音沉冷,掷地有声,“徐姨走了,章兴平不管,章绪宁算是无父无母,但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   顿了顿,他又道,“我这人做事没什么底线,唯有章绪宁。”   章绪宁,就是他的底线。   章绪宁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出了卧室,就看到了厨房里的沈灵菲,正在做早饭。蓦地明白,应该是程竞舟将人叫过来了。   沈灵菲将早饭端上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程总说,等你醒来,让我还给你。”   昨天就是程竞舟将她手机藏了起来。章绪宁紧抿着双唇,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网上风平浪静,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夜之间,他是怎么做到的?”   沈灵菲摇摇头,“这你得问程总了。”   “绪宁姐,程总对你是真的好,”她是真的羡慕,“为你了,两个重要项目让给了朝申。”   “什么项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公司都传开了,对方与汇盛是长期合作,这次突然选择了朝申,都以为是两家谈崩了,后来才知道是程总在里面牵线搭桥。你说程总这么做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沈灵菲笑道,“我只是不明白,他都把项目让给陆总了,为什么还要揍他呢?”   章绪宁笑了笑,心里涨的满满的。   两人吃完早饭,各自去公司。章绪宁刚进公司,就看到了两个陌生的面孔,再往里面一看,储锐正和几个工人在闲聊。   “换设备了?”章绪宁扫了一眼发现,缝纫设备全换了。   那两个陌生面孔是安装调试的师傅。   “之前的设备太老旧了,导致很多订单没法接。”   这点她当然知道,可是采购设备是需要花钱的,她就是考虑成本,才没敢换。   储锐见她蹙眉,“换设备是程总的意思。”   当初采购的时候,他问过程竞舟,擅自决定会不会不太好,程竞舟当即说,“如果她有意见,就说是我的意思。”   这句话果然有用,来自程竞舟的压制,章绪宁也只是抿了抿唇,“立禾的订单不多,基本维持一年的支出,稍有盈余,这还是在武总和方总的帮衬下,万一以后没这么多订单怎么办?”   “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汇盛嘛。”   汇盛旗下的制衣公司,随便匀点订单,就足够立禾吃一年的了。   安装调试完毕,储锐给程竞舟打了一个电话汇报了情况,“司机已经去取车了,大约二十分钟到你那儿……我打车直接去机场……好,明白。”   章绪宁见他挂了电话,“你要出差?”   储锐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我送你吧。”   储锐一个哆嗦,连忙说不用,他哪敢让她送,却见章绪宁已经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你行李呢?”   “章小姐,我打车很方便。”   “看不上我车?”   储锐:“……”   这语气怎么跟六哥一样,近墨者黑?   “这里有些偏,很难打车。”章绪宁看到一旁靠墙的行李,估计就是储锐的,拖着出了公司。   储锐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接了过来,“还行,能叫到车的。”   “储助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些天,你为立禾忙前忙后,我是真的想谢谢你。”章绪宁打开后备箱,又拉过他的行李放了进去。   马路边,虽没什么人,储锐也不好意思跟她争,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打开后排的车门上了车。   到了机场,储锐道了声谢谢便急忙下车去取行李。章绪宁也跟着下车,在旁边搭把手。   “你怎么来了?” 第125章 125   程竞舟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储锐提行李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程竞舟,忽视他眼底的凌厉,笑道,“章小姐说是要谢谢我这几天……”   “问你了吗?”程竞舟的目光始终落在章绪宁的身上。   储锐识趣地闭嘴,推着行李退出二人的画面。   “是我送储助理过来的,储助理帮了立禾那么多的忙,我就想谢谢他。”   “我帮的忙还少吗?怎么没见你谢我!”程竞舟语气不善,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不是他的授意,储锐怎么能帮立禾,还有她被网暴的哪些破事,不都是他出手解决的,这死女人怎么就不来送他呢。   “那我也谢谢你。”章绪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心是诚的。   程竞舟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勾起嘴角,章绪宁就是死要面子,“一句话就打发了?”   “你想怎么样?请你吃饭?”   程竞舟没说话。   “行,回头请你跟储锐吃饭。”   储锐:“……”   能不能不要带上他。   程竞舟脸色一沉,“我稀罕你那顿饭?!”   “那你稀罕什么?”   “怎么不蠢死你!”   “那我回头来接你,”章绪宁看着他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就接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   看着程竞舟这幅傲娇的表情,储锐和章绪宁交换了一个不忍直视的眼神。   “还不走!”程竞舟下逐客令。   章绪宁无语,开车走了。   见程竞舟嘴角这会儿噙着笑,储锐这才反应过来,“我说章绪宁怎么坚持要送我呢,原来是为了见你。”   程竞舟眉峰微挑,将自己的行李推给他,“你以为呢!”   “我哪敢以为,你开心就好,反正程女士不在国内。”   提到程女士,程竞舟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别让她有事没事就往国内跑。”   上次饭局后没多久,程漫云就回国外了,平时很少跟程竞舟联系,知道程竞舟很多事不愿跟她说,她就跟储锐通话,旁敲侧击地想知道程竞舟的近况。   此时此刻,储锐不想回应程竞舟,为了他,在程漫云那儿,他都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   跟陆家没了关系后,章绪宁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工作日两点一线,周末的时候去惠城看看沈慕呈。   薛迎岚给她电话,说他哥薛志满攒了个局,让她来聚聚。她本不想去,薛迎岚说沈灵菲也去,她犹豫片刻后去了。   不仅沈灵菲在,她还看到了丁悦和和陆诗桐,两个人面色不佳,好像在争论什么。   薛迎岚将她带到一边,“一来就扛上了,谁看谁都不顺眼。”   章绪宁没应声,听薛迎岚道,“别看丁悦和长得像个小白兔,脾气也是出类拔萃的。诗桐说一句,她能怼两句,这以后进了陆家的门,得热闹死。”   章绪宁倒是羡慕丁悦和,活得恣意,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或许是感觉有人关注自己,丁悦和看了过来,见是章绪宁,朝她挥挥手走了过来,“绪宁,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丁悦和看到她,陆诗桐自然也看到了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章绪宁,你怎么还好意思过来?”   薛迎岚连忙拉开陆诗桐,还没来得及开口,丁悦和挽起章绪宁的胳膊,“是我让迎岚邀请她来的,你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忍着。”   “丁悦和,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家为什么不要她,”陆诗桐目光扫向章绪宁,“这种人,你最好少接触。”   章绪宁抿抿唇,陆诗桐对她的嘲讽从来不分场合。   丁悦和笑了笑,“网上的那些舆论,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放眼整个晋城,谁有这么大能耐。”   顿了顿,她又道,“别把别人当傻子,还不知道是谁不要谁呢。”   “那也是程竞舟威胁的我爸!”   章绪宁眼皮抖了抖,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   丁悦和冷哼一声,“你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整个晋城,谁能威胁得了你爸。”   以陆重海的身份,他威胁别人还差不多。陆诗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气急败坏地看向丁悦和,“你还想不想嫁给我二哥?”   “跟这事儿有关系吗?还是说你陆三小姐有从中作梗的本事?”丁悦和是一点都不怕她。   她和陆东廷的婚事,除非两家长辈反驳,否则谁也阻止不了。陆诗桐被怼的脸色难看,薛迎岚生怕两人打起来,“好了,我估计陆伯伯愿意出手帮忙,也是看在以往的情分。”   章绪宁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陆重海出手应该是出于歉意,帮她解决这件事,两家以后再无瓜葛。   手机铃声响起,一连串的号码,章绪宁愣了愣,半低着头接通电话,“什么事?”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在哪儿呢?几点了还不回家?你打算晃到什么时候?”   程竞舟一连串的追问,章绪宁不好多说,“有事说事。”   “我明天下午到。”   章绪宁想到之前答应去接机,“知道了。”   就这三个字,程竞舟语气有些不悦,“你知道几点去接?”   “那你发给我。”   对面没了声音,章绪宁知道他这是生气了,“我挂了。”   程竞舟咬着牙,“早点回家!”   先挂了电话。   章绪宁收起手机,心虚的看了一眼陆诗桐,她一直没有存程竞舟的号码,但是她相信陆诗桐一眼能看出来。   薛迎岚看向她,“是竞舟吗?你们在一起了?”   章绪宁连忙摆手,“没有,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这样的场面,她不知道如何让人信服,“立禾跟汇盛旗下的公司有点业务往来,难免有些联系,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有立禾了。”   丁悦和道,“绪宁,我总觉得程竞舟放不下你,依我看,你俩现在都是单身,不如在一起算了。”   陆诗桐的眼底跟烧了火似的,章绪宁只好自嘲道,“你说笑呢,我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程家那样的家庭,就是普通人家,也不会看上我。”   徐咏华被黑成那样,谁还敢娶她的女儿。 第126章 126   薛迎岚抿抿唇,心思微动,“绪宁,你别这么说,你这么好,怎么会没人要的,这样,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介绍。”   章绪宁微愣,笑着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跟立禾过。找到沈灵菲,跟她交代几句,便提前离场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陆诗桐怒道。   丁悦和哼笑一声,“你现在跟程竞舟已经没关系了,吃的哪门子醋。”   顿了顿又道,“我倒是觉得他俩挺般配的。”   “般配什么,程家是不会看上她的,她这辈子都休想进程家的门。”   丁悦和道,“汇盛现在基本是程竞舟做主,程漫云还能管多久,以后让谁进门,还不是程竞舟说了算。”   薛迎岚道,“只要是绪宁,我也觉得进门是迟早的事,你生气也没用,死了这条心吧。”   第二天一早,她给程竞舟发了一个消息,说下午有事,不能去接他了。   她原以为程竞舟落地后一定会打电话质问,提心吊胆到下班,没收到他半个消息,这才松口气。   出了公司,回家路上余双梅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么多年,余双梅给她的电话屈指可数,她愣了愣,接通了电话,“有事?”   “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一趟九合,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她跟余双梅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   “来一趟吧,是关于你妈妈的。”   “好。”章绪宁在路口调转了方向。   飞机晚点,程竞落地后天已经黑了,上车后准备给章绪宁打电话时,陆诗桐的电话打了进来。程竞舟直接给挂了,没一会儿,又打了进来。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是。”   程竞舟的直截了当,陆诗桐一口气滞在心口,哼笑一声,“你不用这样,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刚刚看到章绪宁了,跟一个男的去了楼上的房间。”   “在哪?”   “这我怎么能告诉你,你要是真想知道,两小时之后吧,估计那个时候,他们也玩的差不多了,我上楼看看,拍视频给你,你再来观摩。”   陆诗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程竞舟挂了电话后问,“让范漴查一下,章绪宁人在哪里?”   “范漴刚刚来消息,说在九合看到章绪宁了,不过……”   “说。”   “章绪宁去了楼上的包间,包间是一个叫汤凯的人订的。”   “汤凯?”程竞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又完全想不起来长相。   章绪宁进入包间,看到里面的人是汤凯时,有些意外,“怎么是你,余双梅呢?”   “她有事来不了了,让我把你妈妈的遗物交给你。”   “东西呢?”   “急什么,”汤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示意,见章绪宁摆手,给她倒了一杯水,“材料给你之前,你得签份协议。”   “协议?”章绪宁抿了一口水,“我们之间需要签什么协议?”   “你别紧张,就是一份承诺书而已。”汤凯将一张纸推到章绪宁的面前。   一目十行扫过,章绪宁轻笑一声,“我妈的遗物呢?我要先看到遗物。”   “签了,我自然会给你。”   “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有,”章绪宁淡道,“余双梅进门后,就将我妈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了,哪儿还有什么遗物,所以这份承诺我是不会签的。”   “你还挺聪明。”汤凯一点都不惊讶。   “我不聪明,我妈去世后,我就忘了她生前还有一个丈夫,我还有一个爹,今天要不是看到这份承诺,我都想不起来,我妈跟章兴平还没离婚。”   之前想方设法让章兴平答应和徐咏华离婚,是为了将徐咏华带在身边,徐咏华走后,她就做好了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打算,也忘了这茬。   “既然没离婚,章家的财产就得算我一份,就算章兴平立遗嘱,我妈留给我的那份,谁也别想拿走。”   算一算,她有四分之一的份额,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产,难怪余双梅会用母亲的遗物来骗她。   “话别说那么早,我劝你把字签了,为自己留个退路。”   “我现在走哪条路都一样,既然一样,为什么要签字!”她不可能承诺放弃这部分财产,放弃了,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已死去的母亲。   她现在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   汤凯挑挑眉,没说话。   章绪宁推开纸准备离开,起身时发现浑身提不上力,心下大惊,猛地转头看向那杯水,“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汤凯少不得得意,“放什么不重要,发生什么才重要,当然,到时候只要章小姐愿意签字,发生的事也永远只是一个秘密。”   “卑鄙!”上次她被蒋骏带进了包间,是程竞舟救了她,这次怕是没人来救她了。   闻言,汤凯倒是心情愉悦,“章小姐别这么激动,这又不是第一次,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你这么做,不怕余双梅生气。”   汤凯抚掌大笑,“生气是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事,我跟她只是交易。”   说着,汤凯脱去外套,解开袖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汤先生在吗?”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章绪宁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将章绪宁上下打量了一番。   “能站起来吗?”   章绪宁可以肯定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但从男人看她的眼神里能感觉出来对方没有恶意。   她摇摇头。   对方勾了勾嘴角,从章绪宁的神态,基本就能判断出问题出在了哪里。他扫了一眼水杯,转头看向汤凯。   汤凯架不住对方的视线,“你谁啊,给我出去!”   他一打开门,对方大步走了进来,他倒是想将人轰出去,可对方的穿着举止,眼底流露出的犀利,无声中就压了他一头。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马给我出去,”   对方不说话,向前迈了一步,汤凯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我警告你,这里可是九合,黎家的地盘,你再不出去……”   对方没给他废话的机会,手起手落,两三下,将人撂倒打晕了过去。   章绪宁以为这人出现来救她的,解决了汤凯应该会把她带出九合,谁知道对方只是对礼貌性地她笑了笑,然后拖着汤凯出了包间,顺手关上门。 第127章 127   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只能坐在那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她看到程竞舟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程竞舟没说话,也没看她,径直来到沙发坐下,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章绪宁知道程竞舟这是生气了,想说两句解释一下,可看程竞舟这幅样子,明摆着是不想搭理她,此时解释应该不是好时机。   门铃响了,程竞舟去开了门,进来的是储锐,将手中的袋子递给程竞舟,程竞舟接过袋子去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水流声。   “你们怎么来了?”   储锐看着章绪宁,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来接机就算了,怎么来见汤凯了,汤凯什么品性,什么身份,她又不是不知道。   “章小姐,程总今天心情不好,晚饭也没吃。”   他言尽于此,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程竞舟冲完澡出来时,用浴巾裹住半个身子,头发擦了半干后,将毛巾扔在了茶几上,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抽着,靠着墙,就这么看着她。   他的视线太有压迫感,章绪宁低下头,烟味窜到鼻尖,硬是强忍着没敢咳嗽。   一根烟抽完,他没说半个字。   程竞舟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最后一缕烟消散后,转身将章绪宁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动作充满怒火,幸好床垫软,没觉得疼,就是觉得五脏六腑移了位。   程竞舟俯身去脱她的外套,纽扣有点卡,解了几次没解开,一怒之下,他用力一扯,纽扣崩落到地上。   章绪宁动不了,看着他撕扯着她的外套,鼻尖顿时有些酸,“你也要欺负我吗?”   程竞舟手下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沉冷地看着她的脸,几秒后,扯下她的外套砸在电视机上。   “章绪宁,我他妈就多余管你!”程竞舟怒吼。   不接他就算了,还跑到这儿来了,“你来干什么!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怎么,愿意跟他,不愿意跟我?”   “他给了你多少?说,我十倍给你!”   似曾相识的一幕,她自然地想起重逢的那晚,他也是这么羞辱她。   两人隔空对视,一个愤怒,一个委屈。   程竞舟受不住她的目光,压着冲破天的怒火将视线落向别处。   章绪宁依旧倔强地盯着他,人动不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汹涌的很,“余双梅约我,说要将我妈妈的遗物还给我,我来了之后才发现是汤凯,他给我倒了一杯水,还给了我一张纸,让我放弃我妈的财产,说只要我签了字,遗物就给我,我哪里知道水有问题……”   说着声音就低了,哽咽到后面吐词都不清了,程竞舟却听得明明白白,暗怪自己刚刚有些冲动了,一冲动就口无遮拦,话还说的那么难听。   伸手去擦眼泪,她的委屈倒是决了堤,泪水更多。   “哭什么哭。”想大声喝止,到底是忍住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眼,动作轻柔,渐渐便有了情欲。   “程竞舟,我现在动不了。”   “又不需要你动。”程竞舟心满意足地拉过被子,“这样挺好,省的你挠我。”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是微信。程竞舟拿起看了一眼内容,讥讽地将手机扔了回去。   还没完事的时候,章绪宁已经能动了,完事后,先下了床,“你饿不饿,要不要叫点吃的?”   身体恢复自如,不等程竞舟点头,打电话叫餐,然后去了洗手间。   程竞舟本想跟着一起,储锐的电话打了过来,“什么事?”   储锐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汤凯的债主找过来了。”   “这么巧?”   “这背后肯定有人指点,要拦住他们吗?”   程竞舟想到了那条微信,“你说呢!”   章绪宁吹干头发去了洗手间,门铃响了,以为是送餐便转去开门。门开后,却见几个男人站在门口。   双方均是一愣,没两秒,对方会意地笑了起来。   “汤凯呢,没钱还债,倒是有钱玩女人!”   章绪宁蹙蹙眉,视线越过这些人,落到拐角处的身影,“你们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汤凯。”   “有没有,我们看了才知道。”   几个男人将她往旁边推了推,就想往里面走,看到里面走来一个人,穿着浴袍,居高临下的眼底蕴藏着清冷阴翳,愣了愣后又退回到门外。   程竞舟搂过章绪宁来到门口,“想看什么?”   这帮人看着两人穿着,再看看程竞舟胸口和章绪宁的脖子,也知道两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我们听说汤凯躲在这儿了,所以……”在对方不动声色的气场下,这几人瞬间没了什么底气,说话也有些结巴。   “我媳妇儿说了,没听懂吗?这里没有什么汤凯。”   这几人怔怔地点了点头,没敢多言。   “还不滚。”   几个人面面相觑,转身跑了。   章绪宁曲起胳膊碰了碰他,对着拐角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程竞舟扫了一眼,眉头微蹙敛着不悦,“看什么看!回去睡觉。”   章绪宁无语地掐了一下他的腰,明知道拐角站的是谁,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故意生事嘛。   几个字到底刺激到了陆诗桐,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走了过来,“程竞舟,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程竞舟出现在门口时,她全然懵了。订房的明明是汤凯,她的人也明明看到汤凯进去了,后来又看到章绪宁进去了,她才打电话给程竞舟,无非是想让程竞舟看一出好戏。   她在楼下一直没看到程竞舟,一度担心他赶不上看戏,还发了一个微信好意提醒,没想到人早已经上来了,算一算,她发微信的时间,正是人家翻云覆雨的时候。   戏没看成,她倒是看到了自己成了一场笑话。   程竞舟没说话,视线变得阴冷而凌厉,“陆诗桐,适可而止!”   陆诗桐气得浑身发抖,“程竞舟你告诉我,你跟她是不是早就上过床了,不说是吧,章绪宁你说,上次在这儿,是不是就是程竞舟?” 第128章 128   程竞舟懒得搭理她。   两兄妹一个德行,都喜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章绪宁知道她说的就是蒋骏那次。她抿抿唇,这件事上,她总是不占理的,毕竟那个时候程竞舟还是陆诗桐的男朋友。   两个人都不说话,陆诗桐证实了所有猜想,“你们一个卑鄙无耻,一个水性杨花,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不会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好过的。”   她千方百计追着去了国外,用尽手段,丢了自尊跟程竞舟在一起了,两年了,没想到回国后什么都变了。   章绪宁第二天一天,脑子里都是陆诗桐骂的那四个字。五年前已经分了,以后也不会有可能,那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呢。   “你要是没事,赶紧回去吧。”   程竞舟看向她,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回哪儿去?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房西。”   章绪宁无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不走,她走总行了吧。   回卧室收拾衣服,刚打开行李箱,被程竞舟抬手给关上了,“又发什么疯!”   “我去沈灵菲那儿。”   “她那是公司的公寓,你住哪儿算怎么回事。”   “那我另外找房子。”   “就立禾那点营收,你租得起吗?”   “那我就住在立禾。”章绪宁急了,“程竞舟,我们已经分开了,就不要再见面了,我知道你三番五次地帮我,我很感激你,可我们真的没有见面的必要了,过去就是过去了。”   程竞舟扯了扯嘴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拿起行李箱放回衣柜,“你说的对,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既然不会有结果,你在担心什么。你我都是单身,先这么过着呗,以后你要是有了去处,我不会拦着,我要是有了结婚对象,你也别缠着就行。”   章绪宁看着衣柜,他的衬衣穿插着挂在她的衣服之间,忽地就妥协了。   他跟陆诗桐分开后,程漫云会很快给他安排结婚对象。   他们的时间好像也没多少,就这么点时间,先过着吧。   汤凯的事,章绪宁以为只是一个插曲,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她和汤凯先后进一间房的视频就传到了网上,网友开始疯传她和汤凯的关系。   汤凯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她也不是大人物,因着之前跟陆家的关系,她已经是盛名在外。现在因为这件事,又被扒了一遍。   网友们的意见还挺统一的,都认为她贱。这才多久,前男友,前未婚夫,蒋骏,现在又冒出一个汤凯,关键是这个汤凯跟她的继母余双梅关系暧昧不清。   有人爆料说汤凯是风月场所有名的老手,专钓富婆,余双梅只是他的情人之一。   两个女人跟了同一个男人,可不是贱嘛。   对于自己被网暴这件事,章绪宁已经麻木了,三天两头上热搜,各种讥讽挖苦和辱骂,她全当自己失聪失明,可这件事没过一夜,就又牵扯到死去的徐咏华。   “骂我就算了,为什么每次要带上我妈!”   章绪宁觉得悲凉,这些喷子连徐咏华都没见过,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就不愿意放过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呢。   “管不了就别管,再睡会儿。”程竞舟搂着她继续谁。   骂又骂不回去,估计她现在连门都出不了。网上的骂声一浪高过一浪,章绪宁睡不着,心烦意乱地磨到中午,起身去厨房,简单地做了午饭。   她现在都不敢看手机,等着吃完午饭,收拾好厨房,才又拿起手机。   “程竞舟,这是怎么回事,网上说的是真的吗?”她冲到程竞舟的面前。   程竞舟蹙着眉峰,“这只是推测。”   “网上说了,那几个混混认错了人,换句话说,不是我妈对不对?”章绪宁脑子很乱,但有一点能够肯定,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徐咏华临走时难得的清醒片刻也说认错了人,“程竞舟,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帮帮我好不好?”   程竞舟按住她的肩头,“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就算我去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是啊,二十多年了,想要还原当年的真相谈何容易。   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抛出的一点线索,完全带偏了节奏,网友们凭着自行的推测,惟妙惟肖地还原当年的真相。   陆重海一个电话过来,说蒋茗从寺里回来了,身体不好,陆诗桐知道是因为网上的事,立马赶回了老宅。   陆东域和陆东廷都到了。   陆诗桐刚到客厅,陆重海从二楼下来,二话不说,上前狠狠甩了陆诗桐一巴掌。   蒋茗气息有些不足,“你告诉妈,这次的事是不是又是你?”   陆诗桐捂着脸,没有应声,事情的发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我问你,是你让余双梅约的章绪宁,把汤凯也叫了过去,是不是?还有,汤凯的那些债主,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陆重海发问。   无需陆诗桐回应,陆重海怒不可遏,“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让你安分点,安分点,你倒好,变本加厉!”   陆东廷闻言,气道,“陆诗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章绪宁,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别再招惹她?!”   陆重海的那巴掌她能忍,但是陆东廷不行,都这个时候了,他为什么还这么维护章绪宁,“是她先对不起我,毁了我的一切,她活该。”   陆东廷握紧拳头,陆东域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的拳头落在陆诗桐的脸上。   “诗桐,你也不小了,做事怎么能这么冲动,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这件事成了,程竞舟会放弃章绪宁吗?”陆东域顿了顿道,“章绪宁跟东廷订婚五年,他一回国还不是抓着章绪宁不放,z真要发生什么事,你觉得他会在乎吗?”   “其实你也很清楚,程竞舟在乎的仅仅是章绪宁这个人,你这么做,只会增加他对你的厌恶,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能让他们在一起,我不好过,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第129章 129   陆诗桐话音方落,陆重海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冥顽不灵!”   蒋茗难以置信,又有些意料之中,在晋城这么针对章绪宁的,也只有她这个宝贝女儿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把陆家害死!”蒋茗脸色惨白,身子发抖。   现在的舆论不仅仅指向蒋茗,还把陆重海带了进去。陆重海的身份特殊,不能因为这种事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弄不好,前途都会受影响。   这个风向是陆诗桐始料未及的,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家里。   “妈,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让……”   陆诗桐心烦意乱,她只是买了些水军将多年前的事渲染了一番,无非就是恶心一下章绪宁,事到如今,有程竞舟护着,她对章绪宁也没了办法,谁知道事情会牵扯到陆重海和蒋茗。   “我真不明白,你们在怕什么?”陆诗桐还是有些不甘,捂着脸满眼都是委屈,网上的那些帖子,她也看了,又不是真的,怕什么。   她忽地看向蒋茗,“妈,网上说的那些,难道都是真的?”   蒋茗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往后栽去,幸得陆重海眼明手快,立马将人托住,扶到沙发坐下。   陆东域和陆东廷心心里均是一惊,纷纷看向陆重海和蒋茗。   “章小姐来了。”曹如萱过来道。   章绪宁进来后,目光就落在了蒋茗身上,直直地走了过来,“茗姨,请你告诉我,网上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蒋茗侧过身子,躲在陆重海的怀里,“我不知道,绪宁,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东域心中有几分了然,“绪宁,这事儿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妈哪里还记得住。”   “别人记不住,茗姨怎么可能会忘呢!”章绪宁压抑着哭腔,“她是当事人!”   别人都可以忘,唯独她不会忘记当年发生的一切。   蒋茗机械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神色恍惚,陆重海淡道,“绪宁,你茗姨身子不好,你也看到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他语气平平,却不容反驳。   陆东域担心陆重海发火,拉住章绪宁,“绪宁,你先别激动……”   章绪宁一把甩开陆东域,看向陆重海,低吼道,“我等不了以后,那是我妈!”   当年发生那样的事后,那几个混混四处逃窜,警方抓捕时,其中三个因袭警被击毙,还有一个至今未找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也没办法还原。   程竞舟说去查需要时间,她不想等,明明有当事人,为什么还要等,问当事人不是更清楚吗?   她捂住脸哭的撕心裂肺,“因为当年的事,我妈活生生被逼成了一个疯了,章兴平把她扔进医院,不管不问,这么多年,她在医院过着什么样子的日子,你们知道吗?你让我等,我为什么要等!”   她急切地需要知道当年的真相,还徐咏华一个清白。   “当年你跟我妈一起去写生,因为取景不同,你们分开了,说好了结束后在民宿等,我妈结束的早,去了之后没见到你,就去了旁边的小卖部买水,却遇上了几个混混。茗姨,你结束后回民宿没见到我妈,等了多久?”   “陆伯伯,你是什么时候去找的茗姨,你去了之后,跟茗姨有没有去找我妈,没找到我妈为什么没有联系章兴平,反倒自己先回来了?”   “不是说徐姨留了纸条,她先回去了吗?”陆东廷说着看向蒋茗。   “那纸条呢?”章绪宁质问,“你们明明有手机,小卖部也有电话,为什么要留纸条,你们当时就没有起疑吗?”   整件事的疑点太多了,按照陆重海和蒋茗当年的说辞,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陆重海阴沉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几个混混说,他们以为穿着红色无袖衫的写生女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可结果,他们却说弄错了,这帮人为什么会弄错?还是说有人真的给了他们错误的信息?”   这么一说,陆东廷也明白了,网上有人说,当时有村民经过,听到那几个混混说弄错了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应该是另个画画的女人,被个男人给骗了。   “网上说的那个男人是谁?”章绪宁看着眼前的一帮人,没有一个人能给她答案,“你们说话啊,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他们要找的人其实是茗姨对不对,只是有人给了他们错误的信息,把我妈当成了茗姨,是不是!”   章绪宁怨恨地盯着蒋茗,“你们不是没有找到我妈,你们怕那些人发现你才是他们要找的人,所以看到我妈被凌辱,吭都没敢吭一声,扔下我妈偷偷跑了,是不是!”   这个走向来的猝不及防,陆东域和陆东廷呼吸微滞,沉默地看向陆重海夫妇。   陆诗桐受不了这样的沉默,那简直是一种默认,“你住口,我妈不是那样的人,你血口喷人!”   “那你应该问问你爸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等我妈就回来了。你让她自己说,当年去写生的就他们两个女人,除了我妈,就是她!”   陆诗桐着急,“妈你说啊,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蒋茗蜷缩着身子往陆重海怀里躲,好似那天的事发生在眼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倒是印证了章绪宁所谓的“血口喷人”,陆诗桐恍惚地退了一步。   章绪宁再次看向陆重海夫妇,悲痛道,“这么些年,你对我好,照顾我,关心我,明知道章兴平的企图,甚至明知道我跟东廷的那晚是怎么回事,你还是逼着东廷跟我订婚,我一直以为你是可怜我,看在你跟我妈情同姐妹的情分关照我,现在我才知道,你这么做只是想换取你的心安理得!”   “这么多年,你去晋华寺清修,烧香拜佛,也是为了赎罪吧,真是可笑,你说你一身的罪孽,佛祖会原谅你吗?” 第130章 130   “够了!”陆重海冷声呵斥,“当年陆家是对不起你,因为这件事,她一直备受煎熬,过的生不如死,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弥补你,哪怕是把东廷的婚姻搭进去,都在所不惜。”   “绪宁,她纵是再不对,欠你的,也该还清了。”   章绪宁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都恍惚了。   “陆伯伯不妨说说,这笔账,是怎么还清的?!”程竞舟大步而来,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章绪宁。   章绪宁倒在程竞舟的怀里,咬着牙看着陆重海夫妇,一时不知道怎么去骂眼前的这两个人。   程竞舟搂着她,手落在在她后背安抚着。   “你们毁了徐姨的一生,毁了章绪宁的小半生,一句话轻飘飘地就想带过去?”程竞舟讥诮质问。   “程竞舟,那你想怎么样?”陆诗桐气道。   “这句话你应该问问令尊,他想怎么样!”程竞舟怒道,“事发之后,徐姨有没有提到过你妈半个字,有没有?!”   最后三个字,程竞舟翻了一倍的音量。   陆重海低下了头,事情发生后,徐咏华没有提到蒋茗,吐沫星子把她淹死了,硬是什么都没说。   蒋茗崩溃了,嚎啕大哭,一口气差点背了过去。   “对不起,咏华,是我对不起你……”   章绪宁抹了抹眼泪,看向蒋茗,“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妈,就请你好好活着,我相信,九泉之下,我妈不想看到你。”   离开了陆宅,章绪宁回到家后,便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程竞舟怎么敲,她都不开门,“章绪宁,你再不开门,我就砸了。”   这句话还挺有效的,没一会儿,门开了,章绪宁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你就不能让我静静。”   “静什么静,”程竞舟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就你这脑子,能想出什么来?”   他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大步走进卧室。   “可我妈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不甘心?”   她点点头,以前她不知道这些事,她认命,如今知道了,她也只能认命,只是心里总有不甘,尤其感觉对不起母亲。   程竞舟哼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静了这么久,就为了想这个?想明白了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章绪宁没说话,摇了摇头。   此时的程竞舟看着她,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你想报仇,想让蒋茗死,她该死,最好现在就死,可真要她死,你又于心不忍,我说的对吗?”   章绪宁半低着头,紧抿着双唇,不可否认,他说的都对。她很陆重海和蒋茗,但是这些年蒋茗对她也是真的好。   程竞舟更加嫌弃,“算了,这事儿交给我,我来处理。”   章绪宁想了想,也行,自己不处理,也就不会纠结了,“你会怎么做?你不会真的……”   “要不你自己来?!”   程竞舟不耐烦的一句反问,章绪宁不说话了,见他沉着脸,默了好一会儿,她去拉他的胳膊,他朝着她的手背用力一拍,她缩回手。   “别生气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嘛。”   程竞舟傲娇地瞥了她一眼,拿起衣服准备去洗澡,见她站在那儿不动,“还有事?”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律师?”   “你自己不会找?”   “我到哪儿找?”章绪宁叹口气,“外面的律师事务所那么多,我哪儿知道谁厉害,谁一般?”   她挪着小步子来到程竞舟的面前,“你那么厉害,又是汇盛的老板,人脉广,认识的人多,一定会认识有名的大律师,帮帮我好不好?”   “少拍马屁,你要律师干什么?”   “我妈跟章兴平一直没有离婚,为了我妈,我跟章兴平说好,我跟陆东廷结婚一周内,他跟我妈离婚,并将我妈持有的兴华集团10%的股份转到我的名下,现在我妈死了,我也没嫁到陆家,我估计章兴平不会将那10%的股份给我,那是我妈的,我想拿回来。”   如果不拿回来,这些股份最终会落到余双梅母子那儿,她死都不会甘心。   “这件事,你跟章兴平交涉过吗?”   章绪宁摇头,“没有,他是不会同意的。”   “嗯,与其跟他磨时间,不如直接找律师。”   “那你是同意了?”   “真想让我帮你?”程竞舟挑眉问。   章绪宁点头,又嗯了一声,话音方落,双脚已经离地,“你干什么?”   “让我帮你,就得给我好处,”程竞舟抱着她出了卧室,直奔洗手间,“现在先付点利息。”   三天后,章绪宁在九合见到了程竞舟介绍的律师,叫裴燕堂,说是从云城请来的。   见面后,章绪宁将前后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至于兴华集团对外投资了哪些项目或者公司,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妈持有10%的股份,至于当时他们之间有没有签其他协议,应该没有。”   她想了想道,“如果签了其他协议,章兴平不会答应将股份转到我名下。”   “这些我可以派人去查,至于你能拿到多少,也不只是看你母亲手中的股份,还要看他们夫妻共同财产。”   “我明白了。”   裴燕堂道,“章小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我现在已经不是律师了,你确定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当然。”章绪宁肯定道,当时听程竞舟说是外地律师时,她还有些惊讶,后来在网上搜了一下才知道裴燕堂的厉害。   “行,既然你信得过,我就帮你。”   “谢谢。”   “不客气,你是竞舟的朋友,也算是分内事。”   “那,你的律师费……”这样的大律师,律师费都是天价,“我听说你们有风险收费……”   裴燕堂嘴角微勾,“关于律师费,你去问竞舟吧。”   程竞舟的身份摆在那里,再怎么随意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程竞舟在隔壁的包间应酬,送走裴燕堂后,她没急着回去,坐在沙发里等程竞舟结束。   程竞舟结束已近十点,过来时章绪宁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他走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打横准备将她抱起。 第131章 131   章绪宁身子刚离开沙发就醒了,“你喝了多少?”   她纯粹是被他身上的酒味给刺激醒的。   “没多少。”程竞舟将人放了下来,“跟裴燕堂谈的怎么样?”   两人向外面走,章绪宁担心他喝得多,看他脸色微红,但脚步稳健,神志清醒,这才放心,“挺好的,对了,我问他律师费,他让我问你,你以前都是按什么标准付的律师费?”   程竞舟斜视扫了她一眼没应声。   章绪宁以为程竞舟不说是怕她惊讶,连忙道,“我打听了,说律师收费可以按风险收,就是我拿到多少钱,拿出一个比例的金额支付律师费,你能不能跟他说说,按风险收费。”   “你知道,他做律师的时候,风险收费的比例是多少吗?”   章绪宁打听的比例是百分之二十左右,听他这么说,裴燕堂的收费比例只会更高,如果达到四五十,请律师的意义就没必要了。   “如果不是风险收费,那是多少?”   “就兴华集团的资产,律师费最少也得几百万吧。”他转头看向她,“你有吗?”   章绪宁半张着嘴,“没有。”   别说几百万,几万她也拿不出来。   “没有就给我闭嘴,”程竞舟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律师费我会帮你解决,你按时还本付息就行。”   章绪宁不再说话,他满脑子都是那些事。   “这个周末收拾一下,搬到玉景湾去。”   “我在桃苑小区住的挺好的,就不过去了。”   程竞舟讥笑一声,不悦道,“章绪宁,你真当我是孙子?!”   欠钱的是爷爷,借钱的是孙子,章绪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我们之间……”他们现在这样不好吗,两个人又不会有结果,等他有婚约了,两人慢慢疏远不联系就行了。   他清冷目光的注视下,这些话到底没说出口,“等这件事解决后,我再搬过去吧。”   能拖一时是一时,“章兴平从一开始就反对我们,这个时候我搬到你那儿,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两人来到停车场,遇到刚停好车的丁悦和。丁悦和对着章绪宁招招手,程竞舟给了她一个眼神,拿过她手里的钥匙,先上了车。   “东廷喝多了,我来接他。”丁悦和笑道,“你还好吗?”   章绪宁没说话,勾了勾嘴角,她的人生如何谈得上好。   “茗姨去了晋华寺,应该是长住了,诗桐被陆伯伯送去了国外,后天上午的飞机。还有东廷,他不好意思跟你说,其实他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章绪宁浅浅地笑了笑,她不想去原谅谁,只是不想提起以前。   丁悦和拉起她的手,“绪宁,糟糕的事都过去了,你可以拥有新的人生。”   丁悦和的目光配合地扫了一下车里的人,章绪宁也看了过去,道了一声谢谢。   她新的人生里,会有他吗?   陆诗桐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约她在机场见一面。章绪宁没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在咖啡店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以为你不来呢?”   “说吧,你约我过来,肯定是有话要说。”章绪宁看向她,“我们两人之间,就不要来这些虚的了,直奔主题吧。”   陆诗桐轻笑一声,“其实我也没什么话要说,就是想告诉你,我出国了,你也不可能跟程竞舟在一起。我在国外买了一栋房子,跟程漫云是邻居,你说……”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想说的?”章绪宁干脆地截过话头。   陆诗桐被她问的有点懵。   “那我来说吧,余颖的孩子是你让萍姐弄没的吧?”   话题转的太快,陆诗桐抿了一口咖啡。   “我跟陆东廷的婚礼如果想要顺利进行,余颖的孩子就是最大的障碍,另外,萍姐对我不错,能说动她的只能是你。我母亲出现在婚礼现场也是你吧?”章绪宁不用等她回应,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其实从程竞舟回国,几乎每一件事都跟你有关,因为你害怕,怕我跟陆东廷的婚礼有变数。”   “直到你跟程竞舟分手了,对我更是怀恨在心,认为都是因为我,你们才分手的,所以,你也不想我好过,包括后来搞出来的那些事情,可是你也没想到会把你爸妈牵扯进去。”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去搞掉余颖的孩子,我跟东廷的婚礼或许就成了,你说不定也能跟程竞舟在一起。如果没有让我妈出现,就没人知道当年的事,你爸妈就不会被人怀疑,你也不会出国。”   “想说我咎由自取?呵,我是咎由自取,我活该,我认,那又怎么样?我是没得到程竞舟,你一样也得不到程竞舟。”陆诗桐毫不在意,“你妈的那些丑闻,会跟着你一辈子,你进不了程家的门,整个晋城,没有哪家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我就不一样了,我依然是陆家的三小姐,我妈依然是高贵的陆太太,而我爸爸依然手握你们的生杀大权。”   陆诗桐笑了,“怎么?是不是很生气,那没办法,这世界就这样,永远都是上层人定规则,底层人遵守。”   章绪宁平静地看着她,“是吗,你们真有这么光鲜亮丽吗?还是只是表面,我想问问,你爸妈感情好吗?你妈为什么这么多年去晋华寺清修,真的只是为了赎罪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   陆诗桐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章绪宁,你把话说清楚。”   章绪宁接着道,“好,那我说清楚点,九合的那晚,确实是程竞舟,你在沉湾水榭摔下的那晚,他就在我床上,他只要有空都会去桃苑小区……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打电话问他,他不会说,但肯定会默认。”   “闭嘴!”   “我是什么都没有,就像你说的,我跟程竞舟也不会有结果,但我不遗憾,因为我拥有过他完完整整的爱,也许他以后会爱上别人,但从我跟他认识,直到现在,他爱的是我,也只爱我。”   章绪宁站起来,淡道,“这就是我今天愿意来见你一面的原因。” 第132章 132   陆诗桐走了,章绪宁从薛迎岚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她发的照片,照片里她和程漫云喝着下午茶,两人面带微笑,风景独好。   国内发生的事情,程漫云知道多少,她不清楚,但是她相信,陆诗桐会让程漫云知道的一清二楚。   毕竟那天在机场,因为她的一番话,陆诗桐气的将咖啡砸在了地上。   陆诗桐觉得她好欺负,那是因为这些年为了母亲,她只能憋屈又卑微地活着,其实她从来没有那么懦弱。   这些天程竞舟总是会接到程漫云的电话,但从不告诉她电话的内容,有时候还会避开她,跑去阳台才接通。   今天也是如此。   等他挂了电话,章绪宁才敲了敲通往阳台的玻璃,叫他吃饭。   “你先吃,我去公司一趟,不用等我。”   怕是程漫云要跟他视频,他不方便。章绪宁不想揭穿他,点头应了一声好,“别忘了吃晚饭。”   程竞舟嗯了一声,拿起外套出了门,开车来到九合,包间里黎济尧和黎知音都在。   “资料呢?”   程漫云告诉他,这两天她在清理程元邦的遗物中,发现了优盘,其中有卓佩言和其父亲的信件,还有一些录音资料。   黎知音将资料拿在手里,没有立即递给他,“你先平复一下。”   程竞舟冷眼看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资料。脸色越来越冷,看到最后时,眼尾泛出猩红。   黎知音道,“卓盛的破产,一直以为是自身经营问题,章家最多就是落井下石,没想到章兴平竟是幕后黑手。”   听老一辈讲,当年的卓盛,可谓风光的很,晋城的龙头企业,可是好景不长啊,产品更新换代太慢,山寨产品层出不穷,同类产品的竞争如春后竹笋一时间全冒了出来。   最让卓盛担心的事是研发团队的离职,无奈之下,卓盛只能请来了晋城大学的博导,有博导带队合作开发。   项目经费一拨又一拨地打了过去,但研究一直未见成效,好不容易有些进展,推陈出新,对手始终快他们一步。   市场份额逐渐降低,没有营收,资金缺口越来越大,亏损日益严重,申请转贷时被拒,银行起诉导致多米诺骨牌效应,供应商代理商纷纷起诉。   资不抵债,卓盛最终被债权人申请破产。   “邮件里能看出来,卓姨当时就怀疑山寨产品的出现,包括后来研发团队出走是有人背后搞鬼,只是没有证据。”   黎知音叹口气,“还有博导的团队,只是当卓姨怀疑的时候,卓盛已经破产了。从录音里能够听出来,团队里有人出卖数据,这些博导至少是清楚的。”   公司破产,卓佩言发现问题,不甘心去找博导,可惜博导出国了,只留下团队里几个学生。学生见卓佩言带着一拨人来,一五一十全招了。   可惜这几个学生知道的有限。   “范漴和储锐去找了,很快会有消息过来。”   四个小时之后,范漴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博导在七八年前已经去世了,但是在一家外资企业找到了他的助手,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那人交代了,当时与卓盛达成合作不久,就有人找了过来,起初他们并未同意,只是后来对方手段过于卑劣,把教授家的家庭地址大人小孩都查了一遍,教授害怕了,不得已接受对方的要求。   这个人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从他的描述中,不难看出是兴华集团的人。   “我让人去查了一下,那个时候,此人应该是章兴平的助理。”   代表的就是章兴平了。   视频电话响起,程漫云的头像在屏幕里清晰起来,“竞舟,你让我不为难她,可以,但你也别为难我。”   “我可以抛开门第,可以不去干涉你的婚姻,名媛也好,乞丐也罢,只要你喜欢,我都认了,但绝对不能是她章绪宁。”   “竞舟,你问问你自己,你可以抛开卓家的仇恨,抛开你妈妈的仇恨跟她在一起吗?”   说到此处,程漫云痛哭流涕,“债主上门,都是多年合作的伙伴,你外公自知愧对他们,跑到了医院的楼顶,幸亏你妈妈发现及时……”   程漫云抹着泪水,哭的泣不成声,情绪激动地关掉视频。   程竞舟默然地坐在沙发里,手机铃声响了很多遍都没发觉。   铃声再次响起时,他目光扫过去后便冷了下来。   “有事?”   声音比目光更冷,跟淬了冰似的,章绪宁愣了愣,“你今天还回来吗?很晚了,你……”   “不回。”   章绪宁抽了口气,他的声音冻的她脑袋有些迟钝,顿了顿道,“那你吃晚饭了吗?别忘了……”   没有说完的话,被冰冷的滴滴声给截断了。   程竞舟没再来电话,倒是裴燕堂联系了她,约她见面。   裴燕堂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将兴华集团的经营状况和资产调查清楚。   兴华对外投资很多,旗下二级公司就有五个,但经营状况一般,大部分公司的营收利润并不高。   这些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兴华集团本身,主要业务除了服装制衣,其余的业务和资产基本都被转移或成立项目公司。   “除了你,余双梅和章绪仑对兴华都持有股份。”   那就是说,章兴平除了防她,还防着余双梅和章绪仑,这一点让章绪宁颇为意外“余双梅知道这件事吗?”   “从目前调查的情况,余双梅应该不知道。两天前,她还签署了一份股份受让协议。”   可见余双梅并不清楚公司的状况,否则早就闹起来了。   “你看看这家公司,”裴燕堂将昌河公司资料抽出来,推到她面前,“有印象吗?”   公司的工商信息显示,经营范围以五金经营为主,注册资金也就一百万,每年的营业利润并不多,“没印象。”   “我之所以注意到昌河,一是兴华及其下属公司与昌河公司只有款项往来,没有实际的业务往来;二是昌河的银行账户里单日的资金流转达到了五千万,这很不正常。”   章绪宁倒不觉得这不正常,她接收立禾时,章兴平就曾找过她,要从立禾的账户上走账,被她拒绝了。昌河估计就一皮包公司,就是给章兴平用来走账的。 第133章 133   只是奇怪的是,昌河的账户里资金流转大部分并非来自兴华。   “裴律师真是厉害,连银行流水的信息都能查到。”章绪宁是真心佩服。   裴燕堂没说话,她也没有追问。   据她所知,律师一般是查不到银行流水的,不过像裴燕堂这样的大律师,查到也不奇怪。   裴燕堂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银行流水并非他的手笔,是程竞舟交到他手里的,让他给章绪宁提个醒。   这些还只是其中不见冰山的一小部分,大部分在程竞舟和黎济尧的手里。   资金流转量惊人。   “剩下的资料,看发展走向再决定是否交给章绪宁。”   想着给章兴平做局,没想到章绪宁会跳出来要股权,如果通过章绪宁从内部瓦解兴华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程竞舟来到落地窗前,指间的香烟隐隐冒着火星。   九合的位置不错,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中建了一座世外桃源,算是闹中取静,静中喧嚣。   “还有,薛传霖要升了,照这个趋势,应该是接替陆重海的位置,很快就会有消息。”   陆重海本来有希望往上去的,因为上次的事情被牵连,受到了内部处分,升是没可能,现在只求能平安退下来。   “薛家早就有意与丁家联姻,丁振全一直没同意,如今倒是松了口。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两家订婚的消息。”   程竞舟没应声,指间的香烟冒着火星。   丁家是书香门第,向来清高,丁振全看不上薛家的铜臭味,如今薛传霖升了,他也不能不低头,更何况他儿子丁曜和一直对薛迎岚有意。   黎济尧继续道,“薛志满最近跟沈灵菲走得很近。”   听到沈灵菲的名字,程竞舟眉峰微蹙,“薛家能看上她?”   不是说沈灵菲人不好,而是家庭背景一般,沈治同虽是她堂兄,但其位置与薛传霖到底是差了一截。   薛家选亲家眼光向来高,需要位高权重来帮衬自己。当初就有意与陆家联姻,奈何陆诗桐跑去了国外,蒋茗又只要章绪宁做儿媳妇,这才作罢。   “沈治同有个舅舅在部里,若非他舅舅,沈治同年纪轻轻很难坐上现在的位置。”   薛家是看不上沈灵菲,但需要这样的人牵线搭桥。   薛传霖接替陆重海的位置后,想要再升,少不得要这样的人提携。   “你想说什么?”   黎济尧冷淡道,“陆家已是弃子,就算现在同意你跟陆诗桐的婚事,陆家也靠不住,反倒是薛家和沈家值得一试,只是沈灵菲与章绪宁交好,我不建议,那就只剩薛迎岚了。”   “你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程竞舟言词讥讽,眼底闪过不悦,微不可察。   “盘算的再好,最终还是取决于你。”   程竞舟抽了一口,香烟抵在嘴边,烟雾缭绕了远处的灯光,斑驳又遥远。   “麦昆还有半年就出狱了。”黎济尧冷道。   九合是对抗麦昆的最大砝码,不是最有钱的产业,却是最有势。麦昆那么精明的人,出狱之后的首要目标就是九合。如果不想两败俱伤,不想渔翁得利,九合必须平稳着落,结合权势,洗洗干净,才是长久之道。   九合毕竟见不得光。   章绪宁打了一个鸡蛋下锅,手机滴滴两声,显示微信消息。她扫了一眼,是章兴平约她见面,时间和地点随之发了过来。   裴燕堂问她,是她直接打电话交涉股份份额的事情,还是以书函的方式通知章兴平。她选择了后者,这样显得更正式一点。   章兴平倒是沉得住气,书函发过去被签收已是五天前的事情了,今天才来消息。   下了一碗面疙瘩,鸡蛋还有些溏心,她平时是不吃的,今天时间有点紧,吃完匆匆出门,赶到约定的地点。   她到了一会儿,章兴平就到了。   两人谁也没废话,客套都省了,章兴平开门见山地拿出协议,扔在了她的面前。   协议只有两页纸,翻到第二页时,章绪宁目光一顿。   在她之前跟裴燕堂讨论时,想过很多种可能。兴华净利润不高,但也是相对而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章兴平未必愿意让出她提到的股份,最多是将徐咏华名下的股份分一半给我,还有一种可能是完全拒绝。   她怎么都没想到章兴平会给她一千万,让她放弃兴华的股份。   “我知道你嫌少,但是兴华目前的经营状况,你妈的那点股份就值这么多。”   “我拿钱也不是不可以,”章绪宁道,“但是需要外聘审计公司对兴华进行审计,等结果出来,我们再商定你应该给我多少。”   章兴平沉了脸,“你知不知道审计对公司有多大的影响?”   “那你就把股份给我。”   “你要那么多股份干什么,进公司?你会经营吗?别以为开了一个小公司就以为自己了不起,立禾连兴华的一个保洁部都比不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经营,就算我不会,我也可以找专业的经营团队,这年头,千里马比伯乐多。”   按照她提的要求,章兴平若将股份给她,她将会是兴华第二大股东,章兴平自然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   “行,章绪宁,既然不要钱,那就什么都别想了。”章兴平撕毁协议,砸在她的脸上。   两张纸而已,应该没什么重量,可落在脸上还是觉得疼,纸片锋利地打在额头上。   利益面前,他们之间那点血浓于水的亲情完全不值一提。   “我只是拿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你激动什么。你与其有时间在这儿跟我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跟税务局解释昌河账面上的那些资金。”   最后的话戳到了要害,啪的一声,章兴平的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威胁我,你还不够资格!”   说完,目光充满戾气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章绪宁感觉脸颊发烫,又有些麻,唯独没感到疼。   “章小姐,我们老板请你去隔壁叙话。”   章绪宁这才反应过来旁边站了一个陌生人,“你们老板是谁?”   “您去了就知道了。” 第134章 134   隔壁的包间里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猜不出实际年龄,看上去四十岁的样子。岁月沧桑沉淀在眼底,显得眉目温和。   “薛董。”章绪宁记得这个人,就是参加母亲葬礼的薛佑霖。   “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示意她坐下,“你可以跟薛迎岚一起叫我一声二叔。”   章绪宁依言坐下,他的目光扫过来,将她上下打量着,她交搓着双手。   “不要紧张。很多年前,我在照片上见过你,不过那个时候,你刚出生,才那么点大。”他面带微笑,眼底忆着过往,“没想到真见了面,你已经这么大了。”   “薛董叫我过来,应该不是聊家常吧?”   她跟薛佑霖其实是见过的。薛佑霖是力川集团的掌舵人,见过他的人很少,不爱露脸,是个神秘人物。   但晋城的圈子就那么大,商业酒会上,还有薛家老宅,她都见过他,只是都是单方面的,像她这样的小辈,又是那样的小企业,是入不了薛佑霖的眼的。   不过她对薛佑霖这个人,也不是全无了解。   薛老爷子有两个儿子,老大薛传霖,老二就是薛佑霖,按照薛老爷子的意思,老大经商,接他的衣钵,老二走仕途,所以薛佑霖未毕业前,老爷子就开始给他铺路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薛佑霖喜欢上一位姑娘,老爷子嫌弃姑娘身份一般,又比薛佑霖大,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后来那姑娘匆匆嫁人,薛佑霖一气之下出了国。   老爷子只好转而安排老大进了部门。老二在国外一待数年,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哪知那姑娘出事去世,他却回来了。   薛老爷子生气,但也没办法,软磨硬泡下让他接手力川。   掌管力川后,薛家开始寻找商业联姻对象,不是老爷子看不上,就是薛佑霖自己看不上,前前后后那么多次都失败了。   所以,薛佑霖至今未婚。   从包间里出来时,天色渐晚,停车场里的车倒是多了起来。   她小心地靠着边上,手伸进包里去找车钥匙。   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让她有些晃神,抬头看去,对面的车正向自己开了过来,眼看着车头就要刮到自己时,胳膊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拉到了后面的空车位上。   “谢谢。”章绪宁回过神,转头看向救她的人,“是你。”   上次就是他将汤凯打晕拖走。   来人微微颔首,“章小姐,小心走路。”   章绪宁嗯了一声,平静的语调下,总觉得这句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正准备问对方名字时,程竞舟走了过来。   “你杵在这儿干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掠过了章绪宁身后的男人。   一上来语气就那么冲。   “人家刚刚救了我。”章绪宁看着他,自上次他出门彻底未归,他们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面了。   “谢过了?”   “谢过了。”   “那还不走?!”   不等章绪宁反应,程竞舟拉着她来到车旁,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推她上车,然后将车门甩上,带着不轻不重的力度。   章绪宁落下车窗玻璃,不明白程竞舟的怒气从而来,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点头示意一下后,启动车子走了。   车子出了停车场,程竞舟回过头看向对方,什么话没说,眼底有杀人的戾气。   “老六,你别这么看着我,刚刚的一幕,你应该也看到了,算起来,我还是章小姐的救命恩人。”   程竞舟咬了咬牙,“今天晚上薛迎岚也会来,老五,你说我现在去还是不去?”   李镇楠道,“这是老四的意思,老四说了,只要你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章小姐永远都是安全的。”   程竞舟转身一脚踢在了车轮上。他心里很清楚,刚才那场有惊无险都是黎济尧安排的,就是要给他提个醒。   李镇楠道,“老六,别那么大的怨气,计划可是经过你同意的。”   章绪宁回到家后,直接去了厨房,中午吃了点面疙瘩,早就饿了。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程竞舟不喜欢多买,每次都是吃多少卖多少,今晚他出去应酬,她就没吃的了。   好在还有鸡蛋和面粉,她煎了一张鸡蛋饼,就着酸奶解决了晚饭。   程竞舟的应酬多,担心他喝得多,她又出门去了趟超市,将醒酒汤的材料买回来,熬成汤后,这才洗澡上床,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薛迎岚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很多人,可能是她离开这个圈子太久了,大部分人都不认识,除了薛迎岚和程竞舟,两人站在后面中间的位置,只露出个头,还有陆东廷和丁悦和,两人站在边上。   她将照片放大后,盯着程竞舟和薛迎岚看了很久。   有微信进来,她退出朋友圈,看到了章绪仑的头像,章绪仑说,兴华集团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让她死了这条心。   透过文字,她能看到章绪仑在发这条信息时恶狠狠的样子。   半夜的时候,程竞舟才回来,一身的酒气。进门之后直直地倒在床上,幸亏章绪宁也没真睡着,打开灯,看到程竞舟眉间不悦地看向她。   “怎么还没睡?”   她现在睡眠质量好些了,但是时间短了,每次程竞舟应酬,都要等到他上了床,她才能睡得着。   章绪宁起床去给他热了醒酒汤,程竞舟喝多了,神志还算清醒,抓住她的手腕,就着碗喝完。   “去洗澡吧。”章绪宁从衣橱取出他的换洗衣服。   程竞舟嗯了一声起床,接过章绪宁递来的衣服准备去洗手间。   “你的外套呢?”她记得停车场里,他是穿着西装外套的,“换酒钱了?”   她随意地开着玩笑。   “薛迎岚的礼服湿了,我外套给她挡一下。”   他拿着衣服站在门口,也未转身。   看来湿的不是地方。   薛迎岚喜欢参加各种派对,但一般都是小团体的聚会,像今晚这种的晚宴,她都会跟薛志满一同出席。   薛志满人呢?   章绪宁抿抿唇,没有去追问。 第135章 135   程竞舟洗完澡出来,看到章绪宁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掀开被子上床,掐了掐她的腰,将人搂在怀里。   “今天章兴平找我了。”   “然后呢?”他想知道结果,低头咬住她的双唇,又去咬她的耳朵,吃了一嘴的头发,他捋开发丝,眉峰拧了起来,“他打你了?”   “他想给钱了事,但我只想要股份,所以没谈妥。”她说的轻描淡写,伸手拉过头发盖住脸颊。   “这件事就交给裴燕堂吧,你就别出面了。”   她嗯了一声,缩着身子,将头埋进他的心口,“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程竞舟没应声,掐住她的腰,将她向上推了推,双唇吻住她的脸颊,渐渐有了力度,也有了情绪。   章绪宁配合着他的动作,感受着他的热烈,“等我把股份的事敲定,我就搬去玉景湾吧。”   尾音微扬,被他堵在了口腔里。程竞舟咬住她的双唇,投入且专注。   章绪宁没回消息,章绪仑很快找了过来,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带来了好几个人,进来对着办公室就是一顿乱砸。   办公室七零八落,仅有的三台电脑被砸的稀烂,这还不过瘾,又跑到车间打砸,新买的设备被砸的变了形,零部件散落一地。   章绪宁拦不住,无奈报警。   警察没来之间,章绪仑已经砸完了,手里扬着铁棍看向她,“章绪宁,别整天想东想西的,兴华是你配想的吗?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   “章兴平跟我妈没离婚,你知道吗?看样子你是知道的,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是婚生女,你是私生子,你说到底谁不配想?”   “章绪宁,你说什么呢?”章绪仑握着铁棍指向她。   章绪宁迎着他的铁棍向前一步,“听不清吗,我说你妈是小三,你是私生子,章家的资产,你一分都别想得到。”   章绪仑被她逼的倒退一步,嘴上不服输,“章绪宁,有种你再说一遍!”   周围的人拉着章绪宁,提醒她少说两句,对方手里还拿着铁棍。   章绪宁冷笑道,“说多少遍都行,章绪仑,你听好了,不知廉耻的人是你妈,你妈明知道章兴平有老婆孩子,还要跟他上床,插足别人婚姻,破坏人家家庭,你妈才是人尽可夫……”   怒火攻心的章绪仑,不等她说话,铁棍朝她的头上抡过去。章绪宁知道他会轮过来,转身躲开,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去挡。   章绪仑的力度不小,章绪宁吃痛得脸都变了形,捂着胳膊,整个人缩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章绪仑愣住,“章绪宁,你少装死。”   章绪宁疼的说不了话,脸色白了。   章绪仑人有些傻了,他也没敢太用力,怎么就把人打成这样了。   警方来人将章绪仑带走时,章绪宁被送去了医院验伤。   等着拍片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程竞舟,电话响了没人接,拍完片子后她又打了一个给程竞舟,这次倒是接了。   “有事?”他声音有些急。   章绪宁准备开口时,那边薛迎岚的声音透过话筒飘了过来。   “竞舟,你快点,那边等着呢,你在跟谁通话?是绪宁吗?我来跟她说。”   薛迎岚的声音瞬间真实起来,“绪宁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急事需要竞舟帮忙,你放心,没人会拐走你们家竞舟,回头跟你细说,拜拜。”   章绪宁还没来得及嗯了一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她站在窗口,风刮在脸上时,胳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跟来的同志给她做了笔录,问她这件事怎么解决。   她听得出来对方是希望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是一家人。   “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么点伤,不能怎么办。”诊断没出来,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就凭这点伤想要章绪仑进去,根本就不可能。   “我知道,进不去,关几天也行。”   这边诊断没出来,那边没放人。她不想就这么算了,这么多年的憋屈和忍辱,总要回报回去。   她现在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   出了医院,章绪宁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接通后,对方表明了身份,是薛佑霖的助理彭宽,上次包间里,他也在。   “章小姐,薛总让我转告你,如果有想办却不便办的事,薛总愿效劳一二。”   章绪宁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她没有什么不便办的事。   彭宽料到她没听懂,“比如说今天的事。”   章绪宁这才会过意,所谓的不便办的事应该是指章绪仑,“你们的消息还挺快。”   这才多久,薛佑霖就得到消息了。   彭宽客气的道,“不快,都小半天了。”   章绪宁谢绝了薛佑霖的好意,她是想让章绪仑进去,但也不想弄虚作假,那样没意思。   车留在了公司,她从医院打车回家,到了小区门口下车,人刚出来,门口的保安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她朝保安室走。   “你还是先别回家,一帮人来找你,刚上楼,拦都拦不住。”   章绪宁心下一惊,“你看清楚长什么样吗?”   “带头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的样子,长什么样我也说不出来,嘴里一直喊着说你冤枉了她儿子,她要弄死你,”保安好心道,“你先在这儿躲一躲,他们找不到你人,也就走了。”   应该是余双梅带人过来闹事,章绪宁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没事,你别站着,赶紧蹲下,我在门口给你看着。”保安站在门旁给她放风。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余双梅为了章绪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带了一帮人不至于要她的命,但下三滥的事肯定做得出来,汤凯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章绪宁搓了搓手,抱着双膝蹲了下来。   “来了,来了,到桌子旁边去。”保安也不敢频繁回头,装作没事人似的跟来往的人打招呼。   骂骂咧咧的声音笼罩着保安室,章绪宁尽量缩着身子躲在了桌子与墙的缝隙里。   外面的人看不到,骂了几声娘之后走了。 第136章 136   章绪宁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保安室出来,再次跟保安道了谢,回到了家。伸手准备开灯时,想了想又缩回了手。   不知道余双梅会不会折而复返,或者派人在楼下盯着,要是这样,看到灯亮一定会次冲上来。   她站在玄关处,心口冰凉一片。   黑黢黢的房间里,沉冷和落寞充斥着每个角落。接着窗外的月光,她摸索着来到客厅,坐在沙发里,明明没做什么,浑身却没什么力气,胳膊在这个时候又疼了起来。   章绪仑一天不出来,余双梅就一天不会放过她。眼下余双梅估计还不知道她要股份的事,如果知道,估计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如果程竞舟在就好了,至少他会给她建议,她是不是需要揪着章绪仑的事不放,或者等拿到股份再去对付余家的人。   手机铃声响起,在这个窄小的房间里显得非常突兀,惊得章绪宁身子抖了抖。   她回神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皱起了眉头。   是章兴平打来的电话,肯定是为了章绪仑的事。   “你去一趟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   “如果我不去呢?”章绪宁声音冷硬。   “余双梅今天能带五个人,下次就能带五十个,你有几条命?”   章绪宁心口骤酸,眼泪刷的掉下来,原来章兴平都知道,这还真是亲爹,“如果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你有这个本事吗?股份也不想要了?”   她是没这个本事,一句气话而已,可人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只有她活的这么憋屈和痛苦,“股份我要,章绪仑他也别想出来。”   不等章兴平回应,她挂了电话,将头埋进双膝里放声痛哭。   哭得累了,没了声了,她重新拿起手机拨了程竞舟的号码,铃声在房间里回荡,幽幽长长如丝线勒着她的心脏,最后一声消失时,她一口气砸在心底好一会儿才上来。   后半夜时,她迷迷糊糊听到门铃声,没等她走出卧室,门开了,程竞舟回来了,是薛迎岚和丁曜和一起送他回来的。   “绪宁,不好意思啊,竞舟喝多了。”   章绪宁嗯了一声,接过的程竞舟胳膊,另一边被丁曜和架着,两人合力将他扶进卧室放到床上。   薛迎岚也跟了进来,伸手去拉被子,被章绪宁接了过去,“我来吧。”   给程竞舟盖好被子,三人回到客厅。   丁曜和推了推眼睛,看了一眼薛迎岚,薛迎岚会意地笑道,“绪宁,我跟你说的的朋友就是曜和。”   她眉目间闪过羞涩,“他不是在研究院嘛,他老师有个项目需要经费,你也知道,我哥他不看好这个项目,要不是看在我和曜和……他估计一分钱都不想投,他的那点投入实在有限,我只好请竞舟帮忙。”   薛志满的投入看的是薛家和丁家两家即将联姻的情面。   “他愿意投,肯定是认为这个项目有价值。”   “绪宁,谢谢。”丁曜和温和有礼。   “又不是我投的,你不用谢我。”以前还是陆家准儿媳时,她和丁曜和在宴会上见过。   “谢你和谢程总是一样的。”   “是啊,你们还分彼此么。”薛迎岚笑道,“你别看竞舟喝醉了,问他去哪儿,张口就说来这儿。”   丁曜和笑道,“可能在程总的心里,这儿就说他的家。”   章绪宁笑了笑,没说话。   薛迎岚微愣,忽地笑道,“对了,竞舟的外套还在车上,忘了带上来了。”   章绪宁看了看卧室,程竞舟估计睡的跟个猪似的,她可以出门跟她去取,前后不过五分钟的事。   “算了吧,先放在车上吧,外面有点冷,再借我披披。”她转头笑盈盈地看向丁曜和,“曜和,你不会介意的吧?”   “不会,你别着凉就行。”丁曜和立马道。他今天出门匆忙,没穿外套,为没能为她提供服务感到歉意。   “绪宁呢,你不会舍不得吧。”薛迎岚拉过章绪宁的胳膊,“上次聚会,他师妹将酒水洒到了我肩头,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尴尬,幸亏竞舟借外套给我。”   “我师妹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替她向你道歉。”丁曜和连忙道。   薛迎岚轻笑一声,“我知道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行了吧。”   章绪宁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视线在丁曜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他都不介意外套的事,她又怎么会介意呢。   更何况,外套又不是她的。   薛迎岚走到客厅,又走到厨房看了一圈,“你怎么不去竞舟那儿住啊,他名下房产那么多,那个沉湾水榭就算了,玉景湾环境不错,可以住那儿。”   “这儿也挺好的。”没想到薛迎岚也知道玉景湾。   “好什么好啊,门口说声找人就进来了,也没人拦着,太不安全了。两梯四户,等电梯就等了半天,你都不知道我俩架着他有多累。”   “辛苦你们了,谢谢。”章绪宁只好道谢。   “不辛苦,”丁曜和立马道,“迎岚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薛迎岚故作不满地拍了她一下,“绪宁,你是不是担心他姑姑?说起来也挺奇怪的,要说你也是兴华集团千金,跟他们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他姑姑对你怎么那么大的成见,跟你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丁曜和眉峰微敛,拉过薛迎岚,“好了,我们该走了。”   回到车里,丁曜和体贴地帮她扣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后温善提醒道,“他们俩的事,你以后还是少说两句吧。”   “你嫌我说的多?”薛迎岚眉目带笑地看向他。   “怎么会,”看到她笑,他整个人都融化了,“我只是担心,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人都是会变的,万一他姑姑现在又能接受绪宁了呢。”   薛迎岚摇摇头,“我可是听说,程漫云对章家人的恨意可不是一般的深。”   “你看,你也是听说。”   “万一都是真的呢。”她叹口气,“要真是真的,绪宁可就太可怜了。”   她眨了眨眼睛,嘴角翘起,弯弯的能挑起他的心尖,丁曜和无奈地笑了笑,他是完全看不出她此刻是否同情着章绪宁。   他有点看不透她。 第137章 137   送走两人,章绪宁去卧室帮程竞舟脱了鞋和外套,又打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做完这些之后,她握着他的手,在地上坐了下来。   窗帘没拉,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床头,清辉皎洁,映的他的侧脸都少了凌厉之势,反倒柔和了几分。   她将他的手背贴在额头上,温度依旧,却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同了。   买这套房子时,为了写谁的名字,两人在售楼处差点吵起来。钱是他挣得,她那是刚毕业穷得叮当响,自然不同意写她的名字。   程竞舟独断独行惯了,听不得她的反对意见,当时就扔了笔,冲着她冷了脸,说买不买,不买回家。   那句话没把她吓着,倒是把售楼的小姐给吓的不轻,低声细语地劝她忍忍,害怕他动手打人。   她也只能尴尬地冲售楼小姐笑笑,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程竞舟不会打她,只是不喜欢她反驳他,每次两人遇到事,她越是反对,他越是坚持,说一不二,速战速决。   现在好像都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来到客厅,在沙发里窝了半夜。   第二一早,储锐就来了,说是今天要去宜城出差,来接程竞舟去机场。   储锐不便去卧室,章绪宁进了卧室去叫程竞舟起床,原以为昨晚喝了那么多,一定还没醒,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半躺在床上发呆。   想的有些入神,见章绪宁进来明显愣了一下。   “储锐来了,接你去机场。”   章绪宁转身去厨房给程竞舟准备早饭,那边程竞去了洗手间冲澡洗漱,出来后看了一眼厨房里的章绪宁,“我先走了。”   “吃了早饭再走吧,就好了,时间应该来得及。”胳膊疼,每动一下都是钻心,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程竞舟看着她的背影,没什么情绪,脚下倒是后退一步,转身来到西图澜娅餐厅坐下。   早饭很简单,面包牛奶鸡蛋,章绪宁在他对面落座,踌躇了很久之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程竞舟嗯了一声,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打开手机回复消息。   应该都是些不重要的事,章绪宁抿抿唇,他这样的人,时间这么宝贵,如果是事关重要都是直接电话。   他吃了一半就不吃了,“走了。”   章绪宁嗯了一声,跟着他来到门口,所有的事到了此处都来不及说了。   程竞舟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那你大概多久回来?”   “最快一周吧。”   最慢呢?她也不想去问了,就算是一周,她的事估计都已经解决了。   去机场的路上,程竞舟闭目养神。   “章绪仑还没出来。”   程竞舟睁开眼睛,储锐反应过来程竞舟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昨天下午被薛迎岚请走帮忙,没人会跟他说。便将昨天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五哥说,昨晚余双梅带人来闹事,要不是门口的保安机智,拉着章绪宁去了保安室,否则两人就撞上了。”   她说有事跟他说,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了。昨晚打了几个电话,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   程竞舟从怀里掏出手机,划开了屏幕,几秒之后又锁上了。   绿灯之后,车辆上了高架,窗外是远处的高楼。   他昨晚喝了不少,但也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至少她握住他手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他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没一会儿,泪水浸湿了手背,听她喃喃低语地说着一切都变了。   是都变了,她以前心情不好,不满意,生气时都是直来直去,但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哪像现在无声无息中中纠结。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所以章绪仑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他出来干什么。”今天早上章绪宁做早饭时,胳膊还不方便,现在想想当时应该是忍着疼。   这话说的储锐有些无言以对,转念想想,章家反正是要完的,章绪仑进去了,日子过得说不定还能安稳点,至少一日三餐是保障的。   随即应了一声明白。   章绪仑没能出来,本来以为治安处罚关几天,现在说是有证据证明涉嫌寻衅滋事,一旦定罪,就要追究刑事责任。   “薛总,我该怎么谢您,您不妨直说。”包间里,章绪宁拿起水壶给薛佑霖续水。   薛佑霖那样的身份,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她,除非有等价的利益交换。   “章小姐是明白人,那我就直说了。”薛佑霖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缓缓开口,“志满与沈小姐最近关系不错,我大哥并无反对之意,但无从是从年龄还是阅历,我皆不以为然。”   “章小姐应当知道,我膝下无子,薛家以后是要交到志满手里的,沈小姐固然年轻,但却非贤内助的合适人选。”   说白了,沈灵菲的家世背景是入不了薛佑霖的眼的。   “按理说,薛总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我应该回报您才对,但这件事,我确实不太好插手。”   “章小姐不用为难,我没有让章小姐去破坏人姻缘的意思,只是请章小姐跟沈小姐分析一下利弊。婚姻也是一场交易,你说呢?”   豪门间的联姻向来都是利益为先。   “章小姐,其实你也并不看好志满不是吗?”   章绪宁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一语揭穿了隐藏多年的面具。   薛佑霖淡淡地笑了笑,“你若真当他们兄妹是朋友,这五年也不会疏远他们了。”   “薛总说笑呢。”   “章小姐不用否认,五年前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只能说那小子做事利益心太重,眼光短浅。”   章绪宁就是不喜欢薛志满的做事方式,在程竞舟出国后,跟他们兄妹渐渐就不联系了。   但对于薛佑霖的话,也未深想。   见面结束,章绪宁准备离开的时候,薛佑霖让彭宽递给了她一个资料袋。   “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薛佑霖起身走到她面前,指间夹着雪茄,“对于章兴平的为人,你应该不至于惊讶。” 第138章 138   章绪宁打开后,随意的翻了几张全是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人和场景,眉头拧成了川字。她不是惊讶,而是恶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章绪仑的事,还有一个人,也出了力。”   “您是说,除了您,还有别人。”   薛佑霖笑而不语。   等章绪宁离开,彭宽来到薛佑霖身边,有些不解道,“薛总,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薛佑霖挑挑眉,“你真以为,那丫头会安安分分地结婚?!”   彭宽瞬间明了,如若不想薛传霖晋升,薛丁两家的联姻就不能有任何变数。   章绪仑的事,除了薛佑霖,章绪宁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程竞舟了。只是不明白程竞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沈灵菲,她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家高档西图澜娅餐厅的靠窗位置,坐着沈灵菲和薛志满。   她放大照片,从镜头的角度看过去,薛志满的手正抹在沈灵菲的唇角。   这个动作亲昵也暧昧。   章绪宁看的太入神,余双梅持着棍子抡过来时,都没注意,棍子落到眼前时,整个人都蒙住了。   这一棍子下来,必死无疑了。   脑袋空白了半天,四周有些许的安静,她才看到那一棍子没落下来,被人给握住了。   余双梅见有人挡在前面,章绪宁安然无恙,棍子被人死死扣住,顿时火冒三丈,回头招呼一声,七八个人一拥而上。   对方就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人,这波人也没带拍的,手里又有家伙,纷纷便招呼了上去,只是谁也没想到对方会拳脚工夫,身手不错,几个回合下来,都倒在了地上。   来人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外套,看向余双梅,“章太太还要继续吗?”   余双梅没想到遇到了一个硬茬,自己没讨到半点便宜,章绪宁更是毫发无损,没顿时怒火中烧,却也敢上前,“章绪宁,你给我等着,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绪仑傻,听不出来,我可不傻,你故意激他,就是想把他送进去。”   一想到章绪仑可能会坐牢,余双梅眼眶就红了,“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想要独吞兴华,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兴华是绪仑,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我从来没想过独吞,但是该我的那份,你们谁也别想拿走。”   她承认那天她是故意的,就是想给章绪仑一个教训。   “你放心,兴华不是我一个人的,但也绝不会是章绪仑一个人的,章兴平又不是只是有我和章绪仑两个孩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余双梅问。   章绪宁从包里拿出文件袋,从中抽出两张照片递给她,“你看清楚,这得有四五个月了吧。”   照片里是两个人的背影,男人身形高大挡住了女人半个身子,但仍然看得出来女人微突的腹部。   看着照片,余双梅眼底冒着火,“原来这是真的,这是真的,那人没有骗我……”   自言自语地掉头就走。   “章小姐有没有想过,这些照片交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章绪宁抿了抿唇,后果无非是家宅不宁,妻离子散,可章兴平早就妻离子散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镇楠。”   “谢谢你,每次你都出现的都很及时。”   “多谢章小姐夸奖。”李镇楠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没一会儿章绪宁的手机响了,“这是我电话,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章小姐尽管开口,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护你安全应该没问题。”   这一点,他是非常自信。章绪宁也没有半点怀疑,从他刚才对付那拨人身手来看,完全是专业人士。   “这笔生意,李先生想我拿什么作为报答?”从他的穿者打扮,绝非普通人,“或者李先生不妨告诉我,你老板是谁,我可以直接找你老板面谈。”   李镇楠眉峰微挑,“章小姐说笑了。”   李镇楠走了。章绪宁看了看手机,没有删除号码,回头望了一眼李镇楠的背影,将号码存了下来。   李镇楠三番五次救她,一定是受人指使,这个人应该不是程竞舟,那天程竞舟看李镇楠的眼神除了审视,还有警惕。   如果不是程竞舟,这个人又会是谁。不过不管是谁,至少现在从李镇楠的神态举止中看不出恶意。   周末的时候,章绪宁去了一趟惠城。去了之后才知道,沈治同出差了,家里就罗雁勤和沈慕呈。   沈慕呈见到她来,兴奋地扑倒她话里,念念有词地说着老师表扬他的事。   “昨天幼儿园做手工,他不仅自己完成了,还帮了同组的小朋友,老师表扬了他,说他有团队精神,可把他开心坏了,见谁都叨叨。”   章绪宁摸着沈慕呈的脸蛋,“那是,我们家慕呈知道帮助人了,很棒啊。”   “哪儿是帮啊,他是看不惯人家做的慢,直接帮人给做了,搞得人家小朋友放学后还朝我抱怨。”罗雁勤一边做着午饭,一边笑道,“他这个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章绪宁顿时想到了某人,“谁让我们家慕呈厉害呢。”   “你就宠他吧。”   章绪宁来了,罗雁勤又加了两道她喜欢的菜,三人有说有笑地吃了午饭后,收拾出门。   这学期开始,罗雁勤给沈慕呈在周末的时候报了兴趣班,两人将孩子送到培训机构,便在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慢悠悠地打发下午时光。   “你这次是为了菲菲的事吧。”   章绪宁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两天因为照片的事,她想了想还是亲自来一趟,想着先跟他们通个气,免得被沈灵菲弄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们倒是先知道了。   “上上个周末,她回来了一趟。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是薛志满陪她一起回来的。”罗雁勤叹口气,“她说薛志满是来惠城出差顺路送她,领导送人哪有送到家门口的,我看就是特意来的。” 第139章 139   这段时间,她自己的事一波接着一波,倒是忽略了沈灵菲,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你跟大哥的意见呢?同意了?”   罗雁勤摇头,“我们怎么可能同意,你大哥是坚决反对,可那有什么用,才说了两句,她就哭了,说我们都反对,你也不同意,问为什么。你大哥就告诉为什么,她又听不进去。”   想到那天,罗雁勤就颇为无语,“苦口婆心地跟她说,两个人不合适,薛志满不值得托付,她就说我们不了解他。”   说着就有些激动,“我们还要多了解薛志满,是她自己被爱情蒙住了双眼,还有,你大哥看人什么时候看错过。五年前,你大哥就觉得这个人不靠谱,有说错吗?”   章绪宁笑了笑,罗雁勤对沈治同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但也不能否认沈治同的眼光确实很毒。   “我担心的是薛志满的母亲,我与她打过几次交道,为人非常强势,菲菲如果嫁过去,日子怕是不好过。”   如果遇事,薛志满再不站在她这边,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你大哥的担心还远远不止这些,”罗雁勤犹豫片刻道,“他担心薛家想要结这门亲事,是想着让他帮忙牵线搭桥。”   经罗雁勤这么一说,章绪宁想起来沈治同有个舅舅。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又不听你的。你回去之后,再劝劝她,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罗雁勤摆摆手,“不过,你大哥说了,这真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一定会把话跟薛家人说清楚,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章绪宁点点头,听她继续道,“你可能也听你大哥提过,当年因为我父亲的事,他舅舅差点就下来了,所以现在我们有事,包括你大哥的工作,这么些年,从来没让他舅舅出面帮忙,就是怕给他舅舅添麻烦。”   “人处高位,身后的关系网本就错综复杂,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所以千万不能行差踏错,一点都不能错。”   “可薛家人不安分。你大哥说,薛家人之前托了旁人想搭上他舅舅这条线,没搭上,所以我们才怀疑这婚事是别有用心。”   越说,罗雁勤对沈灵菲越是恨铁不成钢。   回到晋城之后,章绪宁去了沈灵菲的住处,想再劝两句。按照罗雁勤的说,薛家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两人见了面,她还没开口,沈灵菲先委屈上了,“我知道我堂哥堂嫂担心什么,志满跟我说了,他们家没有那个心思,薛伯伯自己也说了,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年纪到了就退下来。”   以前叫志满哥,现在叫志满,章绪宁有些无语,薛志满说什么,她信什么,还真是天真。   “你说的这些,是你堂哥跟薛伯伯之间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多了解他?你真的了解他吗?”   说到了解,沈灵菲笑了,“还行吧,我想知道的,他从来没瞒过我,包括他有过一个前女友,发展到什么程度,他都跟我说了,他还跟我交代,曾经对陆诗桐也动过心,后来陆诗桐去了国外,他就死心了。”   “所以,绪宁姐,你看,他是真心对我的。谁也不敢说完全的了解对方,但是他愿意把过去剖开在我面前,我就愿意相信他。”   章绪宁愣了愣,“他还真是坦白。”   这是真没想到。   “他说的还不止这些,他还说……”沈灵菲看向她,犹豫片刻道,“他说这些年,你对他有成见,疏远他,是因为你怀疑五年前立禾失败是他搞的鬼。”   章绪宁再次愣住,“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沈灵菲点点头,“绪宁姐,你真冤枉他了,合同最后签给了汇盛,如果是志满搞得鬼,那也应该签给力川啊,你别忘了力川对外也投资了服装公司。”   “可如果是程竞舟,那就太明显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程竞舟怎么可能那么傻。”   沈灵菲笑了笑,“你信程竞舟,是因为你爱他,所以绪宁姐,你也别怪我信志满。”   章绪宁勾了勾嘴角,不再争辩。   回家后,章绪宁先给罗雁勤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已经见过沈灵菲了,结果依旧是听不见去。   她自己还被套路了。   “她现在是热恋期,一根筋,算了吧,说多了,还遭她厌烦。”罗雁勤本来也没抱有希望。   想想也是。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章绪宁去了附近的面馆要了一碗面。手机放在了面碗旁边,一碗面吃完,手机没半点动静。   也不是一碗面的工夫,一个多星期了,程竞舟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微信。   从面馆出来,章绪宁接到了余双梅发来的一个位置,随即又发来一条语音微信,让她速来上面的地址。   章绪宁不想掺和,便没有回应,没一会儿余双梅的电话打了过来,“你爸也会过去,你不来,股份的事怎么谈。”   如果是谈股份,那她还是要去的。但自己这样去,属实有些冒险,难保余双梅不会再次陷害她。   程竞舟应该还没回来,她想了想给李镇楠打了一个电话,“陪我去一个地方吧,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章小姐这么确定我会去?”   “我现在去的这个地方会有点危险,但是不去又不行,我又找不到其他人陪我去,就想到了你。”章绪宁淡道,“况且,你目前的任务之一,应该就是保护我吧。”   李镇楠笑了笑,报出了地址。   章绪宁回家取车,来到九合门口接上李镇楠,去了余双梅给的地址。   去了才发现这是一处高档公寓,没有卡根本进不去。好在余双梅也到了,扫了她旁边的李镇楠一眼,带着他们准备硬闯。   门口的几个保安想要拦住他们,都被余双梅给吼愣住了。   “我是这儿的业主,要不要我把房产证给你看,什么东西!”余双梅气势汹汹,脸部看着有些狰狞。   保安回过神也没带怕的,“行啦,你把房产证拿给我看看。” 第140章 140   章绪宁以为进不去的时候,李镇楠上前,跟几个保安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太低,章绪宁离的又有远,听不到他说什么,反正保安听了他的话后,犹豫一会儿,便让开了路。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章绪宁很是好奇,余双梅那么跋扈都没能让保安让路。   “你猜。”李镇楠冲她扬了扬眉。   “猜不出来。”   “我跟他们说,他们家人的命在我手里。”李镇楠一脸认真地低声道。   章绪宁盯着他,无语地笑了笑。   上了楼,余双梅将门铃按的震天响,半天没人开门。   楼下的时候章绪宁注意这一层灯都亮着,屋里有人,这么看来,屋里的人是知道来人是谁,所以没开门。   就在她以为会无功而返的时候,门开了,露出的是章兴平阴沉的脸。   章绪宁倏地明白,这是谁的公寓了,原来余双梅也不算糊弄保安。   “你来干什么?”章兴平的视线越过余双梅,如锥地扫向她。   章绪宁抿抿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余双梅道,“女儿来看看爸爸,不应该吗。”   章兴平站在门口,没人敢越过去。   “咱们来都来了,你拦着能有多大意义?”   此时的余双梅完全没有平时的胆小怕事,推开了章兴平往里走。   章绪宁没动,任由章兴平打量着。   章兴平的目光掠向她的旁边的李镇楠。   李镇楠神态闲适地笑了笑,“章总你好,我是绪宁的朋友,这种场合我本不该出现,但听绪宁说你对她一直有些成见,我不放心,就陪着过来了。”   李镇楠叫的亲切,拉着章绪宁从章兴平的面前走了过去。刚到客厅,章绪宁就看到祝晓竹站在单人沙发的后面,柔柔弱弱的样子。   “绪宁姐。”祝晓竹低低地叫了一声。   “你别这么叫我,论起来你我之间差着辈分,”章绪宁浅浅地笑了,目光讥讽地扫过她和章兴平,最终回落到她身上,“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两张照片看不到女人的脸,可感觉却那么让人熟悉,在见到祝晓竹的那刻,她才明白熟悉是从哪儿来的了。   祝晓竹委屈地看向她,章绪宁冷冷地收回视线。   她有些站不住,看到照片里祝晓竹依偎在章兴平怀里的亲密动作时,她就觉得恶心,如今到了现场,除了恶心,还有憎恨。   李镇楠看到她脸色微白,“坐下来。”   客厅和西图澜娅餐厅相通,连成一片,显得整个厅非常宽敞。   两人来到餐桌旁坐下,李镇楠交叠这双腿,完全是个局外人的状态。   余双梅也没去客厅,坐到了章绪宁的对面,“咱俩的事先放到一边,今天呢就说说你爸的事,眼见为实,没进来之前,我还真不敢相信这已经开始居家过日子了。章绪宁,我可听说,人是你介绍给你爸的,你就不打算说两句。”   “话说清楚,我是介绍她兴华来工作的,不是介绍她来公关的。”   章绪宁半垂着视线,随意地看向别处,恶毒的话她说不出口。她好意介绍她来兴华,没想到她转头勾搭上了章兴平,而且她明知道章兴平跟她的关系。   “都一样,你把她当朋友,她却想做你后妈,”余双梅讥讽地笑了笑,转头看向祝晓竹,“祝晓竹,说说吧,几个月了?”   祝晓竹警惕了看了一眼余双梅,复又看了一眼章兴平,往沙发后面躲了躲。   “别躲了,我都知道了,”余双梅从包里拿出照片,对着章兴平道,“你女儿给我的照片,你看看,这肚子得有四五个月了吧。”   章兴平阴冷的目光随即扫了过来。   章绪宁倒也没怕,将照片给余双梅时,她就知道余双梅一定会把她推在前面,“余双梅跟你好歹是名义上夫妻,作为你枕边人,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章兴平冷声质问。   “不是你把他们母子俩推到我面前的吗?”章绪宁说完,抬起头迎着章兴平的目光,毫不畏惧,“我只是想拿回我的那部分股份,章绪仑却来我公司闹事,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她这胳膊现在还疼着呢。   她顿了顿,又笑道,“你千万别说不是你的授意,余双梅做事向来都是亲自上阵,从来舍不得让她儿子出头。”   听到这里,余双梅才回过味儿,“我说你那天把绪仑叫进书房,鬼鬼祟祟的,原来是让他当炮灰。”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是想看他们姐弟自相残杀,你好转移财产是不是,兴华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了?钱是不是都转给这个小贱人了?!”   余双梅越说越激动,死死盯着祝晓竹,恨道,“我警告你,章家的钱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要敢拿一分钱,我就弄死你。”   祝晓竹不敢看她,缩着身子跑到章兴平的身边,抓住他的胳膊。章兴平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来到沙发坐下。   “章家的钱,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我是没权利说,所以我把有权利说的人请过来了,”余双梅笑着看向章绪宁,“没我的就没我的,我无话可说,谁让我瞎呢,没名没分地跟了你爸这么多年,可我们家绪仑的那份谁也别想拿走,你拿你的,绪仑拿他自己的,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如今余双梅明摆着是要和章绪宁联手。   “章太太,我没想过要你们章家的钱,我……”   祝晓竹还没说完,就被余双梅嘲讽的笑声给打断了,“啧啧啧,听听,说的多好听。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她阴笑着,“你没想过要章家的钱,那你跟章兴平在一起图什么,图他的年龄能做你爸爸?”   祝晓竹被怼的脸色发白,不再说话。   “既然你说不图,那就最好了,咱们几个各拿各的,只要你章兴平分的公平,哪怕兴华就剩一个空壳,我也认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兴华的钱被转走了,公司的资产卖卖也是好的。   章兴平冷声道,“我还没死呢!” 第141章 141   人还没死了,就想着分财产。   章兴平轻嗤一声,笑了,“分?怎么分?我告诉你们,章家的财产只留给章家的孩子。”   章绪宁蹙眉,看向章兴平,而章兴平的目光只看向了余双梅。   余双梅被他看的背脊发凉,“你这话什么意思?”   章兴平起身来到西图澜娅餐厅主位坐下,打开手机里的报告推到余双梅的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示意她看手机。   余双梅狐疑地拿过手机,指尖划着屏幕,划到最后时,脸色如死灰一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抬手将手机砸在了章兴平的身上。   章绪宁没想到余双梅反应这么大,视线落向了手机,隐隐地猜到了一两分。   “章兴平,你他妈还是人吗?!”余双梅指着章兴平的脸,“为了钱,你竟然连儿子都不认了!”   章绪宁挑挑眉,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绪仑是不是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你做一份假的鉴定报告,就为了把财产留给这个小贱人?!章兴平,你良心呢,都喂狗了吗?”余双梅激动起来,说到最后一句时,就差把巴掌甩在章兴平的脸上。   “你在跟我之前,早就认识汤凯了吧。”章兴平冷静地推开她的手指。   提到汤凯,余双梅眼神有些躲闪,愤怒的气焰也消散不少。   “我是早就认识汤凯,可孩子真的是你的,你自己看看,绪仑长的跟你有多像!”余双梅急道。   “像跟血缘是两回事,”章兴平哼笑一声,“这世上,长得像的多了去了。”   这话倒也是事实,那些明星就有不少长得像的。   “那她呢!”余双梅指着章绪宁。   章绪宁一愣,看向余双梅,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把矛头指向自己,转而又看向章兴平。   “你真的确定她是你女儿?她跟你可是一点都不像,谁知道徐咏华跟谁生的野种……”   “你闭嘴!”章绪宁呵斥,“余双梅,你最好搞清楚今天来的目的!”   “章绪宁,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徐咏华嫁给章兴平之前,还跟过一个小男生,小她好几岁呢,可惜……”   “够了!”章兴平打断她的话,“谁是我的孩子,我很清楚。”   余双梅瞬间反应过来,“看来,你早就怀疑,也早就做过亲子鉴定了。”   章兴平沉默不语,章绪宁却跌坐在椅子里。   没人说话,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气氛微妙,僵持又胶着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章绪宁身子有些抖,她抓住餐椅的扶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章兴平疑心病重,徐咏华一心向着他,他还是会对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产生质疑,只有实实在在的数据才能让他信服。   “那她呢?”余双梅此时又指向祝晓竹,“你就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祝晓竹看向章兴平,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兴平。”   章绪宁眉头瞬间敛了起来,这一声叫得她头皮发麻,身子抖的更加厉害。   李镇楠侧目扫了一眼章绪宁,扯了扯嘴角,“章总已经说了,谁是他的孩子,他很清楚。”   “我看未必!”余双梅重新落座,突然之间地干笑了两声,“章兴平,我劝你重新再做一次,看看绪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谁才是你的孩子。”   余双梅也不是完全没脑子,都这个时候了,她很清楚没必要去跟章绪宁纠缠,毕竟章绪仑还在警局。再者,章绪宁要的是徐咏华的那份,就算她想多要,以章兴平的精明也不会多给。   章兴平也干笑了两声,“你不用不甘心,你跟汤凯什么时候断的,又是什么时候旧情复燃的,我都清楚,还有你让汤凯做的那些事,我也清楚。你觉得,在孩子这件事上,我会怎么做?”   看似一句反问,却说出了章兴平的谨慎,章兴平可能做了不止一次,而且绝不会在同一家医院。   章绪宁像个僵尸坐在那里,被人用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冰寒刺骨到麻木。   所有的事章兴平都知道,章兴平也早就确认了她是他女儿的身份,却没有为她出过一次面,哪怕发生汤凯的事情。   章兴平是真的不在乎她,不能跟陆家结亲,在章兴平的眼里,她没有了一点利用价值。   都说亲情血浓于水,她和章兴平之间的血脉之情被水稀释的一干二净。   所有的矛盾到了这会儿,似乎要告一段落。   余双梅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但凡用点心思,做一份让大家都满意的报告,又不是什么难事。”   意有所指的话,矛头又转向了祝晓竹,祝晓竹急道,“章太太,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已经调查过我,我哪有这个本事。”   对于祝晓竹的背景,章绪宁是最了解的,要说在这种报告上做手脚,一百个她也没这个能耐。   余双梅哼笑一声,“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章兴平没本事让你怀孕。”   话音一落,章兴平脸色铁青。   余双梅笑的嚣张,“怎么,被我说中了?”   “早在十年前,你的身体就不行了,你怕被人知道,特意出国检查身体,你做的很隐秘,本来我也不可能知道,可巧了不是,还就被我知道了。”   余双梅看向章兴平,见章兴平脸色越难看,她的笑意就越浓烈,“我是学历不高,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文盲,也就配给你生孩子,所以你收到那份英文报告后随手放在了抽屉里,你想着即便被我看到,我也看不懂。你说对了,我确实看不懂,可我可以找看得懂的人看啊。”   余双梅的笑声快要冲破屋顶,“我怕你发现,没敢动,只把报告拍了下来,放心,你的名字,我是看得懂的,所以报告给别人看的时候,我只让人看了报告结果,对方跟我说,小蝌蚪的存活率太低,不可能再有孩子。”   说完最后一句时,余双梅双手一摊,一脸做作的惋惜。 第142章 142   章绪宁看着这一幕,倒觉得余双梅的话十分可信。   余双梅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扭着身姿走到祝晓竹的面前,“小妹妹,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章兴平,我本来早就忘了这个事儿,今天要不是被他这么一逼,我还想不起来呢。”   祝晓竹被她的一番话吓得早已魂不附体,偏偏章兴平没作半分反驳,那就是真的了。   “小妹妹,怎么不说话了,来,跟姐姐说说,这是谁的孩子?”见她紧闭着双唇,余双梅也不着急,好一会儿故作惊讶道,“天啊,该不会你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谁的种吧?”   祝晓脸色跟死灰似的,不敢看余双梅,更不敢看章兴平。   余双梅仰头大笑,眼泪都快流出来,“行了,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走了。”   若论输赢,今天她算是赢了。   余双梅趾高气扬地往门口走,路过西图澜娅餐厅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看向章兴平,“你说,是国外的报告准,还是国内的报告准?”   章兴平越不说话,越能激发她的斗志,她若有所思道,“不过呢,这也难说,十年过去了,你身体好了也说不定?”   “这十年前不行,十年后说不定就行了。不过章兴平,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都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你真相信,你能让她怀上?”   余双梅心满意足地走了。   章绪宁坐在那儿没动,李镇楠也没动。   四个人就那么坐着,章绪宁觉得更冷了,李镇楠发现她不对劲,整个人都蜷缩着,手攥着袖子,用力过猛指尖全白了。   “你满意了?”章兴平此时开口,全是质问。   章绪宁脖子僵硬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不满意,今天这个结果有什么值得她满意的!   阴影从前面罩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睁开眼睛看到李镇楠正扣住章兴平的手腕,没让章兴平那巴掌落下来。   “我还真来对了!”李镇楠甩开章兴平的手,一把将章绪宁拉了起来,拖着她向门口走。   章绪宁跟不上李镇楠的脚步,踉踉跄跄地来到门口,“章兴平,我妈是不是被你逼疯的!”   听不到回应,她回头看了一眼,还想要说什么,质问的,怀疑的,最终都压在了舌底,什么都不想说了。   关门声响起,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祝晓竹坐在沙发的边缘上,呆若木鸡地盯着茶几。   西图澜娅餐厅里传来声音,是章兴平站起来时,餐椅推开的声音,祝晓竹双手猛地攥住,有种大限将至的恐惧。   脚步声步步逼近,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祝晓竹吓的呼吸都忘了。   章兴平伸手捏住她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孩子是谁的?”   祝晓竹害怕,可脑袋是清醒的,“兴平,孩子真的是你的,不能听余双梅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再问一遍,孩子是谁的?”   手上的力度渐深,祝晓竹觉得脖子要被他捏碎了,呼吸渐渐不畅,她下意识地去吞咽,“你问多少遍,孩子就是你的,我可以向你发誓!”   章兴平不说话,眼底是猩红的杀意。   祝晓竹目光有些涣散,“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鉴定报告,一家医院作假,难道两家医院还能同时作假吗?”   章兴平松开她的脖子,她连忙深吸了几口气。   “说,你背后是谁?”   祝晓竹只知道是两家医院,其实是三家。三家医院都给假报告,这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   祝晓竹护着脖子,生怕他的手又伸过来,“兴平,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我背后除了你,就没别人了。”   男人也需要哄,祝晓竹伸手勾住他的手,“你也知道我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之前是绪宁护着我,如今我只有你,你可千万别不要我。”   章兴平抽回自己的手,“你知道我最欣赏我女儿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从不跟我打感情牌。”   章绪宁在他面前向来有事说事,只讲利益,不讲亲情,父女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这个小三。   祝晓竹脸色再次灰败,任由章兴平将她拖起,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章兴平没说话,拖着她出了门。   楼道口,李镇楠松开了章绪宁,章绪宁缓慢地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区,还没来到车旁,就看到一辆车从眼前疾驰而去。   副驾驶的人拍打着玻璃,一瞬间的工夫,章绪宁还是看清了是祝晓竹的脸。   不知道章兴平要带李镇楠去哪儿,不过,这与她没什么关系。祝晓竹既然有胆子跟着章兴平,有胆子骗他,就该有胆子承担任何后果。   来到车旁的时候,章绪宁将车钥匙递给了李镇楠,“你开吧。”   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李镇楠接过了钥匙。   章绪宁坐在了后排,整个人躲在了座椅后面,将头埋进了双臂里。   李镇楠开着车,时不时地瞄向后视镜,看不到后排的人,只能看到颤抖的后背,车里很安静,没有声音。   “你想哭就哭吧。”   李镇楠以为她会一直忍着不会哭出声,没想到这句话音刚落了一会儿,悲怆的哭声从后面断断续续地传来。   隐忍了太久的情绪,痛苦从胸腔层层地奔泻出来,爆发的那一刻,没有嚎啕哭声,压抑的声音里全是撕心裂肺的疼。   李镇楠目光微动,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开着车。   章绪宁擦开眼泪,坐直了身子,“今天谢谢你。”   要不是她,章兴平今天能弄死她。   “不用谢,我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你。”李镇楠看了看路牌,“去哪儿?我在高架上已经绕了两圈了。”   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去哪儿,程竞舟出差还没回来,家里没人,空荡荡的,她不想回去。   还没等她想好,李镇楠道,“去九合吧,喝两杯。”   她是需要喝点,这样才好睡觉。   两人来到吧台,章绪宁道,“喝什么,我请你。”   李镇楠挑挑眉,“怎么,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章绪宁转头看向他,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嘴角浮着笑,片刻之后收回视线。   李镇楠故作遗憾地叹口气,“明白,你还爱着程竞舟。”   这个时候,她不太愿意去想这个人。 第143章 143   酒吧里很吵,章绪宁转身靠着吧台看着舞池里的人。   见章绪宁不说话,李镇楠跟着转身看向舞池,沉默地喝着酒。   没一会儿,有女人过来跟李镇楠搭讪,千娇百媚地叫着楠哥。章绪宁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腾出了暧昧调笑的地方。   李镇楠应付一帮女人的时候,视线却没从章绪宁的身上离开过。   要论脸蛋,章绪宁不算出挑,可男人看的不仅仅是脸蛋,仪态、身段、风情、故事,还有疏离,这些糅合在一起,章绪宁是最勾人的。   单单往那儿一坐,不说话,就引人注目,有种遗世独立的美。   果然,没一会儿,有个男人过来跟她说话,章绪宁没搭理。男人不甘心,在旁边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两个笑话,她也没给半点反应。   被人如此忽视,男人一把扯过她的胳膊,隐忍着,“我朋友在那边看着呢,给个面子。”   卡座里的坐着几个人,均朝这边看过来。   章绪宁皱着眉头,“松手。”   见她厌烦的样子,男人反倒抓的更紧,“来这种地方,就别装什么清高了。今天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男人这么放肆无非是见她一个人,章绪宁放下酒杯,“放手,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男人反倒笑了,“男女之间那点事,警察才不会管。”   说着,就把她拖起来,想要将人带去卡座。   章绪宁拿起酒杯想砸人的时候,李镇楠已经来到跟前,一脚踹在男人的腰部下面。男人嗷了一嗓子,双手护了过去。   卡座里的人几个人跑了过来,一人扶起那个男人,剩余几人将李镇楠给围住了,要向李镇楠讨个说法。   李镇楠懒得跟他们废话,将章绪宁推到一边。   这几个人身形高大,可不像上次余双梅带的那几个酒囊饭袋。章绪宁担心李镇楠能不能应付得了。拿起包,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时,下一秒就听到骨头拧断的声音。   再一看,那几个人纷纷倒在了地上。   李镇楠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也喝酒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我帮你叫车。”   不由分说,李镇楠拉起她的胳膊走出了酒吧。   还没到电梯,章绪宁看到不远处有一对男女,女人靠在男人的怀里,走近一点,她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再走近一点,她看清了男人和女人的样子,跟她心里猜测的一样。   薛迎岚看到她,叫了一声绪宁,然后推开了程竞舟,跑到她的面前,抹着眼泪扑倒她的怀里。   章绪宁被她突然而来的动作给弄懵了,半晌后拍了拍薛迎岚的后背,“怎么了?”   “她就那么重要吗?我才是他女朋友,我们都要订婚了,为什么他就不能照顾我的感受?”   章绪宁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这个他应该是指丁曜和,至于她只怕是丁曜和的那个小师妹了。   “可能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要不让竞舟送你回家吧。”   “我不要他送,你送我好不好?”   “我喝酒了。”   程竞舟走了过来,声音沉冷,“我让储锐送你们回去。”   章绪宁从李镇楠手里取过包,扶着薛迎岚进了电梯。   过道里就剩下程竞舟和李镇楠。   知道程竞舟此时火气冲天,李镇楠站在原地未动。   “我有没有警告你,离她远点!”脚步踩着声音疾驰而来,程竞舟一把抓住李镇楠的领子,抬手一拳挥在了他的嘴角。   李镇楠咬着牙道,“我要是离她远点,今天她得死两次。”   章绪宁在酒吧里的事,他已经收到了储锐的消息,至于她跟余双梅去祝晓竹那儿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经过,他不清楚。   听李镇楠这么说,看来章兴平是要对章绪宁下死手的。   程竞舟放开了李镇楠,“没事别去招惹她。”   “今天是她找的我。”李镇楠整理一下领口,见程竞舟的目光杀过来,淡笑道,“她应该是想找你的,可惜她并不知道你回来。”   “老六,你今天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你已经作出了决断。只要你一切依计行事,我的任务就只是保护她。”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有其他心思。”程竞舟愤怒的声音砸在空中,转身回了包间。   李镇楠站着未动,这会儿反应过来,他踩到了程竞舟的哪个雷区。   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子,口腔里充满腥味,他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看上一个女人,哪怕是章绪宁这样招人的女人,他也只是出于同情,对她的遭遇一时生出了恻隐之心而已。   章绪宁将薛迎岚送回薛家,就打算走了,薛迎岚喝了不少,拉着她不让她走,哭哭啼啼的,章绪宁只好陪着去卧室。   “他出差回来,我好心去机场接他,他却非要跟施怡一起走,就他那个小师妹,我就只能跟竞舟一道走了。”   “这么巧?”章绪宁喃喃地道。   “这次出差,竞舟跟他们一起,你不知道吗?”薛迎岚略微惊讶地看着她,随即道,“为了项目的事,你别多想。”   她抹了抹眼泪,“项目进展的还挺顺利的,出了机场,就直奔九合庆祝。本来都好好的,施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倒了,后来他们跟我说施怡芒果过敏。”   “绪宁,你说这能怪我吗?我好心给她倒果汁,又不知道她芒果过敏,他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我呢,我又不是故意的。”   说着,薛迎岚又哭了,“在场那么多人,谁送医院不是一样吗?他偏要自己抱着施怡去医院,好吧,就算我小心眼,我说我跟着一起,他也不肯,弄得我好像要害施怡一样。”   这种事情,章绪宁也不知道怎么安抚,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她一向不太愿意插手旁人感情的事。   薛迎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没有明确说她怎么会在程竞舟怀里哭的,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当时是太悲伤了,程竞舟是安慰她,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既是误会,她也不便多问。   陪着薛迎岚又坐了一会儿,她便离开了。 第144章 144   来到楼下时,看到同样从楼上下来的薛佑霖,“薛总。”   章绪宁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羊毛外衫,卡其色的长裤,极其简单的穿着,也是风度翩翩。   薛佑霖看到她倒没半分意外,跟她并肩出了主楼,“走吧,一起出门。”   这儿是薛家老宅,薛家老爷子去世后,他也是有事才回来。   前院里,四周无人,两人走的很慢,薛佑霖双手负后,“听彭宽说,你今天跟余双梅去了,看来那些照片对你还有点用。”   章绪宁眼皮微抖,没想到他的消息如此之快。   “何止是有点用,要不是有朋友在,他今天能杀了我。”章绪宁自嘲地笑笑。   她跟章兴平这些年的关系很僵,因为母亲和股权的事几乎是水火不容,她知道章兴平当她是棋子,最多是无用时弃子,从未想过章兴平会要她的命。   薛佑霖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道,“章兴平并非易怒之人,莫非还有其他隐情。”   章绪宁暗自佩服他的洞察力。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权且是随耳一听。”   “也不是什么隐情,只是他想要晚年得子的愿望落空了而已。”   章绪宁说完看了他一眼,今天的薛佑霖,让她觉得平易近人,就像身边的长辈。   薛佑霖瞬间明了,“慎言,此事会累及你章家声誉。”   “章家的名声早在二十年多前就毁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声誉。”   说到二十多年前,她明显感觉到身边人从内而外散出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与方才的温和气质截然相反。   “我与你妈妈也是旧识,对你妈妈多少有些了解,她那样的性子,是断然不会疯的。”   他人明明就在身边,声音却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幽深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章绪宁听的出神,都忘了跟他说沈灵菲的事,两人已经到了院门口。   坐在车里的储锐看到跟章绪宁并肩出门的薛佑霖,立马下了车,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薛总。   薛佑霖对他点头示意,接过彭宽递过来的拐杖。彭宽对着章绪宁点点头,随着薛佑霖去上前面的车。   章绪宁这才发现,薛佑霖的右腿有点问题,刚刚走路时没注意,如今从远处看,倒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等到后面的车融在了夜色里,彭宽转身看了一眼后排的薛佑霖,“大爷叫您过来,又是为了放权的事吧。”   薛佑霖膝下无子,在薛传霖看来,以后的薛家势必要交到薛志满的手里。如今薛志满也不小了,同龄人都开始掌握实权,渐渐独当一面了,像程竞舟、陆东廷皆是如此,而薛志满至今还只是一个部门经理。   薛传霖着急,可大权在薛佑霖的手里,也不敢太明显,只能时不时地点他两句。   “你去查查,是谁在章兴平的鉴定报告上动了手脚。”说话时,薛佑霖已经敛去了眉间的温和。   彭宽还想再问,见薛佑霖已经微阖双目养神,当即应了一声好。   章兴平去三家医院做鉴定的事,他们是知道的,当时他还嘲笑章兴平太过谨慎了。如今看来,还真有问题。   储锐对章绪宁跟薛佑霖说笑着走出来,震惊不小,“章小姐跟薛总很熟吗?”   “谈不上,打过几次照面而已。”确实不熟,不过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而已,“他那样的身份,我怎么可能跟他熟。”   储锐想想也是,薛佑霖是个隐藏人物,薛家是他掌管,但很多事,大的场合,他几乎不出面,可也不妨碍力川的发展。   看着是去桃苑小区的方向,“送我去九合吧,我车还在那儿呢。”   “程总刚刚发消息过来,说车他帮你开回去。”   章绪宁不再说话,回到家时,屋里黑黢黢的,想着程竞舟应该还没回来,伸手开了过道的等,一眼看到他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手里夹着香烟。   两居室的客厅真的太小了,她几乎瞬间赶到他的背影传递过来的落寞。她将包扔到了沙发里,来到阳台后,从身后抱着程竞舟,脸蹭着他的后背。   “滚开!”   章绪宁掀开他的外套,头伸进外套里,双唇贴着他的衬衣,在他后背上重重地吻下去。   程竞舟没动,但也没说话。章绪宁却感到他身子绷直了,她抬起他的胳膊,环着他结实的腰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程竞舟垂眸看向她,眼底没什么情绪,平静地很。   章绪宁嘴角噙着笑,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了啄了下,见他不为所动,又啄了数下,见他还是跟个木头似的,索性吻上他的双唇。   她吻得用力,他却愣是没给半点反应。   程竞舟不仅不回应,还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卖力的样子。   章绪宁坚持不下去了,泄了气。她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双肩上。   “今天去找章兴平了?”   “嗯。”   “李镇楠陪你去的?”   “嗯。”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确实没什么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章绪宁抬起头看向程竞舟,这才反应过来程竞舟生气的点,“他救过我几次,但是相互并不了解。”   她想了想又道,“可能他了解我,否则不会每次那么巧出现。不过,至少目前看来,他并没有恶意,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跟他见面就是了。”   她其实更想问他跟李镇楠的关系。程竞舟与李镇楠之间有对手间的警惕,也有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这种感觉很奇怪。   “不用。”   章绪宁愣了愣,没想到他回复的这么快。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知道章绪宁不笨,看得出来李镇楠的出现带着目的,但是没有李镇楠还有其他人。   章绪宁笑了,不小气还气这么久。他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去问他和薛迎岚的事了。   “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不饿。”   “可我饿了,我得吃点。”她晚饭没吃,去了九合就喝了酒,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我喂你。”   程竞舟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另只手掐灭了烟捏住了她的腰,吻住后,将人抵在了窗户上。   章绪宁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第145章 145   章绪宁将章家最新的情况告知裴燕堂,裴燕堂的提议是提起诉讼,这样虽然会激怒到章兴平,但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章绪宁只能请裴燕堂先去准备材料,她想着最好先跟章兴平通个气。她打了一个电话给章兴平,铃声响了半天没人接,她只好发了一个消息给他,告诉他,他打算起诉了。   章兴平依旧没回。   裴燕堂那边材料准备好了,问章绪宁要不要提交法院。章绪宁犹豫不定的时候,章兴平发了一个消息过来,说愿意将手里的股权全部给她,协议都拟好了,放在了公司的办公室,让她去取。   她本想拉着程竞舟陪她一同去,想了想公司这种地方,运营正常,都在上班,章兴平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对她不利。   章绪宁提前下班后,去了兴华集团章兴平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空荡荡的,收拾的非常整齐。   问了总裁办的人,说是章总都好些天没来上班了。算了算,应该是章兴平带着祝晓竹离开后就没来公司。   那么这份协议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章绪宁没想太多,把门关上后,按着章兴平的短信,打开右手边的最下面的抽屉,取出最下面的文件袋,里面是转让协议,一式两份,章兴平已经签好字了。   除了协议,还有一份公证书,日期是两天前的。   这时间就不对了,章兴平应该回过公司,只是总裁办的人不知道而已。   章绪宁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想告诉他这个事儿,电话没人接,她便给他微信发了个消息,告诉他协议拿到了。   股份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裴燕堂,告诉他,暂时不用起诉了。   章绪宁将协议和公证书放到了包里,准备关上抽屉时,看到了一个小的文件袋,刚刚拿文件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会儿再看,多少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拿起文件袋,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除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其余都是零零碎碎的,有些照片,有些是报纸上减下来的,还有好像是日记上撕下来的。   折叠的纸是一份鉴定报告的结论部分,确认了她和章兴平之间的父女关系,落款时间是二十多年前了。   这个时间,好像是在徐咏华的事情发生之后。那个时候,章兴平怎么会去做鉴定,如果真如余双梅所言,徐咏华之前有过个小男朋友,章兴平也应在是在她出生的时候。   放下纸,拿起那些报纸,报纸是当年的了,全是徐咏华出事的报道,媒体人在报道的时候少不得发表观点,添油加醋。   章绪宁不想看,便放下了,拿起照片,看到第一张时脸色就白了。   照片像是截取的,里面全是徐咏华,衣衫不整地蜷缩着,身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这些伤痕应该都是章兴平用鞭子抽的,发生那样的事,外面的风言风语,全部转化成章兴平的愤怒,落在了徐咏华的身上。   她从来不知道徐咏华当年被章兴平折磨成这样。那时还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有件事,她记得很清楚,那年的夏天,徐咏华再也没穿过裙子,再热的天,她也是长衣长裤,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日记的纸张已经泛黄,是徐咏华的哭诉,章绪宁不想再看下去,将纸张和照片全部收到准备放回文件袋时,发现里面还有一样东西,倒出来是一个优盘。   她没去打开优盘,从那些照片看,优盘里应该是徐咏华被折磨的视频。徐咏华在身体和心里的双重折磨下,不疯才怪。   从兴华出来时,暮色四合,她先回去了桃苑小区,到家的时候,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他还是没接,她只好再次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准备收拾行李,然后去玉景湾。   发完消息,她便收拾衣橱。除了她的衣服,还有程竞舟,她的不多,程竞舟的反而不少,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多,足足收拾了三个小时,还没全部收拾完。   剩下的东西以后再收拾,她将行礼放到车里,开车去玉景湾。   到了玉景湾时,她看了一下时间,快十点了。   程竞舟曾告诉过她大门的密码,她试了两次,打开了。玄关很宽敞,她将行礼拖到玄关,准备回车里再取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泣声。   她恍惚了几秒之后,移了两步朝里面看去。   薛迎岚坐在沙发里,搂着程竞舟的腰身哭的撕心裂肺。   章绪宁觉得眼眶发酸,不知道是该走进去,还是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此时,她感觉自己像个不知分寸的闯入者,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她伸手去拖行李,程竞舟的目光朝这边掠了过来,“进来。”   这一声,不仅惊了她,也惊了薛迎岚。   薛迎岚立马松开了程竞舟,看到章绪宁后,跑了过来,抱着她继续哭。   似曾相识的一幕。   章绪宁没有去安抚她,只是扶着她来到客厅坐下。   “绪宁,我该怎么办啊,我想让我妈退掉这门亲事,可是我爸不同意,还有我哥,他们都反对,可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章绪宁心里烦躁,不太想听她的事,可眼下这个情形,她也不好起身离开,只好沉默着不搭腔。   她不接话,场面就有些尴尬,好在丁曜和找了过来。   “你跟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丁曜和,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丁曜和满脸的疲惫,“迎岚,你相信我,我跟施怡是清白的,我们之间就是师兄妹的关系,你不要误会,更不要瞎想,好不好,乖,你别哭了,我先送你回家。”   他软着语气,乞求着。   薛迎岚摇摇头,“我不要你送,我也不回家。一回家他们就逼我,你也会逼我的。我就留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话音落地,章绪宁眉头微敛,转眸掠向程竞舟,见程竞舟面色淡淡的,心口不由就紧了。   丁曜和道,“你留在这儿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程竞舟淡道。 第146章 146   章绪宁愣住,心底冰凉,喉间发涩,木然地扫向程竞舟的侧脸,丁曜和的目光也落了过来,暗自希望她能说出反驳的话。   章绪宁明白他眼底的希望,垂下视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在程竞舟的面前,她向来没有什么话语权。   “迎岚,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我们回去再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丁曜和不解薛迎岚的想法,留在这儿总觉得不妥。   “没有误会,我亲眼所见的还能错吗?”薛迎岚眼泪婆娑地看向他,“你敢说,照片里的人不是施怡?那个什么发卡、手链、手机壳不是施怡的?”   “迎岚,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抽屉里的,你信我一次好吗?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都说了是你的办公室,谁敢进去,又有谁能有钥匙打开你的抽屉,你还说你不知道!”   薛迎岚哭的更大声,“反正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曜和,我受不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同意这门亲事呢。”   她泣不成声,“你知道能跟你结婚,我有多高兴,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算了吧,曜和,结束吧,你不用委屈自己,也就当放我一马。”   丁曜和心力交瘁,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   “要不你先回去吧,她现在情绪激动,无论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丁曜和看着薛迎岚,再看看程竞舟和章绪宁,想着章绪宁在这儿,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章绪宁听不得薛迎岚的哭声,想要一起离开,话到了嘴边,出口时愣是变了,“我送你。”   程竞舟闻言,抬起眼皮看向她。   他的视线直直地扫过来,逼仄又压抑,章绪宁没敢看过去,始终半低着头,起身走过去。   两人沿着碎石路往院门口走,章绪宁其实就是出来透透气,丁曜和深感歉意地一直在道歉。   章绪宁笑了笑,“你不用道歉,都是朋友,帮忙也是应该的。”   客套的话,她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谢谢,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别解除婚约,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   章绪宁有些愣神,她没想到丁曜和对薛迎岚还充满着期望,以她了解的薛迎岚,能说出退亲的话,不回家,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丁曜和见她出神,想着她可能也为难,“她说的那些事,我也是莫名其妙,我知道这件事没办法解释,但是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施怡的东西总是时不时出现在我办公室,太奇怪了,跟中了邪似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从我高中时第一次遇到迎岚,我就喜欢上她了,暗恋了整整十年,好不容易能娶到她,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我跟施怡就只是朋友,师兄妹,而且施怡她有男朋友,两人非常恩爱,双方都已经见过家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可能对我……这些她都知道,她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章绪宁没说话,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丁曜和也没指望她能搭话,“那些照片发卡什么的确实是施怡的,但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我抽屉里,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忙了,累了,出现了幻觉,可这些又确确实实存在。太蹊跷,太不可思议了。”   这才是他最无力,最没办法解释的地方。   送走丁曜和,章绪宁没有急着进去,等着听不到哭声了,才进屋。   薛迎岚见她进来,不好意思道,“竞舟、绪宁,麻烦你们了,可我现在真不方便回家,也不敢住酒店,一准被我哥找到。不过你们放心,我在这儿住不了几天,我爸妈最宠我,过不了几天,就能同意退亲。”   住在这儿就不怕薛志满找到吗?   章绪宁不好说什么,却听到程竞舟嗯了一声,这一声像根针扎在了她的心尖上。   “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半低着头,没看薛迎岚,也没看程竞舟。   薛迎岚一把抓住她,“绪宁,你不留在这儿吗?你陪陪我好不好?”   “不了。”章绪宁真的是懒得应付,勉强地回了两个字。   “绪宁,你是不是生气了?”薛迎岚察觉到不对,也站了起来,“要不这样,我现在就走,你别生气好不好?”   这一切好像成了她的错,她的不懂事。章绪宁倒抽了一口气,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薛迎岚有些委屈,见章绪宁不说话,复又看向程竞舟。   她留下来干什么呢,她没有本事,也没有精力应付这一切。   程竞舟道,“二楼西面最后一间,你先上去休息。”   程竞舟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薛迎岚不敢反抗,但看着章绪宁的脸色越发不对,也没敢动,见程竞舟的目光掠过来后,说了一句你们慢慢聊,转身上楼。   章绪宁走到玄关的时候,盯着行李箱看了看,程竞舟也看了过去,“就一个箱子?”   “就把你的衣服收拾好了,其余没来得及收拾。”   程竞舟将箱子推到一旁,“她就住几天,你别多想。”   章绪宁觉得心神疲惫,不想跟她纠缠薛迎岚到底要住几天,“知道了。”   见不得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我送你回去。”   章绪宁猛地抬头看向他,送完她,他还会回来,那她算什么呢,需要他安抚的小三吗?   心口又酸又疼,她沉默片刻后,开门离开。她知道他跟在后面,不知道是怕什么,她脚步越发快了。   程竞舟跟她到了车旁,看到另外两个箱子,脸色沉了沉,伸手去拉箱子,却被章绪宁一把摁住。   “放手,我先把箱子搬上去。”   “不用了,”章绪宁深深地抽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还有东西没收拾好,以后再说吧。”   她想要拉过箱子,奈何程竞舟紧紧抓住把手,她力气小,拉不过来,“你松手好不好?”   到底是没忍住,声音有了湿意。   程竞舟像是没听到,越抓越紧。 第147章 147   章绪宁又气又恼,越发地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倔强地掰着他的手指,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可他的力气太大了,掰到下一个,上一个又抓上去了。   章绪宁崩溃地捂着脸,“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求你!”   “我跟你一起走。”他松开箱子,伸手去搂她。   他的手触到她的肩头时,她反射似的推开他,泪流满面,“不用,我不需要!我求你,让我走。”   “程竞舟,我输了两次密码!”   第一次密码错误,会有提示错误的声音,他在客厅完全听得到,为什么还要任由薛迎岚搂着他。   她蹲在地上,头埋进双膝里,“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强求不得,很多结果我也能预测到不如人愿,但是我愿意隐忍,愿意妥协,可我也有底线,也有尊严,你给我留点体面,行吗?”   她断断续续的话和克制的抽泣声,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头,然后将她拉了起来。   章绪宁需要一个拥抱,以为他会将她拥在怀里安抚她,没想到他直接将她抵在了车上,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双唇。   吻的蛮横。   她是真的抵抗不了他的吻,没一会儿便渐渐沉沦,下意识地去回应他。理智慢慢走失,快要完全消失时,她想起来这还在院子里。   程竞舟的吻开始肆无忌惮,她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竞舟,外面。”   程竞舟没有嘴来回应她,吻得愈发用力。章绪宁不知道怎么办时,身后的车门开了,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好在程竞舟的手托着她。   他还没调整好姿势,就听到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你疯了?!”   “那也是你逼的!”   院子里灯光暗,夜色笼罩着车身,浓墨静谧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激情。   薛迎岚站在二楼的窗口,平静地看着楼下的一切。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神色难辨。   最后在章绪宁的坚持下,两人回到了桃苑小区。   第二天一早,程竞舟先去了玉景湾,衣服都被章绪宁送回来了,但玄关处没了行李箱。   “行李在你卧室门口,本来想帮你收拾的,你卧室门锁了。”薛迎岚走了过来,腰间还系着围裙。   程竞舟没应声,也没说谢谢。   “我刚做了早饭,走,吃早饭去。”   “我吃过了。”程竞舟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我知道,你从绪宁那儿过来,绪宁肯定会做早饭给你吃,她的手艺那么好,我是比不过她的,”她佩服地说笑,没心没肺似的,扭头看向他,“不过咱俩好歹也算是朋友吧,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多少吃一点。”   程竞舟看着她,沉冷的双眸深不见底。   “看我干什么,我有什么不对吗?”薛迎岚低头打量着自己,没感觉不对。   她本就白,穿着鹅黄色的吊带裙,衬得肌肤愈加的白皙。她长得又好看,众多名媛中,她是最出挑的,长及脚踝的裙摆随着腰身荡漾,简直又纯又欲。   “小心着凉。”程竞舟毫无情绪地说完,转身上楼。   薛迎岚在身后嘟囔着,“我不是昨晚出来急嘛,顺手就带了这么两件。”   程竞舟回到卧室拿衣服洗澡,换好衣服下楼。   薛迎岚正坐在西图澜娅餐厅吃早饭,见他下来直往大门走,“你真不吃一点?”   程竞舟像是没听到,脚步未停,快到玄关的时候,停住脚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薛迎岚笑了,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知道了,我是别人嘛。”   “下不为例。”   “明白,下不为例。”薛迎岚毫不在意地摇着头,“你啊,说话真是扎人,难怪绪宁会说你不近人情。”   程竞舟走了。听到关门声,薛迎岚敛去了所有笑容,扔掉了手中筷子。   他自己家,主卧室还锁门,防谁?!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罗雁勤打电话过来,问她周六晚上有没有空,“薛家人邀我们去晋城见个面,本来说是今天晚上,你大哥来不及,就定在了明天晚上。”   “大哥同意了?”   “薛传霖亲自打的电话,你大哥也没办法,不好把话说的太死。就说菲菲年纪还小,想等再过几年再说,可薛传霖说了,菲菲的年纪小了点,但薛志满的年纪不小了,大家见个面,可以先订婚。你大哥想了想,算了,反对也没用,两个孩子都同意了,我们反对也是遭人嫌,见就见吧。”   “那也快了点,这两人相处也没多久。”薛家还挺着急的。   罗雁勤无奈地笑了笑,“那是我们觉得,当事人觉得已经足够久了。菲菲的性子软,还不是薛志满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倒也是,“我去合适吗?我还是别去了。”   “你大哥说了,你也算是菲菲的娘家人,没什么不合适的。对了,菲菲给你电话了吗?”   “没有,上次劝了两句,估计是生我气了。”   “你别跟她计较,小孩子脾气。”   章绪宁笑道,“我跟她计较什么啊,她不跟我计较就行。”   明晚见面非常重要,今晚得好好休息一晚,这两天被程竞舟折腾的筋疲力尽,好在程竞舟发消息过来,说晚上有应酬。   章绪宁回家后简单地弄了晚饭,吃了便洗澡上床。   她睡的不太安稳,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股份转让协议,一会儿是沈灵菲的事,还有哪些照片和报纸,思虑万千,还想到了章绪仑。   程竞舟是近半夜的时候回来的,开门的时候,她就醒了。半天没等到他进卧室,她套了件衣服出来,没开灯,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程竞舟正背靠着台面喝水。   靠近,就是一股酒味,还混杂着香水味。章绪宁蹙蹙眉,选择视而不见。   “怎么不去洗澡?”   “这就去。”   程竞舟将水杯递给她,出了厨房。他走的挺快的,但是接水杯的那刻,她还是看到了他袖子上的痕迹。   没有灯光,白色的衬衫上看不出是什么。   章绪宁洗完杯子,去了卧室,床头柜上程竞舟的手机亮了,是薛迎岚发来的消息,能看到消息内容。   【口红的事,你跟绪宁解释了吗?】   她站在床头未动,屏幕已经暗下去了,没一会儿又亮了,还是薛迎岚的消息。   【绪宁如果不信,我来跟她解释。】 第148章 148   屏幕再次暗了下去,章绪宁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来到厨房透透气,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全喝了下去。   洗手间传来动静,程竞舟应该洗好了。   章绪宁去洗手间时,他已经去了卧室。   脏衣篓里是他换下来的衬衣和长裤,她将内裤拿出来放进了洗衣机,衬衣裤子都得手洗,她将衬衣拿起来时发现是湿的,找到袖子的部位,痕迹已经没了。   所有感觉都对上了。   她觉得身子重,摇摇欲坠,她扶着台盆,恍惚地盯着衬衣,好一会儿之后,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洗衣槽。   程竞舟擦干头发后,拿起了手机,看到薛迎岚的两条消息,眉间微冷,回了两个字不用。   随后又补发了一条,【不要多事。】   薛迎岚几乎秒回了一个好的手势。   章绪宁晾好衣服回到卧室。程竞舟半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见她进来,对她招了招手。   章绪宁没去理会,绕过床尾掀了被子上床。刚坐上去,整个人就被程竞舟推到在床上。   “程竞舟,我今天有点累。”   “洗个衣服就累了?”她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他就知道她去洗衣服去了。   “你衣服就两件,”她想说你衣服都洗一遍了,到了嘴边又换了,“今天出货,又加上盘点,真的很累。”   “我也累。”程竞舟挑眉,“你是身体累,我是心累。”   要应付两边,心能不累吗?“所以呢。”   “我得发泄。”   程竞舟发泄的非常彻底。章绪宁带着疲惫入睡的时候,想不明白,齐人之福是他自找的,他心有什么好累的。   早上吃过早饭,程竞舟拿起外套准备出门,“我今天要出趟差,晚上迟点回来,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章绪宁嗯了一声。   程竞舟见她情绪不高,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昨晚累了?”   章绪宁挣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轻而易举就取悦了他,他笑了,“要不这样,我到家后,你睡着了,我就饶了你,你要是没睡着,就不能怪我了。”   章绪宁无语,他明知道他没回来,她很难睡熟,总会下意识注意门口的动静,“你要是不回来了,我一定能睡着。”   “我不回来,我去哪儿?睡马路吗?”程竞舟当即表示不满,他一直觉得,章绪宁有时说话非常不过脑子。   “你名下那么多房子,哪儿不能睡。”章绪宁心口微疼,半低着头,沉默片刻道,“你要是哪天,不过来了,提前跟我说一声。”   一句话说完,耗尽了半身的力气。她咬着双唇,放下筷子。   她说的是不过来了,是一个过字,而不是一个回字,这其中的意思差别大了。   程竞舟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的脸。   章绪宁不敢抬头,他冰冷的视线从头顶浇落下来,笼罩她,全身动弹不得。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说话,单单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无处可逃,不得安生。   “昨晚就想说了吧?”他的声音像冰锥也像刀锋。   章绪宁摇摇头。   “更早?!”   章绪宁微微敛眉,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程竞舟捏住她的下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我不过来了,去哪儿?”   “你去哪儿跟我没关系。”本来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她也只是提醒一句而已。   程竞舟咬着牙,咬的腮帮子都疼,如锥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片刻之后,低头咬住她的唇。   咬的有些不计后果,用力,还蛮横。   这一大早就开始发疯。章绪宁推着他,不想由着他。好像所有的事,都是由着他来。   程竞舟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双手钳制在她的身后,她不可以反抗,他就是逼得她没有退路地接受他的一切。   他吻的野蛮,横冲直撞,一手抓住她的双手,一手托住她的腰身,将她提了起来,放到了餐桌上,固定在他的怀里。   她渐渐趋于安静。   他的吻从强势趋于温柔,让人迷失,她渐渐沉沦,不自觉地去回应。   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松开她的唇,双手依旧钳制住她的身子,缓缓落下,与她十指相扣。   “跟你没关系?”目光与声音依旧冰冷。   章绪宁双眼迷离地回望他,身体软了,心也跟着软了,“有。”   周六,章绪宁好不容易送走程竞舟后,又补了一个回笼觉,起来弄了点吃的,便出去做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弄完头发,去酒店与沈治同他们汇合。沈灵菲已经到酒店了,看到章绪宁有些不好意思。   “绪宁姐,你没生我气吧。”   章绪宁笑了笑,罗雁勤道,“她要是生你的气,就不会来了。”   四个大人带着小慕呈,一起五人按时去了西图澜娅餐厅。   包间里,薛家的人几乎都到了,除了薛迎岚。   见到沈治同一行人来了,薛传霖起身相迎。罗雁勤转头看向沈治同,复又和章绪宁交换着眼神,薛传霖这是放下了身段。   邢家敏是个熟络的人,拉着罗雁勤的手坐下,显得很是亲切,“我是真的喜欢菲菲这个孩子,又乖巧又懂事。”   罗雁勤笑了笑,没有多言。   薛志满招呼章绪宁坐下,拉着沈灵菲坐到了旁边。   “这俩孩子,看着就般配。”邢家敏不忘夸赞。   罗雁勤道,“我们家菲菲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多担待点。”   场面上的客套话谁都会说。   “你放心,菲菲嫁到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家的公主。”   罗雁勤应付地笑笑,扭头看了一眼章绪宁,她们不信这些鬼话,但有的是人信,比如沈灵菲。   邢家敏也看了向了章绪宁,笑道,“我没想到绪宁也会来,说起来,志满跟绪宁还是校友,还有东廷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以前还一起创过业,我当时就想着这两人在一起也不错,可惜啊,你爸爸看不上我们家志满。”   章绪宁抿了抿唇,当年一次酒桌上,薛传霖随口笑言,说要是儿女亲家就好了,一句玩笑话而已,都没当真。   章兴平是看不上薛志满,他看上的是陆家,可如今,她还是被陆家是抛弃了。 第149章 149   邢家敏看似玩笑地说出口,无非是让她难堪。   “妈你说什么呢。”薛志满出言解围,“我跟绪宁就是很好的朋友。”   “那是,那是,”邢家敏呸了两声,“是我说错了,你和菲菲才是最般配的。”   薛传霖也道,“都是缘分。”   “是,是,是,这以后都是一家人。”邢家敏收回目光,结束话题。   薛传霖道,“今天邀请你们过来,是为了商量两个孩子的事。”   薛传霖的话拉入正题,单刀直入。邢家敏接到他递过来的视线,看向沈治同和罗雁勤道,“我和老薛商量了一下,先办个订婚宴,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已经请了大师,挑了日子。”   薛传霖笑道,“我就说定个双方都合适的日子就行,她还非要去大师算算。”   “这么重要的日子,一定得挑个吉利的。”邢家敏道,“订完婚,我可以筹备的婚礼的事,对了,还有婚房,我跟志满说了,一揽芳华那边我们家也有栋别墅,可以作为他们的婚房,我已经联系设计师,重新设计装修,还有家具什么的,还要从国外运进来,怎么说也要大半年才能完工。”   罗雁勤想说什么都插不上嘴,听邢家敏继续道,“还有,我跟老薛商量好了,这套物业现在在我和老薛的名下,等办完订婚宴,就过户到菲菲的名下,算是我们的见面礼。”   罗雁勤连忙摆手,“这不行,这不行,太贵重了。”   她和沈治同完全没有想那么远,“婚房的事,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   沈治同点点头。   “一套房子而已,一点都不贵重,就这么说定了。”邢家敏坚持。   “堂哥堂嫂,你们就别推辞了,只要你们同意让我跟菲菲在一起,我怎么样都行。”薛志满有些激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爱护她,尊重她,照顾她一辈子。”   薛志满表了态,言辞诚恳,沈治同和罗雁勤自然也不好再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显得不知好歹了。   席面上也算是相谈甚欢。   章绪宁话少,也轮不到她说什么,就静静地吃着菜,听他们说笑。薛佑霖话也少,也是场面的话,应付几句。   章绪宁发现,他跟薛传霖之间好像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和睦,兄友弟恭。薛传霖几次说话,薛佑霖虽然明面上附和,可仔细听听,就有点拆台的意思。   吃的都差不多,话题大多都是围着薛志满和沈灵菲,相互夸赞捧场,免不了要绕到两家人的身上,又是一顿商业互吹。   薛家说沈治同年纪轻轻就到了如今的位置,以后一定是前途无量。沈治同自然也得回应,神态恭敬,说薛传霖是前辈,还请关照。   这话题一开始,薛家就想找到了梯子,顺着就说到了沈家远在都城的长辈。   沈治同淡淡地道,“多年不联系,都生疏了。”   “亲戚还是要走动走动的。”话也不好说的太白。   沈治同笑道,“我哪儿入得了他们的眼,他们不嫌弃我就不错了。”   “这话怎么讲?”薛传霖依旧不死心。   “我这个人呢,眼里容不得沙子,最烦的就是这个关系,那个关系,他们嫌弃我不求上进,丢了祖宗的脸,自然是看不上我的,正好,我也落得清静。”他看向薛传霖,“这条路不好走,您比我更清楚。”   到这儿,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沈治同是不会因为两家结亲去牵线搭桥的。   “到底是亲戚,又是你亲舅舅,这关系,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薛传霖还是有些不死心,但也没有急于这一时,“我这个人最重的就是亲情。”   “这谁都看出来了。”薛佑霖淡笑着,看到众人的目光纷纷掠了过来,微抬下巴冲着薛志满示意。   薛传霖看了一眼自家弟弟,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眼神里面充斥什么含义,只有这两人自己知道了。   章绪宁多少感觉出这句话是意有所指的,沈治同与薛传霖不在一个级别上,薛传霖能屈尊降贵,看起来是为了儿子,实际上是为了自己。   话题就此揭过,两家人又聊了一会儿,章绪宁有个很有意思的发现,薛佑霖跟薛传霖不对付,倒是跟沈治同很谈得来,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晚餐结束后,两人还在沙发那儿低声聊了一会儿,还一前一后地朝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聊什么。期间,沈治同脸色沉静片刻之后,又爽朗大笑起来,不像是今天才认识。   出了包间,一行人在前面走。薛佑霖走在最后,章绪宁故意落慢了几步,来到薛佑霖面前。   “章小姐有话跟我说?”   “我很抱歉。”沈灵菲的事,她是一点没帮上忙,最后还作为沈灵菲的家人来参加晚宴。   道歉的话刚说出口,薛佑霖便摆了摆手,“不怪你,我知道你也尽力了。”   他又道,“这件事,非你我能左右得了。”   章绪宁松口气,“薛总,我冒昧问一句,你跟我大哥认识?”   薛佑霖挑了挑眉,反应过来,她所谓的大哥是指沈治同,转头看向她。   那眼神有打量,有审视,还有几分沧海桑田的缥缈。   “多年前的事了,因为一位故人与他见过几面。”   沈治同调去惠城之前,一直都是在晋城的,与薛佑霖相识倒也不奇怪。只是在薛佑霖说到故人两个字时,明显添了几分伤感。   两人继续往外走。   章绪宁的余光时不时落向他的侧脸,今天的薛佑霖对她的温和又添了几分,准确地说是刚刚的薛佑霖于她有股亲切感,突然而至,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是看在她和沈治同相识的份上,对她表示出的友好?   “你回去跟迎岚说,玩够了,也该回家了。”   “薛总,我……”章绪宁没想到话题转的如此快,一下子就转到了薛迎岚的身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问题。   薛佑霖躲到程竞舟那里,知道的人不多,说便是出卖朋友,不说,又觉得愧对薛佑霖。   “别紧张,”见章绪宁无措的样子,薛佑霖笑了,回忆里是似曾相识的面容,“她躲在哪儿,我还能不知道。” 第150章 150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薛佑霖。章绪宁舒口气,也是,薛迎岚自以为躲到程竞舟那儿安全,可薛佑霖是什么人,想找到她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你不着急,就是想让她多玩两天。”   薛佑霖点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回去帮我转告程竞舟,谢谢他这些天对迎岚的照顾。”   “薛总,您客气了,朋友之间相互照顾,也是应该。”   薛佑霖看向她,“若只是朋友之间的照顾,也确实应该。”   薛佑霖上车走了。   若隐若现的意有所指,章绪宁站在那儿未动,总感觉薛佑霖的话里有话。   “发什么呆?”   听到声音,章绪宁回神看过去,“怎么是你,什么时候在的?”   李镇楠笑道,“我早就在了,是你没发现而已。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章绪宁道,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寒暄的邢家敏和罗雁勤,“我开车过来的。”   又客套了两句后,李镇楠离开,去了电梯间。   等着他们说完话,两家人道别后,章绪宁将沈治同等人送回酒店。   “这个薛传霖怎么都不死心。”罗雁勤越想越气,“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还在提!”   沈治同看着她笑道,“你瞧你气的,我都没生气。”   “我是替你急,有这一次,就有下一次。我跟你说,他今天没有坚持,无非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这俩孩子一旦结了婚,他肯定千方百计让你出这个面。”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说怎么挡,怎么掩,你是要调回来的,一旦调回来,弄不好就在他的手下,你以后还怎么工作。”   “那就不调回来,不就行了嘛。”沈治同毫不在意地说道。   罗雁勤气急,抬手将解下的丝巾砸在他身上。   沈治同看向章绪宁,扬了扬手中的丝巾,笑道,“你看看,你嫂子气归气,还是很心疼我的。”   被他这么一说,罗雁勤倒是气笑了。   章绪宁见他二人不生气了,也准备回去了,奈何沈慕呈拉着她不让她走。   “姑姑,你今晚陪我好不好,我明天都回去了。”   沈慕呈噘着嘴,看着就让人不忍心拒绝,她心底也是愿意陪着他过一个晚上。可沈治同他们订的一个标准间,一家三口是正好,她没办法留在这儿。   “姑姑明天一早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满足沈慕呈,小家伙眼睛一亮,“那姑姑,我跟你回家好不好,明天一早,我们早点过来跟爸爸妈妈一起吃早饭。”   章绪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心里是一百个愿意,可把孩子带回去,她又担心罗雁勤心里会不舒服。   她不敢看沈治同和罗雁勤,怕自己的眼光太过炽热,让对方为难。   “你这是不要爸爸妈妈了?”罗雁勤问道。   “没有,爸爸妈妈最好了,慕呈最爱你们了。”沈慕呈扑倒罗雁勤的怀里,“妈妈,你就同意了吧,我明天就回来了。我会在心里,一直想着爸爸妈妈的。”   “就你嘴甜,行吧,你跟姑姑回去吧,但是,你要记住,要听姑姑的话。”   章绪宁没想到罗雁勤会同意,眼泪差点没忍住。   “你大哥说我这个人多想,我看你也挺能瞎想的。”罗雁勤拍了拍她的手,“你把他带回去,我正好可以清静一个晚上,你是不知道这带孩子有多累,关键有些人还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什么,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有什么可累的。”   说着,杀人的目光扫向沈治同。   沈治同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今天晚上孩子不在身边,我好伺候伺候你。”   罗雁勤被他说的脸都红了,“你闭嘴吧。”   听到妈妈允许,小家伙开心地去收拾随身的小包包,沈治同帮着给他塞上欢喜的衣服。   章绪宁装作没听见,去给沈慕呈整理包包,弄好后,带着他回到了桃苑小区的家。   屋里亮着灯,程竞舟正解着衬衣的袖扣,看到章绪宁进门,身旁还有一个孩子,一眼认出这是沈治同的儿子,“这小子怎么来了?”   章绪宁愣住,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早上说回来迟,还不让她等他。   “这不是怕你睡不着嘛。”他特意赶着回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他看了看沈慕呈。   “他们一家今天过来有事,明天就回去了,小家伙闹着要我陪他,我想着酒店不方便,就带回家了。”   章绪宁一颗心兵荒马乱的。她本来想好了晚上带着孩子睡次卧,等他回来肯定已经半夜了,沈慕呈都睡着了,一大早就将孩子送去酒店,两人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怎么没跟我说?”   “是为了沈灵菲的事过来的。”   程竞舟瞬间明白是什么事,眼底闪过精芒,他没想到薛家的动作这么快。不过,薛沈两家结亲,于他而言不是坏事。   程竞舟走到沈慕呈面前,伸出手准备捏他的小脸,去见章绪宁将沈慕呈推到了身后。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斜着视线看她。   章绪宁这会反应过来,刚刚下意识地行为有些欲盖弥彰了,“你别吓着孩子。”   “我怎么了,我就吓着他了?”   章绪宁抿抿唇,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了。   沈慕呈也道,“姑姑,我认识他,他叫程竞舟,上次他还帮我捡过气球呢。”   章绪宁想了想,所谓的上次应该就是她上次与陆东廷办婚礼的那次,“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听到的啊,有人叫他程总,有人叫他程竞舟,还有人叫他小程,程叔叔,我说的对吧?”   叫他小程的,应该是当时到场的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   程竞舟一把拉过沈慕呈,“那你叫我什么?”   “程叔叔啊,我刚刚不是已经叫过你了吗?”   章绪宁现在敏感的很,听什么都充满了怀疑,不耐烦道,“除了叔叔,还能叫什么!”   “跟你说话了吗?”程竞舟冲了她一句,对着沈慕呈立马变了脸,笑道,“你再想想,你叫她姑姑,应该叫我什么?”   章绪宁这才回过味儿,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不对,可沈慕呈反应也快,“姑父。” 第151章 151   “还行,不算笨!”程竞舟起身,揉了揉他的头,“你饿不饿,姑父现在有点饿。”   他忙了一天,晚饭就吃了两个小面包,也不知道储锐从哪儿弄来的,硬邦邦的。   “我也饿,我也饿,姑父,要不我们出去吃吧,还有姑姑,一起去。”小家伙一听到吃,两眼放光。   程竞舟看了看时间,九点半,出去吃也行,这感觉还挺好。   章绪宁立马表示反对,“不行,都几点了,平时这个时候你都睡着了,你赶紧去洗澡,我给你煮点面条,好不好?”   沈慕呈看向程竞舟,程竞舟对他耸了耸肩,“这个得听你姑姑的。”   “好吧。”沈慕呈又看向章绪宁,“那你帮姑父也煮碗面,他说他饿了。”   这话说得程竞舟很高兴,“走,咱俩洗澡去,洗完澡吃面条。”   两人去了洗手间,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水流声,还有两人的笑声,沈慕呈笑得咯咯咯的,程竞舟笑的爽朗开怀,听上去就让人愉悦。   章绪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一刻,幸福包裹着自己,眼眶热的滚烫。她擦掉眼泪,去了厨房。   面刚端上桌,两人已经洗好,穿着睡衣过来了。   “姑姑,你不吃吗?”   “我又不饿,你们赶紧吃,吃完要睡觉了。”章绪宁心里急,太晚了。   程竞舟道,“你急什么,这才十点多。”   听他这么说,章绪宁就来气,“他今年才几岁,你拿他跟你比?他八点就应该上床睡觉了,你八点在干吗?”   程竞舟现在是心情好,不跟她怼,冲着沈慕呈笑道,“你姑姑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甭理她,咱们吃咱们的,不急。”   章绪宁肺都气炸了,又没办法当着孩子的面跟他吵。   两人慢悠悠地吃着面,沈慕呈吃不完,还向程竞舟碗里扒拉了一点。章绪宁心惊的看着程竞舟,生怕他摆脸色,吓着孩子,哪知道他一点都没嫌弃,全吃完了。   那股子心惊瞬间转成了温柔。   吃完面,两人去了洗手间刷牙。章绪宁收拾碗筷和厨房,然后去洗澡,回到卧室时,看到这两人还没睡,在床上嬉闹,估计是从衣橱里翻出来的毛巾,裹的奇形怪状,被子全掉在了地上也没人管。   “我不是让你哄他睡觉吗?”章绪宁气了,将被子摔到床上。   “我哄了,他睡不着。”程竞舟说的理直气壮。   “你去隔壁睡。”他在这儿,沈慕呈今天晚上别想睡了。   程竞舟没去反驳,而是看向沈慕呈,沈慕呈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不,我要姑父跟我睡,姑姑也跟我睡,不然,我睡不着。”   “你看看,我也没办法。”程竞舟颇为无奈地道。   章绪宁抬手关灯,“睡觉。”   三人躺下,沈慕呈睡在了中间。没一会儿,章绪宁就听到他忍不住发出的笑声,听上去就知道是憋得不行了。   “程竞舟!”章绪宁低吼,“你把手拿出来。”   两人在被子里肯定在搞小动作,不然沈慕呈不会憋得这么辛苦。   “行行行,不闹了。”程竞舟将双手放到了被子外面。   “沈慕呈,你要是再不睡,以后我就不带你过来了。”   这话很管用,沈慕呈老老实实睡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程竞舟侧过身子,看着沈慕呈的脸,感慨道,“你说,当年咱俩要是有个孩子,是不是也有这么大了。”   章绪宁本来就不愿程竞舟与沈慕呈过于亲近,更是听不得这些话,神经瞬间就绷住了。   “你瞎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有孩子。”   “五年前我们是什么关系,都没到谈婚论嫁,最多就是男女朋友,怎么会有孩子。”   “再说,我当时有没有怀孕,你心里不清楚吗。”   程竞舟咬着牙,看向她,“你有病啊,我说一句,你十句等着我。我说是我俩的孩子了吗?我就是说咱俩有个孩子也挺好。”   章绪宁暗暗抽口气,她是反应过激了,抿抿唇,“不可能的事别瞎想。”   听不到程竞舟的回应,章绪宁一颗心总算平了下来,片刻之后,又添了几分失落。   程竞舟的沉默,算是印证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第二天一早,章绪宁想着一个人送沈慕呈去酒店,准备出门的时候,程竞舟叫住了她,要送他们过去。   “不用了。”沈治同和罗雁勤应该不会想看到他。   “姑姑,你就让姑父送吧。”沈慕呈紧紧搂着程竞舟的胳膊。   程竞舟一脸无辜地看向章绪宁。   章绪宁看着这两人,她要是不同意简直罪大恶极。不忍心拒绝孩子,三人一同来到酒店。沈治同和罗雁勤已经收拾好了,见到同来的程竞舟,两人相视一眼,便纷纷看向了章绪宁。   章绪宁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心里暗怪自己应该坚持,就不该让他跟着来。   “爸爸妈妈,是姑父送我过来的。”沈慕呈非常开心,一下跳到程竞舟的怀里,像个考拉一眼挂着他的脖子。   听到姑父这个称呼,沈治同和罗雁勤的眼色变了又变。   章绪宁尴尬地不敢抬头看他们,“慕呈别乱叫。”   “我没乱叫。”沈慕呈说着,还看向程竞舟。   程竞舟完全忽视面前三人的目光,冲着沈慕呈笑了笑。   罗雁勤立马走了过来,“慕呈下来,我们该走了。”   沈慕呈不肯,摇着头紧搂这程竞舟,悬着的两条腿不满地晃着。沈治同一个眼神扫过来,沈慕呈嘟噜着嘴,从程竞舟身上下来。   程竞舟走向沈治同,上前递了一根烟。   沈治同看了看烟,又看了看他,这才接过他的烟。程竞舟想要给他点上,他摆手拒绝了。   “你让叫的?”   程竞舟没有否认,“嗯,是我。”   沈慕呈才几岁,没有大人循循善诱,他怎么可能会叫出这个称呼。   沈治同看向他,微微敛眉,一副明明有话想说,却又不便说出来的样子。   程竞舟几乎秒懂他的意思,圈子不同,但欲言又止下的提点、猜忌却是想通的。 第152章 152   一家人上了车,章绪宁和程竞舟站在车旁朝他们挥手。罗雁勤握着她的手,使劲地掐了掐,这才不甘心地收回手道别。   几秒的时间,车子已经驶出很远。   罗雁勤回头看着两人还站在那里,抿抿唇又叹口气,“分都分开了,怎么又到了一起,这不是作孽嘛。”   沈治同拿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绪宁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别操心了。”   沈慕呈看向罗雁勤,“妈妈,你是说姑父吗?我觉得他挺好的啊,昨晚还陪我玩铠甲勇士呢。”   “你闭嘴!”罗雁勤忍不住低斥了一声,“你以后离他远点。”   沈慕呈不明就里,又觉得委屈,转头看向沈治同。沈治同对他笑笑,摸了摸他的下巴,“不难过,妈妈跟你说着玩儿的。”   回头拍着罗雁勤的肩头,“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我还不是担心嘛,你又不是没看到。”刚刚看到沈慕呈挂到程竞舟的脖子时,她就开始担心了。这才相处了一个晚上,两人就亲近上了。   “孩子嘛,谁跟他玩,他就跟谁玩,这很正常,但是你放心,他知道谁才是他的父母。”   沈治同这个人平时看着温和,但是在孩子面前异常严肃,也很少跟孩子一起玩一起疯,沈慕呈从小就有点怵他。   见罗雁勤还是有些不安心,紧握住她的手,“跑不了,放心,有我呢。”   罗雁勤抿直着双唇,发狠道,“谁也别想抢走。”   这话倒是把沈治同逗笑了。   沈慕呈这会儿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妈妈,我又不傻,不会被人拐走的,我可聪明着呢,我可是个大聪明。”   罗雁勤看着孩子,噗嗤一声笑了。   薛家很快就定下了订婚的日子,算算有近三个月的时间,还算宽裕。   虽说只是订婚,薛家却很重视,为沈灵菲定了三套礼服,给足了诚意。   章绪宁陪着沈灵菲去试的礼服,礼服的款式,颜色都很衬她。   试完礼服,两人去了西图澜娅餐厅吃饭,快到西图澜娅餐厅时,沈灵菲跟她说,薛志满也在。   “绪宁姐,我知道你对志满有成见,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了好不好,你是我的亲人,以后就都是一家人,我不想你们之间有任何不愉快。”   沈灵菲心思简单,想着身边的人都是和和气气的,这样她才觉得幸福。   章绪宁揉了揉她的手背,“傻瓜,不会的,我跟他没什么不愉快。”   都是成年人了,再多的成见,不愉快也早隐藏起来了。   两人来到西图澜娅餐厅,除了薛志满,薛迎岚和程竞舟也在。   沈灵菲有些疑惑地看向薛志满。薛志满笑道,“我刚刚遇到他们,就一起了。”   六个人的位置,程竞舟与薛迎岚坐在一边,薛志满和沈灵菲坐在一边,章绪宁不知道自己该坐那儿。   “还不坐。”程竞舟淡道,看了身边的空位一眼。   章绪宁吸口气坐下,没去看程竞舟,也没去看他那边的薛迎岚。   薛志满道,“竞舟,你对绪宁说话能不能温和点,每次都这么冲。”   程竞舟心情不好时,对别人不清楚,但是每次跟章绪宁说话,语气都很冲。   餐桌上有点清冷,偶尔薛志满说上两句,沈灵菲和章绪宁应付着。程竞舟本就是个冷清的人,话不多。   只是薛迎岚,不如往常活跃。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敏感,章绪宁感觉薛迎岚对她有些不满。   如果按照以往,一见面,薛迎岚就会迎过来了。   用完饭,薛志满和沈灵菲有事先走,章绪宁准备去公司,说了一声先走,便站了起来。   “绪宁,你是不是跟我二叔认识?”薛迎岚开了口。   突然提到薛佑霖,章绪宁颇为不解,“见过几面。”   薛迎岚眼眶红了,转头看向程竞舟,“我就说吧,你还不信。我二叔这个人,很少抛头露面,她怎么会跟我二叔认识,还几面!”   程竞舟冷冷地道,“她不是这种人!”   章绪宁听出来,这个她指的是自己,“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方落,彭宽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么巧章小姐。”   章绪宁对他微微欠了欠身子,“彭助理你好。”   彭宽应了一声你好,转向薛迎岚,“二小姐,既然碰巧遇见了,我就送你回家吧。”   薛迎岚白了他一眼,“什么碰巧遇见,你压根就知道我在这儿。”   说完,还看了一眼章绪宁。章绪宁算是明白过来,薛迎岚是怀疑她给薛佑霖通风报信。   彭宽没接话,看向程竞舟,“程总,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复又看向薛迎岚,“二小姐,我是送你回家,还是送你去玉景湾收拾行李。”   这句话成了导火线,薛迎岚紧抿着双唇,泪水在眼里打转,先是看向程竞舟,“这下你信了吧,要不是她,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在玉景湾?!”   转而看向章绪宁,委屈道,“绪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二叔?我二叔给了你什么好处啊?你知不知道,你告诉我二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得嫁给丁曜和!”   “我没有,我真没有。”除了说这两句,章绪宁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还说没有,上次为了我大哥和沈灵菲订婚的事,你也去了吧?你还跟我二叔聊了很久。你敢说,你没跟我二叔说我的事?”   章绪宁被她质问地说不出话来,没有发生的事,如何自证清白?   她的沉默,倒是印证了薛迎岚的话。   薛迎岚更加委屈,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掉,“你明知道丁曜和心里没我,我嫁到丁家不会幸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薛迎岚的眼泪就像皮鞭抽在她身上,不觉得疼,只是觉得难堪。   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背叛朋友,出卖朋友的小人。   章绪宁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   “满意了?”   质问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扎进她的心口。 第153章 153   章绪宁缓缓抬头看向身边的程竞舟,她不知道自己的眼底是什么样眼神,但悲痛已经搅的她整个胸口翻江倒海的疼,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薛迎岚擦着眼泪,泣不成声,“绪宁,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住到玉景湾让你不高兴了,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为什么要告诉我爸呢。你扪心问问,我住的这些天,我打扰你们了吗?我怕你会疑心,会不高兴,我有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就怕你们嫌我多事。”   她泪流满面,又楚楚可怜,“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吗?诗桐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章绪宁已经听不清程薛迎岚说是什么,只是木然地看着程竞舟。   他清冷的三个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否定了她这个人。   彭宽带着薛迎岚走了,要先去玉景湾收拾行李,程竞舟也跟着走了。   章绪宁觉得浑身冷,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都动弹不了。好一会儿,她勉力地动了动手指,跌坐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不解释?”李镇楠来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章绪宁看着对面的人,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想说话,也不能说话,一说话,眼泪就有些不受控。   李镇楠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想哭就哭吧。”   一句话击溃了她心底的隐忍,章绪宁伸手捂住了脸。   听不到哭声,很平静地坐着,李镇楠却看到泪水从掌边溢了出来。他叹口气,目光猎奇般地看向对面这个女人,每次哭都无声无息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冷了,哭出来后,她反倒觉得有些回暖。   “你应该跟他解释清楚。”   章绪宁擦干眼泪,嘴角自嘲地浮出一抹笑,“他能质问,就不会信我的解释。”   以前在一起时,她跟程竞舟不是没有过误会,但是他从来不会质问她一句,所有能引起他们之间误会的闲言碎语,他都置之不理,更别说跟她对质了。   薛迎岚来的时候也没多少行礼,收拾起来很快。拖着行礼来到客厅时,程竞舟和彭宽正在聊天。   彭宽见到她过来,接过她的行礼,再次向程竞舟表示感谢,“程总留步。”   程竞舟自然不会真的留步,将人送到车旁。   “对不起啊竞舟,”薛迎岚低着头,一脸的歉意,“你能不能帮我跟绪宁道个歉,我今天话太重了,估计她以后都不会理我了。”   说着眼眶又红了。   “我刚刚收拾衣服的时候在想,其实我二叔找到我是迟早的事,不能完全怪绪宁,可我当时一想到要回去,就急了,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就……什么话都往外说,她一定很难过。”   “不过,我真的不是存心的,我就是太着急了,你去劝劝她,好不好。”   程竞舟的视线平静落在她的脸上。   斜辉映在他的眼底,她看不清他眼里面的情绪。   程竞舟没有回应,薛迎岚心里没底,片刻之后,程竞舟俯身为她打开车门,她冲着他嫣然一笑,道了一声谢谢。   “告诉绪宁,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变。”   程竞舟依旧没有回应,关上车门后,跟彭宽挥手示意。   送走两人后,程竞舟去了九合。   李镇楠看到他过来,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应是去找章绪宁吗?   程竞舟没说话,自行拿起醒酒器倒了一杯。   “薛迎岚的事,不是章绪宁告的密。”李镇楠不解。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程竞舟哼笑一声。   “那天她和薛传霖的聊天,不巧被我听到。”   “所以你是来为她打抱不平?!”   李镇楠愣了愣,迎着程竞舟锐利的目光,这才明白他眼底藏着的情绪,随即笑了笑,一副了然的神色。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不是章绪宁,章绪宁是做不出这种事的,而且你很清楚,你压根就没打算藏薛迎岚,否则你也不会让她住在玉景湾。还有,薛传霖什么人,别说找个人,就是找个鬼,他也能给你找出来。”   李镇楠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端着酒杯碰了碰他手里的杯子,嘴角浮笑道,“老六,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照顾好她。”   说完这句话,李镇楠就连退了三步,果然,程竞舟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说真的,章绪宁这个人,说漂亮吧,不算多漂亮,可就是让人过目难忘。很坚强,也很脆弱,就说刚刚,明明很难过,却不肯哭出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还能保持微笑。这样的女人,既让人心疼,又让人佩服。当然,也很神秘,总想让人一探究竟。”   “老五,你要是敢趁人之危……”程竞舟现在想杀他的念头都有。   “我趁谁之危?”李镇楠笑意更浓,举起手中的杯子示意,“拖泥带水可不是你的风格,你这样,只会害死她!”   程竞舟压着怒气,仰头将杯中的酒灌了进去。   “范漴刚刚传来消息,章兴平失踪了,祝晓竹也失踪了。”   章绪宁回到家后,为自己煮了一碗面,吃了几口便倒掉了,实在没什么胃口。   程竞舟没有过来,她等到半夜的时候,才关了灯。   这些天,程竞舟有事,她以为是公司的事情忙的他脱不开身,现在看来也是未必,不然,今天他不会和薛迎岚一起出现。   第二天彭宽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她章兴平失踪了。章绪宁想了想,自上次章兴平带着祝晓竹离开,就再也没见过章兴平。   彭宽提醒她要防着余双梅。   章绪宁没明白为什么要防着余双梅,除非章兴平将股份转给她的事,告知了余双梅了,看她们之间相互撕咬,他好坐收渔利。   可章绪仑还被关着,余双梅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无论做什么,也该想想她儿子。   章绪宁没等到余双梅来找她麻烦,等到了兴华公司的副总给她打来的电话,说是余双梅带着一帮人来了公司的财务室。   章绪宁不想管兴华的事,可副总说,章总走之前交代过,公司有什么事,让来找她。   让她来对付余双梅,不得不说,章兴平这招够绝,也够狠。 第154章 154   章绪宁赶到公司,副总已经叫来的公司安保人员与余双梅的人正对峙着。   “去会议室吧。”   余双梅见是章绪宁,对着手下的人摆摆手,一帮人去了办公室。   “章绪宁,咱们也不绕弯子,我就两个条件,一是放了章绪仑,二是给我们母子五千万。”   “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章绪宁笑了,“兴华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觉得现在的兴华能拿出五千万?五百万都未必拿出来。”   余双梅拿出一个相册,“这些是你妈妈生前的照片,你说值不值五千万?”   很薄的一本相册,余双梅随便翻了几页,章绪宁能看到上面徐咏华年轻时的样子。   “我妈已经走了,尘归尘,土归土,我留着这些照片也没用。”   余双梅才不信她的鬼话,“那我留着就更没用了。回头我就把这些照片卖给媒体,我相信媒体会喜欢。”   徐咏华的过往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媒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千万,外加放了章绪仑,我的条件是你释放出手里所有股份。”章绪宁淡道,“你要是不接受,我也无所谓。最多就是一场舆论,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么说,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余双梅咬了咬牙,“成交。”   现在兴华的情况,她手里的那点股份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章绪宁立马给裴燕堂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拟了一份合同,一千万三天内打到余双梅的卡上,就算隔断了他们母子与兴华和章家的关系。   章绪宁和副总在三天里东拼西凑给余双梅打了一千万。   “精简部门,裁撤冗员,千万不能心软。”章绪宁提醒副总的同时,也是提醒自己,“资产处置的时候,价格低一点没关系,但是员工安置的条件,我们不能退步。还有,老客户要维持,新客户要多跑,销售部和研发部的预算可以适当地提一点。”   副总点点头,“节流容易,开源难。”   “难不难,在于公司能给他们多少回报。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公司的薪酬制度和奖惩规定,我觉得有些过于陈旧了,不适合公司的经营,要改。”   “行,我待会就吩咐下去,让人资几个部门改一改,回头再给你看一下。这事儿急不得,还要走流程,经过工会,需要点时间。”   章绪宁嗯了一声,顿了顿道,“覃副总,最后我爸跟你联系,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之前吧,半夜了,他打我电话,说最近不会来公司了,说公司有任何事,让我找你,以后公司就交到你的手里。”   半个月差不多就是她来公司拿协议的时候,那个时候,章兴平就已经想到自己会失踪了?   出了公司,章绪宁去了章宅,余双梅给她的那些照片应该是从家里翻出来。以前他们住在这里,她不方便过来找徐咏华的遗物,现在她想再翻翻看。   杂物间,储藏室,还有曾经关着徐咏华的小屋子,她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再无半点与徐咏华有关的东西。   想想也是,好多年过去,能处理掉的都处理掉了。   章绪宁来到厨房喝水,一转身看到章绪仑站在身后,吓了一跳。   走路一点声音没有。   章绪仑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头发有点长了,几乎遮住了双眼,胡子都冒了出来,整个人消瘦的很,显得卫衣空荡荡的,看着像个鬼一样。   章绪仑目光呆滞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来到冰箱前,打开冰箱后,找到一块面包啃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余双梅拿着钱离开后,章家的佣人纷纷都走了,她以为家里应该没人了。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就剩几片干面包,还有点面粉。   章绪宁做了两碗手擀面,一碗放到他的面前,一碗自己吃。   “赶紧吃吧。”   章绪仑看了看她,将面碗拖近了一点,拿起筷子后,便大口吃起来。   声音很大,章绪宁抬眼看去,章绪仑吃的狼吞虎咽,也不怕烫着。   章绪仑吃完面,连汤都喝完了,此时章绪宁才吃了几口,见他看着自己,放下了筷子。   “你要是不嫌弃,你就吃吧。”   章绪仑拿着筷子,有些迟疑不定。章绪宁将碗推到他的面前,他接过碗,低头便吃了起来。   这一次,章绪仑吃的不快,一口一口地吃着面条。   西图澜娅餐厅安静,整个宅子都很安静,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主要也是无话可说。   等章绪仑吃完,章绪宁收拾碗筷和厨房后,拿起包准备离开。   “你带我走吧。”   章绪宁转过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章绪仑,怀里抱着一个小行李包,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可想想他也二十岁出头了,大学都毕业了。   她摇了摇头,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没有到可以相依为命的地步,她一个人活到现在了,也不需要跟任何人相依为命。   “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低着头,狠狠地擦了一下脸。   简单的一句话,就这么戳中了章绪宁心底的温善之地。她长长地叹口气,拿过他的行李袋,“走吧。”   她也没想到,余双梅拿着钱自己跑了,连儿子都不要了。不管章绪仑是谁的儿子,但到底是她余双梅生的,还真是狠心。   想到这里,章绪宁去了一趟主卧的洗手间,拿了点东西后,带着章绪仑回到了桃苑小区,并把次卧收拾出来,作为他的卧房。   章绪仑洗完澡出来,章绪宁准备进去,两人在门口都退了一步,地方实在太小了。   “我这儿地方小,洗手间小,卧室小,厨房小,哪儿哪儿都小,你要习惯。”章绪宁淡道,指了指洗衣机的方向,“衣服先放过去吧。”   章绪仑低着头走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章绪宁多少有些感慨,这才关了多少天,之前多么嚣张的一个人,再看看现在,处处谨慎小心,那里面还真是能改造人。   章绪宁洗完澡出来,章绪仑还没睡,坐在餐桌边,握着一只空杯子。见章绪宁坐到对面,他给她倒了一杯水。   章绪宁视线落向他露出的胳膊上,“他们打你?”   那些痕迹太明显了。 第155章 155   章绪仑扯了扯衣袖,挡住那些伤痕,“一开始还好,后来监室里新来了一拨人,他们没事的时候,就打我取乐。”   难怪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是被打怕了。   “有事?”他坐在这儿应该是特意等她的。   他半低着头,“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工作,什么工作都行,或者,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想跟你去立禾。”   章绪宁想了想,“立禾太小了,你明天跟我去兴华。”   “我不去。”他反应很大,一脸的排斥。   “你刚刚不是说什么工作都行?现在兴华正缺人手,你过去正好可以帮忙。”   “我不要去章兴平的公司,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章绪宁有点想笑,跟章兴平没关系,跟她岂不是更没关系,“你妈告诉你的?”   “他要是我爸,不会把我扔在里面不管我。”章绪仑眼底流露出恨意,“以后,别跟我提他们,他们不配做我父母。”   第二天,章绪宁还是带着他去了兴华。停车场里,章绪仑死活不肯下车。   “我说了不去兴华!”章绪仑抓住车门,急了低声吼道,“我又不是章兴平的儿子,我来干什么!”   章绪宁只道他说的是气话,打趣道,“你怎么知道?你去验过了?”   章绪仑坐着未动,好一会儿垂着眼道,“他验过了。”   这个他,应该是指章兴平了,看来章兴平当初验的时候没有避讳他,“他告诉你的?”   “他当然不会告诉我结果,但是他不管我是事实,结果也就不难猜了。”   难怪他这么恨章兴平。   “兴华已经不是之前的兴华了,老板变了,我现在是兴华的老板,来不来随便你。”   章绪宁先行下了车,一分钟之后,章绪仑跟着下了车。   章绪宁带着他先去各个部门转了一圈,然后将人交给了覃副总。   “你先从销售部干起,工作上不懂就问,有什么其他需要可以找覃副总。去报道吧。”   章绪仑退了出去。   覃副总颇为不解地看向章绪宁,“老章总说了,公司是要交给你的。你把他放在公司,不怕养虎为患吗?”   覃副总早年跟着章兴平,跟章家关系不错。后来章兴平在外跟余双梅搞在一起,又出了徐咏华出事发疯的事,两家关系就远了。那之后没多久,覃副总就被章兴平发配到下面的公司,前段时间才调回总公司。   算起来,他是章绪宁的长辈。   章绪宁叹口气道,“覃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如果说恨,没有人比我更恨他们,可余双梅带着钱跑了,章兴平失踪了,这个时候,我不能不管他。”   “这些年,他跟着余双梅,还有余家的人,被带歪了,没学到什么好,但是他本性不坏,所以覃叔,麻烦你以后多关照一些,就像当年你关照我一样。”   徐咏华被章兴平藏起来后,章绪宁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章家的佣人大都被余双梅换掉了,没人敢帮她。好在章绪宁小时候性格就泼辣,没人照顾,她就自己照顾自己。   吃穿方便,以前挑三拣四的毛病都没了。只是钱成了她最难以解决的问题,章兴平倒是没有故意为难她,但全被余双梅背地里给克扣了。   那个时候,覃副总夫妇心疼她,就背地里塞点给她,也不敢给多怕章兴平发现。后来还是被发现了,章兴平去了下面的公司,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连敲带打地说了一通。   覃副总老实,被章兴平讥讽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生闷气。   “我当年也没照顾到你,一切还是靠你自己。”覃副总感慨又佩服。   知道覃副总被章兴平训,章绪宁之后再也没拿过他们的钱。   过往的事,现在想起来仍是心酸,章绪宁感慨地笑了笑,一抬眼看到门缝边的阴影,“人嘛,最终都得靠自己,别人是靠不住。”   顿了顿又道,“就算有仇怨要报,也得自己有能力才行。”   章绪仑去兴华上班,又是人际关系复杂的销售部门,章绪宁以为他会不适用,会暴躁,像以前一样耍少爷脾气。   覃副总反馈过来的消息说还不错,闲言碎语都忍下来了,话少,手脚勤快,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章绪仑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章绪宁打了一个电话给李镇楠,约他在咖啡店见面。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忙找一个亲子鉴定机构。”章绪宁将一个袋子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两个人的洗漱用品和毛发,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来弄。”   李镇楠看了一眼问道,“章兴平和章绪仑?”   章绪宁笑了笑,“你怎么猜到的?”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李镇楠将袋子合上,“你怀疑章兴平做的鉴定报告是假的?”   章绪宁摇摇头,“章兴平做了三次,不可能三次都是假的,可如果章绪仑不是章兴平的儿子,余双梅离开后为什么不带着章绪仑,她不担心章兴平会报复章绪仑吗?除非章绪仑真的是章兴平的儿子,当然,我也只是怀疑。”   “行吧,可为什么找我?程竞舟难道不愿意帮忙?”   她都有多久没见到程竞舟,章绪宁淡笑道,“李先生三番五次出手帮忙,不计后果,不图回报,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比李先生更合适。最关键,这事走不了正规渠道。”   “章小姐聪明,找对了人。”李镇楠只叹,章绪宁对程竞舟还是不够了解,程竞舟有的是非正规渠道,“我听说章绪仑去兴华,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我跟你说,我就是心软,想充当圣母,你信吗?”   知道她这句话是开玩笑,李镇楠还是认真地道,“我相信你心软,但不信你是圣母。”   章绪宁闻言笑了,心思微动,抿抿唇道,“我跟他的关系一开始没有那么糟,小的时候,他叫我姐姐,无论我怎么嫌弃他,他也愿意跟着我,直到后来有次他的限量版狮子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没的,可余双梅说是我偷的换了钱,起初他还不信,后来下人一个两个都说看到我拿了狮子出门,他不信也信了。”   之后他们的关系只有四个字,水火不容。 第156章 156   章兴平失踪了,此事还惊动了警方。   警方过来了解情况,章绪宁这才知道,警方想了解的是那家不起眼的昌河公司。   昌河公司与兴华及兴华的关联公司有业务往来,但是并不多。   “昌河的法人不是章兴……我爸爸,他也不是股东,你们调查昌河,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吗?”章绪宁想到那些银行流水,想想后问了出来。   昌河的表面状况是与章兴平无关,可实际控制人其实就是章兴平,这一点她很清楚。   “这些我们不方便透露,你只需要配合我们调查。”   章绪宁心口陡然一沉,章兴平的事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她当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章兴平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账才失踪的。   送走调查人员,章绪宁有些心绪不宁,章兴平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不止警方在找他。   想了想厚着脸给程竞舟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传来了薛迎岚的声音,“绪宁,是我,迎岚,竞舟去洗手间了。”   章绪宁愣了愣,一时忘了怎么接话。   “你别瞎想,我们在开会,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项目,今天研究院的领导过来,大家碰个面。”   “哦,那你们忙。”   “不忙,他去洗手间了,会议暂停了。”薛迎岚急道,“绪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上次是我说错了话,我当时也是一时心急,你别往心里去。”   她顿了两秒,又接着道,“后来我想了想,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再说我二叔想找我,容易的很,哪里需要通过你。想通这一点,我就想打电话给你道歉的,可是竞舟说不让。”   前面的话,她没听进去,最后一句想不听进去,反倒难了。章绪宁浅浅地扯出些许笑意,也不知道是嘲讽对方,还是嘲讽自己。   “你找竞舟是有事吧,你跟我说,他回来我转告他……好了好了,他来了,竞舟,绪宁的电话。”   没一会儿,章绪宁听到程竞舟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事?”   章绪宁提了提气,“没事了,你忙吧。”   程竞舟蹙眉,以两人僵持的关系,章绪宁此时打电话过来肯定有事,准备再追问一句,那边已经挂断了。   会议结束,研究院的几个领导走了,程竞舟还坐在主位上没动。   “怎么还不走,是不是为了章绪宁的事?”薛迎岚问。   程竞舟掀起眼皮掠向她,“谁允许你动我手机的?”   薛迎岚愣了愣,随即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我也是看是绪宁,才帮你接的。”   她抿抿唇,颇为委屈道,“我上次用自己的手机打给她,她没接。我就想着,借这个电话,正好跟她道个歉。”   “下不为例!”   薛迎岚立马给出一个OK的手势,“放心,绝没有下次。”   章绪宁挂了电话后,来到窗口,日光拨开云层笼在身上却没有半点暖意。   自上次质问之后,她和程竞舟就没见过面,也没有半点联系,想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今日也是因为章兴平的事,她是迫不得已给他打电话,总觉得他有能力找到章兴平,可真听到他声音时,好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章绪仑住进来的时候,她还担心程竞舟知道后会不高兴,眼下是自己杞人忧天了,程竞舟应该不会再来桃苑小区了。   李镇楠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她鉴定报告出来了,如她所料,章兴平与章绪仑是父子关系。   章兴平在三家不同的鉴定机构,各做了两份鉴定报告,如今章兴平与章绪仑的报告已被推翻,那他与祝晓竹肚子里的孩子的那份报告呢?   “那谁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呢?”章绪宁想不通。   三家不同的鉴定机构,都能够得着,打到招呼,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   “我去查了,目前还没查到。”   章绪宁没想到他会主动去查这件事,立马想到章兴平的事,“你能……”   见她欲言又止,李镇楠问,“还有事?”   “没有了。”章绪宁又道了一声谢,挂了电话。   李镇楠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的身边,鉴定的事,能请他帮忙,毕竟一开始他就知道此事,但是找章兴平,她想了想风险太大,他的出现一定带着目的性的,说不定就是为了章兴平,还有昌河的那些账。   章绪宁从包里掏出那张黑色烫金的名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   在彭宽的引领下,来到一座私人庄园,民国风的四合院,绿荫葱葱下显得普通又神秘。   薛佑霖正在一人独自对着棋盘,她进来后,也没看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   章绪宁叫了一声薛总好,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会下棋吗?”   章绪宁摇摇头,母亲疯了之后,她能维持基本的学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敢有机会对其他感兴趣。   “薛总,我想请你帮我,能不能找找我爸爸。”章绪宁顿了顿,面对薛佑霖,她多少有点紧张,“警方来找我的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想找到他。”   薛佑霖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带着高深莫测,“你不恨他?”   没有肯定的回复,章绪宁更加紧张,“再恨,他也是我爸,与其最后一摊事落在我身上不知所措,还不如现在就弄清楚做好准备。”   依照现在的趋势,章兴平的结果不会好到那里,作为直属子女,她不可能一直躲着不见。还有那些账,到底怎么回事,章兴平最好能跟他说清楚,她不希望兴华最后会被拖进去。   薛佑霖放下棋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我帮你。”   章绪宁暗暗舒口气,“薛总,如果你帮忙找到人,能不能就告诉我?”   薛佑霖轻笑一声,“那是自然,是你托我找人,又不是警方托我找人。”   被人一语道破,章绪宁眨了眨眼睛,双唇尴尬地抿成一条直线。   “谢谢薛总,我知道,找人对于薛总而言可能并非难事,但是也不能白白地浪费您的时间,薛总不妨……”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薛佑霖摆摆手,“我说过,我跟你母亲也算是旧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第157章 157   承了这么大的人情,让章绪宁非常过意不去,可若是坚持,反倒显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   下人端来一份点心,章绪宁看过去,没看出是什么样的点心,梅花形,样式还是挺精致的。   彭宽看向薛佑霖,神色充满期待,“尝尝看,是不是你要的味道?”   “你也尝尝。”薛佑霖邀请章绪宁一起,“彭宽说是从都城请来的大师做的,非常正宗,你帮我鉴别鉴别。”   章绪宁拿起刀叉,听他道,“就手,没那么讲究。”   他这一说,她倒是觉得自己迂腐了,拿起一个点心咬了一口,“栗子糕?”   薛佑霖点点头,也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后便放了下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彭宽见状,叹了口气,颇为失落,“看来,不是你要的味道。”   章绪宁放下手中的糕点,“薛总若是愿意,我可以试试。”   对于章绪宁的自告奋勇,薛佑霖没有立即表态,眼底满是意味不明的审视。   彭宽想到她的身份,看了一眼薛佑霖后,沉思片刻道,“章小姐来者是客,怎么好意思让章小姐下厨。”   “一份糕点而已,你们不嫌弃就好。”   章绪宁起身,跟着下人去了厨房。   薛佑霖起身,拿起水壶来到花圃旁浇水,浇完水,又拿起剪刀剪去多余的枝叶。   彭宽走了过来,“章兴平托人传话,想要见你一面。”   对于章兴平想与他见面,他早就料到了,“他倒是送上门了,见面就算了,你们找到人后,先盯着,不要打草惊蛇,留着他的命。”   “下面的人说,现在找他的有几拨人。”   “你去查查有哪些人?”   彭宽点点头,“那要不要告诉章小姐?”   章兴平能托人传话,想找到他简直易如反掌。   “昌河的那些账没必要让她知道,她只要代表兴华,力川才有机会合作。”   彭宽嗯了一声,心里明白,薛佑霖口中的合作是假,收购才是最终目的。   “刚刚得到消息,”彭宽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章兴平做的六份鉴定报告,都被人动了手脚。”   “谁?”   “如你所料。”   薛佑霖握着剪刀的手微顿,挑了挑眉,“祝晓竹在他那儿?”   彭宽嗯了一声,“知道是他之后,我让人去盯了两天,还真在他那儿。不过,下面的人说,不止祝晓竹,还有别人。”   “这是养了多少眼线。”薛佑霖哼笑一声,满是讥讽,“正经本事没有,旁门左道倒是学了不少,不过,也算是得到了真传,老爷子该含笑九泉了。”   章绪宁出来了,将做好的糕点放在圆几上。薛佑霖看着糕点目光微微一沉,跟在身边的彭宽立马捕捉到这细微的表情。   糕点呈菱形,浇了桂花酱,与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薛佑霖站在圆几前,没动,也没说话。   章绪宁莫名紧张起来。   “彭宽,送章小姐。”   突然的逐客令,章绪宁转头看向彭宽。彭宽微阖双目,示意她不用紧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外面,章绪宁担心道,“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彭宽问,“这栗子糕是谁教你的?”   “我妈,我小时候,她经常做,我在旁边看,做的多了,我就大概记得了,味道可能没我妈做的好。”   这就对了,彭宽心下明了,说了几句没事,送章绪宁离开。   院子里,薛佑霖手里拿着糕点,斜辉穿透时光,泛黄的回忆如碎片,纷纷拢在糕点的四周。   彭宽站在后面,静候片刻后,听他道,“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要见到章兴平。”   彭宽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薛佑霖就来到章兴平在郊外的住处。   两人相对而坐,对于薛佑霖能主动找来,几乎在章兴平的意料之中,“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只是现在无可奉告。”   薛佑霖笑了笑,“除了警方,想要找你的人至少有三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章兴平盘算过,能让他离开晋城,顺利出国的人只有薛佑霖能办到,所以他找到薛佑霖,可如今看来,对方只想置身事外。   “那你来干什么?”章兴平脸色微沉,“你不想知道昌河的账?不想知道薛传霖背着你做的那些事?还有你们家老爷子当年都做了什么?”   这些陈年旧账是他手里最后的筹码了。   薛佑霖摆摆手,姿态闲适,“查了这么多年,你说我知道了多少?”   他嘴角微扬,“当年的事,即使不知全貌,于我而言亦无影响。至于昌河的账,那是你该担心的事。”   对于当年的事,薛佑霖怎么可能不查,老爷子在时,他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老爷子去世后,谁还能阻止得了他。   章兴平再无之前的得意,暗责算盘打错了,“那你今天来……”   既然不是为了旧事,那就是为了其他事。   薛佑霖敛去所有情绪,神色肃然,“咏华是怎么疯的?”   章兴平微愣,看向他,突然就笑了,笑的极尽嘲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对她念念不忘!”   “怎么疯的,你说她怎么疯的?发生那样的事,她疯了不是很正常吗?”   “以她的性子,她是不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的。”徐咏华看上去大大咧咧,却很有韧性,就像一根橡皮筋,不会轻易折断。   “她什么性子?你有多了解她?”章兴平一脸讥诮地看着他,“我跟她生活了七年,睡了她七年,你能有我了解她?”   最后一句话,让薛佑霖的脸色起了波澜,语气也有了愠色,“你了解她,你还让她一个人去荒郊野外?!”   “是她自己要去,我能拦得住吗?她愿意被那四个人干,我能有什么办法?”章兴平冷笑。   站在旁边的彭宽大跌眼镜,转念想想这种毁人三观的话从章兴平的嘴里说出来,也不足为奇。   薛佑霖额头青筋直跳,“所以你就打她,折辱她?”   “那是她活该,被人玩烂了,还成天想着跟我离婚,好分走我一半的资产,她做梦!没打死她,算是便宜她了!”章兴平愤怒。   在章兴平的家暴中,徐咏华没死,但人却疯了。 第158章 158   薛佑霖捏了捏眉心,神色平静如冰面,冰层下却已经是波涛汹涌。   “就这样,她还求我好好善待章绪宁,没办法,章绪宁是她跟我的女儿,”说着,他看了一眼薛佑霖,“当年明知道我不想要孩子,她还偏要给我生,你说他是不是贱?”   话音未落,薛佑霖抄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在了章兴平的头上。   速度快,力道大,章兴平连同椅子都摔在了地上,他摸了摸额头,一手的血,却笑了,“怎么,要杀了我为她报仇?”   “杀你?你也配死?”   不能让他去打扰徐咏华。   薛佑霖拄着拐杖,对着彭宽道,“狡兔三窟,这应该只是章总藏身之所中的一个。”   彭宽应了一声明白。   章绪宁回到家时,章绪仑做好了晚饭,两菜一汤,很简单,味道也一般般。   章绪宁看得出来,章绪仑也是现学现卖,有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也没话可说,吃过晚饭,章绪宁去厨房洗碗,章绪仑回房间看书。   收拾完厨房,章绪宁又想起章兴平的事。   “下午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思绪被打断,章绪宁回神,发现程竞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厨房,“忘了。”   进庄园的时候,她将手机禁音了。出来时看到他的未接来电,想回个电话的,又怕再次听到女人的声音,就没回。   程竞舟看向她,脸上赫然写了四个字——信你个鬼,但也没有与她争辩,扯下领带,搭在餐椅上,“给我煮碗面。”   “你没吃晚饭?”   “没吃。”   “为什么没吃?”   “你让我去哪儿吃?”   哪儿不能吃啊,他程竞舟往那儿一站,光凭一张脸,不知道多少女人前赴后继愿意投喂他。   他语气冲,腹诽的话总是不敢说出口,章绪宁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面,冰箱里正好还有牛肉,铺在面上。   程竞舟吃着面,章绪宁打算去洗澡,还没走两步,被他叫住,“坐下。”   章绪宁依言坐到他的对面,不说话,看着他大口大口吃着面条。   “上次薛迎岚接电话是为了跟你道歉。”   “哦。”这是过来替她解释来了?   “我知道你不稀罕。”   章绪宁抬眸,看他的脸,有几分讥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稀罕?”   “你要是稀罕,能挂相?!”程竞舟白了她一眼,“永远沉不住气。”   从程竞舟回国,她与薛迎岚再次有了联系之后,她对薛迎岚的态度确实不如以前热情,尽管她每次都认为隐藏的很好。   二十七岁的人了,心中的有些不满总是不由人地显露在脸上,这一点她的确修炼的不够。   “我又不需要依靠她。”一个普通朋友罢了,说不定哪天连普通朋友都不是了,干嘛还要沉得住气笑脸相迎,不酸么?   程竞舟没应声,吃碗面,放下筷子,就去了卧室。   章绪宁呆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厨房,扔进水槽,打开水龙头后,就不想动了。   她稀罕的是薛迎岚的道歉吗?   那天的一幕像潮水汹涌而至,包裹着她,淹没着她,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水流沿着水槽的边缘落在了地面上,哗啦哗啦地响,浸湿了拖鞋后,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   章绪宁蓦地回神,连忙关上水龙头。   “你发什么呆?”   不想听到的声音不适时宜地响起,章绪宁低下头,看着一地的水。   程竞舟拿来拖把将地面拖干净,放好拖把回来,见章绪宁还站在那儿不动,眉峰敛起,“你还杵在哪儿干嘛?”   “碗太脏了,多泡一会儿。”她语气尽量显得平静。   程竞舟瞬间沉下脸,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的胳膊扳过她的身体,“谁脏?”   他直接挑明。   话里有几分意思,谁都听得明白,都不是傻子。   章绪宁低着头,不说话,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冷漠和倔强。   程竞舟目光笔直地落向她的脸,手中稍一带力,将人抵在台面边上,无视她满身充斥着的抗拒,她的不悦,伸手搂住她的腰,抬起她的腿架在他的腰上。   他眼角眉梢带着讥讽的笑意,挑衅地看着她。   章绪宁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动作已经这么明显了。她双手撑住他的胸口,挣扎着,咬着牙。   他笑意渐深,讥讽的味道也愈加明显。   双腿抵着她的腿,他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推向自己,带着怒气。   章绪宁双腿动弹不了,空有双手根本无济于事,头也被他控制的死死的。他咬着她的唇,不留任何余地。   唇齿相交,章绪宁觉得呼吸都被他吞没了。   那天的事,他没有一句道歉,理直气壮地跑来,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从他进门,她就想质问凭什么,可到底缺少勇气,也缺少底气。   泪水流到唇边的时候,他视而不见。   他蛮横,狂躁,带着居高临下的愤怒,征服的急切在他的唇齿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把控着节奏,知道她气跟不上时,稍稍放开些许,换过气后,唇齿又跟了上去。   吻到她精疲力尽,渐渐屈服时,他放开了她的唇,轻蔑地问。   “脏吗?”   她低着头,双手抓住他的外套,泪水汹涌,却又倔强地忍住哭声。   “头抬起来。”他冷声命令,不喜欢她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也厌烦看到她颤抖的双肩。   她双手紧紧攥着,愤怒地捶着他的胸口,越捶越凶,咬的牙齿错错直响,就是不愿意抬头。   程竞舟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她的拳头捶着,等着她捶累了,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章绪宁满脸是泪,双眼通红地迎着他的视线。   敛去了所有的讥讽,他双眼无波无澜,平静的面色下没有任何情绪,就这么看着她,眼前人像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四目相对。   他低头吻过去,被她侧头躲开了,双唇沿着脸颊划出一道痕迹。   他顿住,然后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再次吻了过去。章绪宁以为他会像方才那样野蛮的不讲道理,这一次,他倒是很温和。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吻去了泪水后,回落到她的双唇。 第159章 159   轻柔的,缠绵的,不知道是不是章绪宁的错觉,温柔之下藏着几分疼惜,又似乎藏着几分狠绝。   章绪宁内心翻腾,思绪一会儿飘到那天的西图澜娅餐厅,一会儿又飘到他们重逢的那晚,最终越飘越远,飘到五年前的教室、食堂、操场,都泛着橘色的光芒。   怀里的人渐渐柔软,程竞舟嘴角向上扬了扬,手抚上她的后背,托住她的身体,加深这个吻。   意乱情迷,章绪宁知道自己挺没出息的,但是在他的耳鬓厮磨,双唇之下,她根本抓不住任何理智,也只能任由自己沉沦。   双眼迷蒙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西图澜娅餐厅,她瞬间清醒,用力地推开程竞舟。   正是情绪高涨时,程竞舟不满地看过去,再看到那人是章绪仑时,眉峰顿时拧了起来。   “滚回去。”   章绪仑端着水杯,目光直直地瞪了程竞舟一眼,然后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看两人,端着水杯走了出去。   兴致全无,程竞舟松开章绪宁,“他怎么在这儿?”   “他无家可归。”   “章绪宁,你他妈真当自己是圣母?”程竞舟火气顿时上来了,觉得章绪宁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知好歹,章绪仑是她可以收留的吗?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还有章绪仑刚刚看他的眼神,戒备、厌恶,都他妈什么眼神!   “哪天你把自己作死了,可别来找老子。”   程竞舟骂了一声去了洗手间。   浓墨的夜色被窗帘挡在了外面,暖黄的床头灯下是两张怒气未消的脸,各占一半的位置,靠着床背刷手机,谁也没搭理谁。   章绪宁刷了一会儿,便关上了床头灯,躺下睡觉。刚拉好被子,她就听到砰的一声,是程竞舟扔手机的声音,随即又是一声,是关灯的声音。   程竞舟躺在床上,看了看背对他的章绪宁,咬了咬牙,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他这一转身,被子全被他裹走了。   幼稚!章绪宁无语。   索性就不要被子,章绪宁一抬脚,将小腿上的那点被子也蹬掉了。   程竞舟发现身后很安静,回头一看,章绪宁依旧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身上没有一点被子,全在他这边。   程竞舟咬的牙齿错错地响,却又不得不服软。一手抬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一手将人捞到怀里。   章绪宁瞪着他,眼底实实在在的委屈。   程竞舟无视她的委屈,翻身压了上去。   厨房的事被打断,很是煞风景,这会儿有着连本带息的架势。   完事之后,章绪宁感觉自己瘫了似的,躺在那儿一动都不想动。   程竞舟一手搂住她的脖子,一手搂住她的腰身。   章绪宁以为他要抱她去冲洗。   他却一字一字地说道,“脏你也得受着!”   弄了半天,他还在纠结这个事。   她很累,懒得去回应他。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挣扎着想要起来去冲洗一下,浑身黏糊糊的,根本就没法睡。   她刚动一下,腰上的手臂便压下一分,肩头上也被牢牢禁锢住。   她动不了,抬头看向他。   撞上他的视线时,她整个人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件事。   今晚,他没戴套。   这会儿,她才回过味儿,后知后觉地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脏,她也得受着。   蓦地,心酸又无助。   他真有了别人?   程竞舟以这样的姿势,搂了她一晚,直到天亮才松开。   准备吃早饭时,程竞舟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离开。   章绪宁看着早餐,对章绪仑说了一声谢谢。昨天章绪仑看程竞舟的眼神,她当时就感觉到了敌意。   她还想着章绪仑应该不会管程竞舟的早饭,她还得再做一份,没想到,他会准备三个人的早餐。   她只是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   章绪仑没说话,两人吃完早饭出门。   章绪宁今天要去立禾看看,让章绪仑先走了。等着章绪仑走远,她先去了一趟药店,买了一盒避孕药。   吃完后,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眼前有一条路,看不到头,又不得不走,因为只有这一条,没有别的路可走。   手机铃声响起,是彭宽打来的电话,说薛佑霖要见她,地点还是昨天的庄园。   昨天的事,章绪宁一直惴惴不安,以为薛佑霖会有一段时间都不会愿意见她,谁曾想只是过了一夜。   她立马启动车子,开了过去。   薛佑霖看上去心情不错,看到她后,面带微笑地招呼她坐下,自己提着水壶浇水。   章绪宁自然不好去坐,便来到他身边。   入秋的季节,花圃里没了深红浅白。   “这是芍药。”昨天没注意,今天才发现面前这些都是芍药,她对花没什么研究,偌大的花圃,她仅认识芍药。   薛佑霖点点头,对于她认识芍药一点也不意外。   章绪宁随着他的脚步,沿着花圃走,又看到不少芍药,“薛总喜欢芍药?”   “嗯,”薛佑霖眼角眉梢添了几分温柔,“一位故人喜欢,我便喜欢上了。”   章宅的院子,以前也栽过芍药,余双梅进门后,就全铲掉了。   “这里,全是芍药?”她认识的芍药品种也是有限,但一圈走下来,她几乎可以断定。   薛佑霖笑了笑,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生前只喜欢芍药,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对不起。”章绪宁相信薛佑霖口中的她一定是个女子,想到薛佑霖年轻时的那些传闻,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他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子。   是了,薛迎岚说过,薛佑霖喜欢的那个女子早就故去了。   两人来到旁边的太师椅坐下。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关胜祖的人?”   章绪宁在记忆深处搜了搜这个名字,“不认识。”   薛佑霖抬眼递了一个眼神给彭宽。彭宽拿着一张照片递到章绪宁的面前,“你看看。”   看到照片上的人,章绪宁的脸色落了下来。   这个人正是那次在九合,将她拖进洗手间的人。   “此人二十年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关树超,外号根哥。”   “他还说了一些当年的事,事关你母亲,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第160章 160   章绪宁跌跌撞撞地从庄园出来,走出几里地后看到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开车来的,恍恍惚惚又折回庄园取车。   彭宽跟她点头示意,她都未注意。   “派个人跟着她,别出意外。”薛佑霖道。   彭宽给手下一个眼神后,走到薛佑霖的身边,“你说,接下来,她会怎么做?会报仇吗?”   “不报仇,她能要走那张照片和录音?”薛佑霖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章兴平,哼,她的女儿?我倒要看看他章家还能剩下什么。”   章绪仑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屋里没有灯光,显然章绪宁还没回来。   回来的路上,他买了菜,回屋换了件衣服后便去了厨房。   章绪宁比他忙,很多时候都是他做饭。他知道若论厨艺,他比章绪宁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他愿意去做,愿意去学。   煲上汤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电话给章绪宁,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平时她如果不回来吃饭,或回来的迟,都会给他发个微信,从未像今天这样,什么消息都没有。   电话拨出去后,几秒之后,铃声在卧室响了起来。   章绪仑愣了愣,打开了章绪宁的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走廊的灯光泄进去与窗外的月光交汇,他看到章绪宁背靠着床边坐在地上,落寞寂寥,又无依无靠。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声音僵硬。   “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   他站在门口,不敢大声,仅仅是这两句也是拘谨着,处处显得不自在。   不知道站了多久,房间里才响起章绪宁茫然无力又没有温度的声音。   “我不饿,你先出去吧。”   章绪仑又站了一会儿,退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住在这儿这段时间,他跟章绪宁之间很少闲聊,即便说话,也是工作上的事情,每天吃完饭各回各家的房间,与其说是姐弟,不如说是合租的租客。   各自管好自己的生活,章绪宁从不对他指手画脚,也不多说一句。   没有唠叨的叮嘱,没有期望的指责,也没有抱怨的关怀,这些都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   原生家庭的带来的矛盾和伤害,即便住在一起,他们之间绝不会有交流感情或分享心事的情形。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觉得知足,合住的这段日子,让他在柴米油盐中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   房间回归黑暗,章绪宁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的灯火依次亮起。   薛佑霖给了她一个名字,一张照片,还有一段录音,她却耗尽全身的力气去消化这个名字和照片背后带来的事实。   二十年前的事情,她记得其实并不清楚,看到的也只是表象,很多所谓的事实,也只是后来的日子里,随着年龄的增长,通过捋清表象推测出来而已。   徐咏华和几个混混的事,她起初是不知道的,只是后来几个混混逃跑,其中三个被击毙一个逃逸上了新闻,她才知道徐咏华为什么会变的疯疯癫癫。   年幼时不知道那些事到底是什么事,后来明白那会让一个女人生不如死。   人言可畏,坊间的传闻是徐咏华不堪忍受风言风语,几番自杀都未能如愿,最终病死;又传闻章兴平当着徐咏华的面,杀了她在外面的情人,从此生无可恋撒手人寰。   有没有情夫,她不知道,但是徐咏华心里确实有一个人,那几张日记里就提到了他,只是这个他,远在千里之外好好地活着。   还有那几张照片中的徐咏华,伤痕累累。她造世人唾弃是真的,自杀未遂也是真,没有所谓的情人,她不堪忍受的是章兴平的家暴和不分日夜的折磨,最终疯癫,被章兴平送进了精神病院。   难以探究根本的年纪,但已经能记住很多事,她记住大夏天里徐咏华穿着高领长裤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也记得夜里楼上西边的小房间里传常常传出一个女人的哭声。   她不敢上楼,章兴平也不允许她上楼,为以防万一章兴平她送进了寄宿学校。某个周五回来时,看到的已经躺在黑白照片中的徐咏华。   徐咏华走了,不声不响。   她的人生中本就不多的温暖,随着徐咏华的逝去变得清冷孤独,好在蒋茗出现了,告诉她会好好照顾她。   蒋茗是徐咏华的闺蜜,她一直叫她茗姨,叫了很多年。   不得不说,蒋茗待她真的很好,陆家的人待她也非常好,哪怕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对于她和陆东廷的婚事都是自始至终的坚持,即便是陆重海那样的身份,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一切直到徐咏华真正的去世,他们夫妇有了彻底的转变。   她能理解他们权衡利弊下的取舍,这些年的温暖足够抚平那些不堪的过往,即便心里有很多疑问也从不宣之于口,上次也是因为陆诗桐兴风作浪,她才对两人满口指责。   她恨蒋茗,恨不得她死,可即便如此,程竞舟在说交给他处理后不了了之,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逝者已逝,她做不到把活人逼死。   可这帮活人却要逼死她。   当年那几个混混逃跑的新闻除了上了电视,还登上了当天的日报,年纪小的她却下意识地将报纸的那版剪下来。   版面右下角不太醒目的位置,没有标题,除了一张不太清楚的照片还有几行字。   “三名嫌犯因袭警被当场击毙,一名嫌犯逃脱,姓名关树超,外号根哥,广大群众如有线索,请及时与警方联系。”   在逃的关树超怕被警方找到,去整了容。重新回到了晋城后,摇身一变成了关胜祖,做了一个假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到薛佑霖的手里。   “我不认识徐咏华,也没见过,雇主要我们找的是蒋茗,那天是个男人告诉我,穿无袖衫的是蒋茗,我起初不信,毕竟跟雇主描述的不符,但那个男人斩钉截铁地告诉我穿无袖衫的就是蒋茗,还拿出蒋茗穿无袖衫参加活动的照片。我看他戴着一副眼睛,文质彬彬的样子,不像是说   谎,就信了,后来电视上,听到别人叫他陆主任,我才知道……” 第161章 161   没记错的话,陆重海当年还只是办公室的主任。   灯火熄灭,天边泛白,章绪宁看着远处的天际一点点亮了起来,双眼适应了从黑暗到天亮,却无所适从日里的喧嚣。   即便寂静,也是嘈杂。   程竞舟一夜未归,其实也不是一夜,这段时日,他很少过来,就前天晚上来了,还被章绪仑撞见了。   可现在,她特别希望他能回来。   拿起手机,她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铃声在卧室里回荡,直至自动结束。   或许是手机没带在身边,她又打了一个,铃声好似一声高过一声地在提醒她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不甘心,又打了一个。   铃声充斥着整个卧房,巨浪滔天的淹没着她。消失的那一刻,她气血翻腾地将手机砸向了墙面。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接电话好不好?我求求你接一下电话,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事实的真相让跌入黑暗的深渊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徐咏华是被陆重海和蒋茗夫妇害死了,可她如何报仇手刃仇人?!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怒火滔天被现实无能为力浇灭的煎熬。   她能想到只有程竞舟,能依靠的也只有程竞舟。   可为什么程竞舟就是不接他的电话,他说过,他会帮她处理的。   程竞舟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听着铃声一遍遍响起,一遍遍消失,手机像是带了病毒似让人不敢靠近。   “你要不回个吧?”黎知音看着屏幕亮了又暗,“她肯定有急事找你。”   “说什么呢?”程竞舟淡淡地反问,“告诉她,章兴平之所以失踪,是我将昌河的事放出去的?”   昌河账上的钱来路不明,但经过几个账户流向国外后就不知去向了。这些钱到底进了谁的口袋,他们并不知道。   与其没有头绪的查,不如打草惊蛇,翻出昌河的事,自然牵扯到藏在背后人的利益,章兴平一失踪,这些人比谁都急,自然会派人去找。   这么一来,他们也能顺藤摸瓜知道是谁在找章兴平。   “又或者告诉她,关胜祖曾经在我的手里。”   一周前,关胜祖逃了。   他将晋城翻了几遍,都未能找到关胜祖,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章绪宁能够关胜祖遇上的几率,几乎没有,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担心。   在关押关胜祖的这段时间,盘问出关胜祖与麦昆那些事外,关胜祖还交代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他从未想到此人竟是当年那几个混混之一。   他不是没想过告诉章绪宁,可那个时候他和陆诗桐还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没办法将这件事爆出来,后来,因考虑到以后能牵制麦昆,牵制的其他人,始终未能贸然说出。   程竞舟没有回一个电话或是一个消息。思绪平静之后,章绪宁唯一的念头就是报仇,可一天过去了,她没能想到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   她没有钱去找杀手,就算筹到钱,她都不知道去哪儿找杀手。陆重海这样的人,若说两袖清风,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可她人脉有限,几乎没有,如何检举揭发他?对方手眼通天,只怕她刚要动作,便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又如何报仇。   铃声响起,章绪宁看向手机的名字愣了愣,是储锐打过来的,说程竞舟跟人打架被带去了派出所,让她去领人。   章绪宁想问他程竞舟为了什么事打架,又是跟谁打的架,话还没问出口,对方已经挂了。   章绪宁勉力起身,走出房间。   章绪仑拎着菜回来,看到章绪宁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你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不用管我。”章绪宁淡道。   领了人,不知道都几点了,估计也不会回来吃饭了。   章绪仑掩去眼底的失望,“那我给你留点。”   章绪宁看向他,嗯了一声出了门。   派出所门口,章绪宁刚下车,就看到一辆车停在旁边,储锐从车上下来。   “我在外面办事,怕来不及,就给你打个电话。”   章绪宁哦了一声,心思微动。储锐没跟程竞舟一起,那程竞舟是跟谁在一起,又是跟谁发生了争执,以至于要动手?   心底压着疑问时,又有一辆车停了过来,丁悦和和陆东廷从车上下来。看到两人,章绪宁身形微滞,那些烦乱的思绪顿时有了清晰的指向。   对于章绪宁的出现,丁悦和和陆东廷没有半点意外。特别是陆东廷,不仅不意外,眼底还有些意味不明。   他说,“程竞舟把丁曜和给揍了。”   程竞舟与丁曜和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能让这两个人发生冲突除了薛迎岚没有旁人。   陆东廷眼底的意味不明,她却是心知肚明。丁曜和是薛迎岚的未婚夫,程竞舟为了薛迎岚与丁曜和打架,无论何事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那她,又算什么呢?   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跟在程竞舟的身边,看着他为别的女人出头,她还要装作如无其事地过来领人。   派出所里,她能想到的人都在,程竞舟丁曜和还有薛迎岚。   长椅里,程竞舟和丁曜和一人坐在一端,薛迎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章绪宁看过去,程竞舟头发乱了,衣服上有些血迹,应该不是他的。相比而言,丁曜和伤的比较重了,额头脸颊嘴角都挂了彩。   论打架,谁能打得过程竞舟,更何况丁曜和还是一个文弱书生。   “你没事吧。”   程竞舟交叠着双腿,单手撑着头斜靠着椅背,见章绪宁过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什么含义。   “你是他什么人?”民警问。   “我是他的……”章绪宁深吸了一口气,“朋友。”   她到底没有底气加上一个女字。   朋友两个字表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程竞舟眼皮抖了抖,脸色沉了下来。   “既然人都来了,都说说吧,打算怎么解决?”民警看着眼前的一帮人,眉头不由人地皱了起来。   “迎岚,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打起来呢?”丁悦和不明就里。   薛迎岚欲言又止,走到章绪宁的身边,抓住她的胳膊,哽咽地说道,“都怪我。” 第162章 162   轻飘飘的三个字无形中就是一巴掌打在章绪宁的脸上。   章绪宁脸色淡淡地没什么表情,视线缓缓地移向程竞舟。   来的路上,她给他找了太多的理由,他不接电话是因为他太忙了,脾气暴躁的他眼下又与人发生冲突进了派出所,自然更没有空给她回消息了。   如今再看看他,多么坦然自若地坐在那里,为了另一个女人是理所当然的气势。   章绪宁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压下心头的酸楚,听着薛迎岚低头哽咽地着说着两人打架的原因。   薛迎岚约了朋友在西图澜娅餐厅吃饭,朋友放他鸽子,剩她一个人,恰巧见程竞舟在同一家西图澜娅餐厅吃饭,便跟程竞舟一起了。   哪知道吃了一半的时候,丁曜和找了过来,说要跟薛迎岚好好谈谈。薛迎岚已经打定了退婚,觉得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便拒绝了丁曜和的要求。   丁曜和不同意拉着薛迎岚就要离开,薛迎岚自然死活不愿意离开。高档西图澜娅餐厅里,一男一女拉拉扯扯谁也不退步,引来不少人围观。   程竞舟看不过去便上前劝架。劝着劝着,本来是男女之间的争执渐渐转变成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   从一开始的口角之争,几句话不对便动了手。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也不会客气,尤其是打架这种事,那是男人的脸面。   程竞舟打架从来不带怕的,也从未输过,只是苦了丁曜和,拼尽了全力还是被程竞舟打的惨不忍睹。   “是竞舟先动的手。”说到最后,薛迎岚低低地说了一声。   程竞舟为什么先动手,自然是为了她!   有的时候说话真的不需要说的太直白,成人的话都是点到为止,三分话,七分意思,她听的明明白白,只有一点薛迎岚隐着没说。   丁曜和那么温和,讲究体面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带她走。   “既然他先动的手,那就道歉吧。”章绪宁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   尤其是程竞舟。   程竞舟侧过头,斜着视线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章绪宁,你有病吧,你脑子抽疯了吗?让我跟他道歉?”   “你为什么不道歉?你打人不该道歉吗?”章绪宁激动地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地压着声音,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会吼出来。   “那是他活该!”程竞舟语气很冲,“再有下次,老子揍死他!”   啪的一声,就见民警将资料往桌上一拍,正准备训上几句,章绪宁已经气急败坏地先吼了出来。   “你谁啊?!你凭什么揍人家,凭什么?人家是未婚夫妻,有什么事需要你冲锋陷阵?程竞舟,你不觉得你多余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落地后,整个派出所都安静了,老民警看着章绪宁这态度,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储锐心惊胆战地看向程竞舟,从来没人敢以这样的用词用这样的语气说过程竞舟,章绪宁是第一个。   程竞舟脸色沉冷,视线笔直地落在章绪宁的脸上,眼底阴翳如乌云密布,除了寒意,还有要杀人的戾气。   “章绪宁,你有病!”   “我知道。”   她是真的有病才会接到储锐的电话后立马赶过来,三个人的关系里,程竞舟若是多余的那个人,她岂不是更多余,非要硬生生掺和进来,将三角关系变成四角关系。   她何止有病,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程竞舟一肚子的怒气,特别是听到章绪宁说他多余骂他不是个东西更怒气冲天,一来不问青红皂白便让道歉,薛迎岚说什么她都信,这死女人脑子都不转的吗?   眼下见她承认自己有病,骂人的话他倒是说不出口了。   程竞舟看着她一副淡然认命的神色,扯了扯嘴角,轻轻哼了一声。   从鼻腔发出来的轻嗤声里面藏着多少讽刺,章绪宁无需质问便已然感受到了,他这个态度是明摆着是不会道歉了。   章绪宁转身来到丁曜和的面前,“我替他跟你道个歉,你看行吗?”   这句话说出来她心里也没底,倒不是担心丁曜和会不会接受,如果不接受,那接下去按照流程走,民警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担心的是程竞舟是否同意她这样做,果然,话音还未落下,程竞舟讥讽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你是我什么人?能代表我?”   她不是他的什么人,自然不能代表他。   血液停滞不前连带着头发丝都渐渐僵硬了,章绪宁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丢盔弃甲后依旧踏进了万丈深渊,死亡濒临。   他用最简答的话让她万箭穿心,不见血,却要命。   “绪宁。”陆东廷唤了她一声,轻柔的语气中多少充斥着不安。   丁悦和看了看章绪宁,又看向陆东廷,落寞地垂下眼帘,他眼底的心疼让她不敢直视。   章绪宁没有半点力气,身体空洞的就剩一口气吊着她的命,神色呆滞的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算了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丁曜和站了起来,一脸平静地看向众人。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丁曜和会主动表态,众人看向程竞舟,现在就看他的意思了。民警也看向程竞舟,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给个态度。   程竞舟向下撇了撇嘴角,慵懒地站了起来,“我可以道歉,但你是不是应该要先道个歉?”   “那也跟你无关!”丁曜和道。   程竞舟挑挑眉,难得的没有呛声。   丁悦和怕两个人又杠起来,抬步站到两人中间,“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各退一步算了吧。我听我哥说,你们还在谈合作,别被这件事受影响。”   程竞舟看向她,一副你懂个屁的眼神。   “是,项目上的事,以后还要多仰仗丁老师。”储锐也附和道,怕程竞舟的脾气上了,说完连忙碰了碰程竞舟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话。   程竞舟不满储锐的说辞,但也没去反驳。倒不是听从了储锐的意思,而是双方合作的项目上,确实有很多技术问题,需要靠丁曜和这样的专家以及团队来支持。   沉默就是态度,两人都不说话,想要和解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第163章 163   民警看到双方这个态度,乐呵呵地笑了一声,“行了,这架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出去喝一杯就什么都没了,一杯要是不够,那就再来一杯。但是要提醒一句,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民警一边说笑,一边给双方做了笔录。两人签字后,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陆东廷道,“警察叔叔说的对,这样吧,我做东,咱们一起去喝两杯。”   丁悦和也附和道,“时间不早了,估计你们都没吃晚饭,走吧。”   一帮人向大门走去。   办公区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了嘈杂声,自然也没有了程竞舟的讥讽声,他逼仄的气息散去,她才能缓过一口气来。抬起头才发现人都已经走干净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民警看着她脸色惨白,心里多少有些叹息。   刚刚发生的一幕,他能猜的八九不离十,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小姑娘隔的怕是层铁纱。   派出所外面,一帮人并没有离开。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程竞舟还轻笑了两声。   原先的剑拔弩张局面现在却是一片祥和,哪怕之前是针锋相对的陆东廷和程竞舟现在也能无关痛痒地闲聊几句,只有她像个小丑似的上蹦下跳,最终成了多余的存在。   丁悦和看到她,对她招招手,“绪宁走吧,就等你了。”   晚风有点冷,章绪宁缓缓走了过去,“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绪宁你怎么了?生气了?”薛迎岚来到她身边挽着她道,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是因为竞舟吗?”   见她不说话,薛迎岚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千万别多想,竞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这样,两句话不合就跟人干起来,真不单是为了我。当然,说起来,今天的事也是怪我,要是我跟丁曜和离开,就没后来的事了。”   薛迎岚晃了晃她的胳膊,“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朋友这么多年,给我个面儿?”   章绪宁觉得很累,深吸了几口气勉力地准备开口,却听薛迎岚委屈地红了眼。   她咬着唇,“绪宁,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我的气?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是我一时心急口无遮拦,我郑重地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更别生竞舟的气……”   章绪宁看着她,觉得很可笑,截过她的话问,“你是代程竞舟向我道歉?”   她代程竞舟道歉,就觉得不妥,薛迎岚代程竞舟道歉,怎么就没人觉得不妥呢。   薛迎岚愣了愣,“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跟竞舟有了嫌隙,我的罪过就大了。”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她转身走向丁曜和,“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走吧。”   “你愿意跟我走?”丁曜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薛迎岚用力地点点头,提着音量道,“丁曜和,我答应你跟你订婚,以后再也不提退婚的事。”   豁出去的承诺里是她的不甘的隐忍退让和委曲求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全成了章绪宁的责任。章绪宁费力地闭上眼睛,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做,什么话也没说,就将一个人逼到了将后半生幸福都搭进去的绝境。   丁悦和看向薛迎岚,觉得她真没必要这样,正准备说什么,被陆东廷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先去吃饭吧。”陆东廷打着圆场。   “不吃了,没意思!”程竞舟冷冷地扔了一句。   他这么一说,陆东廷也不好继续,本来两人也是表面的关系,没必要硬拉着一起吃饭。   倒是薛迎岚哭了,“竞舟,绪宁已经生气了,你就少说两句,哄哄她不行吗?”   程竞舟冷笑一声,“朋友而已,哄什么哄。”   四周安静偶尔有汽车驶过的轰鸣声,章绪宁看着他昏暗中的侧脸,从未有过的无力在这个荒凉的晚上袭满全身,朋友两个字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了一个很好的诠释和总结。   对,总结,恰好在此时此事,一切水到渠成地到了尽头。   突然之间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没有对情感的纠缠和对生命的渴望,便不会再有生理和心理上的疲惫,有些事的前行也就没有了阻力。   章绪宁托着沉重的步子上车离开。   看着她的车身融入夜幕里,程竞舟渗着怒意的嘴角往下弯着,什么话也没说开门上车,储锐见状不敢停留,跟着众人说一句先走,连忙跟上。   程竞舟和储锐走了,剩下的人也没有去吃饭的兴致。   “送我回家吧。”薛迎岚脸上没什么情绪。   情绪散去后的平静让丁曜和忍不住多看了她一会儿,暗暗叹口气后开车带她离开。   “你说,迎岚是不是喜欢程竞舟?”女人直觉告诉她,薛迎岚与程竞舟的感情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谁知道呢?”   “我应该提醒我哥,强求不得,不行就算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丁曜和对薛迎岚的执念太深了,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眼看到手了怎么可能放手,“你有没有觉得迎岚有点变了?”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偏头看向陆东廷,却见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大门口。   “你在担心绪宁?”   “没有,我就是想提醒你,感情的事你最好别插手,哪怕是你哥你也不要多嘴。”陆东廷收回视线向车走去。   他答非所问却掩饰不了眼底的落寞,丁悦和抿着唇压下心底的酸楚,强求不得不行就算了的话也就是说说别人,换到自己依旧是执迷不悟。   黎知音看到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储锐,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储锐将晚上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他就是被章绪宁那句话给气的。”   章绪宁说出朋友两个字后,他顿时觉得不妙,再看程竞舟的脸果然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黎知音笑了笑道,“他不是已经报复回去了嘛,还有什么好气的。要我说,该生气的是章绪宁,我要是她就不该出现。” 第164章 164   哪壶不开提哪壶,储锐苦着脸示意她别说了,当时看到程竞舟脸色不对时,他就后悔了不该打电话给章绪宁。   “她还有脸生气?”一想到章绪宁走时淡漠的表情,程竞舟就压制不住体内的怒火,“她脑子呢?摆设吗?上来就让我道歉,他妈有病!”   黎知音努努嘴,暗自为章绪宁感到可怜,想要辩解两句,见程竞舟现在的气焰,识趣地闭嘴。   “老五呢?不是说过来吗?”   储锐道,“他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遇到个人,打完招呼就过来。”   李镇楠原本就没想到会在这个酒吧遇到章绪宁,打算打个招呼就走,可听着章绪宁问出一个问题,他迟疑几秒便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给自己要了一杯。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立意太高太宏大,饶是他搜肠刮肚也未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遇到事了?”   抛开问题的答案,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章绪宁应该遇到事了,否则不会问出这么带着人性感悟的问题。   “我想,活着就是达成心愿,心想事成嘛,你说呢?”她举杯,碰了碰他手中的杯子,然后仰头喝了一半。   李镇楠也举杯喝了一口,“这么说也对,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所谓的心想事成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章绪宁苦笑道,“你也说了,不如意十之八九,到底还是有一两件事是可以如意的,只要这一两件事能够顺心如意,就够了。”   她再次碰向他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喝完了也该走了,章绪宁起身从高脚凳上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她起的太急了,眼前陡然一黑,身子往前倾去。好在旁边的李镇楠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   “怎么了?”李镇楠将她扶正,发现她晃动根本坐不稳,索性扶住她的肩头。   章绪宁缓了缓才睁开眼睛,“可能是低血糖。”   她现在才想起来晚饭没吃。   “我送你回去。”   章绪宁想告诉他不用,她找个代驾就行,谁知道李镇楠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应该是喝了不少,刚出酒吧她就闭上了眼睛,靠在李镇楠的怀里睡着了。李镇楠将人放到副驾驶的位置,扣上安全带后担心她睡得不好,缓缓地放平座椅。   回身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醉酒的她脸色微红,光影斑驳下尤为照人。指腹轻抚着她的双唇,柔软的让人欲罢不能。   他低头靠近他的脸,她的双唇近在唇边,不过一厘米的距离,他能感受到她迎面而来的气息,萦绕鼻尖让人上头。   想吻她的双唇,尝尝她唇齿间的滋味。   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咬了咬牙双唇顺着她玲珑小巧的鼻尖而上,落在了她的发顶。   关上车门后,他轻嗤一声嘲讽自己的优柔寡断,一个吻而已,他硬生生在心里上演了一场天人交战。   “怎么才来?”见李镇楠此时才到,黎济尧略有不满。   “章绪宁喝多了,我送她回家。”李镇楠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程竞舟,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不想却是平静地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黎知音看了看程竞舟,程竞舟看似没有反应,但握着酒杯的手青筋突出显然是压着怒意,她又看向李镇楠,“五哥,你该不会?”   话不用说全意思已经明了,李镇楠笑了笑,“放心,只要老六不失分寸,我就不会失了分寸。”   “老五,她这辈子不是我,也绝不会是你!”程竞舟神色是慵懒的,声音却是沉冷的。   警告和挑衅的意思没有激起李镇楠半分怒气,他不置可否都点点头,喝下黎知音递过来的酒。   他将章绪宁放到床上时,章绪宁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眼神中明显看得出来脑子没清醒,拉着他的手贴住她的双眼。   她的眼泪瞬间染湿了他手背,听她断断续续地呢喃,“程竞舟,你是我的十之八九,也是我的十之一二……”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也是心口骤紧,直到程竞舟的这句话,他豁然明白。   他们互为憾事,也互为幸事。   人生十分,他们互占了对方的十分。   章绪宁第二天一早跟章绪仑一起去了兴华,下午的时候,又带着他去了一趟立禾。   立禾说是一个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小厂,经营管理上根本无法与兴华相比,章绪宁也带他走了一圈,介绍一下大概的情况。   “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比较忙,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这话章绪宁是对着公司的财务和几个老员工说的。   出了公司,章绪仑忍不住问道,“你要离开这里吗?”   这句话透着小心翼翼的紧张,上次被抛弃的经历太惨痛了,父母不管不问的遗弃经历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来一次,虽然眼前这个人在过去很多年里并不值得信任,但以后的日子里却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章绪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也知道他这个问题背后的害怕和隐痛,抿抿唇,斟词酌句后道,“我不会离开这里,但我有件事需要去做,可能会有段时间不能去兴华也不能去立禾,所以,只能你多费心,两边多跑跑。”   她顿了顿又道,“放心,我跟覃副总说过了,他会竭尽所能地帮你。”   接下来的日子,章绪宁是真的忙,白天见不到她,晚上很晚才回来。   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们从来不去过问对方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不过,既然章绪宁向他保证不会离开的这里,他也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她每天都会回家。   章绪宁在周四的时候约沈灵菲吃了一顿饭,又在周末的时候去了一趟惠城看望沈治同夫妇,与往常一样给沈慕呈带了很多玩具,这是这次带的玩具多得多。   “你买这多,房间都放不下了。”罗雁勤哭笑不得,“等他上小学,哪还有时间玩这些。”   章绪宁道,“你少给他报兴趣班不就有时间了。”   “那不行,人家孩子都在跑道上狂奔,咱家孩子还在起跑线上玩玩具?我怕不是疯了。”罗雁勤显然不赞同她快乐童年的教育方式。 第165章 165   章绪宁不去跟她争辩,只是笑了笑。   当晚没有睡客房,而是搂着沈慕呈睡了一晚,第二天又带着他去了游乐场疯了一天才送回来。   “你要不就别回去了,明天早上再走。”惠城与晋城近,开车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罗雁勤想她明天再走也不碍事,她又不需要上班打卡。   章绪宁摇摇头,临走前狠狠地亲了亲沈慕呈,“慕呈乖,以后听爸爸妈妈的话。”   罗雁勤看着章绪宁离开,关上门的时候看向沈治同,“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沈治同摆摆手,“你就是容易多想,能有什么事。”   罗雁勤想了想也对,日子如常的过着,也没听说晋城那边发生什么事。   章绪宁回到晋城后去了超市买了菜,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问他在哪儿。   “有事?”程竞舟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铃声响了五遍后才接通。   “我买了菜,一起吃晚饭吧。”不等程竞舟回复,她又道,“是你来我这儿,还是我去玉景湾?”   这是和好的意思,也是意味深长的暗示,吃饭是次要的,饭后运动才是重点。   程竞舟偏头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是章绪宁打来的,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难掩得意之色。   发生上次的事她还能主动打电话过来,约他一起吃饭,还要做饭给他吃,吃完饭还要……   看看,这女人就是不能惯着,否则蹬鼻子就会踩他的脸。尼玛,他脸都快被她踩烂了,总算知道给他点甜头了。   程竞舟听了心里痒,恨不得现在就赶过去,嘴上还得绷着道,“我不一定有空。”   “那去玉景湾吧。”章绪宁好像没听到他的回复,直接定了地址。   程竞舟想了想,如果去桃苑小区的,那儿还有个章绪仑确实不方便,“随你。”   开完会,程竞舟回到办公室坐了下来,交叠着双腿,一副悠闲的样子。   储锐看着他一脸的疑惑,“还不走?”   “急什么!”程竞舟随手翻着手边的资料   “你就别装了。”刚刚章绪宁打电话过来,他那副差点憋出内伤的表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程竞舟刀了他一眼,手里的资料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半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扔,拿起车钥匙离开。   “别多嘴!”   临走前程竞舟撂下三个字。   储锐叹口气,章绪宁是程竞舟身不由己的人生中的意外点缀,怕也是他唯一快乐了,他自然不会告诉黎济尧他们。   他为程竞舟不甘,也为章绪宁可怜,她最终是被抛弃的那个。   程竞舟回到家时,章绪宁还在厨房忙着,他双手插入裤兜站在厨房门口,本想就看一会儿,可看着就忘了时间。   章绪宁将菜盛入盘里,刘海垂落额前,她伸手将刘海捋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长发用皮筋松垮地束着,乌黑有光泽,尤其是洒落在的床单上时,耀眼也光滑,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手感很棒。   他手指不自觉地在裤兜里搓了一下,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衣,衬衣柔软顺滑地贴着身体,他隐约能看到她内衣的形状。半截裙及至膝盖下方,露出修长的小腿和精致的脚踝,灯光下显得尤为白皙,乃至勾人。   腰间系着围裙,能将她的身段勾勒的恰到好处。特别是腰,纤细的往人心里钻。   要说章绪宁最美,那不至于,他不眼瞎,但认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   厨房里的章绪宁,做着大部分女人都会做的最稀松平常的事,可她做出来的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过日子。   抛开其他,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地过日子。   “洗手准备吃饭。”从他进门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程竞舟洗手回来,章绪宁已将菜全部端上了餐桌。他一眼扫过去,都是他喜欢的,光看颜色就有食欲。   他想,章绪宁如此显摆厨艺,应就是为了讨好他。这个女人懂得适可而止,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的。   五菜一汤,两个人很是足够了。醒酒器里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喝上两杯,添上几分情趣。   “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章绪宁给他夹了一块递过来,方要放到他的餐盘里,他直接张开嘴,她笑了笑送到他的嘴里。   “还行吧。”程竞舟细嚼之后,漫不经心地应着。   心下倒是不得不承认,今晚这桌菜章绪宁是花了心思的。   “有事求我?”讨好他是真的,但绝不会是全部,他也没那么好糊弄,以章绪宁的脾气能花这样的心思,肯定还有其他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章绪宁浅笑道,带着几分讨好,“我现在不是接手兴华了嘛,作为兴华的老板,想跟程总寻求合作的机会,当然,如果程总有好的投资项目,别忘了我。”   程竞舟蹙眉看向她,忽地笑了,阴恻恻地道,“章绪宁,脑子不用就捐了它。”   “你不同意就算,干嘛骂我?”   “你真以为我眼瞎,你为章绪仑铺路,我能看不出来?!”程竞舟眼底是毫不掩饰地讥讽。   “我是兴华的老板,怎么成了为他铺路了?”   “不是为他,你能让覃泰带他?”程竞舟说着便来了气,“好了伤疤忘了疼,章绪宁,你这是养虎为患!”   章绪仑跟她的关系是不好,但细想想实质上的伤害也就那么一次,“他已经受到教训了,而且也悔过了,我总得给他一次机会。”   “那点教训算是轻的了,”说到章绪仑被关的事,程竞舟明显有些不耐烦,“章绪宁,你就是个白痴!”   章绪宁没想到提到章绪仑,他会这么大的气性,可有些事不能跟他说,她缓了缓心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章家现在就剩我跟他,我不能不管他。”   “你也知道,经营一个立禾,我就已经疲于应付了,让我管理兴华,我是真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本事。”   程竞舟瞥了她一眼,说的还挺客观的,自我认知还挺明确。 第166章 166   章绪宁道,“这段时间我仔细观察了他,有能力,也有商业头脑,就是经验不足,还有就是待人接物欠缺了些,我就想着你能带带他。你跟他相处就会知道,他没那么坏,真的,他人其实挺简单的。”   可能前二十二年顺风顺水,章绪仑心思单纯,看不到人心险恶,自然也看不清人性。   放出来后,他曾兴冲冲地去找所谓的兄弟盼着他们能出手帮忙,一个个闭门不见才让他认清现实,可怜无助地一个人在章宅啃面包。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是兴华最大的股东,就算他再厉害,也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事情。”   章绪宁说了这么多,身旁的人没有回复半个字,连个语气词都没有。   章绪宁惴惴不安地偏头看向他,对上他掠过来的视线,平静无澜的眼底,她从中只看到了四个字——愚不可及!   看这个情形,他是不会答应了。   “你要是同意,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这句话倒是把程竞舟逗笑了。   “跟我谈条件?”他眼底满是轻蔑,也是被她气笑了,“章绪宁,你还有什么东西是能拿得出手的?”   章绪宁愣了愣,细想一下好像是没什么筹码。   她闭嘴沉默不再辩驳,饶是如此楚楚可怜状,他也不打算放过她,“钱呢?你没我多。兴华的股权,我又不稀罕,至于你的身体……”   他打量着她,近乎贪婪目光上下巡视不放过每一处,“我比你还熟悉,你说,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章绪宁成功被他那句我比你还熟悉说红了脸,低低骂了一声,“有病。”   程竞舟笑了,“我的病能治,你的病治不了。”   “都是神经病,都治不了。”章绪宁气结。   程竞舟懒得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你上次打电话找我是什么事儿?”   突然转变话题,章绪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上次也就是他打架去派出所的事,打电话找他也就是那天上午,“哦,没什么事。”   程竞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叫没什么事儿?”   章绪宁抿抿唇,程竞舟精明的很,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敷衍过去的,“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天夜里做梦,梦到……”   “梦到什么?”他吃着饭,随意地搭着腔。   她抬眼看向他,心底翻江倒海的酸楚一阵阵堵在胸口,“梦到我手里拿着剑,追一个人,那人应该是我的杀母仇人,追着追着就到了悬崖边上,那人跳了下去,我知道前面是悬崖,不该跳的,但你也知道梦里面根本控制不住,就跟着跳了下去,然后就醒了。”   “醒了后,我就睡不着了,我想……”章绪宁顿了顿,让自己缓了一口气压下那股子逆流而上的痛苦,“我想我肯定是掉下去了,摔了粉身碎骨。”   “那是做梦,又不是真的。”程竞舟断然否定,这些话让他心里无端的烦躁,“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以后白天少瞎想!”   “我知道是做梦,可还是害怕,所以就打电话给你,想让你陪陪我。”   编的还算可信。   程竞舟眼皮抖了抖,低头吃菜,语气有些寡淡,“我那天有事,手机没在身边。”   章绪宁余光落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便收了回来,她知道他这话只是说对了一半,那天他是有事,但是手机肯定是在身边的,只是不想接而已。   对于谎言,他们之间有时也有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吃完饭,章绪宁在厨房收拾,岛台擦了一半时,某人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你想干什么?”章绪宁扭着身子,不想让他碰。   “把什字去掉。”程竞舟才不会放手,回来时他就像这么做了,忍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你想干……么?”说完,章绪宁就后悔了。   “想!”   “程竞舟,你疯了,这是厨房。”   “厨房怎么了?做这种事还需要分地方?”程竞舟嘴里说着话,也没耽误亲吻她的脖颈。   章绪宁不喜欢在这儿,不想配合他,关键她手里还拿着抹布,“不行。”   “章绪宁,你别告诉我你不愿意,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该想到我要什么。”一顿晚饭就想讨好他,简直做梦。   章绪宁被他撩拨的不行,他身体贴过来时,她身体就像被点了火,火苗四处乱窜生生不息,可她也是真不喜欢在厨房这种地方。   “我还没洗澡,洗完澡去卧室不好吗?”她无法理解他的疯狂。   “我们在厨房又不是没做过。”他善意地提醒。   五年前的桃苑小区的住处,几乎每个地方都留下过他们相爱的的痕迹。   “那也是我被迫的。”章绪宁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我的病,你能治,你的病,没人治得了。”   还是那句话。   “为什么?”章绪宁被他吻的晕头转向,还不忘问一句。   程竞舟低笑一声,扯下她手中的抹布扔在地上,“你是蠢病,无药可治!”   章绪宁还想再说,他的双唇压了过来。他搂住她的腰扳过他的身体,双手轻轻一提,将她放在了岛台上,低头吻了过去。   程竞舟满足了自己一次,也满足了她一次去了卧室。   他顺着她的头发捋下皮筋,乌黑柔亮如绸的秀发铺洒在床上,美好的让人陶醉,也让人欲罢不能。   那一刻,他想到了为所欲为四个字,下一秒,他也这么做了。   两人相拥入睡,谁也没提那天派出所的事,自然也不会去提不想关的人。   第二天一早,章绪宁做了早饭,同样的丰盛。   “晚上过来。”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这两天要出差,等我出差回来吧。”她的尾音里透着不确定。   程竞舟没说什么,章绪宁现在已经是兴华的老板,出差是常事,几天他还等得起。   两个吃完早饭各自开车准备上班。   章绪宁坐在车里未动,看着程竞舟的车驶离了停车位,驶出停车场,消失在拐角,才凝神叹口气,启动车子。 第167章 167   章绪宁依旧很忙,忙得白天晚上都见不到人。   章绪仑依旧不去过问,只是他没想到覃副总跑过来告诉他,他手里的一个项目被汇盛看上了,汇盛想跟他谈合作。   “兴华那边,已经派人去对接了,合同也在准备了,只要兴华不提过分要求,一个星期就能签下来。”   储锐看着程竞舟,颇为疑惑,“六哥,怎么想起来跟兴华合作了,那个项目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   章兴平失踪后,兴华已呈颓败之势,只要汇盛提出来,相信对方也不会选择兴华。   这都不是重点,他担心的是这个时候跟兴华合作,无非是给那些兴华曾经的合作方发出一个信号,兴华的背后还有汇盛。   这可不是好事。   “六哥,你可想好了,这事儿迟早会被四哥和程女士知道。”   “你别多嘴就行。”他当然知道不应该出手相助,章兴平是他程家的仇人,可章绪宁开口了。   这女人一开口,他就没办法拒绝,关键,他还从她那儿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总不能提了裤子就不认账。   这点小事,能帮就帮吧。   程竞舟端着水杯回味着那晚的章绪宁,娇娆的像个妖精。这么多年来,他们做了那么多次,只有昨晚,她是最乖的。听话懂事,配合他所有几近变态的嗜好。   手机却在此时不适时宜地响起,程竞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眉头蹙起,晾了半分钟才接通电话。   “老六,快,凤协路,章绪宁追过去了。”   还没听明白章绪宁追过去干什么,程竞舟已经拿起钥匙冲了出去。   李镇楠将地址发过来时,程竞舟的车已经飞驰地穿过路口。   “她去凤协路干什么?”他看了一下地图,凤协路再过去,就是进山的路了。   “她是跟着陆重海的车过去的。”   此话一出,程竞舟心口骤紧,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慌和愤怒,“你不是一直都盯着她的吗?”   盯着她,她还能跑去跟踪陆重海?!   李镇楠也很无奈,心里急得不行,却也无话反驳,这次确实是他疏忽大意了。   这段时间他很忙,便派了一个手下的人去跟着。   章绪宁的每天的路线其实挺简单的,除了桃苑小区的家就是兴华或立禾,平时很少逛街,就跟薛迎岚见了一次面,逛了商场。周末的时候有时会去惠城,那应该是去探望沈治同夫妇。   后来下面的人告诉他,章绪宁这段时间会经常去广源路那边市民广场,但也就是去那边闲逛,没看到她跟什么人接触,大部分时间是在车里。   那边的市民广场的对面就是市政府大楼,不能说没有一点怀疑,但是章绪宁太安静了,一连多天除了去那儿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他猜不透章绪宁要干什么,便让人在章绪宁下车去便利店买水的时候,在她的车上装了跟踪器。   下面的人告诉他,跟踪几天后都挺正常的,除了市民广场还是市民广场,他也就放了心,没想到今天告诉他,说是跟着一辆车的车去了凤协路。   听到车牌号,他知道那是陆重海的车。   “都他妈废物!”程竞舟骂道。   确实都是废物!   章绪宁这段时间不只是去了市民广场,几乎陆重海的车一出来,她的车就跟了过去,但是怕陆重海发现,没敢跟的近,好些次都跟丢了。   手下人没注意以为章绪宁只是多绕了些路,也没多想,自然也没汇报给他,直到今天跟着章绪宁上了凤协路,才发现她前面还有一辆车。   凤协路是进山的路,以前去晋华寺就得走这条路,这是唯一一条路,后来发生过山体滑坡造成了游客死亡,政府出钱从山的另一侧修建了一条盘山公路,这条路基本就废弃了。   章绪宁不明白,陆重海去晋华寺看蒋茗为什么走这条路,不过她也没多想,跟踪过一段时间了,陆重海每次去晋华寺都是走的这条路。   天色将晚,下起了雨,没一会儿雨势越来越大,车灯照过的地方形成了白色帘幕,能见度太低,章绪宁不敢太快,但也不敢过慢。   透过帘幕,她能看到前面的车打着双闪。   这条路上,她的前面除了陆重海的车不会有其他车。   跟着前面的时明时暗的车灯,她不经意地抬头看了路边一眼,只一眼心底添了几分不安。   这好像不是去晋华寺的路。   章绪宁重新翻开地图,地图上这里是一条细小的线,放大后也没有路名。   应该是刚才跟的太专注了,不知不觉中跟着前面的车拐上了一条小路。   雨势太大,章绪宁想要提速怎么都提不上来,山间的路陡峭狭窄,车子有点不受控制,颠簸的好像要散架似的。   这辆车还是五年前程竞舟给她买的,到底比不上前面的车。   照这个趋势下去,她今天可能会功亏一篑。   章绪宁不想再这样耗下去,走上这条路本就已经偏离了她的目的地,她看着地图上的细线,在前面约五公里的地方有个拐角。   那是一个很好的终结点,结束所有的恩怨。   铃声响起,是程竞舟打来的电话,章绪宁看了一眼没有理会,但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没有盖住铃声,她索性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铃声又响了,急促跟催命似的,她再次挂断。   对方像似不甘心又打了过来,章绪宁压着那股要冲破出的犹豫,又一次按下了红色的按键。   她不知道程竞舟打电话过来是干什么,但这个时候,她不会让任何人打乱她的步骤和孤注一掷。   一连挂断三次,手机最终安静下来,对方应该是死心了。   程竞舟听到手机传来冰冷的机械声,暴躁的骂娘,骂自己,骂到最后却是头皮发麻,每个神经都充斥着恐惧,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还有两公里的时候,章绪宁再次提速,油门踩下去,她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大雨砸向万物的声音,还有狂风的猎猎作响的声。   声音很近,很急躁,她努力地不去听,不去想。   越来越近了,看到近在咫尺的车辆,她咬着牙冲了上去。 第168章 167   速度原来真的可以穿越一切,她能感受到她疾驰向前,将所有的声音抛之脑后。   撞上去,一定会撞上去,只要撞上前面的车,一切就都结束了。   砰的一声,相撞后强大的冲击下天旋地转,章绪宁觉得车子晃了起来,她头不受控地撞在了方向盘上,人也跟着晃了起来。   这一下撞得太厉害了,她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不知道是车子在偏移,还是人在偏移,好像整个整个世界都在倾斜。   前面黑压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漫上了挡风玻璃,没一会儿,主驾驶的车窗上也被淹没了。   黑夜里,连仅有的微弱的光都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仅存的意识里,她只想知道前面的车有没有被她撞下山去,里面的人是不是死了。   如果死了,那一切都值了。   车子已经不动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推门,想去车外看看情况,用力推了一下发现车门根本推不开,被外面的东西死死的挡着。   伸手去摸安全扣,摸了半天没摸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上半截身子在副驾室的位置,想要起身却怎么都找不到着力点。   她没什么力气了,她身上的力气被一路而来的狂奔都抽干了。   四处都够不着,她视线有些模糊地去找手机,呼吸困难是死亡濒临的征兆,她对人生没什么留恋,如果真要忘返一下,那便是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冲的,呛的,讽刺的,嫌弃的,还有难得的温柔的。   突然之间有点后悔,刚刚应该接听一下的,现在回味着离开也是好的。   空荡荡又窒息的夜晚,没有他的声音陪伴,就这么离去,多少有点凄凉了。   她视线恍惚地落在一个地方,有微弱的光从缝隙中渗进来。   隐隐约约她看到一张眷恋的脸,他好像也在看着她,她看不清她的表情,抬起手朝着他的方向抓了抓,虚空中什么都没抓到。   她就知道,她是抓不到他的,也从来没有抓到过他。   他从来不属于她。   是她自己爱得起,却求不得,也放不下。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章绪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徐咏华,穿着无袖衫坐在院子里画画。春日里的阳光落了满身,笼了一层的温暖。   画里是小桥流水,炊烟袅袅,是岁月恬静的味道。   她想叫她,又怕打扰她此刻的安宁。   像是知道她来了,她转身看向她,在春光轻笼下含笑地冲她挥挥手。   日光渐盛虚化了她柔和的脸,她下意识地抬手与她道别。   安静的四周渐渐嘈杂,伴随着放学的铃声无数个小小的身影从院门冲了出来。那个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眼睛的小男孩,忽闪着双眼看向她。   她蹲下身子准备去拥抱他时,他转身走向一对夫妇,牵着他们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她忍不住追了两步,看到夫妇二人俯身亲了孩子两边的脸颊,只能停下来。   “竞舟……阿竞……怎么办啊……”她只是想抱抱他,摸摸他的脑袋,亲亲他的额头。   程竞舟人呢?为什么不回答她?   她一转头已经大雨瓢泼的夜晚,雨水模糊了一切,她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他抱的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用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脸色紧张又痛苦,扭曲的几近狰狞。   满脸是水,又或者泪。   她很想看看他怀里的女人是谁,可是黑夜禁锢了她的双腿,她迈不开步子。山上偶有石头滚落下来,她想要提醒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无论他怀里抱着谁,她都是想他平安的。   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叫着他的名字,他的身影模糊起来,脸也变成了远处的光影。   几乎是一瞬间,世界嘈杂和慌张起来,纷纷乱乱是人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还有人叫她姐姐,最后有一个奶音叫她姑姑……   她的小慕呈啊,她舍不得他。   罗雁勤看着病床上沉睡不醒的人,“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醒?”   程竞舟摇摇头,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但是什么时候谁也不敢确定,医生说章绪宁的求生意识很弱,要多跟她说说话,最好是她在乎的人。   他是她最在乎的人,这一点他从不怀疑,可在床边守了一周,说了那么多话的没见她有半点反应,心底无尽的荒凉也提醒他,他在她的心中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要抛弃他了吗?可她明明还叫了他的名字,叫他阿竞。   章绪宁车祸的事,他没想过要告诉沈治同,但以章绪宁现在的状况,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将沈治同夫妇请了过来。   果然沈慕呈喊了姑姑之后,章绪宁手指动了动,即便医生还是不能给出她醒来的时间,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沈治同和程竞舟来到外间,顺手关起了房门,视线笔直地落在他的脸上,那双探究的眼底透着精明和洞察秋毫。   程竞舟知道他想问什么,“我还在查。”   他能猜到章绪宁跟着陆重海的目的,但是章绪宁为什么会上那条小路,山体为什么滑坡,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意外,他都要查清楚。   沈治同声音沉沉,“她出事前的周末去惠城看我们,给慕呈买了很多玩具……现在想想,她是去道别的。”   当时罗雁勤还说章绪宁不对劲,说章绪宁每次离开时都会对沈慕呈说下次再来看你,这次竟然没说。他说罗雁勤想多了,可最后还是他错了。   程竞舟心口绞的疼,疼的不能言语。   现在回想起来,章绪宁处处都是反常,他跟丁曜和打架对她出言讥讽,她反常的没有一点脾气,换作以前即便呛不过他,也不会如此寡淡的反应。   事后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去玉景湾给他做饭,还无条件的配合他的姿势。问她打电话的事,她编了一个梦给他。   他一直都以为她是讨好他,实际她就是为章绪仑铺路,然后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的心里,她和菲菲没什么区别,都是我的妹妹。所以,无论程总查到什么,还望能如实相告。”   程竞舟应了一声好,这件事是瞒不住沈治同的。 第169章 169   病房里,沈灵菲用棉签给章绪宁擦着嘴角。   沈慕呈守在抓着章绪宁的手一遍一遍地叫着姑姑,小小的脸蛋满是泪痕,双眼都肿了一圈。   罗雁勤一边摸着沈慕呈的脑袋,一边握着章绪宁的手,泪眼婆娑地道,“绪宁,你听到慕呈在叫你吗?醒过来好不好,你不想想我们,也要想想慕呈啊,他这么小,你真舍得他……”   不知道是罗雁勤的这番话,还是沈慕呈一遍遍的叫声,或者两者兼有,第二天上午的时候,章绪宁睁开了眼睛。   睡得太久了,眼睛受不了日里的光亮,准备闭上眼睛时,一道阴影打在脸上,她微眯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而焦虑的脸。   “程竞舟?”喉咙干涩,她勉力地发出声音。   她看到那张脸瞬间转成了狂喜。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他头发长了不少,下巴的胡渣全冒了出来,眼窝陷了进去显得疲惫不堪,双眼满是血丝,只是此时却是明亮的。   医生过来检查过后说她人是没事了,就是腿伤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这两天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确定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章绪宁在床上动不了,也没力气说话,但是她能感受到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欢呼声中夹杂着哭泣声,还有小慕呈的拍手声。   刚醒过来只能吃流质的食物,沈灵菲给她喂了点粥,她精神好不少。程竞舟让她再眯一会儿养养神,可睡了那么久,她不太想睡,罗雁勤和沈灵菲就陪着她聊天。   基本上都是她们说,她听。   下午的时候,沈治同夫妇便要带孩子回去了,来了几天了,耽误了很多工作,而且沈慕呈也要回幼儿园。   “等我好了,去惠城看你们。”章绪宁声音低,明显是气息不足。   沈慕呈拉着她的手舍不得离开,憋不住的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姑姑,你一定要来。”   程竞舟和沈灵菲送他们来到医院门口,沈灵菲为他们打开车门。   罗雁勤不放心章绪宁,上车后一再叮嘱,“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那个腿本来就有旧疾,这次是运气好,没事,难保下次……呸呸呸,我这个乌鸦嘴,总之你看好她。”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程竞舟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去多想。   罗雁勤又看向沈灵菲,眼底明明是有话要说,最终只是抿抿唇什么都没说。   沈灵菲低声道,“他这段时间忙,等下次我和他一起回惠城看你们。”   听她这么说,罗雁勤也只能叹口气。   她倒不是摆女方娘家人的架子,但是他们来几天了,薛志满一直没出现算怎么回事,就算再忙,也应该露个脸才对。   还没结婚就这样,这以后要是结了婚,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沈灵菲回到病房的时候,章绪宁坐在床上翻着手机。章绪宁看到她,再看到跟她一起进来的章绪仑,眼皮抖了抖。   章绪仑道,“程竞舟临时有事去公司了。”   他避开她的视线,又道,“我给你熬了粥,还做了两个清淡的菜,你尝试着吃点。”   “中午的粥不是还有吗?”   “那是早上的,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这个是现做的。”章绪仑给她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的小餐桌上。   “这些天都是你送饭?”章绪宁问。   “嗯。”   “你不用去公司吗?”   “公司不是有覃副总嘛,你就别担心了。”章绪仑将菜摆放好,又将筷子递给她。   章绪宁接过筷子吃了点菜,章绪仑的手艺比之前进步不少。   吃完后,章绪仑收拾好碗筷放到一边,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   “你回去吧,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明天你就别过来了,赶紧去公司,你不能这么长时间不去公司。”   “我今晚就留在这里。”   “不用,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些天我一直都在这儿的。”章绪仑不服气,看了一眼她后,意识到语气有些急低下了头。   沈灵菲担心两人争执,连忙道,“绪宁姐,这些天他都是在这儿陪着。”   她指了指床边的引流袋,“只要他看到,他都是抢着倒,都不让我们插手。”   章绪宁没想到他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沈灵菲又对章绪仑道,“不过,绪宁姐已经醒了,你今晚要是留在这儿,还有真有点不方便。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你放心,我会陪着她。”   人已经醒了,他在这儿还不如沈灵菲方便。   章绪仑沉思了半天才道,“那我明天上午给你送早饭过来。”   他拎着保温盒就准备走。   “绪仑,”章绪宁叫住他,“我人是昏迷着,但有时能听到你们说话,我听到你叫我姐姐。”   最后两个字说完,章绪宁先红了眼眶。   章绪仑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又嘶哑,半晌才道,“姐,我,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章绪宁看到他出门的时候,抬手抹了抹脸。   沈灵菲坐到床边,惊讶道,“我是真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大。”   以前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也只有历经劫难后知道了亲情可贵。   章绪宁心里一半温暖,一半苦涩,差一点点就真的只剩章绪仑一个人了。   “是程竞舟救了我?”   沈灵菲点头,“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他就站在门口,他身上有伤,储助理劝他跟护士先去清理一下,怎么说都不肯,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等到你人出来,医生说没危险了,他才在陆大哥和储助理的劝说下去清理伤口他。”   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你都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非常狼狈。一身的泥,头发上都是泥浆,衬衫破了,袖子也没了,胳膊上都是伤,血迹斑斑的。”   “他的伤没事吧?”章绪宁提着一颗心。   “应该没事了,”沈灵菲想了想道,“这些天他一直陪着你,没看出有事儿,挺正常的。”   那就好,他没事就好。 第170章 170   第二天一早,章绪宁醒来后习惯性看向门口,程竞舟一夜没来,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空过来。   沈灵菲还在睡觉,章绪宁尽量轻点,昨天晚上引流袋拿掉了,她现在能拄着拐杖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动静不会小,不过好在沈灵菲没醒。   章绪仑送来早饭,她吃完早饭,沈灵菲才迷蒙这眼睛看过来,“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章绪宁笑笑,“起来吃早饭吧。”   这些天沈灵菲也累着了,她现在醒了没事儿,她心里安稳睡得也沉。   章绪仑没等他们用完早饭就走了,赶着去公司。临走前说晚上再过来,被章绪宁拒绝了。   “你吃完早饭也去上班吧,你回头帮我找个护工就行。”   沈灵菲收拾着碗筷,“你就别操心我了,我已经请过假了,没事儿的。”   “那也不行,”章绪宁语重心长道,“薛志满是护着你,但是在公司,也你不能让他为难。”   在章绪宁坚持下,沈灵菲给她找来了一个护工,三十多岁的年纪,操着外地口音,很朴实的一个女人,章绪宁叫她张姐。   输完液后,章绪宁就让张姐扶着她到外面走走。走廊上没什么人,章绪宁让张姐放开她,她想试着扶着墙。   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没有人扶,又没有拐杖,腿一着地就疼的钻心。   张姐连忙上前扶着她,“医生说你的腿有旧伤,不能这么心急。”   是她太心急了,刚下地就想像正常人走路确实不太可能。   章绪宁点点头,她靠着张姐的搀扶往回走,有病床从身边推过进了她隔壁的病房,她看到跟在病床的人愣了几秒后,心口陡然一紧。   “张姐,快!”   张姐不明所以扶着她去了病房。   “他怎么了?”   章绪宁的声音横进来时,储锐一怔,看了看她并未立即回应,帮助医生和护士将程竞舟移到病床上。   等着医生护士都离开了才道,“他救你的时候,伤到了肩胛骨,医生说需要手术,但是你人一直没醒,他就一直拖着,怎么劝都没用。好在你昨天醒了,他才同意手术。”   昨晚术前检查,今天一早就推进了手术室。   “他怎么还没醒?”章绪宁来到床边。   程竞舟双目紧闭看上去睡得很沉,脸色苍白,眉峰微微蹙起像是隐忍着痛苦。章绪宁心口疼的不行,是她疏忽大意了,其实现在想想是有迹可循的。   昨天她醒了之后,除了她睁开眼睛的那一会儿,程竞舟并未近距离的靠近过她,喂粥掖被子都是沈灵菲,他跟她说话也是站在一步之外。   “麻药劲儿还没过。”   储锐给她搬来一张椅子,章绪宁挨着床边坐下,“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这事儿,你还等他醒了之后问他吧。”   程竞舟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章绪宁握着他的手也陪到了晚上,见他醒过来,鼻尖顿时就酸了。   程竞舟静静地看着她红了眼眶,看着她眼泪往下掉,什么话也不说,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叹息里多少有些无奈。   “能别哭了吗,我这儿还喘着气呢。”   “程竞舟,你怎么那么傻。”   “老子还不是被你逼的,以后给我老实点,老子也能消停点。”他抬手,用指腹抹了抹她脸上的泪。   章绪宁眼泪婆娑,抓住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没办法跟他说为什么去那儿,也没办法说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   她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了他。   章绪宁醒了后,医生又为她安排了检查。一圈检查下来,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章绪宁回到病房时,发现病床旁边多了一张床,床上躺着程竞舟。   他把自己的病床给搬过来了。   “等检查结果出来,没事儿的话,我就可以出院了。”她离出院也没几天了,他搬过来不是瞎折腾嘛。   “你管我!”程竞舟瞟了她一眼,明显是嫌她多嘴。   章绪宁无语,来到病床上躺下。打量着看了他一眼,一只胳膊吊着,倒也没影响他的颜值。相比昨天,他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顺带着语气也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呛人。   “先生搬过来,还不是想天天看到你。”张姐在旁边笑着说道。   章绪宁被张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余光忍不住又扫向程竞舟。   程竞舟单手发着消息,好像知道她会看过来,猛地片头撞上她的视线,惯常地扬了扬嘴角,五分戏谑,五分嫌弃。   “张姐,给你加工资。”   “谢谢先生。”张姐高兴地眉开眼笑。   章绪宁道,“你是要给张姐加工资,张姐本来只照顾我,现在你搬过来,还得照顾你。”   “那就再加两倍。”   张姐一听,才一会儿的工夫,拿了三倍工资,连忙道,“谢谢先生,谢谢太太。”   这一道谢把章绪宁给道愣住了,张姐显然没明白她和程竞舟的关系。   “张姐,我跟程先生……”   章绪宁才开了个头,就听程竞舟的横了过来,打断了她斟酌用词的解释。   “张姐,给你五倍工资。”说完,程竞舟挑衅地看了一样章绪宁。   幼稚!   章绪宁用嘴型骂着,心里倒是乐开了花。   张姐难以置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照顾两个人拿了五倍的工资,见章绪宁点头,高兴的话都说不全,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先生和太太。   章绪宁的检查报告陆续出来,结果都还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就是腿如果像正常人走路要有段时间康复。   “康复过程有点痛苦,你得坚持。”医生说完,又看向程竞舟,“你还得一周才能出院,一个月之后来复查,如果恢复的不错,可以拆夹板。”   中午的时候,沈灵菲送来午饭,一起来的还有薛志满和薛迎岚。   “这是志满特意请的厨师做的。”沈灵菲将饭菜送到小桌板上。   张姐帮着将另一份送到程竞舟的小桌板上。   “抱歉啊,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今天才能来看你们。”薛志满赔笑道,“怎么样?都没事了吧?”   “我没事儿了,他可能还要一周。”章绪宁道。   薛迎岚拉来一张椅子坐道她旁边,“绪宁,你以后去哪儿最好跟竞舟说一声。你说你大晚上的开车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多危险啊!” 第171章 171   她怎么会不知道危险呢。   薛迎岚顿了顿又道,“你都不知道,那天下了多大的雨,导致山体滑坡,这次幸亏有竞舟,不然你小命都得搭进去。”   薛志满也跟着道,“我听菲菲说,是竞舟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   章绪宁点点头,他二人的话,她没法反驳。   那晚程竞舟赶过去时,她意识已经模糊了,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又石头落下来砸到了程竞舟。   后来沈灵菲给她看了新闻报道的视频,暴雨导致多处山体滑坡,她出事地方便是其中的一处。   视频虽然没有程竞舟救她的场面,但是有她车辆被埋了一半的画面,危险是可想而知的。   程竞舟语气不善,“我的命不值钱。”   章绪宁低着头吃饭,不准备搭腔。   “你们要是觉得味道不错,我让菲菲每天给你们送过来。”薛志满带过话题,“不用觉得麻烦,很方便。”   “真不用,我明天就出院了。”章绪宁道。   程竞舟神色有些不悦,淡淡地道,“谁同意你出院了?”   “我都没事了,留在这里做什么?!”从医生说她可以出院,他就跨着一张脸。   这么久了,她也得回公司看看。   程竞舟冷眼看了她一眼,眼底只有四个字忘恩负义。   被他这么一看,章绪宁也觉得自己有点忘恩负义,但是别扭闹到这儿,她也不想服软,低头扒饭。   张姐等章绪宁吃完,收拾碗筷笑着说道,“先生还不是希望你留在这儿陪陪他。”   她又道,“不过,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太太出院后,每天还是可以过来陪你的。”   章绪宁抿抿唇,心下感激张姐此时出言帮她解围。   “你叫她太太?”   薛迎岚的惊呼声让章绪宁回了神,之前张姐叫了那么多遍,她起初也是有些别扭,但在程竞舟的撑腰下张姐叫的欢快,她也无法阻止,便随她去了。   眼下在薛迎岚的疑惑声中,她觉得还是不妥,一时不知道怎么带过这件事。   “是啊,先生还给我涨工资了呢。”张姐不明所以地说着。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但细细一琢磨也能明白,薛迎岚冲着章绪宁笑了笑,没再说话。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了。张姐跟着来到病房外,将保温盒递到沈灵菲的手里。   “张姐,他们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先生可给了我五倍的工资呢。”张姐念念不忘的就是那五倍工资。   沈灵菲笑了,看向薛志满道,“想不到程竞舟对绪宁姐这么好。”   “可不是,我听储助理说,先生自己也伤了,”张姐搭腔,指着自己的肩头说,“救太太的时候肩胛骨那边被压着了,但是太太一直昏迷没醒,先生就拖着不肯做手术,等太太醒了才去做的手术,这不,手术第二天就把病床搬过来了。”   沈灵菲恍然,那天送完堂哥堂嫂,程竞舟让她跟绪宁说公司有事,应该是去为手术做准备了,只是不想让章绪宁知道。   “其实在医院陪护的这些天,就觉得程竞舟有些不对,感觉他身体时不时地绷着,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看上去就是很别扭,不过也没多想,以为他处理过伤口应该是没事了。”   三人来到停车场,薛志满开车,薛迎岚自然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小嫂子,你不会介意吧。”   沈灵菲坐在后排,笑着摇了摇头。   若说一点不介意,那也不可能,但是她拎得清,毕竟人家是兄妹,但是她能感觉出来薛迎岚是看不上她的,不知道的是不是她过于敏感,她甚至有时感觉到薛迎岚对她的敌意。   她不想陷入这种纠结的情绪里,岔开话题道,“志满哥,你说,照这个趋势发展,程竞舟跟绪宁姐是不是很快就能结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办婚礼好不好?”   薛志满还没说话,薛迎岚道,“小嫂子,你想多了。”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这次程竞舟为了绪宁姐差点把命搭进去,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网上的视频她也看到了,强降雨导致山体滑坡,施救人员赶去救援时,还有不少泥土和石头滚落下来。   道路被封,车辆被毁,手机信号都中断了,若非储锐及时发现他们,这两人差点被埋在了那里。   在她看来,他们两个五年前就应该在一起了。   薛志满从后视镜看向她,“怎么,你羡慕他们?我对你不好吗?”   沈灵菲受不了他炽热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希望绪宁姐和程竞舟能在一起,他们吃了那么多苦,应该有一个好的结局。”   薛迎岚声线凉薄道,“这世上的事大都不尽人意,小嫂子,你还是太单纯了。”   沈灵菲抿抿唇,薛迎岚所谓的单纯其实就是说她蠢,她听得出来。   薛志满的手机响了,沈灵菲看过去是祝女士打过来的。薛志满带着耳机,接通后嗯了两声,说了好的马上过去后,便挂了电话。   “菲菲,我先送你回公司?”   沈灵菲知道他这是要去见电话里的祝女士,薛志满跟她说过,这个祝女士是公司的客户代表,比较难缠,“好。”   其实她很想跟他说,可以带着她一起去见祝女士,但又怕他说她不懂事。   薛志满将沈灵菲送到公司,等沈灵菲下了车,看着她进了公司大楼,转头看向薛迎岚,“你是不是喜欢程竞舟?”   他从未想过薛迎岚会对程竞舟有想法,可今天听她问出那句话,他觉得不太对劲,再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躲在哪儿不好,偏偏躲在程竞舟的别墅里。   薛迎岚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淡道,“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吗?”   薛志满对她这个态度十分不悦,“跟我是没关系,但是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快要订婚的人了,现在外人都知道,你是丁曜和的未婚妻,你想干什么?”   说到未婚妻这个称呼,薛迎岚浑身都在排斥,“你少管我!”   她偏头看向他,“大哥,你有这个时间操心我的事,不如想想怎么安抚你那个祝女士,还有你那个愚蠢的未婚妻,如果她知道祝女士是谁,你猜她会怎么样?” 第172章 172   薛志满眉头紧蹙,“你少说两句就行,这件事我会解决。”   薛迎岚冷笑道,“放心,我是不会多嘴的,我还想看看你怎么解决呢。”   薛志满脑突突地疼,对于这个妹妹,很多时候他也是无能为力,“迎岚,我只是想提醒你,先不管程竞舟与章绪宁如何,你跟丁曜和的亲事可是爸求来的,你觉得你跟程竞舟会有可能?”   薛迎岚双唇抿成直线,不得不说薛志满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   对于程竞舟和章绪宁,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他们无法在一起,这世间的事可不是沈灵菲说的那么简单,经历那么多就一定在一起?受尽磨难最后劳燕分飞的多了去了了,先苦后甜都是骗骗那些恋爱中的脑残女。   但是她和丁曜和的婚事却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不解决这件事,后面的事根本无从谈起,可她折腾了这么久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送我去研究院吧。”   薛志满以为他的话起到了作用,载着她去了研究院。   薛迎岚来到丁曜和的办公室,这个时间他一般都是在实验室,她也不着急,坐在这儿慢慢地等。   办公桌上放着她的照片,那是她上高中时的照片。领奖台上,她因鞠躬长发垂落胸前,浅色的发箍卡在发丝里,笑的开心又甜美。   要不是在这儿看到,她都不知道他曾经拍过这张照片。   房门从外面打开,薛迎岚看过去,对上来人的那刻,她笑了笑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施怡看到她先是一愣,再看到她的笑,连忙解释道,“有份材料在师兄的办公桌上,我来取一下。”   薛迎岚嗯了一声,视线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施怡被她看的不自在,拿起材料后便急速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说道,“薛小姐,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跟师兄是清白的。我想师兄应该跟你说过,我有未婚夫,我很爱他,希望薛小姐不要误会,还有,我已经提交了申请调离这个组。”   “谢谢。”薛迎岚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不用,我申请调离也不是为了你。”施怡说完,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她很爱这份工作,也很喜欢这个团队,但是她和丁曜和的绯闻不仅影响到了她,还影响到了未婚夫严哲,严哲虽然信任她,但是她很清楚,这种信任经不起长时间的消磨,她得给严哲一个保证,一个安心。   施怡走了。   薛迎岚起身来到窗前,研究院的位置不错,从这儿望过去是一个人工湖,木制的栏杆,旁边有几个花圃,树木花草,还有几处长椅,链接长长的走廊,看着就赏心悦目。   房门再次被打开,薛迎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丁曜和回来了。   “迎岚,你怎么来了。”自从上次他跟程竞舟打了一架后,薛迎岚说是跟他订婚,但一直就没跟他联系过,如今看她过来,他难免激动。   “来看看你,”薛迎岚转身看向他,“我刚刚看到施怡了。”   一听到施怡的名字,丁曜和立马解释道,“迎岚,她只是来拿材料,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你相信我。资料大都在我办公室,怕他们不方便,所以我办公室从不锁。”   重要的资料他都会锁到抽屉里。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刚刚施怡跟我说了很多,我想了想可能是我太过敏感了,误会了你们,我以后不会了。”   丁曜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好半晌才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歉意道,“只是我听她说她要调离你们组?”   施怡走了,这个事就比较难办了。   丁曜和叹口气道,“老师已经同意了,现在还在交接。”   “那要交接多久?”   “这周吧。”   “这么快?!”薛迎岚道,“要不这样,我们请施怡吃饭给她送行,让他未婚夫也一起过来,好不好?”   “好,好。”丁曜和激动的不行。   “把你们组的其他人也一起叫上吧。”   “你愿意?”丁曜和的印象里,薛迎岚是不太喜欢跟他们打交道,说他们太严肃。   薛迎岚笑道,“我们是要结婚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趁现在多了解一点,也多了解你。”   最后一句着实取悦了丁曜和,“你放心,他们都很随和。”   薛迎岚拿起包准备离开,“我得回家了,今天就不陪你吃晚饭了。”   她走到门口时,忽地说道,“我以后还是在楼下等你吧,你同事推门进来,我还挺尴尬的。”   丁曜和送她出门,嘴上没应声,心里倒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办公室也是他的私人空间,除了薛迎岚,其他人直接推门进来确实不合适。   薛迎岚打算在施怡离开之前请客吃饭,丁曜和便把时间定在了周五,准备订西图澜娅餐厅的时候,薛迎岚提议西图澜娅餐厅送餐。   “我看你们院里的后花园不错,可以在那边聚餐,还可以烧烤。”   丁曜和觉得也行,如果烧烤西图澜娅餐厅反而不方便,花园那边倒是自在些,而且他们同事之间也在那儿烧烤过。   既然要烧烤,丁曜和就把时间定在了下午。   “你负责通知同事,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不用我帮忙?”丁曜和是打算去订餐的。   “怎么,不相信我?”她在电话里撒娇,“你放心,一定包你满意。”   薛迎岚没选丁曜和之前定的那家西图澜娅餐厅,另外选了一家私家菜馆,还配送了点心和甜品,又让人送来烧烤架和食材。   难得休闲小半天,组里的同事都来了,除了老师还有院里的领导也来了两位。   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天啊,紫星阁的菜,茉莉楼的甜点,这是认真的吗?我没做梦吧?”同事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紫星阁是晋城奢华西图澜娅餐厅之一,做的是本帮菜,一顿饭搭上打工人大半年的收入是常态,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去的地方。   茉莉楼也是如此,价格之高让人咋舌,但即便如此他们家的甜品也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高规格啊,连喝水的杯子都是水晶的。”   丁曜和自豪地点点头,“都是迎岚操办的。”   这个功劳他可不能抢,全是薛迎岚的。 第173章 173   同事们的羡慕如雪花纷沓而来,纷纷夸赞薛迎岚温柔体贴会办事,简直文武全才,就连领导都夸他艳福不浅。   丁曜和觉得他们对薛迎岚的夸赞,比夸他自己还让他高兴。   期间,薛迎岚给他的老师和领导倒酒敬酒,给足了丁曜和的面子。敬完了领导敬同事,丁曜和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来到婚礼现场。   一圈下来后,薛迎岚又单独给施怡和严哲倒了酒,“之前是我小心眼,误会了你们,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这杯酒我敬你们。”   施怡和严哲属实没有想到薛迎岚会真的道歉,丁曜和跟他们说时,他们没放在心上,想着薛迎岚这样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向他们低头,不过是说说罢了。   施怡还没缓过神,倒是严哲淡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他想法也简单,反正施怡要离开了,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没必要揪着之前的不放。   一杯酒下肚,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菜好酒好,同事们喝的也不少,一开始还算拘谨,没一会儿就听到划拳声,接着荤段子也跟着出来了。   丁曜和看着薛迎岚笑道,“一个个原形毕露了。”   “你什么时候原形毕露给我看看。”薛迎岚笑着将自己的酒杯递给他,转身去帮忙烧烤。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强了,丁曜和心口荡漾的不行,举杯将剩下的酒全部喝了下去,双唇贴着杯沿,似乎还有她唇齿间的香甜。   薛迎岚将烧烤好的食物递到施怡和严哲的面前,“我亲手烤的,尝尝吧。”   对方一而再则三的示好,施怡心中虽存有些怨气,如今也只能算了,拿了一串并表示感谢。   吃到嘴里才发现辣的不行。   “你不能吃辣?对不起,我不知道,曜和没跟我说,我几次看他发朋友圈你们同事一起吃火锅,我以为你是能吃辣的,”薛迎岚前台从容地道歉,“小芮送杯水来。”   小芮是组里新来的助理,见状立马倒了一杯水送过来,只是刚走到施怡面前时,脚下一滑,满满一杯水全部浇到了施怡的身上。   “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小芮吓得小脸都白了。   一杯水不多但也不少,施怡穿着丝质的长裙,水迹很快蔓延开来。已是入秋的时节,湿了布料贴着前心后背,冰凉的打颤。   严哲连忙脱下外套裹住施怡。   “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有件裙子在曜和的办公室,不如去换一下,我陪你。”   施怡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交接她的衣服已经全部送回家了。   她转头看向严哲,严哲想着虽是丁曜和的办公室,但由薛迎岚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换个衣服而已,能出什么事,便点头同意了。   薛迎岚扶着施怡,又对小芮道,“你陪我一起吧,搭把手。”   三个人一起,更不能出事了。   说是裙子,其实是一件礼服。   前面还好,后背开的有点低,施怡有些犹豫。   小芮在旁边惊呼好看,“你就换吧。”   薛迎岚笑道,“又不让你单穿,外面不是还有严哲的外套嘛,放心吧,不会有人看到的,真要看也是严哲一个人看。”   施怡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件礼服确实挺好看,背后有点低她也能接受,只是这样的场合不太合适而已,太招摇,也太注目,好在还有严哲的外套。   想到回去后给严哲看,不觉脸颊有些烫。   “师姐,你脸怎么红了?”   薛迎岚笑道,“肯定想着回去后,让严哲看个够。”   这么一说,施怡的脸更红了。   小芮恍然地说着原来如此,一转头看到薛迎岚弯着腰捂着肚子,脸色难看至极,“嫂子,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薛迎岚抓住她的手,弯着腰,“不行,太疼了,你扶我去趟洗手间。”   小芮连忙扶着她出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薛迎岚关门的同时,提醒施怡锁门。   洗手间里,薛迎岚进隔间前将手袋交给了小芮,“帮我拿着,谢谢。”   小芮站在洗手台旁,看着隔间的门担心道,“嫂子,要不要告诉师兄?”   “不用,”薛迎岚有气无力,“他来了也没用,我可能就是吃坏肚子了,没事儿,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小芮看了看手中的包,想着还是站在里面比较合适,“不用,我就在这儿等你,你有事叫我也方便。”   这一等就等了半小时,薛迎岚才从隔间里出来,脸色还好,只是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怎么样?”   薛迎岚摆摆手,接过她手里的包,当着小芮的面从里面取出手机给看了看没有任何消息,对着小芮道,“走吧。”   两人出了洗手间,路过丁曜和办公室时,小芮道,“不知道师姐还在不在?”   “都多久了,她应该早下去了吧。”   小芮想了想也是,半个多小时了,施怡应该已经换好衣服下去了。   两人来到来到楼下,薛迎岚没看到丁曜和,便去问他的同事。   “师兄听说你不舒服,上楼去找你了。”   薛迎岚看向小芮,小芮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给师兄发消息。”   一圈没有丁曜和的身影,小芮突然道,“师姐呢?师姐也没下来吗?”   话音落地,薛迎岚脸色暗了下来,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严哲大步向办公楼走去,薛迎岚紧跟着跑了过去。   楼上的房门关着,隐隐约约有声音飘出来。支离破碎的声音传递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严哲隐忍着怒火,一脚踹开了房门。   靠着沙发的地毯上,两个人均是衣衫不整。   施怡趴在丁曜和的肩头,呼吸声时高时低,胳膊缠着他的脖子。丁曜和一口咬着她的胳膊,用力之下渗出血来。   严哲冲过去对着丁曜和就是一拳,拿起外套裹住施怡抱着出门。   薛迎岚去洗手间接了一盆水,跑过来从丁曜和的头上浇了下去。   “丁曜和,你太过分了!”薛迎岚哭了,捂住脸。 第174章 174   冷水兜头浇下来,丁曜和瞬间清醒了不少,刚才的一幕渐渐清晰起来,愧疚地看着眼前的薛迎岚,“迎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都这样了,你还要狡辩?!”薛迎岚泪水滚落,委屈道,“丁曜和,你对得起我吗?我知道我之前是误会了,我错怪了你们,所以我用心操办今天的聚会,就是想告诉你,我错了,我愿意跟你订婚,跟你结婚,跟你过一辈子,但是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   她抹着眼泪,“你口口声声跟我说你不喜欢她,跟我保证你跟她是清白的,这就是你说的清白?”   丁曜和抓住薛迎岚的胳膊,“迎岚,你听我说,真不是那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事实摆在眼前,他的说辞尤为苍白。   “都看见了,你还说你不知道?”   同事们都来了,领导也来了,薛迎岚泣不成声,“你其实就是想报复我对不对?可你就算要报复我,打我的脸,也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   她抽回自己的胳膊,为他扣上衬衫的纽扣,尽量平复着语气道,“怎么报复我都行,但是你不该选择这样的方式,你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做了这样的事,他以后在研究院还怎么待下去。   为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她站了起来,“你心里没我,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既然如此,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薛迎岚哭着走了,直到众人散去,丁曜和神智都是不清楚的,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   沈灵菲说周日过来看她,又打电话过来说来不了了,薛家出事了,薛迎岚这次铁了心要解除婚约。   章绪宁先出的院,这几天每天往医院跑,给程竞舟送饭,伺候他吃水果,随叫随到的在他身边。都没注意手机,眼下打开一看,才知道薛迎岚的事在网上已经传疯了。   网上没有真实姓名,全是女主,渣男,渣女,和绿帽哥给自行代入。   【女主也太惨了,全心全意给渣男送爱心,渣男渣女却背着女主在楼上为爱鼓掌】   【要我说,最惨的是绿帽哥,啥都不知道,戴了一顶草原绿】   【女主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之前为了退婚闹出不少幺蛾子,还倒贴男人】   【女主不好还能送爱心?渣男不同意就该明说,一边吊着女主,一边跟渣女上床就该去死】   【不是说渣女申请调离了吗?】   【绿茶呗,都是装给渣男跟未婚夫看的】   【有这么好的女主,渣男是怎么想的,这下声名扫地,工作也没了,听说还是个博士】   【可怜了女主,到最后还担心渣男把自己搭进去】   【渣男渣女凭一己之力把研究院送上热搜】   【一个有未婚妻,一个有未婚夫,渣男配渣女,这两人就该锁死。】   有视频有图有真相。章绪宁看到的视频是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冲出大楼的场面。   女的应该是施怡,男的应该就是她的未婚夫。   图片也是视频中截取的图片,至于丁曜和和施怡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网友们都已经定性了,说是研究院内部的消息,两人衣衫不整的,应该是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章绪宁唏嘘不已,这才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网友的评论中基本都是骂丁曜和和施怡,即便有个别声音在质疑薛迎岚,很快就被淹没了。   到了后面评论的风向渐渐偏移,骂施怡的声音高过了丁曜和,说整个事件是施怡在主导,是施怡勾引丁曜和。   【渣女平时就喜欢进渣男的办公室,找机会共处一室】   【哪儿不能换衣服,偏偏在渣男的办公室,不就是想干点什么嘛】   【渣男锁了门,渣女都能进去,有点手段】   【渣女够心机的,女主说的好听是单纯,其实就是蠢,玩不过她】   后面施怡的家庭背景,上过的学校全部被扒了出来。   沈灵菲发消息说,因为薛迎岚坚持,薛传霖给丁家打了电话,表示了解除婚约的意思,但是丁家还没松口。   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薛家再不退婚,就太跌份了。   章绪宁收起手机去了医院,今天她是跟程竞舟请了假在家等沈灵菲的,既然沈灵菲不来,她还得去医院伺候着。   章绪宁削了水果,切成块,用牙签一块一块地送到程竞舟的嘴边,“薛迎岚的事你知道了吗?”   程竞舟嘴里嚼着水果,斜着视线看向她,“你先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会去哪儿?”   醒了这些天,她一直不提那天发生的事的根源就在这儿,陆重海的事她并不想告诉他,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就问了出来。   话锋转的太快。   见章绪宁咬着唇不说,程竞舟冷笑一声,“行,你不说,我去查。”   “当年那几个混混是找蒋茗的,是陆重海告诉他们,说穿无袖衫的女人是蒋茗。”说到这件事,章绪宁心里依旧会掀起恨意。   “所以你去找陆重海同归于尽?”程竞舟眼底习惯性的讥诮,“章绪宁,你真有本事!”   “我也是黔驴技穷,想不出其他办法了。”但是又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程竞舟懒得看她,把水果嚼的嘎嘣响,章绪宁几乎听到他牙齿错错的响声。   好一会儿,程竞舟才又道,“你怎么会有陆重海的行程?”   陆重海那样的身份,每日的行程只有身边的秘书知道,就连陆东廷都未必知道,她跟陆家早没关系了,怎么可能知道。   “我去找了薛迎岚。”   程竞舟闻言没有显露半分诧异,李镇楠说过章绪宁跟薛迎岚见过面,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薛传霖跟陆重海在一个部门,薛迎岚有心帮忙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   “你还没跟我说,薛迎岚的事你知不知道?”章绪宁生怕他问她是怎么知道当年陆重海撒谎的事,连忙带过话头,“网上都传疯了。”   程竞舟不去点破她那点小心思,看着她轻蔑笑笑,便不再说话。   此事就算揭过,她也忘了继续追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的原因。 第175章 175   章绪宁喂完水果,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去做晚饭了,刚起身就听到程竞舟问她去哪儿。   “回家做饭。”   “储锐会送过来。”她今天说好不来,他只能让储锐送餐。   “既然他过来,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坐着别动。”   章绪宁无语。   程竞舟就是这样,没事也不让她走。自从他能坐起来,工作上的事也多起来。他一只胳膊不能动,但没影响到另只胳膊,打电话发邮件都不耽误。   所以两人闲聊的时间很少,再加上他本来话就不多,很多时候她只能干坐着。早知道他这么折腾,她就不该出院。   “整天就知道乱跑。”程竞舟语气很冲的又补了一句。   章绪宁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但也没敢反驳,“你让储锐帮我带一份。”   听到这话程竞舟的眉头就拧起来了,偏头看向她时,整张脸嫌弃的就一个字,蠢。   章绪宁给张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她出院之后,张姐在程竞舟的要求下跟她回了家,每天一日三餐外加收拾,早上过来,晚上回家。   章绪宁其实不想张姐每天来回赶,但好在张姐住的地方离桃苑小区不远,程竞舟给的薪水又那么高,张姐也自然乐意。   程竞舟恢复的不错,两天后出院。出院的时候,她和张姐一早就来了,章绪仑将她们送过来的。   “储锐呢?”章绪宁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问。   “他来干什么?”   “他不来,待会儿我们怎么回去?”   “不是有他吗。”程竞舟看了一眼章绪仑。   章绪宁抿抿唇,章绪仑送他们过来后是准备去公司的,这下看来是不行了,程竞舟的一句话将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章绪仑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接受了这个安排。   章绪宁看了一眼章绪仑,总觉得章绪仑每次在程竞舟面前显得有些拘谨,好像有些怕他。   不过程竞舟这个人确实有让人害怕的资本,不说话,平静的一张脸就会让人心生惧意。   “那这些衣服怎么办?先送回去?”章绪宁的送回去自然是送去玉景湾。   “送哪儿去?”   程竞舟一句话呛的章绪宁瞬间反应过来,是送去桃苑小区。   难怪让张姐跟她回桃苑小区。   她的本意是让张姐去玉景湾,以后方便照顾程竞舟,但程竞舟坚持,现在总算明白了,他要跟她回桃苑小区去。   章绪宁将衣服交给张姐,又叮嘱两句后,“我去办出院手续。”   “我去吧,你的腿不方便。”章绪仑道。   “不用,我的腿已经好多了,又不远,我正好走走。”   出院之后,她每天都会坚持走路训练,再加上每天来回医院,虽有章绪仑接送或打车,但总有走路的地方。   能走则走,现在不用拄着拐杖,她也能走路了。   章绪仑还是不放心,坚持要陪着她一起去。   “他又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怕什么。”章绪宁知道,章绪仑坚持跟她一起,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单独面对程竞舟。   章绪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章绪宁总觉得他这个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准备问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出了电梯,看到一个人后,她也忘了问。   丁曜和看到章绪宁微微一愣,随即苦涩地弯了弯嘴角。   章绪宁将手中的单据递给章绪仑,“你去办吧。”   她跟丁曜和其实没什么交集,除了上次在玉景湾跟他聊过一次外,就没再单独说过话,但是今天看到他,就想跟他聊一会儿,聊什么都行。   其实她对丁曜和其实还挺有好感的,温和谦让,完全不像那些世家公子,没有那些纨绔的嚣张跋扈和居高临下,像程竞舟就这副德行。   章绪仑接过后,看了看两人,扶着她来到长椅上坐下,这才离开。   丁曜和坐在她的旁边,看向她的腿,“还没好?”   “没那么快,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这才几天。”章绪宁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比上次在派出所的他消瘦了很多,眼底满是疲惫,头发也长了,胡子应该有好些天没剃了,一身的颓败。   “你怎么在这儿?”在医院看到他,章绪宁是有些意外的。   丁曜和整个人暗了下去,“施怡自杀了。”   在网友的尽心尽力下,连施怡上幼儿园将鼻涕擦在同组小朋友身上都被挖出来了,说是她故意的,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   从头到脚,从出生到现在施怡被扒的彻彻底底。网友扒出来之后还不忘添油加醋,原本都是些小事如今都成了心机和手段,说施怡从小就有绿茶潜质,立白莲花人设,满腹心机。   施怡就像一个囚犯不着寸缕还要被拉着游街示众,这些喷子拍手叫好之余,还不停地向囚车里的施怡砸鸡蛋。   最终,不堪忍的施怡受吞了安眠药。   “幸好严哲发现及时送到了医院。”他一度担心发生这样的事,严哲会弃她而去,好在严哲一直守在施怡身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上去看过了吗?”章绪宁现在明白过来,他在楼下转悠估计是来看施怡的。   丁曜和苦笑一声,“我现在就是一个混蛋,他们怎么可能让我进门,不过,我问了护士,洗了胃没什么大碍了。”   “人没事就好。”章绪宁舒口气,迟疑片刻问道,“那你跟薛迎岚?”   薛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经过这样的事,丁家想不同意估计很难。   “来医院之前,我已经打过电话给薛伯伯了,跟他说了,我同意解除。”他叹口气,自嘲地笑道,“是我对不起薛家,哪还有脸拖着。”   “这几天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浑浑噩噩的,怕跟人见面,也怕跟人说话,更怕薛家来人,”薛家人没来,但电话来了,“我不敢听,我就想只要我一辈子不见人,就什么事都没有,直到听到施怡自杀的消息,我才意识到我不能一直这么躲在后面,我是个男人,又是整个事件的当事人,该我承担的,我要承担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薛家同意解除婚约,第二件事就是来医院看望施怡,赔礼道歉。 第176章 176   章绪宁安慰道,“慢慢会好起来的。”   丁曜和诧异地看向她,“所有人都在骂我,包括我爸妈我妹妹都在责怪我,说我怎么这么糊涂,也只有你安慰我。”   章绪宁扬了扬嘴角,“我只是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论心机城府,丁曜和跟程竞舟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程竞舟情绪暴躁,但真有事是不会显露在眼底的,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丁曜和不同,温和儒雅,但是眼底藏不住情绪,有点事就暴露出来了。   “你相信我?”他眼底一亮。   就像他现在这样,眼底有像孩子般的清澈,他这个年纪也是很难得了。   章绪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件事疑点挺多的,比如施怡为什么会在你办公室,你知道施怡在办公室吗?为什么会进去?其他人呢?”   也许是她太武断地以貌取人,但是她就是不相信丁曜和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   她又道,“就算你跟施怡有什么,也不会选在那天,去酒店开个房不比这个安全,犯得着成为众矢之的吗?”   是啊,多么浅显的道理,可谁会信呢。   “那天施怡裙子湿了,迎岚有件礼服在我办公室,便拉着她去我办公室换衣服,期间迎岚肚子不舒服去洗手间了小芮陪着她。后来,我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说迎岚在房间晕倒了,我吓坏了,便上楼去看她。”   他停了一会儿,“到了办公室门口时,想到她们换衣服,我还特意敲了敲门,没听到里面有声音,我想着都半小时了,施怡应该也出去了,便进去了,哪里知道……”   看到了是那个景象。   施怡双眼迷离地扯着礼服,他当时就懵了。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应该给严哲打电话,可他没严哲的号码,去拿施怡的手机,又发现施怡的手机根本没带上来,放在严哲那儿了。   他起身要下楼,担心把施怡一个人放在办公室不安全,施怡的状况,他又不方便找其他人。   犹豫的时候,他打电话给迎岚,电话没有人接。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慌乱地不知所措,却见施怡朝他扑了过来。   他想要推开施怡,发现自己身体也燥热起来,他想应该是喝多了,再加上施怡现在的模样,身体渐渐有了反应。   他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脑子还算清醒,可身体越来越热,他紧紧抓住施怡,咬住她的胳膊,疼痛也许会让人理智回归。   理智还没来得及回归,门开了。   丁曜和原本没打算说这么多,但面对章绪宁,他心底出奇的平静安稳,一五一十全说了。   章绪宁道,“所有的巧合凑到一起,怕就不是巧合了。”   有可能是团队的竞争对手,也有可能是薛家或丁家的仇家不希望两家联姻,还有可能是丁曜和或者施怡的一些私人恩怨,这些都有可能。   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丁曜和茫然地看着地面,眼底泛出丝丝伤痛在对上章绪宁的视线后消失不见,他弯下嘴角,“事已至此,再去追究也不能挽回什么。”   他视线收的快,章绪宁还是捕捉到了隐忍,她不明白丁曜和是猜到了什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才作出不追究的决定,不过这到底是他的事,她不便多说。   “那你呢?”发生这样的事,研究院的工作他应该是干不了了。   研究院是不能回了,老师一直为他辩解,但是研究院因为此事几度上了热搜,院里领导讨论决定解除了他聘用合同。   “再看吧,走一步算一步,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施怡,只希望施怡能赶紧好起来。等她好了后再看下一步吧。”   章绪宁沉思片刻道,“安慰人的话我也不会说,但是我觉得人生有大落就有大起,起起落落才正常,不可能一直待在谷底,就看你能不能扛过去了。”   丁曜和身子微滞。   “但是我希望你能扛过去,你有家人,有妹妹,还有朋友,一定能扛过去。”   “你是我的朋友吗?”   章绪宁以为他会说声谢谢,没想到会是这句,“当然。”   丁曜和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快,眼底诧异,心底温暖,“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你还愿意?”   “我认同你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听从别人的意见?”她笑着看向他,“怎么,嫌我不够格?”   他爽朗地笑了,“我的朋友本就不多,你能在这个时候愿意与我相交,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者,朋友相处哪有够不够格一说。”   说完,他回望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章绪宁摸了摸脸。   丁曜和轻笑一声,眼底是激赏也是佩服,“难怪程竞舟对你念念不忘,维护你,拼死也要救你。”   他的工作虽然需要他全身心投入,但也不是两耳不问窗外事,章绪宁的事他都听说过,倒不是他去打听,而是所有关系到章绪宁的事都会弄的满城风雨。   他当时就想,一个女孩子身上发生这么多事,得有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活下去,但是章绪宁做到了。   连上今日,他们一共见了三次面,每次见面,他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隐忍和沉静,那是历经世事后的从容,坚韧不拔,身处泥沼之中也能一路向阳。   章绪宁笑了笑,以为他会说程竞舟救她的事,听他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丁曜和道,“其实上次我跟程竞舟打架,不是因为薛迎岚,而是因为你。”   “因为我?”章绪宁多少有些意外。   丁曜和点点头,“在派出所的时候,薛迎岚说的并不全。”   他回想那天,“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和程竞舟吃饭的照片,我当时就生气了,我约了她那么久,她都不理我,所以,我一时没忍住就去了西图澜娅餐厅。”   章绪宁微微敛眉,那天她也刷了朋友圈,想找找程竞舟的影子,并没看到薛迎岚发照片,是薛迎岚屏蔽了她,还是仅对丁曜和可见? 第177章 177   章绪宁心里藏着疑惑,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她总是喜欢黏着程竞舟,我本来就怕她对程竞舟有意思,所以看到他们一起用餐,她还有说有笑,我就更生气了,拉着她就走,她不愿意跟我走,我们就在西图澜娅餐厅争论起来。”   章绪宁勉力扯出一个微笑,没有应声。丁曜和问她有没有发现,她怎么可能没发现,薛迎岚黏程竞舟其实是有迹象可循的,是她之前没有多想,也不愿往那方面深想。其实这几次,都能看出来,薛迎岚对程竞舟是有那方面意思的。   丁曜和自嘲地笑笑,“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太会吵架,再加上对方又是她,更是吵不过,来来回回就一句,让她跟我走。”   他文质彬彬的样子哪里会是个吵架的人。章绪宁想象的出来,他说一句,薛迎岚估计有十句等着他。   “程竞舟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就说要吵出去吵,我原本就气他,就把火气撒到了他身上,说他不该不知分寸跟有未婚夫的人吃饭。你猜程竞舟怎么着?”   “他啊?”章绪宁想了想道,“他应该不会回应你,他会冷冷地看着你,然后讥笑一声,继续吃饭。”   丁曜和佩服地点头,“你是真了解他。”   章绪宁无奈地笑笑,这一点她还是很了解程竞舟的,他对旁人都是懒得搭理,把所有的毒舌都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我本来就一肚子的气,哪里受得了他这副德行,就说章绪宁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谁知道他抬手就给了我一拳。”丁曜和无语地笑笑,“我一度以为是这句话挑衅了他,后来打斗中他跟我说,说我不配提到你,你眼睛好得很!”   “这句话不算骂你吧?”丁曜和不可思议地笑道,“今天遇到你,你当面回答我,到底算不算。”   章绪宁被他说笑了,摇了摇头,“不算。”   “你说我这个人,能骂出什么话来,偏偏遇到程竞舟这么一个人,听不得别人说你半个字。所以,我今天还是得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他笑着又道,“这句道歉虽然来的晚了点,但我绝对是诚心实意的。”   “我相信,我也接受。”说完,章绪宁也笑了。   难怪那天程竞舟非要丁曜和先道歉,还骂她蠢,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程竞舟也是奇怪,容不得别人说你半个字,自己却没少骂你。”他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感慨道,“或许,这也是一种偏爱。”   他想不到别的,只能作出如此归纳了。   “聊什么要聊这么久?”   章绪宁抬头一看,程竞舟已经来到跟前,语气不好,脸色更不好,“没聊什么。”   她看了看章绪仑,“都弄好了?”   章绪仑看了一眼程竞舟,嗯了一声。他办好出院手续后是打算叫上章绪宁一起上楼的,看她跟丁曜和聊的正是兴头上,又想到她腿不方便,就先上去了,想着下来的时候叫上她也行。   谁知道刚进病房,程竞舟就问起了章绪宁,他觉得遇到丁曜和也没什么,就如实交代,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程竞舟脸色又冷又沉。   他知道程竞舟这是生气了,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程竞舟气什么。   “还不走?”程竞舟一把拉起章绪宁,聊天就聊天,坐那么近干什么。   章绪宁都没来得及跟丁曜和道别,人就被拉到了外面,“你慢点,我的腿!”   程竞舟生气,但还是慢了下来,“说话就说话,有必要凑那么近吗?”   “哪有。”医院的长椅也是单独的每个座位,能凑多近!   程竞舟不说话,就那么看她。   章绪宁架不住他审视的目光,又回想了一遍,好像是有,就是在丁曜和跟她说秘密的时候,两个人凑近点,但也没近到哪儿去。   章绪仑将车开了过来,两人上了车。见章绪仑和张姐在后备箱放行李,章绪宁转头在程竞舟脸颊上亲了一口。   程竞舟看着她那副得逞的样子,冷笑道,“一个吻就想打发我?”   “我没想打发你,就是想感谢你。”   “你感谢我的事,可不止派出所这一件。”   “你猜到了?”没想到他一猜就中。   程竞舟给她一个白眼,她突然亲了一口,肯定是丁曜和跟她说了打架的事,“你给我等着!”   到了晚上,章绪宁才明白他说的等着是什么意思,“程竞舟,差不多得了,我腿上还有伤呢。”   “碍着你了吗?”他从头至尾都注意着她的腿,做的都没尽兴。   其实她的腿没那么严重,但是章绪宁真的觉得累,“那你胳膊呢,你胳膊不想要了?”   “不用你操心。”   章绪宁哭丧着脸,只好跟他求饶,“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我明天可以不去公司,你不去不行吧?”   晚上的时候,储锐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都是工作的事,最后还一再提醒他明天一定要去公司。   说了这么多没起到半点作用,程竞舟根本不接话头,“章绪宁,要不要我帮你算算你欠了我多少次,为你打架一次,派出所你不该道歉,欠我一次,这次救你,又是一次,我在病房前后守了你一周那就是七次……”   “打住!”章绪宁觉得他疯了,“十次?!你可真敢说,也不怕那什么。”   章绪宁真是无语,又舍不得骂。   程竞舟嗤笑一声,“章绪宁,这都还没算全,我们期间分开了五年,你算算这五年有多少天,一天算你一次,这还是我悠着点的,你算算得多少次?是不是都得让我补回来?”   他还悠着点!   “补回来?”他可真敢说,章绪宁气道,“你想要我的命就直接说!”   “你不用把命给我,把身体献给我就行。”他厚颜无耻地笑道,“放心,你每个月特定的那几天,我大发慈悲行行好,放过你。”   “我谢谢你!”章绪宁恶狠狠地道,“程竞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脸都不要了!”   要不是看在他吊着胳膊的份上,她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第178章 178   第二天上午章绪宁先跟章绪仑去了兴华转了转,没来的这些天,出了不少事,但是给一一解决了。   “我本来还担心二公子会压不住这些人,你也知道,销售部的那几个跟狐狸似的,精明的很,见你不在公司,个个都想造反。”   章绪宁心里清楚除了销售部还有财务部,不会把章绪仑放在眼里。   “人啊一旦得意就会忘形,二公子抓住错处,该处罚处罚,该奖励奖励,一点不含糊,一顿操作下来,大家都是心服口服。”   处罚和奖励的两个都是老员工,以此树立典型让下面的人闭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章绪宁笑道,“您就别夸他了,他都跟我说了,是您在背后指点,他才敢大刀阔斧地干,谢谢你,覃叔。”   章绪仑资历浅经验少,压不住很正常,但是覃叔是元老级人物,有他在背后坐镇,有些想闹也未必敢闹。   “我就是做做样子,还是他个人有这个魄力才行,”覃叔摆了摆手,深感欣慰,“对了,二公子还拿下了跟汇盛的合作,合同已经签了,会成立项目公司,二公子说这样风险可控。”   对于章绪仑这个人,覃叔一开始是不看好的,一个纨绔除了吃喝玩乐能干什么,可自进公司以来的表现,对他是刮目相看,连称呼都变了。   章绪宁笑笑没有揭穿覃叔,章绪仑已经跟她说了是汇盛抛来的橄榄枝,到了覃叔的嘴里就变成了章绪仑自己拿下的了,现在的覃叔看章绪仑是哪哪都好。   出了公司,章绪宁看了看时间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问他有没有空,她下午去立禾,可以绕点路跟他一起吃饭。   “有事?”   “就是想感谢你,给兴华一次合作的机会。”   “感谢我算一次,你记得就行。”   大白天的,隔着手机章绪宁都觉得脸臊得慌,“你有病啊!”   长长地拖着尾音,程竞舟扬起嘴角,轻嗤道,“嗯,就你能治,药到病除。”   结合上一句,章绪宁很容易就想歪了,“你就不能正经点?”   “老子哪儿不正经,你说,具体点!”   越说越是离谱,章绪宁打算挂电话,听到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你在干嘛呢?”   “开会。”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章绪宁一听头都大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   程竞舟看了看手机,章绪宁已经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放在桌上,沉着脸看向刚刚笑出声的那几个人,“好笑吗?!”   章绪宁很少主动给他电话,要不是这几个人出声,她也不会挂这么快。   没一会儿,手机亮了是章绪宁的发来的消息。   【以后开会提前告诉我,多丢人】   程竞舟拿起手机,嘴角浮出笑意,手指快速地打出四个字发了出去。   会议室一众高管看到程竞舟的笑容去得快来得快,纷纷看向储锐,储锐会意地笑笑,“习惯就好。”   他刚刚瞄到程竞舟发出的也是这四个字。   章绪宁看到程竞舟发来消息,无语地退出微信。正准备收起手机,手机上方显示薛迎岚的电话进来了。   薛迎岚问她中午有没有空,说心情不好,想约她一起吃个饭。   章绪宁想了想便答应了,上次薛迎岚帮忙打听行程的事,她还没谢谢她。   两人约在一家法式西图澜娅餐厅。   薛迎岚先到的,为她点的主菜是五分熟的牛排,看到里面还有血,她是真吃不下,索性让服务员上了咖啡和熔岩蛋糕。   “你啊,就是不知道享受。”   章绪宁不去与她争辩,“上次的事谢谢你。”   “什么事?哦,后来你找到陆伯伯了吗?”薛迎岚问。   听她语气,应该是没把帮忙的事和她山路遇险的事连到一起,章绪宁没去回应,话题不能在这件事上深入下去,“你跟丁曜和是彻底没戏了?”   “不可能了,”薛迎岚说的斩钉截铁,“我薛迎岚又不是没人要,犯不着受这份委屈。再说,丁曜和已经同意了。”   “不过这个局面,由不得他不同意。”   章绪宁搅了搅咖啡,“你真的认为他会做这种事?”   她放下刀叉,沉思片刻道,“说真的,以我了解的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是人心是最不能直视的,谁也说不准。当然,也有可能他真的是被陷害的,他的工作,薛丁两家联姻,难保没有别有用心的人,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会有回旋的余地,我想丁曜和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同意解除的。”   她顿了顿又道,“绪宁,你是知道的,一开始我就不满意这门亲事。”   她偏头看向章绪宁,“我有喜欢的人!”   章绪宁眼皮抖了抖,下意识地不敢去接这个话题,“那你一开始还同意。”   “还不是因为我爸和我二叔,你也知道,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婚姻大都不能自己做主,”她无奈扯了扯嘴角,片刻之后又笑道,“不过,我想为自己做主一次。”   她歪着头问,“绪宁,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会支持我的吧。”   章绪宁迎着她的目光,她双眼透亮,掠过来的视线带着期待和信任。若不回应会显得小气,那似乎是一种背叛,但章绪宁在收回目光时还是忍住了没做回应,只是扯了一下嘴角。   “绪宁还是你好,不像东廷,不仅不支持我,还给丁曜和做说客,到底还是不是我朋友。”薛迎岚抱怨道。   “东廷去找你了?”   “就前段时间他来我家,说是来看我,其实是为丁曜和求情,说丁曜和已经知道错了,懊悔的很,躲在房里不出来,不吃不喝,问我能不能原谅他。”   “他可能也是受人所托不好拒绝。”   “他啊,自从丁悦和订婚后,一心偏心丁家,算了,重色轻友,我也能理解。”薛迎岚大度地笑笑,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他还问起你了。”   “我?他有说什么吗?”   “他问是不是哪儿得罪你跟程竞舟了,为什么你昏迷的时候,程竞舟不让他进病房探望。”薛迎岚也蹙起了眉头,“说起来,程竞舟也没让我和我哥进去。” 第179章 179   后来知道章绪宁醒了,她和薛志满才能过来。   “他可能是看我昏迷不醒,过于小心了。”章绪宁面上不显,心里觉得程竞舟不是小题大做之人,如此谨慎应该是怀疑了什么。   “我估计也是这样,”薛迎岚释然地笑了,“不过,我能想通,东廷可想不通,一直跟我抱怨,说自从他和丁悦和订婚后,你就不把他当朋友了,问陆伯伯的行程都不找他。”   章绪宁神色一滞,手中也跟着停了下来,“你告诉他了?”   “你说行程吗?”薛迎岚道,“我就是跟他打听的,不然我哪儿知道陆伯伯的时间,我爸严禁家人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我只能找东廷。”   见章绪宁有些出神,她问,“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以为你是不方便找他,才找到的我。”   章绪宁深抽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你找陆伯伯有点事,但是要当面跟陆伯伯说,给个行程表就行,不需要陆伯伯单独抽出时间,”薛迎岚道,“就你当初跟我说的,我转达了一下而已。”   其实当时的理由,章绪宁就觉得非常牵强,但是她也没想出更好的借口。   “说真的,你找陆伯伯到底什么事啊?还有,你大晚上,又下那么大的雨,怎么会跑到山里去了。”   薛迎岚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章绪宁敷衍地说了没什么事。   事发之后,所有的新闻媒体只是报道了那晚的强降雨和山体滑坡导致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害情况,没有其他任何报道。   章绪宁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有人刻意掩盖了什么。   她不知道陆东廷知道了多少,如果陆东廷一直在纠结这件事,但凡稍加调查,就会发现其中的隐情。   下午章绪宁去了立禾,立禾还是老样子,除了几个老客户帮衬着,就是汇盛会施舍点订单过来,比之前稍微忙一点。   章绪宁跟会计和车间对了账后,已经四点多了,想着差不多可以走了,陆东廷却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她知道他一定会找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出了车间,她领着陆东廷来到厂房后面的一块空地,四周无人。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陆东廷看着这儿离厂房距离较远,四周无人,看来他来的目的,她猜到了。   章绪宁点点头,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东廷叉着腰,不敢相信,“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报复我都行,为什么是我爸?”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陆东廷看着眼前的人如今是那么的陌生,“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再恨我,可我都拿你当朋友。迎岚跟我抱怨,说不能去病房看你,我说没关系,知道你脱离危险就行。迎岚又说你跑进山里肯定有事,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我就去打听,去查,我知道程竞舟也会去查,但是我就是想帮帮你,想为你做点事,万一有些事你和程竞舟不方便做,我可以,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找我爸,哪知道……”   说到最后,他眼底泛红。   哪知道到了最后,她对付的人就是他父亲。   “迎岚来问行程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她说是你要时,我当即就答应了,”他的好心差点害死父亲,“我欠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   章绪宁深吸口气,“因为他害死了我妈。”   陆东廷面色一怔,瞳孔震大地看向她。   “我知道你难以相信,也没办法接受,但这是事实。”如今再说到这件事,她仍是无法平静,“那几个混混其实要找的人是蒋茗,也就是你妈,是陆重海给了那几个混混错误的信息,导致那几个混混以为我妈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有证据吗?”陆东廷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的。   “没有,”她不能出卖薛佑霖,章绪宁强忍着怒气道,“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爸爸,当年他有没有跟那几个混混说过,穿无袖衫的女子是蒋茗。”   这是当年整件事的关键点。   陆东廷觉得被人一拳砸在胸口,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我想了很多办法去报复你爸爸,找杀手,制造意外,可是我太势单力薄了,你爸又是那样的位置,我根本没办法靠近。”   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上阵,以命相搏。   陆东廷痛苦地看向她,“所以,你就想开车撞过去,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地段,如果撞上去,你也会死的?”   他没办法说清现在的心情。这两天他调查的事实一点点呈现在眼前时,他怨恨她的所作所为,可又害怕她会死。   “我走这一步时,就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要他死,我不在乎任何后果!”她咬牙切齿地看向他,“可惜我失败了。”   这次失败,就很难有下次了,可能这辈子,她都没办法为徐咏华报仇了。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你们陆家任何人。”   每个字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扎进他心里,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再也没有回到以前的可能了,一想到这里,他感觉心缺了一个豁大的口子,里面有东西不停地流出来,最后空荡荡只剩一个躯壳。   陆东廷失魂落魄地看着她,踉踉跄跄地离开。   章绪宁给程竞舟发了一个消息,【是什么时候知道陆重海陷害我妈的事的?】   她其实更应该感谢程竞舟,不让陆东廷来看她,甚至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指明她的病房无关人等不得随意进入。但是换个角度,程竞舟在那个时候或许就已经知道了,或者更早?   好一会儿程竞舟回了一个消息给她,只说晚上不回来吃饭,让她不要等了,其余什么都没说。   她想了想,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去计较时间也没意义,如果程竞舟早就知道,她相信他不会瞒着她。 第180章 180   一个会接着一个会,程竞舟回到办公室简单地了吃了一口,储锐又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资料送到他面前。   “记录仪的数据已经恢复了,发你手机了,你可先看视频。”   程竞舟打开手机点开视频,看到一半的时候,脸色阴沉下来,看完之后,啪的将手机扔在茶几上。   “手下的人说了,那辆车里没有陆重海。我们去查了,陆重海那天临时改变了行程,去接待了县里来的人。”   程竞舟没说话,这件事发生后,他一直就觉得很多对方不对劲,“薛佑霖那边呢?”   他打开资料袋,一张张翻过去,资料上的信息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储锐摇摇头,“要不要让范漴那边出面去交涉一下。”   程竞舟蹙眉,李镇楠说章绪宁蹲点之前见过薛佑霖,换句话说陆重海的消息应该就是薛佑霖告诉她,可知道陆重海的事只有关胜祖,关胜祖跑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薛佑霖那儿了。   当时关押关胜祖是九合的人,真要交涉确实需要范漴出面,“现在没有消息,说明薛佑霖也想捏着关胜祖这颗棋子,他不动,我们也没必要动,静观其变吧。”   就算那天他把关胜祖交出去,对他们也没坏处,最多就是少了一张牌而已。   “那这些要不要告诉章绪宁?”储锐指了指桌上的资料。   程竞舟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是想我两个胳膊都废了?!”   “你想怎么做?要不要跟四哥和五哥他们说一声。”   “随你。”   随他那就是说不说他都会做了,储锐见他一意孤行的态度,也不在多说,“匿名还是实名?”   “实名。”   陆重海被人实名举报受贿贪赃枉法的事,还是薛迎岚打电话告诉章绪宁的。   两天前,章绪宁看到了网上有消息,但是都是化名,她压根没联想到陆重海,而且都是网友在传,并没有官方报道,所以也没过多关注。   现在再去看,已经有了详细的报道,而且陆重海已经被上面带走问话了。   “你说,是不是你们家程竞舟干的?”薛迎岚问。   “应该不会吧。”如果是程竞舟,至少会跟她说一声,“程竞舟跟陆伯伯又没有什么说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倒也是,不过我看了,那些举报他的人,跟汇盛多多少少都有些合作,所以很难让人不联想。”   挂了电话,章绪宁仔细翻阅了相关报道,那几个举报者名字还有他们的公司她倒是都听说过,但是与汇盛有没有合作,她就不知道了,不过薛迎岚既然这么肯定,那肯定是没跑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程竞舟打个电话问问,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件事还是晚上回家当面问比较好。   可惜的是,程竞舟晚上没回去吃饭,发了一个消息告诉她,晚上有事要迟点回去。   黎济尧和李镇楠回来了,程竞舟下了班之后就去了九合。   “陆重海的事是你做的?”黎济尧一开口便是这件事。   程竞舟嗯了一声,没有未招呼的情况下策划了整件事有任何不妥的姿态。   黎济尧瞥了他一眼,“陆重海如果倒台,薛传霖就会接任,就当是投名状了。”   “不是如果,是一定,还有,不是投名状。”程竞舟偏头看向他,“四哥,我想调整计划。”   黎济尧眼底冷了几分,“你不想走薛家这条路?”   一语猜中,程竞舟沉默以对。   李镇楠也看向程竞舟,“麦昆还有一个月多就出来了。”   现在说调整?对于他和黎济尧来说,现在正是最佳的时机,薛迎岚与丁曜和的婚事黄了,以薛迎岚对程竞舟的那点心思,只要程竞舟一个眼神过去,薛迎岚就会扑过来。   “我会另想办法解决。”   李镇楠冷笑一声,想问问他有什么办法,话到嘴边,看到黎济尧的眼神掠过来,又咽了回去。   程竞舟起身,准备离开,听黎济尧道,“陆重海的事,不要留有尾巴。”   “放心,我既然出手,就不会留有活路。”   程竞舟走了。   李镇楠看着关上的房门,看向黎济尧,“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黎济尧没应声。   计划是三人一致商定的,程竞舟如今退出就是背信弃义,黎济尧的态度就是纵容,李镇楠气结,“他不是说有办法吗?让他来啊!”   “他能有什么办法?”黎济尧倒没李镇楠那么大火气。   程竞舟嘴上说另想办法,想个屁办法,都是空头支票。不走联姻这条路,压根儿就无路可走。   为了对抗麦昆,底线是没碰,但是他们几个名下的产业和生意包括九合和汇盛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些产业和生意如何上岸,不是说做做几个慈善,捐点善款就可以的。得有渠道门路,人脉和平台,如果还是以前的方式,钱可以干净,但是生意和产业永远都洗不白,只有联姻权势,除了有将麦昆和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的可能,还能通过正规渠道成功上岸。   李镇楠忿忿不平,“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这次的死伤了多少兄弟!范漴差点没命回来!”   下面的人闹事,换作以前早就收拾干净了,可麦昆的手下硬是插了一脚,仗着麦昆很快出狱,事情越闹越大,差点就没压住。   黎济尧叹口气道,“老六也是怕了。”   程竞舟不是怕死,是怕失去章绪宁,为了救章绪宁差点把命搭进去。   李镇楠明白他的意思,不以为然道,“解决了陆重海,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章兴平的账,牵扯的可不止一个陆重海。”   昌河公司的账牵扯着很多人的利益,章兴平失踪多日,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那些人很有可能会找到章绪宁。   如果章兴平还把章绪宁当做女儿,不胡乱说什么,或者暗示什么,章绪宁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章兴平不把章绪宁当回事,章绪宁的安全就很难说了。   李镇楠讥笑一声,“合着那段时间,我是白监视了。”   范漴笑道,“五哥,我怎么闻到一丝惋惜的味道。” 第181章 181   李镇楠一个眼神刀了过去,咬了咬牙压住心底那股子难以名状的情绪,对黎济尧道,“心疼老六了?”   到底是自己的兄弟,看着他为了章绪宁不顾生死一头扎进去,他能做的就是退一步。   黎济尧半低着头,声音低沉道,“你知道程元邦是怎么死的!”   李镇楠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程元邦死的时候,他也在。   黎济尧看向范漴,“沈灵菲跟薛志满的订婚宴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九号。”   话音刚落,李镇楠蹙眉道,“你想走沈家这条路?不可能!”   顿了顿又想,“也不是不行,老六都跟章绪宁在一起了,听说这个沈治同把章绪宁当做亲妹妹……”   话没说完,黎济尧的冷眼掠了过来,李镇楠冷哼道,“也是,老六都决定退出了。”   程竞舟这么护着章绪宁,自然不会把心思打到章绪宁的身上。   黎济尧收回视线,“祝晓竹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了。”   “时间倒也差不多。”黎济尧淡淡地道。   程竞舟放弃联姻这条路,薛家和沈家的结合就没那么让人乐观了,真成了,对他们未必是件好事。   李镇楠问,“你想干什么?”   黎济尧抬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我想干什么,也得给你找个合适的时机。”   吃完晚饭,趁着张姐在厨房收拾的时候,章绪仑将章绪宁拉到阳台。   “有事?”章绪宁从未见他这么主动的跟她交谈。   章绪仑抿抿唇,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直说。”   章绪仑咬牙大有豁出去的架势,“你,跟他,就一直这样?”   他说的有些含糊,但是章绪宁瞬间就听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问她,她跟程竞舟是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同居着。   这个问题,她还真不好回答。   “你们现在算什么?炮友?”   后面的回答把章绪宁给逗笑了。   “你还笑?”章绪仑都急死了。   从程竞舟回国一直纠缠章绪宁不放,现在都住到家里来了,可即使这样也没见程竞舟表示什么。   “你担心我?”章绪宁歪着头问。   章绪仑被她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之前太生疏了,即便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哪怕经历过了她的生死垂危,他叫过她一声姐,他们还是没办法像正常人家的姐弟那样亲近。   章绪宁心中感动,但也明白这需要时间,“别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她没办法跟他说她和程竞舟是不会有结果的,如今的现状是她最后的一点贪恋而已。   章绪宁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在她的坚持下,腿恢复的很快。回家后,张姐已经走了,章绪仑也回了房间。   她去洗手间洗澡,洗完澡打开门看到程竞舟站在门口,愣了愣,“你回来了?”   他说不回来吃饭,她以为他会很晚,毕竟他们这些人应酬不到深更半夜是不会走人的。   见他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她又问,“吃饭了吗?”   话音还未落地,程竞舟双唇便压了过来。他单手搂住她的腰,另只手推开卧室的门,将人带进了卧室。   他没吃饭,先吃了她。   章绪宁气喘吁吁地躺在他的怀里,“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程竞舟没应声,指尖捋着她鬓角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就这么看着她,嘴角微扬噙着笑意。   “你怎么了?”章绪宁很少看到他这幅温和的样子。   “我们领证吧。”   章绪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视线钻进他的眼底想一探虚实,见他点头颔首,她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会尖叫出声。   所有的疲惫纠结和委屈都一扫而空,她闭上眼睛,心中惊涛骇浪从眼角汹涌而出。   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的眼睛,恢复了惯有的戏谑,“有必要这么激动?”   章绪宁用力地点头,睁开双眼,泪水涟涟,“我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程竞舟身体微僵,神色瞬时肃然,不过也是片刻,随即笑道,“那从现在开始想。”   章绪宁越想越是难受,哭的泣不成声,“我以为我们俩也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守着一时是一时,然后在一个灰蒙蒙的午后说再见就再也不见,不问缘由又心知肚明。   “等你那天联姻,我们也就结束了。”   程竞舟转身拿过纸盒,连抽五张纸给她擦掉眼泪,“想什么呢,我跟谁联姻去!”   “想跟你联姻的多了去了。”章绪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程竞舟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烦躁,他从来不把这些归结于心疼,就是心里赌的难受,提着音量道,“不许哭。”   果然还是这招有效,章绪宁硬是忍住了。   “你明天看看,挑个日子,咱们就去把证领了。”   “领个证还要挑日子?”章绪宁觉得没必要,又不是办婚礼。   程竞舟嫌弃地看向她,“脑子呢?领证不是大事?!”   确实是人生大事。   章绪宁忽地想到一事,看向他,“领证之前,要不要先跟你姑姑说一声,她本来就不喜欢我,我们要是偷偷把证领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不用。”程竞舟坚决道。   程漫云何止会不高兴,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不会杀他,会杀了章绪宁。所以如果告诉程漫云,程漫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告诉,至少他们还能先把证领了。   生米煮成熟饭吧,真要杀,他也只能挡在她前面了。   程竞舟挑挑眉,命也,“领证是不是需要户口本?”   章绪宁见程竞舟这幅郁闷的表情,知道户口本估计是在程漫云那儿,这下不告诉也得说了。   “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姑姑,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你这样,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说,实在不行,咱们就跪下来求她,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会同意的。”   程竞舟被她说笑了,她这个脑子也只能想出这么拙劣的办法了,“要跪你跪,我可不跪。”   “行,我跪,你姑姑不喜欢是的人是我,我是应该多跪跪的。” 第182章 182   程竞舟无语,心想你就是跪一辈子也没用。   程章两家隔着他母亲卓家的仇恨,程漫云不会因为她跪就会原谅她。   户口本可以想办法骗过来,但是领证之后怎么办,两人终是要办婚礼的,如果程漫云一直不同意,婚礼怕都办不成。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跟她说。”   这件事是得从长计议,章绪宁说的对,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程漫云说。婆媳关系才是领证后的最大矛盾,他不能让程漫云揪心,也不能让章绪宁的后半生,活在不被认可小心翼翼的日子里。   好在领证的大方针确定下来了,一步一步来吧,先把陆重海的事解决了再说。   程竞舟去洗澡,让章绪宁给他煮面。洗完澡去西图澜娅餐厅没见到章绪宁,回到卧室,见章绪宁竟将面条端了进来。   “说吧,又有什么事?”程竞舟擦干头发将毛巾扔到床上,坐在她梳妆台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章绪宁坐在床边,“陆重海的事,是不是你?”   就知道她要问这事,程竞舟冷眼看向她,“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这件事他怎么做,用什么方式,做到什么程度,都跟她没关系,她只需要看到结果就行。   虽没正面回答,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章绪宁抿唇笑道,“我就是想谢谢你。”   程竞舟看了她一眼,低头吃了两口面,轻笑两声,“你要真感谢我,就赶紧去冲个澡,然后脱了衣服……”   他顿住不说,抬起头看向她,嘴角噙着坏笑,四肢摊开伸直,“大字型,等我。”   程竞舟这种贱嗖嗖不知廉耻的德行,简直没眼看。   章绪宁拿起床上的毛巾,毫不犹豫地抽在他的胳膊上,“流氓。”   程竞舟看着她去了洗手间,得意地笑了笑,说他流氓,她还不是去冲澡了,冲完澡,还不是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章绪宁洗完澡回来时,程竞舟面已经吃完了,她将碗筷送回厨房顺手洗干净,再回卧室,看到程竞舟正大字型地躺在床上。   “程竞舟,你要点脸!”   程竞舟对她抬了抬下巴,慢悠悠地拉开浴袍,“今天晚上,你来。”   “来什么来,有病啊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太容易联想,她道,“你知道绪仑怎么形容我俩的关系吗?”   程竞舟挑眉,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见章绪宁伸出两根手指,她道,“就俩字,炮友。”   果然没什么好话。   程竞舟脸色一黑,伸手将章绪宁拉到身上,“你也这么想的?”   章绪宁抿抿唇没说话。   从她的眼底能读到委屈,没领证没有表示,说是同居却也没有名分,可不就是炮友了。   “他只说对了一半。”程竞舟翻身吻了下去,不给章绪宁追问的机会,细细地雕琢她的身体。   夫妻不就是一辈子锁死的炮友,外加一张证嘛。   第二天的西图澜娅餐厅,章绪仑刚拿起筷子看到坐到对面的程竞舟愣了愣,平时都是章绪宁先出来,眼下他往那儿一坐,他神经都紧绷了。   “我跟你姐打算领证了。”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让章绪仑好半晌回不了神,反应过来眼底都是欣喜,几秒之后又不确定地看向他,“真的?”   程竞舟觉得章绪仑脑子不行,“我用得着骗你?!”   “那就好。”章绪仑故作淡定。   程竞舟嗤笑,“看来那些天没白关你。”   他说的就是章绪仑进去的那段时间。   “我知道是你。”章绪仑现在想想还是后怕。   监室新来的那拨人,对他各种挑刺,找各种由头揍他。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好欺负,后来发现,这拨人就盯着他一个人打,明显就是冲着他进来的。   被打的惨了,他就哭着问为什么。   那帮人倒也没隐瞒,主要雇他们的人很坦然。   “雇主说了,你伤了他老婆,让我们几个好好招呼你。”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雇主是程竞舟了。看着自己遍体鳞伤,他不是没想过出来之后要对付程竞舟。   可出来后他发现全变了,他认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不要他了,反而是他一直看不上的人却愿意给他做顿晚饭收留他。   一场闹剧让他看清了人性。   “知道就好,以后对你姐好点。再敢有下次,我弄死你。”程竞舟压低着声音。   章绪仑瞪着他,“你也要对我姐好,不然,我就用你的方式对付你!”   他也会弄死他!   相比程竞舟,章绪仑的气势到底弱了,放出去的狠话得到的是程竞舟一个蔑视的眼神。   他能给章绪仑这个机会?!   程竞舟顺带还得出了一个结论,章家人的脑子都不好使。   陆重海被带走了后就没了下文,这都多久了,风平浪静,连网上都找不到一点信息了。   “上面有人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储锐道,“陆重海能走上这条路,靠的的蒋家的资源和人脉。”   “蒋茗呢?还在晋华寺?”程竞舟问。   “上周就回家了,”储锐会意,“你是怀疑蒋茗在帮他活动?”   他不太相信,“都这样了蒋茗还想着救他?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陆重海做的那些事,很难说蒋茗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极力撇清才对,如果出面疏通很有可能会被带走。   “曹如萱呢?”   “陆重海出事后,曹如萱就辞职不干了。”   程竞舟撑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把照片和曹如萱的住址给她。”   “有用吗?”储锐怀疑。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作为妻子,对于丈夫在工作上犯错是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的,甚至还会帮忙出谋划策;但是在生活作风上犯了错,往往是无法容忍的。   “你安排一下,这个周末去一趟惠城。”   储锐立时明白他要去见谁,“能行吗?”   “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对付陆重海,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蒋茗身上是不现实的。   “万一沈治同不愿意呢。”储锐担心道,“上次跟薛家的饭局上,沈治同说的很清楚,亲戚之间不会走动。”   “去了才知道。”   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先去了才行。 第183章 183   程竞舟是和章绪宁一起去的,去之前先去医院取下了夹板。   周六一早他跟章绪宁说想去一趟惠城拜访沈治同夫妇,表示一下感谢。   章绪宁自然没意见,要不是他们带着小慕呈过来,她也不会那么快醒过来。   “可我什么都没准备。”连孩子的玩具都没买。   程竞舟没说话,直接将人塞到车里。上了车,章绪宁才发现副驾驶上坐着章绪仑。   “他也去?”   “他不该去感谢一下?!”程竞舟斜了她一眼。   章绪仑点头附和道,“我也想谢谢他们。”   早上还没起床,程竞舟推开他的房门,让他收拾一下今天要出去一趟,他也没敢问去哪儿,上车看到储锐才知道是去惠城。   他想是应该去谢谢沈家人,若不是他们,他恐怕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一行人到了惠城后直奔沈治同所在的小区。停好车,打开后备箱,看着程竞舟和储锐从拿出的礼物,章绪宁惊呆了。   “你这是带了多少?”   “就你话多。”   程竞舟每呛她一次,潜台词都是在嫌弃她没脑子,章绪宁懒得跟他说,和章绪仑搭把手将礼物送上楼。   “来就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东西!”罗雁勤看着一客厅的礼物,很是高兴,然后看着章绪宁更是高兴。   章绪宁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有些看不懂她怎么笑的那么开心。   程竞舟送的都是些烟酒燕窝等,倒也算名贵,但罗雁勤可不是普通家庭出身,这些东西还没到让她如此高兴的地步,而且以她的性情和身为沈治同家属的自觉性,是看不上这些身外之物的。   “是程竞舟准备的。”   不是她客套想将功劳记在程竞舟身上,确实是他准备的,她也是来到这儿才知道。   沈慕呈看到来了这么多人,高兴地扑到程竞舟的怀里。   程竞舟一把将他抱起举高,“想没想我?”   “想!”说着,沈慕呈在他脸上啵的就是一口。   这一下把程竞舟乐的心都快化成水了。   章绪宁看到这一幕,心中是又暖又酸,还苦。   落座吃饭的时候,沈慕呈也是黏糊糊地坐在程竞舟的身边。   “我就说在外面吃,非要在家里吃。”罗雁勤道。   沈家是三居室,西图澜娅餐厅不算小,十二个平米,平时都是三口人吃饭觉得很是宽敞,眼下坐了七个人,一对比下来就觉得拥挤了点。   “都是家里人,没必要出去吃饭。”沈治同笑道,“我觉得挺好,很温馨。”   程竞舟也附和着说挺好,“谢谢大哥大嫂,准备了一桌子的菜。”   真的是一桌子的菜,偌大的圆桌都快放不下了,菜盘子只能叠着放。   “都是些家常菜,可赶不上你们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你别嫌弃就行。”罗雁勤说笑道。   章绪宁低着头,程竞舟一上来叫大哥大嫂让她有些尴尬,更为尴尬的就是这些满桌子的菜。   她和程竞舟是来表达谢意的,以她的想法应该是她和程竞舟请沈治同一家人吃饭,如今倒是反过来了,还一个比一个离谱。   程竞舟举杯,“下面,我说几句。”   章绪宁偏头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程竞舟有点紧张。   她极力摒弃这个想法,程竞舟这种人什么场合没见过,大浪里翻滚的人怎么可能紧张,他从来都是让别人紧张。   她盯着他的脸,双唇抿成一条线,显得有些紧绷,喉结上下滑动吞咽了一下,又看向他的手,指尖发白紧紧地握住酒杯。   他是真的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程竞舟发现之前打好的精美腹稿一下全部都忘了,又见章绪宁一直在盯着他,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首先感谢大哥大嫂带章绪宁去惠城……”程竞舟见众人脸色迷惑,忽地反应过来不对,“错了,错了,重来。”   章绪宁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程竞舟到底要说什么,要紧张成这样?沈治同职位远远比不上陆重海,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程竞舟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深深地倒吸口气,“感谢大哥大嫂带小慕呈去惠城看望章绪宁,要不是你们,她可能不会那么快醒过来,这一杯,我先敬你们。”   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倒了一杯。   “我知道章绪宁跟你们感情深厚,这些年你们很照顾她,把她当成亲妹妹,所以,”他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一脸正色,“我在这儿请你们允许,把她嫁给我,谢谢!”   又是一杯,真挚又激动。   章绪宁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我跟她商量了,打算先领证,但领证之前,我觉得应该先来拜访一下你们,征得你们的同意。”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桌子下面,他握住她的手,“徐姨去世后,她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亲人,除了章绪仑,就是你们了。”   作为章绪宁的大哥大嫂,他理应过来拜见。   幸福来的太突然,章绪宁整个人都被潮水淹没了。   难怪他会主动提出过来,还提前准备这么多礼物。   “天啊,我猜对了,真是来提亲的。”罗雁勤激动道,看了看这小两口,又看向沈治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相比罗雁勤,沈治同的神色要较为淡定,他笑道,“我也是猜的,昨天竞舟给我电话,说要带着绪宁一起过来,我琢磨着应该是了。”   他看向程竞舟,眼底有些意味深长。   章绪仑碰了碰章绪宁的胳膊,“姐,姐,别发呆,举杯了。”   他也是难以抑制的激动,程竞舟今天当着沈治同夫妇表了态,那领证的事应该是真的了,章绪宁也算是苦尽甘来。   章绪宁举起酒杯,听小慕呈道,“姑姑,姑父,你们是要结婚了吗?”   程竞舟揉了揉他的脑袋,“可以这么说。”   他看向沈治同夫妇,“先领证,婚礼可能没那么快。”   对于婚礼,程竞舟还没想那么远,不是不愿意想,而是不敢。办肯定要办,但什么时候能办成,他也没个谱。   程漫云如果知道他领了证,不知道会怎么闹腾。 第184章 184   沈治同缓缓道,“你安排好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和雁勤做的,你们只管说。”   “是是是,都是一家人,尽管开口。”罗雁勤笑道,“一定要开口,绪宁要出嫁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沈治同笑道,“你看你激动的。”   罗雁勤高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能不激动嘛,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沈灵菲定亲,她都没这么激动过。   一句话,把章绪宁的眼泪也勾了出来。   沈治同拍了拍罗雁勤的肩头,对着章绪宁道,“苦尽甘来,绪宁,你的福气在后头。”   章绪宁擦着眼泪,转头看向程竞舟,看着看着又笑了。   “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程竞舟道,“时间还没定,等把手头上的事忙完,我打算带章绪宁去见一下我姑姑,之后就能定下来。”   沈治同点点头,是应该见一下长辈,“时间定下来告诉我们。”   罗雁勤道,“对,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也好过去给你们庆祝一下。”   “太好了!”小慕呈一下跳起来搂住程竞舟的脖子,“姑父,我是不是可以去你公司了,你上次答应我,带我去你公司的游乐场的。”   “行,带你去。”程竞舟抱起他。   罗雁勤惊讶道,“你们公司还有游乐场?”   储锐笑道,“就一个房间,里面购置了很多玩具,员工可以把孩子接到公司来,这样他们也能安心工作”   罗雁勤佩服之余,眼底闪过失落。   用完午饭,章绪仑带着小慕呈出门玩去了,程竞舟和储锐跟着沈治同去了书房,章绪宁就帮着收拾碗筷进厨房,一进厨房,看到罗雁勤正抹眼泪。   自程竞舟进门,小慕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她就注意到罗雁勤眼底的痛苦。吃饭的时候,小慕呈又全程粘着程竞舟,眼下她和程竞舟又要领证,她知道罗雁勤是害怕了。   罗雁勤为她高些是真的,但是害怕失去孩子也是真的。   “大嫂你放心,慕呈他永远姓沈,也永远是你和大哥的孩子。”   书房里双人沙发里,沈治同坐在中间,程竞舟和储锐分坐两边的单人沙发。   “查到了?”沈治同问。   上次沈治同离开时,跟程竞舟说过无论查到什么要告知他一声。   程竞舟拿出手机,点开里面的一段视频放到沈治同的面前。   视频是截取中间部分,不长。   “他叫什么名字?”   “关胜祖,整容前叫关树超,外号根哥。”   沈治同放下手机,“绪宁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他知道程竞舟不会傻到将这件事告诉章绪宁,哪是谁告诉她的。   程竞舟和储锐交换了一个眼神,储锐道,“我们怀疑是薛家。”   程竞舟也跟着道,“没有实据,只是怀疑。”   “祝晓竹是薛志满的人,要不是余双梅抖出章兴平的身体有问题,我们又暗中横插一脚,兴华现在应该是薛家的了。这是其一,其二,如果陆重海落马,最有利的就是薛传霖。第三,关胜祖消失的不太寻常,说句不客气的话,在晋城,能让我们挖地三尺都找不到的,目前只有薛家了。”   麦昆有这个能力,但他人还在里面,手下的这些人多少弱了点。   程竞舟其实心里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薛迎岚为章绪宁提供的陆重海的行程表,以薛迎岚对他的心思,再回顾丁曜和和施怡的事,他怎么都无法以平常心看待薛迎岚的行为。   “你怀疑薛志满兄妹?”   程竞舟摇摇头道,“第三点,薛志满没有这个能力,我们怀疑薛佑霖,而且,章绪宁在计划之前见过他一面。”   “关胜祖不是在你们手里?”沈治同微感诧异。   程竞舟微愣,“我的人一时疏忽让关胜祖跑了,一直没找到,直到章绪宁出事,我们才怀疑在薛佑霖的手里。”   沈治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知道当年事的只有关胜祖,如此看来,关胜祖很有可能在他手里。   储锐道,“我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探探薛佑霖的口风,如果在他手里,看看他能不能把人交给我们。”   事关徐咏华生前的事,关胜祖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如果真是薛佑霖告诉的绪宁,就不用找了,”沈治同摆摆手,“也不要去要人,他会好好招呼关胜祖的。”   这话里显然是藏着话的,见沈治同不愿多说,程竞舟也不好多问。   “关胜祖有没有交代背后的人是谁?”对方雇了四个人去,找的又是蒋茗一个女人,这是要保证要办的事必须万无一失。对方是跟蒋茗有私仇,还是以蒋茗要挟陆重海?   沈治同更倾向于后者。   “关胜祖也不清楚,他压根就没见到过雇主。”储锐想了想,那种折磨之下,关胜祖应该不敢撒谎,“没有线索,我们也没办法往下查。”   “你们今天过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   程竞舟笑了笑,“真的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确实还有一件事。   沈治同打趣道,“你就不怕绪宁伤心?”   程竞舟立马会意道,“只是凑巧而已,没有这些事,我也会单独带她过来。结婚是人生大事,我可不敢马虎。”   他调取另一段视频,“只是这件事,我也不方便单独找你。”   不方便私下找他无非是碍于两人身份有别,沈治同秒懂他的意思,心底倒有股不安出来,没有立即去看视频。   程竞舟知道他在戒备什么,“事关章绪宁,我别无选择。”   陆重海被带走的这个档口,晋城都在传闻是他在背后搞鬼,如果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去找沈治同,他担心对沈治同不利。   他随即又补充道,“如果您看了之后还是不同意,我也理解。”   沈治同拿起手机看了下去,眼神一寸寸暗了下去,呼吸渐渐沉重,也隐忍。他放下手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让情绪外泄。   “这件事,绪宁知道吗?”   程竞舟道,“哪敢让她知道。”   “她那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明白。” 第185章 185   平时过来,章绪宁都是住在沈治同家里,罗雁勤也不让她住酒店。这次同行的还有程竞舟等人,用完晚饭后,四人便去了酒店,小慕呈闹着也跟了过去。   章绪宁心里是想带,又不敢带,怕程竞舟看出端倪,也怕罗雁勤难受,但是小慕呈闹的太厉害。   “人呢?”程竞舟洗完澡出来,没看到小慕呈。   “他等不及你,去章绪仑那儿了。”章绪宁道。   章绪仑下午带着他玩了半天,两人现在混的非常熟。   程竞舟擦着头,刚刚跟小家伙疯了一会儿又是一身的汗,只能再去冲个澡。   他来到床边坐下,擦完头将毛巾扔到她身上,“发什么呆?”   “就是觉得不太真实,跟做梦似的。”直到现在两人面对面的坐着,章绪宁都觉得中午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那些礼物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难不成指望你?!”程竞舟多少是有些抱怨的,“我上次跟你提领证之后,你都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他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为了娶你,我可不得要花点心思。”   随即又补充一句,“花点血本。”   章绪宁没好气的瞪他,将毛巾扔到床上,“程老板说说看,你花多少心思,东西还不都是储锐准备的?”   她其实没有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程竞舟会想考虑这么多,这么周全,会带她来拜访沈治同夫妇。   沈治同夫妇算是她的娘家人。   “小没良心,沈治同什么身份,没有我指点,储锐知道怎么准备?!”   章绪宁想想也是,沈治同身份敏感,太便宜太贵了都不行。   “那你花了你多少血本?”   “我说了,你补给我?”他问,一脸期待。   “你说,我补,说多少就多少,我绝不还价,一分不会少你。”   “到底是章总,有魄力,那我可说了。”   程竞舟扬起嘴角笑了,隐隐约约藏着坏心思。章绪宁看着只觉得背脊发凉,起身想要逃时,他伸手将人拉到怀里,吻着她的双唇,将人放到床上。   “看在我要你一辈子的份上,别拒绝我。”   “我想解锁新姿势。”   一大早沈慕呈将房门拍的震天响。   章绪宁被吵醒,一睁眼看到程竞舟的吻落了过来。   她也是奇了,一晚上她已经很配合了,他却永远都是一副不能尽情释放的状态。   除了拍门声,还有沈慕呈的哭声,章绪宁一把推开程竞舟下床,“赶紧的,穿好衣服。”   就一会儿的工夫,他动作又快又熟练的把自己扒了个干净。   章绪宁穿好睡衣前去开门。   沈慕呈眼泪汪汪地看到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章绪宁连忙蹲下身子打算去抱他,他却跑了进去,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哭的声音更大了。   章绪宁不解看向跟着来的章绪仑,“怎么回事?”   “一早上发现是我,当时就哭了。”章绪仑也是无奈。   章绪宁这下明白了,昨晚程竞舟再次洗澡前跟沈慕呈说好的,让他先去小叔叔那边玩会儿,等洗完澡去接他回来,两人一起睡。   后来章绪仑发消息过来说小家伙玩累了睡着了,就不抱过来了。   对于程竞舟来说,不抱过来正好。   “姑父,你说会去找我的,会陪我睡觉的。”沈慕呈委屈极了,恶狠狠地等着程竞舟,一副被背叛抛弃的样子。   好事被小家伙打扰,他本来有些气闷,但又不好跟孩子计较。这下小家伙又到跟前哭诉,那点气闷被迫给消散了,谁让他有错在先呢。   程竞舟只好对他招了招手,小家伙却完全无视他的主动,任凭他如何招手,他就是站着不动。   储锐被沈慕呈的哭声吵醒,也走了过来,三人站在门口看程竞舟怎么哄小孩。   “过来。”程竞舟耐着性子,尽量温和着语气,继续对他招手。   沈慕呈像是没听到,眼泪是不流了,小嘴撅的老高,但就是站着不动,不肯过去。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看谁能忍不住向前一步。   “别说,这一大一小的性格还挺像,都跟犟驴似的。”储锐调侃。   章绪宁笑了笑,这个形容还挺贴切。她怎么都没想到,小慕呈居然这么喜欢黏着程竞舟。   程竞舟不是不想下床去哄他,奈何被子下面他风光无限,不便下床。   “过来!”小兔崽子不能这么惯着,程竞舟沉下脸,语气也硬了两分。   小家伙吓的身子一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看着程竞舟的脸,硬是没敢流下来。   章绪宁看着小慕呈眼里含着泪都心疼死了,抱怨地看向程竞舟,“你非得把孩子惹哭?!”   程竞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章绪宁瞬时明白过来。夹板取下后,受伤的胳膊到底没有另一只灵活,小慕呈走进来的这会儿工夫,他估计还没穿好。   她正准备上前哄两句,却见小家伙害怕又不情愿地向床边走了过去。   小慕呈对程竞舟简直是又爱又怕。   程竞舟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提到了床上,坐到自己的怀里。   章绪宁看着小慕呈抬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程竞舟,程竞舟伸手为他擦去眼泪,低头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小慕呈哭着哭着就笑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人长得还挺像。”储锐打量着床上的两个人,对两人的脸仔细做了对比,“不仅形似还神似,特别是眉眼。”   储锐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章绪宁身子就僵住了。   章绪仑看向神色呆滞的章绪宁,对着储锐道,“走吧,饿了,去吃早饭。”   两人离开了,章绪宁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她何止是发现,从小慕呈出生她就知道了。   小慕呈欢快地跑到章绪宁的面前,“姑姑你快点去洗漱,我们还要去游乐场呢。”   难怪小慕呈能瞬间雨过天晴。   洗漱完毕,三人去了西图澜娅餐厅,储锐和章绪仑已经在了。程竞舟拉着小慕呈往那儿一坐,章绪宁看这架势,认命为这两人取餐。   储锐道,“够激烈的啊。” 第186章 186   程竞舟几乎秒懂他的意思,胳膊不方便,做的到底不尽兴,这都多久了,“吃你的面包。”   “好,不说,”不说这件事,可以说其他事,他拉过小慕呈,“小家伙,说说,刚刚你姑父哄你睡觉了吗?”   “没有。”小慕呈摇摇头。   “那你下次记得,要睡在你姑姑和姑父的中间。”储锐道。   “为什么?”小慕呈不懂。   “因为你要保护你姑姑啊。”   小慕呈依旧不懂,“姑父和小叔叔不是应该保护姑姑吗?我还小。”   程竞舟蹙眉方要呛声,听章绪仑道,“慕呈,保护我姐的事,只能靠你。”   储锐看了一眼章绪仑,对他的配合表示满意,低头在小慕呈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小慕呈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这会儿章绪宁取好餐过来,刚坐下,小慕呈跑了过来,一下拨开她的衣领。章绪宁穿的高领,被沈慕呈突如其来的动作,反射性地护住领口。   虽是只拨开了一点点,小慕呈还是看到了脖子上的痕迹,转身一拳打在程竞舟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姑姑,姑姑脖子上全是伤。”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章绪宁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反观肇事者正悠闲地喝着咖啡,挑眉,嘴角上扬,几分得意显山露水。   小慕呈对程竞舟欺负姑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到了游乐场都没给他好脸,噘着嘴也不让他抱。   可小家伙已经不小了,挺沉的,章绪宁抱的累。   “这么大孩子了,让他自己走。”程竞舟冷着声,小兔崽子不让他抱,他也不让小兔崽子舒服。   章绪宁不是不想让他走,一来是周末游乐场人多,这孩子脚一沾地就开始跑,虽说四个大人跟着,她还是不放心。二来这孩子长这么大,她抱的机会太少了,见着他就想着多抱抱他,孩子再大一点,就不会让她抱,她也不方便抱了。   程竞舟不明白她的心酸,她也不能跟程竞舟诉说。   小慕呈双臂抱胸盯着他哼了一声。   程竞舟看着他奶凶的样子,被气笑了,“兔崽子,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他伸手抱过他将他架到自己的肩头,骑在他脖子上,“再闹,把你扔下去。”   小慕呈一开始吓的紧紧薅着他的头发,后来发现这么骑着看的高又远,顿时就咧着嘴笑了。   一招摆平,程竞舟得意对章绪宁笑笑。   “你小心你的肩头。”这才刚取下夹板。   “没事,他才多重。”   章绪宁不放心,没走多远连哄带骗将小慕呈抱了下来,让他自己走。   人太多了,每个游乐项目都有很多人。小慕呈小,这么大的孩子很多项目都需要大人陪同,最后商定下来,鉴于小慕呈只赖着程竞舟,由程竞舟全程陪同小慕呈玩,其余三人负责排队。   大半天下来,小慕呈玩疯了,满身是汗,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到了家也没醒。   将小慕呈送回卧室,程竞舟亲了亲他的额头。   罗雁勤想留着几人用完晚饭在走,程竞舟婉拒了好意。   一行人出了门,沈治同和罗雁勤送下楼,看着他们上了车。   自始至终,沈治同什么都没说,一点眼神的表示都没有,程竞舟看了一眼沈治同淡然的表情都怀疑自己昨天在书房到底有没有说过章绪宁的事。   车辆驶出小区,十五分钟后上了高架。   “程竞舟,你这次过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章绪宁怕自己说的不明白,特意补充一句,“找大哥的?”   “我找他能有什么事,”程竞舟睨向她,“你在小看我!”   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别让大哥为难。”章绪宁犹豫片刻还是举出了实例,“大嫂爸爸出事的时候,大哥请过他舅舅帮忙,可惜最后事没成,他舅舅还差点牵连进去,虽然最后没事,但这之后无论什么事,大哥都没找过他舅舅。”   闻言,程竞舟和储锐在后视镜里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样子,这件事恐怕悬了。   如果沈治同这条路走不通,还得想其他办法,程竞舟眉峰微敛,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其他对策。   而且如果陆重海出来了,遭殃的不止他们汇盛,还有那几个检举揭发的人,陆重海一定会反杀回去,将他们整的倾家荡产。   最重要的就是章绪宁了,对于陆重海而言,章绪宁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出来,他不会留章绪宁活口。   程竞舟不说话,脸色凝重后,车里就安静下来,渐渐有些诡异。   见状,章绪宁愈发不安,“你们真的找大哥帮忙了?”   程竞舟道,“没有,大哥问起你车祸的事情,我们就聊了几句。”   “你跟他说了?”   “没有,这件事告诉他,他也不能做什么,反而给他添堵。”   章绪宁没应声,关于关胜祖的视频,她如何得知徐咏华被陷害的真相,程竞舟从来没问过,她不知道他查到哪步了。   不过目前看来,她说不说都不重要了,陆重海已经被带走了。   储锐带过话头笑道,“看得出来,你大哥大嫂感情挺好。”   “嗯,大嫂爸爸出事的时候,沈家人都劝大哥离婚明哲保身,大哥没同意,还发了很大的火。”章绪宁也羡慕沈治同对罗雁勤的感情,“其实当时是打算把他调到晋城的,内部消息已经在传了,基本是十拿九稳,就是因为大嫂父亲的事,黄了。”   储锐笑道,“你不用羡慕,六哥对你可谓是俯首甘为孺子牛。”   程竞舟无语地眼神扫过去,这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章绪宁忽地就想到早上西图澜娅餐厅的事,将手放到程竞舟的手掌里,靠着他的肩头,“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助理?”   她这点小心思,程竞舟一眼看破,捏着她手背,把玩着她的指尖,嘴上却不动神色道,“几个意思?”   “打算让你重色轻友。”   开车的储锐满脸黑线。   只听程竞舟嗤笑道,“他只是个助理,又不是我朋友。”   储锐脸色更黑,分分钟就把他给卖了。   章绪宁,“那就做个昏君?”   程竞舟,“成交!”   储锐,“……” 第187章 187   回去后,章绪宁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程竞舟去医院,这两天白天带着小慕呈又是抗又是背的,晚上又不遗余力地折腾他,她提心吊胆,他自己跟个没事人似的。   到了医院,从挂号到去报告单都是章绪宁忙前忙后。   储锐佩服地看向程竞舟,“六哥,你就这么忍心。”   程竞舟脸色淡然温和,“跑个腿而已,她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去做,我为什么要拦着。”   这话绝不是表面意思,储锐感觉自己是听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明白全。   章绪宁取好报告单过来,见两人正站在玻璃栏杆旁聊天,没去打扰,自己带着诊断报告去了门诊。   “恢复的不错,不用担心。”   医生简单的一句话,让章绪宁一颗心顿时安稳下来。   出了门诊室,她想去找程竞舟,却在走廊上遇到了陆东域。   章绪宁想到这段时间陆重海的事,对着陆东域点点头,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绪宁。”他叫住她,看了看她的腿,又看向报告单,“都没事了吗?方不方便给我看看?”   陆东域是外科医生,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副主任医师,还是他们外科第一把刀,专业能力是业界有目共睹的。   “没事了,已经看过了。”   陆东域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你们没事就好。”   他说的是你们,这里面也包括了程竞舟。知道他没有恶意,章绪宁仍是不想说谢谢之类的客套话。   她低头不语,沉默中的坚持是对他的疏远。   “绪宁,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他微涩的声音中透着遗憾和无奈。   章绪宁抿抿唇,他们之间是没有仇恨,但是中间隔着陆重海,她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对他们笑脸相迎。   “章小姐,好久不见。”黎知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章绪宁像获救一样看向黎知音,“黎小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转身就跑了。   陆东域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她见到他就跟见到瘟疫似的,跑那么快,不过看起来腿伤应该是好了。   “东域。”   黎知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她,“你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恢复了清冷。   “找你啊,”黎知音微敛了秀眉,“距上次见面,有小半年没见了吧,你就不想见到我。”   不等陆东域回答,黎知音自嘲地笑了笑,“你确实不想见到我。”   她的自言自语让他无端地生出烦躁,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黎知音跟着他来到办公室,坐到他的对面。   陆东域蹙眉看着她,“黎小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打扰我的工作和生活。”   他顿了片刻,“还是说,黎小姐今天过来是来办离婚手续的?”   黎知音始终面带微笑,“东域,我如果一直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永远没办法跟你办离婚手续,换句话说,其实你也不想跟我离婚对不对?”   陆东域敛去了所有的不耐烦,面色沉冷,笔直的视线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可理喻。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赶过去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办离婚证。”   说着他站了起来,抓住她的手腕就准备向外走。   黎知音弯着腰赖在椅子上不肯站起来,另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东域,你放手,是我说错话了,你先放手好不好?”   陆东域不听她的道歉,还是向外走。   女人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男人,黎知音被拖到门口时,死死地抓住门框,“好,我答应你,我们离婚。”   有什么东西从天空落下来挡住了去路,陆东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你同意了?”   “你这样我再不同意,也没什么意思。”   “当真?”   黎知音见他神色恍惚中是不可置信,“真的,我同意离婚,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先松手。”   陆东域这才恍然发现,他还紧握着她的手腕,手中是她柔嫩光滑的肌肤,手腕突出的地方正戳着他的掌心。   趁他分神的时候,她抽回胳膊。白皙的肌肤一圈红色的痕迹,她揉着手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必要吗?!”   他刚刚并未用力,而且她的胳膊好像又细了,但这些话说出来就是牵扯。   他来到椅子重新坐下,“先说你的条件。”   “我们结婚之后就没度过蜜月,这样,你补我一个月的蜜月期,我们就去办理离婚证。”   储锐折腾了两天,才将相关材料和发票整理出来。   “我感觉凭这些指控陆重海还是太牵强,风险太大。”   这些都是程竞舟与陆诗桐交往时,汇盛公司启动的项目资料,以及程竞舟给蒋茗和陆诗桐送的礼物凭证,以此来证明汇盛公司为了项目顺利批准,向陆家的利益输送。   储锐心里清楚,这些项目都是正规流程,真要细查下来不敢说没有一点瑕疵,但是绝不会跟违规两个字扯上关系。   “我要的是影响力。”由他出面来指控陆重海,他就不信上面的人还能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陆家那边能插手压着不动,可到底也没能将陆重海捞出来,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都在望风而动,等着有人站出来点把火,从而火上浇油,将陆重海扔进油锅里。   他就是那把火。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能会进去,到时候章绪宁怎么办?”   这种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办法非常愚蠢,但陆重海一点动静没有,说明沈治同没有出手帮忙,程竞舟也想不到其他办法能护章绪宁周全。   他不能让陆重海回来,也不敢再等下去,他一定要死死地将人摁住,送进去。   只是想到章绪宁,心酸又有些悲壮,“能怎么办,感动呗。”   “对了,你给我看好她,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在她身边转悠。”   “行,我天天提醒她你在里面,让她务必等你出来。”储锐无语,“这件事,要不要跟四哥和五哥说?”   “你脑子也坏了?!”程竞舟呛声,“记者会安排好了?”   “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主流媒体都邀请了,还邀请了几家法治媒体,时间定在下周二。”   程竞舟抬腕看了看手表,距离下周二也没几天了,“行,我先回去了。”   剩下的几天,他得好好跟章绪宁腻歪。 第188章 188   人还出办公室的门,储锐接到了范漴的电话,让他们去一趟九合,说是黎知音出事了。到了九合才知道,黎知音要跟陆东域同居。   “什么同居,我跟他是合法夫妻,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黎知音不满李镇楠的说法。   李镇楠讥笑道,“一个月的夫妻也叫夫妻?”   “脑子坏掉了呗。”程竞舟轻嗤,敛眉看向黎知音,“一个月你能图什么?就图他的身子?”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黎知音气道,不忘损上两句,“你当初回国纠缠章绪宁的时候,不也是图她的身子嘛。”   说到章绪宁,程竞舟只能闭嘴。   黎知音转身来到黎济尧跟前蹲下,双手握住他搁在腿上的手,“哥,你就让我去吧,我跟他,就剩最后这一个月了。”   她苦笑,她跟陆东域的夫妻缘分看起来长,实则是很短的。   黎济尧坐在沙发里捏了捏眉心,偏头看向她。   麦昆出来后第一个要找的就是黎知音,以现在的局势,黎知音也只能回到麦昆身边。说到底,是黎家对不起她,亏欠了她。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另只手拍着她的手背,没说话,意思已经明了。   黎知音提着一个小箱子来到了陆东域的住处,房门是用钥匙锁着的,她在门口毯子下面找到了一把钥匙。昨天她给他发消息说今天会过来,这应该是他今天早上出门时特意放的。   他能记得,是不是代表着上心。   这套物业不算小,将近两百米的平层,但只做了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主卧自然是陆东域睡得,客卧收拾的干干净净,看样子是留给她的。   黎知音扬了扬嘴角,来都来了,哪有睡客卧的道理,她毫不犹豫地将行李箱送到主卧相连的衣帽间里。将陆东域的衣服归整了一下,把自己的衣服并排放到他衣服的旁边。   收拾好行李后去了一趟超市,买了食材回来做晚饭,晚饭做好后,她给陆东域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又发了一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回。   时针过了八点时,手机没有半点动静。   她看了看一桌子的菜,还有手背被油汁溅到的地方已经泛了红。   黎家的小姐养尊处优惯了,从小到大没下过厨,今晚的一顿饭做的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菜上了桌,却连个欣赏的人都没有。   到了这一刻,整个人被酸楚填满,好像也不饿了。   也许他忙吧,医生嘛,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都是家常便饭。   她打开所有的灯,窝在沙发里等他回来。   只要他开门进来,第一眼,他就能看到她。   等了一夜,黎知音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早餐去了医院,今天没有陆东域的门诊,她去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没人,她将早餐放到他的桌上。   “陆医生去哪儿了?”走廊里,黎知音拦住一个小护士问道。   “去急诊了。”   “他去急诊干什么?”   “昨晚连和桥那边的工地出了事,送来了不少伤患,陆医生和邢医生都过去了。”   “他过去干什么?”   小护士愣了两秒,像看个傻子一样看向她,觉得跟她解释不清,见她又不像是患者,“你找他有事?”   黎知音确实不太理解,陆东域又不是急诊科的,“没事。”   小护士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就顿悟了,没事来找陆医生的女人只能是桃花精了。   黎知音无视小护士无语的眼神,去了急诊大楼晃荡了一圈,没看到陆东域,却听到几个护士在闲聊。   “你们是没发现,我当时就在冯医生旁边,别看他一本正经地指挥,一直在搓手,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慌乱。”   “你小点声。”   “没事儿,去休息室了,这会儿估计都睡着了。”   “忙了一晚上,他是最闲的一个,就这样还想着当副主任呢。”   “听说了吗,咱们主任想把陆医生拉过来,冯医生四处跟人说陆医生不合适。”   “陆医生一来,咱们科室还能有他的位置?”   “那是,就昨晚胸口被插钢管的那个,幸亏陆医生来了,再耽误十分钟,全完了。”   “所以说关键时刻还得是陆医生和邢医生,这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黎知音听到这儿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听下去,准备离开时看到从洗手间出来的陆东域。   他人一出来,几个小护士便散了。   两人离的不算远,视线撞上的那一刻,她笑了笑,他却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医院。   黎知音见他满脸的疲惫,一看就是睡眠严重不足,想着关心两句,又想到他说过不公开两人关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甚至都没上前一步,冲着他笑笑便离开了。   陆医生太辛苦,为了给陆医生补充营养,黎知音再次下厨大展拳脚,烹饪煎炸忙活了一个下午,菜全部上桌后,她本想打个电话给他,怕打扰他的工作,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   【等你回来。】   黎知音看完新闻联播后,没等来他的消息,她又看了一档综艺。综艺有一个多小时,看完后陆东域还没回来。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输了几个字后又删掉了。   还是打电话吧。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以为没人接时,电话通了。   “有事?”他声音清冷又遥远。   “没事,就想问问你什么回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我还有事,今晚不回去了。”   黎知音还没应声对方便传来滴滴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挂断显出几分摆脱的匆忙,她看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   他是真的忙,还是在躲着她?   如果是后者,那她倒要看看他能躲她多久。   周一上午黎知音再次带着早餐来到医院,又遇到了上次的小护士,知道她姓杨。   “你来找陆医生?他不在。”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黎知音见小杨护士一脸戒备的神色,笑道,“我其实是他朋友,想找他咨询点事儿。”   杨护士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他在宿舍,今天他休息。”   “宿舍?他回哪个宿舍?”   “当然是他自己的宿舍啊。” 第189章 189   “他自己的宿舍?”黎知音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你是他朋友,你不知道?”杨护士还想多说两句,见她魂魄丢了一半的样子又有些可怜,“他嫌住的地方远,不方便,跟院里申请了一个单间。”   他哪里是嫌远,分明就是为了躲她。   意料之中的事,也一遍遍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相摆在眼前时依旧会承受不住。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陆医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杨护士忍不住相劝。不想她一腔真情付之流水。   “谁?”他才回来多久就喜欢上别人了?   “邢医生。”   就是她们口中与陆东域配合的天衣无缝的邢医生,她以为是个男的。   “你看,他们多般配。”   她抬起头,看向从远处缓缓而来的两人。   身穿白大褂,像一对天使。   两人手里拿着资料,并肩而行,时不时地会说上两句。陆东域个子高,每次邢医生说话时,他都会稍稍低头,关注认真,也温和。   如此耐心的温柔,她已经好些年没看到了,他毫不吝啬地都给了别人,留给她的也只剩清冷和敷衍了。   “陆医生今天不是休息吗?”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嘛,陪邢医生加班呗。”   “邢医生真幸福,陆医生对她太好了。”   “听说读研的时候就是一对儿,后来陆医生被心机女抢走了,两人就分开了。”   “邢医生真可怜。”   “爱情分分合合也正常,好在老天爷眼睛没瞎,两人又走到了一起。”   “一个高干子弟,一个医学世家,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太配了,简直不让人活了。”   杨护士羡慕的聊天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邢医生被他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陆东域后,瞪了他们一眼。   黎知音深吸了几口气稳住自己,叫了一声,“东域。”   陆东域抬头看过去,她面色沉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拎着早餐。   这个称呼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叫的。聊天的小护士们都安静了,面面相觑,他身边的邢医生也是愣了愣,然后看向她。   她怕听到陆东域冷冰冰地问有事,或是不耐烦地问她来干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先开了口,“我给你带来了早餐,去你办公室吧。”   她声音和脸色一样,始终都带着笑意,没有因为护士们的闲聊而显得半分不满。   进办公室后,黎知音关上了门,将早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将早餐一样样取出来。   “你不用……”   “你别说话。”她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压制着内心悲痛的喧嚣,不至于出言质问,“先吃早饭吧。”   她的背影挺直又孤寂,陆东域抿抿唇,绕到办公桌后坐下。   “粥是我做的,其余是买的,”她顿了两秒,“你可以不喝粥。”   她告诉他就是给他选择的机会,但到底不敢看选择的结果。她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手掌的宽度,从包里取出烟盒,弹烟点上。   动作流畅也熟练。   她靠着窗户,吸了一口,烟雾缭绕裹着万般愁绪缓缓散去,“邢医生是你校友?”   年纪上看,邢医生应该小一点,不像是同学。   “嗯。”   “同一个导师?”这只是她的猜测。   “嗯。”   竟然猜对了,“你们交往过?”   她应该就是小杨护士口中的心机女。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语气有些不耐。   她低了低头,想说的东西太多了,可很多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有意义。她去饮水机旁取出一个纸杯接了一点水,放到窗台上,向里面弹了弹烟灰。   “我也觉得你俩挺般配的,我们离婚之后,她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样貌,学识,家庭背景都不错,很适合你。”   陆东域顿住,端起的粥碗又放了下来,她刚刚不是生气吗。   她夹着香烟的手举到嘴边,“等你这么多年,她年纪也不小了吧?”   听不到回应,她淡淡地笑了笑,“好在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天。”   陆东域放下筷子,“我跟她从来都只是朋友。”   这个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倒没有引来她的质疑,她将烟送到嘴里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圈。   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质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显得多余,“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遇到合适的,可以先留意着。”   她语气平淡中说出的话让他极度不适,他眉峰微敛下眼神渐渐沉冷。   “但是这一个月,你只能是我的。”   她偏过头看向他,光线落在他的办公桌前,留下的阴影藏着他的脸,无法看清他脸上的情绪。   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不悦的,厌烦的,冷漠的。   她走过来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看向他此刻平静的没有任何含义的脸,“陆医生,我们之间是签了协议的,你得有契约精神。”   为了能让他答应,她特意拟了一份协议。   她嘴角微微扬起,“我知道你们做医生的忙,加班是常事,也能理解你因为工作连家都回不了,但是你住在医院的宿舍算几个意思?”   他嘴角微动。   她盯着他的脸捕捉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我今天要是不过来,都不知道你已经在医院申请了宿舍。”   她心中有答案,还不停地给他找借口,自欺欺人地看着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住你家,你住医院,这就是你说的陪我一个月?”   承诺陪她一个月,他却选择住在医院,敷衍了事地完成任务然后领证离婚,他的算盘打的太好了。   “你说不愿意公开,我答应了,所以我尽量不来医院,即便来,我也尽量跟你保持距离,少说话,免得你的同事误会,但如果你坚持不回家,我不介意天天来医院。”   她探进他的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想,你应该不愿意我天天来医院吧。”   他眼底深邃阔远,她什么都看不到。   夫妻之间走到威胁这一步,估计也就他们了。 第190章 190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黎知音身准备离开时,一眼扫到桌上的那碗粥,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的选择是她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死。”她收回视线,随意地落向一角,伸手扶住桌面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对她的恨意是刻在骨子里的,要不是担心她暴露两人的关系,说不定早就将她赶出去了,哪里会容她絮絮叨叨了半天。   陆东域没说话,眼底泛出的茫然追逐着回忆。他视线随意地落在一处,沉默是不想与她谈及过往的最后容忍。   “陆东域,”她很少叫他的全名,这一次叫的正式又凄凉,“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转过视线看向她,平静笔直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情绪。   沉默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你们医生看惯了生老病死,应该都习惯了,更何况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自言自语地到最后,一颗心已经绞得七零八落。   办公室门打开,外面的嘈杂声落进来,黎知音丢盔弃甲像个逃兵似的冲了出去。   陆东域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声音和气息在门开的那一刻慢慢散去。   他靠着椅背,缓缓地闭上眼睛。   “陆医生。”邢医生走了进来,看到他的桌上,“怎么?不想吃?”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早餐,精致丰盛却引不起他半点食欲。   “没胃口,都扔了吧。”   “都没动呢,扔了多可惜啊。”   邢医生对外招了招手手,小杨护士和另一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点心,惊讶又期待,“素心斋的点心,好想吃啊。”   邢医生笑道,“那还不赶紧拿走。”   “真的?”   “陆医生没不吃,你们吃吧。”   “那太好了,放到冰箱,可以做下午茶。”两个护士眉开眼笑地打包。   陆东域看着点心一样样收起,“等一下。”   杨护士看向他又看向邢医生,不会又想吃了吧。   “粥留下。”   杨护士顿时松口气,“好好好,粥留下。”   她们又不喜欢粥,邢医生笑道,“看把你们给吓得。”   “陆医生、邢医生你们不知道,素心斋的点心很难买。”   “很贵吗?”   “贵还是小事,早餐吃的点心,再贵能贵到哪儿去,就是不好卖,每天都是限量,要早早去排队。”   她们做白衣天使的,时间都很宝贵,有点时间还不如去睡觉,哪有时间去排队。   杨护士说到这儿,好奇看向陆医生,“陆医生,刚刚那女的是谁啊?”   “还能是谁,陆医生的爱慕者呗,要不然能排队买素心斋的点心。”另个小护士道。   邢医生笑了笑,无形中三人对黎知音的身份达成了共识。   “我老婆。”说完,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端起碗喝粥。   两个小护士交换着眼神,纷纷看向邢医生。   邢医生笑容尚未散去,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僵在了脸上,她偏头看向正在喝粥的陆东域,“是她?”   黎知音这个人今天是第一次见,名字还是读研的时候在陆东域的手机里见过,便一直记住了。后来他结婚,她也是知道的。   再后来他申请援外,她通过同学和朋友四处打听得知他婚姻不顺,说是已经离婚了。知道他回国,她申请调到这家医院。这段时间相处,他从不提及妻子,她以为离婚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对于陆医生有太太这件事,在护士中传开也就用了五秒。   “原来是他太太,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烂桃花呢。”   “长得还挺漂亮的。”   “陆医生隐藏的够深的,捂得严严实实的。”   “陆医生怎么想的,家里放着这么漂亮又贤惠的太太,还申请医院的宿舍?”   “你们说,他和他太太是不是……”   护士们看到邢医生走近,识趣地闭上嘴。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她们还认为邢医生和陆医生是天生一对。   邢医生冲她们笑了笑,脚步未停。   小护士们七嘴八舌的猜测却也是她心中所想,一个男人连家都不愿意回,问题再明显不过。   于她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黎知音一个人在外面简单地吃了午饭,吃完后又去了超市。   一个月是她自己求来,无论过程多艰辛,多心酸,她也是愿意的。   她不确定经上午一事之后,他晚上会回来吃饭,但她总要准备好,万一呢。   秋季蟹肥,她挑着螃蟹的时候,范漴的电话打了进来,说上面已经派了调查组,要彻查陆重海的事。   她掏出手机给程竞舟发了一个恭喜。   周二就是记者会的日子,周一传来了陆重海的消息。   “你说,会不会是惠城那边帮了忙?”   储锐是怀疑,程竞舟是肯定,除了他没有别人,“你赶紧取消记者会。”   医院的病人是真的多,章绪宁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号码,估计没个把小时轮不到自己。手机铃声响起,是程竞舟打来的电话,问她在哪儿。   “有事啊?”   话音方落,那边滴的一声挂了电话。   章绪宁努努嘴,早已习惯他这副德行。   拿到报告已经两个小时之后的事,她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向门诊走去,没两步便撞上一个人。   她抬头,“程竞舟?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程竞舟语气不悦,他气她来医院复查不跟他说,也气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   “复查而已,犯得着两个人来嘛。”   程竞舟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看来他是多余来了。   章绪宁看到他脸色骤然一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道,“我这不是看你忙嘛,就想着不去打扰你。”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眼底是欢喜也是心疼。   这会儿程竞舟脸色缓了不少,从她手中拿过诊断报告,看着报告结果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两人拿着报告去了门诊,听到医生说没事,他才算是安心。   “你昨晚没睡好?”程竞舟见她打哈欠,不应该啊,“昨晚睡那么死,跟头猪似的。”   “我才睡几个小时?!”   一句话成功取悦了程竞舟。 第191章 191   程竞舟的腻歪是带着侵略性和攻击性的,章绪宁被荼毒的厉害,晚上身心疲惫,白天萎靡不振。   就连张姐都发泄她状态不是很好,各种花样为她补身体。   章绪宁不太想继续那个话题,“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程竞舟蔑视般地睨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想回答她这么愚蠢的问题。   章绪宁见他这副德行,恍然问道,“你不会去了兴华吧?”   她来医院只有章绪仑知道此事。   再一想,他给她电话后去了兴华,再从兴华来医院,时间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   程竞舟咬了咬牙,章绪宁这个女人呐,有时就不该让她说话,多嘴还多事,气得是他自己。   去药房拿了药,两人准备离开时,门口那边传来嘈杂声,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急救床从眼前飞奔过去。   章绪宁不仅看到了床上的人,还看到了跟在旁边的人。   “这是怎么了?”章绪宁看向程竞舟。   病床上躺着的是蒋茗。   程竞舟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走吧。”   章绪宁跟着程竞舟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看蒋茗那个样子,怕是病得不轻,否则陆东廷不会那么着急。   程竞舟是不想去的,不想跟陆家人有什么牵扯,蒋茗是生是死,跟他们都没关系,但见章绪宁够着头看,也只好随她去了。   两人来到走廊,远远地向急救室的门口看过去。   门口站着着急的家属,陆东域和陆东廷。   隔着母仇,她恨陆家的人,但看到蒋茗如此,若说没有半点伤感,那也是骗人的,曾经她把蒋茗也视为至亲的人。   蒋茗自从进晋华寺修行后,为了减轻心中的罪过,饮食方面非常苛刻,身体大不如前,但陆重海进去这么些天,也没听说她有事,怎么会突然发病。   好在没过太久,急救室门开了。距离有点远,章绪宁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陆东廷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病床推了出来,陆东域等人扶着病床去了病房。   章绪宁不自觉地跟了过去,看到护士从里面出来,走上前问了情况,得知蒋茗是因为心血不足晕了过来,人已经没事了。   “走吧。”章绪宁碰了碰程竞舟的胳膊。   程竞舟瞥了她一眼,这女人就是心软,非得问清楚结果才安心,当初恨的时候牙痒痒,现在呢,又是这副德行。   “你们满意了吗?”   陆东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章绪宁和程竞舟转身,看向陆东廷和陆东域,正准备开口反驳,却听程竞舟道,“跟我们有关系吗?”   程竞舟不可一世的慵懒神色,激怒了陆东廷,抬手就要招呼过来,被陆东域一把拦了下来。   章绪宁不放心,跟着程竞舟一并来道陆东域的办公室。   “你在外面等我。”   章绪宁想跟他一起进去,压低声音道,“他们两个人。”   她并非担心他们会打起来,程竞舟和陆东廷有可能,但是陆东域的性格不会,只是对方始终多一个人,她就是会不踏实。   “小样儿!”程竞舟见她这副担心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指着走廊上的椅子,“坐那儿等我。”   章绪宁乖乖地坐在那里,程竞舟看了她一眼,跟着陆东域进门时把门关上。   “程竞舟,到底是不是你?”陆东域问。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程竞舟嗤笑一声。   陆东域淡声道,“没有想要干什么,只是想问清楚,如果是你,这件事,能不能到此为止。”   “大哥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到此为止!”陆东廷气道,指着程竞舟道,“这件事,除了他还能有谁!”   程竞舟拉开椅子坐下,交叠着双腿,斜着身子看向陆东廷,“急成这个样子,看来陆重海是真出不来了。”   “程竞舟,我今天弄死你!”陆东廷一把抓着他的领子,抬手就要揍过去,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挥下去。   程竞舟漫不经心地笑着,看着他的拳头笑意甚浓。   “你笑什么?”   两人视线交锋,程竞舟笑意不减中带着轻蔑,语气幽幽道,“我笑,陆重海总算是进去了,出不来了,也笑你们陆家,也会有今天。”   “程竞舟,你找死!”   话音未落,陆东廷拳头挥了过去,到脸一公分的时候,被程竞舟抓住手腕挡住。程竞舟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在地上。   陆东域怕他会补上一脚,立马挡在他面前,“程竞舟,有话好好说。”   程竞舟起身,来到陆东廷面前站定,伸手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里面的视频递到陆东廷面前,“陆东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视频里的镜头是倾斜的,黑黢黢的夜晚下着倾盆的大雨,前面的车往后倒,来的凶猛。道路太窄,又有泥浆混着碎石挡在路边,几次之后仍是不能倒回来。   大雨如注,车辆停在不远处,一个人从车里下来,戴着帽子,帽檐压的很低,手里拿着东西,灯光交错下,有寒光掠过镜头。   看到这里,陆东域和陆东廷都是吊着一口气,好在有声音传出来,喊着章绪宁的名字,那人听到声音转身跑了。   陆东域后退一步,跌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陆东廷则直接瘫在了地上。   程竞舟眼尾泛红,讥讽地看着眼前两个人,“这就是你们的父亲!”   “你问我满不满意,陆东廷,你觉得我该满意吗?!”   “所以,你想要他死?”陆东域低着声音问。   此时,他倒也不是想要去辩解,更不是去质问,他仅仅是要一个答案。   “是!”程竞舟厉声低吼,“他就该死!就该不得好死!”   陆重海只有死,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陆东廷缓缓从地上起来,神情木然心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跟章绪宁订婚的那五年,陆重海对章绪宁还算不错的,不比对亲女儿陆诗桐差。   “怎么会这样?”陆重海是怎么下得了手。 第192章 192   程竞舟倒抽着气,足足一分钟才平复下来,“陆重海为了护着蒋茗将徐姨推了出去,徐姨疯了,章兴平对外宣称死亡后,这件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好在老天有眼,当年警方追捕时,有个混混逃了,他一眼认出了陆重海。”   “机缘巧合,这件事被章绪宁知道了,她也是傻,不知道怎么去报复陆重海,只能想出同归于尽的方法。”   如此下下之策。   说到这里,程竞舟心口有些酸,“要想报复陆重海,就需要他的行程。”   陆东廷凄苦地笑了一声,“她没办法跟我说,就去找薛迎岚。”   “拿到陆重海的行程,章绪宁便去蹲守,跟踪,在得知陆重海每周会去晋华寺,她便开始计划,她哪儿知道,她早就被陆重海发现了。”   程竞舟声音有些低沉,“那么大一目标,陆重海怎么可能不发现,只是不动声色地给她设了一个局。”   陆重海去晋华寺怎么可能走那条路,章绪宁稍微再用点脑子去查查陆重海之前是怎么上山的,就该知道这个坑了。   “陆重海选择那条路,就是计划好了,在那条路上对章绪宁下手。”   陆东廷道,“我爸那天,没有上山。”   是的,陆重海那天压根就没去晋华寺,临时改变行程。但是刚刚视频里,光影交错间,他将车牌号看的清清楚楚。   “他当然不会去,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程竞舟声音沉冷,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气,“他人不去,但是车得出现,否则章绪宁不会入套。在他的计划里,拐角的地方就是章绪宁被撞落山谷的地方。”   “若是按照他的计划,章绪宁连人带车被撞到山谷里,等到被发现,估计早就……”即便想想,程竞舟都没办法说出口,“到时候,无论是媒体报道还是官方定论,都只是意外。”   陆东廷知道意外两个字的意思,有陆重海压着,不是意外也是意外,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可谁也没想到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山体滑坡,导致章绪宁车辆侧翻被压。”   程竞舟顿住,看向陆东廷,“你说,车里为什么会出来一个人?说明什么?”   视频里车里走出来一个人,遮挡住了所有可能被暴露长相的线索,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说明……   陆东廷只觉得遍体生寒,避开程竞舟的目光,不敢再听下去。   “说明陆重海做了两手准备,那就是,章绪宁非死不可!”   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这一刻,程竞舟几乎想亲手扼死陆重海。   “你们知道吗,章绪宁手上没有证据,这一点陆重海应该是知道的。”以章绪宁的性子,如果有证据绝不会走这条路。   但是陆重海不敢冒险,章绪宁就像一个炸弹,便将计就计杀了章绪宁就能高枕无忧。   “所以,即便章绪宁没有证据,他也想要章绪宁的命永绝后患。”   事情的真相清晰地摆在眼前,陆东廷踉踉跄跄地站不稳。   房间安静下来,程竞舟看着窗外,神色清冷。   傍晚的天空灰蒙蒙的压在眼前,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甘和恨,“我只怪我能力有限,否则,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死,太便宜他了!”   程竞舟恨意滔天,陆重海犯的事儿多,但是他的级别摆在那里,估计判不了死刑,这才是他心有不甘的地方。   他转头看向他们,“不瞒二位,明天的记者会我是做了最坏的准备。”   不过,现在都不需要了。   “陆重海的事可不止这一件,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第一次婚礼的视频,还有徐姨和余颖住院时的监控,应该会有新的收获。余颖的事跟我无关,但是徐姨的事,我是不会罢手的。”   程竞舟走了,办公室没有他的身影,却充满了真相带来的压抑,每呼吸一次,陆东廷都觉得自己会死过去。   他打开窗户,拼命地吸气。   “大哥,他说的余颖和徐姨的事,是什么事?是不是也跟咱爸有关?”   陆东域没应声,心里倒是猜到了几分,程竞舟这么说,应该是有所发现,但手里没有实证。   有些事不能起头,一旦开了头就控制不住地想,“大哥,余颖的死,还有徐姨的死,难道也是咱爸?”   陆东域摇摇头,叹口气,“东廷,到此为止吧。”   这次上面的意思是彻查,那就是要把陆重海查个底儿掉,什么事都得翻出来。陆东廷担心,就算谋害章绪宁的事没有证据,但不代表没有其他事。   如果余颖和徐姨的事被查证属实,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不到此为止,还能怎么样?”他去找程竞舟算账吗?   召开记者会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内容,看来程竞舟是打算以身犯险。   章绪宁是程竞舟的命!   他有什么资格去找他算账,更何况,那是章绪宁啊!   程竞舟能找陆重海报仇,他呢,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也想过要护着她,也希望她平安无事。   陆东域知道他会错了意,“所有的事,到此为止。”   怕他仍旧不明白,“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这就是陆重海的代价。   程竞舟的话多少透漏点信息,调查组之事应该不是他能力所及,否则也不会准备记者会了。他是去了惠城,但是沈治同若是出手,不应该等到这个时候。   很多事经不起查,特别是陆重海的位置,背后沾了多少事,得罪了多少人,估计陆重海自己都说不清了。   趁着这个时候将陆重海拉下马是最好机会,仕途之中浮浮沉沉,有些人的人脉是陆重海都无法企及的。   陆东廷这会儿才会意过来,他顿了顿,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当年的事?”   他跟章绪宁订婚的时候,他曾向陆东域抱怨过,陆东域明明知道他和章绪宁还有程竞舟的关系,却还是支持这门婚事,当时觉得陆东域也是迂腐,爸妈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想想都是线索。 第193章 193   “章兴平宣称徐姨去世的那天晚上,我经过爸书房的时候,听到妈说,要不是那帮人信爸的话,错认成徐姨,徐姨也不会死。”   陆东廷凄苦地笑了笑。   陆东域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是父亲对母亲说的,死都死了,没什么好伤心的。   躲在门口的他心生寒凉,他惊讶于事情的真相,更惊讶于父亲的冷血。   程竞舟从房间出来,章绪宁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又绕着他转了一圈。   程竞舟很无语她这种降智的行为,伸手从后面握住她的脖子,推着她向前走。   “我们现在去哪儿?”脖子被他掐着,很是不舒服。   “你有地方去?”   “没有。”   “回家。”   两人来到楼下的时候,遇到了丁曜和。相比上次,丁曜和的状态好了很多。   “我路过这儿,听悦和说茗姨晕倒了,我过来看看。”他手里拿着花和礼物,“你呢?”   丁曜和知道她和陆家的仇怨,再看看她身边陪同她的人,应该不是来看望蒋茗的。   “我是来复查的。”   他看向她的腿,“恢复的怎么样?”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   章绪宁笑着说了声谢谢,其实她想问问施怡的事,只是这件事,丁曜和不说,她也不好主动开口问。   丁曜和似乎看出她的问题,“她人已经没事了,就是精神不太好,严哲带着她离开了,去了梧城,严哲的家乡。”   一想到施怡,丁曜和难掩内疚,心里的创伤不是换个地方就能解决的,“很怕她就此消沉下去。”   事业和人生在一夜之间一败涂地,给谁都难以承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说完,章绪宁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那个专业和圈子,她是帮不上忙的。   丁曜和闻言,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两人就像是老友聊天,你来我往没有停的意思。   “聊完了没有?”程竞舟黑着脸呛声。   章绪宁蹙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也不为所动,冷冷地回望她一眼后,将视线随意地落向别处。   心里很烦章绪宁当着他的面前,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关键她还没有一点自觉性,看到他脸黑了,也不主动结束。   章绪宁尴尬地冲丁曜和笑笑,丁曜和倒是无所谓,笑道,“我先上去。”   丁曜和走了,章绪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揣了一肚子的气来到停车场,“你想干什么,我就跟他说几句话,你看你脸黑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程竞舟更气,“看到我脸黑,你还聊?!”   “我就是想问问施怡的情况。”施怡是一个受害者,可仔细想想,同时又更像是一个工具人。   “你跟她很熟吗?”   “不熟,都没见过,行了吧!”章绪宁也呛了一声。   程竞舟斜了她一眼,一副那不就得了的表情。   章绪宁吸了吸气,“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会留下阴影,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自杀了。”   “你可以问我!”程竞舟硬气道,“你想问什么,我分分钟给你打听来,犯得着问他吗!”   他又嫌弃地看向她,语气冲道,“再说,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还想帮忙?你看看你自己,过的一副穷困潦倒样,还有时间关心别人,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程竞舟损起人来,真的是字字见血。   章绪宁不吱声了,她抿抿唇压着心底的情绪,低着头好一会儿道,“我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章绪宁遭受的网暴远比施怡来的凶猛,好在她一路都挺了过来。   现在想想,他是非常后怕的。章绪宁不比施怡,施怡身边一直有严哲陪着,可即便如此严哲都没有及时发现施怡的异常。   当时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章绪宁身边,如果章绪宁想不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程竞舟意识到自己刚刚话说重了,但是他就是见不得她对别人笑盈盈地嘘寒问暖,正琢磨着说什么话服个软,见章绪宁瞪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我关心你关心的还少吗?”   “你这么说,良心都不痛的吗?”   “程竞舟,你良心都喂了狗。”   程竞舟咬着牙,沉着脸,“章绪宁,有种你再说一遍!”   章绪宁转头看向满脸黑线的他,到底是怂了,紧抿双唇避开他杀人的视线。   程竞舟被她这副样子给气笑了,点着头道,“行,喂了狗是吧?”   章绪宁第一反应是完了,程竞舟肯定要报复她,下一秒,就见程竞舟手伸了过来,抓住她的后脑勺,推向他。   他的嘴角浮着流氓的笑意,随即他的双唇压了过来。   程竞舟吻的狠,蛮横地咬着她的双唇,咬到她疼地拍打他的腰,他才松开她。   “有病啊!”章绪宁捂住嘴,左右看看好在没人,“这是停车场!”   还是露天的。   “也不分分场合!”   他颇为无辜地道,“我他妈就是狗,你见过狗发情的时候,还能分场合?!”   转念一想不对,他捏住她的下巴,轻笑地补充道,“不发情,他也不分场合!你以后说话做事都得小心了,老子脾气一旦上来,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薛迎岚坐在车里,看着远处的两人上了车,缓缓地收回视线。   “现在程竞舟和章绪宁之间没任何阻碍,你还不死心?”薛志满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阻碍?!”薛迎岚轻笑着反问,“哥,你金屋藏娇的那个快八个月了吧,回头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个事,他是头疼不已,他不是没生过打掉孩子的念头,可祝晓竹回到他身边时已经六个多月了,此时打掉孩子一是有风险,二来到底是他的孩子,又是个男孩,属实舍不得。   “认祖归宗?还是就这么一直养在外面?”薛迎岚有些轻蔑地看向他,“我看小嫂子挺单纯的,可越是单纯的人越是认死理,她可不比章绪宁,章绪宁是为了图安稳,当初同意养余颖的孩子,小嫂子是图你这个人,你觉得她会忍下这个孩子?” 第194章 194   薛志满叹口气,这才是他急于结婚的地方,按着他的想法,订婚委实没有必要,完全是浪费时间,直接结婚省去不少麻烦,而且结婚之后,即便沈灵菲知道他有个孩子,时间一长,相信她也能忍下来。   沈灵菲善良心软,再怎么心高气傲也不会跟个孩子去计较。   倒是那个祝晓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他要订婚的消息,这段时间一直闹腾,这么闹腾下去,把他婚事搅黄了就坏了大事,还是得想个办法跟沈灵菲把结婚证先领了才是上策。   薛迎岚下了车,看着已经驶出停车场的老款奔驰,扬了扬嘴角。   程竞舟与章绪宁最大的阻碍来自于程漫云,程漫云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疯子的女儿做程家的儿媳妇。   她想,看来该找个时间,打个电话给陆诗桐,跟她随便聊聊国内情况。   程竞舟自上车开始黑脸,一直黑到家里。   张姐和章绪仑看着他,又看看章绪宁,两人用眼神问怎么回事。   “先生又生气了?”在这儿这些天,张姐也发现了,三个人中,先生是最不好伺候的一个,阴晴不定。   “别管他。”章绪宁对他们摆摆手,回卧室换衣服。   刚进门,章绪宁就被程竞舟抵在了门上,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嘴没闲着,手也没闲着。   “别管谁?”他问。   章绪宁立马知道错在了哪儿,“别管我,就管你一个。”   “我管你。”说完,程竞舟轻笑一声,“老子就喜欢管你!”   这套两居室的物业,卧室相比玉景湾属实太小,没走两步,程竞舟就将人带到了床上。   越吻越蛮横,章绪宁忽地就想起了医院里的那个吻,绵长又有骨子狠劲,好似有股情绪盘桓太久需要发泄。   本想提醒他要吃晚饭了,想想算了,随他吧。   两人折腾了一回,洗完澡出来后,章绪宁看到了薛迎岚给她的消息,愣了愣,转身将手机递到程竞舟的面前,“真的吗?”   程竞舟点点头。   难怪蒋茗会晕倒,应该是听到了要彻查陆重海的消息。   章绪宁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会判死刑吗?”   “要看查到什么程度,你希望死刑?”   她不知道,如果判刑也是罪有应得,就是不知道蒋茗能否承受得住,“他们今天找你,是怀疑你?”   “嗯。”   怀疑程竞舟也很正常,毕竟之前的事都是他搞出来的,“是大哥帮的忙?”   “我哪儿知道,你要是想知道,你直接问不就得了。”   看程竞舟一脸真挚,相信他应该没找沈治同帮忙,如此她也不好去问。以沈治同的做事风格,就算他暗中帮了忙,也不会如实相告。   看来是真的有人想拉陆重海下马。   两人来到西图澜娅餐厅,饭菜已经上桌,章绪仑和张姐都坐着等了。   “怎么不叫我们?”章绪宁问。   “我是想叫你们的,二公子说你们忙着呢,不让我叫。”张姐笑的意有所指。   章绪宁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只好岔开话题,看向程竞舟,“储锐把车开回去了吗?”   说到这个事,程竞舟脸又黑了。   张姐看向章绪宁,出来时还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又变脸了。   “你差不多得了,我今天复查,还给你做司机,你就知足吧。”   两人为了开谁的车在停车场争执一番,程竞舟的意思她的车留在医院,明天上班来取,章绪宁的意思开她的车回家,他的车太豪了,桃苑小区是旧小区,开过来,万一蹭到了,多可惜。   最后,章绪宁直接上了自己的车,程竞舟咬着牙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也不知道那个字取悦了程竞舟,就见他扬起的嘴角浮上笑意,“知不知足,我说了算。”   章绪宁秒懂他的意思,尴尬地低下头。   还是章绪仑打着圆场,“吃饭,吃饭。”   他看向眼程竞舟,“姐夫,赶紧吃饭,总得吃饱饭才能开车。”   程竞舟回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章绪宁,“……”   当晚程竞舟开车开的猛,章绪宁瘫在床上闭着眼睛求饶,“你明天不是还有记者会吗,早点睡吧。”   “取消了。”   “为什么取消?”   “为了你。”这件事前前后后也确实为了她。   章绪宁会错了意,以为程竞舟为了开车,“你疯了吧,就为了这破事?!”   听到破事两个字,程竞舟低声轻笑,“你特码在老子身边,老子天天想的就一件事,还要什么江山。”   她成了红颜祸水,误国殃民。   “滚!”章绪宁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奈何没力气。   两人又去洗手间冲洗,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程竞舟一身汗,折腾的章绪宁的也是一身汗,头发都湿了,她又重新洗头。   章绪宁用吹风机吹头发,从梳妆镜看到程竞舟在床上刷着手机,“你就不能帮我吹个头发,你看电视上,都是男人帮女人吹头发。”   “我看你是闲的。”程竞舟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他就是不喜欢吹头发,半天都吹不干,“老子的手是用来挣钱的,顺便干你。”   “那你上次不还给我吹头发了吗?”   “你管我!”上次是上次,他以为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看看,这就是程竞舟,跟温柔体贴永远沾不上边。   “那就不吹了。”章绪宁一气之下,将吹风机往梳妆台上一扔,上床睡觉。   头发湿漉漉的,沾着枕头就浸湿了一片。   “行行行,我帮你吹!”程竞舟心不甘情不愿地扔掉手机,将章绪宁从被子里拉出来。   “我不去。”章绪宁心里憋屈,她求来的一点意思没有,程竞舟还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程竞舟往外拉,她往里面缩。   程竞舟看她这架势,是跟他杠上了,脸色一沉,“给你脸了是吧!”   “出来,给我坐过去!”   还是这招管用,声量一高,她就乖乖坐了过去。   程竞舟看着镜中的章绪宁咬着牙,满脸的不服气,扬了扬嘴角,他就喜欢看章绪宁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程竞舟拿着吹风机看了看档位,又试了试温度,才转向她的头发,见章绪宁还耷拉着一张脸,“差不多得了,老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也就你能胁迫老子。” 第195章 195   章绪宁想了想,程竞舟是不喜欢吹头发,他自己的头发也就毛巾擦擦,“我可没逼你。”   “行,我心甘情愿,行了吧。”见章绪宁脸色缓和,程竞舟又道,“我不帮你吹头发,我这心里难受的,浑身都别扭。”   这话彻底把章绪宁逗开心了,她憋着嘴,忍着笑,“瞧你虚与委蛇的样子!”   “别憋着了,笑吧,牙龈都看到了!”   章绪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笑声透亮欢喜又温情,充斥着整个房间,听了就让人心情愉悦。   程竞舟听了一会儿,颇为感慨道,“老子快乐似神仙的日子,自从遇到你全变了,你就是老子的劫。”   章绪宁鄙视道,“什么快乐似神仙,你就是懒!”   程竞舟是真的懒,从认识他第一天她就知道了。   大学那儿,他们宿舍四个人,他是最赖的一个。其他男生有了女朋友还能讲究一下,装一装,他倒好,自从有了她,更懒了。   头发差不多干了,程竞舟放下吹风机,轻轻往后扯了一下头发,迫的章绪宁抬头后仰。   抬眸的那一刻,就见他的脸凑了过来,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那天早上,章绪宁一连打了三个电话给他,应该是知道陆重海的事想跟他商量怎么办。找不到他人,又遇上他跟丁曜和打架的事,估计是心灰意冷后,用了最愚蠢又自以为行之有效的方式去找陆重海报仇。   是他没敢接电话,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   “薛志满和沈灵菲领过证了吗?”   “还没有,上次见面,薛家的意思等订婚宴之后,就去领证,我看着邢姨应该会给他们选个日子。”   这样的人家做什么事都讲究风水。   程竞舟哦了一声。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程竞舟若有所思道,“薛志满情史丰富,你让沈灵菲别着急领证,等等再说。”   说薛志满情史丰富也谈不上,这些年她知道的也就两个,不过是否有其他女人她就不知道了。   她从心底也觉得薛志满这个人不可靠,但沈灵菲现在满脑子都是薛志满,别人说什么压根听不进去。   她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程竞舟,总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话题,想了想,还是找个时间跟沈灵菲见一面。   章绪宁还没去找沈灵菲,沈灵菲倒是来了兴华找到了她。   两人去了附近的西图澜娅餐厅吃饭。   章绪宁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了?兴致缺缺的,菜不合胃口吗?”   沈灵菲摇摇头,拿着筷子去夹菜,伸出去悬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有心事?”   沈灵菲看向她,抿抿唇又不知道怎么说。   章绪宁见她这样明明有话说又不好说的样子,那肯定是有事了,“说吧,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绪宁姐,你跟程竞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章绪宁不解地看向沈灵菲,当年她跟程竞舟在一起,她是知道的。   沈灵菲脸色微红,知道章绪宁没理解她的意思,咬了咬牙道,“我是说那个。”   这么一说,章绪宁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你跟薛志满……”   开了个头,发现又不好问下去。   “不是,没有,”沈灵菲急道,“绪宁姐,你别瞎想,没有,真的,还没有。”   一阵解释,沈灵菲脸涨得通红。   看她这副样子应该是真没有,章绪宁有些意外,但好像又有点意料之中,“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就是牵手、抱抱,然后……”   “接吻。”见她停住不说,章绪宁帮她说了。   “嗯。”沈灵菲点头。   “是出什么事了?”章绪宁顿了一下,又问,“你提的,还是他提的?”   不好意思说的已经说了,沈灵菲有些委屈,“我哪儿好意思提。”   薛志满与程竞舟年纪相仿,又是奔着结婚去的,提也很正常。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之所以没有结果原因在于沈灵菲。   沈灵菲蹙眉,不知道怎么去说这件事,抿抿唇又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就是……我们当时说好,这事儿等到领证之后,可他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非要提前领证,又要,要那个……”   话没说完,章绪宁却也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初是邢家敏说的订婚宴后领结婚证,“领证的日子,邢姨挑好了吗?”   “挑好了,就是订婚宴后的第三天,邢姨说是个好日子。你看,这也没多长时间,也就一个多月吧,有什么等不了的。”   沈灵菲怎么都想不明白,又不是一两年,“而且,他答应我的事,为什么做不到呢,他说过会尊重我的。”   “我本来是想着领证那天……有点仪式感,不是随随便便就这么……绪宁姐,我有点害怕,对我来说,这件事太重要了,可他好像……如果这件事他都不能尊重我,出尔反尔,那以后,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尊重我?”   “没有了!”章绪宁回答的很坚定。   按理说,她不该多说什么,但这件事关系到沈灵菲。一个男人如果在这件事上不尊重女人,所谓的爱情,到底能有几分。   “菲菲,如果有些事让你迟疑了,害怕了,就暂时不要去做,免得以后会后悔。”   毕竟很多事都是不可逆转,不能重头再来。   道理都懂,但沈灵菲也确实迟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他生气了?”章绪宁看她哭丧着个脸,八成是这样的。   “生了很大的气,还说我矫情、守旧。绪宁姐,你知道吗,我当时都惊呆了。”沈灵菲眼眶红了,“他之前可不是这么说我的。”   章绪宁没觉得意外,像是薛志满说出来的话,“那你呢,你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是遵从他的想法?”   沈灵菲道,“这种事,我当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我……就是觉得那一刻,他很陌生,完全不像是平时跟我相处的那个人。” 第196章 196   章绪宁放心了不少,别看沈灵菲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很有主见,决定了的事也很难改变。   “你跟他的事,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要有顾虑,也不要害怕,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身后还有沈家和我,明白吗?”   换作以前,章绪宁是不敢这么说的,如今有兴华作为依仗,她也不怕薛家,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沈灵菲受委屈。   “我明白的。”沈灵菲擦擦眼泪,突然问道,“绪宁姐,你跟程竞舟是怎么在一起的?”   章绪宁想了想,“我们在一起,挺随便的。”   “绪宁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章绪宁笑了笑,“我知道。”   她跟程竞舟在一起的那天,真的挺随便的,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任何仪式,就是她做了一个梦,有点恶心的一个梦,梦醒了之后,她看到程竞舟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见她醒过来,程竞舟第一句话就是,章绪宁,我想要你。   他声音低沉,透着三分真挚,三分激动,三分哀求,还有一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那是害怕的感觉。   她有些懵,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因为是他,她便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便自然地在一起了。   现在想想,还真是挺随便的。   沈灵菲听从章绪宁的建议,打算约薛志满好好谈一谈,还没想好怎么去打这个电话,既不显得懦弱无能,又不显得万分期待,薛志满的电话打了过来,要约她见面,跟她道歉。   薛志满的道歉很真诚,还给她买了礼物。   “对不起菲菲,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他自嘲地笑笑,“你知道,我比你大,我怕你会嫌弃我,总担心哪天你会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相差太大……”   沈灵菲没想到他会有这种顾虑,“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比我大。”   他们相差六岁,她觉得挺好,完全没有年龄的差距感。   “那是你的想法,我跟你不一样,你年轻,有活力,我怕哪天你会觉得我跟不上你的步伐,会觉得我配不上你。菲菲,我害怕,害怕你会不要我,我太爱你了,我不能失去你。”   他的表白直接又热烈,不像平时的他有点含蓄不张扬的性子,沈灵菲看着他,盯着他的眼底,看不透,或许在爱情面前,他也会展现另外一面。   之前准备的话一句都没用上,沈灵菲反握住他的手,正准备的回应的时候,有个人来到餐桌旁边。   “晓竹姐?!”沈灵菲看着她,又看向她挺起的肚子,“你怀孕了?肚子都这么大了,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祝晓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嗯,快了,还有一个月多吧。”   祝晓竹看向薛志满问,“薛总,你好,我们见过。”   “对,上次在庄园的时候,晓竹姐也在。”   薛志满蹙眉跟她握了一下手。   “菲菲,不介绍一下?”   沈灵菲被祝晓竹的眼神看的很不好意思,“我未婚夫。”   “我就说嘛。”祝晓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薛志满。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沈灵菲是诚心实意地邀请她。   “不了,我约了我老公,”她抬腕看了看手表,“我该走了,我老公快到了。”   沈灵菲看着她的肚子,“那你小心点。”   等祝晓竹出了西图澜娅餐厅,沈灵菲收回视线才发现薛志满脸色阴沉,“你怎么了?”   薛志满勉强地笑了笑,“公司出了点事,我就不陪你吃饭了。”   “那你去忙吧。”   沈灵菲也不在意,两人误会解除了,吃不吃饭不重要,他工作要紧,来日方长以后有大把机会一起吃饭。   薛志满来到停车场,上了一辆黑色的车,一进去便怒气冲冲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让你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怎么,打扰你好事了?”祝晓竹生气,“薛志满是你跟我说,你不会有其他女人的,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她是谁?!你们都订婚了,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我跟她只是订婚,不会结婚,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当我三岁小孩?!都订婚了,还能不结婚,你骗鬼呢!”祝晓竹抚摸着肚子,委屈道,“亏我帮了你那么多,还给你生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的吃穿用行哪样不是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还要我怎么都对你!”薛志满也来了气。   祝晓竹被他气笑了,“我明白了,你敢情就是想找个人给你生孩子,生完孩子再一脚踢开。”   她讥讽地看向他,“什么最好的,我就是一个工具人,用完你就会踹了我!”   “你有完没完!”薛志满不想在这儿待的太久,万一沈灵菲下来麻烦就大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薛志满,我警告你,你要敢这么做,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薛志满轻笑一声,“你觉得我这网能破成什么样?”   祝晓竹愣了愣,听他继续道,“真要那样,我这网不一定会破,就是破,几个小洞而已,能影响我什么,但真到了那个时候,鱼一定要死。”   最后一句带着戾气。   祝晓竹觉得背脊发凉,脑子转的却快,瞬间就明白他意思,无论她搅出什么事,薛家还是那个薛家,但是一定不会放过她。   “那孩子呢?”孩子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薛志满冷道,“祝晓竹,你要记住,想要为我生孩子的女人,不止你一个!”   只要他愿意,整个晋城,有大把的女人想要母凭子贵。   孩子是她的筹码,但未必能威胁到他。   祝晓竹低着头,弯弯绕绕想明白后,委屈地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歉,“志满,我错了,我就是太害怕了,害怕你会不要我跟孩子。”   薛志满看向她,目前的局势还是安抚为主,声音温和道,“放心,我不会不要你们的。”   随即又补充道,“你别心急,不会让你等太久,该是你的,我都会给你。” 第197章 197   遇到祝晓竹,沈灵菲还有些小激动,自从祝晓竹去了兴华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她,最近的见面还是那次在庄园里,没想到再见面,她都已经结婚怀孕了。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章绪宁,跟她说了祝晓竹的事,“她速度好快啊。”   听着祝晓竹八卦,章绪宁也只是嗯了两声,没多说什么,心里倒是庆幸她能从章兴平的手里逃出来。   有老公了,不知道是跟孩子父亲在一起了,还是嫁给了别人。   这次见面后,沈灵菲没想到她和祝晓竹很快又见面了。   邢家敏生日将近,沈灵菲去商场给她选礼物,在专柜挑选的时候遇到也来挑选礼物的祝晓竹。   “婆婆过生日,我来给她选礼物。”   祝晓竹看到沈灵菲也很高兴。两人在商场逛了一圈,挑来挑去最终决定选围巾,入秋后,天气渐渐转冷,没多久就能用上。   “买一样的,不合适吧?”祝晓竹问。   “没什么不合适的,她俩又不认识。”沈灵菲觉得祝晓竹想多了。   “行,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祝晓竹笑了笑。   沈灵菲看着她挺着肚子累,扶着她在商场的休息区坐下歇会儿。又去买了两杯果汁,递给她一杯,“纯果汁,你怀孕应该也不能喝其他的。”   “你想的还挺周到。”祝晓竹拿着果汁,“你跟薛总早就认识了?”   突然提到薛志满,沈灵菲有些不好意思,“就庄园那次。”   祝晓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倒是觉得,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看得出来,他对你挺好的,你上次说他是你未婚夫,你们要结婚了吗?”   “还没有,先订婚。”   “那订婚之后,也是要结婚的。”   “结婚的日子还没订,等定下来,我给你发请柬。”   “好。对了,你手机号是多少,我手机丢了,号码全没了。”   沈灵菲跟她约好,却忘了跟她要她的住址,她如今结了婚,只怕已经不住在以前的地方了,所幸,他们刚刚互留了手机号。   周五下班后,沈灵菲拎着礼物自己开车去了薛家老宅。邢家敏看到她又高兴又心疼,“怎么自己来了,志满呢,没跟你一起吗?”   “他临时有事,我就自己来了,他应该也快到了。”沈灵菲将礼物递给邢家敏,“这是送您的生日礼物。”   邢家敏看着礼物的盒子目光闪过诧异,沈灵菲以为她不满意,“我也不知道选什么,就选了一条围巾。”   她忽地意识到选的礼物可能有些掉价了,她攒了那么久的工资买了一条围巾,未必能入得了邢家敏的眼,毕竟薛家的财富摆在那里。   有点后悔,应该听薛志满的话,礼物让他准备。   邢家敏见她脸色有异,知道她会错了意,“来,我们去衣帽间试。”   说着推着她往楼梯去。   沈灵菲不明白试个围巾而已没必要去衣帽间,但邢家敏说去,她也只能去,路过垃圾桶时,她看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与她的包装盒一样,只是包装的绸带颜色不一样。   匆匆一眼,却异常熟悉。   衣帽间里,邢家敏换着外套来搭配围巾,老花的款式,搭配深色的外套显得庄重大气。   邢家敏很是满意一个劲地又夸又谢,沈灵菲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来到楼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垃圾桶,里面已经干干净净。刚才虽只是一眼,她不认为她会看错,祝晓竹搭配的是蓝色的。   整个晚宴,沈灵菲都有些心不在焉,趁着薛志满去了书房,她来到后花园给祝晓竹打了一个电话,闲聊几句后转入正题   “你围巾送出去了吗?你婆婆满意吗?”她声音尽量显得随意。   对方没了声音,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紧,好一会儿听祝晓竹道,“我婆婆又不是今天生日,不急。”   如此是生日还没到,沈灵菲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太敏感过于神经质了。暗暗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赶到羞耻,祝晓竹与薛志满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关系。   该品牌的围巾一直都很抢手,说不定是别人送给邢家敏的。可邢家敏为什么要扔掉呢,刚刚试的时候,明明是很喜欢的。   她是不喜欢这个围巾,还是不喜欢送围巾的人?   薛志满最近特别忙,本来说好两人一起回,沈灵菲的车留在这边,这会儿接到一个电话着急忙慌地走了。   “他想着订婚后能多陪你几天,”现在自然要忙点,邢家敏安抚道,“你别多想。”   沈灵菲笑笑,她不是那种腻腻歪歪想要整天黏在一起的女人,再爱对方,她也会让自己有事可做,自然也希望另一半有能力,够优秀,让她仰慕。   薛家老宅地处山明水秀之中,环境非常好,就是位置太偏了。这一片别墅豪宅不少,但这会儿出行的人太少,路上都没什么车辆,以往都是坐薛志满的车也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她自己开着车竟有点害怕。   后面难得出现一辆车她有点高兴,对方开的很快,没一会儿超车到了她的前面。跟着这辆车她也不至于害怕,便准备提速,没想到对方突然停了下来。她一下刹不及,撞了上来。   她想下车想看看情况,准备推门时,她看到前面车里下来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逆光中,阴影掩去了男人的长相,但手中的长棍清晰可见。   抢劫吗?她慌乱地翻出手机,拨出薛志满的号码,通了却没人接,还想再拨时,就听砰地一声,对方抡起棍子砸碎了车玻璃。   手机掉在了脚边,她呆滞转过头看到的只是男人半个身子。男人用棍子敲了敲车门,示意她出来。   她缓缓地推开门,身子刚站稳,男人用棍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想干什么?”她声音都是颤的。   完了,荒山野岭的,死了都没人知道。   “放心,不要你命,只要你一条腿。”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灵菲,薛志满的未婚妻。”男人一脚关上车门,随即又是一脚踢到沈灵菲的腿上。 第198章 198   沈灵菲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膝盖撞到地面传来锥心之痛,“对方给你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双倍!”   这明摆着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在外从未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要废她一条腿。   男人压根不跟她废话,举起棍子就要向她腿上砸去。   一道强光射了过来,沈灵菲下意识地眯着眼睛,五秒钟的时间,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的身体。来人将外套扔在她的头上,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消弭了部分的声音。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打斗声,和几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她她手忙脚乱地扯下外套,转头看到对方已经变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刀。   她想要站起来,方一起身膝盖处便是钻心的疼,试了几次后,强迫自己扶着车身站了起来。等她转身时,对方的两个人蜷缩着身子趴在了地上。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她想看看清楚。   还没挪动步子,来人抓住她的胳膊,就准备将她塞进了车里。   膝盖碰到了车门,她忍着疼,不经意看到拿刀的人站了起来,冲着来人的后背挥了过来。   “小心。”   她伸出胳膊护住他的后背,他反应更快,侧身躲开时,顺势将她拉到身后,抬手扼住那人的手腕。   随之是骨骼错开的声音。   沈灵菲听的头皮发麻,捂住耳朵缩着身子躲在他的身后,不敢抬头看。   对方的两个人彻底安静了。   沈灵菲缓缓抬头,对上来人转身看过来的视线。   想是太晚了,夜深了,他的眸底与夜色相融,连绵深邃。   恍惚的不可思议。   沈灵菲坐在车里仍是无法镇定,刚刚的那幕一遍又一遍的重现。   车里很安静,她偏着头,身边有车辆呼啸而过,疏远的路灯投下寡淡的光影斑驳掠过男人的侧脸,她惊觉回神,发现不对。   那人开的是她的车,她坐在后排。   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春柳路,处理干净。”   玻璃碎了,晚风随着车速越来越猛,往车里灌。沈灵菲冻得直哆嗦,一想到前面开车的人,硬是没敢吱一声。   “衣服穿上。”漫不经心的声音却是不容置喙。   沈灵菲抱着衣服没应声,也没动,陌生男人的衣服,她不想穿。   车辆在路口的时候转去了另一个方向,约二十分钟后,车辆进了一处院子停了下来。   他下车的时候,沈灵菲也推开了车门,单脚支地后,尚未站稳又跌了回去,她忘了自己膝盖上的伤。   走到廊檐下的他折了回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沈灵菲吓了一跳,双手无处安放,“你你你……”   紧张又害怕,说了几遍后话都没说全,人已经进了客厅。   灯倏地亮起,所有的事物清晰起来,男人的脸清晰映在她的面前。   “是你。”   李镇楠将她抱到客厅,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到沙发上,俯身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撩开了她的裙边。   沈灵菲被他的举动吓死了,双手护住了裙边连忙往下拉。   李镇楠微微抬头,视线笔直平静无波地掠向她,没半点情绪却轻而易举地笼罩着她整个人。   她不敢动了。   他将裙边撩到她的膝盖上面,膝盖淤血红了一片。   他转身从茶几下面取出药箱,找出一瓶药油,倒在掌心后用力地搓了搓。   “忍着点。”他声音很淡,有些凉薄。   从别人的嘴里说出会有担忧的意思,从他的嘴里说出完全就是命令的意思。   瞧这个意思,他是要帮她上药了。   “我……”她很想说她自己来,一对上他的视线,所有的话便卡在了喉间。   可男女授受不亲的总是不合适的。   “别动。”不带任何情绪的两个字轻而易举就压下了她想要再次说话的念头,她紧抿着双唇一动不动地坐在了沙发里。   他一手扶住她的小腿,一手给她上药。   药油是要揉的,李镇楠已经在控制力度了,可沈灵菲疼得都快灵魂出窍了,这比她刚刚膝盖撞击地面还疼。   头顶上方没声音,李镇楠却看到她放在沙发上的手紧握成拳,指尖发白,抬头望去,看到她的小脸都快拧成一团了,眼眶微湿。   小姑娘还挺能忍,他多少有些意外。   上好药油后,他将裙边轻轻放下,转身去收拾药箱。   “你的胳膊?”她这时才看到他胳膊上的血迹。   他侧过身避开她的视线,向楼梯走出,临上楼前说了一句,“坐着别动。”   她坐在沙发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还没下来。想着离开,又想着这样离开好像不合适,至少要等到主人下来,跟人道个别。   大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人,看到客厅里的她,微微一愣。   沈灵菲想着这人能不按门铃自行进来应该是那人的朋友,她指了指楼上。   来人冲她笑了笑,上了楼。   书房里,李镇楠已经清理好伤口,正在换衣服,见范漴进来,“处理完了?”   “都处理干净了,只是你那辆车得报废了,”范漴挑挑眉,“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谈判吗?谈崩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麦昆的人在他们前面到了,没见到人,将气全撒在了李镇楠的那辆跑车上。这帮人不敢直接找黎济尧的麻烦,只好将刀刃对准了李镇楠。   “付利认定关胜祖在我们手里。”李镇楠将衬衣束进裤腰,扣上袖扣,眼底渗出阴翳。   付利的是麦昆的手下。   “什么信不信,就是找个借口。”范漴想到楼下的人,再想到那辆惨不忍睹的车,明白了七七八八,“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   “放心,这种愚蠢的事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下面的人打来电话,说接到消息有人要对沈灵菲动手,就在今晚,问他是不是在春柳路附近。那个时候已经甩掉付利的人,跟着沈灵菲的车有一段路了,就是想看看沈灵菲什么时候能发现异常,奈何沈灵菲实在是愚蠢的可惊可叹,被人缀了尾巴还兴冲冲地跟在屁股后面。 第199章 199   范漴看了看他换下来的衬衣和处理伤口的纱布,“伤没事吧?”   “小伤。”   范漴没再问,他们这些人所谓的小伤落在旁人眼里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伤。   两人下楼,李镇楠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沙发里的人,“将她车送修吧。”   范漴随即打了一个电话让人过来取车。   “不用了。”沈灵菲低声道。   李镇楠没说话,范漴收起手机问,“你打算开车这辆车回家?”   这辆车的玻璃,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是正常损坏。她看了一眼李镇楠,他胳膊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只怕说不清,这两件事牵扯在一起,若是这么开回去,难保不会惹出麻烦。   “我去拿一下手机。”她想到手机还落在车里。   “他去。”李镇楠淡道。   范漴偏头看了一眼李镇楠,颇为无语,转身去车里将手机找出来递给了沈灵菲。   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微信和短信,什么都没有。   网上对男友的要求体贴入微事无巨细,属于奶妈级别的。考虑到薛志满的身份和工作,在网络和现实中沈灵菲有着保持平衡的自觉性。   她不要求微信秒回,电话秒接,有微信记得回,电话当时接不了,回头记得打回来就行。可放到眼下这个情形,心里多少是失落的。   她握着手机坐在那里,身子有些僵,如果今晚她被人废了一条腿,或是遇害了,是不是要等到路过的人报了警,警方通知他,他才知道?   她深深吸口气,一抬眼,隔空中对上他冷淡又凉薄的视线。   范漴来到她对面坐下,“沈小姐认识那两个人吗?”   沈灵菲摇摇头,她虽然没看清那两个人的长相,但是她的朋友圈小,身边的异性朋友几乎没有,只有同事,但都不是这样的身形。   “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沈灵菲再次摇摇头,这才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的生活简单,不乱交朋友,不去酒吧夜店,就是她想得罪人也没机会。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她,她看向范漴,“那两个人在你手里?”   范漴知道她想问什么,“其中一人醒了,但什么都不肯说。”   不说就是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连谁想害她,她都不知道,又能怎么办,“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报警的,这件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只要那两个人不爆出去,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范漴眼底一亮,转头看向李镇楠,那眼神明显再说,你看,你说人家蠢,人小姑娘还是挺灵光,不仅灵光还挺懂事。   范漴起身,“我去弄点吃的。”   又看向沈灵菲,“会煮面吗?”   沈灵菲点头。   “去煮面去。”   沈灵菲立马应了一声好。   “她腿伤了。”李镇楠冷淡地道。   “没事儿,我能去。”这两人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应该做点什么。   她起身一瘸一拐地去厨房。   两人来到阳台,范漴掏出烟递给他一根,为他点上,“你猜会是谁?”   “能把她视为眼中钉的,就那么一个。”这很容易猜,李镇楠抽了一口,“好好敲打敲打。”   “明白。”敲打之余,还得让这两个人带个话回去,告诉对方,不同意这么婚事,想要搅黄这门婚事的不止她一个,好让对方安心。   “让兄弟们跟紧点,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范漴歪着头,蹙眉看向他,“五哥,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李镇楠斜着视线,冷冷地看向他。   范漴也不在意,“老六那边黄了,你跟她在一起倒也是个途径,也省的老六再去想其他办法。要不,你试试?反正她跟薛志满的婚事得黄,就算暂时黄不了,你也不是一个在乎仁义道德的人,三观约束不了你,你就把你的寡廉鲜耻施展出来,把人先骗上床再说。”   李镇楠嗤笑一声,“你是想死,还是想我死?”   顿了两秒,“太蠢了!”   他对身边的女人只有三个要求,聪明,漂亮,身材好。聪明是首位,这种聪明不是说智商多高,也不是他说一句话给出三分意思,对方能猜出另外七分。但决不能一句话要求他给出十分意思,另外还要他附加两分意思,对方才能勉强猜出一分来。   这样的愚蠢,他会折寿。   落地的玻璃传来响起,两人转头看去,沈灵菲正扣着玻璃告诉他们面煮好了。   地道的手擀面,每一根都很筋道。   范漴吃的一碗。   “锅里还有点,你……”   “差不多就行了,吃的太饱脑袋会短路。”范漴摆摆手,看向她,“我叫范漴,你叫我范哥,漴哥都行。他叫李镇楠,我们都叫他五哥。”   沈灵菲点头哦了一声。   “如果是仇家,杀了埋了或者直接带走不是更省事儿。可那人说想要我一条腿,并不想要我的命,我想应该是顾忌我哥和薛家,可能……不想让我订婚?”   她问的很不确定,千头万绪中,她唯一能猜到的就是这个可能。   沈灵菲说完,一双眼睛带着水光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李镇楠直接忽视她的视线,转头用眼神回敬范漴,脑子转了半天才转到这一点,还不够蠢?都快蠢到天际了。   范漴轻咳,“嗯,可能吧。”   等到沈灵菲收回视线重新低头吃面条时,范漴扫了她一眼,蠢是没蠢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但跟李镇楠身边出现的那些尤物相比,沈灵菲就显得太小白兔了。   沈灵菲确实不适合李镇楠,两人真在一起,吃亏的一定是沈灵菲,被李镇楠卖了,说不定还会数着钱问李镇楠卖的够不够。   “车明天一早给你送来。”   范漴走了。   沈灵菲握住筷子的手顿住了,车明天早上送来,那她怎么回去,岂不是要在这儿住上一晚。   孤男寡女,这怎么行。   她视线移向李镇楠,想开口请他帮忙送她回去,转念想到来的时候没看到院子里有其他车,可再一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一辆车吧,就像薛志满,名下都好几辆车。   犹豫了半天准备开口,却见他放下筷子,“明天会有阿姨来收。”   说完,起身离开。 第200章 200   沈灵菲泄气了,慢吞吞地吃完,收拾了碗筷和厨房。   哪好意思真的放在那儿等阿姨来收拾。   出了厨房,看到李镇楠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单手支着额头,指间夹着烟,轻烟缭绕下映的他一张脸,更是沉冷肃然。   见她出来,他微微侧眸。   他的视线一扫过来,沈灵菲就站定不动了。   他这样的人,目光像是一张网笼罩着你,动都不敢动。   “去客房。”李镇楠捻灭了香烟,起身上楼。   沈灵菲跟在后面寸步难行,走平路还行,这上楼是真的不行,全凭一条腿用力,每走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李镇楠停在台阶上,下退两步来到她身边,俯身将她抱起。   一个晚上,她被一个男人打横抱起两回,脸倏地就红了。身子被他禁锢在怀里,头微微地侧向外面,她不敢动,怕稍动一下会碰到他的下巴。   他的气息窜入鼻尖,冷冽地让人心慌,却又有几分安定。   李镇楠垂眸便能看到她涨的通红的脸,还有红的几近透明的精致小巧的耳朵。身子柔软,清香扑鼻。他喉结上下滑动,缓缓吞咽了一下。   客房收拾的很干净,平时应该经常有人打扫。   他将她放在床边,她低着头拽着衣角,等他退出去。   他站在她的面前却没有出去的意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为什么要挡?”   那个人站起来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就算没看到,也不需要她伸出胳膊护在他的身后。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没有为什么。”   “如果真要问原因,也是因为你救了我。”   共同患难的两个人,他救她,她自然也要护着他。   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   沈灵菲说完,没敢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他退出了房间,顿时舒口气。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下地去关门,却见他去而复返,手里拿着衣物放到她的手边。   扔下一句“伤口别沾水”走了。   沈灵菲抖开衣物是一套男款的睡衣,简单地冲澡穿上,上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有两个微信,都是章绪宁发来的,问她送的礼物,邢家敏是否喜欢。   【应该是喜欢的吧,至少表现的很喜欢。】实话实说。   她想跟章绪宁说今晚的事,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既然答应不跟任何人说,还是别说了。   跟章绪宁随便聊了两句,便关了灯。   许是环境太陌生,她夜里睡得很不踏实,醒了好几回,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胡思乱想地想的太多,一晚上乱七八糟做了几个梦,还都不挨着,梦到故去的父母,梦到了章绪宁,还梦到了以前的同学,最后梦到了薛志满,他怀里搂着一个女人,搂的很紧。   她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拼尽全力地想要拉开他们,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薛志满很生气,面露狰狞地骂她愚蠢,一步步把她逼到悬崖,甩开她的胳膊,将她推了下去。   身体后倾的那刻,倏地惊醒,一身的汗。   房门从外面打开,沈灵菲动作迟缓地坐起来,看向门口立在光亮中的高大身影。   李镇楠依着门框,看她一副呆滞的模样,又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声惊破天际的尖叫声,猜测她是做噩梦了,“醒了就起来吧。”   沈灵菲茫然地哦了一声,思绪一时没法从梦中抽离,脑子乱七八糟的画面却脱不开那个女人的背影,被子滑到腰间都没发觉。   李镇楠将她的肩头打量了一番,见她没半点反应后,将门把手上下转动着咔哧咔哧响,总算让她回魂。   “沈小姐是在考验我吗?”   沈灵菲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发现本就过大的领口因为做梦的缘故第一个纽扣解开了,露出大半个肩头。   她慌乱地拢好衣服,低下头。   “女孩子留宿别人家里,不管男女,都要记得锁门!”李镇楠讥讽又善意地提醒。   姑娘家在外过夜,竟然不知道锁门,等什么?等别人趁虚而入?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脑子是喂了狗!   昨晚遇到谁不好,遇到这么一个蠢货,真他娘的想骂人!   那个梦缠着五脏六腑,沈灵菲没心思与他争辩,紧拢着衣服下床。   “洗漱用品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扔。”   沈灵菲哦了一声,一大早被他一顿嘲讽,心里有些憋屈,没看他一眼进了洗手间。   丝质的睡衣本就柔滑,领口动不动就会滑到一边。洗漱完后,沈灵菲将衣摆束进裤腰,方才勉强固定住领口不乱跑。   李镇楠坐在餐桌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听到脚步声后,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后,说声吃早饭,便放下手机拿起碗喝粥。   “你又不是坏人。”沈灵菲坐到他的对面,“再说,哪有那么多的坏人,你别什么都怀疑。”   她知道李镇楠的提醒是对的,也知道自己没有底气在这儿质疑,可心里就是有股子别扭。   李镇楠被呛到。   被沈灵菲气得!   “你对我了解多少,就认定我不是坏人,”他放下碗,视线漫不经心地掠向她,不达眼底的笑意挂在唇边,“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这个人心术不正,心狠手辣,还好色。”   他轻嗤一声,被她那句“别什么都怀疑”给气笑了,“我之所以没对你做什么,是因为我看不上你。”   气死了,言词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身材五分,脸蛋五分,算起来也有十分,脑子却是负二十。”他说的很坦然,看的也很坦然。   上下打量着,跟有透视眼似的。   他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宽松的就像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罩的她单薄又柔弱,偏偏她把上衣束进裤腰后勒出腰身显得愈发纤细,不可否认,的确勾人。   衣袖太长,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到的小夹子夹住翻到胳膊弯上的袖子,露出白净的胳膊落在晨光下,像是被打了一层滤镜,柔和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但一想到她的脑子,滤镜瞬间就碎了!   “你跟薛志满睡过吗?” 第201章 201   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沈灵菲一跳。   沈灵菲渐渐脸红,“……”   “看样子是没有。”   沈灵菲继续脸红,“……”   “让我想想,如果我们……嗯,你会怎么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从头到尾全听从我的安排?”   沈灵菲红透了,“……”   “手把手教?你觉得我很闲?这种事,讲究的是配合,是默契,是享受,跟你……我他娘还享受什么?!呵,你愿意学,我可没时间教!”他都希望对方在这方面多少有些经验,否则太累,也太没意思。   沈灵菲红了脸,“……”   硬了,拳头硬了!   砰地一声,沈灵菲握着拳头砸在了餐桌上。   “不需要你教,我什么都会!”   她性子软,与同学朋友相处,她更多的是迁就对方,没什么大的矛盾,她也愿意放低姿态,可并不代表她没脾气。   李镇楠轻咳,那抹只挂在唇边的笑意渐渐浓烈,舌尖抵着牙根目光肆虐地打量着她。   视线直接,势如破竹地侵略过来。   沈灵菲被他盯的坐立不安,强行静着一张脸,一万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输!   “确定?”   沈灵菲,“……”   不确定,完全不会!   李镇楠看着如白纸的沈灵菲忽地觉得有点意思,愚蠢这种事现在看来也是有两面性的,坏的一面显而易见,好的一面就是能够逗趣。   他起身来到她身边,倏地俯身,双手啪的一下撑在她两边的扶手上,“会什么?”   沈灵菲,“……”   沈灵菲全身紧绷地看向他。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轻而缓地滑过她下唇的唇瓣,来回摩挲,勾起她一阵颤栗。   她下意识地抿唇,视线微垂落向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上,双唇抿住他指腹的那刻,头顶上方落下一声轻笑。   “想尝尝?”他声音刻意放沉,略微嘶哑中带着慵懒的随意,却又蛊惑人心。   沈灵菲,“……”   尝?尝什么?   看到她眼底的茫然无知,李镇楠在心里暗暗叹口气。   蠢的带不动!   沈灵菲还没想明白尝的意思,他的掌心已经贴上她的脸颊,男人的手掌宽大,覆盖住她的半张脸。   干燥的掌心略带薄茧,抚摸间像羽毛划过肌肤,酥痒难耐。掌心温热,透过脸颊如一团火苗烫向喉间。   一路下沉时,他的手指已夹住她的耳朵,轻轻揉捏着耳垂。   四周都安静,安静的只有她的心跳声,哐哐哐的没有章法地跳动着。   “接下来……”   沈灵菲愣愣地看向他,“……”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慌乱又期待的情绪不由人的在她双眸中开始涨潮,李镇楠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你不是说你会吗?”   他蓦地收回手,直起身子俯视她时,声音也恢复如常,语气凉薄中尽是嘲讽,“接下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就是你会?”   沈灵菲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玩她?   “车子很快会送过来,”他回到对面落座,将剩下的粥喝完,“你衣服还在烘干,好了后,田姨会给拿过来。”   沈灵菲气得无语,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盯着他又剥了一个鸡蛋,慢悠悠地吃。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我真的没耐心教你,”他吃完最后一口鸡蛋,又喝了点牛奶,“换作别的女人,这会儿的工夫,她应该已经挂在我身上了,你再看看你,半天了,还在那儿坐着,你说你在等什么!”   他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沈灵菲蹭地一下站起来,死死瞪着他。   想掀桌子怎么办?!   昨晚他出手相救,她感激不尽觉得他是个好人,原来是黑夜给他披了一张人皮,青天白日下就开始不做人了。   沈灵菲咬着牙,奇怪怎么就扯到上床了,一开始明明说的是锁门的问题,话题越跑越偏,还全是对面的人带偏的。   看着她那张变幻无措的脸,千姿百态,他抽了张纸擦嘴,纸张压着唇边顺势压着张狂的笑意。   “你不就是想说你经验足吗?你也不怕得病,药石无医的那种!”沈灵菲咒骂,顾不上形象。   “你不知道吗?”李镇楠一脸认真地看向她,“事前我们都会去医院体检,就是类似于入职前的健康证,凭证上床,所以你说的问题,不会出现!”   沈灵菲,“……”   现在程序都这么到位了吗?   沈灵菲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直到对面的人憋不住的笑声随着咳嗽声呛了出来,才知道对方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又被戏耍了!   炸了,肺气炸了!   她想骂人,想把粥碗扣在他头上,想用筷子戳瞎他的眼睛!   李镇楠勉强地忍住笑意,再笑下去,对面的人估计真的能掀桌子。   小姑娘还是有脾气的。   “别什么都怀疑,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   突然之间恢复正常对话,沈灵菲有些回不过神,“什么意思?”   李镇楠叹气,“想断你一条腿,却不要你的命,无非是想阻止你订婚,你好好想想,你最近身边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除了昨晚。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打断的还是这么一句,李镇楠有些心梗。   似乎是掐着缝的时间,田姨将烘干的衣服送了过来。   李镇楠对着田姨气道,“你把她也放到烘干机里烘烘。”   “她脑子里的水,烘干机都烘不干!”   沈灵菲换好衣服后,范漴将车送了过来。   沈灵菲跟范漴道了声谢谢,没跟李镇楠打招呼,看都没看一眼,开着车走了。   “那两个人交代了吗?”听到车辆的轰鸣声消失在院子里,李镇楠问。   “交了,跟咱们猜的一样,祝晓竹给了他们一笔钱,不要命,只要把人弄残了就行。我估摸着是想阻止订婚宴,可看薛家的意思,只要人活着,残不餐的都不是问题。”   “拖到孩子出生。”李镇楠想不到其他可能,“告诉她,人不能动。”   范漴点点头,想到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问,“小姑娘是不是生气了?你得罪她了?” 第202章 202   沈灵菲走的时候都没跟救命恩人说一声,看来是气得不轻。   “她脑袋里有水,我就让她进烘干机里烘烘,”李镇楠非常无辜,“我说错了吗?”   范漴撑不住笑了,“孩子还小,又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你当谁都跟咱们似的,二十多年的人生赶上人家二十几个人生,提着脑袋过日子,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   “那也不能蠢成她那样,脑袋用都不用,留着当遗产吗?!”一想到她打断的那句话,他心里就堵。   一早上的好心情,全被那句话给整没了。   “差不多得了,以后还要打交道。”范漴劝道,“你跟六哥,一个是嘴毒,一个是嘴损。”   李镇楠的嘴是真的损。   “也就看她还有点用。”李镇楠冷冷地轻哼一声,要不是看在沈治同的背景,留着有点价值,昨晚就让她自生自灭了。   “你说话别那么刻薄,我瞧着小姑娘还不错,年纪小,单纯,多好。”要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过这种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他看向李镇楠,有些不解,“不是,你瞧不上归瞧不上,生什么气?”   李镇楠一愣,对啊,沈灵菲蠢死跟他也没关系,他生的是哪门子气!   “上次老四说,给我找个合适的时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范漴笑笑没说话。   “让老四死了这条心,我他娘就是死,也看不上这样的蠢货。”   沈灵菲心情不好,早上李镇楠说到最后问她脑袋不用是不是要留着当遗产,她气得不行,偏偏骂又骂不出口。   眼下薛志满跟人间消失似的,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手机,微信里乱七八糟的消息都冲到省略号了,就是没看到薛志满的消息。   更是生气!   她想过打个电话或是再给他发个消息,可是说什么呢,去质问吗,还是去抱怨,如此势必要说起昨晚的事。   算了。   可一夜了,现在都快十点了,他还没看到她的电话吗。   她再次按了一下手机,屏幕亮起,却依旧很干净。   沈灵菲回到家后发了会呆,便拿起钥匙去了公司。先去了办公室,没人,这会儿反应过来今天周六,公司加班的人不多,只有研发部会时常见人加班。   她去了研发部,一圈旁敲侧击的打听下,得知昨晚薛志满没来公司。   没来公司能去哪儿?   沈灵菲觉得自己快魔怔了,越想越多,越想还越乱,忍不住拿出手机想要拨给薛志满,还没翻出来,祝晓竹发来了微信。   【你婆婆喜欢你送的围巾吗?】   【喜欢。】她没心思跟祝晓竹多言,现在满脑子都是薛志满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接他的电话。   祝晓竹看着秒回的微信,眼底是乌泱泱的戾气。她收好手机,含笑着送薛志满出门,“今晚还过来吗?”   “尽量。”薛志满倒不是敷衍,没有工作的情况下,他还是有时间过来的。   这一点,他还得感谢沈灵菲,坚持纯净的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否则还真没时间。   祝晓竹满意看着他离开,关上门,随即打了一个电话,“怎么回事?”   “她被李镇楠给救了,对方还让我给你带个话,你想怎么做,他们不管,但是人不能动。他们还说,你一个孕妇,应该好好在家养胎。”   祝晓竹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肚子,这是在威胁她,“李镇楠是谁?”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我们打听了,是九合的幕后老板之一,跟黎家关系匪浅,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没人敢接这个活。”对面的人也是恨得要死,早知道会遇上九合的人,再多的钱也不会接。   “李镇楠为什么会救她?”   她想起来了,上次余双梅和章绪宁跑来要分股权,章绪宁带的人就是李镇楠。他出手救沈灵菲是因为两人本就认识,还是因为章绪宁?   “对方的人说她还有用,听着意思,应该也是利用她。”   对方留着她是因为她的背景,还是想用她牵制章绪宁?不管哪种原因,她都不能轻举妄动,九合于她而言是另一个阴暗凶险世界,有着复杂背景的黎家不能得罪。   中午的时候,薛志满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饭,还发来了西图澜娅餐厅的位置。   她打车来到西图澜娅餐厅。   薛志满看着她走路扭捏的样子,担忧道,“腿怎么了?”   “早上收拾的时候,撞到茶几,还挺重的。”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扶着她坐下,“我说让你搬到我那儿,有专人照顾,你就是不听。”   “等等吧,不急。”这个话题,她不敢多说,免得他又不高兴。   “知道,明白,我们家菲菲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放心,一切等到结婚之后。”   沈灵菲笑了笑,看了他一眼,随意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昨晚去见客户了,喝多了,怎么了?”今天上午,公司的人就打电话给他说,沈灵菲去过公司找他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她知道自己心急了,有些事就想问一个明白,“不接又不回。”   她在抱怨。   “没有啊。”他昨晚关注过手机没有她的来电。   “不可能。”她拿出手机,有拨出的记录。   薛志满也拿出手机,确实没有,这会儿他回过味来,应该是祝晓竹删除了记录,“看来我要换手机了。”   沈灵菲不甘心地上下翻了翻,这下反倒怀疑她昨晚有没有拨出去了,可再看看自己的手机显示,看来真的是他的手机出问题了。   “对了,绪宁姐跟程竞舟要领证了,你说我买个什么礼物送给他们?”手机的事说清了,她也就不纠结了。   “他们要领证了?”   “嗯,他们领证不是很正常吗?”得知这个消息时,她一点也不惊讶,“他俩要是不在一起,简直天理难容。”   薛志满轻笑一声。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沈灵菲抬头看去,见他心不在焉,正要追问一句,看到有人走了过来,止住了话头。   “志满,我们能聊一聊吗?”陆诗桐站在桌边问。 第203章 203   晚上,古道西风清吧的卡座里,沈灵菲问章绪宁,“你说,陆诗桐找薛志满能聊什么?”   陆诗桐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很着急,那副状态绝不是谈风花雪月,她当时下意识就站了起来,给人腾出位置。   “应该是为了陆重海的事。”陆诗桐在这个时候回国,也只有陆重海的事。   章绪宁晃了晃酒杯,心里倒是觉得陆诗桐去找薛志满是找错了方向,薛家在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绝不会出手相救。   可横观陆诗桐的朋友圈,能找的人不多,有权又够得着的人也只有薛家。   两人从清吧出来。章绪宁拿出手机准备打车,打算先送沈灵菲回去,胳膊被沈灵菲碰了碰,一抬头看到程竞舟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明天吗?”   他不是在出差吗?   “章绪宁,你看看都几点了,不知道回家吗?!玩疯了是吧!”程竞舟语气很冲。   章绪宁习惯了,沈灵菲被吓的一哆嗦,保命似的往后缩了一小步,退出他俩的势力范围。   “我这不是准备回家了吗?”章绪宁来到他面前,示意他消消气,还有旁人在呢,“你吃过了吗?”   “你说呢!”说到这儿,程竞舟脸色更难看,“家里有吃的吗?!”   他压缩行程,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提前一天回家,好家伙,回家别说连口热饭了,连个人都没有。   章绪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今天没回家,章绪仑也在公司加班,就让张姐早早回去了。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撸串怎么样。”她底气不足,想着先将人哄好。   “不饿!”程竞舟觉得不能让章绪宁这么糊弄过去。   “这都几点了,怎么可能不饿呢,要不回家,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章绪宁陪着笑脸。   “不想吃。”   “舟车劳顿,好歹吃一点。”   “说不吃,听不到!”   大庭广众的给个台阶就下吧,这么不依不饶的,章绪宁也来了气,“不吃拉到!”   还想着先送沈灵菲呢,这下气氛到了这儿,也不好开口了,好在沈灵菲也没打算让他们送,程竞舟那张脸太臭了。   程竞舟嘴角抽搐,倒吸一口气,大步走到章绪宁的身边,“章绪宁,你长本事了!”   他拎着她的耳朵,逼的她抬头看向他,“敢跟老子甩脸子,疯了吧你!”   章绪宁掐着他的虎口,程竞舟吃痛也不松手,忽地握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在她的双唇上。   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心满意足拉着他上了车,副驾驶的位置,一副大爷的姿态。   沈灵菲站在路边久久不动,喃喃惊叹,“绪宁姐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看上程竞舟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那也不能因为那点萝卜青菜,把命搭进去,这后半生……嗯?”她猛地转头,看到身边跟她搭话的人,“怎么是你?”   李镇楠没应声,看着远去的车辆。   下面的人盯着沈灵菲,说是看到沈灵菲跟章绪宁进了清吧,他犹豫片刻之后开车过来,还没来得及露面,程竞舟先行一步到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酒吧你家开的?”   沈灵菲半个字都不想跟李镇楠说,转头就走,才迈出半步被人拉住了胳膊。   “我送你回去。”   “不用。”打车很方便。   “腿不想要了?”   沈灵菲,“……”   她能猜到躲在幕后人的目的应该是阻止她和薛志满订婚,对方可能也没想到无意中她被人给救了,目的没达到,对方难保不会再来一次。   “好了伤疤忘了疼,还不上车。”   沈灵菲坐到后排。   “这两天有没有收到什么可疑的电话?或者身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没有。”沈灵菲回答的非常快。   李镇楠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见她低头刷着手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嘴角嫌弃地扬了扬。   街道的路灯交错着店面耀眼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嫩出水的脸渡着流光,清纯中带着几分勾人的欲。   他收回视线,心底哂笑,虽说不是他喜欢的款,但不可否认长得不错,就是脑子是实在不行。祝晓竹突然现身,又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如此异常,她竟然一点都不怀疑。   “谢谢。”到了目的地,沈灵菲下车就准备走。   “等一下,”李镇楠落下车窗,“我好心把你送回家,你就一句谢谢,不邀请我上去坐坐?”   上去坐坐的暗示性太强,李镇楠就想逗逗她。但遗憾的事,沈灵菲完全不懂他的这些行话。   “不是你自己要送的吗?又不是我让你送我的。”   沈灵菲声音低,眨着双眼愣生生添出几分委屈来,这么一看,倒像是他强迫着非要送人回来似的。李镇楠双唇抿直,被她这副模样给噎的无语。   “薛志满没上去坐过?”李镇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就突然想问问,主要是他不认为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人之间还清清白白。   沈灵菲摇摇头,薛志满每次送她也是送到这儿,她没邀请过,他也没开过口。   李镇楠,“……”   是该说薛志满是个君子呢,还是说薛志满能忍,他觉得都不是,薛志满心里估计就没有沈灵菲这号人。   沈灵菲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走的意思,下压的嘴角,微敛的眉峰,那神色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   他应该还有别的想法。   “我加你微信。”   李镇楠被她的要求略微惊到,有美女主动加微信,他向来是不拒绝的。   调出二维码通过后,“怎么,想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邀请我上去坐坐?”   夜深人静四个字太容易浮想联翩,直接又大胆,沈灵菲瞪圆着眼睛,一副遭雷劈的样子,完全被他的无耻给震惊了,转身就跑。   李镇楠看她这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刚刚被噎的心情瞬间转好,感觉总算扳回一城。手机铃声响起,微信有新来的消息,他打开界面,扬起的嘴角来不及收回,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第204章 204   沈灵菲:转账五十元,备注车费。   李镇楠,“……”   敢情加他微信就是为了转账!   草,真他娘的操蛋!   他这是撩骚不成,还被人给当成了司机。   李镇楠扔掉手机,越想越是不甘,就像你好心给大肚子的孕妇让座,人家不仅不领情,还一副你眼瞎的表情看着你,埋怨你多管闲事,人家只是纯粹的胖。   李镇楠将钱退了回去,发微信:【真谢谢我,就请我吃饭吧】   大马路上有谁是开着迈莎锐跑出租的,还真瞧得起他的车!   【我还是给你钱吧。】   紧接着再次转账五十。   李镇楠,“……”   他压根就没想跟她吃饭,但却是生平头一次遭人拒绝。   他的车配上他的人,就值五十?!   他被五十块给惊呆了,也被沈灵菲的脑浆给惊呆了。   【别再退回来了。】   【你就收下吧。】   【?】   【?】   点击收款,再不收款,估计对方会发问号发个不停。   李镇楠气得磨牙,编辑微信,【钱我收,饭你还得请。】   点击发送,又继续编辑,【我救了你一命……】   一抬眸,红色的感叹号醒目的矗立在消息前面。   没编辑完的,也不用继续编辑了。   他娘的,李镇楠抬手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   李镇楠真是气笑了,用完就扔!   明明撩骚的是他自己,现在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卧槽,小姑娘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挺狠!   陆诗桐回来了,除了薛志满,前前后后找了不少以前的朋友,后来还找到了程竞舟。   找程竞舟的那天,章绪宁也在场,两人准备去一趟惠城,临行前在商场的专店里给沈慕呈买玩具。   之前她给沈慕呈买了不少玩具,已经形成了习惯,每次去,似乎都要买点,空着手去,不说孩子高不高兴,她自己就挺不高兴的,难受的很,总要给孩子带点什么。   更何况现在去的人还多了一个程竞舟。   逛了一圈,章绪宁在玩具飞机和车,以及乐高之间来回纠结。   程竞舟觉得她这种犹豫完全没有必要,一起买下来不就行了。   “孩子小,不能要什么就买什么,他会得寸进尺的,现在全买了,以后买什么,他要是想要个月亮,你还给他弄个月亮?”章绪宁没好气道。   程竞舟把玩具全都放在购物车里,斜着视线看向她,漫不经心道,“只要不要你,他要个天,我也能给他弄下来。”   程竞舟是打从心里喜欢沈慕呈这个孩子,够懂事也够机灵,长得也好看,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优点,除了有一点不太让他满意,就是有时太黏糊章绪宁。   明明有的时候,他比章绪宁还宠他,比章绪宁还没底线,小兔崽子也很喜欢他,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章绪宁说话最管用。   就像这些玩具,他可以把三个都买下来塞到他手里,但只要章绪宁说一句“只能要一个”,小兔崽子最后也只能委屈巴巴地拿一个。   章绪宁不想听他不分场合地胡言乱语,从购物车里拿出飞机和车放了回去,然后推着车去结账。   等到轮到她时,发现程竞舟没在身边,一转头见他正靠着货架盯着她,一张脸黑沉黑沉的。   店里客人不少,章绪宁对他招招手,用嘴型说了两个字,过来。   程竞舟不为所动,就那么看着她。   见他怄气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她恍惚就想到了上学那会儿,遇到点不高兴的事,她有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生气了,跟现在一样,往那儿一站,一动不动,也并不说话,等她去发现,去哄。   章绪宁叹口气,五年过去了,他这个动不动就生气,一生气就要人哄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我错了,别生气了,这么多人呢。”他们两个都不年少可以为所欲为的年纪了,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七,在公共场合这么闹别扭属实不太合适。   章绪宁耐着性子,“那两个下次再买,这样,你还能多陪我逛两次街,不是很好吗?”   程竞舟冷哼一声,完全不为所动。   她走到他身边,手伸到他的裤兜里拿出手机,“你的就是我的。”   晃着他的手机准备去结账,被他一把夺了回来,“你买你的,我买我的。”   程竞舟沉着脸重新拿来三个玩具放到收银台,插队到她前面,结账完毕。   章绪宁,“……”   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   程竞舟拎着玩具等在旁边,冷笑着用眼神示意她可以买了。   章绪宁,“……”   他都买好了,还买那么全,她还买什么。   章绪宁也生气了,转身就往外走,程竞舟大步跟在他后面。两人刚出专店,看到了立在橱窗前的陆诗桐。   程竞舟几乎条件反射地将玩具过到另只手里,腾出的手抓住章绪宁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章绪宁觉得程竞舟反应有些大了,陆诗桐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来找她的。   果然,陆诗桐开口,想跟程竞舟单独聊聊。   “我去逛逛,给大嫂再买点东西。”章绪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程竞舟眉峰微蹙地看向章绪宁,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到她面前。   章绪宁笑了笑,方要说我有,抬眼看到他眼底阴狠的情绪,立马明白过来他这股子情绪就是在等她准备说出的话。   她接过卡,自然也改了口,“你还挺上路子。”   程竞舟心里很受用,嘴里一点没客气,从她手里拿回玩具,“脑子不用就捐了,拎着这么多东西逛街,你也不嫌累。去吧,逛好了,给我电话。”   章绪宁嗯了一声,转头走了,自始至终没看陆诗桐一眼。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任谁出面帮忙周旋,陆重海都不可能从里面出来。更何况,程竞舟还是始作俑者。上面也早已移交检方侦查,该查的都查的差不多了,也查清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移交法院提起公诉了。   陆诗桐在此刻出现是来翻旧账还是来求情,她不得而知,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都无济于事。 第205章 205   罗雁勤已经过了三十岁,因为职业的关系,章绪宁给她选了两套偏职业的套装,今年的新款,颜色俏丽,款式经典,时尚不失庄重。   “请输密码。”结账的服务员微笑提示。   章绪宁这才想起忘了问他密码,掏出手机准备打给他时却迟疑了,她的印象中密码输错三次才会锁卡,那她先试一次。   她没那么自恋,常规操作输入程竞舟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第二次输入自己的生日,显示正确。   章绪宁,“……”   第一次就该输她的生日。   买了衣服,她转去护肤品专柜,选了一套基础护肤品,又选了一些单品,再次掏出银行卡时,她有了点小心思。   “帮我一个个结账,谢谢。”   这边章绪宁一次次刷卡,那边程竞舟一声声短信提示刷卡成功和刷卡金额。   屏幕起初闪烁不停后索性一直亮着,提示音急促地响都快成了背景乐。   连绵不绝的短信提示就像摇滚乐里的架子鼓声,一声声打破这本就局促不安的四周,灰蒙昏暗的天空被黑暗撕裂了一道口子,声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敲打着陆诗桐的神经和骨骼。   陆诗桐说了一半的话,终是被对面的声音止住,她看向程竞舟垂眸盯着手机,压住的嘴角是强忍住的笑意。   程竞舟看着那一个个短信提示,沉郁了大半天的心情才有所好转,章绪宁脑子有时不太灵光,属于那种留着鸡肋,捐了可惜的那种。   这是把他抛到一边,智商开始回升了吗?知道怎么做,能引起他的注意取悦他了?   “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就先走了。”程竞舟敛去笑意,双手还握着手机不放,见陆诗桐张了张嘴似乎又要说,轻咳一声止住了她的话,“没说完的话,也不用说了。”   他顿了顿,“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我想说什么,其实你也清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章绪宁,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答应你,是为了汇盛,后来吗?……就像你说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跟章绪宁比起来,其余都不重要。   “对于陆重海,对于你们陆家,我要做的都做了,以后不会再做什么,至于你要做什么,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拦着。”   各凭本事,都这个时候,她如果还能将陆重海从里面捞出来,那是她的本事。   他站了起来,“只有一点,别再为难章绪宁,她不欠你,更不欠你们陆家的。”   “真要说欠,”他叹口气,眼神却异常坚定,“是我欠你,你想怎么对我都行,但你要再打章绪宁的主意,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不会对陆重海客气,也不会对陆家客气。   买好后,章绪宁掏出手机准备给程竞舟打电话,手机刚划开,手里的购物袋就被人接了过去。   “买好了?不给你大哥买点?”程竞舟问。   “我不知道给他买什么。”除了应酬,沈治同几乎烟酒不沾,也就喝点茶,但上次才买的茶叶。   “我那边有套茶具,也是别人送我的,回头带过去吧。”   “算了吧,送你的都是高档的,还是别了,免得生出什么事来。”章绪宁不敢送高档的东西给沈治同,就是茶叶,也不敢买太好的,怕给沈治同带去麻烦。   “放心,我有数。”   程竞舟一锤定音,章绪宁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将银行卡递还给他。   程竞舟没有接,而是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输了几次密码?”   迎着他意味不明的笑容,章绪宁第一反应这个问题是个圈套,“两次,我是不是很厉害。”   “两次?”程竞舟嘴角笑意不减,却半分未到眼底,清冷的眸子定定落在她的脸上,“先输了我的生日?”   章绪宁,“……嗯。”   “后输入你的生日?”   章绪宁,“……嗯。”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输入你的生日?”   章绪宁,“……”   “你在想什么?”   章绪宁,“……”   “章绪宁,你在怀疑我!”   章绪宁,“……”   正常不都是先输入他的生日吗?这也值得生气?她已经算不错了,第二次就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章绪宁又开始哄人之路,“别生气,你的卡,我想着当然输你的生日。”   “卡是我的,人是你的!”   章绪宁,“……”   非要这么说,也没有不对!他是该生气,是她没有给他足够的信任。   从专柜门口一直哄到扶手电梯,人还是没哄好。   “差不多得了,你要气到什么时候。”章绪宁耐心也快耗完了。   “我不该生气吗?先把我抛下,后输错秘密,现在还有要把卡还我?你自己说说,你错了多少次?!”   错了很多次。   章绪宁讪笑地把卡收好,真心诚意地道歉,“我错了,但是我没有故意抛下你,陆诗桐来肯定是冲着你来的,我要是在场,不是不方便吗?”   “方便?你想给我跟她方便?”   章绪宁,“……”   章绪宁在他的冷笑声中立马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见她认罪态度尚可,程竞舟收起嘲讽,“既然没有,我跟她有什么可说的?!”   章绪宁,“……”   章绪宁算是明白了,陆诗桐出现的时候,她就应该不留情面地拒绝陆诗桐,然后宣示主权般的将程竞舟带走。   程竞舟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啊!   陆东廷站在远处的玻璃栏杆前下渐渐失了神,担心陆诗桐生事,他特意找来,没想到却看到眼前一幕。   他有五年多没看到章绪宁这种神态了,会放低姿态讨好地笑,会有点小任性,小脾气,还有点小小的傲娇。   这种多变的面容在上学那会儿有过,但很多时候都给了程竞舟。程竞舟也是,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己话少,还嫌别人话多,可到了章绪宁的面前,废话一箩筐,特别喜欢呛章绪宁,还容易生气,非要章绪宁一遍遍地哄。   那个时候他们几个还特别同情章绪宁,偏偏章绪宁还挺受用。有的时候被呛急了,就像今天这样当众甩程竞舟的脸子,程竞舟也像今天这样,被甩脸不仅不生气,还有点小得意。   这或许就是情侣间的乐趣。 第206章 206   他跟章绪宁的这五年,章绪宁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无论怎么对她,她都不会抱怨,不会生气,也不会高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留下,就像一张白纸。   他是后悔的,非常后悔,夜里醒来时,他常常想,如果他好好珍惜她,温柔以待,或许今天站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他,就算不是他,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辜负了她,更辜负了这五年。   回首百年时,这五年就是他人生的空缺。   “哥,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陆诗桐走到他旁边。   “算了,诗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能接受事实吗?爸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在陆东廷想法里,这个时候别再节外生枝就行了,目前还是经济问题,“他自己也承认了,那些事都是他做的,落到今天这个局面,也是他咎由自取。”   陆重海那滩水本就浑,背后的圈层派系,人际关系牵扯太广,明面上看起来都在观望,感慨临近退休从马上掉下来着实可惜,谁知道背后会不会伸出黑手,爆出一两条人命,将陆重海死死摁进浑水。   “哥,你说什么疯话呢!他做了又怎么了?他们这些人,包括薛传霖,他们手上哪个干净了,凭什么爸爸要进去,他们都能逍遥法外!”   陆诗桐想,到了他爸爸这个级别的人,哪个敢真正地说两袖清风,利益输送是常态,多少而已,凭什么他爸爸有事,他们一点事儿没有。   不过目前看来,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薛家,要说这事儿跟薛家没关系,她现在一点都不信。她太笨了,一开始就不该去找薛志满,让薛家有了防备。   章绪宁没想到陆诗桐会找来立禾。   “昌河的账是不是在你手里?”陆诗桐开门见山。   她去找了蒋骏,又找了不少人,四处打听才知道表面的昌河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皮包公司,实际上为某些达官洗干净了不少钱财,而昌河的实际控制人是章兴平,如今章兴平失踪了,账本应该都到了章绪宁的手里。   “你当初不是拿着账目威胁章兴平让出股份吗?”   没有请坐,没有茶水,章绪宁冷漠地看着她。   心里倒是有些意外,她看到的那些账目是裴燕堂告诉她的,陆诗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对于陆诗桐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些账本虽不能将陆重海捞出来,但是账本若是在她手里,那些躲在暗处人绝不敢再落井下石,说不定还会伸手捞一下。   “或者你告诉我章兴平在哪儿也行。”   别说章绪宁没有,她就是有,也不会告诉陆诗桐。   章绪宁没理她,拿起包来到与沈灵菲约定的西图澜娅餐厅,两人约好了吃饭,刚坐下,没想到陆诗桐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   还是那句话,要章兴平的地址。   这是要跟她耗上了。   “陆小姐再不走,我就报警了。”黎知音举着手机走了过来,将手机正面转向陆诗桐,里面是她纠缠章绪宁的视频,“陆小姐这么嚣张跋扈,是仗着你爸爸叫陆重海吗?”   陆诗桐脸色铁青,事关陆重海,也不敢再纠缠下去,提包走了。   “谢谢你,黎小姐。”章绪宁和沈灵菲纷纷表示感谢。   女人的友谊说来就来,三人聊了一会儿,感觉志趣相投,纷纷加上了微信。   黎知音收好手机,接过服务人员递过来的打包好的食物,跟两人道别后,开车去了医院。   自从上次送早饭后,两人关系缓和了许多。接着蒋茗住院,他没办法回家,会发个消息给她。蒋茗出院后的这几天,他也会回家,只是晚上回来的很晚,早上走的很早。   人是回家了,就是见不着。   她提着食物直奔陆东域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就听见小杨护士叫她,“陆太太,陆医生去食堂了。”   陆太太这个称呼让人很是意外,黎知音道了一声谢谢,心里美滋滋地赶去了食堂。   来之前她给他发了消息说了给他送午饭,他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她现在对医院是熟门熟路,不一会儿来到食堂,走进去一看,陆东域正在吃饭,对面坐着邢薇。   两人有说有笑,俊男美女,非常养眼   黎知音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后这才走过去,她没坐在陆东域的身边,而是坐在了邢薇的身边,陆东域的斜对面。   “怎么不等我,不是说好了给你送午饭的吗?”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端出来。   陆东域道,“下午有手术,时间有点紧。”   “理解。”她将菜推到他面前,“再吃点吧,来得及。”   “黎小姐,师兄口味清淡,你这些菜都太辣了。”   黎知音垂了垂眼眸,看向陆东域,“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你以前陪我一起吃火锅,我还以为你喜欢吃辣。”   陆东域淡淡地应道还好,自然地夹了一筷头的菜放进嘴里。   邢薇有些吃惊。   “邢医生也吃点?”黎知音含笑地看向她。   邢薇摇摇头,“谢谢,我不吃辣。”   “那就太可惜了,人生四味,酸甜苦辣,若是少一味,到底是遗憾了些。”黎知音漫不经心地说道。   “人生本来就有遗憾,哪有事事顺心的。”   “你跟东域倒是很像,他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回答让邢薇心头一震,她抬眸看向陆东域,旧时光带着心跳的痕迹冲到眼前跃跃欲试地破土而出,可黎知音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这些痕迹抛进了往昔里。   “可你看看,他还是吃辣了。”   “我先走了。”陆东域放下了筷子,抽纸擦嘴。下午的手术他是主刀,还要术前准备,他得走了。   “那你赶紧去吧,我来。”黎知音指了指他的餐盘,这些是要放到回放处的。   陆东域看了她一眼,“好。”   “对了,你下手术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两个小时吧。”   “那我等你,回头一起走。”   陆东域嗯了一声,匆匆走了。   黎知音将餐盘放了过去,回来时坐到了邢薇的对面,“邢医生真的不尝尝?” 第207章 207   邢薇放下筷子,看向她,两个之间都是身穿铠甲全副武装,手持长矛挑着对方最薄弱的地方刺。   你来我往,谁输谁赢都不一定。心里,却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   “每个人都在成长,行为习惯多少会有些改变,但我相信本质是不会变的,你说呢,黎小姐。”   “这话我赞成,比如我跟陆东域当初结婚的原因,本质是不会变的。”黎知音笑了笑,起身,“看来邢医生是不会吃的,那我收起来了。”   陆东域当初跟黎知音结婚,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是没有质问过。面对她的质问,陆东域只有四个字,心甘情愿。   男人的心甘情愿除了爱情,还能有什么呢。   就像刚刚她叫他来吃饭,他总是迟迟不应,洗个手都要洗十分钟,好不容易拉着一起来了,又吃的异常缓慢,米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一口菜能嚼半天。明知道下午有手术,她只好催促他快点。   现在总算明白了,他是在等。   一个人隐藏的再好,可不经意的细节里都是爱情的昭然若揭。   “黎小姐不必得意,就算当初是真的,那现在呢?”邢薇抬起头看向她,嘴角挂着笑,“现在还有几分真?”   她又道,“医院的宿舍,他还留着呢。”   黎知音笑了,眼角眉梢添了几分妩媚,“我这个人,也不是求一个朝朝暮暮的人,只贪曾经拥有。”   她迎着邢薇的视线,“我曾经拥有过,也算得上轰轰烈烈,你呢,邢医生,你应该没有拥有过吗?”   “我今天可以把话撂在这儿,就算哪天我跟东域分开了,他也不会选择你。”   邢薇脸色微白,“黎小姐未免太有自信了。”   “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我自信,但从不自负。”黎知音挑眉笑了笑,她就是这么有自信,“还有,你是东域的师妹,下次见面,记得叫我一声嫂子。”   黎知音在陆东域的办公室将剩下的饭菜都吃了,吃完觉得有些撑,开车去了附近的的商场,逛了一圈后买了一个加湿器回了医院。   陆东域还没回来,小护士说手术结束了,但急诊那边来了一个病患,邢医生叫他过去参加会诊。   黎知音将加湿器装好,等了半小时后,人还没回来。看到他桌上的便签纸,她抽了一张写五个字——给你送晚饭,便离开了。   老规矩,先去超市买食材,回家准备晚饭。   入秋之后,白天越来越短,她送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办公桌上的纸条已经没了,看来他人回来过。   那就等吧。   秒针蘸着墨汁,将夜色染得越发深浓。   黎知音看了看时间都快九点了,她打了一个电话给陆东域,电话响了两声被按掉了。   看来在忙。   她漫无目的地出了办公室。   “陆医生还没回来吗?”杨护士看到她有些吃惊。   她笑着摇了摇头。   “他和邢医生去聚餐了,说是有同学过来。”   黎知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哪来的同学,他们又不是一届的,“这期间陆医生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他的白大褂还在衣架上,她笑了笑,随意道,“你就这么确定?”   小杨护士一愣,连忙道,“陆太太,你可别误会,我就是要找他签字。”   “你别紧张,我没误会。”她眼不瞎,哪些人对陆东域有心思,她能看出来。   正说着,从电梯口传来了说笑声。黎知音望去,陆东域和邢薇还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黎知音看着愣了愣,她有很长时间没看到他的这一面了,太久了,久到她现在看到都觉得陌生和遥远。   陆东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容就散了,“你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黎知音倒是相信他没看到那张纸条,“我给你留了纸条,你没看到?”   话音落地的时候,她眼尾扫到了邢薇。   邢薇像是知道她会看过来,先撇开了头。   陆东域不明所以,“我没回来。”   黎知音哦了一声,尾音微扬,“我看纸条没了,还以为你看到了呢。”   她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看似不在意的样子里是显而易见的委屈。   他愣了一下,转眸看了一眼邢薇。   “你同学?”黎知音。   他抿抿唇斟酌着用词,邢薇先开了口,“我的同学,他们从外地过来,我就拉着师兄帮忙招待一下。”   黎知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目光始终落在陆东域的身上,“好,挺好,你慢慢玩,我先走。”   黎知音走了。   “师兄,这谁啊,长得挺有味道。”   陆东域看向他,视线停留五秒之后,才沉着声音道,“我老婆。”   “师兄,你不是离了吗?”   陆东域蹙眉,看了一眼邢薇,“没有。”   这一眼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那人见陆东域脸色也沉了下来,知道自己多嘴,没敢再问。   “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送你们去酒店。”   陆东域回到办公室,桌面上除了食盒干干净净。垃圾桶里全是废纸,他伸手翻了翻,什么都没有。   起身的时候,他看到身后矮柜上的加湿器。   器身不大,白色的,他摸了摸开关的位置,提着食盒出了门。   “师兄,我跟你一起吧,他们明天一早就走了,我想送送他们。”   陆东域没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邢薇高兴地跟着他们来到车旁,那两人自觉地走到车后门。邢薇只好不得已地来到前面,却见陆东域先她一步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将食盒放了上去。   “师兄。”邢薇觉得委屈。   “你有车。”陆东域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主驾驶。   邢薇跺了跺脚,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师兄,你要不还是去追嫂子吧,这个点,她一个回去,不太安全吧。”   “我们还是坐邢薇的车吧。”   后排的两人互看了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太太生气了,陆东域这个时候应该追回家哄人。   “没事,她很安全。”陆东域瞄了一眼夜色,嘴角勾起笑意。 第208章 208   酒店离医院很近,一刻钟的车程。陆东域将两人送到酒店门口。   见陆东域跟着下车,“师兄你不用下车。”   “没事。”陆东域淡淡地道。   两人道谢,回想餐桌上的那一幕,十分歉意地看了看陆东域。   那边邢薇也下了车走了过来,跟他们挥手道别。   等着四人进入大厅转弯后不见了人影,陆东域看向邢薇,“纸条呢?”   走廊上的那一眼,她就知道他生气了,“我怕你不愿意陪我去,就扔了。”   “电话也是你摁掉的?”黎知音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不可能等了那么长时间一个电话没有。   上车后,他翻看了通话记录,果然有她的来电。未结电话没有显示在锁屏上显示,自然是有人帮他摁掉了。他算了算,那个时间段,他去洗手间,能摁掉他电话,又敢摁掉他电话的只有邢薇。   “我怕你迫不及待要走,就……”她委屈道,“他们又不仅仅是我的同学,不也是你的师弟嘛。”   上学那会儿,大家相处的不错,他作为师兄对他们都很照顾。   “我既然答应了陪你一起,就不会先走。”他也是没想到邢薇会这么任性和胆大“今天的事,我就当你一时糊涂,不要再有下次。”   “下次不会了。”下次她不会这么傻,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我说的是他们两个。”餐桌上,那两个人话里话外都将邢薇当成了他的人,就差没直接开口喊邢薇嫂子。   “是他们自己要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邢薇装聋作哑。   “没有你旁敲侧击的暗示,他们能这么说。”他心知肚明没有解释,是想照顾她的面子。   邢薇见他沉下脸,眼眶瞬间就红了,“是,是我跟他们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有什么错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师兄,我没有糊涂,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眼泪婆娑,有委屈,也有不甘,“我要你,我只要你,其余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楚楚可怜又强作坚强的样子,让人于心不忍,陆东域叹口气,“邢薇,我已经结婚了。”   邢薇苦笑道,“是啊,你结婚了,可你结婚了为什么要申请宿舍,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为什么不愿意见她?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陆东域敛着眉峰,“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邢薇以为他不愿意承认,“你别不承认,你对她退避三舍,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即便有问题,也是我跟她的问题。”   “你跟她的问题,就是你已经不爱她了!”邢薇斩钉截铁道,“所以,你不愿意见她,抗拒她,排斥她。你对她剩下的不过是责任,是一张结婚证下面不得不负的责任,师兄,你应该挣脱她,而不是被一张证给束缚了。”   “你不懂。”   “师兄,不懂的人是你,糊涂的人也是你。你设想一下,如果你俩离婚了,你还不愿意回家吗?”   陆东域回到家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如果正式离婚,黎知音搬走了,他还愿意回来吗?   近两百平米的大平层,他抬头看了看,过道里留着一盏灯,冷白的灯光,没能温暖他这个回家的人。   或许,邢薇说的都是对的,他对她应该不爱了。否则,他不会坚持离开,更不会申请援外。   他习惯性地来到书房,拧门锁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住了。   黎知音坐在床上,随意地翻着杂志,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书房你锁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她翻过一页。   “我还有事。”   “那就在卧室,我陪着你。”她从书中抬起头,嘴角含着笑,“你见过谁的蜜月是分房睡的?”   两人对视,平静中是无奈的屈服,陆东域脱下外套,转身向衣帽间走去。   “睡衣帮你拿过去了。”   他没有回头,又转身去了洗手间,关上门的那刻,他再次觉得邢薇的话是对的,如果离了婚,他想他还是愿意回家的。   陆东域上床后便关了床头的灯,侧过身去。   没一会儿,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背后贴过来,手臂环在他的腰上,他单手抓住她的胳膊,“松开。”   “不松。”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她今天才逮到机会,怎么可能松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说我是个疯女人嘛,我就疯,蜜月期不疯,什么时候疯!”   她笑得勾人,“陆医生,你对蜜月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黎知音,我们是要离婚的!”他和黎知音之间存在很多问题,比如饮食习惯,待人接物的方式,但这些都不是影响婚姻的问题,他们之间问题的症结在一个已过世之人的身上。   蒋湉死了,他们的婚姻也只能跟着消亡。   “不是还没离嘛,一天没离,你就得尽一天的义务。”   她柔若无骨带着体香,从身后笼罩着他,不过是说话间的工夫,已将他淹没沉溺至底。   他翻过身时顺势将她压在身下,她能看到他眼底的炽热,如同他的身体,灼热着她,也灼烧着他自己。   久旱逢甘露,陆东域要的厉害,黎知音给的也不含糊。   完事之后,陆东域有些后悔,都是要离婚的人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黎知音伸出的胳膊搂住了脖子。   “不把以前的补回来吗?”   她抬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喉结,下一秒,他便破了功,一切坚持和杂念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东域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黎知音没再睡,起床后做了早饭送到医院。   办公室没人,她算是意料之中。   “陆医生在病房。”杨护士看到她热心道。   “查房还没结束吗?”   “他昨天的那个手术,患者发烧又出血,家属一直在闹呢。”   “怎么会这样?”黎知音有些担心,倒不是怀疑陆东域的医术。   “还不是家属,护理不到位呗,让他们请护工,不愿意请,说是浪费钱,要自己照顾,你照顾你倒是按照医生说的来啊,又不听医生的,觉得医生危言耸听,回头出问题了又来抱怨陆医生,说医生医术不行,真是服了这帮家属!”   杨护士抱怨完走了。 第209章 209   黎知音想了想,准备去病房看看,却见陆东域走了进来。   “没事了吧?”   陆东域浅浅地嗯了一声。   黎知音将粥盛到他面前,“应该还没吃吧,喝点吧。”   皮蛋瘦肉粥上撒着些许葱花,一阵阵香气扑进鼻尖,看着就有食欲,他拿起勺子,勉强地吃了半碗。   保温壶里还剩许多,黎知音也没勉强,她拎着剩下的还有路上买来的点心给了杨护士。   “谢谢陆太太,”杨护士高兴地接过了,好心道,“你劝劝陆医生,别往心里去,陆医生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他爸爸的事跟他又没关系。”   “谢谢。”   她刚刚还奇怪,陆东域当医生这么多年,这种事没少遇到过,不应该会是这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现在明白了,家属肯定口无遮拦带上了陆重海,陆重海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陆东域自然也会被人看轻,那些以前躲在暗处的风言风语如今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陆东域吃完早饭就被领导叫走了,整个上午,黎知音都没看到他。发生这样的事,她相信他不会有事,但是也不放心离开,坐在沙发里随手翻着他的医学杂志。   真的是看不懂!   陆东域回到办公室时,看到的景象便是黎知音斜躺在沙发上,双腿耷拉在沙发边,手里还拿着杂志。   他拿来靠枕放在她的头下,托着她的头轻轻地放下。脱下她的高跟鞋,一双白皙的脚映入双眼。他掌心滑过脚面,握住脚踝,抚上小腿后将她双腿放到沙发上。   又从她的手上取下杂志,他看了一眼内容,便笑了。   “就喜欢装模作样。”他喃喃自语,眼底添了几分温柔的光芒,转身从柜子里取出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陆东域轻轻地关上房门,去了食堂。   小杨护士看到他,“陆医生,你怎么一个人?”   “她睡着了,我待会儿给她打包带点回去。”他想叫她吃午饭的,看到她睡得沉,想想还是算了,昨晚累成那样,早上又没睡成,还是让她睡会儿吧。   黎知音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看着身上的毯子,想着应该是陆东域期间回来时帮她盖上的。   她想她应该是疯了,竟然睡这么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不得不去分析原因。   陆东域回到办公室看到的就是黎知音抱着毯子傻笑的样子。   “你忙完了吗?可以去吃饭了吗?”   “嗯。”   黎知音从沙发上下来,“我这一觉竟然睡了六个多小时,真是奇了怪了,你说怎么会这样?”   陆东域闻言嘴角不自然地弯了弯。   她直起身子,看着他的脸,“我刚刚分析了一下原因,觉得应该是昨晚太累了。”   陆东域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她的疯有的时候实在让他无所适从,“我晚上要加班,你先去吃饭吧。”   她追过去看他的脸,“那你呢?”   他尽量镇定,“我去食堂。”   “我跟你一起去食堂吧。”   他转头看向她,她语气坚定,神色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好。”   “你要是愿意,可以等我一起回去。”脑袋跟不上嘴,说完他就后悔了。   “好啊。”她看到沙发上的毯子,“那你等会儿。”   他喜欢整洁干净的环境。   她将毛毯叠好放入柜子,又看到茶几上的打包盒,刚准备扔到垃圾桶,忽地明白过来,“你帮我带的?”   陆东域淡道,“别吃了,都冷了,去食堂吧。”   “那先放着,晚上带回家,热了做夜宵吃。”   陆东域看了她一眼,出了办公室。   黎家的大小姐,天之骄女的存在,别说是剩菜剩饭,就是新鲜的食材,她都是挑三拣四。   黎知音环顾了一圈,三甲医院的食堂挺大的,上次来食堂光顾着跟邢薇杠了,都没注意。不仅大,装修的还挺有质感。   “还挺精致。”她一直以为食堂就是像电视里那样,每个菜用一个很大的托盘盛着,这儿都是一个个小碟。   菜品非常丰盛,她不知道选什么,一个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陆东域看着她蹙着眉来来回回,又犹犹豫豫的样子,实足像个孩子,纯真的可爱完全取代了平时那份嚣张。   好不容易选好坐了下来,黎知音看到他的餐盘,“还有汤?”   “拐角就是。”   黎知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盅盅摆满了台面。   “你想喝什么,我帮你去取。”难得的温柔,说出来后,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黎知音满脑子都是好奇,完全没注意他的不同,“不用,我自己去,我想看看都有什么。”   食堂不比她去过的那些高档西图澜娅餐厅,都是家常菜,但即便如此,汤的种类也是看的她眼花缭乱,千挑万选之后最终选择了一份冬瓜排骨。   食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身影迎面而来时,她下意识地侧身让道,胳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双手不稳,汤盅掉落。   汤还是烫的。   容不得她多想,用手中的托盘推开了身边的人。   汤盅落地,排骨汤洒了一地。   黎知音庆幸地跳了开来,想到她刚刚力度不小,刚刚那个被她推开的人好像撞到了旁边的餐桌。   她转头望去,见到的竟是邢薇痛苦的脸,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腿。   陆东域走了过来,见到地上一片狼藉,眉峰微蹙,再看她手里拿着托盘,心口紧了紧,刚准备开口问她有没有事。   “你还是先看看她吧。”她先开口,免得他一开口便是质问。   陆东域偏头看去,这才看到邢薇,“你没事吧?”   黎知音看向陆东域,他对她和对邢薇还真是双标的厉害,看她就是皱着眉,语气寡淡,对着邢薇言语关心,神色温和,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邢薇双眼含泪地质问。   所有的目光纷纷掠了过来,包括陆东域的。   黎知音脑中想出一千句回怼的话,却在对上陆东域质疑的视线时卡在了喉间。   如黄沙覆在了喉咙,干枯,苦涩,还疼,牵动着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第210章 210   黎知音还没开口,周围的人已经纷纷议论开了。声音不大,但食堂就那么大的地方,一字不差地都落到了耳朵里。   “听说陆医生老婆怀疑陆医生跟邢医生有那什么。”   “我上次看到她在食堂骂了邢医生,可难听了,邢医生脸都白了。”   “是吗?可没听说陆医生跟邢医生有什么啊。”   “就是,咱们医院要是有点什么,早就传开了,他老婆就是想多了。”   “没想到陆医生的老婆这么凶悍,看着不像啊,漂漂亮亮的,像个大家闺秀。”   “他老婆姓黎,黎家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九合知道吧,九合就是黎家的。”   “九合那种地方,黎家估计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出不了名媛。”   “你说陆医生怎么会看上她了呢?”   “是啊,真要说起来,这邢薇不比她强,身世清白,学历又高,颜值也没差到哪儿去。”   “你们不知道,陆医生一开始不同意,对方软硬兼施,听说还用了其他手段。”   “这陆医生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围观的人声音不大,可能是顾着陆东域的面子。但食堂就那么大的地方,一字不差地都落到了耳朵里。   一桩小事,她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议论声渐渐没了顾忌,她盯着始终不发一言的陆东域,酸楚填满胸口,涌到嘴角变成了一抹轻笑。   她转头看向邢薇,“你认为我是在报复你?那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邢薇抹了抹眼泪,委屈道,“嫂子,我知道你怀疑我跟师兄,但请你相信我,我跟师兄是清白的,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疑神疑鬼。”   是非总有源头,她的多疑成了罪恶之源。   她看向陆东域,“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迎着她的视线,从她的眼底看到满满的期望,“没烫到人就好,收拾一下,先去吃饭吧。”   眼底的期望随着他打圆场的一句话瞬间破灭。   他的回答总是如此清奇,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人是她用托盘推开的,对错已经很明显了,说再多都是狡辩,“行吧,你说是我报复,就当是我报复吧。”   高跟鞋的脚尖踢开脚边的冬瓜,她来到餐桌边,说了一声借用后,端起果汁来到邢薇的面前,对着她的脸,抬手泼了过去。   整个食堂的人都懵了。   果汁兜头浇了下来,沿着脸全部落在了身上。   冰冰凉凉的果汁,邢薇前心后背觉得冷。   “黎知音,你疯了吗?”她转头看向陆东域,还没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师兄。   黎知音的举动,陆东域倒是没太多意外,只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邢薇,抱歉,我替她……”   “不用你替我,我是敢做不敢认的人吗?”她要是做错事会道歉,黎知音嘴角挂着笑,眼底满是冷意,她看向邢薇,“我这人有什么仇,向来当场就报了。”   她慢悠悠地道,“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很多事也不愿意计较,但你做的那些事,真的上不了台面,别自作聪明!”   “你胡说什么!”   她双手放入风衣的衣兜,脸色沉静,颇有几分语重心长,“邢家门第不低,医学世家,邢老太爷当年有一针定阴阳的名号,我们家老爷子年幼时曾受过他的恩惠。你祖父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到了你父亲,虽不及前面两位,也博得了一生清誉,怎么到了你,成了这副德行。”   邢薇被羞辱的面红耳赤,“黎知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们黎家算什么东西!”   真面目露出来了吧。   黎知音笑了笑,不再与她废话,而是看向陆东域,“我要去吃饭了,你要陪她去处理一下吗?”   她真的不是不讲理的人,强留他陪她吃饭,若是吃的不高兴,她也会觉得无趣,还不如交给他自己选。   陆东域正准备开口,那边邢薇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黎知音看了一眼,视线收回的时候扫到陆东域的双手扶住了邢薇的身子。她一颗心往下沉,不得不提着气去了餐桌前坐下。   陆东域打横将邢薇抱起出了西图澜娅餐厅,人潮散去,西图澜娅餐厅很快安静下来,吃饭的人时不时扫过来一眼,却没人再敢议论纷纷。   她拿起筷子吃饭。吃完后,将自己的餐盘和对面的餐盘全部送了回去,重新买了一份打包带回了办公室。   她将中午陆东域打包的那份放到袋子里,准备离开时,门从外面开了,陆东域走了进来,穿着衬衣,外套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到她手里的打包袋,“你要回去了?”   她说好陪他加班的。   “我就不陪你了,饭菜在桌上,你记得吃。”她避开他的视线。   “也好,你先回去休息。”陆东域双唇抿直,“邢薇没事了,人已经醒了。”   黎知音蓦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轻笑,“她有没有事,跟我有关系吗?”   陆东域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黎知音冷哼一声,“你想说,即便我不是故意的,但人是我推的,可如果我告诉你,是她先碰的我,你信吗?”   陆东域眉峰微敛,眼底流出诧异。   这种表情明显是不信了,黎知音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烦躁沉闷,痛苦和委屈都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了失望。   “算了,以后这种事,说不定隔三差五就能上演一次,你做好心里准备就行。”   解释的多了,反倒显得欲盖弥彰。邢薇想要立白莲花人设,那就立吧,但是若在她面前演,她绝不会惯着。   “明天上午我有事,可能来不及给你送午饭了,晚饭如果不能回家吃,你给我发个消息,我给你送过来。”   他没应声,她也没打算等他回应,拎着饭菜走了,出门的时候,她朝内瞥了一眼,轻轻带上门。   她其实想提醒他,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二天了,他们还剩八天,转念想想还是算了,他若是有心自会记得,若是无心,你提醒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第211章 211   第二天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得去了一趟云阁。云阁是小十黎蓁名下的产业,专做男士服装,偏向正装。   陆东域的尺寸早在他们结婚之前,她就给过小十,这里的师傅都是知晓的。   这些年,陆东域的身材没有半点变化,她搬家过来之前在这儿定了两套西装,三件休闲上装。   西装的工序比较复杂,估计还得半个月,休闲装通知今天来取。   师傅看到她,高兴地将包装好的衣服交到她手里,“五小姐,您拿好。”   两人闲聊一会儿,黎知音笑着跟他道了谢离开。   出了云阁,黎知音给李镇楠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吃饭。去了西图澜娅餐厅,看到了同在吃饭的章绪宁和沈灵菲。   “这么巧,一起吧。”黎知音高兴道,昨天的不开心顿时一扫而空。   沈灵菲其实是不想的,她倒不是不想跟黎知音一起,而是不想跟李镇楠一起,看到他,她就莫名地烦。   李镇楠刚刚看到她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   好在李镇楠接了一个电话先走了,气氛明显松弛下来,也热闹起来。   三人之中就属黎知音健谈,沈灵菲性子慢热,熟了之后话也多,只是见识少,很多时候就听黎知音在说话。   章绪宁也喜欢黎知音的性子,热情直爽,语言明快,不像她很多话早已经不敢宣之于口了。   吃完饭后,章绪宁和沈灵菲各自去了公司,黎知音去商场逛了一会儿,给陆东域又买了衬衣和领带搭配,虽然他平时穿正装的机会并不多,她还是想给他备着。   现在开去医院差不多四点,再等一个小时,陆东域下班,如果没事,可以一起去吃晚饭。   出发前,她发了个微信给陆东域,昨天的不愉快,她不认为是自己的错,但是她愿意主动破冰,毕竟剩余的天数不多了。   陆东域看到消息时,刚回到办公室。   【晚上一起吃饭,赏个脸吧】   后面还附着一个笑脸。   他习惯性地输入一个嗯,正准备发出去,敲门声响起,他看了看时间,应该快到了。应了一声进来,视线下意识地盯着门。   “师兄,”邢薇走了进来,见他眼底慢慢被失落占据,“怎么,你在等黎知音?”   “有事?”陆东域放下手机,随手翻过来。   看到他如此戒备,她从昨晚就压着的那股气一下就上来了,“发生昨晚的事情,你还看不明白吗?”   她坐到他的对面,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椅子边,“你自己看看,昨天晚上她什么样子,我是喜欢你不假,可我没有对你们怎么样吧,她有必要这样吗?”   说着,便激动起来,“不仅用托盘打我,还用果汁泼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出丑,污蔑我,这也算了,我都忍了,不跟她计较,可她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家人,评价我的长辈?!你看看她阴阳怪气的样子!”   “你一直跟我说她真性情,爽朗不拘小节,依我看就是我行我素,嘴欠,甚至恶毒,就冲她昨晚做的那些事,她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够了!”陆东域实在听不下去了。   邢薇第一次见他语气如此强硬,到底没敢继续造次,吸了吸气苦口婆心道,“师兄,你清醒点,其实你已经不爱她了,你只是不想辜负了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你想想你们的婚姻,如果真有爱情,会分开这么久吗?”   这一句到底戳中了他的要害。   见陆东域沉默不语,邢薇继续道,“师兄,我刚才的话可能是不太好听,但是她真的配不上你。无论是学识还是三观,她跟你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你想想她的家庭出身,你就应该明白这一点。”   她抿抿唇,有些委屈道,“就算你不选择我,但是你也不能选择她。你应该找一个适合你的,懂你的,你又喜欢的人。”   她做到了前两点,却没有做到最后一点,但是事在人为,谁知道最后是什么样子。只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最后陆东域不能跟她在一起,她也不会让他们两人在一起。   房间有些安静,午后的阳光斜落到沙发边上,光束里是时光的尘埃。   “昨晚,是你碰了她吧。”   看似疑问却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邢薇脸色微滞,随即诧异道,“师兄,你在说什么,我干嘛要碰她?”   他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指间捏了捏眉心,眉宇间透着疲惫。   他知道她不会承认没有证据的事。   邢家和蒋家的关系谈不上好,但一个阶层的家庭,多少有些交集,再加上富太太的圈子里,邢家敏和蒋茗的关系不错,所以他和邢薇算是从小就认识,起初没什么交集,后来两人先后进同一所大学,又是同一个导师,也是她的叔叔,两人才有了更多的接触,对她的性格也多少有了些了解,嘴硬执拗,说得好听点是坚持,难听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但也因为自幼相识,难听训斥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邢薇,昨天晚上如果不是知音,你就不是撞到桌角那么简单了。”陆东域淡道,“是她反应迅速,用托盘推开了,否则那份汤盅就会泼到你的身上”   “师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邢薇轻笑出声,她觉得陆东域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说,“照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她?师兄,你昨晚也在场,看的很清楚,是她害得我!”   “邢薇,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事实,她的应变反应不亚于我,昨天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邢薇惊呆了,“太荒诞了,到了现在,你还在为她找借口颠倒是非,师兄,你睁眼看看,明明是她心思歹毒……”   “好了,别说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她多说,“以后不许这么说她,她在我面前,从来没说过你一个字。”   如黎知音自己所言,那些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她是真的不屑于做。   邢薇刚要反驳,小护士跑了过来,“陆医生不好了,你太太在楼下跟人吵起来了。” 第212章 212   陆东域蹭的一下站起来,慌乱中拿起手机大步冲了出去。白大褂带倒了茶杯和文件,他都没回头看一眼。   邢薇看着地上滚落的水杯和洒了一地的纸张,自嘲地笑了笑,听到黎知音有事,他就这么跑了出去,就黎知音的性子,谁能吵得过她!   水杯没坏,她将水杯洗洗干净放到桌上,又将地面的上的纸一张张捡起来,从对面捡到桌子里面,起身时看到最下面的抽屉没关上。   走的太急,忘了锁。   她自然地打开了抽屉,没办法,她对他的一切充满好奇,哪怕是普通的书籍,只要是他的,她都想抚摸一遍。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底层看到一份协议。   她在他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那份协议。   看完后,她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她将协议放归原处,拎着袋子出了办公室。   患者家属闹事,医护人员还没开口,黎知音先跟人杠上了,你来我往毫不示弱。   杨护士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医院一般遇到医闹都是放低姿态好言相劝,就怕激化医患之间的矛盾,把事情闹大。   陆太太倒好,一马当先怼着患者家属。   “陆医生,你赶紧劝劝陆太太吧。”   还是上次的患者家属,带了不少人来,不过这次带头的不是他们,是另外两个中年人。   陆东域上前想要制止,却被黎知音一把推开了。   “一边去。”   杨护士惊呆了,陆太太也生猛了吧。   邢薇来到陆东域身边,“师兄,你看看她什么样子,跟两个男人当众对骂,还是个女人吗?粗陋廉价,这也太丢人了!”   陆东域看着邢薇挺直纤细的身影,穿着她喜欢的风衣,长发微卷。   粗陋廉价他是完全没看出来,嚣张是有了点。   “陆医生你别愣着了,赶紧把人拉回来,”还是小护士先回过神,不能以陆太太不让他参与,他就真的在旁边看戏,“这事儿要是闹到了卫生局,你会很麻烦。”   事态恶化后医生被停职的事不是没发生过,邢薇虽然希望黎知音继续丢人,但绝不希望陆东域的事业受影响。   “道个歉给点钱就完事了,又没多少钱,这么闹也太不知轻重了。师兄你不能任由她这么胡闹,这么闹下去会影响你今年评级的。”   邢薇深知陆东域的职位不仅仅局限于医生,而是科室主任,甚至是院长,这是她和院领导共同的期望。   陆东域没应声,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她。   邢薇受不了他这样拿自己前途开玩笑,抬步就要上前,被陆东域伸手给拦了下来   黎知音双手插兜,她没对面的两个男人情绪激昂,“别以为你们带这么多人过来,我们就怕了你们,我老公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过错,所以你们别指望我们会道歉,一分钱也没有。”   “没有错,我表弟会发烧出血?!”   “出血是正常现象,现在已经不出了,至于发烧,你们应该问问你们家属都做了什么!自己做错就甩锅到我老公头上,你们疯了吗?”   “你给我闭嘴,还有你,你说患者是你表弟,你姓什么,住哪里,什么工作,怎么证明跟患者是亲戚关系?!”   “别打岔,你们两个就是个混混,一个无业游民,因为赌博老婆跟人跑了,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另一个给人修车,好不容易挣点钱被狐朋狗友给骗光了,后来因为盗窃差点进去,挣钱没本事,花钱如流水,就想从医院讹钱,省时又省力。”   “你俩跟患者家属约定,医院给的钱,你们抽三成,还跟患者家属说你俩给他们一天是两百块钱,实际上你俩给他们是一天一百。”   “还有你们,如果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但是他俩一定会跑的你们快,他俩的车都停好了位置,你们应该不会知道吧。”   “你们的那一百块钱,也别指望他俩会全给你们,最多也就是八十,因为他俩最近又欠了……”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拳头挥了过来。   前面说的,两个中年男人还能不当一回事儿,但是后面那些话就不行了,他们带来的这些人已经质疑,这么下去,不仅钱没讹到,还得倒贴。   两个男人打一个女人,原本在旁边拦着闹事的人的保安连忙冲过去准备拉架,没想到黎知音反应快,身手敏捷,一个侧身对方扑空后,顺手扣住对他手腕,抬腿踢向另一个男人的腿上。   保安震惊了,围观的人也都震惊了,唯独陆东域没多少惊讶。   前后没到一分钟,她将两人打得服服帖帖。一人捂住肚子倒地,一人双手被她钳制在身后,疼的整张脸都变了形。   “报警。”黎知音淡定地下着指令。   保安没敢耽搁,连忙报警。   “你现在信了吧。”   邢薇转头看向陆东域,他嘴角浮笑,眼底溢满温柔,一时愣住了,“信什么?”   “她的应变反应高于我。”   黎家家庭特殊,背景复杂,所以她这一辈得孩子就得学一技防身,男孩子像黎济尧他们都会拜师学武,而她也是从小就练了散打。   整个黎家也就是小十黎蓁因体弱幸免。   陆东域来到黎知音身边,从护士台那边拿来的洗手液给她洗了洗手。   “今天是人少,两个人,万一人多怎么办?”   黎知音歪着头看向他,“你心疼我啊?”   陆东域将洗手液转交给小护士,避开她的视线。   黎知音笑了笑,陆东域的性子内敛,可能学医的原因导致他整个人有些古板。有些话私下说说他尚能接受,放到台面上,他不是岔开话题,就是不接话茬。   “没事儿,再来几个我都能对付,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他知道她有这个能力,也知道她动手的时候,不要随便插手,也不需要他出手,但是坐在旁观者的位置,他怎么可能安心。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很快就会离婚,他甚至不停地告诉自己邢薇的话是对的,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所剩无几,但是看到她被人围堵,明知不会有危险,他还是会紧张,会不安,会害怕。   “是,你是过瘾了,你有为他想过吗?”邢薇走了过来,“黎知音,你太自以为是了!” 第213章 213   黎知音见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陆东域,“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陆东域淡淡地应道,转头看向邢薇,示意她别再说了。   “师兄,你不能这么由着她,她会害了你的。”邢薇急道。   “我害他?”黎知音扯了扯嘴角,双手插兜,“说说,我怎么害他了?”   陆东域蹙眉,对她的口无遮拦明显不悦。   这一细微的表情落到邢薇的眼底就是偏袒,心中愈加不满,“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会有什么后果?!师兄的正高职称正在复审阶段,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患者家属闹到院领导,闹到卫生局,师兄的职称很有可能就没了!”   “你是痛快了,以一敌二,你有本事,可你为师兄考虑过吗?!”   黎知音看向陆东域,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没事,都回去吧。”陆东域淡淡地道。   他不喜欢这种场面,为了这么一件事非要去质问到底,有些事错过就错过了,来年再争取就是,如此纠结实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可他越是这样,邢薇越是愤怒不甘,“什么叫没事!如果评不上,你的科研项目和资源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对不起。”黎知音深感抱歉。   陆东域无所谓的摆摆手。   黎知音知道他不是正的无所谓,只是他的性格如此,不喜欢将这些是是非非弄得人尽皆知。   “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邢薇越说越气,“黎知音,你以为你是谁啊!患者家属闹事,你是第一次见,我们见得还少吗,需要你来逞英雄,指手画脚?!”   医院这种事不少见,自有一套流程和解决方案。   “那你能告诉我,医院会怎么做吗?”   “他们不过是想要点钱,又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私下解决就什么事都没了,各方都好。”   黎知音笑了,笑得讥讽又不屑。   “你笑什么?”   “我笑我上次没有说错,你就你们邢家的一个败类。”   邢薇第一次被人当面直嗤,尴尬又愤怒,“黎知音,你再说一遍!”   “一万遍都行!”黎知音敛去所有的笑意,神色肃然,“你们医院其他医生怎么处理的,我不管,但是他不行!”   “他是医生,手持手术刀,握着的是病人的身家性命,心中应该更加纯净清明。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没有灰色地带,我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对最后一句也不太肯定,所以说完之后都没敢看向他。   他微微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动容,他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医生的这个职业的神圣性就要求他们必须严谨慎重,对错分明。   “如果真是他错了,他应该道歉,甚至赔钱平息此事,这是他的责任,他应该担起来。但是这件事,他没有半点的错,为什么要承认?!”   面对黎知音的质问,邢薇又急又气,“没有让他……”   真要处理起来,绝不会让陆东域出面,她会亲自出面解决,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黎知音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的话道,“他是不用口头承认,甚至都不用出面,但你们给了钱就代表他错了,给了钱就代表着道歉!”   说着,她语气又冷了几分,“医生悬壶济世,你们呢,用钱来换取利益,换来名誉,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可笑,很可悲,也很无耻吗?”   “对错自有奖惩,但不能有污点,他的执业生涯容不得这样的污点,哪怕这个污点没有记录在纸上也不行!”   邢薇脸色白了,嘴上还是不甘心,“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但是如果用钱来换来职称,这个职称不要也罢!”   “就你清高!”   黎知音无所谓的扬了扬嘴角,见警方已经过来了,便不再与她废话。   邢薇半低着头,又气又恼。   黎知音的一顿抢白,成功地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可,甚至不少护士和医生都表示赞同。他们的赞同无形中就是对她的指责。   一转眼,她看到陆东域眼底温柔,一张脸沉浸在余晖中满是柔光。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你考虑,”邢薇委屈至极,“她不是我们这一行,怎么说都行……”   “邢薇。”陆东域面带微笑,淡淡地打断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她说的很对,也是我心中所想。”   不能说她懂他,但是他和黎知音对医生这个职业的理解和期望是一致的。   “邢薇,作为医生,更要心净透亮,始终保持初衷,千万别为了身外虚妄之物,让心蒙尘。”   因为打了一架,对方哭着喊着说胳膊受伤了,要去医院。   “这就是医院,人是我打的,医疗费我出。”黎知音目光带笑地看着两个人,“要验伤吗?”   两人硬是被看出一身汗,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这女人太狠了!   “怎么,今天碰到硬茬了!”民警讥笑道,“你俩就不能老实点,这才几天?!行了,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黎知音站着未动,心思转了转,这两人医闹多次,没想到派出所那边也是熟客,看来是惯犯了。   “等一下,民警同志,我手里有点东西想现在就提交给你们,”有些东西现在提交要比去派出所提交,更能说的清楚。   黎知音将手机视频打开,“这是在停车场时录的视频,视频里,他们两个约好,要还赌债,还要买点东西。”   所谓的东西,两位民警瞬间就会意了。   “看这两位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样子,就知道是东西吃多了,我希望二位能请同事去他的住处搜一搜,一定有意外惊喜。另外,这是我们了解到的住址,希望对二位有帮助。”   再查查这两个人的银行账户和微信转账,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挖出不少铁证,进去是跑不了了。   民警诧异又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能这么快把线索提供上了,也不是一般人。想归想,动作倒没含糊,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同事,让照着这个地址去查。   “我看你们车上也不好坐,不如你们先走,我待会开车带家属过去。”   “行。”这样配合警方的好市民,他们不会担心她不来。 第214章 214   等着警车走了,黎知音来到家属面前,“为了一点钱,这样的人也敢找,你们就不怕这两人讹上你们,把你们也带进去。”   家属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老两口瘫在地上说对不起。   “陆医生,是我们老糊涂了,对不住您。是他们说只要去医院闹,您名声大,医院为了保住您的名声,一定会拿钱出来,还说会出大钱。他们说的天花乱坠的,我们就被鬼迷了心窍。”   “我们只想要点小钱,谁知道他们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一百万,我们老两口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心里害怕啊,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可他们已经把人都找来了,我们老两口就求他们,说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孩子还在医院了,可他们不干,说这件事不干也得干,干也得干。”   这件事弄到最后就由不得老两口了,那两人缺钱,正要借着这个机会发财,怎么样都不会放过这老两口了。   真相水落石出,事情落幕,陆东域算是沉冤昭雪。   “我跟你一起去。”   “我还要带他们过去,车里不好坐,你就在这里等我吧。”除了老两口,还有一个保安,跟那两个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也好。”   顿了一秒,他又道,“那我在这儿等你。”   这句话就像落到了她心里,听完嘴角就荡起了笑意。   黎知音带着人出了大门,没了身影,陆东域的视线还落在了门口。邢薇一气之下,移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家属闹事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就让人带着来医闹,这才一晚上。”邢薇担心他听不明白,“你看那老两口,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他们是怎么跟医闹认识的?”   陆东域隐隐觉得她又要语出惊人,“你想说什么?”   “你还看不明白吗?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黎知音找来的,就凭老两口到哪儿去认识什么医闹,他们去附近的银行都要找人带路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夜之间能认识这么具有专业性的医闹?”   果不其然,陆东域还真的佩服她的脑回路,“邢薇,你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别忘了,她有这个本事。”   黎家绝对有这个本事,黎知音也有这种手段。   “图什么?”   “这还不够明显吗?”邢薇觉得陆东域的智商都快清零了,“图你啊。你不爱她,想要离婚,她不同意就想死缠烂打,哪知道你不吃这一套,她就想出这种英雄救美的烂招想要你回心转意。”   “谁跟你说我想要离婚?”陆东域警觉地看向她。   邢薇倒是无所谓反问,“难道你不想?”   陆东域视线随意地落在地面上,神色有些恍惚,不是想不想,而是必须得离婚。   “说不定,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她策划的。”这才是她想说的话,她冷笑一声,“那老两口见过什么世面,就是乡下的土包子,手机都不会用,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迷津,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闹事。”   “够了。”他不想听。   她是敢作敢当,但是对于他们之间,很难断定她不会采用这种方式,否则当年蒋湉就不会死了。   陆东域忙完手头的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他想了想还是去派出所,直接去接她。   刚到楼下大厅,看到老两口对着黎知音就跪了下来,感激涕零。   这一幕倒是让人意外。   黎知音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一时有些无措,好在陆东域走了过来,三言两语将人送进电梯。   看着电梯门关上,顿时舒了口气,见陆东域视线掠过来,笑道,“民警说医闹是犯法的,把老两口给吓坏了。对了,你怎么下来了?”   陆东域会意,是她在民警面前说了好话,这老两口才免于处罚,只是她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炫耀。   “你们怎么这么久?”   黎知音耸耸肩,“本来是挺快的,但是呢,又发生了点其他事情,我就等了一会儿,对了,刚刚警方还打电话过来说,那两个人身上还有命案,这么一来是肯定出不来了,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   陆东域看着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邢薇的话。   “你在想什么?”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困惑和迟疑。   “走吧,吃饭吧。”   黎知音心口微紧,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好。   “师兄,你们要走了吗?能不能送我回去?”   邢薇缓缓地走了过来,身上披着外套。黎知音一秒认出外套是陆东域的,就是昨晚陆东域消失的那件。   “你车呢?”陆东域问。   “车拿去保养了,明天才能取。”   陆东域方要开口,听黎知音道,“都坐我的车吧。”   三个人来到停车场,邢薇道,“我能坐副驾吗?有点晕车。”   “可以。”黎知音回答的比陆东域还快。   邢薇高兴地进了副驾驶,一转头看到黎知音进了主驾驶。   “怎么了?”黎知音轻飘飘地问。   “你开?”邢薇愣了愣问。   她反问,“我的车我不开,你开?”   车子出了医院,车窗缓缓关上,邢薇脱下了外套叠好,转身交给陆东域。陆东域因同事发来消息,没有抬头,顺手接过后放在了旁边位置上。   “谢谢师兄,我刚刚送到你办公室,哪知道你已经下楼了,赶到楼下想还给你,没想到这晚上还挺冷的,就先穿着了。”   她语气轻快,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陆东域处理完手机上的事情,抬头淡笑道,“入秋了,晚上的气温还是挺低的,你还是穿着吧,待会儿下车别感冒了。”   说着,陆东域将衣服再次递给了她。   “不用了,我怕有人会生气。”   “是说我吗?”黎知音语气淡然,“不会,你穿好了。”   “那就谢谢了,明天我再还给你。”邢薇眼底流出几分得意。   车辆进入小区,在邢家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太晚了,我就不邀请你们进去坐了,谢谢师兄你的衣服。” 第215章 215   黎知音勾了勾嘴角,如果她不在,这么晚的时间应该是正好的,“等一下。”   邢薇下了车,她也跟着下了车,“从这儿进去没几步,你要是觉得冷,换个衣服把外套送出来。”   邢薇脸色微滞,转头看向陆东域。   陆东域闻言也跟着下了车,他看向黎知音,嘴角挂着微笑的脸上平静的没半点表情,不辨情绪。   “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免得你明天还要带着。”   黎知音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他总是会打圆场说好听的话。   邢薇压着嘴角,双眼委屈地看向陆东域,咬着牙叫了一声师兄。   “去吧。”他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却也不容置喙。   邢薇愤恨地脱下外套,扭成一团抬手砸向陆东域,却被黎知音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我今天给你买了外套衬衣,还有领带,都在后备箱,这件旧了,也脏了,就扔掉吧。”   从昨晚发现外套消失,她就猜测到了去向,也就下了丢弃的准备。所以邢薇在车上的矫揉造作,她都无所谓了。   陆东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备箱,又看向黎知音,她已经拎着外套去了附近的垃圾桶,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她什么意思!”邢薇感觉自己快炸了,五脏六腑都着了火,“什么叫脏了!师兄,你说句话啊!”   她怨恨黎知音,也恼怒陆东域的不作为。   等着黎知音一步步走进,她一把抓住黎知音的领子,“向我道歉!黎知音,你向我道歉。”   她低吼着有些声嘶力竭的样子,陆东域知道黎知音那句话确实重了,想要上前劝开两人,却见黎知音一个眼神掠了过来,阻止了他。   黎知音轻而易举地掰开了邢薇的手指,“有些事不论对错,比如爱情,但有些事一定要分出是非,比如婚姻。”   “所以,你应该向我道歉!”   黎知音打开她的手,邢薇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两人开车远去,她冷笑了两声,渐渐地笑声连绵。   欺负人都欺负到她家门口了,她就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回到家后,黎知音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弄点吃的。”他本想着先带她去吃晚饭,哪知道邢薇过来了,他是不想送邢薇回去的,打个车很方便。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话说的过分了?”黎知音捏着眉心,没有睁眼。   “一件衣服而已。”他是无所谓的,她想扔就扔,没必要对邢薇说那样的话。   黎知音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直直地落在他脸上,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在意,嘴角涌上几分自嘲的笑意。   她那么在意的一件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脱掉风衣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他的视线下,袖子滑落,露出净白光洁的小臂,看着就想咬一口。   “你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不过,”她眼底添上几分妩媚,声音也跟着开始缠人,“我不想吃饭,想吃你。”   古板又严肃的陆东域在听到这么直白的邀请,脸竟然有些红了。他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被面前的人一句话给弄得不知所措。   他喉结滚动的时候,她双唇覆了上去。   完事后,黎知音去洗澡,陆东域收拾凌乱的沙发,每一件掉落的衣服都透着香艳糜腐。   他看着出神,他是一个拿手术刀的医生,女人在他的面前应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可偏偏对黎知音的身体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里,明明要离婚的两个人,如今他像是着了迷一样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不能任由事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真是色令智昏。   黎知音洗完澡出来,看到餐桌上的面,却没看到陆东域。   她也没在意,吃完面后收拾了厨房,来到了书房门口,她轻轻地打开门,他正坐在书桌后面对着电脑查着资料。   “很晚了,睡觉吧。”   她穿着黑色的丝质吊带睡衣,灯光洒落到肩头,映的肌肤白到透明。   他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刚刚不是睡过了吗。”   黎知音微愣,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吧。   “按照协议,该尽的义务,我都尽了。”他声音温和如常,陈述的却是最残酷的事实。   黎知音没有应声,视线垂落在地,几秒后退出书房顺手关上房门。   过道口,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客厅的沙发,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齐,找不到半点恣意纵情的痕迹。   刚刚的翻云覆雨,温柔缠绵就像是一场梦,若不是身体的异样,她都怀疑是否发生过。   一个转身而已,这场辗转迤逦的梦被重重地摔进现实,落了一地,碎片锋利,反噬地扎进她的心口。   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她睡在了卧室,他睡进了书房。   陆东域的车还在医院,黎知音第二天一早做好早饭。餐桌安静,除了勺子轻碰的声音,两人默契地选择沉默。   黎知音开车将陆东域送到医院,陆东域下车时客气地道了一声谢谢。   她是又气又想笑,等到他消失在人群里,她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中午给他送饭。   【中午想吃什么】   她发了一条微信石沉大海。   陆东域看到微信时,正在换衣服准备去查房。想回复不用,想想又算了,他说不用,她还是会送的。   索性不回,随她折腾吧。   黎知音上午去了一趟云阁,给了师傅一张纸,“西装好了之后直接送到这个地址。”   西装还要半个月,那个时候,她应该不会来拿了。   出了云阁,她直接来到西图澜娅餐厅,等着服务生将饭菜打包好,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屏幕上名字,多年之后,付利竟然会打电话给她。   沉默片刻,她接通电话,“利哥,怎么想到给我电话了。”   “小音,有空吗?咱们有很多年没见了,见个面吧,别隔着手机聊。”   “有什么事吗?还别说,这些天我还真没空。”   “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黎知音轻笑一声,“利哥说笑呢,你有事问我,还不如去问我哥。”   她偏头看向窗外,路边站着两个人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第216章 216   难怪这些天,黎济尧会派人跟着她。   “你是知道的,在九合我就是一个编外人士。”   “你去看过昆哥吗?没去吧,你来,咱们见面聊,顺道跟你说说昆哥在里面的情况。”   把她骗过去以此来威胁黎济尧,这点心思也太明显了,“昆哥什么情况就不用利哥告诉我了,你放心,他出来的那天,我会亲自去接他。”   离麦昆出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后面的路她都不知道怎么走下去了,还有没有命走下去。   接过打包好的饭盒,她驱车去了医院。   进一楼大厅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手里的食盒掉落在地,饭菜和汤汁撒得到处都是。   她有些心不在焉,盯着地上的狼藉看了几秒之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邢薇嘴上道着歉,脸上去世满不在乎的神色,眼底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黎知音叹口气,又看了一眼地面,没说话。   “你也不用可惜,师兄已经吃过午饭了。”邢薇笑着走近两步,“我要是你呢,就不会这么自作多情。别人不喜欢,还总往人前面凑,难免让人讨厌。”   黎知音也上前一步,视线从容淡定,“你不是我,当然让人生厌,我可是他合法的妻子。”   邢薇笑了笑,之前听到这些话她会心有不甘,恼怒不已,眼下听到她只会觉得可笑,“妻子?”   “黎知音,你这个妻子还有几天有效期?”   她哼笑声不止,歪着头看向她,说完后还不忘啊了一声逼问她。   黎知音脸色怔住,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我说错了吗?”她故作沉思,“我帮你算算,应该还剩六天,我没算错吧?”   黎知音只觉得眼前有点黑,晕头转向的闭了闭眼睛。她身子挺直地僵住,全副武装在这一刻被她刺破,打的片甲不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不对?”邢薇笑的猖狂,“当然是师兄告诉我的,这么隐秘的事,除了他告诉我,我还能怎么知道。”   得意荡漾在她整个脸上,“其实,你也猜到了。”   这也太容易猜了,都用不了一秒钟。就像邢薇说的,这份协议除了她和陆东域知道,事关两人隐私,若不是他告诉邢薇,邢薇怎么会知道。   他为什么要告诉邢薇?   这才是她想知道的,“是,那又如何。”   邢薇笑意深浓,“我还知道,你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告诉我,是不是?”   “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了。   “自然是高兴,激动,当然,也是一种委婉的表白。”她用脚尖敲了敲地面,“你也知道师兄的为人,直白的话别想从他嘴里说出来。”   所以他昨晚去了书房?按协议睡了她之后,又觉得对不起邢薇了?   黎知音麻木地转身,这会儿她脑袋一时纷乱杂呈,一会儿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身子倒是有些重,站不稳。   “别走啊,”邢薇移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你知道师兄为什么讨厌你吗?因为你虚伪又卑鄙。”   看样子,邢薇的话没说完,是不会让她走了,“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吧。”   “黎知音,我问你,老两口闹事,是不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这个问题十分可笑,黎知音不想回答,却看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带着异样,就连平时遇到的小护士,这会儿看到她都是一脸的震惊。   这会儿,她回过味儿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指责是她策划,就是说她以这种卑鄙的手段让陆东域感动,让他回心转意。   老两口闹事自然不是她策划的,可瞧瞧周围的人的眼里带着畏惧,应该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黎家的人有什么事是不敢做,不会做的!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邢薇将手机举到她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视频里,老两口对着镜头说是陆太太找的他们,给他们出的主意,说这样能从医院讹很多钱,还特意给他们找来了专业的医闹,并一再叮嘱他们要时刻配合她。   只是他们没想到闹事时惊动了警方,他们不想配合,但是她警告他们,如果不配合就让他们的儿子这辈子都躺在医院里,不过好在最后他们都没事。   这一段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真相,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黎知音,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师兄?!”   “我没有。”有老两口的视频,这个回答,她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承认,我是不是应该佩服你强大的心理素质确实。”   黎知音不想跟她纠缠,只想离开。   邢薇最恨黎知音她这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事到如今还能如此镇定,那就是不要脸了。她想,黎知音估计就是凭借着这股子不要脸勾引的师兄。   越想越气越愤恨,她眼眶腥红满是火,“黎知音,你真无耻!”   说完,她抬手招呼过去,被黎知音一把扣住手腕。   几乎本能的出手,黎知音冷道,“你戏过了。”   邢薇愣了愣,看到她身后赶过来的身影,她压低声音道,“黎知音,师兄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缠着他有意思吗?”   这句话真的戳中了她的要害,她手指收拢着力度“你胡说。”   “他如果爱你,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连援外都没跟你说一声。你可能不知道吧,他当初跟你在一起都是被你们黎家逼的,所以一有机会他就离开。”   黎知音感觉心口空了一块,手上的力度又添了几分。   “黎知音,你松手。”陆东域赶了过来,看到邢薇脸都白了。   见黎知音不为所动,死死地扣着,越扣越紧,陆东域只好出手掰开了她的手指。   “你想干什么!”   他敛去了所有的温和,沉冷着声音像淬了冰。   她恍然回神地看向他,喃喃地问,“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看向她,又看向邢薇,他想问邢薇到底说了什么,可看到她呆滞恍惚的样子,想想也能猜到邢薇说了什么话。   他不想回答,也没办法回答。   可黎知音却不依不饶,“你爱过我吗?” 第217章 217   他依旧沉默不语。   “哪怕是一点点呢?”   他的沉默像一道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没觉得疼,只是觉得窒息,呼不出,吸不进,渐渐五感尽失,没了灵魂。   爱情使人卑微,特别是满怀热情,一腔情意的人,更容易跌入尘埃。   她紧追不舍。   他暗自抽了口气,屏在腹腔里,淡淡地应道,“没有。”   “明白了。”她没有看他,半低着头。   大厅人来人往,汹涌的人潮瞬间虚化了时光,形单影只是她最孤立的剪影。心好像有个缺口,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外流,流干净了,也许就好了。   就在陆东域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听她木然道,“晚上记得回家。”   她一直以为横亘在他们之间是蒋湉的死,就像一道墙,所以她千方百计地砸墙,他却想方设法地加固,几经来回,这道墙没有半点损毁,反倒固若金汤。   她一度十分怨恨,怨恨很多人,包括死去的蒋湉。   如今看来,她怨错了方向。真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   谁让陆东域从来没有爱过她呢!   真相像一把刀从她的心尖上,狠狠扎下。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邢薇揉着手腕,不甘心道。   门口进出的人太多了,很快淹没了她纤细的身影,陆东域收回视线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虚空感觉,只剩下一副皮囊。   “师兄,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指使老两口闹事,在你这儿充好人,最后还让老两口感恩戴德对她下跪,也太卑鄙了。”   陆东域缓了两口气,“你跟我来。”   邢薇跟着他进了电梯,心里有点慌,见他脸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那点慌乱很快就消散了,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师兄,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你想过没有,万一这件事办砸了,你的执业生涯就毁了,你不能这么纵容她。”   她想,陆东域之所以愿意签下那份协议,应该是对黎知音没有爱情了,只是剩点亏欠和责任,所以她只有将事情说的越严重,才能将陆东域心中对黎知音的那点亏欠和责任驱散掉。   “你确定是她?”他问。   她愣了愣,随即镇定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陆东域叹口气,“看来你是非要我把证据拿出来。”   邢薇目光一滞,抿抿唇,“师兄,你,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证据?”   他没什么证据,“我去找过老两口了,老两口跟我说,是你今天一早找到了他们,示意他们之所以闹事,都是黎知音给他们出谋划策,你还给他们录了视频。他们不愿意,但是你威胁他们,说医院就是你们家的,还搬出了你叔叔,如果不同意就把他们的儿子赶出医院,你甚至扬言,只要你们邢家开了口,没有哪家医院敢收。他们害怕了,儿子就比他们的命还重要,自然不敢冒险,就答应了你,我说的对吗?”   上午查完房,看到聊天群和朋友圈的视频,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特意去找了老两口。   老两口起初不敢承认,他告诉他们被他们诬陷的人是他的妻子,还说如果他妻子出了事,他将会离开医院,到时候没人能治得了他们的儿子。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对患者家属说这种话。   软硬兼施,再加上老两口良心不安,没用太长时间,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师兄,你别听老两口胡说,我怎么可能这么做。”邢薇强行压着慌乱。   “需要把老两口找来,我们当面对质吗?”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死不悔改,“这样吧,我去把老两口叫来,我们一起去院长办公室。”   那是她叔叔的办公室。   邢薇眼底全是灰败之色,最后的挣扎都没了。   “邢薇,你平时任性些,胡闹些,我都可以纵容,在我心里,你跟诗桐没什么区别,都是我妹妹,但是你不能仗着我对你的这份纵容就胡作非为。”   “做人要有底线,你的底线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是真的失望,在他心里有些任性刁蛮的小姑娘竟她能做出这种事。   “师兄,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我不后悔,我讨厌她,我恨她,明知道你已经不爱她了,还不知廉耻地霸着你不放……”   “够了,出去!”真的是听不下去了,他冷声呵斥。   邢薇跺着脚,不服气地转身,临到门口时,听到他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我的东西!”   他是时候要养成锁门的习惯了。   陆东域回家后,餐桌上一如往常准备好了晚餐。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吃着晚饭,吃完后,她收拾去了厨房。   出来时看到他还坐在餐桌旁,她愣了愣,以往他一吃完饭就去书房,多呆一秒都是奢侈。眼下坐在这儿,应该是有话要说。   但是她没有听的欲望。下一秒,她便收回视线,去了卧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心口紧了紧,坐在这儿等了半天就是想告诉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他已经了解清楚,她是被冤枉的。   话到了嘴边,触到她冷淡的目光,那股说出口的情绪瞬间就没了。   他在西图澜娅餐厅坐了不知多久,缓缓地起身,去了书房。   他坐在椅子里,身体有些重,越发的疲惫。灯光有些刺眼,他关掉顶灯,只留下书桌上的台灯。   他脚下微微用力将椅子转到一旁,昏暗的角落里,他似乎能听到夜色流淌的声音,吞噬着他的三魂七魄。   门开了,过道的灯光形成一个弧度落在了门口。   她站在门口,穿着昨晚的黑色吊带睡裙,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既魅惑又圣洁。   关门带起一阵风,吹得她裙摆飞扬,隐隐约约都是美景。   她走到他面前,俯视的那一刻,没有看他的眼睛,也没给他对视的机会,抬腿坐了上去。   也就是一秒的时间,她的体香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   他环住她的腰肢,托着她的后背,没有犹豫地吻了上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来时半城摧。   激烈的狂风暴雨之后,他看着几近瘫在椅子里的人,轻声问,“我抱你过去?”   她斜着视线看向他,空洞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不用,履行义务就好,我不需要增值服务。” 第218章 218   黎知音勉力地起身,捡起地上已经破烂不堪的睡裙套在身上,伸出手指推开他,开门而去。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他尚未平息的热血全部冻结,脸色僵硬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照常去了卧室,他留在书房。   激情过后的夜晚,谁也没能入眠。第二天一早,黎知音顶着黑眼圈出门,看到陆东域也是精神不振的样子。   “今天开你的车。”昨天回来的时候,她发现付利的人跟着她。   “好。”   车辆驶出小区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路边,果然付利的人起早过来蹲点了,她向下移了移身子,加速踩着最后一秒路灯冲过路口。   医院的大门口,陆东域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你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睡一会儿。”   她看过来,又是昨晚那种疏离又冷淡的眼神,“不必了。”   后面的车辆按着喇叭催促着,陆东域脑中千回百转后最终嗯了一声后开门下车。   这样的距离是他以实际行动求来的一个结果,挺好。   “等一下。”   他连忙回身,微微俯身。   车窗落下大半,她探过头来,“晚上如果超过七点我没来接你,你就住在医院。”   晚上不能来接他吗?   他哦了一声,不来接住医院也行,走了两步反应过来不对,他可以打车回家,为什么要住在医院。他转身想问个清楚,她已经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黎知音打算去一趟九合,上次李镇楠受伤与付利有关,付利应该想挟持她逼黎济尧交出关胜祖,她得找他们商量一下怎么办,一直躲着也不是回事儿。   她扫向后视镜,后面的车辆已经跟了过来。早高峰车辆前行缓慢,车辆驶出还没多远,她瞬间变更车道掉头,没有犹豫地将车驶入医院。   附近只有医院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她先去了门诊大楼的卫生间,把头发扎起来弄了一个丸子头,风衣中间的拉链拉开,扔掉下半截,成了一个短款外套,戴了一副墨镜向大门口走。   扶梯口,付利的人已经进了玻璃大门。   黎知音迅速转身,给黎济尧和李镇楠各打了一个电话,都没人接。墨镜里,后面的人已经上楼。   “在那里!”   黎知音郁闷,这样都能认出来。   她没再给黎济尧他们打电话,直接发了一个位置,他们看到就会明白什么意思。   二楼和三楼是各科门诊,她上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三楼眼科的诊室多。她随着叫号的人走了进去,看到一个诊室里面没有医生,顺手拿起白大褂换掉了身上的外套。   又在收费窗口那儿顺了一个黑框老花眼镜,拿着长椅上不知道是谁落下的片子,挡住半张脸,装模作样的从那帮人身边走过。   却没想到在安全出口那边遇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邢薇。   “跑什么。”邢薇一把抓住她。   黎知音不想跟她纠缠,抬手就甩开了她。   “眼圈怎么这么黑,该不会是昨晚哭了一晚上吧。”   黎知音淡淡一笑,“做了一晚上。”   邢薇被气到了,也被膈应到了。   电梯里进出这么多人,她竟然好意思说出口,“你是真不要脸。”   黎知音满是讥讽地冷哼一声,“我没偷没抢,又从不觊觎别人的老公,怎么就不要脸了。”   “你胡说什么!”医院里曾有她和陆东域的绯闻,但都被她无形中澄清了,同事们都以为她只是作为陆东域的师妹对陆东域的维护,没有人知道她的司马昭之心。   但黎知音说她是又偷又抢,她只是爱陆东域,那是纯洁的,神圣的,怎么能容她这么玷污。   “黎知音,有种你再说一遍。”   黎知音倏地回神,完了,就为出了一口气,把自己给暴露了。转身冲向安全通道,不再与邢薇纠缠。   邢薇看她跑这么快,白衣飘飘的才发现她穿着白大褂,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计较,大声喊道,“黎知音,你别跑。”   一边喊,还一边跟了过去。   她的喊声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自然也包括付利的人。   黎知音刚冲到一楼,就看到付利的人拦住了去处。   “你们拦不住我!”黎知音扫了一眼,五个人,真要开打逃出去的几率有九成。   这帮人看到黎知音,除了长相勾人,就一普通女人,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为首的人一个眼神示意下,边上的一人上前,就想把她拿下,没想到一个回合,就被黎知音给撂倒了。   黎知音身手敏捷,出手快,也狠。   五人索性一起上,一番争斗下来,两边都有损伤,但也没把人给摁住。   “你们别费劲了,让我离开,付利那边我会跟他说。”   “行,你想跟我说什么都行,但得回家说。”付利搂着邢薇走了过来,手随意地握在她的脖子上,“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受惊了,这是我妹妹,不听话跑了出来,我这就带她回去。”   付利眼神扫过去,一帮人拢着黎知音走出大楼,来到边上的花坛旁,从远处看,不过是一帮人在谈笑风生。   他看向黎知音,手指捏了捏邢薇的脖子,“怎么样,走吧。”   黎知音擦去嘴角的血迹,“威胁我?我跟她可是死敌,今天你要是把她掐死,我会给你鼓掌助兴。”   “黎知音,你混蛋!”   “你混蛋!”黎知音气道,“要不是你大声囔囔,能这样!”   邢薇是真的后悔了,她也没想到这帮人会抓了她来威胁黎知音,带着哭腔道,“你们弄错了,我跟她真的是死敌,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没用,她都恨死我了。”   “你闭嘴!”   付利一声呵斥,邢薇委屈地紧抿双唇,没敢再说话。   他看向黎知音,微笑着扬出匕首落在邢薇的锁骨上,稍稍用力,便带出了一条细细的血丝,“真不在乎?”   邢薇吓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想喊救命又畏惧付利不敢开口,死死地盯着黎知音。   她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冰凉的利刃贴着肌肤,寒气直逼心脏,她觉得下一秒她就会一命呜呼。   “付利,你住手!” 第219章 219   陆东域跑了过来,看了一眼黎知音,又看向邢薇,见她锁骨上的血迹,怔了怔,“放开她。”   “师兄!”邢薇见到陆东域的那一刻,泪水汹涌而出,委屈又害怕,“师兄救我。”   “原来是陆医生,好久不见了。”付利淡淡地笑了笑,“我想带小音回去,你应该不反对吧。”   “你先放了邢薇。”   黎知音目光微微一滞,他看似事急从权的一句话,心已经偏了方向。   “我没说不放,”付利扫了一眼脸色微白的黎知音,若有所思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说先放谁,我就先放谁。”   即便知道付利这是故意挑事,黎知音还是将目光落向了陆东域。   陆东域为难地看向黎知音,又看向邢薇。   “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师妹,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妻子,确实很难选,但是人生就是这样,路是自己走的,再难的选题,也要选出一个。”付利故作无奈地道,“陆医生,选吧。”   两难的境地摆在面前,陆东域愣住了,他没法去选。   “你们要把她带去哪儿?”他想知道付利等人会对黎知音做什么,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是不是说付利不会要她的命,他就打算先救邢薇!   他的一句提问淹没了黎知音本就不多的期望,局势这么明朗的情况下,他对付利抱着的侥幸不就是对她的放任。   黎知音颓败地往后退了退,猛地转身,挟持住了身边的人,镜片架在了那人的脖子。   “利哥,就几天时间,过了这几天,我一定跟你负荆请罪。利哥,就当我求你!”   付利冷笑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他指尖用力地摁住了刀刃,很快,邢薇的锁骨上又渗出血丝,“小音,不如咱们比比,谁的刀更快、更准、更锋利!”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毛骨悚然的话,刀刃缓缓上移落在了雪白的脖颈上。   黎知音深深地吞咽了一下,手中的镜片没有松开,但也没动分毫。她的刀也快,也准,也锋利,但是她比不过他们心狠。   付利的手指再次用力,雪白之中映出一丝猩红。   陆东域脸色都白了,那是动脉的位置,他转头看向丝毫不为所动的黎知音,忍不住道,“你还想有人因你而死吗?!”   好像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全是碎片。   黎知音目光笔直地看向陆东域,眼神渐渐茫然,寄锦,转而空洞,无望无念。   她跟付利走的时候,看着邢薇吓的瘫在了陆东域的怀里,陆东域打横将她抱起匆匆向门诊大楼奔去。   收回的视线里是他狂奔的身影。   言语或许骗人,但是危险之下作出的判断和行为无法骗人。   陆东域上次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邢薇的脖子没有再渗血,陆东域将她抱进去后交给护士。   “师兄你去哪儿?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害怕。”   陆东域来不及应她一声跑了出去,满脑子都是黎知音那个无望的眼神。   花坛那边已经空无一人,停车场那边也没有人,医院的几个大门他都跑了一遍,都没人。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付利跟黎知音很早就认识,不会对黎知音怎么样。   可他们来抓她是事实,如果真是带她回去,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派人来,一来就是六人,大张旗鼓,甚至动了刀。   当时就没想到的事,现在细想起来都是恐惧。   是他太迟钝了,母亲就曾说过他,对于工作以外的事总是慢半拍,感悟力不够。   邢薇伤口处理好后,陆东域还没来,她琢磨着应该是不会来了。   这个来不来她也不去计较了,刚刚危难之际陆东域能选择她,她已经很满足了,这是她对阵黎知音以来的第一次胜利,也是关键性的胜利。   护士收拾着纱布,看向邢薇,“邢医生,我怎么觉得付利这个名字很熟悉啊?”   “可能之前来我们医院看过病,觉得熟悉也很正常。”邢薇又补充道,“也说明你记性好,来个人你都记得。”   “对对对,就前段时间他来过咱们医院,那天晚上阮阮值班,大半夜的,一身血的跑了进来,还跟着一帮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把人吓死了。阮阮给他处理的伤口,明显就是刀伤,想着要不要报警,那个付利拿着家伙往桌上一放,大家都傻了。”   付利不是什么好人,刚刚她被挟持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他们来这么多人带走黎知音,看来跟黎家不对付。   如果黎知音被他们一直扣着不放出来多好!   邢薇回到办公室,从系统里调到付利的看病信息,没让她失望,有付利的联系方式。   她小心翼翼地将号码输入到手机里。   付利带着黎知音刚出医院,几辆车横在了前面,范漴等人从车上下来。   “来的倒挺快。”付利冷笑道。   范漴走的车旁,俯身看向付利,同时扫了一眼黎知音,“付爷,四哥和五哥邀请你去一趟九合。”   “我要是不去呢。”说完,他偏头看了一眼黎知音。   人在他手上,他倒要看看是他跟他们走,还是他们跟他走。   范漴笑道,“付爷害怕了?”   “你不用激我。”   “这不就得了,人在你手里,真要怕,也是我们怕才对。”他低声道,“付爷也不想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吧。”   所谓人尽皆知无非是不想麦昆知道。麦昆要是知道他绑了黎知音,能废了他。   付利眼底杀气一闪而过,他们是料定他不敢对黎知音怎么样。   “付爷您先请。”范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付利给了司机一个眼神,司机打转方向盘,朝九合的方向驶去。路过对方的车时,对方车窗落下来,他看到后排坐着黎济尧和李镇楠。   三人视线交错,付利眼底冒火,嘴角冷笑,李镇楠不同,面带笑意似乎很高兴看到他,只有黎济尧沉冷着一张脸,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   “你们只要把关胜祖交给我,咱们之间就什么事都没有。”包间里,付利提出唯一的要求。 第220章 220   关胜祖知道麦昆和付利太多事,突然失踪,无论落到谁手里,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风险。   “付爷,不管你信不信,关胜祖真不在我们手里,我们也在找他。”范漴道。   “当我傻呢,放眼整个晋城,除了你们,谁能把人藏这么深。你们可别忘了,关胜祖是在你们九合出的事,也是在你们九合消失的。”   这就是黎济尧他们口说无凭的无奈。   范漴道,“但人真不在我们手里,付爷不信可以搜,九合就这么大地方,怎么搜都行。”   “真要藏人,你们会把他藏在九合!”付利压根不信。   黎济尧冷道,“如果关胜祖在我们手里,你早就进去了。”   付利神色一怔,听他又道,“我对麦昆有手足之情,对你可没有。”   听起来不近人情,但说的也是事实。   在范漴的一再邀请下,付利等人留下,大家难得相见少不得喝上两杯。   前一秒还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下一秒就能把酒言欢。   “看来这晋城还有其他人跟咱们不对付。”   不在他们手里,警方那边也没动静,关胜祖不可能凭空消失,凭他自己没本事藏这么深。   “付爷放心,我们有消息一定告诉您,您有消息也麻烦知会我们一声。”   “好说。”付利冷笑一声。   范漴跟黎济尧和李镇楠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给付利的酒杯斟满。   他们几个心里跟明镜似的,无论关胜祖落在谁的手里,都不会告知对方。落到他们手里,关胜祖还有活路,落到付利手里,关胜祖只剩死路。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透露关胜祖在薛家人手里的原因。   依照他们的推测,关胜祖在薛佑霖手里的可能性最大。程竞舟跟他们交过底,沈治同说过,薛佑霖会好好招呼关胜祖,但不会要关胜祖的命,他的命留着有用。   黎知音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们,忽地明白付利为什么这么着急了,他是想在麦昆出来前解决掉关胜祖,算是送给麦昆出来的贺礼。   一想到麦昆没几天就要出来了,心里就颇为难受。   麦昆是在黎家长大的,他们几个都叫他一声昆哥,只是后来做事,大家出现了不容调和的分歧。   黎家出身偏门,从父亲那一辈就想洗白,做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所以很多上不了台面的生意能放弃就放弃了。   麦昆虽是养子,但很受黎家长辈很看重,特别是大伯和五叔,尤其是大伯,说他有天赋,做事也够狠够周全,只有麦昆才能带着黎家走的更远。所以很多生意会交到他手里,很多事也会让他出面解决。反倒是黎家的嫡子们受到了冷落。   出国的出国,创业的创业,纷纷另谋出路,各个行业都有,只有黎济尧一直坚守在黎家。   后来她才知道是爷爷的意思,爷爷总觉得麦昆这个人心浮气躁,胃口太大,黎家怕是容不下他,所以打消了黎济尧学医的念头。   老一辈人的人的眼光真的很毒,很快,黎济尧发现麦昆将黎家以前放弃的生意都一一捡了起来。   重操旧业让黎家一时大乱,顿时陷入危险之境,但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麦昆了。大伯去世后,麦昆更加猖獗。为免爷爷干预,麦昆直接将生意从宜城渐渐转移到晋城。   却没想到来到晋城后因为一些小事进去了,可即便进去了,他的生意造依然风生水起。付利唯他马首是瞻,势力盘根错节难以铲除。   这些年黎济尧几番努力,也没能将黎家的生意拉回正途,只留下小部分产业。   李镇楠跟她说,别看麦昆进去了,他在里面的日子滋润的很,前前后后都有人伺候着,待遇不比外面的差。   门开了,拉回了黎知音的思绪。   付利的手下拿着手机来到付利身边,说点名要找他,还说见过他,付利挑眉接过手机,“你找我?”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黎知音见付利按下录音,向众人打了一个禁音的手势,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此举显然是要外放,黎知音疑惑地看向手机,直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办个事。”   “什么事?我这儿只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   “巧了,我正好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钱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一百万,别让黎知音回来。”   “黎知音跟你有仇?”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管告诉我做不做。”   “一百万只够她的一条胳膊,想要她的命,你得加个零。”   “我不想要她的命,一条胳膊就够了。”   付利放声大笑,“开个玩笑,邢医生也能当真,抱歉,我就一普通人,做不了邢医生的生意。”   “你怎么知道是……”   意识到身份暴露,话说了一半便挂了电话。   付利对手下道,“把录音发给我。”   手下将录音发给付利,付利转手就发给了黎知音,“算是哥补偿你的。”   “谢谢利哥。”黎知音点头表示谢意,暗道邢薇简直愚不可及。   范漴问,“邢薇怎么会有你们的号码?”   这种生意付利一般不会与雇主对接,都会有信任的中间人担保。   付利想了想,应该是那晚去医院留下的,邢薇以为是他的。   该说的说完,该办的也办完了,付利带着兄弟们离开。   “她胆子不小,”范漴看向黎知音,“你打算怎么做?”   黎济尧和李镇楠也看向她,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范漴道,“要不要我们帮忙。”   “帮什么,怎么帮。”黎知音没好气道。   邢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付利拿她胁迫她,就是不敢真的动她,她却天真地妄想付利会帮她解决情敌,不知死活。   “我警告你们,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不用你们插手。”他们的方式只会越帮越糟。   而且她要对付邢薇有的是办法,只是懒得去动,没这个心情。   她所有的心绪都被陆东域给消磨干净,做什么事都觉得没劲,也觉得没意思。 第221章 221   黎知音自那天被带走后,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电话打了,微信短信都发了,连多年不用的QQ他都登录了,电话能打通,微信也能发出去,就是没人接,也没有回信。   他找了很多地方,但凡她可能去过的地方都去了,还去了很多的酒吧,她喜欢喝酒,喜欢去不同的酒吧。   三天的时间,他将晋城大大小小的酒吧都找了一遍,问了一遍,连那些隐秘的酒吧他都去了。   也是病急乱投医,他知道她不会出现那里,就是想去试试,万一呢。   “陆医生,你昨晚又没回家吗?”小杨护士一早见陆东域从办公室出来,脸色极差,眼底全是乌青。   那天的事,她也听说了,陆医生为了邢医生,任由陆太太被人带走,换做谁都受不了。陆医生不让报警,说确实是陆太太的朋友。可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联系一下问问清楚。   现在好了陆太太消失了,陆医生开始后悔了满世界的找,找的整个人都恍惚了,可陆太太就是不肯出现。   陆东域微阖双目,连嗯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陆太太今天还不过来吗?”小杨护士小心翼翼地问。   他俩的事,大家都看得明白,只是没人当着他面说。   陆东域神色茫然地摇头,应该是不会过来了。找都找不到她的人,还能期望她凭空出现吗?   小杨护士忍不住大着胆子道,“你光这么找也不是回事儿,就没联系她的朋友或者家人?”   他俩是夫妻,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先联系陆太太的娘家人吗?   “都这个时候,就别顾什么面子了。”小杨护士其实还是挺心疼陆太太的。   陆医生对陆太太总是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陆太太还能每天给他送饭,为他的事打抱不平,作为妻子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换做是她,她是肯定看不上陆东域的,感觉有点渣。   陆东域看向小杨,她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付利那儿他是问不出什么的,但是有个人,他可以联系一下。   “谢谢。”   小杨护士见他眼底亮了几分,顿时放心不少,自觉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陆东域回到办公室,翻到了黎济尧的号码,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颤颤巍巍地按了下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他抿抿唇提着气,“是我。”   那边没有回应,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有两秒,他甚至怀疑电话有没有打通,或者号码已经换了户主。   长时间的静默裹挟着压迫从那边蔓延过来,黎济尧就有这样的本事,隔着手机,就让对方感到滔天的气势倾覆而来。   “知音在你那儿吗?”他不惧他的气势,他只想要一个结果。   “她不是应该在你那儿吗?”他清冷地反问。   陆东域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却听到滴的一声,对方已经结束了通话。   黎济尧虽没有承认,那黎知音应该是在他那儿了,至少不是他以为的提心吊胆的消失。   也是,如果黎知音真有什么事,黎济尧早就带人冲到他医院了。   她人没事,他就放心了。   黎济尧挂了电话看向黎知音,“下午让范漴跟你走一趟,搬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当时约定就是一个月,她也是奔着一个月去的,从未奢望延期,所以带的东西不多,“送我过去就行。”   她的车还在那儿呢。   接近中午的时候,黎知音拎着食盒出现在陆东域的办公室。办公室门锁着,人出去了。   这个时间点怕是去食堂吃午饭了,她来的迟了。   黎知音将食盒送到护士站,看到了小杨护士,“晚上热热,当夜宵吃。”   小杨护士看到她激动道,“你找陆医生吧,陆医生去妇产科参加一个会诊,差不多要回来了,你等等,你一定要等等他。”   生怕她走,她抓住她的胳膊。   “你都不知道,陆医生这几天都快疯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小杨护士怕她不信,连说两遍真的,“你来就好了。”   黎知音笑了笑,“你吃过午饭了吗?”   “吃了,哦,没有,没有,”小杨护士激动的都忘了,“我不急,正好没事,先在这儿陪你聊一会儿。”   知道小杨护士怕她离开,黎知音蓦地暖心,“谢谢。”   “这几天,陆医生除了手术,白天晚上在外面找你,都没怎么休息。值班的护士说,他大半夜的出去,凌晨三四点才回来,早上又要起来查房,你想想哪有时间休息。”小杨护士真的是操碎了心,“你可千万别再消失了,就当可怜可怜陆医生。”   黎知音抿唇压了压嘴角,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陆东域。   黎知音拿出手机,想着给他发个信息,转眼看到陆东域出现通往电梯的拐角处,正向她这边看过来。   确定是她之后,缓缓地走了过来。   陆东域打量着她,手里搓着汗,脸上平静如常。   一贯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惊喜,黎知音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   小杨见他俩相对无言的样子,立马拎起食盒,“陆医生,陆太太给你送的午饭。”   他点点头,目光一直锁在在她脸上,恍惚中有些不真实。   从会议室出来,有同事跟他说看到他太太了,手里拎着食盒应该是给他送午饭来了。他心里是不信的,不信黎知音会主动来找他,脚步却飞了起来。   不管真假,哪怕就是假的,他总要过来看看。   一路上跌跌撞撞,冲出电梯在拐角处,他一眼看到穿着黑色风衣的她,红色的高跟鞋,长发微卷慵懒地垂落肩头,明媚又耀眼。   “走吧。”他接过小杨递过来的食盒。   她应了一声好,跟着他来到办公室门口,等他取出钥匙将门打开。   厚重的窗帘几乎遮去了所有的日光,办公室很暗,密不透风的气味有些刺鼻。   “坐吧。”陆东域没去看她,将食盒放到茶几上,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   阳光落了进来,将办公室照的透亮。 第222章 222   黎知音这才发现办公室不是一般的乱,除了办公桌勉强看得下去,沙发和茶几不堪入目,衣服毯子袜子毛巾堆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干净的还脏的。   茶几上的泡面表面形成的油脂,一看就不是今天吃的。烟灰缸插满了烟蒂,周边落满了烟灰。刷牙杯和牙膏,还有剃须刀散落在桌面上。   桌边的垃圾桶已经冒尖了,残羹冷炙,看了有些恶心。   “我收拾一下。”陆东域快速地收拾茶几。   这是黎知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在她的印象里,陆东域是整洁的,温和的,儒雅的,绝不会让自己这么邋遢,这简直颠覆了她对陆东域之前的所有认知。   她一边收拾沙发一边问,“职称的复审没通过吗?”   小杨说陆东域这些天去找她了,她不是不信,但是就算急着去找她,他也不会把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对他而言,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应该是职称的事。   擦着茶几的陆东域闻言,手上一顿,回头看向她。他吞咽了一下,压住心底的沉闷,“还没出结果。”   两人很快将办公室收拾干净,趁着陆东域去扔垃圾,黎知音又将窗户打开透透气。门和窗户都开着,空气流通,很快办公室里的那点刺鼻的气味就没了。   陆东域回来之后,顺手带上门,“你吃过了吗?”   她每次来都只是给他送饭,从来没跟他一起吃过,“一起吃点?”   问完觉得词不达意,他想说下次她不要在外面吃完再送来,将饭菜买来后两人一起吃。   “吃过了。”黎知音将饭菜一一端了出来,“你赶紧吃吧,都冷了。”   “这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看上去还不错。”还是词不达意,他想说以后她人来就行,他可以带她去医院附近的西图澜娅餐厅吃。   这几天找她的时候,他注意到医院附近有好几家西图澜娅餐厅都不错,应该是她喜欢的口味,西图澜娅餐厅的装修档次也配得上她的明艳。   “最近有点上火,不敢吃火锅。”黎知音实话实说,这两天口腔溃疡,吃饭都不方便,“邢薇怎么样,没事吧?”   陆东域愣了愣,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邢薇,“她没事,皮外伤。”   “没事就好。”   陆东域自然地想到那天他对她说的那句话,想跟他道个歉,解释一下,可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层面,他好像都没办法说清这个事。   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真不知道付利会挟持她。”   陆东域脸色有些僵,这才是黎知音想要表达的意思。当初蒋湉的死,黎知音就一直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蒋湉是死在她的房间,他没办法不去怀疑。   “先吃饭吧。”   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今天聊蒋湉的事显然不合时宜,他想过段时间找个合适机会,跟她好好聊一聊蒋湉的事。   沙发是两人座的,陆东域没像往常那样搬来办公桌的椅子,而是坐到她的旁边,“付利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能对我怎么样,”黎知音笑了笑,“我跟麦昆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付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那就好。”   黎知音余光扫到他的肩头,明显的一松,“我听小杨说,你去找我了?”   “你被付利带走,我总要知道你是不是安全,”他拿起筷子轻笑道,“也是我愚钝,应该早点给你哥打电话。”   她本想问问他,这么找她,是不是担心她,听他这么一说,她意识到问了也不会听到她想听的答案。   陆东域是关心她,但也只是从朋友的角度对她安全的担忧,无关风月,纯粹心善。   如果那天被带走的是其他人,比如章绪宁,或者薛迎岚,他也会去找。   陆东域吃完午饭,从口袋取出一枚钥匙递给她,“这是我办公室的钥匙,你留着。”   黎知音有些诧异,接过钥匙,“怎么突然就锁门了。”   来的似乎发现门锁着,她以为是防她的。   “他们进进出出的,东西都被他们翻乱了,找都找不到。”他随意地说道。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个他们估计就一个邢薇。平时谁会没事进他的办公室,就算进,谁敢翻他的东西,也就邢薇了。   突然想到那份协议,邢薇怕不是翻到了那份协议。   “我先收拾。”黎知音将钥匙放到桌面上,收拾好剩下饭菜,准备走的时候带着扔掉。   “要走了吗?”他不自觉地小心翼翼。   她今天看起来如往常一样,面带笑容地给他送饭,看着他吃饭,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具体到实事,他又说不出来。   “下午要是没事的话,坐一会儿。”   黎家的生意并未让她插手,最多挂个闲职,她最大的乐趣就是逛街购物,天天如此应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坐在这儿陪陪他。   “不了,我得回家一趟。”   他一怔,“什么时候回来?”   要不是知道他不爱她,就他现在这个表情和语气,她能把这句话当成他对她的依依不舍,“回你的公寓。”   他嘴角一松,悬着的心立马落到原处,“好。”   黎知音提着食盒离开,打开门的时候,听他问,“你怎么来的,要不要开我的车回去?”   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的车留在了家里。   “不用,范漴送我过去。”范漴送她来的,一直在楼下等着。   他应了一声好,心底莫名有些失落,“他送你,很安全。”   他认识范漴,黎济尧身边的人。   黎知音站着没动,指尖瞧着门扶手,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钥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晚上有空吗?”   “有,但是要迟点,有个会我得参加。”他突然有些懊悔这么回答,她这么问,肯定是有事。   “八点来得及吗?一起吃饭,然后看场电影。”   “来得及,我可以早点走。”会议由他主持,到时候他尽量压缩会议流程,应该可以提前半小时结束。   “不用,工作要紧。”今天晚上,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等他,“我定好西图澜娅餐厅后,将位置发给你。”   “好。”陆东域有些歉意,但转念想了想也没什么,吃饭看电影这种事,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共同完成。   黎知音走了。 第223章 223   陆东域看着她没入拐角才收回视线,准备转身的时候,小杨走了过来。   “陆医生,我刚刚听着,你们晚上是要去看电影吗?”小杨八卦的眼神闪闪发亮。   陆东域嘴角荡漾着笑,他是真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约他,“嗯,吃饭,看电影。”   “你们是打算吃中餐还是西餐,看什么电影,要不要我向你们推荐一下。”   “都随她。”陆东域笑意深浓,眼尾都是温柔。   她想吃什么,去哪儿吃,吃完后去哪儿看电影,看什么类型的电影,这一切他都没意见,她开心就好。   他摸了摸下巴,趁着这儿有点空,他得刮一下胡子。她上次给他买的外套,他放了一件在办公室,晚上可以穿那件去见她。   黎知音出了医院,范漴载着她去了陆东域所在的小区,“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你和我哥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呢?!”什么陪她过来,就是监督她搬家,“行了,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她的东西真的不多,从她进门到整理好行李箱不足一个小时。   她将行李箱放到范漴的车上,“你先回去吧。”   “你不走吗?”范漴问。   “我还有点事,你放心,我一定回去,我要是不回去,回头让我哥打断我的腿。”   话说到这个份上,范漴也不好说什么。   等着范漴的车出了小区,黎知音重新回到楼上。   陆东域平时请了一个阿姨,她来的这一个月就给阿姨放了假。她既然要走了,不能真的拍拍屁股就走,总得收拾干净。   她将卧室的床单被套放入洗衣机清洗烘干,重新换上干净的被套床单。衣帽间里,她的衣服清理出来后,显得有些乱。   凭着记忆,她将衣帽间恢复到他原来的样子,至于是不是十成十的恢复,她就不得而知了。   洗手间里的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她也尽量按照他以前的习惯摆放。出来后,又将客厅和厨房收拾整理了一遍。   一切忙完后,已是两个小时之后。   黎知音打电话定了一家西图澜娅餐厅,然后将地址发给了陆东域。   趁着时间还够,她去美容院准备做个护理,刚停好车,付利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音,生意又送上门了,目标不是你,但是我琢磨着跟你有关,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接还不接。”   陆东域收到微信的时候,会议还没结束,趁着别人发言,回了一个好字。   会议结束,他破天荒的第一次第一个走出会议室。   “小陆医生要去约会,大家都让个道。”   科室主任一句戏谑,所有参会人员在会议室爆笑出声。他步伐加快,甩掉了身后的笑声,嘴角的笑意却是愈发的浓了。   他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中午吃饭后应该去修下头发,有些长了。他跟同事借来了发胶,将头发固定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行。   拿起车钥匙,发现茶几上躺着一枚钥匙。他想起来是她放在茶几上说是先收拾东西,估计是走的时候应该忘了拿。   他将钥匙放入兜里,待会儿见到她先把钥匙给她,不能忘了。   停车场,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感觉车身不对,偏头一看后胎瘪了。   今天凌晨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没气了。   他来到医院大门口,想着打车过去,可这会儿真是下班高峰期,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到车。   “师兄去哪儿,我送你啊。”邢薇的车停在路边,见他不为所动,“别等了,现在肯定打不到车,走吧,我送你过去。”   再等下去也许能打到车,但是时间怕是就来不及了。   陆东域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后车门,座位上放了很多东西。   “那是我带给我表姐的。”邢薇解释。   他只好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将西图澜娅餐厅地址给她。   “跟黎知音约会?”邢薇撇撇嘴。   陆东域嗯了一声,嘴角含着笑,“你也知道了。”   “小杨在每个群都发了一遍,想不知道都不行。”她下午在门诊,看到消息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   她没想到黎知音这么厉害,能脱离付利的掌控。更没想到黎知音都被陆东域放弃了,还能厚着脸皮来找陆东域约会,这心理真够强大的。   “小杨就是嘴快。”陆东域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点感激小杨,“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车辆不是按照导航的提示前行,而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跟黎知音约的几点?”   “八点。”   “放心,来得及,不会耽误你约会。”邢薇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表姐前两天不是出国了吗,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本事,竟然拿到了施罗克教授的研究资料,对你的课题应该有帮助。”   陆东域没吱声,说不心动是假的,施罗克教授在医学界的名望他是知道的,这些年一直从事特发性脊柱侧凸的研究,发表的很多文章,他都拜读过,受益匪浅。   来到两人约定的地点,邢薇下车去取资料,没一会儿拿着文件袋回到车里,有些抱歉道,“你看看,有没有用,我刚刚看了一下,大部分我们之前都看到过。”   陆东域简单地翻了一下,“嗯,这里面的很多文章都在专业期刊上都发表过。”   “抱歉啊。”邢薇再次道歉,“都怪我表姐,还我们白跑一趟。”   “没事,这也不能怪她,她也不懂。”陆东域向来会为旁人着想,“走吧。”   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小时了。   从他上车,邢薇都数不清他是第几次看手表了,她咬了咬牙笑道,“放心,肯定来得及。”   “师兄,你今天很不一样。”她偏头打量着陆东域。   休闲的西装外套显得沉稳又不失闲适,发丝难得的后梳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高冷。金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斯文的书卷味愈发的重了。这种禁欲和儒雅的气质糅合在一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邢薇爱死他身上这种气质,可惜他的精心装扮全是为了黎知音。 第224章 224   陆东域没有应声,也没有看她,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赶过去。   这些年,他跟黎知音好像都没有正式地约会过,以前他们也经常吃饭,但都是急匆匆的,他太忙了,好多次都是吃了一半就走了,黎知音好像从来没抱怨过。   她的脾气其实挺好的。   车辆从主道出来进入辅路,拐弯后上高架,他算了一下,包括等红绿灯的时间,不用半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   可他没想到的是,刚拐弯就遇到上了从左侧过来的货车超车,连着变道,挂车车尾蹭到了他们的车头。   邢薇连打方向盘,还是没能完全躲避,冲击之下车身撞向了旁边的护栏。   千钧一发的时刻,邢薇抱住了陆东域。   黎知音在西图澜娅餐厅等到八点半时,看到网上关于上东里路发生车祸的信息,还有两个视频。   都是路人的角度,视频前后都不过十几秒。第一视频镜头很近,应该是路人上前查看情况时拍的,旁边有人喊着醒一醒。   镜头里男人回身抱着女人。   第二个镜头有点远,货车司机站在旁边打着电话报警,男人打开车门后,将女人抱了出来。   两个视频拍的还挺清楚的,她注意了一下,没看到有安全气囊。那个角度冲撞过去,安全气囊没弹出来,应该撞的不严重。   付利拿钱办的事向来都很漂亮。   视频没有后续,但是网友们都很友好,进行了跟踪报道。   警方来了之后,救护人员抬着女人上了救护车,男人也跟着上了车。   黎知音放下手机,没有打电话打扰他们患难与共的时刻,伸手招来侍应生结账。她没点餐,就要了一杯咖啡,看到视频后,她知道今晚的行程算是结束了,可以离开了。   救护车拉着他们去了自家的医院。邢薇在救护车上就醒了,但是问什么都不开口,就是哭。   陆东域只能陪在身边安慰她,又给了她父母打了电话。两人到医院的时候,她父母也到了。   两人都做了检查,都没什么问题,交警给他们做了笔录,说幸亏邢薇反应快,刹车及时,即便最后还一直踩着刹车,否则车辆要是翻过护栏,两人的命得交代在那儿。   “东域,你陪薇薇一会儿吧。”邢母拉着他的胳膊道,“薇薇一直在哭,怎么劝都没用,也不肯睡,你陪她一会儿,等她睡着好不好?”   自己女儿的那点心思,作为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也清楚陆东域对邢薇没那个意思,可现在这个情况,为了女儿,放下脸面总是要勉强一下的。   邢薇的叔叔也是他的导师站在旁边,虽没说话,但眼底有期待。与他而言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难以拒绝。   他先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他掏出手机,没有黎知音的电话和消息。   做检查的时候,他给黎知音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又给她发了微信,告诉她发生了车祸,可能来不及过去了。   也不知道她看到了没有。   “好,我去看看她。”   今天的事是个意外,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车祸,飞来横祸的无妄之灾,他相信他能跟她解释清楚为什么没能到场,也相信她知道后能予以理解。   邢薇看到陆东域过来,便拉着他的手,“师兄,我真的害怕,你陪着好不好。”   陆东域想抽回手,听她又道,“都怪我,要是速度再慢一点就好了,你都不知道,货车越过去的时候,我都吓死了。”   “我当时就想,自己出事就算了,还连累了你。”她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转身就想护着你的头,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可千万不能出事。”   这话说得充满孩子气,他却动容地扯了扯嘴角。   难怪他转身想要护着她的时候,看到她双臂伸过来,原来是要保护他。只是他身子比她高,转身去护她时,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   “睡吧。”他任由她握着手。   邢薇嗯了一声,满足地闭上眼睛。   病房很安静,在他进来的时候,长辈们自觉地留在了外面,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完了,你还要跟黎知音约会的?这下怎么办?”邢薇猛地睁开眼睛,比谁都急,“天啊,都十一点半了,你赶紧走吧。”   “她等不到我应该回去了。”   “不会的,她那么爱你,一定会等下去的,”   陆东域不确定地看向她,她委屈地笑了,眼底炽热,“你相信我,我也是女孩子,爱一个人,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抱歉。”对她,他仅剩道歉。   “是我抱歉才对,耽误了你们的约会,你赶紧去吧,好好地跟她说。”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她要是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跟她解释。”   陆东域感激她的体谅,跟同事借了车后飞奔去了西图澜娅餐厅。   西图澜娅餐厅已经打烊了,他想去电影院,又不知道去哪家电影院。这个时间点,就算看电影也该结束了。   他掏出手机翻出她号码时,她的微信进来了。   【离婚协议书我放在了餐桌上,已签好字,门钥匙放在进门的脚垫下面,别忘了收好。】   他油门踩到底,飞奔回家。   他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堵到她,又或者路上能遇到她。   可惜什么都没有,路上没遇到,家里也没有人。   离婚协议书安静地躺在餐桌上,一式两份,落款处有她的名字,熟悉的几乎是刻进骨子的字迹。   他掏出手机给她电话,陆东廷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直接挂断。紧接着蒋茗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再次给挂断了。   他拨了黎知音的电话,一个没接,两个还是没接。他想如果第三个电话,她还不接,他就打给黎济尧,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她一面说清楚。   好在第三个电话通了。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你在哪儿?”黎知音反问。   “我在家……”   刚说了三个字,黎知音就打断了他的话,淡然道,“你既然在家,餐桌上的离婚协议你应该看到了吧,等你有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把手续办了吧。” 第225章 225   陆东域急道,“知音,你听我说,我没有忘了晚上的约会,也没有不去,只是路上发生了车祸,我才没有及时赶到,你相信我,我知道你等了很久,对不起。”   今晚的约会他时时刻刻都记得,为此兴奋。   黎知音举着手机有些恍惚,知音这个称呼她有很多年没有听到了,自从蒋湉死后,他就不这么叫她了,他叫她黎小姐或者黎知音。   难得他还记得这个称呼,也难得他一次性说这么多。同样是因为蒋湉的死,他不愿跟她说话,躲着她,即便见面也是能不说就不说,实在不行就应付着几个字。   “我没有等你很久,”她打断他的话,平静地道,“八点半我就走了。”   “八点半?”陆东域不相信,邢薇说过爱一个人一定会等下去。   她不是很爱他的吗?   “八点半,”黎知音重复了一句,“网上有你出车祸的视频,我看到你抱着邢薇出来,我就离开了西图澜娅餐厅。”   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是来不了了。   “你看到了?”陆东域声音低落,原来她早就看到了视频,看到了他抱着邢薇出来跟着救护车去了,“知音,你既然看到了,就应该知道,那个时候邢薇昏迷了,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黎知音不太想说话,陆东域就是太善良,除了他的工作很多事不放在心上。   “知音,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当面跟你说。”只要见面,他一定能跟她说清楚今晚的事。   “说什么,说你怎么上了她的车吗?”   陆东域愣住了,“发生车祸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上邢薇的车,说不定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她一定很失望,发生上次的事她尚能主动出现在医院,这次的事,她应该是彻底心灰意冷了。   他想跟她说,上车后他就后悔了。如果当时打车去,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错过。   黎知音轻笑一声,喃喃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想。”   “你说什么。”   她岔开话题,“东域,我本想为我们之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知道自己是执拗了,执着这最后几天,说好的结束才能是真正的结束,差一分一秒都不行,可结果呢还是不如人愿。   上次被放弃,她就该选择结束的。   “要不这样,明天晚上好不好,我来订西图澜娅餐厅。”他温和的语气询问她的意思。   “东域,我们是要离婚的,这是我们最初的目的,你忘了吗?”她不得不提醒他。   陆东域神色一滞,整个后背都僵住了。   他们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婚,当初是她厚着脸皮过来要他补偿她为期一个月的蜜月期。怕她反悔,他还在协议书上约定,如果期满后她不签离婚协议,他就以分居满两年为由起诉离婚。   为此,她还多出了一份声明,声明他二人已经分居满两年。   现在这份声明没用了,她按约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知音,一个月还没到,明天才是最后一天。”   协议上是注明日期的。   他眼底有光,似乎抓住了人生的救命稻草。   “协议是约定了到期日,但同时也约定了从我搬进去的那天算,东域,我是提前一天搬进去的。”   他清楚的记得,那条特别约定是他要求加的,就是怕她说话不算话,想懒着不走,怕这个婚离不成。   没想到当初对她的限制,最终堵死了他最后的退路。   陆东域只觉得眼前有些黑,所有的呼吸堵在了胸腔处,血脉不畅,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稻草始终是草,怎么可能能拯救他的人生。   “东域,你该不是又不想离婚了吧?”   他双眼没什么焦距,茫然地落在桌面上,他看到他们结婚时的场景,她一身白纱缓缓地走向他,他视若珍宝地握住她的手。   新婚愉快,大红的喜字映红了半边天,转眼变成了一道血光,他看到蒋湉惨死在房间里。   “没有。”他们始终都是要离婚的。   她轻笑着带着嘲讽,也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这不就结了,吃饭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她顿了顿,“恭喜你,如愿以偿。”   厨房干净透亮,台面能照出人影。   他倒了一杯水,抬眼看到上柜的玻璃门后整齐地放着茶叶罐。   黎知音来之前,这些瓶瓶罐罐都是放在上柜的最上面一层,便于他平时拿取,她来了之后全部放到了地柜,有些放到了岛台上。   她个子不算矮,一米六五的个子,放取并不麻烦,但是她不太喜欢总是抬头去取,厨房的东西全部按照她自己的习惯整理了一遍。   人走了,又给他恢复了原状。   喝完水,他将水杯扣放在岛台的托盘里   托盘不再是她喜欢的珐琅托盘,而是他曾经用的素色托盘。   客厅的沙发很干净,她来时填了几个抱枕,如今都没了。茶几也是如此,她在家的时候,喜欢放点小零食,比如干果小糕点之类,如今也只剩下他平时看的杂志。   他脱下外套挂到了衣柜里,看到偌大的衣柜空荡荡的。   其实答应她搬过来时,他整理过衣柜,腾出一半的位置给她单独放置衣服,没想到她倒好,她按四季重新整理了衣柜。   如今人走了,她衣服都全带走了,又将衣柜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他去了洗手间洗了洗手,嵌入式的柜体只剩下他的洗漱用品,按照他以前的习惯排放着。   他又洗了洗脸,看着镜中的自己,人清醒了不少,可悲凉瞬间爬满心头。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签下协议时,他就做好了协议结束的准备,他甚至期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才发现自己承受不住,好像抽掉了他半条命。   他知道她会带走属于她的东西,但没想到她会收拾的这么干净。干净的他都怀疑她是否真的来过,好像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住,这一个月仅仅是他的一场梦。   可记忆很真实,他现在仍然清晰地记得,他站在拐角处,看着她穿着黑色的风衣,踩着红色的高跟鞋,与人聊天时笑的妩媚又甜美,万种风情。 第226章 226   这套公寓他从未觉得大,以前他一个人住时,安静的恰到好处,如今却是空空荡荡的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该将自己放在哪个地方,明明没有她,却处处有他的影子,角角落落都是。   他能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着为他做饭时手忙脚乱的样子,她是黎家的大小姐,娇生惯养,喝个水都是倒好了送到手边,从未下过厨房。   如今为了他活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他看到过她手上的伤口,全是切菜或烹饪时留下的,只是她从来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也未邀过功。她不说,他也不会去问。   他也能看到她坐在餐桌旁等他下班时百无聊赖的神情,看电视时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大门的方向,听力也是异常灵敏,有点动静,她总会冲到大门透着猫眼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还能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床睡不着时翻来覆去,抱着手机等他的消息,又或者跑去他的书房拿着他的医书装模作样的发会儿呆。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面上,一枚钥匙从兜里掉了出来。   这是他办公室的钥匙,他以为她是忘了拿,现在想来,她已经准备好了离开,就没打算要。   如她所言,他总算如愿以偿了。   人到底被他给逼走了。   他紧紧握住钥匙,一滴泪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陆医生和陆太太约会的消息在医院传来了,发生车祸后,陆医生失约的消息也传开了。   从最初失约的遗憾,渐渐演变成陆医生怎么上了邢医生的车,又怎么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虽然有人解释说陆医生车胎坏了,但还是架不住更多人的疑惑,车坏了可以打车去,交通方式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上青梅竹马的车。   疑问里女性比例很高,话里话外总觉得陆医生少了点分寸感。   等到第二天陆东域去上班时,消息已经演变成他与陆太太离婚的新闻。   “陆医生,你真离婚了?”小杨护士忍不住。   陆东域没点头,但也没否认,只是看了她一眼,神色落寞又凄凉。   严谨的陆医生没有否认,就相当于实锤了。   小杨护士努了努嘴,低声道,“陆医生,我觉得,你有点渣了。”   陆医生与陆太太无论感情好坏,在离婚之前都是陆太太的丈夫,就应该跟妻子以外的人保持距离。邢医生对陆医生的那点心思,已经不限于他们科室了,相信陆医生自己也知道,为什么就不远离邢医生呢。   小杨护士觉得,陆太太跟陆医生离婚,就是陆医生自找的。陆太太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现在后悔,晚了!   陆东域眼皮抖了抖,再次没有否认。   黎知音搬出来后,在家缓了两天,便约上章绪宁和沈灵菲逛街购物,然后吃饭。   喝了不少,尤其是黎知音。   她的酒量在三个人当中是最好的,其次是章绪宁,最后是沈灵菲。沈灵菲是真不能喝,喝了两杯就不敢喝了。   “很多人因为我姓黎而怕我,远离我,不敢靠近我,你们却正好相反。”她在晋城这么久,就交到这两个朋友。   章绪宁笑了笑道,“很多人因为我妈妈,瞧不起我,你不也跟他们相反。”   就是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沈灵菲道,“我觉得你们都挺好的,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去世了,是我堂哥把我带大的,后来遇到绪宁姐,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们就好像是一家人;再后来又遇到你,你不像我遇到的那些人,他们总是关注我的家庭,有没有背景,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她有些失落,“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的老师,还有一些同学对我非常好,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想请我堂哥或者三叔办事。后来上高中,我就再也没提过家人,也就没什么朋友了。”   吃完饭,黎知音提议去楼上的KTV唱歌。章绪宁和沈灵菲看了看时间还早,没有反对。   只是好巧不巧,三人刚出西图澜娅餐厅包间的门,在过道上遇到了邢薇。   与平时的白大褂的形象不同,今天的邢薇一看是就富家名媛,连衣裙长至脚踝,长发披肩,画着精致的妆,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在这儿看到黎知音,邢薇多少有些意外,也觉得非常好,简直是老天给她报仇雪恨的机会。   她一脸得意地看向黎知音,又扫了一眼章绪宁和沈灵菲。   “你们仨怎么到一起了?”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她扯了扯嘴角笑道,“想想也不奇怪,物以类聚嘛。”   章绪宁她很早就认识,一个圈子里的,不过,她是真的看不上她,那样的家庭,竟然好意思死皮赖脸的想要嫁进陆家。   她身边的这位是沈灵菲,她同样看不上,据说她堂哥是沈治同,有点实权,但是人在惠城,对薛家起不了任何的帮助,也不知道姑姑一家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同意表哥娶沈灵菲,看看沈灵菲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哪一点能配得上表哥。   沈灵菲胆子相对小,再加上沈治同一再告诫她要谨言慎行,明知邢薇看不上她,但想到她与薛家的关系,不好去说什么。   章绪宁是这些年来习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节外生枝。   黎知音是完全看不上邢薇,不屑于跟她计较。   如此三人都选择了沉默,在邢薇看来,三人是怕了她,看向黎知音,哼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师兄从未爱过你,你就是不信,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免得影响我胃口。”她挑眉,挑衅道,“忘了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们两家一起吃饭,什么原因,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你了吧。”   “陆东域也在?”黎知音问。   邢薇得意道,“那当然,两家人一起吃饭,师兄怎么可能不在呢!”   黎知音扬了扬嘴角,低头将两个录音文件发给了陆东域,等确定传输完毕,抬头看向邢薇,“提前祝你们用餐愉快。” 第227章 227   她跟陆东域虽说还没正式离婚,但也就差办个手续,如今他跟谁在一起,和谁吃饭,她已经没有资格管了,也不想理会。   可邢薇这般嚣张,她再心慈手软就不像她了。   这两份录音文件她一直保留着,从未想过发给陆东域,是觉得没意思,如今看来,今晚两家的聚餐应该会很有意思。   邢薇只看到她发东西,没看到她发给谁,自然也不会知道消息的内容。她扬起嘴角,即便知道黎知音不是真心祝福,她也要表示感谢,面子工程还是要有的。   “谢谢。”   黎知音没说话,眼底的笑意都快掉到了地上,拉着章绪宁和沈灵菲转身向电梯走去,遇上迎面而来的付利和他的两个手下,看样子是刚从电梯出来。   “小音,去哪儿?”付利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黎知音,有些诧异。   黎知音指了指上面,“跟朋友去唱歌。”   “报我的名字,给你们免费。”   “谢谢利哥。”谁也不在乎那点钱,只是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付利无所谓的挥挥手,和手下的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黎知音抬步走的时候,不忘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邢薇,对她歪着头扬起了一抹微笑。   那一抹笑几乎把邢薇劈成两半。   她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身体僵硬。   回到包间的时候,邢薇已经冷静下来。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手术台上的生死时刻她都经历过,怎么可能被黎知音那抹微笑就给吓住了。   黎知音应该是故意的,陆东域不要她了,今天又被她当着朋友的面羞辱,里子面子都没了,肯定是恼羞成怒了。   她的那些事应该没人知道,都是用公用电话联系的,而且对方没见过她的面,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坐定后,安心地跟蒋茗聊天。   没一会儿,陆东域到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给他留的位置是邢薇的旁边,蒋茗也给他眼色,让他坐过去。他像是没看到,坐到了蒋茗的旁边,与邢薇隔了两个位置。   “抱歉,迟到了。”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蒋茗要求他务必要来,“临时有个会议。”   邢父没说话,邢叔打着圆场道,“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   邢叔是个惜才之人,他带了那么多的学生,陆东域尤为突出,放眼整个晋城,年轻一辈中,陆东域的能力也是佼佼者。   邢母看了看陆东域,又看向蒋茗,笑道,“你真是有福气,薇薇一直跟我说东域能干,又孝顺。”   “哪里,要我说还是你有福气,薇薇不仅漂亮聪明,大方得体,关键是从小就懂事,哪像我们家那个,操碎了心,还是你们家薇薇好。”   蒋茗搭的话,让邢母愉悦了不少。   “诗桐是被你们惯坏了,跋扈了些。”这话从邢父嘴里说出来,已经很重了。   在邢家人的眼里,嚣张跋扈的陆诗桐哪里能跟大方得体的邢薇相比。   蒋茗半低着头,想到陆诗桐确实方方面面不如人家。这次回国也没说一声,先是去找薛志满,又去找程竞舟,没一刻是消停的。说是为了陆重海,可陆重海的事,哪里是她能解决的。   说又说不了,劝也劝不住,她就怕陆诗桐又做出什么妖来。   “好了,不说这些,还是说说两个孩子吧。”邢母带过话题,“我看这两人情投意合,不如趁早定下来。”   两家人吃饭,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几天前的车祸,陆东域几乎舍命去护邢薇,除了邢薇自己感动的要死要活,邢家人也是感动不已,再加上陆东域后来陪着邢薇,虽说只是陪一会儿,但也足以证明邢薇的重要性,弥补了陆东域有过婚史的缺憾。   邢父问,“要不要去问问老陆的意见。”   她这话问的是蒋茗。   陆重海现如今被关着,如何问他的意见。人走茶凉,这话里带话说他陆家失势。   她是料想过这个场面的,但是被人面对面的揭短,她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蒋茗有些尴尬地抿抿唇,“能与你们家结亲,老陆是不会有意见的。”   她扭头歉意地看了一眼陆东域,陆东域是被她逼着过来的,她又何尝不是邢家人逼着来的。   陆家三个孩子,除了陆东廷的婚姻,他们做长辈的干预过,陆东域和陆诗桐她和老陆起初都是抱着放任的态度,尤其是大儿子陆东域。   陆诗桐当初为了程竞舟跑到国外,他们也没反对,后来是发现程家背景不干净,才出面阻止。   陆东域则是彻底随了他,他跟黎知音结婚没有通知过家人,她和老陆都没见过黎知音的面。后来两人要离婚,他们也只是问了两句,从未多说什么。   今天邢家发出邀请,换做以前她会先问陆东域的意思,如果陆东域不同意,她也就推脱了。可那也只是以前,她是有底气的拒绝,如今也只能听从邢家的意思。   “老邢是高兴的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啊。”邢母嘴上道歉,脸上没半分歉意。   黎知音没应声,现如今还有什么事,什么话能刺到她。   陆家现在是残破不堪,陆重海犯罪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最终就看会判多少年,这件事足以让她抬不起头,而陆重海跟曹如萱的事,更是让她彻底弯下了腰。   近两个月里,闲言碎语她听得太多了,躲到寺里都避开不了。她的好丈夫,模范丈夫,当初为了她陷害了徐咏华,如今也能背叛她,和曹如萱上床。   她找到曹如萱,去的时候她恨意滔天想要撕烂她,见到面后,对方讥笑地提起徐咏华,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的报应。   陆东廷不满,眉峰微敛想要回怼两句,被陆东域一个眼神给压力下去。   他压低声音抱怨,“什么人嘛!”   陆东域蹙蹙眉,示意他不要说话,又扭头看向蒋茗,伸手握了握蒋茗放下桌下的手,对她笑了笑安抚着她的情绪。   “伯父伯母,老师,”陆东域声音诚恳也坚定,“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明白你们的好意,更是感激你们的青睐,但是我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照顾邢薇,护着她,都是因为我当邢薇一直是妹妹,跟诗桐没什么不同,从无半点别的心思。” 第228章 228   包间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邢父和邢母脸色非常难看。   “你什么意思,敢情我家薇薇还配不上你了?!”邢母讥笑道。   她其实对陆东域还算满意的,一表人才,就是陆家如今没落了这点让她难以释怀,但是邢薇坚持,再加上蒋家还有点根基,她也就随了女儿的意思。   邢父哼笑一声,“看来是我们家薇薇高攀了。”   “伯父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东域面色从容。   “不是这个意思,哪是什么意思!”邢母实在无法接受陆东域拒绝这门亲事,当即变了脸,“我告诉你陆东域,别不识抬举,也不想想你们陆家现在什么情况,我女儿能看上你,那是你们家的福气。”   她看不上的陆家,没想到还不愿意了。   邢父是医生,一身的清誉,行事自然不会像邢母那般激动,陆东域的拒绝虽说真挚诚恳,但确实让他掉了面子。   他是偏头看向蒋茗,“你也是这个意思?”   蒋茗知道这事儿她躲不掉,搓了搓手,“二位别生气,真要说配不上,也是我们家东域配不上薇薇。只是这孩子的意思,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过多干涉。”   这话咋听有放任的意思,担心引对方不满,她连忙又道,“我们做长辈的是可以提出要求,甚至压着他们按照我们的心意来,但是婚姻是他们的,路要他们自己走,这一路走下去,心不甘情不愿的,万一再闹出什么事,怕耽误了薇薇。”   蒋茗口中的万一,偏小了说就是夫妻吵架,偏大了就是离婚。   邢父眉头紧锁,眼底思虑,嘴上没说,心里倒是对蒋茗的这番话表示认同,他自己当初就是被迫地娶邢母。   邢母闻言觉得蒋茗是在点她,怒火又添了两分,“我们薇薇哪儿不好,他一个二婚的,凭什么心不甘情不愿!”   邢父眉头拧的更深了,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当年岳父岳母也是这么说他的。   他和邢母夫妻近三十年,过往的年岁里,他有太多的不顺意,不顺心,为此两人不知道闹了多少别扭,他不是一个动嘴吵架的人,一闹别扭只会冷处理,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冷暴力。严重时常常一连几周都住在医院,医院成了几乎成了他第二个家。   离婚的念头几乎没断过。   如今是老了,很多事看淡了,也看开了,两人之间反倒好相处了。可陆东域和邢薇还年轻,不能为了老了之后的那点温存,就要折磨大半辈子。   “算了吧。”邢父心疼女儿,邢薇脾气急,眼底又容不下沙子,这以后真嫁过去,受委屈的只能是她。   邢母眼神凌厉地看向邢父,“什么算了?!这件事,陆家说了不算。”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邢父不想跟她在外人面前争论,也知道争论不过她,说完闭上嘴,又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么多年了,性子一点没变!”   “大嫂,大嫂,消消气,知道你也是为了薇薇好,”邢叔生怕邢母发飙,连忙接过话头,“可这事还是问问薇薇的意思,薇薇,你呢,你现在是什么意见。”   他也看好陆东域,可婚姻不是儿戏,大哥大嫂的婚姻,他是一路看过来的,闹得鸡飞狗跳一度成为外人的笑柄,他也不想这两个小辈步上后尘。   邢薇没想到因为她的事,父母差点吵起来。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关键时刻他护住了她,她以为在他的心里是有的位置的,当天便急匆匆地出院,央求父母促成两家人的见面,难道是她会错了意。   她委屈地看向陆东域,“师兄,你跟黎知音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就当是妹妹好了,我不介意。”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愿意妥协,什么身份都能接受。   邢母看着女儿,觉得她疯了。   邢父从邢薇的身上看到当年邢母的样子,无奈地摇头。   “我介意。”陆东域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我跟黎知音还没有离婚。”   “没离婚?这是怎么回事儿?”邢母看向邢薇,“你不是说他已经离婚了吗?”   “你们迟早都是要离婚的,你不爱她!”邢薇急了,忍不住低吼,“那个黎知音有什么好,整天混吃等死,就一社会渣滓,哪里能配得上你!”   陆东域冷了脸,“不许你这么说她!”   邢薇怒道,“我就说,她就是社会败类,狐狸精,跟付利鬼混在一起,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东域脸色越发沉冷,正准备开口,邢父先开了口呵斥,“够了!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   这幅样子简直跟市井泼妇无异。   “说错了吗?这黎家本来就没有一个好人!”邢母十分不满邢父不能一致对外的态度,看向陆东域,“东域,我家薇薇不是嫁不出去,整个晋城想要娶薇薇的一抓一大把,看上你,那是你们陆家祖上积德。”   陆东廷白了一眼邢母,恨不得将她嘴缝上。   陆东域没说话,只想这个晚上赶紧过去。   邢母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转而看向蒋茗,“咱们也认识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是不讲理。当今社会,结婚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可你们陆家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们家计较了吗?”   来的时候,她就不情愿的。邢家虽非豪门,但是祖上荣膺声誉,世代学医,端的是悬壶济世的胸怀,身份地位非普通人家能比。又有小姑子夫家薛家的豪门加持,在上流圈子,也是身受礼遇。   以陆家现在的光景,她是真的看不上,奈何邢薇喜欢的不行。她想着陆东域个人条件还行,以后做了院长,也算配得上邢薇。   最难对付的是蒋茗。   陆东域援外之前,她曾在此宴席上试探过蒋茗的意思,想着两家要是能成为儿女亲家,陆东域就别去援外了,蒋茗一句她不插手东域的事便给她打发了。   做父母的哪有不关心儿女终身大事的,这是明摆着瞧不上他们邢家。 第229章 229   邢母越说越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说句不好听的,就你们家现在这个状况,东域来做上门女婿都不为过,可我家薇薇心疼他,说不能亏待东域,更不能让东域以后抬不起头。蒋茗,你自己想想,东域要是有个什么想法,你们陆家能帮上什么忙,最后指望的还不是我们邢家。”   蒋茗以前可以摆阔太太的姿态,她就不信现在她还会这么想,儿子的前程难道不不比她那点自尊心来的重要。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今天就要将蒋茗捏的死死的。   陆东域惨淡地笑了笑,确实,在他这个圈子真要有所作为,邢家绝对是很好的靠山和助力,可他对权势向来看得淡。   陆东廷则是瞠目结舌地看向越说越离谱的邢母,真当他是个死的。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也非常感谢你们能看得起东域,但是……”被人指着鼻子说,蒋茗甚是难堪,也为难,陆东域性子有些优柔寡断,但是思前想后做下的决定,往往无人能改。   “你就别说这些漂亮话了,”邢母没想到陆家到了这个田地,蒋茗还能装模作样说着废话,“蒋茗,做人得识趣,要懂得知恩图报。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儿子!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们陆家,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子女。”   “够了!”陆东域低吼一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吓得邢母愣了愣,随即伸手指着他,“你想干什么,陆东域,我警告你,我可是你的长辈。蒋茗,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儿子,目无尊长!”   邢父习惯了邢母的嚣张跋扈,但那是在家里,这一套在外人面前摆出来,顿时让他觉得脸面尽失。   蒋茗脸色没什么血色,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对于邢母的指责充耳不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已经不想管了,也不想去在乎了。   “邢薇,我问你,车祸那天,我车胎为什么没气了?!”他看向邢薇。   话锋陡然一转来的猝不及防,邢薇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震惊地看向他,双唇翕张,忘了怎么回答。   陆东域注意到她脸部的表情,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指望她会承认,而是将桌上的手机滑开,点出一份录音文件。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办个事。”   “什么事?我这儿只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   “巧了,我正好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钱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一百万,别让黎知音回来。”   “黎知音跟你有仇?”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管告诉我做不做。”   “一百万只够她的一条胳膊,想要她的命,你得加个零。”   “我不想要她的命,一条胳膊就够了。”   录音没头没尾,也不知道对话的人姓甚名谁,但是邢薇声音的辨识度太高,几乎刚出声,邢家的人就知道是谁了。   邢叔震惊地看向邢薇,“薇薇,这是你吗?!”   邢父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完全想象不到邢薇竟然会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他是一个医生,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他的女儿倒好,上杆子要人胳膊,亏她自己也个医生。   邢母也愣了,听到女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时,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薇薇,这,这,这是真的吗?”   “不是,不是,爸妈,叔叔,不是这样的,”邢薇慌乱地拍着桌面,“我没有,师兄,你想信我,我真没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没有留下名字,一旦承认就全完了,她深深地倒吸几口气,“你们也知道,现在很多人模范别人的声音都很厉害。”   陆东廷哼笑一声,“是不是真的,鉴定一下就知道。”   他太了解他大哥了,陆东域就不是一个会耍心机的人,拿出来的肯定是铁证。   “不是,真的不是,”邢薇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不承认好像也不行,“师兄,你听我说,这只是一个玩笑,真的,这个音频不全,下面还有的,真的只是一个玩笑。”   邢母反应比邢薇快多了,起身去夺手机想删掉录音,却被陆东域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她尴尬地道,“东域,你这是做什么,你跟薇薇从小一起长大,她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她肯定不会这么做,这就是一个玩笑。”   “真是这样的,师兄你一定要相信,你去看看黎知音,她好端端的是不是,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   陆东廷嗤笑道,“邢医生还真会开玩笑,不仅会开玩笑,还会跟陌生人开这种买凶杀人的玩笑!”   陆东廷一句话道出问题的关键点。   陆东域平静地点开第二个音频。   “白色的保时捷,广虞路和上东里路口,别弄错了,挂车带到车头就行,别真撞上去,做得像一点。”   这段录音只有短短六秒,但关键信息都有明确的指向。   晋城的保时捷不少,但是白色的不算多,又在上东里被货车的挂车带到车头的,只有邢薇的白色保时捷。   “不可能,不可能……”邢薇头皮发麻,脑袋里乱糟糟。   “薇薇,这到底怎么回事?”邢母急道,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太大了。   “妈,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他们说过会保密的……”   那就是真的了。   陆东廷佩服道,“看不出来,邢医生对自己都能下的了手,真是个狠人。”   陆东廷还想再挖苦两句,陆东域的眼神掠了过来,他抿抿唇不再多言。   邢父和邢叔两人尚未消化完,陆东域又放了一个视频,视频五分钟左右,镜头有点远,不过可以清晰地看到邢薇绕了一圈后来到他的车旁,走到车的另一侧,蹲下去之后不知道做什么,没一会儿,明显看到车身倾斜了。   稍后,邢薇离开停车场,离开前依旧绕了一圈。   这个视频结合陆东域问的那句话,还有放的两段录音,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第230章 230   陆东域道,“你放了我车胎的气,好心送我,让我上了你的车,为了让我错过与知音的约会,先去迎岚那儿拿资料,然后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发生预测好的车祸。”   电话里,黎知音曾问他为什么上了邢薇的车,他难以回答。现在想来都是自己软弱,不懂拒绝。邢薇也是抓住了他的这个特性,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发生车祸后,我不可能弃你不顾,送你去医院,检查,做笔录,一套流程做完,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我根本就不可能赶上约会。”   他跟黎知音说,发生车祸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黎知音嘀咕了一句说你怎么知道她不想。   他问她说什么,其实那个时候,他听清楚了,只是他不明就里,只当黎知音是气话,现在想想,那个时候黎知音就知道一切都是邢薇的预谋。   所以她会说她等到八点半,她就离开了。   他没办法怨她知道一切却没有阻止,她应该也是想看看他的选择。   小杨说他渣,他不是一星半点的渣,他是很渣。   “伯父伯母,老师,实不相瞒,这些文件我也是刚拿到不久,要是不伯母如此激动,我没打算拿出来,今天来我只想把话说清楚。”   准备出办公室时候,他收到黎知音的微信,震惊之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车胎没气应该是人为,他立马去了医院的监控室,调取了视频。   他又道,“我现在拿出来也不是想以此要挟什么,我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陆东廷也道,“到此为止吧,也请你们放过我哥,我哥这人太心慈手软,配不上邢医生的心狠手辣。”   邢父脸上无光,却不能说什么,在他有限的认知里无法接受邢薇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毁尽三观的事来的,“薇薇,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气的五脏六腑都炸了,也只是说出这么一句话。   邢叔也是连连摇头。   “薇薇,你告诉妈妈,这不是真的?”邢母始终不信,“不可能,薇薇是任性了点,绝不会做这种事。”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邢父怒道。   邢薇神色呆滞地坐着,邢母推了她一把,见她还是不说话,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刚刚太着急,没心思去想文件怎么会在陆东域的手里,这会儿安静下来,邢薇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是不是黎知音发给你的,一定是那个时候,她发了个东西,还说提前祝我用餐愉快,原来是按的这个心,这个贱人!”   陆东域瞬间明白过来,收到黎知音微信的时候,他还奇怪,她有录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给他,原来是遇到了邢薇。   邢薇一定说了不该说的话,激怒了黎知音。   “这些都是黎知音设计,都是她设的圈套,否则她怎么会有这些录音。”   “如果不是你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怎么会进了别人的圈套。”邢父怒斥。   “伯父,知音她不会这么做,她性格洒脱坦然,不屑于做这种事。”他的知音不是那样的人。   别人不屑于做的,他的女儿却千方百计去做,邢父被晚辈说的羞愧难当。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陆东域扶起蒋茗,又给了陆东廷一个眼神,三人准备离开。   “一定是黎知音,是黎知音教唆你不要跟我在一起,对不对?师兄,不能相信她,她向来诡计多端……”邢薇不甘心。   “邢薇,我当你是妹妹,有没有知音都是如此。”陆东域平静地看向她。   “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是在乎我的,你明明是关心我的……”邢薇泪流满面。   “正如伯母所言,我们从小认识,所以我关心你,纵容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伤害我的家人。”   家人两个字刺激到邢薇最后紧绷的神经,她恶狠狠地盯着陆东域,“师兄,你什么意思啊!黎知音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是你的家人!我才是!”   她声嘶力竭地吼道,“她卑鄙无耻,就是一个混蛋!”   此时的邢薇就像一个疯子。   陆东域不去看她,微微欠身,“谢谢你们的款待,也请你们能做好邢薇的疏导工作。”   陆东廷听到疏导两个字挑挑眉,他这位大哥真是谦谦君子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犀利的言词。   “师兄,你别走,你不能跟那个贱人在一起,那个贱人跟付利是一伙的,她肯定跟付利上床了,奸夫淫妇……”邢薇开始胡言乱语。   陆东域不想再回应什么,也不想再听下去。走出包间时,他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随后是邢母尖叫声。   包间里,邢薇捂着脸躲在邢母的身后,邢母心疼女儿被邢父打了一巴掌,又不好去指责邢父。   真是世道轮回,苍天饶过谁。来的时候,里里外外将蒋茗羞辱了一遍,眼下却被女儿狠狠地打了脸。   邢父气的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他是医生,成就不如祖上先人,但也是德高望重,骨子里有着文人的清高和节气,如今被女儿败了精光。   “你就别气了,还是想想办法跟陆东域把录音拿回来。”邢母更担心的是录音,万一流出去,邢薇就真的完了。   “要去你去,我不去。”现在让他腆着老脸拿录音,他是做不到的。   “那薇薇怎么办?就这么毁了?”   邢叔道,“听东域的意思,他的录音也是别人给她的,我猜这个人应该是黎知音。与其找东域,不如去找黎知音。只是黎知音都没见过,看来,还是得找东域。”   只是谁去找?   邢母去找怕是说不上几句,又能吵起来,而且陆东域现在戒备,未必愿意将黎知音的联系方式给她。邢父现在正是气头上,估计是不会去了,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东域的号码,“东域,薇薇年纪小,做事欠考虑,我们会劝她的,你看能不能让我们跟黎知音见个面,我们带薇薇向她道个歉。”   陆东域明白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老师,见面就算了,关于录音,你大可放心,知音从一开始就拿到了录音,如果她真想对邢薇不利,不会等到今天才发给我。只要你们能劝住邢薇,以后再遇到知音,别再言语相激就行。” 第231章 231   三人唱歌也没唱多久,沈灵菲的订婚宴还有三天,为了保证最佳的肌肤状态,不敢熬夜。   黎知音是没什么心情,吼了两嗓子,便瘫坐在了沙发里。   章绪宁是接到了程竞舟的电话。程竞舟今天加班,打电话给她就是告诉她他那边加班结束了,言下之意她也该结束了。   三人出了电梯,遇到了从对面电梯出来的邢薇一家人。   邢薇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在看到黎知音的那一刻,瞬间炸了,大步冲到黎知音的面前,抓住她的领子。   “黎知音,都是你,挑唆我跟师兄的关系,贱人,卑鄙无耻。”   黎知音不慌惚忙地扫了她一眼,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轻轻松松将人抵在了墙上。   “我就发了个录音,你就说我卑鄙无耻了,你暗地里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那算什么?邢薇,做人不能太双标!”   黎知音手上稍稍带了力,邢薇痛的直叫唤。   “黎知音,你给我松手,你想干什么?”这一反转让邢母慌了神,   邢母知道邢薇上前动手是因为她心里憋了气,便随了她,没想到这个黎知音抬手便将邢薇给制住。   看着邢薇整张脸贴着冰冷的墙面,邢母心疼死了。   邢父甚是觉得没脸,也觉得让邢薇受受教训不是坏事,没说话。   邢叔只好出面,“你就是东域的妻子吧,这样,我替薇薇跟你道个歉,是我们没管教好,导致她行事出格,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叔叔,你不要跟她道歉,我没有错!要不是她,师兄怎么可能不要我。”邢薇鬼哭狼嚎。   黎知音再次用力,邢薇脸顿时变了形,疼的没了声音。   “闭嘴,再废话,我就拧断你的手!”这儿到底是大厅,黎知音呵斥后,将人推到了邢母的怀里。   她转身看向邢叔,“我见过您,你是陆东域的老师,我跟他一起上过您的课,不过,我听不懂,课上睡着了。”   邢叔愣了愣,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坦诚,还真的应了陆东域那句话,性格洒脱坦然,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很抱歉,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的麻烦,那你跟东域……有没有可能……”邢叔一脸歉意,如果因为邢薇导致两人复合无望,那罪过是真的大了。   “我跟东域已经商定离婚了,”她淡然地笑了笑,“您不用觉得歉意,我跟他没有可能了。”   邢叔叹了口气,看向她欲言又止。   “邢老师,您是想问录音的事吗?”   邢叔和邢父同时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这姑娘是真的聪明。   “录音我已经发给陆东域了,发完之后我就删了,你们放心,我这边没有留存。之所以发给陆东域,就是想给她提个醒。”   邢叔看了邢父一眼,邢父微微颔首,觉得黎知音说话可信。但是邢母信不过,指着黎知音哼笑一声。   “你说删了就删了,你让我们怎么相信。”   “我敢作敢当,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们发个誓?!”黎知音觉得可笑,看向邢母,“你就是邢薇的母亲吧,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要是规规矩矩的,又怎么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邢母被怼的哑口无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邢父。邢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更是生气。   “说的好听,你要是真有这么好,你能发给陆东域?!又当又立!”邢母气不过,“我早就说过,黎家没有一个好人。”   “这么说,你们已经听到了。”黎知音不去看她,而是看向邢父和邢叔,见二人点了点头,她道,“我之所以发给陆东域,邢薇激我只是一小部分,我是脾气不好的,但没那么容易被激,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告诉陆东域,他以后选择人生伴侣时,应审慎而行。”   她正色道,“邢薇,不合适。”   总结性的一句话,让邢父和邢叔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得不承认。说得好听是不合适,其实就是配不上,给他们留了点脸面。   邢母被他气笑了,“你以为你谁啊,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不合适,我们邢家哪点配不上他们陆家!”   邢父眉头拧紧,黎知音留的那点脸面,转眼被邢母给丢了个干净。   黎知音双手插兜,神色淡然中带了几分居高临下,“我跟陆东域是会离婚,但不代表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掉进火坑!”   最后几个字让邢母有些疯癫了,嘴角抽搐地看向她,准备开口时,被黎知音抢了先机。   “你真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黎知音再没留半点情面,“邢薇能有今天,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应该都是你的功劳!”   此时大厅没什么人,但被个晚辈当众教训,邢母气得脸色惨白,还想再说,被邢父冷言呵斥了一句,“还不够丢人吗?!”   黎知音再次看向邢父和邢叔,敛去了所有的冷意,“我相信两位长辈能看中陆东域,应该是看中了他沉稳的性格,在学术上严谨,又不急不躁的态度。我说的对吗?”   邢父和邢叔惊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邢叔感慨道,“确实如此。”   “我还相信你们甚至为他铺好了路,一旦邢陆两家联姻,他就可以平步青云,但是,”她抿抿唇,“以我了解的陆东域,他不看重那些,如果有固然好,没有他也不会去强求,更不会用婚姻来获取利益。他是个纯粹的人,余生的时间,大概都会用在学术科研上,与他而言便是享受陶醉的一生。”   邢叔喜欢的就是陆东域这样的心态。   “我跟他离婚后,他跟谁在一起,其实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这样的人,且不说邢薇做的那些事,两位长辈觉得两人合适吗?”黎知音见两位不说话,知道他们心里对她的话是认可的,“你们一位是邢薇的父亲,一位是邢薇的叔叔,应该了解的邢薇性格,邢薇能做出这些事,是因为她急功近利,做事没有底线!”   她淡淡地道,“如果陆东域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会愿意他娶邢薇这样的人作为儿媳妇吗?” 第232章 232   邢父一愣,立马很诚实地蹙眉摇头。这要是娶回去,还不闹得鸡飞狗跳。   “知音。”   陆东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知音转头看到了陆东域,还有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一眼看出一个是他妈妈蒋茗,一个是他弟弟陆东廷,两兄弟长得还挺像的。   黎知音向邢父和邢叔微微欠身,转身大步而去,路过陆东域时没看他一眼,来到门口时,对着蒋茗颔首点头示意。   蒋茗也对她点了点头,听她对东域的那般维护,心里是高兴的,也是遗憾的。   “你跟黎知音就真的……”   陆东域摇了摇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天地归零。   章绪宁和沈灵菲见黎知音离开,立马跟了上去,路过蒋茗时,章绪宁半低着头,避开了蒋茗的视线。   “绪宁。”蒋茗想跟她说声对不起,陆重海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了。   章绪宁停下脚步,不知道怎么回应。   沈灵菲气不过,喊了一声走了,见她站着不动,拉着她就走。她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网上爆出的那些事她都看过,不管是真是假,陆家抛弃了章绪宁是真的。   黎知音没开车,是坐沈灵菲的车来的,她想让沈灵菲送她回去。她承认是有点小心思的,她想给李镇楠制造点机会。黎济尧和范漴都跟她说了,要适时地给李镇楠和沈灵菲创造机会,感情要先培养起来。   章绪宁的意思,她送黎知音回去,沈灵菲要保证睡眠。   “绪宁姐,还是我送知音姐回去吧。”沈灵菲指了指章绪宁的身后,身子向黎知音后面缩了缩。   章绪宁转头看到程竞舟沉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估计就等着她什么时候能发现他,“你怎么回来了?”   程竞舟没说来接她,她以为他直接回家了。   “我不来,你打算几点回去?”程竞舟语气很冲,“还杵在那儿干嘛,过来!”   看的黎知音一愣一愣的,原来程竞舟在章绪宁面前是这副德行。   章绪宁尴尬地对黎知音笑笑,走到他面前敛敛眉,示意他消消气,还有旁人在呢,“你加完班了?吃过了吗?”   “我吃什么!”程竞舟语气很冲。   章绪宁搞不明白他怎么就生气了,她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怎么了?”   章绪宁的小动作让程竞舟很满意,消了点气,对着她身后扬了扬下巴,“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在?”   章绪宁这才反应过来,“陆家和邢家吃饭,陆东廷和蒋茗肯定要在。”   程竞舟的视线从陆家和邢家人的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了黎知音的身上。   眼神很冷。   别说沈灵菲害怕,黎知音也有点怕。跟程竞舟视线撞上的那刻,她能看到程竞舟眼底的四个字——又蠢又瞎。   章绪宁跟程竞舟先走了。   蒋茗收回视线后,看了看陆东域,又看着陆东廷,再想到被她关在家里的陆诗桐,暗暗叹口气,三个孩子的感情没有一个是顺心平坦的。   沈灵菲开车送黎知音,“程哥对绪宁姐凶是真的凶,但好也真的好,但凡晚一点,要么人来,要么电话就会跟过来。”   黎知音嗯了一声,“看得出来,他很爱章绪宁。”   沈灵菲道,“绪宁姐也很爱他,我就记得有一次,章兴平去立禾找绪宁姐,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绪宁姐拿着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立禾是她的命,如果章兴平敢动立禾,她就死在立禾。后来我问她,立禾没了就去找个工作,绪宁姐的能力很强的,找个工作都比守着立禾强,她说,立禾是程竞舟留给她的。”   “立禾要是没了,绪宁姐得疯。你知道吗,立禾这个名字取自他俩的姓。”   沈灵菲将黎知音送到楼下,黎知音非要让她上去坐坐。   “你今天要不就住在我这儿吧,”黎知音发出邀请,“我平时都一个人住,挺无聊的。”   沈灵菲不想留,但架不住黎知音软磨硬泡,便同意留了下来。   黎知音这套复式是在顶层,沈灵菲站在落地窗前,踮着脚尖趴在玻璃上看着夜景。   华彩霓虹勾勒出整个城市的容貌,惊艳十足。   “知音姐,看来我得努力挣钱了。”   “干什么?”黎知音笑了。   “买顶楼啊,这样我就能天天看夜景了。”   身后没人应声,她扭头看去,见李镇楠双手插兜站在客厅里,像看个白痴似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儿?”沈灵菲懵了,趴在玻璃上忘了动,见李镇楠看了她一眼便收了视线,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属实难看了。   黎知音走了过来,“菲菲,你刚刚说要买顶楼?你要是喜欢,这套复式送你好了。”   沈灵菲睁大眼睛,有钱人都这么慷慨的吗?   “反正也不是我的,五哥的。”黎知音指着李镇楠笑道。   “那个,我,我先回去了。”沈灵菲没心思跟她开玩笑,去拿包准备走。   “不是说好了陪我嘛。”黎知音不让人走。   “还是算了。”就黎知音一个人住,她睡在这儿一个晚上倒也没什么,可眼下李镇楠也在,就不方便了。   “我不知道他会来。”黎知音知道是留不住的,将人送到门口,“要不让五哥送你吧。”   “不用,不用。”沈灵菲连忙摆手。   “你怕五哥?”黎知音见她一脸惊恐。   沈灵菲坦诚地点点头,也不怕得罪人,“他比程竞舟还让人害怕。”   李镇楠那张嘴,太伤人了。   黎知音看向李镇楠,颜值爆表的一个人,不明白沈灵菲怕在哪儿,“还好吧。”   “那是你哥!”她当然觉得好。   沈灵菲坚持走了。   “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家!”李镇楠扫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在给你们创造机会嘛。”   “我不需要。”   “不需要你还救人家?”黎知音打量着他,“真不需要?那我可把她介绍给我哥了。”   “老四能看上一个傻子?”   “这可不一定,小姑娘又漂亮又可爱的,万一我哥就看上了呢?”   “不可能,他俩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不……你该不会还惦着许琼影吧?”   李镇楠无语地闭了闭眼,“我惦记许琼影,都比看上她强。” 第233章 233   订婚的前一天,沈治同和罗雁勤带着孩子来到了晋城。   程竞舟的意思,由他来安排住处,被沈治同拒绝了。   章绪宁以为沈治同是担心程竞舟安排的酒店太过豪奢,不再强求。最后却是在薛志满安排下,住在了订婚宴所在的酒店。   “这就不担心了?”程竞舟低声道。   这是明晃晃的不满,章绪宁白了他一样,不明白就这么点事,他也计较,“这次是菲菲订婚,应该由薛家安排。”   上次她住院,薛志满一直没出现,沈治同夫妇就有些不满了。这次还算不错,不仅他来了,薛传霖和邢家敏夫妇也露了脸。   程竞舟总算回过味了,“要不,咱俩也订个婚,也办个订婚宴。”   越说越无聊,章绪宁都不想搭理他。   “算了,订婚宴都成不了,还耽误时间。咱俩还是直接结婚,能省去不少麻烦。”程竞舟自说自话。   “你嘴里能不能积点德。”章绪宁有些生气,这还没订婚呢,就说成不了。   程竞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一声,挑挑眉闭嘴。   程竞舟公司有事,中午没空,想着有薛志满作陪,就让褚锐安排了晚饭的西图澜娅餐厅,说晚上陪沈治同喝两杯。   薛志满因为订婚宴的事,还需要做最后的敲定和安排,中午也不能陪着吃饭。最后在章绪宁的安排,一行人去了吃了粤菜。   吃完饭,沈治同和罗雁勤去酒店休息,沈慕呈精神十足要章绪宁陪他出去玩。游乐场什么的都玩过了,沈慕呈不想去了。   “我们去找姑父好不好?”   “他在工作,我们去了会影响他工作。”   沈慕呈不同意,一再表态会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不会影响姑父工作,“姑父答应过我,带我去他公司的游乐场的。”   章绪宁无奈给程竞舟打了一个电话,有些为难地表示,“沈慕呈闹着要去公司找你,我跟他说了不方便,他就是不听,要不你跟他说吧。”   沈慕呈向来听程竞舟的话,只要程竞舟不同意,这孩子应该不敢再闹腾。   章绪宁打开免提,沈慕呈乖巧地叫了一声姑父,“姑姑说会打扰你工作,姑父你相信我,不会的,我那么乖,怎么可能打扰你,我也不敢啊。”   程竞舟笑了,“准了,过来吧。”   章绪宁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同意,听他道,“到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下去接你。”   挂了电话,章绪宁还是懵的,还是沈慕呈提醒她快点。   章绪宁开车来到汇盛。   她是第一次来汇盛,莫名地有些紧张,忘了要给程竞舟电话,到了前台被人拦了下来,才想起要提前告诉程竞舟。   前台看她穿着普通,还带着一个孩子,没预约,不像是客户,也没办法想象这两人跟老板之间会有什么私人交情,自然不会让他们进去。   沈慕呈不满,“她是我姑姑,程竞舟是我姑父,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汇盛的老板跟陆家的二小姐分手后就一直单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前台十分嫌弃地看向章绪宁,嫌弃她教小孩子撒谎,更嫌弃她手段拙劣。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行骗,太没脑子了。   大门进进出出的员工,听到沈慕呈的话,鄙夷的目光投向了章绪宁。   “齐总监,这二位来找程总,说是程总的太太和侄子。”前台叫住齐蕊,章绪宁没说是程竞舟的太太,可听孩子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了。   齐蕊一身白加黑的职业装,短发齐耳,干练又惊艳,“想要做我们老板娘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只是,你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齐蕊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自己,帽衫陪着牛仔裤,舒服悠闲。这两天没去公司,她穿着也不会去考究,倒成了别人轻视的理由。   章绪宁拿出手机,想要给程竞舟打个电话,听程竞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沈慕呈惊喜地叫了一声姑父,跑过去跳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抱怨道,“我跟她们说了你是我姑父,她们就是不信。”   程竞舟揉了揉他的头,走到章绪宁面前,呛声道,“嘴呢?不知道怼回去吗?”   这么亲密的动作,这么直接的意思,三人的关系已经十分明了,齐蕊和前台颇为尴尬。   章绪宁也尴尬,她抿抿唇瞪了程竞舟一眼,从一开始她就不想来的。   程竞舟也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五年过去了这个人有些怕事了,让她做出趾高气昂的姿态,她做不来。   可以前的章绪宁不是这样的。   他看向前台和齐蕊,“我太太。”   简简单单又重量十足的三个字,让齐蕊和前台脸色白了白。   他又看向前台,“看清楚长相,再拦着,扣你们奖金。”   淡然的语气说着最严肃的话,前台缩了缩肩头,“是。”   章绪宁不满地看向他,示意他别瞎说。她不是不敢怼,只是在汇盛,程家的地盘,她总是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还有点害怕。   “早晚的事。”   他一手托着沈慕呈的屁股,一手搂着章绪宁的肩头,向电梯走去。   “我看你跟员工说话,挺平易近人的,怎么一跟我说话,就那么冲呢。”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前台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惊讶又庆幸道,“吓死我了,还真老板娘。长的挺好看,就是这穿着打扮有点不敢恭维。”   也不怕给老板丢人。   放眼整个晋城,老板程竞舟的颜值都是顶尖的,就是放到影视圈,这颜值完全能碾压一众小鲜肉。   眉宇间带着痞气,不说话时微微扬起的嘴角,和勾人的眼尾,像是浓墨的收笔,还带着一丝邪性,迷死人。   在她们看来,能配得上老板的应该是妖娆又风情万种的女人,差一点也应该是齐总监这样漂亮干练的精英。   怎么就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给拿下了呢,太没天理了。   齐蕊没应声,盯着背影看了很久。 第234章 234   章绪宁的意思,她陪着沈慕呈去楼下的儿童间去玩玩具,哪知道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就不玩了,说没意思。   程竞舟去开会了,两人也不知道做什么,章绪宁就带着他去了程竞舟的办公室。   总裁办的人没为难他们,可能是程竞舟之前打过了招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程太太,还给她们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小家伙吃了东西后眼皮有些耷拉,章绪宁就将他放在沙发上,哄他睡觉。   见小家伙呼吸有律,章绪宁这才有空打量程竞舟的办公室很宽敞,极简的风格,与程竞舟的性子倒是很像,配着休息间衣帽间和卫生间,一应俱全。   兴华的老板办公室也是这种配置,但是装修豪华多了,有些奢靡,茶几上还摆了一套名贵的茶具,她入驻后,凡是耀眼的软装饰,她全让人收掉了,包括那套茶具。   章绪宁担心沈慕呈睡得不舒服,将她抱进休息间的床上,盖好被子后,她靠着床头闭着眼养神,闭着闭着就睡着了,再睁眼时,沈慕呈不见了。   她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   总裁办的秘书说看到沈慕呈出来了,问程竞舟在哪儿开会,她们也没多想,就告诉他在楼下事业部的会议室。   章绪宁头都大了,又不好跟秘书说什么,就程竞舟对沈慕呈的态度,她们都看在眼里,沈慕呈还不是问什么她们答什么   她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连忙来到会议室,前后两个门都很安静,中间的落地玻璃能看到里面坐着不少人,但看不到程竞舟的位置。   不确定沈慕呈是不是在里面,她不敢走动,也怕引起里面人的注意,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开了,程竞舟抱着沈慕呈走了出来,身后陆陆续续的人跟了出来。   应该是散会了。   沈慕呈看到不远处的章绪宁沉着一张脸,人往程竞舟怀里缩了缩。   程竞舟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怕什么,拿出点气势来,咱俩还能怕了她!”   跟在身后的参会人员,看着程竞舟抱着孩子,再看看前面站着个女人,这副画面很容易让人联想。   “程总,你儿子啊,挺像你的。”   “刚刚没注意,这会儿一看,确实很像。”   “哪儿是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不是他儿子,但听了心里也高兴,程竞舟道,“我太太大哥的孩子。”   参会的都是中高层,能做到这个位置,不敢说能力多强,但是观察力都差不了,纷纷叫了一声程太太,说程太太跟程总非常般配。   章绪宁被这么多人叫程太太非常不习惯,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跟他们点头示意,等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再次沉下脸看向沈慕呈。   “沈慕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没打扰姑父工作,”沈慕呈一脸认真地看向程竞舟,“姑父,你跟姑姑说,我有没有打扰你工作,我是不是很乖的坐在你怀里?”   “嗯,一个很安静的美男子。”程竞舟附和道。   “你看,姑父都说我乖了。”他噘着嘴,“姑姑,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章绪宁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我一睁眼没看到你人,你知不知道我又多担心。”   “不用担心,我这么大了,又这么冰雪聪明,会保护自己。”   “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冰雪聪明是形容你姑姑的。”程竞舟笑了,“来,给姑姑道个歉。”   “姑父,你不是说咱俩不用怕她吗?”沈慕呈觉得程竞舟背叛了自己。   “这不是怕,是尊重,”程竞舟认真道,“对你爱的人,怕就是尊重,明白吗?”   “我爸说了做什么事得有底线,咱俩不能没有底线,不能道歉。”沈慕呈态度非常坚定。   程竞舟伸手轻拍了他的后脑勺,“兔崽子,你懂什么底线!在你姑姑面前,我都没什么底线,你还要什么底线!她要是真生气不要咱俩了怎么办,你拍拍屁股回惠城了,我呢?”   程竞舟揉着他的头发,“快,道歉,这事儿确实是你错了。”   沈慕呈沉思了几秒,瞬间脑补出姑姑不要姑父,姑父被关在门外天寒地冻没吃没喝又没地方睡的凄惨场面。   事情太严重了。   “好吧,我跟姑姑道歉,姑姑,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醒了就乱跑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打扰姑父工作,希望我冰雪聪明的姑姑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生姑父的气,更不要不要姑父。姑父太可怜了,没衣服穿,又没包子吃,蹲在墙角……还没人给他钱……”   说到最后眼泪汪汪的。   “臭小子,瞎脑补什么呢!”程竞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姑姑不要你了,你不就成乞丐了。”沈慕呈越想越难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程竞舟,“……”   想反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你听话,姑姑就不会不要姑父,”章绪宁笑了,“好了,赶紧下来吧。”   “我不,我就要姑父抱着。”再不抱抱,姑父就要去蹲墙角了。   “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抱了。”章绪宁也很喜欢抱他,可一个男孩子,老是抱着总是不太好,“姑父也累了。”   “姑父你累吗?”   “不累。”   沈慕呈看向章绪宁,那眼神难掩得意。   章绪宁无语地看向程竞舟,“你会宠坏他的。”   程竞舟盯着沈慕呈的脸看了足足半分钟后,看向章绪宁道,“我想好了,领证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个孩子,咱们现在就开始备孕吧。”   尼玛,一定要个孩子,要一个跟章绪宁的孩子,他太喜欢孩子了。   “从今天开始不喝酒,”想了想不对,“后天吧。”   明天订婚宴,不可能不喝。   他又看向沈慕呈,“给你添个妹妹好不好。”   他想,他要是有个女儿,他一定要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好。”沈慕呈来了精神,“姑父,你答应我,一定是个妹妹。”   “好。”   章绪宁不想搭理程竞舟的自说自话,双眉微敛。   程竞舟见她这副样子,“怎么,你有意见。”   章绪宁方要回怼,听他道,“有意见保留,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照办就是。”   “程竞舟,我不是你公司员工。” 第235章 235   程竞舟讥笑一声,“我公司员工可比你听话多了。”   公司那么多员工,哪个谁敢这么回怼他,谁敢跟他甩脸子。   他又道,“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听到这句油腻的台词,章绪宁更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齐蕊从里面走了出来,“程总,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聊两句。”   程竞舟将沈慕呈递给章绪宁,章绪宁自然地接过来,听他道,“去办公室等我。”   章绪宁抱着沈慕呈,看了一眼齐蕊,又看了一眼程竞舟,转身走了。   程竞舟回到会议室,指了指下手的位置,让齐蕊坐下。   “程总,公司是工作的地方,章绪宁带着孩子出现在这里,影响不好。”齐蕊半垂着视线。   “当时事业部提出人性化管理,怎么没听你说影响不好。”程竞舟平静地道。   齐蕊知道他说的是设立儿童游乐区的事,这是为公司员工提供的一个福利。   “你跟他们不一样。”   “我不是公司员工?”   齐蕊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去提醒他的与众不同,有些着急,很多话却没办法说出口。   她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她总是做不到应付自如。   “你真的要跟章绪宁结婚吗?”她抬眸看向他,直直的视线里有些许紧张,还有诸多的隐忍。   归根结底,这才是她想问的问题。   程竞舟双臂抱胸,眼尾的余光迎着她的视线,几秒之后随意地落向桌面,“我的私生活你也要管?”   他的答案没能给她一点安慰,却带来了更远的距离,“我只是问问,想知道,你跟她……”   “我们只是同事。”程竞舟淡淡地提醒。   只谈上下级关系,她跟程竞舟差了好几个级别。今天是事业部开会,她才有机会见到程竞舟,若是高层会议,在总裁办旁边的会议室,她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   “知道了之后呢,告诉我姑姑?”   齐蕊瞳孔一震,忘了回避他的视线,“你,你知道?”   “你和财务部的张珩,人事部的费远,都是归国精英,入职的时候,公司都做过背调,只不过我的背调仔细了点,包括你们回国之前见了谁。”   齐蕊脸色白了,木然地低下头,“程总,我们没有……”   她很想说,他们回国的时候程漫云确实找过他们,要求他们注意点程竞舟的,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她,其实所谓的消息也是指私生活这块儿。   程竞舟是今年年初回的国,远远迟于他们。这大半年的时间,除了跟陆家的陆诗桐分分合合,最终分了之外,唯一听说的事情就是章绪宁,这事儿程漫云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章绪宁今天会出现在公司,还是程太太的身份。   程漫云一向不喜欢章绪宁,她也不喜欢,确切地说程竞舟身边出现的任何女人,她都不喜欢。   “没关系,你们告诉她也无妨,反正都要知道。”程竞舟是真的无所谓,他和章绪宁在一起的事不可能避开程漫云。   程竞舟站了起来,神色自始至终地平淡,语气也是自始至终的凉薄,“齐蕊,看清楚,她是我老婆,尊重她就是尊重我。”   沈慕呈在办公室画画,看到程竞舟回来,立马将自己的画作拿给程竞舟,“姑父你看。”   “七个人?”哪来的七个人,要么三个,要么五个,怎么是七个人,关键他完全分辨不出来这七个人是谁,感觉都差不多。   “中间是我,两边是我爸妈,后面中间的是大姑姑和小姑姑,大姑姑旁边是你,小姑姑旁边是小姑父。”   经他这么一说,程竞舟明白了,这是把薛志满和沈灵菲也画进去了。   他心理冷哼一声,过了明天,薛志满就不是你姑父了。   “你姑姑呢?”   “在里面。”   沈慕呈向休息间指了指,程竞舟过去推开门,看到章绪宁正收拾床,刚刚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都没来得及收拾。   程竞舟倚着门看着她,章绪宁将床单和被子收拾的都很平整,就跟酒店似的。   收拾完这些,章绪宁又顺手将他的衣服放进衣帽间挂好。准备离开的时候,程竞舟伸手撑住衣橱的门,拦住了她的去路。   “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我跟沈慕呈就睡了一会儿,你不会嫌弃吧?”这张床应该就他一个人睡。   程竞舟非常无语她这个回答,抬起另只手撑在她的另一边,将人圈在他的双臂之间,“你就不问问,她找我聊什么?”   章绪宁抿抿唇,忍住笑意看向他,“你希望我问?”   这不是废话嘛,她不闻不问,他反而心急。   “问。”他觉得在憋气这方面,章绪宁比他厉害,比他更沉得住气,“赶紧的。”   章绪宁扬了扬嘴角,话都聊到这个份上了,他直接说就是了,还非得她问,“她找你聊什么?”   程竞舟见她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眉头微蹙,语气严厉地提出指正,“态度不对!”   章绪宁有些懵,“问个问题,需要什么态度?”   对于章绪宁这个表情,程竞舟非常不满,呛声道,“你是我老婆,现在有个女人找我单独聊天,你说你应该什么态度?”   “算了,别问了。”程竞舟很生气,收回胳膊就准备走人。   章绪宁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需要她作妖的地方她没有配合到位,是她失职了,立马拉住他的胳膊撑到自己的两边。   “说说,她找你聊什么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觉得合适吗?程竞舟,你的分寸感呢?像话吗?”她沉着脸,目光审视地看向他,情绪非常到位,“快说,你要是不说清楚,今晚就给我睡沙发。”   这幅醋精的样子拿捏的恰到好处,程竞舟满意地笑了,他低头咬了咬她的唇,“小样儿,这还差不多。”   “女人,你要记住,不懂就问,不开心也要问!”   章绪宁被他一句女人成功油腻到了,“那你倒是说啊。” 第236章 236   恍惚间,她想到了在学校的那段时光。   有女生为了加他微信,一路追着他进了他的宿舍,这件事传开后,她生气了,一天没理他。他不明所以,当时还埋怨她小气,又不是他让人跟进去的。   后来意识到没有明确的拒绝导致对方跟进宿舍也是错误的后,又跟她道歉,当时也是今天这幅模样,傲娇又不满,还带着嫌弃地跟她说着同样的话。   “没什么,主要就是仰慕我。”   “仰慕你什么,你有什么!”章绪宁无语他这种自恋,“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喜欢你,围着你!”   “老子又不是木头,谁他妈对我有意思我能不知道。”程竞舟不屑地轻哼一声,“老子是十项全能,颜值逆天,怪我吗?……我他妈也不愿意,但也架不住她们天天对老子围追堵截。这些女生就是不识趣,老子懒得搭理她们,还他妈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跑到老子面前碍眼,也不知道这些女生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   他身边都有章绪宁了,这些女生心里怎么没点逼数呢。   章绪宁受不了他老子天下最拽的狂妄,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让路。   程竞舟不喜欢她这幅嫌弃的眼神,低头咬住她的双唇,稍稍用了力度以示惩罚。   章绪宁双手撑住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孩子还在外面呢。”   情绪到了,现在松开根本就不可能,程竞舟不管不顾吻她。章绪宁担心沈慕呈闯进了,咬紧牙关不让他得逞。   程竞舟轻笑一声,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抹邪气,手指在她腰间掐了一下,便趁虚而入了。   壁咚这种事有时真的不是刻意为之,是身高上的差距使然,章绪宁被他禁锢在门与他的双臂之间,没有任何出路。   程竞舟也没吻多久,双唇征服了她的反抗后,便松开了她。   章绪宁瞪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帽衫后,跟着程竞舟出休息间。   一开门,看到沈慕呈站在了门口,双臂伸开要抱。   程竞舟二话不说,俯身准备去抱他。   “我要姑姑抱。”   小家伙指明要章绪宁,程竞舟也不好强行抱。   章绪宁俯身将他抱起来,宠溺的问,“这会儿怎么要我了?”   小家伙搂着她的脖子,两条腿搭在她的腰上晃荡着,“姑姑,你跟姑父在里面是不是玩亲亲了。”   章绪宁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听他认真又试探道,“不许否认,我爸爸妈妈玩亲亲时就躲在房间里,你们肯定玩亲亲了,我也要。”   程竞舟故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小兔崽子竟然还想玩亲亲,那怎么行。嘴上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沈慕呈伸头在章绪宁嘴上亲了一下。   程竞舟不高兴了,小兔崽子真的亲了章绪宁的嘴,还发出啵的一声响。   章绪宁倒是挺开心,还在沈慕呈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又将头埋在小家伙的肩头上,有种想哭的冲动。   沈慕呈偏头看向程竞舟,“姑父,你过来。”   程竞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鉴于小兔崽子刚才的举动,决定不去搭理他。但又架不住章绪宁催促的眼神扫过来,他只好沉着脸不情愿地凑过去。   沈慕呈等他脸靠近时,在他的嘴上也亲了一下。   小孩子的亲亲带着啵啵的声音,响亮清脆,十分悦耳。   程竞舟愣了愣后,便笑了。   小兔崽子的小嘴软软的很可爱,心中顿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章绪宁见他笑的嘴都裂开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不过是被孩子亲了一下,跟中了邪似的。   她不知道程竞舟的心里活动,被小兔崽子亲过后,程竞舟更加坚定了立马要个孩子的念头。   有个孩子抱在怀里玩玩,他妈的,简直太有意思了。   “走,姑父带你去玩卡丁车。”   章绪宁觉得他疯了,“现在吗?”   她看向办公室里的储锐,“我听储助理说你待会儿还有个会。”   程竞舟伸手抱过沈慕呈,看向她,“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章绪宁和储锐交换了一个眼神,当然得听他的。   沈慕呈第一次玩卡丁车有些激动,也有些害怕。章绪宁也有些害怕,她现在胆小不像以前,特别是对身边的人,好在有程竞舟的专业指导,一圈下来后,找到了些门道。   不知道是这会儿本来就没什么人,还是程竞舟打过招呼,赛道上就沈慕呈一个人,胆子渐渐大了之后,车速就上来了。   沈慕呈觉得一个人玩没意思,非要拽着程竞舟跟他一起。程竞舟不想去,九号场馆的卡丁车只适合孩子,卡丁车相对有些小了,双腿伸不直委屈的很。但架不住沈慕呈撒娇,只好跟在他后面,偶尔会超过他一两回。   场地里的两个人玩得很嗨,章绪宁看着看着眼眶就模糊了,她仰起头让泪水倒流回去,转身去了休息区。   “这么巧。”   章绪宁偏头看向李镇楠,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好久不见了。”   “跟程竞舟一起来的?”   “嗯。”   “你俩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嗯。”   “怎么?我问多了?”   章绪宁无所谓地笑笑。   “对了,你父亲有消息了吗?”   章绪宁摇摇头,默了一会儿问,“你接近我,是为了我爸爸吗?”   “为什么这么想,难道我就不能是的为了你?”   “找他的人很多,说真的,他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跟我也没关系。”   李镇楠点了点头,“跟我也没关系,我也说真的,我真是为了你。”   他看向她,笑道,“你不信?你但凡给我个机会,里面的那位未必竞争过我。”   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可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章绪宁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整不会了。   “没有机会。”程竞舟抱着沈慕呈走了过来,一把拉过章绪宁,“你想给他机会?!”   说着询问的话,用着警告的语气。   章绪宁瞪了程竞舟一眼,明知道她不会答应,他还把气氛弄的这么糟。   “抱歉。”她歉意地对李镇楠颔首。   沈慕呈对着章绪宁的脸亲了亲,然后跟程竞舟同仇敌忾看向李镇楠,两人警惕又戒备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第237章 237   李镇楠不介意地笑了笑,看向沈慕呈,微微有些惊讶,“你们的孩子?”   李镇楠问完觉得不对,程竞舟和章绪宁分开了五年,怎么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可仔细看看,这孩子跟程竞舟太像了。   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不止一个人说他跟孩子像,程竞舟看向章绪宁,“真有这么像?”   章绪宁脸色怔忪,眼眸都不敢动一下,生怕程竞舟会看出什么异样,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   心里哐哐哐地跳个不停,沈慕呈现在还小,见过他俩的人都说长得像,这要是长大呢?会不会更像?   越想越害怕!   为了不给沈治同带去麻烦,程竞舟让储锐安排的是中档西图澜娅餐厅,配备了规格相当的菜和水酒。   六点时,薛志满还没过来。   订婚不比结婚,没要求婚礼头一晚双方不能见面。薛传霖和邢家敏是长辈,不来没问题,但是薛志满总是见不着人影,有些说不过去。   沈灵菲给他打电话,响了之后一直没有人接,只好给他发了西图澜娅餐厅的位置,又给他发了一个消息,让他快点过来。   等了近十分钟,沈灵菲无奈之下给准婆婆邢家敏打了一个电话。   “志满应该在酒店,酒店的钱经理好像找他,说是场地出了点问题,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灵菲挂了电话,有些歉意地看向堂哥和堂嫂,“他可能来不了了。”   沈治同平静温和的神态下看不出情绪,作为枕边人的罗雁勤知道沈治同是有些不满了,连忙打着圆场。   “眼下订婚宴的事最重要,一顿饭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   接着这句话的是程竞舟的酒杯,酒杯一举,薛志满没来的事就此带过。   桌面上还算热闹,沈治同和程竞舟都不算是热络的人,因着章绪宁的关系,两人倒是聊的很投机。   没有场面上的虚意,也没有宏观的聊天立意,只针对晋城和惠城的发展做了比较,从经济趋势,城市文化,到民俗风情和历史背景的不同,以及发展的局限性进行了剖析,听的章绪宁沉浸其中。   章绪宁看着程竞舟,多少有些佩服。   沈治同是局中人,晋升的路还能长,对这些势必要关注了解。她也想到程竞舟的商人身份,有大局观,关注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他了解的如此之多,民俗风情和两城的历史背景都能如数家珍。   他本人并不是晋城人,也不是惠城人,他出生在宜城。   用完饭,沈慕呈还赖着程竞舟不撒手,吵着要跟程竞舟回去。   程竞舟也想带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从心里特别喜欢这个孩子,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好在沈治同和罗雁勤对此没意见,孩子不在身边,他们也难的落得个清静。   沈慕呈的换洗衣服还在酒店,一行人先去了酒店,拿好衣服后,程竞舟和章绪宁带着沈慕呈走了。   沈灵菲没有立即离开,“大哥,你生气了?”   沈治同看向她,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眉峰微敛的神色下太多的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后天领证?”   沈灵菲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及此事,领证的事是早就定下来的。   罗雁勤不像沈治同沉稳,心急问道,“领证的事能不能向后推推?订婚宴办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没必要那么快就领证,可以等结婚的时候再领证也不迟。”   “薛伯母选的日子,现在说往后推,怕是不好吧。”其实领证对她来说什么时候都行,但是还有两天了去跟邢家敏说,多少有些不尊重人。   罗雁勤抿抿唇看向沈治同,见沈治同只是蹙眉不说话,心直口快道,“菲菲,不是哥哥嫂嫂想拿乔,哥哥嫂嫂只是担心……”   罗雁勤斟酌着用词,“薛志满一次两次不露面,这明显就是瞧不起人,这要是领了证,什么都晚了。”   说完,还是觉得词不达意。   沈灵菲连忙道,“没有,没有,志满绝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是我的堂哥堂嫂,唯一的家人了,怎么可能瞧不起你们。”   罗雁勤叹口气,沈灵菲果然没明白她的意思,怕自己说不清楚,急促目光投向沈治同。   沈治同正色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你的堂哥堂嫂,他会不知道?!知道了却不来,看起来驳的是我们的面子,实际上看轻的是你。”   沈灵菲单纯,初入社会的她人际关系也简单,看问题没有那么深,也看不到那么深,他只能把话说透。   罗雁勤接着道,“因为看轻你,所以才会不在乎你的家人。菲菲,你可能觉得我们想多了,但是一次两次这样,容不得我们不多想。”   她顿了顿又道,“我和你哥整个下午都在琢磨,都在担心,就怕你以后过的不开心,受委屈,我们在惠城,说是调回来,哪儿那么快,你要是过的不好,我们……”   说着罗雁勤的眼泪就有些止不住。   她和沈治同想了又想,只要没领证,似乎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灵菲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件事,当场拒绝她有些不忍心,可她了解的薛志满绝不是这样的人。   两边都是难题,她犹犹豫豫中选择了沉默。   出房间时,沈灵菲心情极度不好,都到了这个时候,明天就是订婚宴了,堂哥堂嫂还在反对,他们是反对薛志满这个人,还是怀疑薛家的别有用心?   电梯门打开,一抬头她看到里面的祝晓竹。   “晓竹姐,你怎么在这儿?”   “办点事。”祝晓竹托着肚子走到她面前,“你呢?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祝晓竹显然不想多说,沈灵菲也不会去问,“明天就是订婚宴了,我来看看。”   “看你情绪不高,怎么了?”祝晓竹打量着她,“薛总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但是这几次薛志满没出现,别说堂哥堂嫂不满,她心里其实也有些不高兴。   再看看程竞舟对堂哥堂嫂的态度,为了章绪宁,就差把堂哥堂嫂供起来了。   沈灵菲抿抿唇,“晓竹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父母反对的人,你会坚持嫁吗?”   祝晓竹心知肚明地笑了笑,“不会!” 第238章 238   祝晓竹的回答倒是跟网上那些网友的答复差不多,但凡父母不同意嫁的,好像都是对的,但凡父母不同意娶的,反倒另说。   “我刚刚看到宴会厅布置的很漂亮。”祝晓竹带过话头。   沈灵菲有些不好意思,订婚宴规格不低,但是规模不大,都是薛沈两家的亲戚。沈家这边人少,基本都是薛家的亲朋。   “晓竹姐,等我结婚的时候,给你发喜帖。”   “结婚?”祝晓竹眼底闪过疑虑,“什么时候,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志满妈妈说最迟明年下半年也要办了,”没有结婚,沈灵菲不好意思喊婆婆,“不过,可以先领证。”   “领证?你们打算领证?”祝晓竹脸色微滞,眼底有紧张和隐忍。   沈灵菲被她这句话问笑了,“当然要领证,哪有结婚不领证的。”   “什么时候?”她声音有些抖。   “大后天,志满妈妈说大后天也是个好日子。”沈灵菲见祝晓竹脸色不对,“晓竹姐,你怎么了?”   祝晓竹恍惚地哼了一声,回过神来看向她。   “我老公一直说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不错,很人性化,我一直不太信,想着应该都差不多,今天我老公带我来感受一下,我发现确实不错。”   话风变得太快,沈灵菲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再看她脖子上藏在领口中隐隐约约的痕迹,笑道,“晓竹姐,你跟你老公还挺有情趣的。”   祝晓竹笑道,“你看看,我肚子都这么大了,很多都不方便,可他就是粘着我,我也没办法。”   沈灵菲没经历过,但秒懂不方便是什么意思,尴尬地道,“你老公对你真好。”   “酒店的钱经理说,套房里的蜡烛玫瑰都是他亲自布置的,还贴了喜字,说是要提前感受一下婚礼的喜悦。”祝晓竹嘴角挂着笑。   这两天她接到了两个无名电话,告诉她薛志满和沈灵菲是要领证的,不止是办订婚宴,她一直不信,这会儿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她不得不信了。   “我老公来了,我先走了。”她跟沈灵菲摇摇手,走了。   沈灵菲听到的重点是提前感受,祝晓竹不是结婚了吗,想要问问清楚,祝晓竹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或许他们还没办婚礼,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套房,沈灵菲来到顶楼。刚出电梯,就遇到钱经理。   “薛太太,还没走呢?”钱经理笑问。   沈灵菲被他问的莫名其妙,“我刚来。”   钱经理到底见多识广,反应够快,“哦,我记错了,您来是有事吗?”   “我进套房看看,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   沈灵菲第一次进总统套房,之前也就听说过却未实地参观过,知道这样套房宽敞豪华,进来之后才真正体验到什么是奢侈。   这间套房的装修不亚于薛家的老宅,富丽堂皇。   烛台摆放的错落有致,没有蜡烛,“蜡烛呢?”   还有玫瑰花瓣,说好了从门口开始铺满一直延伸到卧室床上。   “玫瑰花呢?都还没准备吗?”她四处打量着。   钱经理轻咳一声,“薛总担心花瓣过一夜明晚都蔫了,让明天上午把花瓣和蜡烛摆好。放心,不会耽误。”   沈灵菲想想还是薛志满考虑的周到,转眼看到桌脚的旁边有一小朵花瓣,她捡起来看向钱经理。   她什么话都还没说,钱经理感到背脊发凉,面上镇定道,“这应该是服务员没清理干净,对不起,薛太太,是我们工作不到位。”   他说着拿过花瓣捏碎后握住掌心里。   沈灵菲目光淡淡扫过烛台,想着这样的总统套房也不只有她和薛志满这一个客户,可能是上一对夫妇留下的。   “今晚是不是有其他客户定了总统套房作为婚房的?”   “没有。”钱经理回复完后,见沈灵菲脸色有些诧异,连忙道,“嗯,可能有新预定的,我不太清楚。”   “对了,听说场地出了点问题,解决了吗?”   “场地没问题啊。”   “不是你找薛总说场地有问题……”   “哦,有,有,不过都是小问题,已经解决了,您放心。”钱经理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陪着笑脸。   沈灵菲嗯了一声进了卧室,卧室很宽敞,整面落地的玻璃窗能一眼览尽夜景。她坐在旁边的贵妃椅里,看着偌大的床,脸不自觉地红了。   薛志满订套房之前征询过她的意见,她知道套房的意义在哪里,想到他的温柔体贴,想到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独断专行,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会儿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快了,明天很快就到了。   订婚的规矩没有结婚来的多,不过邢家敏的意思,可以照着结婚的流程简单走一遍,这样结婚的时候不用那么紧张。   沈灵菲自然不会反对。   天没亮的时候,造型团队便来了,给她做头发上妆。好在这些天她一直保证睡眠,昨晚有些失眠倒没影响到今天的精神状态。   薛志满来的也挺早,等她换上礼服,接上她先去了酒店拜见沈治同夫妇,那会儿程竞舟和章绪宁已经到了。   沈慕呈甜甜地叫了一声小姑姑和小姑父,双手便伸了出来。薛志满见状,立马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绪宁姐,你要不陪我一起去吧?”沈灵菲确实有点紧张。   章绪宁笑着摆手,“别怕,伯父伯母那么喜欢你,别紧张。”   订婚照着结婚的流程走,说好了没有伴郎伴娘,她这会儿跟过去不太合适。   送走沈灵菲和薛志满,沈慕呈开始拆红包数钱,然后看向程竞舟,“姑父,等你和姑姑结婚时,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红包?”   程竞舟被他说笑了,见他一副财迷的样子,“你想要多少?”   沈慕呈对钱没什么概念,“这个的……两倍,嗯,三倍吧。”   “那不行,”见小家伙脸色垮了,他笑道,“怎么说也得五倍。”   罗雁勤笑道,“你们领证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还没。”章绪宁心里是有日子的,但是程漫云那边还没通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有日子也定不下来。   程竞舟道,“我打算年前带绪宁出国,去看看我姑姑。” 第239章 239   昨天晚上,程漫云给过他一个电话,质问他是不是跟章绪宁在一起了,说他忘恩负义,同时警告他,除非她死,这辈子章绪宁都别想进程家的门。   挂了电话,他想了想,还是带章绪宁亲自去一趟比较好,无论结果如何,诚意总要先摆出来。   订婚宴是在晚上,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沈治同等人去了婚宴大厅。   沈治同和罗雁勤是沈灵菲的娘家人,自然是要坐在主桌的,沈慕呈跟着爸妈坐在一起,看章绪宁和程竞舟坐在了邻桌,还有些不高兴。   说是规模不大,但圈子里的朋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都到了。   丁家老爷子没来,丁曜和来了点,看到章绪宁这边还有位置,便坐了过来。   薛丁两家解除婚约时闹得满城风雨,章绪宁以为丁曜和不会来的,“最近怎么样?”   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   “还行,听严哲说,施怡状态好了很多。至于我,我师兄有个项目,说是需要我帮忙。”   都挺好,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陆东廷,和丁悦和一起来的,也坐了过来。   自这些人坐过来,程竞舟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手搭在了章绪宁的身后,手臂横过椅背,虚环住她的肩头,无形中表面了态度。   章绪宁看了他一眼,幼稚。   新人进场,沈灵菲穿了一身红色的礼服,非常漂亮。她本人有点幼态的乖,这一身红添了几分妩媚和艳丽,不失端庄,站在薛志满的身边,还挺般配。   司仪带着流程,宾客们在台下开始用餐。   订婚的规格真的不低,好些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关键做的十分精致,章绪宁都有些舍不得下筷子。   “看什么看,赶紧吃。”程竞舟夹起一筷子放到她的盘子里,瞬间打破了美感。   章绪宁埋怨地看向他,“够了,你注意点形象。”   程竞舟没去理会,又夹了不少,将她盘子堆满才放下筷子。   章绪宁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见他没怎么动筷子,放下筷子开始剔蟹肉,一点点放到他盘子里。   程竞舟垂眸看着蟹肉有些出神。   他喜欢吃蟹肉,章绪宁是知道的,章绪宁还知道他懒,只想吃现成的,以前跟两人在一起时都是章绪宁帮他剔肉,后来分开后,他基本就不吃了。   程竞舟扬起嘴角,笑得又拽又嘚瑟,痞痞的带着些许傲娇,拿起勺子将蟹肉全送进了嘴里,慢悠悠地嚼着。   就那么点蟹肉,他嚼了足足一分钟,换来的是章绪宁嫌弃又无语的眼神。   陆东廷看着这样的章绪宁,心口酸涩,这才是真实的章绪宁,有情绪,有感情,哪里像跟他在一起时,无趣呆板的样子。   “东廷。”   丁悦和的声音打断了陆东廷的思绪,他淡淡地收回视线。   台上的两人已经到了戴戒指的环节,沈灵菲紧张的手一直在抖,几次都没给薛志满戴上去,最后还是薛志满握住她的手给自己戴上。   接下来就是亲吻,沈灵菲紧抿着双唇,呼吸都忘了。   四下都是起哄的声音,她更慌了。   “别紧张,看着我。”薛志满没想到她会紧张这样,身体都僵硬了。   沈灵菲抬头看向他,想要调整呼吸别那么紧张,深吸几口气还是不行。   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订个婚而已,怎么会那么紧张,甚至还有几分害怕。   “如果不行,就换我来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压下了四周所有人的声音。   祝晓竹扶着腰一步步走上台,夺去了所有的人注意。   “晓竹姐,你怎么来了?”沈灵菲隐隐觉得不安,祝晓竹不仅来了,还走上了台,还有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邢家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谁啊,赶紧下来。”   她转身让人招来酒店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来的挺快,但一看对方是个孕妇,谁也没敢上前一步。   “邢姨,这么快你就不认识我了,”祝晓竹偏头看向邢家敏,“前段时间,你过生日,我们一起吃饭为你庆祝,我还送了一条围巾给你作为生日礼物,你忘了?”   她顿了两秒,看向沈灵菲,“你应该记得吧,我俩一起买的。”   沈灵菲脑子乱糟糟的,祝晓竹说跟她一起买的,是送给她婆婆的,可怎么又送给了邢家敏。   “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晓竹没应声,嘴角笑意不减,转而看向薛志满,“志满,你生气了?”   薛志满此时脸色阴沉可怖,眼神灰暗地看向她,“你来干什么?”   她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也忘了我呢。”   “来看看你,今天是你的订婚宴,我十分好奇,所以带孩子过来看看。”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沈灵菲盯着她的肚子,她说带着孩子过来看看,这是意有所指吗?   章绪宁心里有了猜测,起身连忙上台,程竞舟想拉都拉不住。罗雁勤也吓了一跳,她没见过祝晓竹,但这种情况看一眼,心里就有了计较,也跟着上了台。   章绪宁来到沈灵菲身边,对祝晓竹道,“有什么事我们下去找个地方说。”   “为什么要找个地方说,在这儿不好吗?”祝晓竹知道章绪宁的意思,嗤笑道,“绪宁姐想把我带走,好把场地让给他们,让他们继续订婚?!”   章绪宁确实想让她走,但没想让继续订婚,看祝晓竹的态度是不想善罢甘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得看他们。”祝晓竹看向薛志满和沈灵菲,“你们还要继续吗?”   沈灵菲不知道怎么办,慌乱的没有一点头绪,她看向薛志满,“志满哥,她是什么意思啊,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薛志满没办法回答她,一把抓住祝晓竹的手腕,“跟我走。”   台下纷纷闹闹已经非常热闹了,看到这儿时,已经有不少人给出了答案。   “这怕不是薛志满在外面的女人吧?”   “孩子都有了?”   “女人都闹到这儿了,肯定是薛志满的孩子。”   “明知道今天订婚,就不能把外面的女人安排好。”   豪门圈子里,有多少男人在外面不吃野食,吃了便是吃了,处理干净就行,都是体面人。 第240章 240   邢家敏气得脸都白了,也跟着上了台,对着罗雁勤道,“志满以前的一个朋友,知道志满今天订婚,特意过来看看,没什么事,你们先去坐吧。”   她又看向祝晓竹,“我让人给你备了房间,你先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今天是志满的订婚宴,你是他的朋友,也不想看到他不开心吧!”   祝晓竹还没说话,罗雁勤先发了火,她被邢家敏这句话说的火冒三丈,“朋友?什么朋友能旁若无人地上台?你听听她说的话,是朋友该说的话吗?一副喧宾夺主的样子,还说什么换作她来,她来什么?!”   瞎子也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还有台下的那些七嘴八舌说的也够清楚了,邢家敏还好意思在她面前装疯卖傻。   邢家敏说不出来,只好看向祝晓竹,不得不放低姿态,语气带着几分央求,“都说了回头再说,你赶紧走吧!”   台下主桌上,薛传霖已经黑了脸,沈治同脸色同样不好看,面罩寒气,只有薛佑霖一脸淡然,悠闲地看着台上。   程竞舟视线落过去,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祝晓竹不去理会邢家敏,只是看向薛志满,“你想带我去哪儿?”   薛志满不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要带她去哪儿,不过不管去哪儿,总归是不能在这儿。   祝晓竹的出现是他意料不到的,“我们明明说好的。”   “说好的?说好什么?!”说到誓言,祝晓竹就来气,“说好了你不会跟她订婚的,可你们订了婚;说好了你不会和她上床的,你订了顶楼的总统套房;还说好你不会与她领证的,可你们后天就会去领证。”   她眼底蓄满了泪水,“我没说错吧,薛志满!”   “你订婚我忍了,可你还要跟她上床,跟她领证,你让我怎么忍?!你答应过我,不会跟他上床的,也不会跟她领证的,为什么要骗我,薛志满,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对得起孩子吗?”   祝晓竹的哭诉瞬间让大厅安静下来,与大家猜测的一致,反倒没什么好议论的了,坐着看戏就是了。   痴情女被富少抛弃的戏码没获得半分同情,豪门不都是这样,大家习以为常,就是觉得杵立旁边的沈灵菲有些可怜。   一看就知道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怎么会被小三闹上订婚宴。   祝晓竹的每个字像根针似的扎进了沈灵菲的每处神经,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密密麻麻的痛点汇流成海淹没着她。   透不过气,能要人命!   “菲菲,你没事吧,别吓我。”罗雁勤看着沈灵菲神色呆滞,像丢了魂似的。   薛志满也看向她,“菲菲,菲菲。”   沈灵菲看向他,眼前混沌的不辨虚幻,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有了几分清明。   “我也想知道,你打算带她去哪儿?还是说把她安置在哪儿?”   “菲菲,你听说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先听我说,看我说的对不对。”她艰难开口,喉咙干涩的疼,“在你认识我之前,你就跟她在一起了,她怀了你的孩子,可是你还是想跟我订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并不爱我,看中的只是我堂哥的背景?”   这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先前堂嫂和章绪宁一再提醒她,她都选择视而不见,如今再去否定,便真的是傻子了。   “不是,菲菲你想多了,我爱你,真的,不是……”薛志满想要解释。   沈灵菲挥挥手打断他话,“你爱她,你跟她有了孩子,但是联姻有势在必行,你只好安抚她,告诉她你不会跟我在一起,但是你订了顶楼的套房,这件事稍微想想,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抿抿唇,将泪水抿进双唇里,又咸又苦。她看向祝晓竹,“所以你气不过,昨晚你和他在上面套房疯狂了一番,对吗?”   台下的原本安静的宾客听到这儿又议论开了,顶楼的套房算起来也是半个婚房,这薛志满也太过分了,带着小三哪儿不能睡,偏偏去婚房,这不是存心恶心沈灵菲吗?   也太欺负人了!   “没有,不是这样的!”薛志满现在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他猛地看向祝晓竹“是你?!”   薛志满眼底猩红,祝晓竹下意识想躲,她昨晚的那番话确实是意有所指,昨晚沈灵菲听不明白,现在没有不明白了,只是她没想到沈灵菲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都捅了出来。   “昨晚我是看到了她,她说她跟她老公享受了总统套房,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她的老公是你,我真正怀疑的是钱经理和那朵玫瑰花瓣。”   沈灵菲越说人倒是越平静下来,“我去顶楼的时候看到钱经理,他问我,还没走呢?我刚看到他,他好像早知道我来过,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后来我进了套房,发现烛台里没有蜡烛,房间里没有玫瑰花,钱经理跟我说,是你担心玫瑰花瓣过一夜就蔫了,让今天再布置花瓣和蜡烛,一切好像天衣无缝,可惜,我在桌脚发现了一朵玫瑰花瓣,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听到这里,薛志满渐渐明白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钱经理又说是上一家留下的,还跟我道歉,说他们工作不到位。”她扬起嘴角看向薛志满,“志满哥,你说,钱经理都这么说了,我哪儿还好意思责怪他们,我也不是那种与人为难的人。”   “菲菲,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   “你还能解释的清吗?”沈灵菲脸上还挂着泪,嘴里却轻笑出声,“顶楼的套房是你早就提前定下来的,那玫瑰花瓣却鲜艳的很,志满哥,你说是上一家留下的,还是服务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薛志满脸色灰败。   沈灵菲木然地笑着,流着泪,“钱经理怕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你又是贵宾,钱经理视你为上帝,自然要帮你瞒着,钱经理,我说的对吧。” 第241章 241   钱经理匆匆赶过来。   属下打电话给他说,婚宴现场出事了,薛总的未婚妻提到了昨晚,还提到了他。   他匆匆赶来只听到后半段,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结合昨晚两个字,但也猜到了大概。   他能瞒着准新娘的就只有昨晚的事了。   但昨晚何止一件事。   他尴尬地不知道看谁,薛志满他得罪不起,可沈灵菲也不敢轻易得罪,谁知道她以后到底什么身份。   这些豪门太太天天的闹,可最后闹掰的真没几个。   “薛太太,如果昨晚有服务不周到的地方,我代表酒店向你道歉。”   “钱经理这个经理做的很称职,可是你还是大意了。”她真没有要与钱经理为难的意思,“你以为捏碎了那瓣玫瑰花瓣就能消除证据,死无对证了,可惜你忘了还有烛台,燃烧过的蜡烛是清理掉了,可烛台里有些许的蜡烛油却没一并清理干净。你们的工作还是不到位啊。”   钱经理一怔,他确实把这茬给忘了,还真印证了那句话,细节决定成败。   “我猜想,你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会在那个时候去看套房,所以清理的也不是那么尽心,想着明天反正要重新布置,蜡烛一放,玫瑰花瓣一撒,根本看不出来。”   钱经理确实是这么想的,薛志满订套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自然是用来睡的。   女人又都是感性动物,见到烛光花海,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人都软在了床上,谁还管这些,用过的蜡烛重新放进去都没人知道。   沈灵菲苦笑着,眼底渐渐一潭死水,“是啊,谁会管这些,谁敢多嘴你薛志满在订婚宴前一晚带着另一个女人睡在了套房里,外人只会嘲笑我这个傻子。”   “菲菲,你别说了,我求你。”薛志满握住她的手,央求着,“我没想要伤害你,真的,我爱你。”   邢家敏也恳求道,“菲菲,这件事以后再说好不好,宾客都在,我们先把流程走完,以后你想怎么样,我们绝不反对。”   沈灵菲含泪地抽回手。   薛传霖也拉下老脸,起身对着台上沈灵菲道,“这件事是志满的错,以后你想怎么罚都行,今天能不能先搁置。”   “症结不除,便是祸根。”这是沈治同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声色中不容置喙。   “治同,勿要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薛传霖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好发作。   “颜面可不是我们沈家人丢的。”沈治同微微抬头看向薛传霖,手中转着酒杯,“薛叔何以认为薛家人丢掉的颜面,让我沈家人弯腰拾起?”   程竞舟饶有兴趣看向沈治同,沈治同的性格真的没什么变化,生气时候,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了解的人会知道,他说话就会文绉绉的。   沈治同转眸看向沈灵菲,“菲菲,说。”   掷地有声,平静的脸上流露出上位者不容反驳的气势。   邢家敏看向薛传霖,见他递过来的眼神,对着众人道,“各位不好意思,今天的订婚宴暂时取消,劳烦各位跑一趟了,抱歉。”   主人家发了话,宾客们也不好强留着看戏,不过这场戏的重头戏差不多都演出来了,再往下看估计没什么意思了,个个起身准备离开。   “不是暂时,是永久,我在此郑重声明,我与薛志满先生的婚约就此解除,多谢大家。”   沈灵菲深深地鞠躬,起身后竟是出奇的平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好像没有了,可能五感尽失麻木了。   没有以后,宾客们瓜吃完后,纷纷转身离开。   邢家敏看着宾客们散尽,急道,“菲菲,你别闹了,婚姻不是儿戏,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呢。”   罗雁勤嗤笑道,“你们也知道不是儿戏,不是儿戏,你们家薛志满能干出这种事。”   越说越气,她看向邢家敏,“还有你,嘴上说我们家菲菲就是你们家的公主,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结果呢,你背着菲菲跟她吃饭庆祝,邢家敏,你几个意思啊?!有把我们家菲菲放在眼里,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吗?一边骗我们菲菲,一边留下孩子,两边不耽误,你们薛家算盘打的是当当响啊!”   被个晚辈当面指着脸质问,邢家敏面上挂不住,却又无话反驳。   薛志满想再次抓住她的手,被她避开了,“菲菲,我不同意解除,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不能说解除就解除,我知道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看我以后的表现再做决定?”   沈灵菲不喜欢他的触碰,向后退了一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不容易,真要有,也是我无知愚昧造成的。”   她叹口气,“你说你爱我,那她呢,你爱她吗?”   不爱,能跟她有孩子?沈灵菲此时已经不想去计较答案。   祝晓竹异常紧张地看向薛志满,有孩子傍身,她也不敢断定薛志满是爱她的,如果真的有爱,她何至于被骗到这个地步。   薛志满眉头拧起,爱这个字他可以说出口,但本能地不喜欢去深究,爱情是最经不起计较的东西,虚无缥缈而且毫无实用价值。   沈灵菲知道他回答不了,也没指望他能回答,看向祝晓竹的肚子,“快生了吧?”   祝晓竹愣了愣,话风突然转变的有些无法适应,“嗯,快了。”   “男孩女孩?”沈灵菲又问。   “男孩。”正因为看过是个男孩,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我听说月份大了后,宝宝会踢妈妈的肚子,是真的吗?”   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寥寥几句闲话下有了温馨的感觉,太诡异了,祝晓竹有些不敢回话了,“真,真的。”   沈灵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祝晓竹只觉得毛骨悚然,在座的几个人也觉得有些荒诞。   “菲菲。”章绪宁不放心地唤了她一声,太反常了。   沈灵菲没给反应,垂落着视线,若有所思的样子,辨不出情绪。   祝晓竹有些慌,“你什么意思?你想对我孩子干什么?” 第242章 242   沈灵菲问这么多,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沈灵菲会不会报复她的孩子。   “你忍到今天,想用孩子博一个位置,只怕很难。”小说里所谓的母凭子贵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薛家应该不会遂了她的意思。   祝晓竹错开她的视线,眨了眨眼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沈灵菲没去揭穿,祝晓竹不可能当着薛家人的面承认自己的想法。   “我们走吧。”一场闹剧,沈灵菲精疲力尽。   沈治同让她说,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事是薛家的人,跟她没有关系了。   订婚宴上的骤变,把沈慕呈吓得不轻,一直趴在程竞舟的怀里不敢吱声,这会儿见到沈灵菲走下台,两三步跑过去,抱住她,“姑姑别难过。”   沈灵菲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发,“姑姑没难过,姑姑只是庆幸,一切都来得及。”   她抬头看向沈治同夫妇和章绪宁,“大哥,大嫂,绪宁姐,谢谢你们。”   迷途知返时,好在亲人都在身边。   她泪如泉涌止不住,哭得像个孩子,沈治同抬手帮她擦擦脸,温和又坚定,“走吧,咱们回家。”   罗雁勤搂住她,一行人离开。   出宴席厅的时候,章绪宁回头望了一眼祝晓竹,心底盘旋着很多疑问。   “看什么看,走了。”程竞舟握住她的后脑勺,扭过她的头,带着她离开。   偌大的宴席厅只剩下薛家一家人,彻底安静下来。   邢家敏走到祝晓竹面前,不由分说一巴掌招呼在她的脸上。   “伯母。”祝晓竹捂着脸,苦兮兮地叫了一声。   “别叫我。”邢家敏越想越生气,好好的一个订婚宴,被她给搅黄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让你看好她,你就是这么看的!”邢家敏又指着薛志满怒道。   陆家的两次婚宴都出了事,闹了那么大的笑话,她再三叮嘱薛志满要把祝晓竹关好了,别闹到订婚宴的现场。   薛志满没吱声,祝晓竹脸色一下白了,她没想到邢家敏说变脸就变脸,跟之前对她的态度完全两个样。   薛传霖从鼻腔轻嗤一声,“一子错,满盘输,好啊,好得很!”   薛志满知道薛传霖这句话是在责备他,陆重海进去了,按理说他的位置应该由薛传霖接任,可这么久了,连个代职都没轮上,薛传霖着急,这才放低姿态同意沈家这门亲事。   “爸,对不起。”薛志满低着头,“这件事是我没办好,您放心,我一定把人追回来。”   薛迎岚哼笑一声,“哥,你在痴人说梦吧,你以为沈家人还能让你见到沈灵菲?”   薛志满是脑残吗,给谁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都不会回头的。   邢家敏也觉得不太可能,“就沈治同袒护沈灵菲的那份心思,估计很难,佑霖,要不你帮帮忙,你跟沈治同多年的交情了,帮忙说道说道。”   薛志满看向薛佑霖,他不觉得薛佑霖会帮忙,薛佑霖是他的小叔,也是力川真正的掌权人,如果他跟沈灵菲的婚事成了,是薛佑霖最大的威胁。   薛传霖也看向薛佑霖。   薛佑霖淡淡一笑,心里透亮,这一家人千方百计把话头引到他这儿,“大嫂,不是我不肯出面,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沈治同对我也是爱答不理。”   薛传霖看向他,有些琢磨不透,上次两家会面还好好,这才隔了多久,沈治同对薛佑霖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完有些气短,薛佑霖咳嗽数声后喝了点茶才压下去,慢悠悠地道,“沈家人的脸面,今天可谓折的一干二净。还折在了咱们家人的手里……大哥应该也了解沈治同的性格,他今天能让沈灵菲继续说,就是堵死了沈灵菲的退路。”   他转头看向邢家敏,“不是我不帮,大嫂觉得我那点交情能胜过人家二十多年的亲情?”   自然是胜不过的。   “志满,不要,你别去找沈灵菲,好不……”祝晓竹听到薛志满要追回沈灵菲,惊慌失措地想要阻止。   经薛佑霖这么一说思来想去都是死路,薛志满在祝晓竹的哭哭啼啼中更是烦躁,反手一个耳光打断了她的余音。   这一巴掌甩的太狠了,祝晓竹捂着脸完全懵了,嘴角渗出血丝,挺着大肚子有些站不稳,还是邢家敏怕孩子有闪失,上前扶了一把。   邢家敏厌恶祝晓竹,可看在孩子的面上,瞥了一眼薛志满,抱怨他下手太重。   “志满,我错了,我求你,别去找沈灵菲好不好?”祝晓竹哭了,事情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   她不明白,薛家的地位摆在那里,为什么非沈灵菲不可。沈家虽非普通人家,可沈治同的地位远不及薛传霖,又在惠城,对薛家根本没有任何助益。   “够了。”邢家敏现在最烦她提孩子。   薛迎岚笑道,“祝晓竹,你不会以为你怀了我哥的孩子,就能坐上薛少奶奶的位置吧?”   “你也不想想,想要为我哥生孩子的多了去了。”她笑的讽刺又嫌弃,“在我们薛家,没有母凭子贵一说,只有子凭母贵。”   生再多的孩子也只是私生子,以后薛志满明媒正娶的女人,生的孩子才是薛家正儿八经的嫡子长孙。   薛传霖看向邢家敏,忍着不满道,“你的主意?”   邢家敏抿抿唇,面对薛传霖的质问不敢否认,“我知道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又是个男孩子,就想着放在外面,等以后生下来给点钱打发了,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也不知道祝晓竹是怎么进来的,这么大一活人,也不知道拦住。今天一早再三叮嘱过钱经理,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人进婚宴现场,就是怕出事。   听到这里,祝晓竹才知道邢家敏为什么会愿意跟她见面,还对她和颜悦色,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肚子的孩子跟她虚与委蛇,顿时面如死灰。   薛传霖恨的没了脾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薛传霖甩甩袖子走了。 第243章 243   邢家敏愤恨地看了祝晓竹一眼也走了,心里非常后悔,孩子留下又怎么样,即便是个男孩也是一个私生子而已,上不了台面。沈灵菲又不是不能生,就算沈灵菲生不了,想要孩子也该等领了证办了婚礼再说。   薛佑霖起身也准备走,可能起的太急引起一阵咳嗽,整个身子都在抖。   薛迎岚给他被子倒满水,递到他面前,“二叔,你的咳嗽怎么又厉害了?多少年了,不见好呢?”   薛佑霖接过水喝了一半才顺过气,轻笑道,“好不了了,指不定哪天人没了,咳嗽还在。”   “二叔真会说笑,力川还指望你呢。”薛迎岚淡淡地笑道。   薛佑霖看向薛迎岚,也笑了笑,“你比小叔还能说笑,我都是快半截入土的人了。”   薛佑霖感慨地摆摆手,看了一眼薛志满,眼底满是失望,拄着拐杖地走了。   薛迎岚道,“看二叔的身体真不知道还能撑到哪时,哥,你可要抓紧了。”   薛志满心急,薛佑霖那边行不通,一时找到头绪,他看向薛迎岚,“迎岚,你帮帮哥吧,你跟章绪宁熟,你跟章绪宁说说,让我跟沈家人……”   “哥,”薛迎岚叫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你觉得章绪宁是跟我们熟,还是跟沈家人熟?”   章绪宁跟沈治同如同兄妹,怎么可能帮薛家,“而且我听说,章绪宁一开始就不看好你跟沈灵菲,这个时候,不撺掇着沈灵菲拉黑你就算不错了。”   薛志满想着如果真要请章绪宁帮忙,有些事他还说不清。什么路都行不通,这一下彻底没辙了。   “志满,”祝晓竹柔柔弱弱地拉了一下薛志满的袖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知道会这样,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沈灵菲?”   如果将沈灵菲找来,听薛迎岚的意思,孩子留给薛家,她可能什么都捞不到。   听到祝晓竹的声音,薛志满更是烦躁,“滚!”   薛迎岚嗤笑道,“你是巴不得这样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祝晓竹连忙否认,慌乱地错开薛志满和薛迎岚的视线。   “哥,她当你是个傻瓜,”薛迎岚讥讽地煽风点火,看向祝晓竹,“沈灵菲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你真以为是说给你听的?她是说给我们听的,其实不用她说,我们也都明白。”   “你跟沈灵菲早就认识,也早就知道我哥的订婚对象是沈灵菲,你要是不想我哥跟沈灵菲订婚的话,早闹到沈灵菲跟前了,忍到订婚宴上,是想逼着我们薛家认下你这个儿媳妇,我没说错吧?”   被薛迎岚一语说中,祝晓竹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你一定以为,订婚宴上大闹一场,让晋城所有人知道我哥跟你有了孩子,就没人会愿意嫁给我哥给孩子当后妈,这样一来,我们家也就只能让你进门,可惜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什么叫联姻吗?那是用利益交换婚姻,先有利益,再有婚姻。只要利益到位,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薛迎岚趾高气昂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说你们祝家拿什么利益作为交换?!”   祝家就剩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之前她依仗的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在薛家看来也是一文不值。   祝晓竹下巴埋到了脖颈里,缩着肩头。   “其实沈灵菲只说对了一半,你想用孩子博一个位置,不是只怕很难,而是根本不可能!”   祝晓竹跌坐在椅子里,面如死灰。   薛迎岚道,“你来之前肯定也权衡过,想着即便不能成为薛家的少奶奶,也没关系,怀的可是男孩子,是薛家未来的长子,闹得人尽皆知,薛家一要为了安抚她,补偿不会少。”   祝晓竹确实是这么想的,看看那些为富豪生孩子的女明星,就算最终没嫁成,一生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也不想想,你这么一闹,薛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还能给你补偿?!不杀你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薛迎岚说的不是假话,祝晓竹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她拉着薛志满的袖子,“志满,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薛志满甩开她的手,顺势又给了她一巴掌。   所有的恨意全部倾注在了巴掌里,直接将祝晓竹打倒在地上。   薛传霖黑着的脸,两天后的领证,薛传霖的晋升,未来力川董事长的位置,所有的计划都因祝晓竹的出现泡汤了。   他可以不管薛传霖能不能再升一升,但是力川董事长的位置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薛佑霖是最大的股东,力川真正的掌权人。薛传霖的身份不能持股,他和邢家敏的股权合计不过与薛佑霖将将持平,可力川背后不只有他们薛家,除了薛家的其他股东,虽说股权占比不多,但个个信服薛佑霖。与沈家结亲的消息传出后,那些墙头草的股东对他有了趋炎附势的示好,这下好了,估计又犹豫甚至准备随时倒戈了。   就差一步!   想到这里,薛志满更气,转身一脚踢在了祝晓竹的腿上。   祝晓竹此时已经顾不上腿,托着肚子,脸都变形了,“志满,我,我好像要生了……”   薛志满现在没心情理会她,“滚一边去!”   薛迎岚看过去发现不对,“哥,好像羊水破了,先送医院吧。”   薛志满一看,还真是,连忙打横将祝晓竹抱起。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想管祝晓竹的死活,可真要闹出人命也麻烦。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人送到医院。路上薛迎岚给邢家敏打了一个电话,他们到医院时,邢家敏也到了。   将人送进手术室后,薛志满道,“你们都回去吧,这儿我守着。”   薛迎岚本来也没打算留,听他这么一说,转身就走了。   邢家敏低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多少先安抚着。”   剩下的话,她也不敢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孩子还是先留着,总不能真的让薛家的血脉留在外面。   “好了妈!”薛志满不耐烦地打断。   邢家敏抿抿唇,她知道薛志满对她不满,当初薛志满就提醒她不要因为孩子重蹈陆家的覆辙,是她的妇人之仁非要留下祝晓竹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第244章 244   祝晓竹回到病房看到小床边里的孩子,和站在小床边的薛志满,多少有些意外,过而又赶到欣慰。   薛志满发了那么大的火,她原以为他会就此不管她,没想到他不仅送她来医院,还一直等在外面,可见,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第二天一早,专业的月嫂和护理人员前前后后来了五个。   祝晓竹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志满,“志满,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吗?”   所有昨天湮灭的念头,如今在这一刻重新萌芽。   薛志满嗯了一声,“你好好养身体,我先出去一下。”   一早蔚蓝小区物业的经理给他打电话,说薛太太将钥匙留在了他们物业,让他有空来取。   那套物业是他买下来租给沈灵菲的,当初他提出买一套物业给她,她不同意。年轻的小女孩子为了表示与众不同,他能理解,便在力川附近的小区买了一套物业,通过中介租给了她。   薛志满从物业那边拿过钥匙在手里掂了一下,她应该是昨晚从酒店离开后就来到了这儿,连夜收拾离开。   这套物业不大,两居室,当时买了也不是打算长住的。而且沈灵菲又不愿意请钟点工,他就没买大套,便于沈灵菲打扫收拾。   房子是他的,沈灵菲住进来后,他还是第一次踏足。每次送她到楼下,她从不邀请他上去坐坐,哪怕是他故意地开口暗示,她总是犹豫又戒备的看向他。   对她身体上的欲望,他也没那么强烈,她既然固守原则,他也不想因小失大。   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收拾走了,厨房里的水杯,还有她平时买的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都带走了,一点不剩,连垃圾桶都清理干净了。   可能是少了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显得干净又整洁,没有因为匆忙而有半点凌乱,这也符合她的性格,安静乖巧的模样做事是有条不紊,细致又利索。   他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个消息,刚发出去,旁边冒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他咬咬牙,又调出她的号码,拨了出去,机械的语音告诉他正在通话中,他又试了一次还是如此,他不甘心,再次拨了一次,依旧如此,这会儿他反应过来,手机号也被她拉黑了。   也是,微信被拉进了黑名单,又怎么会放着电话号码不管!   很好,走的是真干净,唯独茶几上放着一摞钞票,提醒她曾在这里逗留过。   他数了数,正好是最后这两个月的租金,一分不少。   看来她是知道户主是他了。   难怪要付现金,当真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他抬手将钞票砸向窗户,纷纷扬扬的钞票落的满地都是。   沈灵菲搬出来后先去了酒店。   章绪宁的意思让章绪仑回章宅去,沈灵菲搬到她那儿,两人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沈灵菲不想去,刚毕业的时候章绪宁就是这个意思,她当时就发现程竞舟时不时会出现在那儿,现在都住在那儿了,她要是搬去,程竞舟能恨死她。   “这么巧。”中介外沈灵菲遇上范漴,对方主动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看了看她身后的店面招牌,“租房?”   “嗯。”沈灵菲不想多说。   范漴心里透亮,自然不会去追问原因,跟她闲聊几句,问清楚她租房的限制条件后,推荐了一套物业,“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看。”   沈灵菲没有拒绝,跟着范漴去看房子。   房子看着非常新,应该装修没多久,家具一应俱全,只是极简的风格中色调过于冷淡了。   “我能先租半年行吗?”沈灵菲有些不好意思。   房子她还挺喜欢的,只是高档小区,租金肯定不便宜。可酒店的费用太高了,她只能先搬出来过渡一下。   范漴笑道,“别担心,没人收你房租。”   “房东你也认……是我一个朋友,人……出国了,”说着摸了摸鼻子,“就是想留着万一以后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但是又不放心租给别人,刚装修的房子,怕给糟蹋了,就把钥匙放我这儿了,说是让我有空帮忙过来开开窗。现在你过来了,也算是帮我的忙,所以,你放心住,租金你不给都行。”   “那怎么行。”沈灵菲觉得不能因为别人需要,就占别人的便宜。   范漴道,“真不用,房东唯一的条件就是看好房子,另外客卧的东西别动就行。”   “我还是给吧,这样房东哪天要是问起来,你也好说。”   范漴见她这样是铁定要给了,“这样吧,你每个月给个两千,房东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跟他打过电话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灵菲觉得两千少了,这两天找房子时,在网上看到过这个小区出租的房子,租金都是五位数起步,“我给四千吧,等我找到新工作再……”   “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租了。”   最终按照范漴的意思,月租两千。沈灵菲坚持付了半年的房租,在当天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范漴自然也帮了不少忙,沈灵菲是想请他吃饭表示感谢的,但晚上要陪同沈治同和罗雁勤一起吃饭,只要作罢。   两人在这边待了三天了,明天务必要回去了。   沈灵菲状态不错,从搬出来到现在忙个不停,吃饭的时候跟沈治同和罗雁勤也是说说笑笑,还逗弄沈慕呈,完全没有失恋萎靡不振的样子。   见她这幅样子,其余的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订婚宴的事情。   将沈治同和罗雁勤送回酒店,程竞舟和章绪宁送沈灵菲回去,车辆停好后,程竞舟问她,“新工作找到了吗?”   “还没有。”订婚宴的第二天,她就给主管发了辞职邮件,同时将简历挂到了网上,也投了不少公司,但是都没收到任何消息。   她心里也清楚,说起来有大公司的工作经历,可到底时间太短。   章绪宁也转头看向后排的沈灵菲,“要不去兴华,我让章绪仑给你安排一下。”   沈灵菲摇摇头,“我想再试试。”   当初去力川是冲着薛志满这个人去的,现在她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   “我这边有个客户,正在招人,你可以去试试。”   程竞舟发话,沈灵菲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嘴上也只能应一声好。 第245章 245   第二天程竞舟出差,章绪宁和沈灵菲来到酒店送沈治同和罗雁勤。一行人刚到楼下,沈灵菲接到公司的电话,问她是否有空来面试。   沈灵菲想约到下午,但面试的主管下午没空,正犹豫不决时,沈治同帮她做了决定,让她现在就去。   沈灵菲打个车匆匆走了。   章绪宁看着车离开,对沈治同夫妇道,“你们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沈治同点点头,罗雁勤心疼道,“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这么能藏事!”   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除了订婚宴那天情绪差点崩溃之外,这些天看上去跟个没事人似的,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特别容易发呆,心不在焉。   沈治同夫妇明白,当着他们的面,沈灵菲不想表露出来,怕他们担心。   章绪宁帮他们把箱子放到后备箱,关上时,看到彭宽走了过来。   沈治同给了罗雁勤一个眼神,罗雁勤带着孩子先上了车。沈治同又看向章绪宁,章绪宁会意地点头,跟着上了车。   沈治同看了一眼彭宽,走到了喷泉旁。   彭宽跟了过去,“我们薛总想请沈部长逗留片刻,中午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吃饭就不用了,你回去帮我带个话给你们薛总,别打章绪宁的主意,如果章绪宁有什么闪失,他会后悔一辈子!”   彭宽将话带到薛佑霖,“看来沈治同知道章绪宁受伤的事跟我们有关。”   薛佑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从那天沈治同的态度,他就已经猜到了。   章绪宁是见过他之后,计划跟着陆重海,给谁都会想到是他给的消息。   “其实是两件事,一是薛志满,二是章绪宁。”   沈治同介意的是两件事。   “你是说,他知道祝晓竹的事跟我们有关?”   薛志满和祝晓竹的事,沈治同不相信他不知道,但是沈治同只提到了章绪宁,说明沈灵菲的事,沈治同不认同他的做法,但是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陆重海的事情,应该是他的功劳。”看来沈治同还是动用了那层亲戚关系,“章兴平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逃亡中。”   “差不多该结束了。”   “明白。”彭宽顿了顿,“祝晓竹好像今天出院,去了月子中心。”   薛佑霖轻哼一声,“你让人给邢家敏扇扇风,提供个好去处。”   安排祝晓竹的去处,只能从邢家敏下手。薛志满有主见,但是不多,在邢家敏的鼓动下,往往就会听从了她的意思。   “董事会召开在即,还需要去打招呼吗?”彭宽问。   “你觉得薛志满还有机会?”薛佑霖反问。   发生这样的事,薛志满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那帮老狐狸一定会在董事会上临阵倒戈向他,说不定还会反咬薛志满一口。   “你说老爷子若是在世,会不会后悔将力川交到我手里?”   彭宽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觉得,力川要是交到薛志满的手里,老爷子铁定会后悔。”   薛志满这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纨绔弟子的习气一样不少。做事急功近利,不懂得思定而后动,没有大局观,目光短浅,关键是能力有限还不自知。   他嘲讽地扬了扬嘴角,拿起水壶开始浇花,差不多浇到一半的时候,停下脚步才喟然而叹道,“老爷子养了我,对我有抚育之恩,我断不能让力川败在我手里。”   他虽膝下无子,但以后将力川交到谁手里也不必担心,有的是贤能之人,力川又不一定非要姓薛。   祝晓竹剖腹产通常需要住院得一周,章绪宁没想到才四天就出院了,医院的护士也不知道她去了那儿,出院的时候前前后后跟着不少人,说是其中有人穿着月子中心的制服。   看来薛家没有放弃她。   章绪宁来到月子中心,工作人员告诉她,祝晓竹的家属特意交代不让任何人探望。所谓的家属,应该是薛志满了。   章绪宁掏出手机想给薛志满打个电话,号码还没播出,看到薛志满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真是巧得很!   薛志满没说话,带着她来到大厅一旁的咖啡厅坐了下来,问她喝什么。她摆摆手,什么都不想喝,今天找过来不是来喝咖啡的。   如此,薛志满还是点了两杯拿铁。等着咖啡端上来后,他才悠闲地问道,“找晓竹?”   “找你也一样。”   薛志满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孩子是我的。”   孩子是薛志满的,章绪宁没有半分意外,祝晓竹能大闹订婚宴就足以说明了。她只是没想到薛志满会开门见山主动提到这个话题。   “她跟章兴平在一起前,就跟你在一起了?”   薛志满道,“确切地说,我是她的恩人,她高中和大学的费用都是我出的。”   章绪宁愣住,她想起力川集团当年捐款学校的事情,获得了不少赞誉,薛志满大四那年代表力川去学校参观,回来之后还在他们几个面前炫耀,说认识了一个姑娘,那个时候,他们以为是去学校支教的女老师。   大学毕业之后,没见薛志满再提过,后来他们几个因为创业闹得分崩离析,就更不会去关注了。   原来他认识的那位姑娘是祝晓竹,祝晓竹在那个时候跟薛志满有了联系,是不是意味着那个时候就跟着薛志满了。   她不想这么去猜测祝晓竹,可直觉告诉她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奶奶早去世了吧?”章绪宁与祝晓竹是在医院认识的,当时祝晓竹说奶奶重病,章绪宁收留了祝晓竹,让她进了立禾。   薛志满扯了扯嘴角,默了好一会儿到,“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够厚道。”   怎么说他们也是多年的朋友,又是多年的同学,虽说因为创业的事闹得不愉快,但到底没有撕破脸,章绪宁觉得薛志满不声不响地在背后给了她一刀。   “其实你的目的也不是我,而是章兴平对不对?”   这话看起来是询问,实则就是事实,章兴平深深吸口气,她没什么秘密是需要薛志满如此大费周章的。   薛志满挑挑眉,不点头,也不否认。   “你把她安排到章兴平身边,想知道什么?” 第246章 246   立禾困境时,她当时给了祝晓竹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兴华,一个是跟着她去陆东廷的朝申,她以为祝晓竹会选择后者,毕竟可以一直跟她在一起,可祝晓竹选择了兴华。   如此说起来,是她将人送到章兴平身边。   “或者说章兴平到底有什么事,让你如此感兴趣?”   薛志满看向章绪宁,面色平淡,目光却如锥一般探到她的眼底,想要捕捉她眼中细微的变化,来决定下面的谈话内容。   章绪宁很平静地接受他的审视,心里跟明镜似的,薛志满这样的眼神无非想看她知道什么,确切地说想知道她是否知道昌河的账。   可惜这些年来的低声下气早已让她学会以不变应万变了,再大的风波她也会神色平静地接受。   “力川和兴华早年都是服装起家,虽说最近这些年投资面越来越广,但服装这一块,谁也没丢下,我总得安排个人过去,探探虚实,知己知彼嘛。”   “原来是商业间谍。”章绪宁故作恍惚地点点头。   薛志满不说实话,她也不去戳破。   在知道祝晓竹是薛志满的眼线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昌河的账目,她知道这里面关系重大,牵涉面广,只是没想到薛志满也会感兴趣。   他是感兴趣,还是已经牵涉其中?   她想了想,应该是前者,昌河建账初期薛志满还小,不可能有牵扯。   只是薛志满为什么会如此大的兴趣?难道里面也牵涉到了薛家的人?   转念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愚蠢了,昌河的账落到任何的人手里,那就相当于握住了那些人的生死。薛志满既然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祝晓竹对你还真是死心塌地,哪怕是委身于章兴平,她竟然也愿意。”章绪宁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当然,你对她也是真爱,居然都不在乎。”   章绪宁想想都觉得恶心,祝晓竹比她还小,薛志满竟然会让她去伺候章兴平,关键章兴平失踪后,人又回到了薛志满的身边,他也下得去嘴。   薛志满笑了笑,“孩子是个意外,而且她跟章兴平在一起后,我就没碰过她。”   话说到这儿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年初去庄园的那次,你还记得吧,就那个时候。”   那次庄园,章兴平带祝晓竹出现,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她让祝晓竹跟她一栋楼,被薛志满另行做了安排,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祝晓竹有了身孕,便上了章兴平的床,章兴平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有孩子,所以去做鉴定,认定了孩子是他的。   “那些鉴定报告是你做的手脚?”章兴平找了三家机构去鉴定亲子关系,结果都是一样。她一直奇怪谁能这么手眼通天,原来是薛志满。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不想让晓竹身处险境。”薛志满说的理所当然,“我就让我舅舅那边的人帮了帮忙,都是小事。”   “你知道章兴平的消息吗?”祝晓竹是跟章兴平一起失踪的,如今祝晓竹安然无恙地逃了回来,那章兴平呢?   “晓竹跟说我,她能逃脱章兴平的掌控,是因为有人跟踪他们,为了摆脱那些人,章兴平自顾不暇,她才有了机会。”   章绪宁见他眉头微蹙,神色认真,不像是撒谎,而且章兴平跑这么久了,如果薛志满有消息,晋城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你跟程竞舟怎么样了?听说你们打算领证?”   这应该是沈灵菲告诉他的,章绪宁不觉得他提这件事是出于关心,“你想说什么?”   “绪宁,我们好歹是同学,你对我没必要这么防备。我只是想问你,你对程竞舟了解吗?了解多少?”   若说不了解,她知道程竞舟的喜好,他的喜怒哀乐在她面前从未隐藏过,但说了解,好像从来就不彻底,他背后藏了很多事,五年前如此,五年后尤为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跟祝晓竹的关系,程竞舟早就知道了。”章绪宁从头到尾的反应来看,程竞舟从未告诉过她。   章绪宁心口一紧,她忽然想起程竞舟曾问她和祝晓竹是怎么认识的,问的很突然,只是那个时候她压根想不到那么多,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程竞舟已经知道祝晓竹跟薛志满的关系了。   “作为老同学,老朋友,我想提醒你一句,对于程竞舟不妨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多谢你的提醒,就不劳你操心了。”   沈灵菲的面试很成功,没有一轮二轮,面试她的主管当即拍板定了下来。鉴于她的人事关系还在力川,主管让她两天后先过来熟悉工作内容,等那边办了手续,直接转过来就行。   这两天算是得闲,她发了一个微信给范漴,约他晚上一起吃火锅。微信还是昨天搬家的时候加的,趁着现在有空还个人情,等两天后上班未必有时间。   想着等确定范漴的时间,再发消息给章绪宁和黎知音,两个人吃饭毕竟有些尴尬。可惜发出半天没回,沈灵菲也没在意,想着对方可能没看到,那就改日吧。   傍晚出门准备去附近的超市采买,刚关门看到对面的门开了,那张不屑又漫不经心的脸出现她面前。   李镇楠看到沈灵菲的那刻,眼底划过一丝无语,然后偏过头向身后看去。   在范漴从李镇楠背后走出来的那刻,沈灵菲打算对李镇楠装作视而不见的姿态只好收了回去,“漴哥。”   李镇楠听到她那声称呼,讥讽地扬了扬嘴角,随即杀人的目光落在了范漴的脸上。   范漴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这么巧,没去上班?”   “我辞职了,你住对门?”沈灵菲怀疑她租的那套房子怕不是范漴的。   “不是,我不住这儿,这是五哥的房子,他住这儿。”   这个事实比她的怀疑更让她难以接受,一梯两户,两人门对门,开门撞到他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十,想想就让人生气。 第247章 247   怎么又是他。   看沈灵菲的眼色,李镇楠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房子多,不行吗?!”   看着沈灵菲眼底毫不掩饰的嫌弃,范漴道,“五哥也不常住,这儿就临时落个脚。”   “那就好!”沈灵菲缓了口气。   李镇楠,“……”   这他娘的什么鬼表情!   李镇楠方要出言讥讽,身边的范漴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算了,对着沈灵菲道,“刚看到你的消息,不如一起吧,我们也打算出去吃饭,正愁不知道吃什么。”   “火锅吧。不过我要去一趟超市。”搬家时图生事,图快,扔了不少东西,需要重新准备生活用品。   “这样吧,别出去吃了,买回来做吧,火锅也不麻烦,就去你家,算是庆祝你乔迁之喜。”范漴提议。   买食材这种事自然不能劳烦李镇楠,沈灵菲跟着范漴两人去了超市。本来担心要逛很久,好在两人对吃方面高度重合,不用半小时基本搞定。   租住房子的厨具不全,最终将晚餐放在了隔壁李镇楠的家里。   李镇楠坐在主位,沈灵菲有点拘束,好在范漴不是个冷场的人,即便李镇楠这个瘟神在场,两人很快就聊开了。   一顿晚饭下来,冰箱里的啤酒本来他俩喝的,最后大部分进了沈灵菲的嘴里,   啤酒度数再低,架不住沈灵菲喝的多,酩酊大醉,不哭不闹抱着抱枕靠着沙发一动不动,最后将头埋进抱枕里。   李镇楠非常嫌弃她这个举动,被她祸害的抱枕不知道要洗多少遍才能洗掉她一脸的酒味。   抬起下巴示意范漴将人赶回去。   范漴道,“小姑娘失恋了心情不好,你就别计较了。”   李镇楠没好气道,“一屋子的火锅味,一沙发的酒味,你还想我怎么不计较?”   他要是真计较,早在这两人私下决定将火锅的地点转移到他家时,就将这两人赶了出去。   范漴奇怪地看着他,“你对她怎么这么大意见?就因为她笨了点?”   李镇楠心想,她那是笨了一点吗?   “你对他这么在意?怎么,看上她了?也对,这刚失恋,正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倒是可以趁虚而入,”李镇楠莫名地有些不爽,“可你再怎么献殷勤,也不该拿我的房子去讨好她?”   沈灵菲租的对面是李镇楠的房产,当时怕吵,就连对面的一起买了下来,没想到被范漴借花献佛去了。   “你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给小姑娘住住怎么了?再说,人家又不是没给租金。”   李镇楠,“……”   他觉得好气,“我图她那点租金?我怕不是疯了,租给她,让她来糟蹋我的的房子?!”   按照市场行情,就沈灵菲付的那点租金租一周都不够的。   “人姑娘家,做事仔细,又爱干净,怎么能是糟蹋呢,”范漴苦口婆心,“我这儿也是为你着想,她再怎么说也是沈治同的妹妹。”   “老四真打算把我推出去?!”   黎济尧估计是来真的,他跟沈灵菲……李镇楠想想都觉得膈应。   程竞舟说退就退,转头就想把他的自由和婚姻埋进坟墓里,哪有这个道理。   “你别什么都扯上四哥,我们一致觉得你跟小姑娘挺合适?”如果李镇楠能跟沈灵菲在一起,对于他们来说,是有百利无一害。   “小姑娘挺好,你不知道,人刚刚在超市的时候,还一直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你吃的时候就没发现,菜都是你喜欢的,酱汁也是按照你的口味调的。”   李镇楠,“……”   看到菜和调料,他以为是范漴弄的,原来是她。   范漴见他被噎的表情,挑眉,“算了,你要是实在嫌烦,我把她送回去。”   范漴俯身,伸出双臂作势就要去抱,手刚到沙发边,被李镇楠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   “抱她去隔壁啊,总不至于再叫醒她,小姑娘喝多了,估计叫也叫不醒。”   范漴再次要去抱,再次被李镇楠拉住。   “抱什么抱,就让她在这儿睡吧。”李镇楠   “不好吧,这一身的酒气。”   “抱走就没有了?”还不是有!   “你不嫌弃了?”   “不是你让我接近她的吗?”李镇楠冷笑,审视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这儿故作姿态。   “你对她就真没一点意思?”范漴真心觉得沈灵菲不错。   “你让我对个蠢货能产生什么意思,”李镇楠不屑,“对着她,我怕我阳痿!”   “五哥,不至于,真不至于,”范漴闷声笑了出来,“小姑娘没你说的那么蠢,订婚宴上人家说的明明白白的,细节观察也挺到位,连蜡烛油都注意到了。”   那是所有证据都摆到了眼前。   一想到沈灵菲的愚蠢,李镇楠都有些心梗,“不信,咱们打个赌,只要我不说,我赌她永远不知道那房子是我的!”   “不如赌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他更想看到这个结果。   不可能!   李镇楠摆摆手,“那不如赌她会不会心甘情愿跟我上床,我不占你便宜,两百块,怎么样,赌不赌?”   晨光被厚重的窗帘隔在玻璃之外,生物钟倒是准时叫醒了床上的人,双目失焦的地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恍恍惚惚地坐起来,脑袋像是进水似的嗡嗡嗡地响,又突突突地疼。   穿着拖鞋一脚重一脚轻地走向客厅,眯着眼睛看到客厅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人,整个人一激灵。   进贼了?   “醒了?”   对方的声音加速了她的清醒,“你怎么在我家?”   李镇楠头也不抬地回着邮件,“翻窗进来的。”   沈灵菲震惊了,血气开始上涌,这人有病吧,翻她家的窗,还淡然自若地坐在她家的客厅。   “谁让你翻……”   不对,这是二十一层,他怎么翻?!   戛然的卡顿引来了李镇楠的目光,李镇楠扫向她时,轻嗤一声笑了,“不翻窗,怎么能看到你头顶着鸡窝睡觉的样子。”   沈灵菲下意识地抓头发,看着李镇楠起身走了过来。   “要不要报警?”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她快要翘上天的一撮头发。 第248章 248   他个子高,站在她的面前高出她一个头。烟灰色的棉麻居家服衬得他清俊不少,没有刻意打理的头发垂在额前,添了几分温和,敛去了平时的凌厉和嚣张。   “放开。”沈灵菲打开他的手。   醉酒带来了思维的迟钝,目下扫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住处,是人家李镇楠的家。   喝的太多了!   她揉着额头,打量着四周,昨晚零零碎碎的片段也跟着涌现出来。   先是跟范漴去超市买了做火锅的食材,回来后发现她家厨具不全,就去了对面李镇楠的住处,她跟范漴打配合洗菜备菜,三人一起吃了火锅。   期间她喝了啤酒……然后她哭了?   印象中是否哭了,她记不清了,后面是彻底断片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当时是窝在了沙发里。   是李镇楠将她抱上床的?   她低头看向自己。   虽然皱巴巴的,好在衣服都穿戴整齐。   “我这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见她低头,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灵菲,“……”   沈灵菲心里一凉,“什,什么意思?”   “你说呢?”李镇楠报臂看着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乏力?”   沈灵菲点头。   “头疼欲裂?”   又点头。   “双腿发软?”   再次点头。   他刻意压低着声音,颇有经验地提醒,“这都是情事之后的症状,过一天就好了。”   血色褪去,沈灵菲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你,你怎么能……”   “所以,我刚刚就提醒你要不要报警,”李镇楠掏出手机递过去,语气十分诚恳,“都怪我,昨晚喝了点酒,一时没忍住。”   沈灵菲愣了愣,看着手机,却没有伸手去接。   要说酒后乱性,她昨晚也喝了酒。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眼泪沿着指缝往外流。   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是我的第……”说不出口,又泣不成声,呜咽声落到地面又被回弹着往上冲。   撞击的李镇楠脑仁疼,蠢成这样,他没了逗趣的心思,冷笑道,“第一次啊?那你还是赶紧去趟医院。”   沈灵菲以为他让她去医院检查取证,“去医院干什么,我又没想报警。”   尾音再次被哭声淹没,这是她痛苦的根源。若是别的任何一个人,她一定会选择报警,可眼前的人是李镇楠,他救过她的命。   昨晚的事真要论起来,也不全是他的错,都是成年人,醉酒后的后果她也应该有所预见。   “让你去医院挂个脑科,看看脑子。”   沈灵菲脸上挂着泪,抬头看向他,“……”   “报警?你见了警察打算怎么说?说你跟我不认识?是我强迫了你?你是怎么进的我家?”   沈灵菲,“……”   “这是我家,你用了我的厨房,喝了我的酒,又睡了我的床,我要是说咱俩是炮友,你说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   沈灵菲,“……”   她低头沉思,好像信他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   李镇楠,“……”   草,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他娘就是再饥渴,也不会上头猪!”蠢得跟头猪似的!   李镇楠眼看着要脑血栓,后悔昨晚的心软。就不该把唯一的一张床让给她睡,猪睡哪儿不是睡,又不影响长膘!   范漴走后,他洗了澡打算睡觉,想到客厅里有个醉鬼,好心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这才发现她脸上都是泪痕,头发和沙发都湿了。   大学毕业,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做事冲动又随心的时候,她却能顾及沈治同和罗雁勤的心情,硬是忍到今天才爆发出来,也实属不易。   冲着她这份隐忍,他将人抱进来卧室。   后果就是他睡在了客厅的沙发。   沈灵菲站在李镇楠家的厨房勤劳又认命地准备早餐。   本来她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在李镇楠说她是猪,只长膘不长脑子,还说对着猪下不了嘴,没法人道,她挥手砸了一个单耳的装饰瓶。   装饰瓶不大,她一怒之下时也不是完全没有理智,想着这玩意儿小,应该也没值几个钱,看上去材质像是金属,地上又是地毯,不至于坏。   结果,碎了。   沈灵菲盯着地上的碎片一阵眩晕,不明白怎就碎了。   李镇楠捡起一块小碎片无声地告诉她这是瓷器,有声地告诉她这是出自名家之手,市面上只有两件。   “不瞒你说,这位名家是我的朋友,没花钱,但不代表这玩意儿不值钱,让我看看现在市价是多少?”   说着,他打开名家工作室的官网,青山绿水的背景下是名家设计的一件件装饰品,从尺寸看都是掌心大小,但也都没价格。   “没有价格。”沈灵菲侥幸地想没有标注价格是不是意味着设计着玩玩,不值什么钱。   李镇楠嫌弃的眼神再次扫了过来,然后找了名家之前作品的拍卖价,价格不等,几十万到几百万的成交价都有,难怪不好标注价格,全看藏家的喜好。   “这么着吧,这是他早期的作品,给我的是一对,一个算你二十万,不占你便宜。”   别说二十万,她现在连两万都拿不出来,本来积蓄就没多少,又辞了工作交了房租,她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块。   最后在李镇楠一再宽容,唉声叹气又无奈的慈悲为怀中答应她提出的帮他一日三餐的家政服务作为交换条件。   早饭很简单,两碗手擀面,连个鸡蛋都没有。   “亏我好心好意为你精心准备了醒酒汤,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的精心准备就是用开水冲了一份葛根茶包给我?”沈灵菲轻声道,“网上多少钱一袋,回头我十倍给你。”   醒酒汤能跟她的手擀面比吗?   “这是钱的事吗?”   沈灵菲,“……”   不是钱的事儿,还让她做一日三餐?   “沈灵菲,你是来做家政的,那只单耳价值二十万,你就给我吃阳春面!”   “有的吃就算不错了,冰箱里就剩小半袋面粉你不知道吗,我就是再有本事,也做不出满汉全席。”她抱怨,声音倒是没敢拔高。 第249章 249   她不知道那个单耳瓶值不值二十万,但那个名家的作品在她不甘心地喝完醒酒汤,走进厨房后,拿出手机偷偷搜索了一下,每个作品确实都价值不菲,在她平静的没有发来横财的人生里是负担不起的,即便日后有点闲钱,她也不会去拍一个一无是处的单耳瓶。   所以为了报答他的格外开恩,她没有做两碗疙瘩面糊弄过去已经是仁至义尽。   李镇楠蹙蹙眉,平时都是在外面吃,家里几乎没开过火,他真不知道冰箱里没什么存货,饶是如此,嘴上不能输。   “更何况你也没什么本事。”   沈灵菲懒得搭理他,拿起筷子吃面。   阳春面能有什么卖相,最大的卖相就是素颜。   手擀面他吃过很多,有家里的阿姨做的,有五星的大厨做的,各有千秋,吃到最后也就那么回事,说来说去就是一碗面,还能指望吃出什么珍馐美味出来。   李镇楠自然也没指望碗里的面能有多好吃,但吃到嘴里,那股子香味瞬间在口腔溢满,面条很筋道,恰到好处的嚼劲,严丝合缝地契合了他的口感。   房子是密码锁,李镇楠告诉她密码,又帮她录入指纹,方便她过来准备三餐。说是三餐,其实是两餐,中午都没有回家吃饭的习惯。   “晚上不回来,我会通知你。”   “早上呢?”沈灵菲问。   “我一天都不在家吃饭,你那儿二十万打算怎么还?”晚饭不回家吃,不代表他不回家睡觉,睡了觉自然是要吃早饭的。   “你名下是不是还有房产?”   上次李镇楠救下她后带她去的是一处别墅,黎知音带她去的是另一处复式,这儿是大平层,散出房产装修的都很奢华低调,但都没什么人气,也不怪沈灵菲会提出疑问。   但疑问下的那点揶揄和嘲讽的小心思也没逃过李镇楠的眼睛。   还真是狡兔三窟。   李镇楠心想,不正好被你租去了嘛!   “草儿,要不要哥哥疼疼你?”李镇楠吊儿郎当地笑问。   骂他是兔子,那她就是青翠的小草。   沈灵菲这才反应还挺快,“你做个人吧!”   “我要是不做人,你现在能合得拢腿?别一副吃到苍蝇的样子,我说过,对蠢货没兴趣。”   沈灵菲,“……”   你蠢,你全家都蠢!   李镇楠懒得理她的蠢样儿,换了衣服出门,刚上车,范漴给他打来电话,说麦昆出来了,黎知音已经过去了。   出来了?李镇楠心下一紧,挂了电话给黎知音打了一个电话。   “还没来,快了,放心,我没事,”黎知音看了一眼靠着另一辆车上的付利,“都到了。”   挂了电话,那边大门开了,麦昆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袋子走了出来。   黎知音站直了身子,透着墨镜看着麦昆在大门口停住几秒,便向付利走去,付利兴奋地叫了一声昆哥,顺手接过手中的袋子,两个手下也跟着尊敬地叫了一声。   麦昆拍了拍付利的肩头后,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摘了。”他声音浑厚有磁性。   她摘下墨镜,定睛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板寸,皮肤黑了,也粗糙了不少,这倒没影响他的颜值,再加上板寸,反倒添了几分粗犷和野性。   不得不说板寸真的很考验一个男人的脸,即便剪到没头发,他依然帅的会让人神魂颠倒。   可惜她不会。   麦昆高出她一个人头,眼角微眯带着笑意,不说话,垂着视线就这么看着她。   “上车吧。”黎知音被他看的不自在,转身时,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扳了过来。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怕她挣脱似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   吻的有些野蛮,想要很多显得有些没有章法。可能意识到心急了,最后咬住她的唇顿了几秒,放开了她。   她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小声抱怨道,“我又不会跑。”   他笑了笑,单臂搂住她,在她额头上由啄了一下,转头给了付利一个眼神。   黎知音知道这是让付利过来开她的车,这样,麦昆跟她就可以坐在后排。   两人单独坐在后排,多少是有点其他心思的。   “我来吧,你顺便可以看看我的车技有没有进步。”   黎家长大的孩子,除了小十黎蓁身体不好,其他的人车技都差不了。男孩子个顶个的好,不分伯仲,女孩子中就属黎知音最厉害。   车辆一路驰骋进了闹市区,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速度还是降了下来。   麦昆笑着摇了摇头,“退步了。”   “长大了。”   以前爱玩也会玩,疯的厉害,可人是会长大的,长大了之后就会知道很多事需要适可而止,还有些事是明令禁止的。   为了给麦昆接风洗尘,付利早早就定好了西图澜娅餐厅。黎知音根据付利发来的定位来到地下停车场,一时半会儿没找到车位。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边上的位置,一脚油门开了过去,到了那边发现有车辆正准备倒进去。   司机可能是个新手,倒了一次没倒进去。   “开进去。”   黎知音微愣,看了一眼麦昆笑了笑,在司机准备倒第二次时,直接车头开了进去,速度快,一步到位。   黎知音准备拿钥匙开门时,车身被重重一幢,脑袋猝不及防地撞在了方向盘上。有点晕,也有点疼。   她摸了摸,有点血丝,应该是蹭破了点皮。   麦昆打量着她的额头,眉峰搅在了一起,饶是他速度再快,都没能护住她。   他转身打开车门。   砰地一声,惊得黎知音打了一个颤,连忙跟着下车。   那边司机见车里出来一人,旁边的车辆下来三个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倒也没怎么怕,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小子,故意的?”付利发话的时候,亮出了刀。   司机脖子缩了缩,想着对方估计也是吓唬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说,多少钱,我都认。”   麦昆打量了一下车尾没应声,斜靠着车身。   黎知音来到他身边,“要不算了吧,小问题。”   麦昆没说话,抬手将人搂在怀里。   黎知音抬头看向他,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知道麦昆是生气了。 第250章 250   付利笑道,“哥几个在乎你那点钱?”   司机看了看对方的车辆,都是价值不菲的豪车,顿时就傻了,“那,那你们想怎么样?”   付利看了一眼麦昆,麦昆没什么表情,付利却明白是什么意思,军工刀在手上转了两圈后,向司机逼近了两步。   “有话好好说。”司机双腿发软,吓得没敢动。   他这会儿才看清麦昆的长相,双目狭长如锥,平静的视线藏着杀气,特别是那个板寸,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现在知道好好说话了?!”付利阴笑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离开的,不知道怎么就撞上去了……”司机说话都不利索了,说到后面带着哭腔。   黎知音抿抿唇,麦昆单凭长相就能让不少人吓得魂飞魄散。   “看他就是个新手,被我抢了车位,估计是手忙脚乱了。”   司机感激地看了一眼黎知音,“对,对,对,我那,个刚拿的驾照,真的,不信,你们可以看,就在车里。我真不是故意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别为了这点小事,扫了兴致。”黎知音看向他,拉了拉他的胳膊。   麦昆偏头接住她递过来的视线,随后在她额头蹭破的地方亲了一下,血丝沾到嘴角,他舔了舔,“回车里去。”   黎知音心口一抖,脸上没表露出半分,她太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麦昆不会要人命,但是少不得要放点血。   “好。”   临转身的时候,她看了看着司机一眼,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穿者打扮挺时尚,白色的跑车,估计也是一个富二代,平时估计也是豪横惯了,没想到今天会遇上麦昆这样的硬茬。   司机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当付利将刀抵在他脖子上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黎知音听到声音,双眉紧蹙地闭上眼睛。   她想帮人一把,奈何她心有余力不足。麦昆的意思,她也不敢违抗。   细高跟不小心踩入格栅井窨盖里,整个人趔趄地倒在了车身上,脚腕处传来的疼痛简直钻心。   她咬着牙还没发出声音,人已经被麦昆打横抱起,“去医院。”   “我没事。”她本能地不想去医院。   麦昆没搭腔,将人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他绕过车头上了主驾驶的位置。   “你驾驶证过期了。”   他轻笑一声,“我还能在乎这个。”   黎知音抿唇笑了笑,他进去的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守法的好公民。   麦昆一路疾驰将人送到医院。   黎知音被他抱下车时,不忘回头看了看,见付利的车跟在后面,心里稍有安心。   额头只是蹭破,护士说清洁一下就好,黎知音也是这个意思,这点小伤不值一提,麦昆却减持要贴上纱布。   简直小题大做。   护士觉得没必要,可看了一眼麦昆后,老老实实拿来纱布,最后还是黎知音央求着麦昆,在他同意下贴了创口贴。   脚腕处扭伤,医生给开了药。   麦昆觉得应该拍个片子,“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到骨头。”   “就听医生的吧,”她笑着,晃着他的胳膊,“你放心,真没什么事,我自己的脚我还是知道的。”   麦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次倒没跟医生抬杠,接过药单子,抱着她来到药房,将人放到椅子后,像叮嘱小孩一样叮嘱她别乱动,然后去取药。   “陆太太。”   黎知音偏头看过去,是小杨护士。   “陆太太,你这是怎么了?”小杨指了指她额头,“陆医生呢?他不知道你来吗?”   黎知音笑着摇头,“我跟他已经协议离婚了。”   她觉得还是说清楚好,哪怕是陆东域身边的同事,她也觉得应该告知一声,免得别人尴尬,也免得自己尴尬。   小杨哦了一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暗暗想着,原来传闻是真的,陆医生与陆太太真的离婚了。   “太可惜了。”虽然她觉得陆医生做的不对,但是陆太太人好,作为陆医生的同事,她还是挺希望他们在一起的。   小杨叹息地摇摇头,走了。   黎知音看着小杨的背影,抿了抿唇,她与陆东域分开是必然,没什么好可惜的。   “跟谁说话呢?”   麦昆拿着药站在她的面前,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修长的身影打在她的脸上。   “一个小护士。”   麦昆扭头看了一眼,回身时蹲在了她面前。   见他打开药油的盒子,她连忙拉住他的手,“先去西图澜娅餐厅吧,大家都等着呢。”   “那也是他们应该等。”他将药油刀子啊掌心,搓热后揉住她的脚腕。   黎知音忍不住嘶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救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我是真不小心。”黎知音有些心虚地错开视线。   脚腕处渐渐热起来。   麦昆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专注上手上的动作,缓缓地加深了力度。   黎知音疼的双眉拧到了一块儿。   其实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到了医院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经他这么一揉搓,又故意加重了力度,疼的汗都出来了。   他再这么搓下去,估计能烧起来。   麦昆扫了一眼她放在椅子边缘的手,五指用力地撑开着,再抬眼看向她的脸,眼睛疼得跟抽筋似的,这才收了收力。   “你是故意的。”他那么用力就是在惩罚她。   “下次再这么干,我就剁了对方的手脚。”他用最宠溺的语气说着最骇人的话。   黎知音识趣地不再狡辩。   “站起来试试。”麦昆扶着她站起来。   黎知音站起来后想要支地走两步,跨出去的脚刚支到地面,疼痛感扑面而来。   麦昆眼明手快地搂住她的腰身。   “你搓的太厉害了。”黎知音有些无语,还不如不来医院呢。   麦昆轻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我一直都很厉害,你要不要试试?”   她想说不要,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接吻这样亲密的事,麦昆对她向来是随心所欲也旁若无人。别说她脚腕伤着,就是她健全的情况下,也不能提出一个不字。   习惯了他的无所顾忌,黎知音便大大方方地让他纠缠。   深吻结束时,黎知音低低地换气,脸色微红。   “知音。” 第251章 251   温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黎知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能把这两个叫的如此缠绵悱恻又婉转幽怨的除了陆东域,不会有其他人。   她身子不由地僵住。   离西图澜娅餐厅最近的医院就是这家,所以她一开始就不愿意来医院,奈何她做不了主。麦昆将她抱进来时,她想医院这么大,陆东域又那么忙,哪儿就那么巧会遇上他。   偏偏还是遇上了。   麦昆感受到怀里人的变化,笑意敛去一半,“不打声招呼?”   黎知音倒抽一口气,她不知道陆东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看到了多少,是不是看到了全部。   看到就看到吧,看到了全部更好,也省的她每次都提心吊胆的。   她迟缓地转过身体,嘴角挤出一个微笑,“这么巧。”   他盯着她的脸,怎么都看不够,分开不到十天的时间,他觉得过了有一年之久,甚至更久。   “你的脚,没事了吧?”他声音发颤,短短的一句话,他还要换口气才能问出来。   小杨跑来告诉他说是见到他太太了,还说额头伤了,一个人坐在椅子里。他想着她性子向来野,爱疯爱闹的,估计又是在哪儿磕到了,放下手里的病例连忙跑了过来。   他跑到这儿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有人用药油帮她揉着脚腕,应该是扭伤了。额头贴着创口贴,看来不严重。   他们有说有笑,远远望去也能感觉出两人关系不错,看的心酸又悔恨,他忘了上前一步。   等到她站起来时,他才抬步想要走过去,没想到只有两步的时间,他看到那个男人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吻的热烈又肆无忌惮。   渐渐加深的吻,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了那个男人的胸膛。   他傻了,心如凌迟一般刀刀未见血,却疼的难以呼吸。   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有了别人。   黎知音方要开口回复,搂着她腰身的胳膊紧了紧,她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麦昆。   麦昆嘴角噙笑看向陆东域,“东域,不认识我了?”   陆东域这会儿才看清这个一头板寸面露戾气的男人,竟是多年未见的麦昆。   “你出来了?”他知道麦昆进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让你失望了?”   “谈不上。”陆东域淡道。   麦昆扬起嘴角轻笑道,“东域,你该失望的。”   他望着怀里的黎知音,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有空把离婚证办了。”   这句话是对黎知音说的,也是对陆东域说的。   陆东域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呼吸一顿,他知道麦昆对黎知音的心思,只是没想到麦昆一出来,两人就在一起了。   “我明天出差,等我出差回来吧。”   黎知音下意识地看向麦昆,这样的话说的再委婉对于麦昆而言都是一种挑衅。麦昆做惯了老大,也习惯了下面的人对他唯命是从时的高高在上。就算是心腹付利,做什么事也是不分对错顺着他的意思。   她不由地双手紧握成拳。   麦昆看着陆东域,嗤笑一声,“行吧,你先忙。”   他停住不说,视线落在陆东域的脸上,舌尖抵着腮帮子,笑意深浓,“人在我这儿,你们爱什么时候办什么时候办,我没问题。”   他眼底满是嘲讽,“只是我没想到陆医生,这么喜欢戴绿帽子。”   陆东域脸色惨白,期切地看着黎知音,“知音,你要跟他在一起吗?”   他知道他们之间是无望了,是他亲手将人推开的。   可麦昆什么德行,杀人越货,坏事做绝,根本就没有人性,这些黎家人都知道,她再怎么样,也不能选择麦昆。   黎知音抿抿唇,见陆东域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跟绞了似的。   她当初选择陆东域时,黎家人反对的少,支持的多。黎老爷子就很喜欢陆东域,说他有知识分子的气节和傲骨。   “东域,我们离婚协议已经签了,虽说证没领,那也就一个形式,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干了,我要选择谁,跟谁在一起,哪怕以后嫁给谁,跟你都没关系。”   她咬了咬牙,“你现在充其量就是一个前任,前任最好的状态就是跟死了一样,明白吗?”   麦昆挑挑眉,显然对黎知音的这番话很是满意,“到底是我麦昆的女人,说得好!”   黎知音不想再看陆东域惨淡又落寞的神色,拉着麦昆走了。   西图澜娅餐厅里,黎济尧和李镇楠已经在了。见麦昆走进来,两人叫了一声二哥。   “等久了吧,小音脚扭伤了,我送她去趟医院。”   “谢谢二哥。”   “谢什么,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   麦昆和李镇楠是黎家收养的孩子,麦昆放在了黎家老大的名下,李镇楠放在了黎家老二的名下,黎济尧和黎知音是黎家老四的孩子,论起来,黎知音是麦昆和李楠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妹。   黎济尧看向黎知音,见黎知音耷拉着脸,“很严重?”   黎知音摇了摇头,不太想说话,陆东域那张惨白的脸总是在她脑中晃悠,挥都挥不去。   麦昆看了一眼黎知音,没搭腔。那边付利给他准备了火盆和柚子,说要去去晦气。   一套流程走完,麦昆才道,“遇到东域了。”   黎济尧习惯性的没什么表情,眼底带着几分担忧,“他俩离婚协议已经签了。”   “我知道。”他人在里面,外面的事他一清二楚,“所以,你看,我这也没说什么,是不是?!”   随意又痞气的姿态。   他拉开椅子坐到黎知音的身边,伸手扳过她的头,“小音,跟二哥笑一个。”   他眼底露出笑意,黎知音却觉得满身生寒,勉力地扯出一个微笑。   “比哭还难看。”他不由分说地吻了过去。   黎济尧脸色沉冷,李镇楠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当着他们的面,麦昆也太肆无忌惮了,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李楠偏头看向黎济尧,只要黎济尧一个眼神示意,他非揍死麦昆不可。   偏偏黎济尧设呢眼神都没有,也没看他。   别说是他们,就是整个黎家,麦昆也从没放在眼里过。若非如此,黎家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第252章 252   黎知音被他吻得嘴唇有些疼,没办法推了推他,他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记住,你是我的人。”   黎知音没说话,她不想做谁的人,她只想做自己,可这辈子估计是无望了。麦昆进去前就撂了话,说她是他的人,那个时候她跟陆东域的关系很僵,麦昆让她办好离婚证等他出来。   酒杯斟满,麦昆举杯,黎济尧和李镇楠也跟着举杯。   在座的几个当中,就属付利最会热络气氛,一杯接着一杯,每杯还总能说出个花样,但都绕不过麦昆。   庆祝麦昆出来,感谢麦昆带领他们发家致富,盼着麦昆以后能再次带着他们生意兴隆,更上一层楼。   麦昆应付地笑了两声,“你的心,我控制不了,但是你心里的人,控制一下,应该易如反掌。”   说的好好,谁能想到话锋陡然就转了。   付利识趣地闭上嘴,包间安静下来。   话音落地的时候,麦昆面上风淡云轻,却将毛巾反手拍在了桌面上。   黎知音饶是再处变不惊,也慌了神。她深深倒吸一口气,“你总要给我点时间。”   麦昆面带笑意地看向她,“我从被羁押到现在,快七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   没有质问的意思,温善语气倒是有几分委屈的提醒。   黎知音却知道这就是不满,她舔舔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从小就疯,所以你在外面怎么折腾,给人做菜送饭,端茶倒水,弄什么蜜月期,我都可以不管,不过二哥现在回来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二哥的身边。”   他夹起一块生鱼片放到她的碗里,“小音,你应该明白二哥的心思。”   黎知音僵硬地坐着,她在外面对陆东域的死缠烂打,付利早就将所有的细节告诉了他。   接他出来,到去医院,在医院见到陆东域,他都只字未提,直到在黎济尧和李镇楠面前他才提及,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木然地夹起生鱼片放到嘴里,她素来不喜欢日料,尤其是刺身,冰冷的生冷味儿让她恶心。   她紧抿着双唇,硬是将生鱼片生生地整咽了下去。   没人说话的包间,就听到黎知音生咽鱼片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   黎济尧和李镇楠见她双眼之间没什么焦距,有些涣散,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麦昆当着他们的面提蜜月期,说起来是提醒黎知音,其实是警告他们俩,一来是警告他们对黎知音的纵容,二来是警告他们做事收敛些,别以为他在里面什么都不知道。   “付利,喝酒。”麦昆举杯碰了碰付利的杯子。   付利原本低头不敢看任何人,谁都知道麦昆知道的这些都是他说的,但麦昆这一举动就是给他撑腰了,他立马抬起头举起杯子先干为敬。   麦昆慢悠悠地抿一口,“程竞舟那小子呢?”   “你别动他。”黎济尧道。   他抬眸,似笑非笑,“你就这么怕我动他?”   “他再怎么说,也是五叔的外侄,你别忘了五叔是怎么死的。”   五叔黎海丰是程漫云的丈夫,当年麦昆能坐上黎家话事人位置,除了大伯力荐,就是黎海丰的帮衬了。   麦昆不在意地扬了扬嘴角,“忘不了,他是因我而死的,所以,我不会动他。”   他迎着黎济尧的目光,视线交锋时,他挑眉笑笑,黎家的这些嫡子,能让他心生杀意的不多,但黎济尧绝对是其中一个。   “放心,我这儿刚出来,先休息休息。”麦昆忽地想起一事,“听说汇盛在他手上市值翻了好几倍?”   黎济尧没说话,李镇楠道,“你想干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借点钱花花。”   “汇盛跟黎家可没关系。”   麦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付利,“那就咱们做咱们的,他们做他们,井水不犯河水。那几个老不死的,我就留他们一命。”   他想说的就是这句,他看不上汇盛的资产,但是程竞舟这个人他了解的很,精明滑头,一直记恨着黎海丰的死,难保不集中火力来对付他。   他眼下刚出来,很多事要做,很多人要见一见,生意才能做的四通八达,没时间去应付程竞舟。   黎济尧道,“五叔死的时候交代过,黎家要走正途。”   黎家家大业大,父辈的人不少,死的死,剩下的几个叔叔伯伯都被麦昆以各种名义软禁了,这么些年,愣是没有半点线索。   麦昆讥笑一声,“我在里面这么长时间,你们走上了吗?”   黎济尧没说话,他愿意将麦昆送进去,几年的时间也好,他能趁着这些年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只知道他势力错综复杂,窝点繁多,有些找都找不到。   李镇楠气道,“麦昆,你知道因为你,黎家折损了多少吗?你再这么做,黎家迟早会毁于一旦。”   麦昆扫了他一眼,甚是轻蔑,“折损是因为我吗?那是因为黎家出了叛徒!”   他恨道,“黎海丰他就是一个叛徒!”   黎济尧没说话,黎海丰是不是叛徒,不是麦昆说了算的。   麦昆行事越来越诡异后,引起了黎海丰的注意,黎海丰这才发现麦昆走了偏道。他自己走偏没关系,但是黎家被他带偏了。   事关重大,黎海丰发现此事后没有声张,黎家老爷子已经不管事,他便去找了老大黎海城,想要设法阻止。   见了黎海城他才知道,黎海城对此事早已知晓,但选择了默许。黎海城不管,他不能不管,黎家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基业不能就这么被一个外姓给毁了。   黎海丰在得知麦昆交易时间时透露给了警方,那次行动中,程元邦也帮了忙。麦昆损失不少,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几日后,黎海丰死了。   看到黎海丰惨死,黎海城才开始醒悟,想要拉麦昆回头,但是太晚了。   麦昆怕黎海城像黎海丰一样,坏了他的事,索性将黎海城软禁起来,谁也不让见。   “今天能不说以前的事吗。”黎知音淡淡地道。   她不想提以前,更不想提到那一年,那一年死了太多的人,五叔死了,大伯后来也死了,那么多黎家的手下,还有孟莹,还有那个让陆东域念念不忘的蒋湉。 第253章 253   麦昆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勾了勾嘴角,默了一会儿,对黎济尧道,“老四,你想走什么道,我不拦着,但是你别妨碍我。”   他站了起来,顺势拉起黎知音,“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做事,只认利益,不认情分。”   麦昆拽着黎知音走了,付利忙不迭地也跟着走了。   关门声重重响起,李镇楠抬手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几个大男人,什么用都没有,最后还要靠一个女人委身。   “回头让范漴找几个陌生的面孔跟着知音,不能掉以轻心,谁他妈知道麦昆安的什么心。”李镇楠气归气,黎知音的安危还是第一位的。   “不用,知音会保护好自己。”   李镇楠生气,黎济尧更生气。但按照李镇楠的意思,如果被麦昆知道反而会激怒他,以麦昆对知音的执念不会对知音如何,知音也有方法能护自己安全。   洗完澡的麦昆穿着浴袍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打量这套别墅。   七年前,为了躲开黎老爷子,他将黎家的生意从宜城逐渐转到晋城,为了方便,他买下了这幢别墅。   七年过去了,别墅一点没变,这应该全是付利的功劳。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见黎知音穿着浴袍从楼上下来,他问。   “有几天了。”黎知音道。   “从陆东域那儿直接搬过来的?”   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黎知音看向他,眼神毫不躲闪,“是的,除了我这个人,带过来的衣服都是新的。”   麦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暧昧又撩人的姿势。   黎知音本能地有些抗拒。   麦昆单臂环着她的后背,另一手抚摸着她的眉眼,划过她的鼻梁,缓缓落在她的双唇上,时不时地压一下。   黎知音被他撩的浑身难受,却也不敢动,坐在他怀里不过片刻,她能感到他身体的反应。   他手指修长,食指压住她的下巴,中指落在了她的颈窝,两指沿着锁骨来回的磨蹭着,像是在感受一件极其珍贵的美玉。   “想着他?”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你可是答应我,身心都要给我的?”   他语气不温不火,黎知音听的却是一股子的寒意。   “昆哥,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只是陆东域,还有孟莹。”   麦昆眉头微蹙,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孟莹的名字,“那个贱人,都死了七年了,提她干什么!”   “孟莹是我朋友,她那么爱你。”   孟莹是黎知音的朋友,通过黎知音认识的麦昆,几乎是一见钟情。   麦昆嗤笑一声,手指卷着她的发梢,“你把她当朋友,她未必把你当朋友。”   “她如果没把我当朋友,当年也不会舍命救我。”她跟孟莹是生死之交。   麦昆在她腰上的手添了几分力道,捏住她的腰肢,看向她的眼睛,视线笔直又压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黎知音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什么人?”   麦昆的眼底带着鄙夷和玩味,黎知音瞬间明白过来,迎着麦昆的视线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消息,但还是没办法接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她有些丧,“这么说,她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的?”   麦昆见她这副懊恼又沮丧的样子,相信她是真不知道,“死有余辜。”   黎知音没说话,深吸了几口气才道,“所以,当年你是故意的?”   麦昆点点头,应了一声是的。   孟莹通过黎知音表达了对麦昆的爱慕之情,被麦昆当场就拒绝了。   孟莹没有灰心,时不时来黎家找黎知音,黎知音知道她其实是想见见麦昆。   那个时候麦昆忙,宜城和晋城两边跑,黎知音一个月都不能见上一两回。长时间不见,她想孟莹差不多就会放弃了。   哪知道孟莹越战越勇,而麦昆竟然也不排斥孟莹了,有时得空还跟她聊上几句。   麦昆的若即若离让孟莹以为有了机会,来的更频繁了。黎知音知道麦昆没把孟莹放在心上,只是耍着她玩,她怕孟莹受伤,便直截了当地等孟莹说了,谁知道孟莹充耳不闻。   “原来你们都是别有用心。”黎知音感叹道,“其实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孟莹的身份了吧,所以你开始故意制造机会,等着她上钩。”   孟莹也是真的傻,自以为聪明,她哪里是麦昆的对手。   “是她自己蠢,我也没办法,所以死是必然的。”麦昆将头放在她的肩上,脑中浮过孟莹临死前死死盯着他的样子。   她说,“麦昆,我希望你不得好死,死的越惨越好,都不足以平息那些舍生取义的英魂。”   她还说,“是的,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能让我爱的人,他或许只是芸芸众生中很普通的一个人,但他一定心存正义,愿意助人为乐,哪怕是陌生人,他也愿意出手帮忙。有同情心,同理心,是一个高大伟岸又有责任感的男人,他有着高尚的灵魂,绝不可能是你这种从内到外都是黑到腐烂,连灵魂都是肮脏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我的爱。”   黎知音只觉得腰疼,低头一看,他的手指狠狠地掐着她的腰。方要提醒他,偏头看向他时到底没敢说出口。   他眼底满是滔天的戾气,杀意重重,似乎下一秒就想要毁灭世界。   “她该死!”   她死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他不需要她的爱,她的爱于他而言根本一文不值。   麦昆恨得咬牙切齿,低头一口咬住她的锁骨。   腰上的疼痛还在继续,锁骨上又被狠狠咬着,黎知音不由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准备挣脱时,麦昆翻身将她压在沙发里,双唇随即咬了下来。   愤怒需要发泄,嘴上的力度和手上的力度齐头并进。   男女力量的悬殊,黎知音根本拦不住。   这是只疯狗!   “昆哥,你真要这样吗?”黎知音急道。   “小音,不要拒绝我,你知道的,我是黎家的养子。”他声音含糊不清。   他的力气太大了,带着往事沉重地压了过来。   “你确定吗?!” 第254章 254   麦昆身子一滞,整个人像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缓缓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探进她的眼底确定她说的意思。   “你再说一遍!”   黎知音迎着他的视线,“我是你的亲妹妹,我和你的身上都留着黎家的血。”   “你知道了?”麦昆咬着牙问。   黎知音点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隐藏的那么深,深到那么多年他不敢提一个字,跟谁都不能提。   “大伯去世的时候说的。”   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麦昆是大伯黎海洋在外面的私生子,麦母去世前,将孩子托给了黎海洋,黎海洋不敢让他认祖归宗。   黎家祖上留下的规矩,身为黎家的子孙作风要正,不得作出对不起妻儿的事,所以在黎家是不允许出现出轨养小三的情形,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是绝不容许,那是要被逐出家门的。   一边是家规,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关键老爷子还健在,黎海洋无奈之下,只能收他为养子。   黎家收养了那么多孩子,自然不会起疑。想来想去,这是万全之策。   “他还说了什么?”   “他让我哥求求爷爷,不要赶尽杀绝,说都是黎家的孩子,不要做相煎何太急的事。”   其实是大伯多虑了,黎济尧倒是想赶尽杀绝呢,可惜黎家已经完全在麦昆的手里了,包括爷爷那一辈的老人。原以为麦昆进去了,老家伙们会识趣,该退出退出,该放手放手,谁能想到这般老不死的,为了利益,为了钱财,得知麦昆进去待不了几年,根本不给黎济尧机会。   麦昆从黎知音身上下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去了洗手间。   黎知音连忙整理好衣服,坐在沙发里,大口喘着气,这次是庆幸逃过一劫,那下次呢,麦昆没有人性,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兽性大发。   思绪混乱,接下去不知道怎么办时,麦昆已经出来了,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阴影笼罩着她。   “这就是你答应等我的原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她。   黎知音不敢动,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更何况在他面前,说谎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弄巧成拙反倒不好。   “这只是一半的原因。”她抿抿唇,“大伯死了,爷爷可能觉得亏欠吧,希望能把你带回正途。”   “去他妈的亏欠!”麦昆讥笑道,“老不死的觉得亏欠谁,他的儿子,还是我这个永远都不能正名的野种?!”   “二哥,你别这样!爷爷已经……”   她话还没说话,下巴被麦昆捏住,“别跟谈什么已经,老子不稀罕那个姓。”   “你都知道?”黎知音下巴感觉快碎了。   看着大儿子和五儿子相继去世,老爷子总算松了口,说黎家的家规条条框框有些保守了,后面的人不必严格遵守。   这意思就是同意麦昆认祖归宗了。   麦昆甩手将人摔在沙发里,笑了笑,阴恻恻的。黎知音缩了缩身子,见他抽下浴袍上的腰带,起身就想跑,可惜压根比不过男人的长腿。   麦昆二话不说将黎知音的双手绑在了茶几腿上。   “二哥,我可是你妹妹!”天地不应的困境里,黎知音欲哭无泪。   他无视她的哀求,斜着视线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黎家吗?”   黎知音摇摇头,她听家里长辈说过,麦昆一开始是不愿意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转了态度。   “因为你!”   “我?”   麦昆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黎知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没一会儿,见他折了回来,手里拿着皮带,顿时满身寒意。   “我六岁那年,我妈去一户人家做佣人,那家的女主人表面上夸我妈勤快,背地里说我妈不知廉耻,一个月后,说我妈勾引他老公把我妈赶了出去,一分工钱不想给。我妈说算了,这样的人家,到哪儿我们都占不到理。可是我不甘心,一个月的工钱凭什么说不给就不给,我就跟她们吵,你知道那个贱人是怎么做的吗?”   麦昆问的时候没有看着黎知音,压根儿不需要她的回答,“那个贱人让家里的狗叼着钱出来,说有本事就拿,没本事就滚。”   黎知音心口一紧,“你拿了?”   “当然!”麦昆坐到茶几上,“那可是钱!”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那个时候他跟妈妈都太需要那些钱了。   “那你妈呢?她没拦着?”   “她哪能拦得住我啊,”他淡淡一笑,“那只狗只追我,我妈护着我,那只狗就咬她,咬完她又来咬我。”   “那畜生太大了,咬着我的胳膊,拖着我跑。”   黎知音打了一个寒颤,六岁的孩子胳膊那么细,那经得起够的撕咬。她忽地想起麦昆胳膊上令人悚然的伤痕,应该就是当年落下的。   麦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我妈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嫁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一开始对我妈还不错,我也跟着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可后来我妈做工的时候伤了腿,挣不到钱,那男人就暴露出了本性,稍有不满于,对我妈和我又打又骂,酗酒如命,喝醉后把我妈往死里打。”   “你们就没想过逃?”   他无望地哼笑一声,“逃?身无分文,我妈双腿都没了,能逃到哪儿去?!”   “后来呢?”   “后来,我妈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这个人能帮我们离开这里。”麦昆眼尾猩红,“那个时候,我还怪她,为什么不早说,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快不行了。”   黎海洋来的第二天,他母亲就去世了,最后的一面,他一直记得,到死的时候他母亲一直在哭。   “黎海洋要带我回来,我不同意。”他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回家呢,他想永远陪在母亲的身边,“后来黎海洋再来劝我时,把你带来了,你还记得你带了什么吗?”   画面已经很遥远了,黎知音想了想,脸色慢慢地白了,“狗。” 第255章 255   大伯说要带她去见一位大哥哥,让她劝劝大哥哥跟他们一起回来。   那个时候她刚养了一只博美,很小的一只,柔软粘人又乖顺,她想着这么可爱的博美,哥哥见了肯定喜欢,说不定就能跟他们一起回来了。   她把博美抱在怀里,跟着大伯一起去了见了大哥哥,可大哥哥似乎不喜欢狗。那个时候,她不明白怎么回事,毕竟最后麦昆还是跟他们一起回来了。   现在明白了,他不是不喜欢,而是厌恶憎恨。她记得当时她一再央求他让他摸摸狗,他是那么的嫌弃,最后为了让她闭嘴,大声地吼了她。   “狗是你杀的?”   黎知音记得回来后没多久,那只博美就死了。   麦昆没回应,起身蹲到她的面前,“那是它自找的。”   那是她第一次养宠物,才养了一个月,所以听到博美死了哭的很伤心,还没来得及给它取名,“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博美死了,她想去看看,但是父母和哥哥们都不同意。她在房间里哭的死去活来,埋怨爸妈和哥哥为什么不同意她看一眼。   后来麦昆来到她房间,说可以告诉她,但是她要发誓不能告诉任何人是他说的。她感激不尽,当然不会告诉别人。   麦昆告诉她,博美是因为咬人被车撞死的,血肉横飞的死状很惨,为了让她相信,他还给她看了照片。   照片里的景象像个狰狞的魔鬼,她当天夜里开始发烧,迷迷糊糊地烧了一个星期才退烧。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带上了博美,可它是无辜的!当年咬伤你的不是它,你为什么要把气撒在它身上!”   麦昆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忽地嘴角抽搐般地扯了扯,抬手将皮带抽在了她的后背上。   一鞭子下去,黎知音疼得哼了一声,眉头拧在了一起。麦昆见她这副模样,反倒笑了,每一鞭,麦昆笑意便加深一分。   “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是假象,就像那只狗,你说它乖,不会咬人,你错了,它会。小音,你太天真了,它就是一个畜生,怎么会不咬人呢?!”   他又道,“小音,我讨厌、憎恨那些所谓的美好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放屁,我的责任就是扒开这些虚假的表象,让你看到血淋淋的真实。”   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眼底渐渐疯狂,一张脸跟着狰狞可怖。   不知道抽了多久,黎知音疼的麻木了,意识有些涣散。麦昆这才停下来,脱下她的外套,看着后背上一条条又红又紫的伤,心满意足地笑了,像是欣赏一副作品。   黎知音恍恍惚惚地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迎着晨光,看到一个男孩子坐在床边对着她笑。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对那个男孩子说,我想给博美弄个墓,你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男孩子说她矫情,神经病,一只狗要什么墓地。后来,她哀求他,他说狗送人了,压根儿没死。   她知道那是他在安慰她,照片都看到了,怎么可能没死。   只是他不愿意,她只好作罢。   黎知音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趴在了卧室的大床上,后背清凉的疼。   “别动,刚涂的药。”麦昆坐在床头,一腿曲着,一腿搭在床边,指间夹着香烟,见她醒过来,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她的后背,“放心,这个药效果很好,不会留疤,我试过很多次。”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黎知音满身寒意,她冷冷地哼笑一声,“谢谢。”   背后是密密麻麻的疼,不敢动,浑身难受。   谁也没说话。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黎知音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将烟蒂掐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我妈就是太蠢了,以为黎家的家规只是容不下她,她死了,黎家就会认下我。她也不想想,黎家都容不下她了,怎么可能容下我!”   黎家那样的背景,黎海洋那样的手段,要想去母留子有的是办法。可家规是死的,老爷子高高在上,黎海洋胆子再大,也不敢认他这个亲生儿子,只能收他为养子。   “黎海洋可能是觉得亏欠我吧,我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就连我要进黎氏,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他满足我的任何要求,无非是想听我叫他一声爸爸。”   他从鼻腔轻嗤一声,“这种无理的要求我怎么可能满足他,我妈惨死,我那十四年过的猪狗不如,都是拜他所赐!在我心里,他跟那个狗男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人渣!”   “他知道我恨他,以为让我进黎氏,把黎氏交到我手里,就能让我原谅他,太天真了,他到死可能都没想到,我要黎氏,只是想亲手毁了黎氏,毁了你们黎家的一切。”   现在的黎氏表面还姓黎,实则跟黎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除了先前的那些股东,高层基本都是麦昆的人。   现在再说这些,麦昆很平静,黎知音也很平静,麦昆无论做什么她都不觉得奇怪。   “你知道我回黎家的第一件事,干了什么吗?”   黎知音不想说话,干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了。   “我回去找到那户人家,将那只狗处理好后,放到了她女儿的床上。她女儿吓的跟你一样发烧进了医院,我就找来只野狗放到她的卧室,效果不错,那个该死的女人总算死了。”   黎知音一惊,那个时候麦昆才多大,心思如此恶毒。   她忽地想起曾有人临行前跟她说,“那件事没把我吓死,但是把我妈给逼死了。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妈的错,因为当年我爸的那些风流史,我妈看任何女人都带着敌意,精神早已出现问题,而且非常严重,但我妈再错,都不是他那么做的理由。所以,知音,无论是为了私仇,还是正义,我都要抓住他,把他交给法律!”   麦昆偏头看向她,眼底藏着几分兴奋,“你知道那户人家姓什么吗?”   黎知音心口愈发紧张,喉咙干涩的难受,“姓什么?”   “姓孟!” 第256章 256   章绪宁本想这段时间都陪着沈灵菲,沈灵菲倒是不需要她陪,她现在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做饭,李镇楠嘴刁,还嘴欠,不仅喜欢尝鲜,提出各种菜式,还会提出各种意见,弄得她做顿饭比上一天班都累。   章绪宁不知道沈灵菲给人做苦力,想着她把心思花在做饭上也算是排解情绪的方式,总比一天天的胡思乱想来得强。   中午抽着点空,章绪宁还是约沈灵菲吃了午饭,等见了面看她状态不错,算是完全放心。   午休的时间太短,吃完饭,沈灵菲赶去上班。章绪宁将人送到楼下时,想着跟着上去看看她的工作环境,刚停好车,一个陌生的座机号打了进来。   她喂了几声,对方没应声。   看着区号,不是本地的,她心头蓦地一紧,方要问问是不是他,对方开了口,“办公室里的东西,你应该看到了吧,是我对不起你妈,你妈疯魔都是我的责任。”   章兴平的声音很落寞。   换做以前,章绪宁一定会跟他说,真想道歉就下去跟她道歉,眼下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公司就交给你了。”   “绪仑是你的儿子。”章绪宁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清楚,“余双梅没有骗你,你做的那份鉴定报告被人动了手脚。”   章兴平立马想到了一个人,“薛志满?”   章绪宁嗯了一声,李镇楠虽然帮她重新做了一份鉴定报告确认章兴平与章绪仑的关系,但是她仍想做最后的证实。   所以,那天见过薛志满后,她订了一个私密的茶室,将那三家鉴定机构,分别出具鉴定报告的人,约到了一起,起初他们三人害怕得罪邢家,谁也不肯说。   她当着他们的面给薛志满打了一个电话,“我不管你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我想知道那三份鉴定报告的真实性,我不能让我弟弟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事到如今,章绪宁没有深究原因,薛志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在薛志满的同意下,那三人承认他们每人做了两份鉴定报告,都是与真实的鉴定结果相反的。   “他年纪轻轻城府倒是够深,看来也是为了昌河的事。算了,都不重要了。”   现在追究这些确实没什么意义。   沈灵菲见章绪宁脸色凝重地在通电话,没敢吱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章绪宁问。   章兴平叹口气,没有直接回复,“对了,我办公桌中间的小抽屉里有个打火机,还是当年你妈送给我的,帮我收好。”   “好。”   章绪宁想劝他回来自首,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服他,犹豫后准备开口时,那边挂了电话。   “是伯父?”沈灵菲问。   章绪宁思绪有些乱,“别跟任何人说。”   沈灵菲点头,“他不打算自首吗?”   挂了她的电话,肯定是不愿意自首了。章绪宁看着号码回拨回去,铃声结束了都没人接。   过了一会儿,她又拨了一遍,有人接了,对方告诉她这是个公共电话。   这倒是与她猜测的一致。   章绪宁没了心思,看着沈灵菲下车后,调转车头准备回家的,过了一个红绿灯后,又调转了方向,去了兴华。   办公室这边没什么人。   章绪仑在销售部加班,一帮人正在开会,见她过来章绪仑有些诧异,交代了几句走了出来,“你不是去沈灵菲哪儿吗?”   章绪宁没说话,章绪仑直觉有事。   两人来到楼上的办公室,章绪宁坐到沙发里,“章兴平给我打电话了。”   章绪仑愣住,站在茶几边有片刻的失神,“他人在哪儿?”   “号码显示是惠城,我打算去一趟。”沈治同一家都在那边,她不知道章兴平躲到惠城后,有没有见过沈治同。   起初她没打算去,可心里越来越乱,总觉得应该去一趟。章兴平打电话过来,显然是遇到了危险,而且关于徐咏华,她还有很多事想问他。   “我陪你一起?”   章绪宁摇摇头,“我们俩一起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留在公司,我一个人去。”   “那我一个人去,你留在公司。”   “惠城我比你熟,你去反倒不合适。”   章绪仑想了想,“你要不让姐夫陪你一起去?”   章绪宁嗯了一声,她也想到了程竞舟,她一个人去惠城,也不好找沈治同帮忙,如果程竞舟能陪她一起过去,她心里安稳些。程竞舟比她主意多,有他在,她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那边会议还没结束,章绪仑先过去了。   章绪宁又坐了一会儿,想起了章兴平说到那只打火机。她打开抽屉,果然躺着一只黑色的打火机。   她收好后,打了一个电话给程竞舟,“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竞舟出差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她不想等太久。   “有事?”   “我想去一趟惠城,章兴平给我打电话了,他人在惠城。”   那边没了声音,章绪宁也没在意,继续道,“我想劝他自首,你要是这两天回来,我就等你,陪我一起去。”   “你先别急,等我回来。”   程竞舟挂了电话,扫了一眼又小又简陋的出租屋,地上散落着酒瓶,茶几上更是杯盘狼藉。方便面的味道、烟的味道,还有那破旧的腐味儿,混杂着往鼻子里窜。   程竞舟轻咳一声,拳头抵住鼻尖,看着床边坐着的人,“这么艰苦的日子,没想到章叔能熬四个月。”   章兴平很是淡定笑笑,“你找过来,也是为了昌河的账吧。”   程竞舟没应声,也没看他,蹙着眉找了一个能下脚的地方站好,“我对昌河不感兴趣,今天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件陈年旧事。”   章兴平微眯着眼睛看向他。他跟程竞舟之间差着辈分,哪来的陈年旧事。   “前段时间,我去外地找到一个人,叫黄烨,你有印象吗?”   “他以前做过我的助理,”章兴平想了想道,“大概十多年前吧,他回了老家创业,自己开了公司。”   “章叔没忘就好,他跟我说,任职助理期间,在你的授意下,从刘昂教授那儿买了一些数据资料,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第257章 257   章兴平眉峰微敛,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只是看向他的眼底压着几分寒光,“你跟卓家什么关系?”   程竞舟笑笑不语,而道,“你们担心刘昂不答应,就派人查了刘的家庭住址,社会关系,包括他老婆的工作单位,孩子的学校位置,查了底朝天。刘昂担心家人,就把数据给了你们。”   听到这儿,章兴平反倒淡定了,对方见过黄烨,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是有这么个事儿,”他挑挑眉,“刘昂的团队跟卓家的卓盛签了协议,想要他交出资料,必须得用点手段。”   程竞舟闻言笑意不减,眸底冷意骤然一起,“兴华是做服装发家的,卓盛当年专注于电子产品,完全不同的领域,你千方百计地对付卓盛,为的是什么?”   程漫云将两家恩怨告诉他时,除了怨恨,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原因,同行是冤家,兴华真要对付,也应该对付那些与他有竞争力的企业。   章兴平笑了笑,“看不惯咯,哪有那么多原因。”   这态度摆明就是不想说了。   程竞舟也不急,“刚刚绪宁给我电话,说想来惠城劝你自首,你说我现在告诉她你的地址,还是等到明天告诉她,又或者不告诉她?”   “竞舟啊,”章兴平非常和蔼可亲地叫了他的名字,“你跟绪宁认识很多年,应该知道,拿她威胁我是没有用的。”   章兴平完全不在乎章绪宁的死活,从前是,现在也是。   对于章兴平的回复,程竞舟是意料之中,不过是想再次证实一下章兴平对章绪宁的态度。   “那章绪仑呢,都这个时候了,章叔应该知道章绪仑是你亲儿子吧。”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章兴平讥讽中带着些许的挑衅,“你回国后对章绪宁纠缠不放,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她那样的货色,你们程家是看不上的。你之所以缠着她,无非就是看中了她是我的女儿,想让她跟你里应外合,来达到你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   程竞舟脸色沉了下来,眼底压着乌泱泱的阴翳。   章兴平打心里是看不上程竞舟的,“也是,我这个女儿啊,太重感情,当年为了能跟你出国,寻死觅活,绝食跳窗割脉什么都干过,要不是我手里握着徐咏华的命,她早跟你跑了。”   割脉两个字让程竞舟的心陡然紧缩,他回想她的双手没有疤痕,一颗心才缓缓地抚平。   “正因如此,章绪宁才被你拿捏的死死的,”章兴平拍了拍程竞舟的肩头,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思,“可竞舟啊,你还是太年轻,以为捏住章绪宁和章绪仑的命,就能威胁我?太天真了,章绪仑是我亲儿子,我都不在乎,更何况一个野种!”   他怎么可能被程竞舟给威胁住。   “以为捏住章绪宁这张牌就有了机会,看来还是我大意了。”程竞舟双手放入裤兜,闲适地看向他。   章兴平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吐出一团团的烟雾,缓缓地道,“你想要的,我都知道,可竞舟,不是做叔叔的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没到时候。”   两人都是明白人,所谓的没到时候都是讲条件的开始。   “看来我说的条件还没触到章叔的底线。”程竞舟从他扔到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点,夹在指间看了看,“如果,我跟章叔说,我能保你一命呢?”   章兴平目光微顿,“怎么保?”   “亡命天涯的日子不好过,我找你是要了解真相,可有些人找你是想要你的命,与其在外面东躲西/藏,不如进去,总能保你一命。”   章兴平低低地笑了,抬眼看了程竞舟一眼,笑声渐渐刺耳。   程竞舟没因为他起起伏伏的笑声觉得尴尬,“这个建议听起来好笑,可我得给章叔提个醒,麦昆出狱了,怎么没人告诉你吗!”   笑声还在回荡,章兴平脸色已经垮了几分。   “昌河的账跟麦昆有关吧,你没出事,大家都相安无事,可你现在被通缉,以麦昆的性格,断不会保你一命。”   麦昆在这个时候出狱是章兴平没想到的,以麦昆的做事风格,只会杀他灭口。   “不行,我不能进去,他要是知道我进去,下手只会更快。”   他如果自首,麦昆只会更不放心。   程竞舟挑挑眉,“章叔有更好的去处?”   “你送我出国,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送我出去。”   程竞舟提醒道,“你以为你出国,麦昆就对付不了你了?你别忘了,他的背后是黎家。”   黎家的关系网铺天盖地,即便他逃到国外,麦昆照样有办法除掉他。   程竞舟蹙着眉,跟着发愁,眼底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   章兴平倒是平静的很,“他的背后是黎家,你的背后不也是黎家吗?”   黎海城死前,程漫云对黎家放任麦昆的做法就颇多怨言,后因黎海城的死,程漫云跟黎家彻底翻脸,之后就没任何往来。   知道他和黎济尧关系的人不多,程竞舟不确定章兴平是真的知道还是试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黄烨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人了。”没有黎家根深蒂固的关系网,凭程竞舟的人脉和资源是翻不到近三十年前的事的。   “你现在让我为了你的事去求他?章叔真会难为我。”   章兴平淡定地笑了笑,“难吗?不过是低个头的事情,只要你帮忙,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程竞舟舌尖抵着牙根,哼笑一声。   求麦昆是不可能了,他跟麦昆隔着家仇。   他出生不久卓佩言去世,程元邦不管他,一心想着他的公司,怎么接管卓盛留下的产业,一心就是玩男人。他从小跟程漫云生活,程漫云嫁给黎海城后,他也跟着来到黎家。   黎家的人对他很好,跟家人没什么两样。   当年麦昆进去,虽说是黎济尧和李镇楠的手笔,他在背后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但要送章兴平离境,走黎济尧这条线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在没有得知真相前,他并不打算给章兴平交底。 第258章 258   章绪宁第二天一早就想去惠城,被章绪仑给拦住了。章绪仑问她去了到哪儿找章兴平。   到哪儿去找章兴平,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可她心里急,坐着干等不是回事儿。程竞舟估计也没那么快回来,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实在坐不住了,开了车去了惠城。   高速的入口,她遇到了陆诗桐的车,开车的人是蒋骏。   “章绪宁,你去哪儿?”陆诗桐也看到了她,电话打了过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去哪儿?”   陆诗桐也不跟她兜圈子,“你去惠城,找章兴平对不对?”   “看来我们目标一致。”   “你也是为了昌河的账?”   “陆诗桐,我提醒你,昌河的账没那么简单,章兴平失踪这么久就是因为这本账,你最好少掺和。”   “章绪宁,你少他妈装好心,你不也来了嘛。”   对方挂了电话。   章绪宁看了一眼前面飞速的跑车,心里渐渐有些不安,章兴平那么狡诈阴狠的人,都怕的躲起来了,只怕昌河的背后没那么干净。   到了惠城后,她想先去沈治同家,又怕给他带去什么麻烦,索性先去了那个共用电话亭那边。昨天打过去的时候,她问了具体地址。   电话亭附近有一个报刊亭,还有一个小卖部,她拿出手机里的照片去,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   正当她不知怎么办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电话的短信,短信里显示着小区和门牌号。   她打开地图搜了一下,不算很远,开车也就半小时。上车启动车子时,她想了想,把地址发给了程竞舟。   万一出事,程竞舟能找到她。她想了想,又给陆东域发了一个消息,只说陆诗桐和蒋骏在惠城。   非常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一层三户。她来到门口时,左右看了看,才敲门。里面没人应声,准备再敲时,发现里面的木门虚掩着。   她拉开外面的铁栅门,推开里面门走了进去。   烟味混着酒味扑面而来,她捂住鼻子,找了一圈看到几件脏衣服,倒是章兴平的,但是没看到人。   发消息让她过来,怎么会没人呢!   她给那个号码回了一个消息,问问在哪儿,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她调出号码拨了出去,铃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再拨,就关机了。   在这儿待下去不是办法,对方关机也让她不安,章绪宁感觉章兴平应该不会再回这儿。   出门准备离开,看到急匆匆上楼的程竞舟。   “你怎么来了?”章绪宁大喜,一直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稳下来。   程竞舟冷冷地看向她,抓住她的手腕往楼下跑,“我让你等我,为什么不等,一个人跑了过来?!”   程竞舟又气又恨!   “我只是担心……”章绪宁不知道怎么说。   “他值得你担心?!”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章绪宁抿了抿唇,章兴平再不是东西,但到底是她父亲,她真的做不到视若无睹。   “你怎么这么快?”   程竞舟没应声,粗鲁地将她塞进了车里,一脚油门,车辆疾驰而去。   “我的车怎么办?”话刚问出口,章绪宁从后视镜看到后面有两辆车紧跟了过来。   两辆车跟的很紧,程竞舟一时半会甩不掉。   章绪宁偏头看向他,“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我们?”   程竞舟不想搭理她,也没空搭理她,扫了一眼后视镜,心里暗惊,没想到麦昆的人来的这么快。   “坐稳了。”   这里虽是旧城区,但也是城区,人不少,程竞舟没法提速。出了城区,速度立马上去了。   他的车推背感太强,章绪宁只觉得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脸跟着就白了。   过了路口,程竞舟甩掉了后面的车,刚要松口气,侧面又有车跟了过来,前前后后来了三辆。   程竞舟只好再次转了方向。   每一次急速转弯,章绪宁都想吐,整个胸腔都翻江倒海的。打开窗户想缓口气,看到之前的那两辆车又跟了上来。   那一瞬间,想吐的念头都没了。   程竞舟还算镇定,但五辆车追着他的车,打着配合地走着Z形,逼得他只能不停的调转方向,一路狂奔之下车辆进了一个很小的码头。   程竞舟紧抓着她的手腕进了一个破旧的仓库,仓库里有几个集装箱,锈迹斑斑的,还堆着一些木材,其余全是纸箱子。   仓库后面是一排又矮又小的房间,躲在房子里面也不安全。程竞舟拉着她向一侧的铁门走去。   铁门上挂了链条锁,松松垮垮的,两门之间留着很大的空隙。付利等人应该很快就到了,程竞舟顾不了那么多,推着章绪宁就向门缝里塞。   “那边有船,躲起来。”   章绪宁偏瘦,程竞舟没费什么事就将人从缝隙里塞了过去。   破旧的码头停了不少船。   “那你呢?”章绪宁懒着不想一个人走,急道,“我们一起躲起来不好吗?”   “别废话,快去!”程竞舟不想她耽搁,“一起死没有任何意义,你放心,他们只是要东西,不会动我。”   章绪宁理不清他后半句话的意思,这会儿脑子里全是他那句“一起死没有任何意义”,一起确实没什么意义,真要殉情,那也是以后的事。   “那你小心。”   程竞舟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双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乖,去吧。”   章绪宁刷的眼泪就下来了,边跑边回头,跌跌撞撞的跑到船上。   等章绪宁进入船舱,程竞舟合上铁门,回到了仓库里。刚进去,付利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   “程竞舟,咱们有很多年没见了吧。”付利说着,一个眼神下去,兄弟们开始四处搜人。   程竞舟嗯了一声,视线随着他们搜索的位置扫了扫,便收了回来。开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他想找个木材地方坐下来,手一摸全是灰尘。   程竞舟这副漫不经心地态度让付利很不爽,“你不觉得这里很安静吗?”   程竞舟神色微滞,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是故意把我逼到这儿来的。”   来的路上他就有些奇怪,那五辆车只是跟着他,完全没有要逼停他的意思,只是逼着他调转方向。   原来是帮他设计路线。 第259章 259   付利笑了笑,“没办法,请你来你肯定不会来,只能出此下策。”   “利哥这么大费周章地请我,就为了跟我叙旧?”程竞舟也笑了笑。   “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现在还是谈谈优盘的事情。”   “什么优盘?”   “装就没意思了,”付利敛去笑意,“你刚刚去出租屋,难道不是去拿优盘?!”   程竞舟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倒是有些诧异,“章兴平跟你说的?”   他回出租屋是章绪宁给了他消息,可章绪宁的消息是哪来的。为什么他刚到哪儿,付利他们就追了上来?   付利没回应,但也没否认,“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我都没有这玩意儿,你让我怎么交。”   饶是程竞舟说的再怎么真诚,付利也不会相信,“你可以不管你自己,但你也不管跟你一道来的那个人?”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我要是没看错,她就是章绪宁吧!”   程竞舟眉峰微敛,眼底慢慢地聚满寒光。   “我知道你把她藏起来了,可这四周都是我的人,她能逃到哪儿去。”   他又道,“我刚刚也说了,这儿安静,少一个两个,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敢动我?”   付利挑眉,“来之前昆哥交代了,说你好歹也是半个黎家人,不能动,可凡事有个万一,昆哥说,真要是迫不得已动了,就处理干净,不要叫四爷的人找到错处就行。”   换句话说,就算黎济尧知道是他麦昆干的,拿不出证据也只能作罢。   程竞舟笑了,“我助理今天没来。”   这话听起来答非所问,付利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也是,程竞舟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真要出什么事,储锐不可能不知道,咬定了是他做的,黎济尧不可能不管。   这么一来,事儿就有点棘手了。   “章兴平没跟你说,他昨晚为什么会跟我见面?”   “为了优盘?”付利说完觉得不对,如果是优盘,昨晚就应该给到程竞舟了,犯不着让程竞舟今天去取。   “我跟他有深仇大恨,他会把优盘给我?!你脑子也是喂狗了。”   被程竞舟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骂,付利窝火,却也没法反驳,都怪他自己,把程家跟章家有仇的事给忘了。   “他找我,是想求我帮忙,让老四出面保他一命。”   付利讥笑道,“你跟他有深仇大恨,还能帮忙?”   “是不想帮,可是谁让他有个女儿叫章绪宁呢。”程竞舟耸耸肩,“所以,我只能点头答应。”   他说的很无奈,付利倒是没再怀疑,如果黎济尧知道了这件事,再对程竞舟的动手就很麻烦了。   “你就没跟他要优盘?”   “优盘里是昌河的那些账吧?”程竞舟顿了顿,见付利嘴角抽搐,知道自己是猜对了,“那些账目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汇盛是要上岸的,有你们一个黎家,已经够我头疼的了,怎么可能引火上身。”   汇盛想要摆脱黎家是真的,但是摆脱不了黎家也是真的。黎济尧想挣脱上岸,偏偏麦昆死死抓着不放,拉着他往深水里沉。   付利一时没了主意。   手下的兄弟将仓库连同后排的小房间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章绪宁的人。   眼下程竞舟动不了,优盘也没拿着,什么都没办成,就这么回去肯定不行。转念一想,既然程竞舟动不了,就拿章绪宁开刀,回去跟麦昆也好有个交代。   再说,把章绪宁拽在手里,程竞舟也不能那么嚣张。   付利来到仓库后面看了看,见到铁门后心里有了计较。回到仓库后看向程竞舟,“走吧。”   程竞舟不想去,可对方人多,八九个人将他围在中间,这架势,他是不去也不行。   出了仓库,付利带头绕到了仓库的后面,程竞舟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   果然,付利带着他们来到了码头。   码头边停了不少船,不过都是些废弃的渔船。   付利偏头看向程竞舟,“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人叫出来。你放心,我不为难她,就是请她去我那儿坐坐。”   程竞舟笑了笑没说话,视线落向远处的湖面。   付利也料到他不会轻易说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这儿吗?”   “你不是说了嘛,这儿安静。”可再安静,程竞舟也料定他们不敢胡来。   “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付利给了手下一个眼神。   手下的人跑到一条小渔船上,拉开了油布的一角。程竞舟视线扫过去时,脸色就变了。   “意不意外?!”付利有些兴奋地问道,“没想到章兴平会在我手里,更没想到,我会把他藏在这儿?”   程竞舟不是没想到章兴平会在付利手上,付利能提到优盘,他就已经料到了,他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事。   “你说,章绪宁要是知道章兴平就在这船上,她会不会救父心切,自己站出来。”   程竞舟咬着后牙槽,视线扫过一排排船,心里暗暗祈祷章绪宁那个蠢货能聪明点,千万别站出来。   付利的手下纷纷上了船,大声囔囔地喊着章绪宁的名字,说章兴平就在船上,让她出来见上一面。   船上没动静,湖面上也没动静。   章绪宁没出现。   可这帮人这么一直喊,程竞舟不敢保证章绪宁能扛得住。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船上的章兴平拼命地摇着头想要说话,奈何嘴上粘着胶布,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付利示意手下扯掉章兴平嘴上的胶布。   “我早该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从远处看付利和程竞舟有说有笑,章兴平以为自己被骗了。   这个局面下,程竞舟没办法跟他解释。他让储锐安排,今天一早带章兴平去见蛇头,没想到早上去的时候,出租屋里已经没人了。   “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付利在旁边添油加醋。   章兴平看着眼前的一切,绝望地知道自己今天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他笑道,“章绪宁刚刚来找过我,说优盘已经拿到了,并拷贝了一份给程竞舟,当然,有没有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直接问她。她应该就在这儿附近,跑不远。对了,她水性不错。” 第260章 260   程竞舟脸色铁青地看向章兴平,愤怒地吼道,“章兴平,你他妈就是一个混蛋!”   章兴平这么说,是把章绪宁往死里坑!   枉费章绪宁念着一点点父女情,大老远跑过来想劝他自首,他转头就把章绪宁给卖了,也太他妈不是人了!   付利看着他们狗咬狗很是开心,拍着程竞舟的肩头,很认真地道,“你不给我没关系,章绪宁会给我的!”   “还不搜,都愣着干什么呢?!章总说了,她水性好,船上船下都给我搜仔细了!”   程竞舟盯着湖面和所有的船只,心口被重击,胸腔鼓动的厉害,他紧握着拳头,不至于下一秒会崩溃。   程竞舟尚能控制住自己,章绪宁渐渐有些控制不住了。   她压根没见过什么优盘,怎么就拿到了,还拷贝给了程竞舟?   不过也就几秒,她领悟过来,章兴平这是在坑她。   今天的事,无论结果如何,但凡跟昌河有关的人都会找上她,特别是岸上的这些人是不会放过她了。   章绪宁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迷糊了所有的视线,大半个身子浸在湖水里也不觉得冷了。   他是她父亲啊,知道他狠,可生死关头,他竟然没顾念一点点的血脉之情,对他没有半点益处的情况下,将她推了出去,甚至告诉对方她水性好,生怕对方找不到她。   他是有多想她死!   二十多年的父女,怎么到最后,他就这么恨她呢!   码头的船多,但付利带了不少人,很快将船上搜了个遍,没找到章绪宁,接着不少人开始跳入水中。   程竞舟一颗心提着,看着付利的人在船上没找到人,心里知道章绪宁应该是下了水,不知道她是就在附近,还是游到了别处,可不管怎么样,眼下接近深秋,湖水寒凉,不知道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不是没想过将章绪宁叫出来,可麦昆的行事,他太了解了,就算他知道章绪宁真的没有优盘在手,也不会留章绪宁活口。   因为活口就是隐患。   章绪宁刚开始逃上船时,好巧不巧地上了章兴平的渔船上。她躲在柜子后面,用油布盖着自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以为是对方的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好一会儿发现动静不止,还发出沉闷地声音,她疑惑地掀开油布一角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四肢被绑,嘴上被贴着胶布的章兴平。   她进来的时候,章兴平就看到她了,奈何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不停地蛄蛹。   发现是章兴平,章绪宁激动死了,告诉他,她过来是想劝他自首的,还告诉他去了出租屋,没见到他人,幸好遇到了程竞舟,两人一路过来,还被人给盯上了。   见他不停地摇着头,双脚不停地跺着地面,船板被他敲震天响。她才反应过来光顾着说话,忘了他身上的绳子和胶布。   她看了一眼,手脚是一根绳子,死结打在了身后。她低头去解他身后的结,他的双脚还在跺,她急死了,想跟他说别跺了,跺的她更加紧张,还没开口,岸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到了耳边,接着就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很快便是程竞舟的声音。   她知道对方找过来了。   她没敢停留,对着章兴平道,“你再忍忍。”   渔船很多,但对方的人就在岸上,她没法去其他渔船,而且这个时候她也去不了其他渔船。   想了想,便下了水。   担心枭水的声音太大,她就躲在了船尾的下面。因靠近岸边,水不深,但也漫到了她的肩头。   对方的人下水后,她便把脑袋缩到了水里。可是她憋气憋不了多久,没一会儿便出了水面,自然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找到了。”   有人大喊。   章绪宁认命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两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警察来了,那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带她走,还是自己走。   岸上已经乱了。   “快走!”   带着章绪宁显然不便,那两个人慌不择路地上岸。   付利行动倒是很快,带着一帮人连忙上了车,飞驰离去。   两秒之后,警笛声就响到了耳边。   程竞舟想拉下付利,又想着章绪宁还在水里,先下了水去找章绪宁。   他估算着章绪宁的大概位置,就在章兴平那条船的附近。他有点后悔下水下早了,水下的阻力太大。   章绪宁见程竞舟走近时已经恍惚了。   程竞舟摸着她脸,冰冷的,眼神无光甚至有点涣散。   水下寒冷刺骨,他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她。   他抱住她,低头吻了吻她发白的双唇,搓了搓她的后背,搂住她绕过船尾,准备先上船,再上岸。   程竞舟托着章绪宁的身体想将她推上船,奈何章绪宁冻得麻木了,身体不受使唤,半个身子到船板上了,双腿却不能自主地收上来。   程竞舟推着她的双腿,刚要推上去,就听砰地一声,地动山摇。   章绪宁掉在了他身上。   瞬间火光一片。   船身翻转,朝着两人压了下去。   章绪宁能感到很多人围在她身边,叫她的名字,很吵。   她想跟他们说,别叫了,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有人握住她的手,指腹磨搓着她的手背,让她觉得温暖,也安心。   沈治同站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章绪宁,一脸的焦虑。   罗雁勤抹着眼泪,“这都快一周了,怎么还没醒呢。医生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   “会醒的。”程竞舟握住她的手,神色木然,心口疼的都快麻木了。   谁也没想到章兴平的那条船上被放置了炸药。付利等人是跑了,可也不放心章兴平会落到警方的手里,远程遥控将渔船和人都炸没了。   冲击力太强,他们离的又近。   船身翻转压下来的时候,他本能地拉过她,侧过身体去护住她,可还是迟了些,船舷撞到了她的后背。   秘书走了过来,对着沈治同耳语了两句。   沈治同面色一沉,退出了病房,“人在哪里?”   “酒店。” 第261章 261   酒店见面不太方便,沈治同想让秘书重新安排了一个私密的地方,没想到对方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安排好了地点,问他何时能过去。   沈治同朝着病房的门扫了一眼,章绪宁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走吧。”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对方给的地址。   刚停好车,彭宽已经为他打开了车门,“放心,这里很安全。”   沈治同对他点头示意。   在彭宽的带领下,沈治同来到了一个包间。   薛佑霖见沈治同到了,没起身,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沈治同脱掉外套后,坐到了薛佑霖的对面。   彭宽给两人奉上茶后未动,沈治同看了秘书一眼。   秘书笑着看向彭宽,“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彭助理,请。”   话说的这么清楚了,彭宽自然不好推辞,跟着秘书退出了包间。   薛佑霖本来不以为意,见彭宽被秘书叫了出去,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沈治同。   沈治同迎着薛佑霖的目光,“章绪宁还没醒。”   这语气不轻不重,但责备的意思已经显山露水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你叫我来,就为了这事儿?”   薛佑霖想不通,沈治同让秘书传话过来,说要见他一面,让他务必立马赶到惠城。   他本是不想来的,论辈分沈治同不过是个晚辈,即便再怎么重要的事,也是他沈治同去晋城见他才对。   可秘书还说,事关沈治同的师母,他若是不来,会后悔一辈子。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世上能拿捏住他的,只有徐咏华。   “关胜祖是不是在你手里?”   程竞舟跟他推断关胜祖在薛佑霖的手里,他心里就有了肯定的答案。   话锋转的太快,突然提到的关胜祖让薛佑霖脸上罩了一层寒气,“沈部长管的有点宽了。”   章绪宁上次出事,薛佑霖就知道,关胜祖在他手上的事瞒不住,沈治同一定会知道。   “关胜祖确实在我的手里,”再否认就没意思了,“我也没想到关胜祖是当年四个混混之一,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自然要告诉章绪宁。”   称谓的变化,沈治同知道薛佑霖不满,可他更不满,“所以,你想借陆重海的手除掉章绪宁?!”   “沈部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告诉章绪宁是出于好意,本来只是想提醒她,对陆家的人防范着点,谁能想到她会去找陆重海的麻烦,这不是以卵击石嘛。”   “是你提醒的陆重海?”沈治同脸色沉了下来。   薛佑霖不屑地哼笑道,“陆重海那样的人,压根不需要我去提醒。”   这话倒也是事实,陆重海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安全不是小事,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觉,更何况章绪宁每天毫不隐藏地在同一个地方观察。   沈治同淡道,“那这次呢,那个陌生号码是你的人吧,你让人把章兴平的行踪透露给章绪宁。”   薛佑霖笑笑没说话,但也没有否认,上次关胜祖的事,他是当面告诉章绪宁的,这次之所以如此隐秘,就是不想跟沈治同面对面交锋。   “章绪宁在惠城,是你提醒的麦昆?”   “不是。”薛佑霖敢做敢当,他只需要通知到章绪宁,章绪宁去了惠城,麦昆的人自然会过去,“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付利来的这么快。”   “最好如你所言,否则,你会为这件事悔恨终身!”   薛佑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主动做的事从来不后悔。”   沈治同讥讽地一声,“我知道你恨章兴平,想除掉章兴平,也想吞掉兴华,这些我都没意见……”   话还没说完,薛佑霖摆摆手打断道,“沈处长当时就在现场,章兴平是被人炸死的,跟我无关,沈处长此事推到我身上,实在是冤枉。”   他声音平和,无奈的神色看上去确实冤枉。   对于薛佑霖的否认,沈治同也不着急指证,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章兴平和祝晓竹在一起,是薛志满的安排,可薛志满那些小动作,怎么能逃过你的耳目。”   他放下茶杯,“薛志满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昌河的那些账,你对昌河的账不感兴趣,你只是想借薛志满的手除掉章兴平。”   “昌河的事情爆出来,章兴平开始潜逃。找章兴平的人很多,但是章兴平能潜逃这么久,应该是你的功劳吧。”   沈治同思路清楚,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靠着一些细节串联起来,将很多隐在背后的真相一点点推断出来。   薛佑霖挑起眉峰,视线凌厉地看向他。   “你想除掉章兴平,只需要将章兴平的行踪泄露出去即可,可就这么除去章兴平,难解你心头之恨,所以你看着他像个猴子一样四处逃窜。”   “猴子?他也配?他就是只狗!”   沈治同也不去否认,章兴平这样的人猪狗不如,“对于菲菲和薛志满的婚事,我是不赞成,你也不赞成,你不希望薛志满有沈家这个靠山,不管这个靠山是否靠得住,对你而言都是风险。所以你知道祝晓竹的事,却没有告诉我。你担心告诉我,婚事会悄默声的解除了,那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薛佑霖佩服沈治同的心思缜密,一层层的抽丝剥茧将真相还原了大半。   “你想要薛志满身败名裂,所以你私下应该派人联系过祝晓竹,让她去订婚宴上去闹。因为你知道,如果提前闹,以薛传霖和邢家敏的本事,很快能将此事压下去,但一旦在订婚宴上闹起来,除了解除两家婚约,这事儿怎么都压不下去,全晋城的人都会知道薛志满未婚有了一个孩子。”   “这种事在你们豪门没什么稀奇,但是在你们薛家就有点麻烦了,薛志满本就能力不足,再摊上这么一件事,你就有理由阻止力川交到他手里。”   薛佑霖道,“我可不敢阻止,老爷子临走前一再交代,力川是要留给薛家的孩子。”   薛家的孙子辈不止薛志满,可薛志满是薛家的长孙。   “可你们家老爷子也一再交代你,对他要好好栽培。” 第262章 262   沈治同在栽培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从未辜负老爷子的临终嘱咐,是他自己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薛佑霖表示很无奈。   “烂泥扶不上墙倒不至于。”沈治同扬起嘴角,渗出几分讽刺,“烂泥是稀了点,可墙太高了。”   沈灵菲回来跟他抱怨过,说薛志满手上的项目都非常棘手,薛佑霖想要交给他一些简单的项目,薛志满不同意,非要争取过来。好在每次办砸后,薛佑霖从未说过什么,还帮他收拾残局。   沈灵菲说,到底是亲叔侄。   他每次听到都只是淡淡一笑,沈灵菲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是他明白,所谓的争取估计也是因为薛佑霖的言语相激,一句不行就算了,薛志满反而会争着去接。   薛志满对自己了解不足,却又自负,也就是别人常说的眼高手低,做事急功近利,事情办砸是必然的结果。   薛佑霖也正是看重这一点,所以会故意将复杂的项目交给他,一来让众人看着,他是在栽培薛志满,愿意将重要的项目交给他;二来也是让众人看到薛志满难堪大任,能力不足以接手力川。   薛佑霖笑笑不语,不去应声,也不去反驳。   “两家婚事解除,了却了你一桩心事,接下来就是逃亡的章兴平了。麦昆出狱,你看时机差不多了,到了可以收尾的时候,便将章兴平的消息放了出去。”   “昌河的那些账跟麦昆有关,你知道麦昆一定会派人灭了章兴平,同时,你也知道,章绪宁一定会念着父女之情去找章兴平。你想借麦昆的手同时除掉章兴平和章绪宁,即便除不掉,章兴平和章绪宁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治同握住茶杯,指尖发白,手背青筋暴出,“章兴平是死不足惜,可你想过章绪宁吗?”   “我为什么要替她着想?”薛佑霖觉得沈治同实在是在强人所难,“她不应该陪着章兴平一起下去吗?!”   砰地一声,沈治同将茶杯重重地敲在桌面上。他没说话,只是愤怒地看向薛佑霖,足足一分钟。   薛佑霖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沈治同倒吸了几口气,勉强将怒火压了下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的录音笔,“这里面有段录音,是章兴平手机里的,录音有点长,你务必听完。”   录音一打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而后才是章兴平的声音,不过从后面的对话中可以得知与章兴平对话的是程竞舟。   对话内容都是两家的旧怨,他不太想听,但又觉得沈治同不会随随便便拿一份录音给他,勉强地听了下去。   听到一半的时候,他面色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倒回去听了一遍,章兴平的的确确说了那四个字。   “一个野种。”   哪有男人会说自己的孩子野种,除非孩子不是他的。   沈治同脸色凝重,声音也低沉,“师母没有对不起你,她选择嫁给章兴平,是因为你父亲来找过她,恰巧那天,我也在。”   徐咏华喜欢画画,便在外面的培训机构做兼职,叫的第一个学生就是沈治同。那天薛老爷子找来时,徐咏华正给沈治同上课。   徐咏华便让沈治同去了隔壁的教室。   那个时候的是沈治同十岁不到,正是好奇的年龄,躲在门口偷听。   “薛老爷子软硬兼施,以你的前途和徐家人作要挟,逼的师母不得不从。”   徐家虽不是豪门,但也算殷实,可这在薛老爷子眼里地位属实低了,配不上儿子薛佑霖。   薛佑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一门心思想要跟徐咏华在一起,可年长几岁的徐咏华比他更认清现实。生在薛家那样的家庭,婚姻不是他们两人可以做主的。   她可以不管不顾地跟薛佑霖在一起,那之后呢,薛老爷子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我就说……她怎么就嫁人了……”为了防止他跟徐咏华见面,老爷子将他软禁在仓库里,断水断电,他为了跑出来,摔断了腿。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等出来时听到了她结婚的消息,他才知道她背叛了他。   他没去闹,也没去质问,恨她也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出来,更恨老爷子,一气之下,他出国离开了晋城。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怎么那么快就嫁人了。”沈治同现在想想,估计那个时候,徐咏华知道自己怀孕了。   一来是断了薛佑霖的念想,二来是时间拖不起。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薛佑霖胸口起伏,陈年往事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她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只怕到时候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   以薛老爷子的性子,肯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都说往事不堪回首,追忆起来满目疮痍,处处都是遗憾。   “这么说,章绪宁是我的女儿?!”薛佑霖震惊地看向沈治同,心里明明有了答案,还是想听他再确认一遍。   “是,”沈治同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提醒你不要动章绪宁的原因。”   薛佑霖饶是再镇定的一个人,也慌了神,又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不对,老爷子给过我一份鉴定报告,说章绪宁是章兴平的女儿。”   准备出国的时候,他是有些犹豫的,到底放不下,后来邢家敏告诉她说徐咏华有了身孕,他觉得一切都没了可能,毫无留恋地出了国。   这一待就是五年,期间老爷子几番要他回来,说不能一辈子待在国外,国内已经为他铺好了路,可他始终不愿意回来,老爷子说破了嘴,他也不为所动。   他想忘记她,忘记国内的一切。   直到后来听到徐咏华疯了的消息,他待不住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思念随着时间在积累,五年了他始终放不下,对她一直都念念不忘,于是开始计划回国,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拿了一份鉴定报告给他,说是章兴平带着章绪宁去的,报告确认是父女关系,徐咏华早就背叛了他。   原本回国的打算就此取消,再后来听到徐咏华去世的消息,他匆匆回国,见了她最后一面。   沈治同道,“那份鉴定报告,估计是被你父亲动了手脚。” 第263章 263   章绪宁出生的时候,章兴平是有过怀疑的。章母对章兴平说,新婚夫妇去做亲子鉴定,若是被人知道,章家的颜面要丢光了;又加上章绪宁早产,时间倒也对不上,章兴平最终打消了念头。   后来徐咏华出事,铺天盖地的议论声,大都是嘲讽徐咏华不守妇道的,自然就有人跟风说章绪宁跟章兴平不像。   旧事重提,章兴平上了心,便带着章绪宁去做了亲子鉴定。   薛佑霖目光深沉,眼底是汹涌的恨意,“晋城能做鉴定的也就那么几家,偏偏都跟邢家有关。”   邢家能这么做,自然是薛老爷子的授意。   之前一直催着他回国,他真要回国了,又给了他那份鉴定报告,之后再也没提回国的事。他当时觉得疑惑,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薛佑霖苦笑着,喉咙发涩,“老爷子对我恩情不浅呐!”   一步错,步步错,他差点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害死!   薛佑霖波涛汹涌的恨意找不到发泄口,抬手挥掉桌面的茶具,滚烫的茶水溅满了手背,他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人过半百,又是身处高位,大风大浪的场面都见过,进退维谷,劫后逢生他都经历过,却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让他有灭世的心里。   二十年前,他没见到她最后一面,这是他的恨;二十年后,他见到的也已经是一具没了气息的躯体,这更是他的恨。   所以他想方设法要除掉章兴平,除掉章绪宁,最后除掉章家的一切。   他亲手将章绪宁推到了陆重海的车轮前,又亲手将章绪宁送到了付利的炸药口。   差一点,真的是差一点!   他愤怒,后怕,却也庆幸!   庆幸徐咏华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庆幸这个女儿逢凶化吉。   “薛家人,好的很!”   老爷子去世后,与邢家的这层关系自然交到了薛志满的手里,所以薛志满才能将章兴平耍的团团转。   也把他耍的团团转。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薛佑霖问。   薛老爷子对鉴定报告动手脚的事,只有薛老爷子自己和邢鹏知道。这件事如此隐秘,以至于他都被骗了二十七年,沈治同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治同想了想道,“大概是章绪宁上高中的时候,我发现她胳膊上有伤,在我追问之下,她说章兴平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她动辄打骂。”   余双梅进门后,章绪宁的日子不好过,但章家这样的人家,再难过也算过得去,至少章兴平没有虐待过她。   可后来态度莫名其妙的就变了,打骂是家常便饭。   好在没多久章绪宁上了大学,平时不回家,也少挨不少打。   “后来,章兴平逼着章绪宁跟程竞舟分手,以至于……”沈治同看了他一眼,“明知道陆东廷有余颖的情况下,一次次逼着章绪宁嫁给陆东廷,我当时就在想,章兴平作为父亲,竟完全不顾章绪宁的幸福和死活,除了想攀附陆家的原因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章绪宁不是他的女儿,他会毫不在意地把她当做一枚棋子,物尽其用,废了就弃。   “所以,我让秘书去查了师母怀孕时的建档。我发现,师母产检和生产不是同一家医院。两份资料对比,可以看出,章绪宁是早产,但早产的月份对不上。”   按照产检的资料,章绪宁的出生其实谈不上早产,但是生产医院的比例显示未到三十三周,确实是早产儿。   “这么看来,是老爷子在病例上动了手脚。”薛佑霖想不到这晋城,谁还能有这个本事。   “这件事,我猜是师母先去找的老爷子。”   薛佑霖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徐咏华怀孕产检,从未让章兴平陪同过,章兴平也不愿意陪。月份到快生了,怕被章兴平发现,找上了薛老爷子。   为了薛佑霖的前途,薛老爷子爽快同意。   “发现疑点后,我就怀疑章绪宁是你的孩子,可我没有证据,也没办法去弄这个证据,直到这次,我让人查了章绪宁和章兴平的血样。”   说到这里,沈治同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叠的四四方方的递到薛佑霖的面前。   接过纸的时候,薛佑霖手就开始抖了,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结论上显示章兴平与章绪宁没有生物学上父女关系时,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沈治同的目的达到后,便准备离开。   “治同,你帮我一个忙,我想做个鉴定。”   薛佑霖不是怀疑自己与章绪宁的关系,他需要这份鉴定做不时之需。   他也想过回晋城做,但是晋城的风险太大。如今章绪宁就躺在医院里,只要有沈治同的帮忙,取血样也方便。   为此,薛佑霖在惠城逗留了几天。   几天后,薛佑霖看着报告后,在酒店的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办,觉得一切不太真实。   “彭宽,这是真的,章绪宁是我的女儿!”   想到之前的做的那些事,彭宽汗颜,又激动不已的眼眶湿润,“咱们,咱们得好好补偿小姐。”   薛佑霖想了想,“是该好好补偿。”   也该好好计划一番,“派人盯紧薛志满和薛迎岚。”   他顿了顿道,“另外,你去安排一下,我要见见程竞舟。”   程竞舟得知薛佑霖要见他,是有些意外的,但也没有多问,他也想见见薛佑霖,便跟着彭宽来到了酒店。   套房的客厅里,薛佑霖正在沏茶,见他过来,对着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   程竞舟拉开椅子坐下来。   薛佑霖将沏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到他的面前,“尝尝我的手艺。”   程竞舟看了一眼茶,没动,“薛总,我对茶没什么研究,就不尝了,免得糟蹋了您的心意。”   说是不糟蹋,其实就是明摆着的糟蹋了。   站在沙发旁边的彭宽挑眉看向薛佑霖,暗暗为程竞舟捏把汗,这小子狂妄的很,拒绝的不留半点情面。   薛佑霖笑了笑,对程竞舟的言词无半点不悦,“年轻人张狂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做人要留点底线,以后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程竞舟讥笑道,“老年人把事情都做绝了,年轻人再留余地不是找死吗!” 第264章 264   薛佑霖依旧面带微笑,“看来程总对我意见很大。”   程竞舟盯着他足足半分钟之后,目光随意地落向别处。   他对薛佑霖的意见何其之大。   他跟沈治同说关键人证在薛家人的手里,当时的推测的就是薛佑霖,薛志满或许能找到关胜祖,但关不住也留不住关胜祖!   “是为了章绪宁?”薛佑霖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提到章绪宁,程竞舟沉不住气了,“薛总,章绪宁哪儿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整死她?!”   “你想要对付章兴平,想要吞了兴华,想怎么着都行,但是你为什么对付章绪宁。都说祸不及子女,你跟章兴平就算有天大的仇恨,可章绪宁是无辜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徐姨吗?!”   说到徐咏华,薛佑霖脸色一滞。   程竞舟越说越激动,眼见着薛佑霖脸色暗了下来,也没打算收住,还愤怒地扭头看了一眼彭宽,“你们不就是仗着她无依无靠吗?那真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跟章绪宁打算结婚了。她是我老婆,谁都不能欺负她!不管对方是谁,天皇老子都不行!”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又觉得不够,“今天,我也把话撂这儿,章绪宁上次差点被活埋,这次差点被炸飞,这两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彭宽悄悄地给薛佑霖竖起了拇指。   薛佑霖心里颇为欣慰,面上不动声色道,“那你想怎么样?”   迎着薛佑霖的视线,程竞舟毫不畏惧地冷声道,“以后生意场上,还请薛总谨慎些,别怪晚辈张狂,也别怪晚辈做事没有底线!”   薛佑霖笑了,他刚刚说的话,这小子这会儿全回赠给了他。   程竞舟没想到薛佑霖会笑出声,听他道,“别急着走,坐。”   程竞舟没动,话都说完了,还坐什么坐。   彭宽走到他身边,温声提醒道,“今天是薛总主动约的你。”   程竞舟反应快,瞬间明白过来,他和章绪宁的关系,薛佑霖不可能不知道,知道还约他见面,应该是有其他事。   彭宽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程竞舟狐疑地看了一眼门口,重新坐了下来。   薛佑霖等他坐定后,问,“章兴平出事的前一晚,你是不是见过他?”   “是。”程竞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这两天,他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猜的七七八八,这件事估计就是薛佑霖布的局,所以对章兴平的行踪会了如指掌。   “你是不是想让他告诉你卓盛破产的原因?”   程竞舟眉眼一抖,骤然而起的警惕压在眼底,“是。”   薛佑霖抿了一口茶,“你一直在追查章兴平的行踪,应该早就知道他当年参与了这件事,派人收买了刘昂教授。”   “是。”   薛佑霖看向他,目光锐利,“他是不是告诉你他不是主谋?”   “说了,但是他没肯告诉我主谋是谁。”无论他后来怎么威逼利诱,章兴平守口如瓶,说要等到第二天平安离开码头才告诉他。   “当然,他有可能就是主谋。”他现在想想,章兴平很有可能在骗他。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跟章绪宁结婚?”鉴定报告出来的那刻,沈治同告诉他,程竞舟和章绪宁打算领证,都来跟他提过亲了,问他什么意见?   “你就不担心,章绪宁知道后恨你?”薛佑霖慢悠悠地道,“章兴平如此对她,她还能赶过来,可见她心里一直掂着父女之情。”   程竞舟沉默了。   隔着杀父之仇的两个人,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就在薛佑霖以为程竞舟不会回答时,听他道,“我会尊重章绪宁的意思!”   薛佑霖目光一震,心里却愈发不忍。   程竞舟无奈地笑了笑,“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   因为章绪宁,他的选择从来不多。   如果章绪宁说要留章兴平的命,他只能留;如果章绪宁给章兴平养老,他也只能随了她。   他可以不认这个岳父,但是不能阻止章绪宁认这个父亲。   “章兴平没有骗你,他确实不是主谋,主谋是薛传霖!”   毫无预兆的答案就这么摆在了眼前。   程竞舟脸色阴沉下来,好一会儿,冷冷地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怪只怪当年的卓盛太耀眼了。”   卓老爷子当年最得意的两件事,其中之一就是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卓佩言。卓佩言虽是女子,经商这块简直天赋异禀,很多男人都自叹弗如。   另一件事就是与薛家的婚事。   两家联姻本就是喜事,但最让卓老爷子高兴的是卓佩言和薛传霖两人互生爱意。   “你的意思是说,薛传霖从一开始接近我母亲就是一个局?”   薛佑霖没有否认,“鱼和熊掌,他都想要。”   生意场上,卓盛处处压着力川一头。薛老爷子想到了两家联姻,卓家就卓佩言一个女儿,将来结了婚,卓家也会变成薛家的。   可老爷子不知道,那个时候薛传霖刚刚跟邢家敏私下确定了关系。   薛传霖想要卓家的资产,也想要邢家敏为妻,两个都想要,于是趁着邢家敏出国的机会,答应卓家的婚事。   他不想让人说他们薛家背信弃义,于是找来了章兴平,想让章兴平去收买刘教授。   章兴平起初并未同意,但是薛传霖承诺事成后会将卓盛在岭北区的那块地给他。章兴平正打算扩大生产规模,听他这么一说,自然就心动了。   两人一拍即合,动作非常很快。   事成后薛传霖信守承诺将那块地给了章兴平,也就是兴华现在的厂房和办公楼。   卓盛其余大部分资产兜兜转全转到了力川名下。   房间里很安静,薛佑霖抿着茶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卓佩言满腔爱慕,却被薛传霖设计的倾家荡产,狼狈的离开晋城。作为子女,任谁听了都会暴跳如雷。   程竞舟波澜不惊的态度让他颇为意外,平静如常的脸色没有丝毫愤怒的情绪,只有眼底藏着压制不住的锋利纤毫毕现。   沉默的程竞舟内心是翻江倒海,章兴平不是主谋,他将当年晋城生意场上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自然也怀疑薛家。 第265章 265   薛家当年没有伸出援手,但没有证据证明是薛家出谋划策。而且如果是薛家,以母亲卓佩言女强人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薛总为什么要告诉我?”   薛佑霖是薛传霖的弟弟,将这件事告诉他显然是目的不纯。   薛佑霖放下茶杯,想要斟酌用词让对方能够接受,转念一下,无论怎么样,这个年轻人都不会接受他的决定,索性直说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离开章绪宁。”   程竞舟咋听以为自己听错了,“薛总让我离开章绪宁?”   一字一字的又问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见对方神色认真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他觉得不可思议,更是觉得好笑。   “薛总没糊涂吧?”程竞舟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他本来对薛佑霖就没什么好感,“你谁啊?凭什么要求我?”   程竞舟有点想骂娘,这他妈管的也太宽了。   他和章绪宁的事碍着谁了,谁他妈都想插一手!   薛佑霖知道程竞舟对他嘴下留德了,“就凭我是章绪宁的亲生父亲!”   他特意在亲生两个字上咬重了音。   震惊的消息一波波地淹没而来,程竞舟愣愣地看着薛佑霖递过来的鉴定报告,上面明确显示着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亲生的,你特码害她?!”怒火冲破了半边天,程竞舟口无遮拦,一巴掌拍在了鉴定报告上。   “她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你知不知道!”   面对程竞舟的怒吼,薛佑霖羞愧地垂下了视线,懊恼又自责,“我也是刚知道。”   “刚知道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她是徐姨的孩子!”程竞舟胸口起伏,怒火难抑。   这是程竞舟和沈治同都想不通的事,薛佑霖对徐咏华情根深种,再怎么恨章兴平,看在徐咏华的面上,也不能对章绪宁下死手。   “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半年前,当他得知徐咏华还活着的消息时,他人在国外,正躺在病床上,等他匆匆忙忙赶回国时,徐咏华已经入殓了。   再见面已经是阴阳两隔,他想灭了所有人。   薛佑霖的恨是要灭世的,那会儿哪知道这里面会有他的亲生女儿。   “你想要对付薛传霖,我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我还可以配合你,唯一的条件就是离开章绪宁。”   “想要对付薛传霖的是你吧。”程竞舟讥讽道,“你想要对付薛传霖,就拿章绪宁来要挟我,你跟章兴平有什么区别。”   薛佑霖愣了愣,“你说的对,这么说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看向他,“你真不知道原因?”   程竞舟眉头微蹙,“我应该知道什么?”   薛佑霖看着他的眼神陷入沉思。   “薛总有话不妨直说。”   薛佑霖迟疑片刻后道,“卓家落败,两家解除婚约,你母亲离开晋城前找过薛传霖,想跟他见一面。那个时候,薛传霖不知是不是心虚,不敢见她,便打发我去见的你母亲。”   “你母亲性格好强,见薛传霖没来,没哭没闹,也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对我说了一声谢谢。”薛佑霖对那个场面还是很有印象的。   本来这种讨人嫌的差事他也不愿意来,担心卓佩言会针对他,可到了之后,卓佩言什么责备的话都没有,知道薛传霖不愿意来见她,微笑地跟他道谢。   那一刻,他还挺可怜卓佩言的,明明失望又难过,还故作平常。   “后来,你母亲晕倒在了西图澜娅餐厅,我送她去了医院,才知道她怀孕了。不过,她让我不要跟任何人说。我问她会留下这个孩子吗?她说不会。”   薛佑霖说话的时候,视线没离开过程竞舟,“这件事,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提过,不过,我猜测这个孩子,她应该是留下了。”   否则,她为什么不让他跟任何人说,“你跟薛志满同龄,你的生日应该比薛志满早三个月,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姑姑,你真实的生日。”   如果是,那他就是卓佩言和薛传霖的儿子!   从薛传霖那句晕倒在西图澜娅餐厅,他脸色就沉了下来,那些惊雷就埋在表面不动声色间就让他慌了神,等到最后一个字时彻底炸出了胸腔。他双眼之间没了焦距,神色涣散的像散了架的木偶。   对于身世,他从未存疑,即便程元邦某个晚上对他心怀不轨的时候,他也只是当程元邦是个极端的变态。   现在有人告诉他,章绪宁是薛佑霖的女儿,而他是薛传霖的儿子,那他跟章绪宁算怎么回事呢?!   “而且,程元邦不喜欢女人,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   他勾着嘴角未动,忽地笑了两声,像个没了魂魄的躯壳。断断续续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带着窒息的沉闷,挣扎不休,最后终于挣脱了的束缚,笑声尖锐撕裂了所有的束缚,像疯子似的狂笑着,眼尾猩红。   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砸在了手背上。   他捂着脸,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彭宽走进来的时候,程竞舟正端起面前的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恭敬地喝完,将茶杯轻轻地放回桌上,对薛佑霖和彭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彭宽将他送到门口,见他走远后关上门,来到茶几对面,“这孩子没事吧?”   “放心,不会有事。”薛佑霖觉得程竞舟这样的人,傻事是做不出来的。   彭宽叹口气,“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挺好,对咱家宁宁是一心一意,就凭他刚才那个横样,找不出第二个,你说你这是为什么?”   “你别忘了,薛家是个麻烦,黎家是个更大的麻烦。”   “咱们也不至于怕了麦昆。”彭宽觉得,薛佑霖如果跟程竞舟联手,未必会输。   “风险太大了。”   章绪宁是他女儿这件事本身就会给她带去很大的风险,如果再跟程竞舟在一起,风险只会更大。   他唯一的血脉,他不能让她有一丁点风险。程竞舟是不错,可再不错也不能跟章绪宁的性命相提并论。   “至少也要等解决了麦昆再说。” 第266章 266   彭宽理解薛佑霖的担忧,觉得等一等也没坏处。   “看紧关胜祖。”   “麦昆的人在找关胜祖,我们留在手里怕是不妥。”   薛佑霖哼笑一声,“关胜祖在我们手里吗?我怎么不知道。”   彭宽会意,“明白,关胜祖在薛家兄妹的手里。”   薛佑霖又道,“你想个办法,让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彭宽很快反应过来薛佑霖的意思,关胜祖是从程竞舟那儿来的,自然还是要回到程竞舟手里,不过这事儿得做的隐秘,让麦昆以为人还薛志满兄妹的手里,至于他们之间和黎家还有程竞舟的你来我往,与薛佑霖和章绪宁无关。   “麦昆还会不会找宁宁的麻烦?”   “麦昆应该也知道,优盘不在宁宁的手里,”如果在章绪宁的手里,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麻烦不会找,应该还会派人盯着,我们这边也加派点人手,看紧点。”   手机传来滴滴两声,彭宽划开看到手下发来的消息,脸色一滞,“陆诗桐和蒋骏的尸体,找到了。”   章绪宁醒来已是两天后,床边守着罗雁勤。见她睁开眼睛,罗雁勤激动地叫了出来,叫来了医生和护士,然后一个个电话打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沈治同接了孩子过来。   沈慕呈看到她就扑到她的怀里,被罗雁勤一把拉了出来。   “我没事。”章绪宁勉力说完,地看向沈治同。   沈治同知道她想问什么,“死了。”   章绪宁想想也是,她都被炸成这样,更何况章兴平。   傍晚的时候,陆东域和陆东廷都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丁悦和。   章绪宁心里突然就不安起来,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诗桐她?”   三人没说话,眼眶都红了。他们这次过来,就是来陆诗桐和蒋骏回去的。   “我是在高速入口看到她和蒋骏的……是谁干的?付利吗?”   他们是差不多的时间到的惠城,她去了一趟公共电话亭,然后去了出租屋,接着就被付利的人赶到了码头,如果是付利他们,陆诗桐和蒋骏他们刚到惠城就遇到了付利的人。   丁悦和摇摇头,“是在码头的河里发现的,被炸的面目全非,不过,警方那边说,可能不是被炸死的。”   “他们也去了码头?”   “不是,他们应该是死了之后,被放到了渔船里。”   章绪宁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纤毫毕现的冒了出来,付利在绑了章兴平后在船上安置了炸药,如果陆诗桐和蒋骏也是付利干的,是不是要一并解决……   “是付利,一定是付利。”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陆东廷问。   “章兴平一直跺脚,我以为他是着急,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提醒我,船板下面有人,是我大意了。”   陆东域道,“绪宁,这跟你无关,谁也想不到,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都……”   人死了,再大的怨恨好像都没那么浓烈了。   “我提醒过她,让她别掺和……”   “她的性子……”陆东域顿住,人都去了,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就陆诗桐的性格,认定的事,别人的话根本听不进去,“绪宁,谢谢你。”   陆诗桐将章绪宁视为眼中钉,还一度想把她送进去,反观章绪宁,在陆诗桐深入险境时,还不忘发个消息提醒他。这也是他佩服章绪宁的地方,历尽世间痛苦,却始终在心底保留一寸良善之地。   陆东域走后,章绪宁心里沉甸甸的,她是有些后悔的,当时就应该给陆东域打个电话的。   也是被陆诗桐气的,本来就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她的生死跟她没半点关系,可知道人真的死了,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   沈治同道,“绪宁,别难过,我们不是救世主,对别人没有义务。”   从陆东域的口中得知,陆诗桐一直被蒋茗关在房间里,这次能逃出来估计是蒋骏帮的忙。   罗雁勤道,“别想了,谁也料不到的事情,再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换做是她,我就不信她能给我们发个消息。”   真要易地而处,陆诗桐估计巴不得她死的。可别人作恶,并不是她也要作恶的理由。   陆东域等人走了没多久,薛佑霖来了。章绪宁叫了一声薛总后,莫名地看向沈治同和罗雁勤。   薛佑霖压着内心的激动,笑道,“我来惠城出差,听说你出了事,过来看看你。”   “谢谢。”章绪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自上次关胜祖的事后,她就没再见过薛佑霖。   薛佑霖趁着出差来看她,除了表面上是碍于他跟沈治同的关系,章绪宁总觉得他的露面释放着某些她尚不清楚的信号。   薛佑霖没急着走,跟她闲聊了两句,又跟沈治同闲聊两句,才离开。   沈灵菲和章绪仑是周五晚上过来的,一下了班,两人便赶了过来。   此时的章绪宁已经能正常进食了,状态好了很多,听着沈灵菲在旁边叨叨,她也会问上两句。   沈灵菲从她昏迷说到了新工作,又聊到了陆家,“陆重海的案子本来已经移送了,现在陆诗桐和蒋骏死了,说是又牵扯出命案,案子又退了回去,检院要补充侦查。”   “茗姨得知陆诗桐死讯时,当场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是章兴平是凶手,如果真实这样……这下你们两家的仇恨就更深了。”   “深就深呗,谁还在乎这个。”章绪仑看不上陆家,他转头看向章绪宁,“我就是觉得奇怪,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节了?我们那么多人找他都找不着,他俩倒是厉害,不声不响就找过去了。”   这也是章绪宁奇怪的地方,章兴平能躲这么久,说明藏得很深,陆诗桐和蒋骏怎么会轻而易举就找过来了。   陆诗桐上次就问她昌河的账,昌河的账跟他俩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昌河的账跟陆重海有关?   章绪仑见章绪宁一直不吭声,轻咳一声道,“那个,程竞舟忙,又出差了,等过两天,会过来看你的。” 第267章 267   章绪宁等到出院也没等到程竞舟,电话没人接,微信半天才回一个,就一个字忙,其余什么都没有。   出院那天,章绪仑过来接的她,两人先去处理万章兴平的后事,然后去警局问了情况。对方说没找到凶手,没有证据证明是麦昆的人干的。   全炸没了,章兴平死了,死无对证!不仅他的,还有陆诗桐和蒋骏的。   当天两人在沈治同家吃了晚饭,住在了酒店,第二天一早天没亮,章绪仑开车,两人回到晋城,直接去了墓地将章兴平安葬。   章绪宁住院的那些天,章绪仑将墓地都选好了,按照章绪宁的意思,没跟徐咏华选一个墓园。   章绪仑搂住章绪宁的肩头,声音沉沉地道,“姐,以后就咱俩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来,章绪宁眼泪就有些忍不住。   章兴平死了,说一点不难过那是假的,走了一个人就少了一个人,章家就剩他们姐弟。   章绪宁擦了擦眼泪,“咱俩那也是一个家。”   她知道章绪仑比她难过,章兴平心里多多少少是有这个儿子的。   两人回到桃园小区时,张姐正在做晚饭。   章绪宁先回房放下行李,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橱空了不少。仔细一看,程竞舟的衣服不见了,他平时穿的那些衬衫和外套都没了,只有两套不常穿的睡衣和一件开衫还在。   袜子还有两双,是新的,没穿过。   她在衣橱前站着,手里摸着睡衣的袖子。   不见了。   都不见了。   去哪儿了呢?   有什么东西好像离她原来越远,远到她不知所踪,不知缘由。   张姐不知道章绪宁经历什么,只是听章绪仑说章绪宁之所以这么久没回来,是病了一直在外地休养,晚上便做了一桌子的菜。   章绪宁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   “程竞舟最近都没回来吃饭吗?”今天吃饭前,谁也张姐和章绪仑都没提程竞舟,好像他不回来吃饭已经是常态。   章绪仑顿了顿,没去看她,“嗯,他最近好像很忙。”   章绪宁看着章绪仑始终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她坐在床尾,盯着衣橱发呆。   衣橱空了,整个房间都空了下来。空空荡荡的,只有思绪在飘。   她又给程竞舟发了一个消息,告诉他,她已经回来了,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几点回来?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微信的聊天界面很安静,连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都没有。   手机不在身边?   或者,锁屏的页面上,他已经看到了内容,他只是不想回?   快到半夜的时候,他发来了消息。   【早点睡。】   等了半天,就三个字。   程竞舟退出微信,视线落向茶几上的报告。翻看的纸张正是结论部分,每个字像根针刺痛他的眼睛,随着血液流向每处经脉,随时随地扎一下,要说疼好像也没那么撕心裂肺,就是刺骨而已。   “人送走了?”   “昨天就已经送出去。”储锐趁着程竞舟收拾视线后,合上了那份报告,“消息我已经让人放出去了,相信薛传霖不敢追究。”   薛传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这个时候出任何事都可能影响他的前途,这件事,他只能捂得密不透风。   “薛传霖去处理伤口的时候,我们的人听了一嘴,他的秘书问会不会跟刚出狱的那位有关?你说这刚出狱的人是谁?”   程竞舟接到储锐递过来的意有所指的眼神,“麦昆?”   “范漴去查了一下,刚出狱的人不少,但是能匹配到薛传霖的身份的,似乎只有麦昆。可麦昆跟薛传霖是怎么认识的?不对,我说错了,他们认识很正常,当年麦昆作为黎氏代表出现在晋城,与薛传霖肯定会有接触,但是他们怀疑这次的事是麦昆所为,说明他们和麦昆的关系不简单。”   双方勾结是必然的,但能让一方亮出刀子,肯定不是简单的分赃不均。程竞舟没想到,他小小的一个动作,竟诈出两人的关系。   “薛传霖说了什么?”   “好像是,‘都六年了,不至于’。你说薛传霖这句话什么意思,麦昆来晋城可不止六年,有八年多了,他一来,肯定要拜会各路神仙,六年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储锐觉得如果是利益输送,应该不会在六年前开始,为了利益,真要灭口什么的,也应该是薛传霖出手。作为麦昆,不到走投无路不会将薛传霖拉下马。   程竞舟没应声,掏出手机打给黎济尧,“让范漴深挖一下麦昆与薛传霖的关系,我怀疑章兴平不仅为麦昆做事,或者说,设立昌河可能是有些人共同的目的。”   “我已经让范漴去查了。”麦昆要昌河的账,陆诗桐和蒋骏跑去惠城找章兴平,薛传霖被刺是程竞舟所为,却怀疑麦昆,这些都是疑点。   “还有,我想知道陆诗桐和蒋骏近一个月的行动轨迹,期间去了哪儿,见过谁,都给我查出来,越详细越好。”陆诗桐和蒋骏死的太蹊跷了。   “可以。”   “另外,你再帮我一个忙。”   “想好了?”   程竞舟沉默片刻,压着从胸前处涌上来的酸楚,平静无波地道,“想好了。”   想好了,就着手开始。   黎济尧挂了电话,转头看向李镇楠,让他安排一下明天去公司视察的事。   “现在去视察,麦昆肯定会知道。”范漴问。   “他早就知道了。”李镇楠毫不在意,他们这边任何动静,付利都会告诉麦昆,“放心,他看不上。”   麦昆手里握着黎氏,即便进去再出来,黎氏还在他的手里,是看不上金南科技这点资产的。在麦昆看来,他不愿意跟着同流合污,也没关系,只要他安分点,就会有一口吃食,一条活路。   金南就是麦昆留给他们的活路。   沈灵菲早上踩着点到的公司,以为走错了地方,她回头看了看公司的logo,在一片衣香鬓影中走到自己的工位。 第268章 268   昨晚快半夜的时候,何经理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说公司老板今天会来视察工作,让每个人注意仪表,都打足精神。   她以为半夜了应该没人回消息,准备放回手机时,微信声迫不及待地响,同事们纷纷点赞。   老板来视察,点赞是几个意思?   大群里还没安静下来,几个小群里瞬间都炸了,都是在说明天穿什么。   沈灵菲困得不行,不能理解这帮人的兴奋点在哪儿,索性开了禁音,将手机扔回床头柜。   视察工作而已,正常的通勤装就可以了。   她是完全没放在心上,今天到了公司才发现,她低估了这帮女同事,花枝招展的视觉盛宴中,有些眼花缭乱。深秋时分,微凉的寒意挡不住礼服光彩,就跟参加颁奖典礼似的。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万一是个老头呢?”她问。   同事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她明白过来,公司老板之前应该来视察过,所以今天才会有这般百花争艳的景象。   “你们就别想了,金南公司成立也好些年了,老板的小孩说不定都几岁了。”   同事们再次给她白眼,“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板未婚。”   未婚的公司老板是近十点过来的。   原本热热闹闹的办公区域瞬间安静下来。   何经理之前就交代过,老板不喜欢夹道欢迎的形式,也不喜欢整齐划一的问好声,嫌吵,大家好好工作就是对老板最好的欢迎。   所以同事们翘首以盼笑脸相迎想着跟老板对时可以眉目传情的时候,沈灵菲践行了经理的话低着头忙着整理数据,没顾得上看上一眼。   等数据整理完,高层的会议都开完了。   上季度业绩不错,老板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表扬了何经理,还给每个同事发放了两张自助餐券。   “我想跟老板共进晚餐。”   “万一他有女朋友了呢?”沈灵菲问。   “我们又不图他女朋友的身份。”   “也不图老板娘的身份。”   “那你们图什么?”沈灵菲再问。   “图他的颜。”   “看着他,吃饭也是香的。”   沈灵菲无语,看着手里的两张券,“能折换成钱吗?”   她现在最缺钱了。   “你不需要给我,我给你现金。”隔壁工位的同事笑道。   “你有两张还不够吗?”沈灵菲好奇,公司发两张就是给家属准备了一张。   “周末我们家那两个小子都回来了,我想一家人一起去。”   “那送你吧。”   对方要转账给钱,沈灵菲没要,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券,两张也要不少钱,可同事一场,她又是初来乍到,着实没好意思要。   整个中午,同事们都在讨论跟谁去。沈灵菲觉得自己挺可怜的,别人都有伴,只有她没有。   何经理说老板今天心情不错,给公司所有员工放半天假。刚过十二点,人都走光了。   就剩沈灵菲一个人留在了公司,她也想走,可想了半天没地儿去,回去也是一个人,空荡荡的,还不如在公司。   “大家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沈灵菲扭头一看是范漴,惊讶道,“漴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对范漴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像范漴这样长得帅又平易近人的人真不多。   他们进来的时候她在低头做事,压根儿没注意他们。可今儿他们就是冲着她来的,事情是办了,也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来找何经理办点事。我听说公司发了自助餐券,你怎么没去?”   “我跟谁去啊?!”说到这个问题,沈灵菲忍不住就要抱怨,“我就不明白了,业绩好为什么不发奖金呢,钱多香啊,我可喜欢铜臭味了,闻着都神清气爽,发什么券啊?你说,老板做事的时候,脑子都不转的吗?”   她恨道,“他但凡转一转,都不会干出发券这种没有人性的事儿。”   范漴忍住笑,转头喊了一嗓子,“五哥,她说你脑子不转。”   “她还说你没有人性。”   沈灵菲:“……”   沈灵菲被他吓的一哆嗦,脑袋缓缓地从电脑前冒上来,看到李镇楠大步走了过来。   嘴角浮着吊儿郎当的笑,眼底清冷,气场扑面而来。   她这会儿脑子彻底清醒过来,李镇楠是公司老板。   真的是够蠢的,范漴出现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一层了。上午跟何经理有事的只有老板,以及老板的助理了。   两人都站着,沈灵菲比他矮了一截,身高的悬殊无形中她就被李镇楠碾压了彻底。对方不说话,光是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有泰山压顶的气势。   心直口快的结果把老板给得罪了,她抬起眼皮埋怨地看了一眼范漴,觉得范漴的脸也没那么平易近人了,有太多的欺骗性,让人不设防就跳进了坑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顶着上方的崇山峻岭,她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觉得,钱比较实际。”   既然老板已经在跟前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一定要表达明确,不能浪费了机会。   李镇楠看着她低着头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下次全部折算成现金。”   这句话是对范漴说的。   范漴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镇楠,“明白。”   沈灵菲:“……”   收获来的轻而易举,沈灵菲觉得不可思议,她没想到今天的李镇楠这么好说话。   范漴笑道,“还不赶紧谢谢五哥。”   “谢谢五……”差点上了范漴的当,“谢谢老板。”   她还是觉得叫老板比较合适。   居然没上当,范漴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怎么还不走,下次才能折算成现金。”   “去哪儿?”   “逛街啊,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逛街嘛,这个点先去逛街,逛累了,正好去大吃一顿。”范漴见她没动,“怎么,没人陪你?”   忽地想起她前段时间刚退的婚,连忙道,“你可以找你的好朋友啊,我听说,你跟章绪宁是闺蜜,你可以找她陪你吃饭逛街。”   退婚带来的影响是悄默无声的,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像这个世界里的一个虚影,忘了真实的生活里,她有最好的朋友。 第269章 269   她可以去找章绪宁。章绪宁已经回来了。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也不知道章绪宁有没有空。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忽地想起券给同事了。   范漴见她刚刚还一脸兴奋的,转眼脸就垮了下来,“怎么了?”   “我把那两张券给同事了。”这一刻,沈灵菲都快恨死自己了,刚刚给同事的时候可是大方的很。   范漴和李镇楠交换了一个眼神,幸亏他过来看看情况,多问一句,不然这事儿还真出了纰漏。   他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两张券,正准备递给沈灵菲时,余光领悟般地扫了一眼李镇楠,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   “我这儿有两张,不过呢,一张是我的,一张是五哥的。”他递给沈灵菲一个懂点事的眼神。   沈灵菲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五哥叫不出口,要票更说不口。一张券对于李镇楠来说不算什么,以他的身价根本看不上眼,可她跟李镇楠的关系也没到可以随意开口的程度。   就算她开口,李镇楠也未必愿意给;就算给,李镇楠肯定会趁机奚落两句。   想想还是算了。   她不着痕迹地垂眸想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   但范漴就这么拿着票站在这儿,李镇楠也站在这儿,这两人不说话,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她不开口要下这张票,简直是罪孽深重。   这种尴尬的场面怎么就被她摊上了!   范漴看着为难的沈灵菲,心想再不说话,小姑娘怕是连他的票都不会要了,回头还得再来视察一回。   “好了,拿着吧。”范漴将两张票塞到沈灵菲的手里。   沈灵菲握着票,听范漴又道,“还不赶紧谢谢五哥,两张票都是他的。”   票已经攥在手里,给票的又是公司领导,总不能再推回去,她也没那么不识趣,“谢谢五哥。”   这会儿,她倒没有含糊,痛痛快快地叫着五哥。   小姑娘的声音非常好听,清清脆脆的,简单的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灵动又悦耳,带着股子香甜味,舒心的愉悦。   “吃过午饭了吗?”范漴问。   “还没。”尾音还没散去,沈灵菲就后悔了,隐隐约约觉得范漴又在坑她。   果然,范漴发出邀请,“正好我们也没吃,一起吧。”   放了半天假同事们都作鸟兽散的跑了,她是没地儿去才留下的,要是跟他们说她还有工作没做完,不去了,对方会怎么说?   真是嘴在前面跑,脑袋在后面追。   早上章绪宁等章绪仑走了才起床,洗漱完走到西图澜娅餐厅。张姐见她出来,将早餐端上餐桌,摆了大半个餐桌,一再叮嘱让她多吃点。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出去买。”   章绪宁喝着粥,笑道,“张姐,我已经没事了,跟平常一样就行。”   “那怎么行,先生走的时候说了,等你回来,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可答应先生了,一定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等他回来,保准他高兴。”   “他……”章绪宁咬着唇,“可能不会回来了。”   “难怪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说,就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张姐自顾自话地说着,想到之前程竞舟走到时候,又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想着出差怎么带那么多的衣服,还说,让我把剩下的那几件衣服处理掉,原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她顿了一会儿,又道,“你都回来了,先生也不回来吗?他不回来,住哪儿呢?”   章绪宁很想说他有的是地方住,可心里酸,喉间涩,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张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先生是大老板,肯定有地方住,那你也会跟着过去吗?”   她回头看向章绪宁,才发现她脸色已经难看至极,这会儿才明白章绪宁那句“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出门后她没有去兴华,而是直接去了汇盛。   前台看到她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程太太,说程总一早就出去了。   她想问问程竞舟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想想又算了,问她们也是白问,她们哪儿知道程竞舟的行程。   她道了一声谢谢。   离开汇盛后,她去了兴华转了一圈,随后又去了立禾。章绪仑不错,打理兴华的同时,还帮她照看了立禾。   沈灵菲给章绪宁打电话时,章绪宁正坐在立禾小小的办公室发呆。说有两张自助餐的券,想跟她一起去。   “你在哪儿,我们可以先去逛街,再去吃自助餐。”沈灵菲有些小激动。   “我在立禾呢。”立禾的位置有点偏。   “哦,那算了,那咱们就早点去,多吃一点,吃完再去逛街。”   对于沈灵菲的要求,章绪宁从来是尽量满足,过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开车去了酒店。   地下停车场停好车,还没下车,抬眼之间,斜对面的那辆黑色的车闯入视线。   有些事务的熟悉感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再没注意到,对方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会强势地触动神经。她眼皮抖了抖,视线立马扫向车牌,确定是程竞舟平时常开的那辆车。   车停在这儿,他人是不是也在酒店?   她向电梯厅走去,还没走两步,又有一辆熟悉的车身划过眼前。她停下脚步,狐疑地转头看向那辆lambo的跑车,再次看向车牌。   不太确定车牌号,她凑到车旁,看到挡风玻璃的右下角上有一个小小的漫画人物的贴纸。   她不记得车牌,但是她记得这个漫画贴纸。   这个漫画贴纸是程竞舟送给薛迎岚,庆祝她新买的这辆车。   薛迎岚便贴在这个角落上,一贴就是七年。   章绪宁赶到自助西图澜娅餐厅的时候,沈灵菲已经到了,选好了位置。   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做的丰盛同时不失精致,饶是如此也没激起章绪宁的食欲,她中午吃的不多,眼下还是没什么胃口,简单地选了几样便回到了座位,偏头一看,沈灵菲挑挑拣拣堆了两大盘。   “你中午没吃饭吗?”自助餐的自觉性是吃多少拿多少,她这是拿了多少!   沈灵菲没明白意思,“吃了啊。”   她不太想回忆中午的那顿饭。 第270章 270   西图澜娅餐厅是她和同事平时午饭的聚集地,都是简单的套餐,物美价廉在这里得到具体的体现。故范漴提议去哪儿吃时,她没过脑子地带着他们去了西图澜娅餐厅。   四方的桌子,三人各坐一面,李镇楠坐在了她的对面。   食不言的安静被他执行的非常到位。   范漴时不时地说一两句,她也只好跟着应一两句。明明是李镇楠的不合群,反倒觉得她和范漴有点不懂规矩。   对面的人再沉默也有强烈的存在感,端正的坐姿显得肩头平直又结实,进食的速度四平八稳,他每个悄然无声的动作乃至顺从而后的头发丝没有半点违和地相融在环境里,却又处处叫嚣着显得格格不入。   后悔带他们来这儿了。   她抿着唇,小口小口地吃着米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怎么不吃菜?”范漴勾着嘴角挂着笑意。   那一刻,她想把餐盘扣在范漴的脸上。   一顿饭吃的如芒在背。   更糟糕的是范漴接了一个电话提前走了,西图澜娅餐厅的稀稀落落的客人,靠窗的位置就剩她和李镇楠。   这段时间李镇楠一直在出差,她又忙着去惠城照顾章绪宁,拢共也没给他做几次饭,除了那天做的早饭他们一起吃,做的几次饭他都没赶上时间,这是第二次他们面对面吃饭。   “你怎么不吃?”余光看到对面的人双臂环抱地看着她,她抬头咬着筷子问。   “你吃你的。”   沈灵菲,“……”   沈灵菲问,“不合你胃口?”   沈灵菲想,她平时做的那些菜他虽没提过什么意见,并不代表这个人在饮食上不挑剔,就算他再不考究,所处的环境也会将他养成独有的饮食习惯。   “你不吃了?”李镇楠不答反问。   她还吃什么啊?被人这么盯着,怎么吃得下,她索性放下筷子。   李镇楠将自己的餐盘向前推了推,“把蒜末挑出来。”   果然!   “你不吃蒜,你点蚝油生菜?”蒜都是碎末,怎么挑!   “我吃生菜。”   “你把生菜挑出来不就行了。”   “挑出来就没味了。”   沈灵菲,“……”   沈灵菲磨牙,想把盘子扣在他脸上,“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李镇楠伸出食指,“一百块。”   为了还他的二十万,两人约好她每给他做一顿饭算两百块,“成交。”   挺好,她殷切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挑的?”   李镇楠看到她眼底因生财之路而散发的熠熠光芒,轻嗤道,“是全部,蒜末。”   一道菜算一百块,真当他是冤大头呢!   沈灵菲看着他点的蒜末茄子,蒜蓉扇贝,“……”   再次磨牙!   ……   章绪宁知道沈灵菲的食量,但这拿的也太多了些。   “慢慢吃,总能吃得完。”沈灵菲道,“这可是我们老板给的券,范特助交代了,一定要多吃,不能辜负了我们老板的一片心意。”   范漴临走的时候,还一再交代,多吃点,不吃到扶墙不许出来。   她又道,“绪宁姐,你知道吗?原来这家公司是黎氏的。”   晋城的生意场上,大多数企业多多少少都带着家族的姓氏,商海中浮浮沉沉能坚挺到现今的也就是那几家,所谓的白手起家都来自于家族蒙阴。谁也不比谁强,都是沾了祖上的光。   黎家也不例外。   黎家是外来资本,土生土长的宜城人,扎根在宜城很多年了,直到差不多八九年前,才将战略重心转到了晋城。一连串的并购收购,对本地资本市场产生了不小的冲击,几乎是零家欢乐多家愁,还有很多隔岸观火。   收益的几乎没有,受影响的颇多,因此当时的晋城媒体和坊间小道对黎家的风评都不怎么友好。   万恶的资本家都披着企业文化的皮囊做着榨干人血的事,黎家也是资本家,但也有所不同,与薛氏、程氏之流区别的是,黎家从来都是表里如一,从不掩饰背景的阴暗面,也从不粉饰那份沾血的不干净,嚣张跋扈成了理所当然,说得好听点的资源重整让当时晋城的中小企业苦不堪言,甚至倾家荡产。   瞧不上这样的资本家,但也干不过这样的资本家。   后来,随着老板麦昆的入狱,黎氏才落寞下来,这些年低调的让人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家庞大的企业。   “你们老板姓黎?”   “不是,老板姓李。”沈灵菲不想提李镇楠,“我也是听同事说的,不过,我查了企业信息,没有姓黎的股东,不知道真假。”   但也有可能黎氏资本隐在幕后。   “只是黎家什么时候涉及科技领域了。”她对黎家的了解也仅限于浮于晋城表面的传闻,印象中黎家主要领域是化工与生物制药。   当然钱一旦成为数字,资本家都会涉及其他领域。   沈灵菲只是一个满心挣钱的打工人,对于黎氏这个姓氏的特别之处还是从同事那边听来的。   不是她要打听,而是那些女同事工作之余最乐衷的事就是深挖老板的背景,她这才知道原来黎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力川那边手续办好了吗?”   说沈灵菲幸运那是真幸运,从一家辞职到下家上班,几乎是无缝衔接。关键力川那边辞退手续还没办,金南这边已经上了快一个月的班了。   “没呢,估计被薛志满压着了,我得去一趟。”人事昨天倒是提醒过她,力川那边一直没办退工手续,人事关系转不过来。   她当时提交辞职信的时候都已经交接清楚了,可力川那边就是不办,看来是薛志满的意思。   “下周吧,薛家现在估计都乱成一锅粥了。”   “薛家出什么事了?”   “上周薛传霖视察工作的时候,遇到农民工闹事,被人给刺伤了。”   “严重吗?”   “不严重,划伤了胳膊。”   “他那样的身份,怎么会遇到农民工闹事呢?”薛传霖视察工作,都是提前几天安排好的,走到哪儿都应该是和谐稳定团结的局面。   沈灵菲没明白她的意思,“这谁知道,你想知道可以问程竞舟,当时陪同去的青年才俊之一就有他,我听说,当时幸亏有程竞舟,否则伤的就不是胳膊了。”   章绪宁心口一拢,“程竞舟受伤了?” 第271章 271   “没有啊,没听说受伤,”沈灵菲看向他,“他受没受伤,你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人抓到了吗?”   “没有,人跑了,说是场面当时很混乱,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这事儿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事发的时候,有人将视频传到了网上,不过半小时就被删了,应该是被薛家给压下了。”   删视频这种事对薛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可什么人胆子大到当众行刺薛传霖,在古代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章绪宁凭直觉认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薛传霖的级别摆在那儿,安保都是顶级的,行刺的人伪装成农民工混进去,只怕是背后有人指使,但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大张旗鼓的行刺,不怕棋子被抓暴露了自己?   “薛家没有报案吗?”这件事发生在薛传霖身上,即便不报案,警方也不会坐视不管。   “报没报我不知道。”沈灵菲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道,“我听以前的同事们说,薛家说农民工也是被逼无奈,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他们工作不到位,看样子是不会追究了。可再被逼无奈也不是行刺的理由,就这么放任不管,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是真想不通。”   表面上是有些匪夷所思,可如果薛传霖被行刺这件事本身藏着其他见不得人的事,不予追究就显得理所当然。   事情回到原点,这么大闹一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顿饭,半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沈灵菲足足用了三个小时,在章绪宁的搀扶下走出了西图澜娅餐厅。   吃的是有点多了。   沈灵菲手搭在腹上按了按,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没好意思打着圈揉。   为了防止深更半夜被人叫去医院,章绪宁陪着她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帮她消食。几圈下来脸色明显舒展开来,看着专柜里的冬季新款,竟有了蠢蠢欲动试穿的意思。   “几点了?明天不用上班吗?”   沈灵菲埋怨的小眼神看了一眼章绪宁,不满地囔囔着出了专柜后,又感激涕零地抱着她,要不是章绪宁这及时的一嗓子,她又得吃一个星期的番茄加黄瓜。   地下停车场的灯没那么亮,原本停的满满当当的此时已经少了一半,显得整个停车场空荡荡的,稍稍说句话就能有绵长的回音。   送走沈灵菲后,章绪宁坐在车里,她没启动车子,四周的安静使人怀疑听觉出来问题,静谧的空间里呼吸都有些后知后觉。   那辆扎眼的跑车不知道是何时离开的,程竞舟的那辆车还停在那个位置。   如此是不是可以得出他们不是一起的结论呢?这好像也不是唯一的结论,两辆车没有同时离开,里面有太多的可能性。   她不敢往下想,安静地等着,等着某个人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缓缓闭上眼睛,回忆纷至沓来一下全涌到了脑海里,跳出很多事,现在的,以前的,还有五年前的,想要抓住一个画面细想下去,又被另一个画面打乱了。   滴的一声将她的思绪一下子全部打散,她抬头看过去,斜对面的车灯亮了亮,储锐来到了车旁。   储锐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听到对面车辆启动的声音,车灯闪了闪引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章小姐。”储锐手搭在车门上,看着章绪宁下车走了过来。   车是程竞舟的,储锐拿着车钥匙开的是主驾驶的门,莫非程竞舟这边应酬完又转了场。   “去接程竞舟?”章绪宁问。   “不是,六哥给我电话,让我把车给他送回玉景湾,说明天早上要用车。”   多余的话她没问,有些事就算问出口,储锐也未必能回答的了她,只有当事人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问了说不定还为难了人。   明知道程竞舟现在人就在玉景湾,章绪宁没跟着过去,回到了桃苑小区。   男人喝的属实多了,左摇右晃地像是踩在棉花上,感觉下一秒就能腾云驾雾为例仙班。薛迎岚将人勉勉强强扶到沙发里,累得气喘吁吁。   从下车到沙发也有那么点距离,奈何男人个子高,喝醉的四肢十分的不协调,架着他来到沙发已经是最大的极限,她感觉都快虚脱了。   “程竞舟,我送你去卧室好不好?”沙发太窄了,程竞舟长腿长胳膊的根本施展不开,他一个人都憋屈,哪儿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程竞舟没应声,皱着眉头打了一个酒嗝,浑浊的酒味弄得满屋子都是。   薛迎岚毫不嫌弃,甚至有些陶醉地凑近他的脸,吻上他的下巴。程竞舟微微侧头,像是被人打扰到了清梦,眉峰蹙起,伸手挠了挠下巴阻止她沿路而上的双唇。   薛迎岚笑了笑,抬头在他鬓角上落下一吻。   五年前她就知道程竞舟的酒量不差,薛志满和陆东廷都喝不过他。五年过去了,好像更好了,好到什么程度,她不清楚,只好请来一帮朋友帮忙,推杯换盏一番车轮战后人趴在了她的身上,她知道成功了。   醉的没什么意识的程竞舟没能坐太久,顺势倒在了沙发里,长腿挂在沙发边上,怎么放都没能找到一个舒适的睡姿。   看这样弄到楼上的卧室是不可能了。   薛迎岚帮他脱掉鞋子,这会儿他倒是自觉地将双腿抬了上去,还翻了一个身,面朝里打起了极低的鼾声。   体贴如薛迎岚,拿来抱枕放在他的头下,见他用力地扯着领口,又体贴地为他扯下领带,并解开领口的扣子。   外套还在车里,她想着上楼给他拿条毯子或是薄被,刚一起身,手腕被躺着的人猛地扣住。   掌心覆着手腕骨的那刻,酥麻像触电似的一路沿着胳膊直达心脏。   “竞舟,是我。”他是不是以为她是章绪宁,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醉了的人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着听不懂的话,手上的力度没有松懈半分,眉间淡淡的折痕里流淌着无奈和不甘心。   “你说什么?”   她凑近,每个神经紧绷又敏锐,听他道,“那个贴纸,我送的,她还留着……” 第272章 272   薛迎岚身子一震。   今晚她和程竞舟几乎是同时间到的停车场,她从车里下来,程竞舟已经拿着车钥匙经过她的车。   “你送我的,还记得吗?”她指着挡风玻璃上的角落。   程竞舟循着她的手势望去,看到角落上那个小小的漫画贴蹙蹙眉,随即勾起淡淡的微笑,眼底流露出难得的温和在灯光的折射下,像是有几分对往事的追忆和了然。   “你还留着。”   好似经她的提醒,他想起了那天他送她漫画贴的场景,如今看来,他不是想起,而是压根就没忘。   如果地下停车场里是涟漪荡漾,那现在就是波涛汹涌的浪潮,激动地奔流到四肢末端。   “程竞舟,瞧瞧,我刚提的新车,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漫画贴递给她,“这个行吗?”   贴纸上是一个漫画人物帅的无法无天,“这是你吗?”   “他能有我帅!”程竞舟是嗤之以鼻的不屑。   漫画的人物当然没有他真人帅,她笑着小心翼翼地将漫画贴到角落。   后来她才知道漫画里的人物叫李泽言,   细枝末节的小场面从无声的岁月里打捞起来,露出湖面的那一刻是那么的清晰又耀眼,瞬间推到眼前,是不是意味着这份情感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   客厅的灯光明晃晃地笼着整个沙发和躺在沙发里的人,程竞舟的脸一半落在灯光里,一半隐在阴影里。   鲜明的对比将他半张脸的侧影如剪影一般削长凌厉。   酒后吐真言,记忆深处的东西下意识地飘然出口,应该是真情流露,不会有假。可她心里再怎么确定这是真的,多年来的距离形成的怀疑也只能让这份确定成为一个假设。   “程竞舟,你真的记得?”她太需要一个直面的回答来证实这份怀疑。   “……李泽言。”他含糊不清的声音里,这三个字倒是清清楚楚。   漫画贴里的人物是李泽言。   视线贪婪地落在他身上,这会儿看看,倒真有点像李泽言,可再仔细看看,从额前垂落的头发丝到脸上的锋利的线条,再到颀长的身形,还有那微微露出的脚踝,都是漫画里的人物不能企及的。   “那章绪宁呢?”   没有应声的程竞舟像是睡着了,眉间依旧微微蹙着。   从大一新生入学在登记处遇到他的那天开始,她就对这个淡漠的视万物为刍狗,又嘴欠的男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后来从薛志满那儿知道,这个男生叫程竞舟,跟陆东廷他们关系不错。   她打听到他的名字,拉近两人的关系,为着藏在心底难以表露的心思,她不着痕迹地将几个围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她跟章绪宁原本不熟,只是富二代的圈子就那么大,也就是知道名字,打过照面而已。倒是陆东廷跟章绪宁从小就认识,因为徐咏华和蒋茗曾是闺蜜的原因,蒋茗一直有意将章绪宁当做儿媳妇收进陆家的门。   为了这个小圈子,她真的费劲了很多心力。   因为陆重海和薛传霖同一部门工作的原因,两家看上去关系不错,但要说多好,也不见得,也就是门面上有来有往而已。   小的时候不明白,长大了之后也没明白多少,但是隐隐约约中她能感受到薛家和陆家之间是隔着一道无形的警戒线的。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小圈子,好不容易拉近了她跟程竞舟的距离,成为可以随时见面喝酒聊天的朋友。计划并着手准备开始表白,甚至幻想着那个场面的他会作如何反应时,程竞舟却勾着章绪宁的肩头出现她面前。   他对章绪宁说,“跑什么啊,跑了,你也是老子我的!”   他的语气很冲,霸道蛮横跟平时那个淡漠的他完全判若两人。她那颗如火山欲要爆出的岩浆瞬间冷却,沉入地底死寂一般。   躺在沙发里的人似乎是梦呓,轻轻地哼了一声,短暂的声音将薛迎岚的思绪倏地拉了回来。   “……还不是,因为章兴平……”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透着巨大的信息量,全然砸进了薛迎岚的脑子里,漫天的碎片无声无息地拼接成唯一的可能性。   玉景湾的别墅地理位置如今看来也不算太好,四周小区林立开始,夜里的车辆的轰鸣声逐渐延长。   半夜了,身后贴着他的人已然睡着,他微微向内侧移了移身子。   最后一声轰鸣声消散在远处后,他睁开眼睛视线落向沙发内侧的暗影里,空洞又深邃。   接下去的一分一秒漫长的折磨着他每处神经,快了,天亮之后,或许等不到天亮,这份煎熬就该结束了。   天微微亮起,从落地窗洒进来的灰色光亮掩去了吊顶刺眼的灯光。   智能锁开启的声音炸然响起,惊的他眉间猛然骤紧,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绪宁,你别误会,我们可能是喝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薛迎岚慌乱地坐起来,她穿着吊带内衬,贴着程竞舟的后背,在章绪宁的视线下,回头摇了摇程竞舟的肩头。   “绪宁来了,你快醒醒,别睡了。”   她这一句倒让章绪宁觉得自己是个不速之客,在不合时宜地时候登门打扰了一对恩爱夫妻的好梦。   昨晚从储锐口中得知程竞舟在玉景湾时,她在车里坐到天亮。她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可六七个小时里,她愣是一动不动。   害怕什么呢?   她一直在问自己,这些日子他视而不见的冷淡,还有他搬离桃园小区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最坏的结果就是分手而已。   她无数次给自己建立起一层层的防御,可当她走近客厅,看到两人躺在一张沙发里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程竞舟身子未动,只是侧过脸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喝的太多的缘故,眼底有些茫然,待看清站着的人是章绪宁后,才挑挑眼皮转过身来。   身前坐着的是薛迎岚,眼皮微抬,是她光滑的肩头。   他眉峰微微一抖,眼底渐渐澄明,似乎神智慢慢回笼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来了?” 第273章 273   他声音淡淡的,仔细听甚至有几分凉薄,对章绪宁的到来隐隐表示出不满。   领口大敞,微扭着身子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和延伸至衬衫深处的锁骨。他捏了捏眉心坐了起来,没有推开身边的薛迎岚,只是曲着腿移出沙发,与薛迎岚并肩坐在了那里。   薛迎岚心里惊讶地看向他,向旁边挪了一下。程竞舟看了她一眼,似乎才发现她没穿外套。   “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他顺手捡起地上的外套塞到她的怀里。   薛迎岚抓住衣服,看了一眼章绪宁,见程竞舟的视线落了过来,她低着头慌乱地穿上外套。   空气里弥漫着酒味淹没至屋顶,混杂着暧昧的气息倾泻下来,浇在章绪宁的身上就变成了寒彻骨髓的冰水。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太冷了,血液似乎都停滞不前了,声音开始变得麻木。   程竞舟不说话,伸手扣上两个纽扣。   “绪宁,你别误会,真没什么事儿,我爸被刺的消息你应该也知道了,是竞舟救了我爸,我昨晚请他吃个饭谢谢他,真的,一帮人,他喝多了,我就送他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程竞舟的手按住了薛迎岚的肩头阻止她说下去。   他目光冰冷又寡淡地看向章绪宁,“没什么好解释的,当初你也不是没跟我解释!”   那瓢泼的冷水瞬间结成冰凌扎进章绪宁的心里。   他闯进去的时候,陆东廷躺在床上,她连滚带爬下了床,衣衫凌乱地站在床边。他问她要一个解释,当时也是这副冷漠样子,死活没跟他一个解释。   “所以,从一开始都是假的?领证也是假的?”   他特意登了沈治同的门提亲,难道也是假的?   “沈治同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不想搭上他这条线,可惜,这家伙油盐不进。”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不能搭上沈治同,她留在身边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微微躬身,从茶几下的一层取出一盒烟,从容地抽出一根点上,缓缓吐出后,烟雾缭绕,白茫茫的烟雾下映出他冷酷淡漠的脸。   “你真要听,我也不是不可以说,但是,你确定你要听吗?”   确定吗?   他要说的每句话与她的期望都是背道而驰,甚至是割心撕肺的,今天的局面,应该是他蓄谋已久的结果。   薛迎岚伸手打在他的膝盖上摇了摇,那自然的亲密动作俨然就是妻子对丈夫的暗示,示意他别再说了。   程竞舟没有推开,也没有避让,随着她的动作将视线移了过去,冲她勾起嘴角,那是对她暗示的回应。   行,听你的,我不说了。   读懂两人无声又默契地交流,章绪宁转身离开了玉景湾。   她真不是一个喜爱纠缠的人。   薛迎岚盯着关上的大门半晌,回头对程竞舟道,“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知道,”他顿了顿,指点轻轻地弹着烟灰,“都记得,昨晚的也记得。”   薛迎岚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双手抓住他的腿,“你真记得?”   他看了她一眼,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从沙发里起身站直。   薛迎岚看不到他的神色,却听他道,“都结束了。”   他跟章绪宁都结束了,她心口如鼓,激动地看向他,“那我们呢?”   “才刚刚开始。”他声音平静,辨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眼底如不见底的深渊,浓墨的黑暗似乎要吞掉一切。   薛迎岚走后,程竞舟洗了澡,一个小时后才出来。   范漴来电话,让他来一趟九合,说是关胜祖送过来了。   “那边说了,会放出风去,人在薛家大少爷的手里,不知道付利会不会信。”范漴见他过来,先递上他一根烟,“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成了,别难过,老婆变妹妹总比变成陌生人强。”   程竞舟没搭理他,洗了一个小时的澡,还是觉得有点膈应。   李镇楠道,“一个优盘,一个关胜祖,我要是麦昆,重点还是优盘,关胜祖是后来跟着麦昆的,他的地位远不及付利,参与了不少事,但真要够着麦昆,估计难。”   范漴道,“付利的人还在盯着章绪宁。”   程竞舟道,“那就派几个人,去桃苑小区搜一遍,再去兴华,最后去章家老宅。”   “做个假象,明白。不过,我们就热闹了。”范漴说完看向黎济尧。   李镇楠也看向黎济尧。   毕竟这个热闹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黎济尧道,“本来就是我们的事,按老六的来吧。”   李镇楠道,“这能骗多久?拿到优盘又没有动静,麦昆肯定怀疑。”   范漴道,“麦昆出来后见了不少人,还抢了不少生意,我们折损了不少,那几个老狐狸见麦昆出来,轮番抢着拍马屁。”   李镇楠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麦昆不出来,上岸也不可能,当初陆重海拒绝联姻,我看也未必是怕被黎家拖下水。要我的意思,解决麦昆才是首选。”   范漴道,“难,上次人证物证都在,也就六年,现在人出来就更难了。”   李镇楠道,“那可未必,麦昆野心大,不会甘心只买卖,他一定会自产自销。当初他进去就是因为发现了自产工具。这些年,付利的生意、人脉都没落下,盘子也越来越大,他在等什么?!”   当初是他们心急了,应该再等等,等生产出东西再通知警方抓人的,最后被麦昆抵死不认。   程竞舟也道,“走正道,走正道,最后呢,还不是被人摁的死死的。”   李镇楠道,“老六说的对,反正,我是不反对以暴制暴。”   范漴道,“四哥,我也觉得,重操旧业,先把黎家的毒瘤清除干净,再谈以后的事儿。”   “你们想过没有,麦昆人是进去了,外面可是一点没拉下,真靠付利和那帮老狐狸?薛传霖胳膊上的那刀,一开始怀疑的可是麦昆!”   李镇楠笑了笑,“我就说嘛,这些年寸步难行,原来人早就打点好了,处处都是朋友。”   范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怎么办,走了一个陆重海,来了一个薛传霖,估计还有无数个薛传霖。”   黎济尧没说话。   程竞舟道,“不管你们怎么决定,一切等我解决了薛家的事再说。” 第274章 274   “章绪宁,你跑什么,我数三声,你给我滚回来。”   “你躲什么啊,一大早从我公寓出来,你觉得他们认为咱俩什么关系?!”   程竞舟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用实际行动告诉身边的人,他们在一起了。   那晚在他公寓里什么都没发生,真的是章绪宁被程竞舟灌醉了,又被他带回了家。   早上,程竞舟用脚踢了踢她的腰,将她弄醒,她才发现两人一个睡在沙发,一个睡在地上,就这么睡了一夜。   只是与别的情侣不同的是,程竞舟睡的沙发,她睡的地上。可能是过意不去,程竞舟好心地给她铺了一张毛毯。   这件事没办法解释,程竞舟也没打算跟任何人解释。不解释的结果是两人暧昧升级,程竞舟走到哪儿都拉着章绪宁。   当然章绪宁也是心甘情愿的。   “章绪宁,这谁啊,你多大了玩漫画贴?!还这么丑!我帮你扔了。”   这是周末送沈灵菲回校后,章绪宁在车上发现的漫画贴。她也不知道这漫画贴上的人物是是谁,但要说丑,那绝对不丑,几乎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后来沈灵菲跟她要,说那是李泽言,她还是不知道李泽言是谁,想着要跟程竞舟要回来,哪知道她转手给了薛迎岚。   “她提了新车,跟我要礼物,我哪有礼物给她,想着那玩意儿扔了也是扔了,就转手给她了,怎么,你还想留着?!疯了吧你!”   他的语气很冲,眼神如刀在她身上来回剐着,对她留着漫画贴表示强烈的不满。   在他面前,她总显得底气不足的怂,“漫画贴也不能当礼物吧?”   这也太……   “那她想要什么?”程竞舟双手一摊,“我什么都没有,要不给钱?她也不缺那点钱。”   这明明就是强词夺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她无语地转身,走着走着,身边的光突然就没了,黑暗笼罩着四周,只听到蹬蹬蹬的声音。   约好了晚上吃晚饭去看电影,她打了半天的电话没人接,微信也没回,问了人才知道他跟着一个男人走了,五十岁的样子。   程竞舟在晋城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姑姑在国外。   她害怕,有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冒到嗓子眼。   电梯坏了,她只能从安全楼道一步一步爬上楼。好在他公寓所在的楼层不算高,出了楼梯后也没觉得累。   可能太过害怕了,那种恐惧淹没了肢体消耗反馈而来的知觉。   房门半掩着,她想叫一声,却又不敢,怕惊动什么。推开房门,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绕出玄关,看到一个男人正压着程竞舟,掐着他的脖子。   程竞舟面部狰狞,额头流着血,沿着鬓角蜿蜒而下。   她脑袋空白几秒,在听到程竞舟痛苦地嘶了一声之后,抓起旁边的椅子毫不犹豫地朝那个男人的后背砸了过去。   她太用力了,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椅子腿都断了一根,自己也一个趔趄撞在了茶几上。昏昏沉沉的最后模糊的视线里,是那个男人血流满面的脸。   轰的一声,她从噩梦中惊醒,那个场面就像一面镜子支离破碎,跟渣滓似的。   “什么男人?章绪宁你睡糊涂了吧?”他目光逼视,将她压在床上,“怎么?你梦到其他男人了?是不是李泽言?章绪宁,我看你是作死!”   他强势地吻了下来。   她脑子乱糟糟的都是漂浮的碎片,想要看看碎片里折射的幻境,又什么都看不清。   脸上越来越烫,身体却渐渐有了些凉意。慌乱中,她知道程竞舟要做什么,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却也没有阻止。   冰火交替中,他们共同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   大汗淋漓之后,她回到客厅逡视了一圈,茶几,杂志,抱枕,还有那把完整无缺的椅子,一如往常的摆在那里。   原来真是她的一个梦,只是这个梦真实的有点过分。   她摇摇头,重新回到卧室,一个转身的时间,卧室换了色调和布局,里面没有程竞舟,床上躺着陆东廷。   她心口骤紧,下意识地垂眸,扫向衣衫不整的自己,转头看到程竞舟站在门口。   “章绪宁,你说,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不解释一下吗?!”   他眼尾猩红,怒目而视地盯着她的脸。   她站在床边,默然地闭上眼睛,自始至终没有回应他一句。命运已经逼迫她走到这一步,回应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立禾濒临破产,当时一起创业的几个人各自回家,程竞舟订了机票准备启程出国,说是不打算回来了。   汇盛还在,她知道迟早一天他都是要回来的。   可她想再见他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行。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对于命运也不再有任何奢求,只要最后一眼而已。   时间太紧了,油门已经踩到底,她握着方向盘心急如焚,完全不顾疾驰的车速让车身有些飘,在遇到对面车辆超速变道时,她连忙猛打方向盘踩住刹车,却还是没能来得及避免。   轰的一下,撞上护栏。   章绪宁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满是惊恐,两秒后神色有些恍惚,又有些怔忪地看着天花板。   “做梦了?”   梦里那些散乱的记忆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浑身是汗,前心后背像是下了一场大雨,跟从河里捞起来的似的,好一会儿才看向眼前的人,“是你啊。”   丁曜和先是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不放心,又拿温度计给她测了一下,总算退烧了。   “饿了吧,喝点粥?”   浑身无力,章绪宁点点头。丁曜和扶着她坐起来,又拿来枕头垫在她的后背,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米粥稀薄,喝着倒也不费力气。但也没吃多少,章绪宁摇头不想喝了,烧了退了,嘴里还是没味,甚至有点苦。   丁曜和抽了一张纸递给她,温和地笑道,“好歹吃了小半碗,很不错了。”   “这是你家?”章绪宁打量着房间,简单的装饰搭配浅色系意式家具的极简风格,透着主人温淡低调的性格。   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和铺在象牙白的床头,轻纱随风微动。 第275章 275   丁曜和紧抿双唇,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后,转身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边,“大前天我出门去附近的超市,看到你在坐在路边,那么大的雨,也不撑把伞。我问你去哪儿,你也不回我,神色恍惚,跟丢了魂似的,我说送你回去,你又摇头,没办法我就把你带回了家。”   丁曜和开了个头,她脑子里已然浮出了那天的画面。   出了玉景湾,就开始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没一会儿将她里里外外浇了个透。   她也没觉得冷,也是,寒意从心脏蔓延攀爬到四肢,早已冷的麻木,这点雨又算什么呢?!   大雨模糊了视线,白茫茫的,眼前浑浊一片,脑袋也跟着混沌。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章家本就不是她的家,桃苑小区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程竞舟的气息,她也不想回。   这么想想,她好像无地可去。   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所有的人都顶着灰色的伞着急忙慌的赶路,鸣笛声随着车流如噪音轰轰的响在四周。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只剩下噪音。   后来连噪音都没了,她茫然地坐在路边。有人跟她说话,她不想听,那人还跟她说送她回家,她哪有什么家,那套两居室是程竞舟买的,根本不是她的家。   温和又急切的声音在那会儿听起来都是聒噪,她不想回家,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这么一直坐着,坐到人生的尽头。   可那人还在说话,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只好拼命地摇头。   “当天下午你开始发烧,最高的时候三十九度。”   那个温度简直烫手,他当时吓的不轻,觉得还是送医院比较妥帖,倒是家庭医生笃定说没事,又给她输了液,夜里烧了退了,后半夜又烧了,反反复复三天。   “给你添麻烦了。”章绪宁气息还是很弱,说句话都要闭一下眼睛回点精气神。   丁曜和摆摆手,“不麻烦,你要不要再睡会儿?你现在要多休息,能吃就多吃点,这样才会好的快些。”   她觉得累,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头重,眼皮也耷拉着,“你不去上班吗?”   “我从公司辞职了,现在没什么固定的工作,我有个师兄现在做个项目,我没事就帮他整理数据,这些事,家里也能做,算起来也是自由职业。”   丁曜和见她眼皮落下,明明困得不行,可下一秒又睁开了,“怕做噩梦?”   梦里的那些场面都是往事的回光返照,一闭上眼睛,她就不想醒过来,沉沦下去,回到那一年她遇到程竞舟的那天。   她像许多女生一样对他垂涎三尺,关注他的行程,足迹,他去了哪个教室,吃了哪家西图澜娅餐厅,穿了什么牌子的衣服,那些明星的粉丝都没她这么专业。   唯一区别的是,她从来不冲在人潮的最前面,远处的观望会让她觉得安全,给了她足够贪婪的空间。   但谁也没想到,她站的那么远,程竞舟还却独独注意到了她。   “我远视。”   梦里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她回不到的过去,她流连忘返,可她也不想死,尽管程竞舟用一个沉默寡言的早上绞碎了那个梦,绞碎了她本金千疮百孔的心。   “别怕,我在这边陪着你。”丁曜和始终都是温和的,他拿起床头柜的书对她示意,“读书给你听。”   那是本英文的封面的书籍,章绪宁看不懂,也听不懂,倒是他的声音温和柔软,带着午后阳光的温暖给她那颗冰冷悲凉的心添了几分温度。   “……Myheart,thebirdofthewilderness,hasfounditsskyinyoureyes.”   随着最后一个词悦耳地收音,章绪宁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晚上,章绪宁精神好了很多,满满一碗粥就着清炒的小菜,吃了干净。   “我的衣服……”章绪宁低着头看着自己这身乳白色的丝质睡衣。   “这是悦和的衣服,也是她帮你换的。”丁曜和收拾碗筷,“你发烧了,烧的胡言乱语,我一个男人,多少有些不便,就把她叫了过来。她刚刚还发消息过来,问你怎么样了。”   “你帮我谢谢她,算了,回头我亲自谢她。”   丁曜和笑了笑,“怕你家人担心,我给你弟弟打了电话,这几天晚上都是他陪着你,昨天和前天,沈灵菲也过来照顾你,所以你真的不用感谢我们。再说,我们可是朋友,这些真的微不足道。对了,你弟弟刚刚也给我消息了,说是临时出差,今晚来不了了。”   听到他说怕家人担心时,她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又听他说的“弟弟”,那颗心回落后又夹杂着万般的失望,恍恍惚惚的彷徨。   法兰绒的窗帘遮去了远处的人间灯火,也遮住了浓墨夜色。   她翻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有章绪仑的,还有沈灵菲的,甚至还有彭宽的,却没有一个是程竞舟的。   沈灵菲问她好了没有。   打开微信的页面,最后停留的还是他发给她的那句早点睡。   问点什么吗?   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他会回吗?   她输入了几个字,又删掉,重重复复来回十几次,最后退出了微信。   他应该不会回,他的性格向来如此。   何况那天早上他决然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他不喜欢异性的触碰,却任由薛迎岚搂着他在沙发睡了一夜。没有一个字说是分手,却又每个字真真切切地告诉她,他们之间没有她以为的爱情。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丝抽干净了,人也彻底好了。早上醒来后,她先去洗了一个澡。   衣服是章绪仑帮她带过来的。   洗完澡顿时神清气爽,发烧的这几天,每天出很多汗,感觉身上都快臭了。   早饭铺了一桌,有丁曜和熬得粥,还有他一早从外面带的点心,酱饼,虾饺,香芋酥,各式各样。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都买了一点,不过,你可不能吃太多,胃会受刺激。”   丁曜和像个医生一样再三交代,章绪宁却控不住已经恢复的胃口,每样都吃了一点,外带一小碗粥。   丁曜和笑了笑,有些无语,“我还担心……”   戛然而止的声音透着及时收住的庆幸,章绪宁明白他突然沉默不言的意思。   “我没事。” 第276章 276   她跟程竞舟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无论是她的背叛,还是他的离开,千锤百炼之下她的心早就能承受排山倒海的冲击,淹没也好,吞噬也罢,早已没了一心求死的念头。   历经飓风,海啸,火山爆发,岩浆喷出,最终落地成灰,那颗心成了被摧毁后的荒原,寸草不生。   丁曜和给她一条羊毛毯,她披在身上,在客厅走了走。   她给章绪仑发了消息,告诉他,她基本好了,今天应该能回家了。   “你先别急着回家,等我回来,我去接你。”   “我打个车就回去了,不用你这么麻烦。”她住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你就听我一次,不行吗?”章绪仑急了,“我明天就回来了,我已经跟丁哥说了,他也同意了。”   这两人都帮她安排好了,她还能说什么。   结束跟章绪仑的通话,她给沈灵菲也发了微信,告诉她全好了,让她别担心,下班不用过来了。   屏幕上方跳出彭宽的号码。   “彭助理,你找我?”她不明白彭宽会有什么事找她。   “章小姐,你身体好了吗?”   章绪宁愣了愣,“好了,谢谢。”   “你别多想,我和薛总那天路过,看到你坐在马路边上,本来是想过去问问怎么回事,看到你朋友接你,我们就没过去。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薛总担心,让我打个电话问问。”   丁曜和的意思中午订外卖,章绪宁想着早上还剩的那些点心,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索性当做午饭。   丁曜和拗不过她。   两人吃了午饭,章绪宁收拾碗筷进了厨房,这几天蒙他照顾,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水龙头刚打开,碗筷就被丁曜和夺了过去,人也被赶出了厨房。   丁曜和将厨房收拾干净,去了书房。打开门的那刹那,他停住了脚步,连呼吸都滞了滞。   章绪宁曲腿坐在沙发里,腰间围着羊毛毯,一手撑着头,一手捧着一本书,头发垂落到身前,慵懒中平添了几分风情,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乌黑的头发折射出层层的光芒,将眉目柔和成了画卷。   大病初愈的脸庞消瘦又过于白净,更显得睫毛浓密纤细,根根勾着心弦,不自觉中撩拨一下,是明媚愉悦的声音在尘光中流淌。   “你这儿的书,只有这本,我能看懂。”她头也不抬。   他的书架上都是专业书,而且英文原版居多。   丁曜和笑了笑,来到书桌后坐下,“你那本是悦和留下的,她喜欢看刑侦推理方面的小说。”   章绪宁顾不上回答他,只点了点头,视线追着文字跑。   丁曜和见她这副样子,笑意又浓了几分。   两人在书房耗了一下午,期间,丁曜和给她准备了点水果,她也没吃,她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丁曜和夺过她的书,“这么看怎么行,身体才刚刚恢复。”   章绪宁揉了揉眼睛,又动了动肩头,坐得太久了,腰都有些酸了,“作者太厉害了,埋了那么多的伏笔,弄得每次都要回头看,我已经看的很仔细了,就怕错过什么。”   以前看网文那种恋爱脑的小说,她基本都是一目十行,或者跳着看,基本不影响阅读,这推理性的小说不行,错过一个字都能错过一个要命的细节。   “你要不让我这篇看完吧,至少把这个案件看完,不然太吊人胃口了。”   丁曜和抬着手腕对着她,“看看,都四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定外卖?”   “你昨天说这附近有超市,不如我去超市买点吧,我来做。”她不想停下来,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否则那天早上发生的画面总是在脑中时不时地浮出来,存在感太强了。   丁曜和理解她的隐藏之痛,他也经历过,“你身体刚恢复,确实需要出去走走,总不能一直闷在家里,行吧,我陪你一起去。”   初冬的季节,章绪宁穿了件羊绒大衣,丁曜和不放心,又给她找了丁悦和的围巾让她围上。   章绪宁觉得不妥,听他道,“围着吧,超市的停车场与超市有点距离。”   “走过去吧,不远吧?”他说出门去附近的超市,应该不远。   “好。”   今天天不错,四点多了,斜落的阳光还带着些许的温度,不刺眼,不灼热,也不冰冷,落在身上刚刚好。   两人都不是社交达人,倒也聊的非常投机。从小学聊到初中,又从初中聊到高中,两人从未同校过,丁曜和还比她大两届,聊着聊着竟然有共同认识的人。   只是这些人都太遥远了。   怕章绪宁胡思乱想,丁曜和巧妙地避开大学时光,将话题引到了他的专业上,他大学是材料科学。   章绪宁问他什么是材料科学。   丁曜和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解,说到一半的时候,见她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地盯着斜对面。   他循着视线望去,目光顿了顿。   斜对面是一个很小的广场,广场入口的地方有三层台阶。   “你就在那儿捡的我吧?”   对事物或人,她的记忆没那么深刻,主要是生活太累了,逼得她总是不得不及时清除脑里不相干的东西,可这个地方来过她来过几次,多少会有印象的。   难怪出了小区没多远,她就觉得有股熟悉感,原来丁曜和所在的小区就在玉景湾附近。   “走吧。”丁曜和说着走,见她未动,他也没动。   “我跟程竞舟,彻底分了。”她深深吸口气,耗尽心力的将这句话说完,脸埋进双手里,慢慢地缓着气,好一会儿抬头看向他,“你应该也猜到了。”   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大雨的路边,确实很容易猜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这也是他一直避开话题的原因,“当初跟她分手的时候,痛苦和煎熬好像被时间无限放大,钢针扎在心口,总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就能背过去。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丧的很,不知道,也不想摆脱那样的自己。”   好像他越是痛苦,才会跟对方有些牵扯,“后来,师妹自杀,老师查出癌症住院,我爸的公司又出了点问题,我分身乏术,忙的团团转,空隙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些痛苦也被消磨只剩下一个轮廓而已。” 第277章 277   她的悲痛何时才能被消磨成一个轮廓。   丁曜和看向她,“再大的悲痛其实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指望它消失不太可能,但是它一定会变淡,淡到它……成为人生里的一个遗憾,不痛不痒,不纠结,事后回忆起来,也就是一个微笑的事情。”   那些疼痛和遗憾,都会被岁月一笔带过。   对于章绪仑为什么坚持来接这件事,章绪宁是有些疑惑的,直到车辆没有按照她预想的行驶路线,进了一个叫澜庭公馆的小区后,她眨了眨眼睛看向驾驶位的人。   “爸失踪的那段时间,我让人把这里装修了一下,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他笑了笑,“姐,我们以后就住这儿吧。四居室,两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活动室,你可以去练练瑜伽什么的。”   章绪仑没说是什么时候买的,她也没问,但是澜庭公馆交付的时间是在去年,预售是在两年前,这么算,这套物业的预购时间最早也要是前年了。   他好端端的买房子干什么。   公寓装修的不浮夸,一点不像章绪仑以前那种张扬的性格,风格简约,用料和搭配甚至还有些低调,但不失奢华。   南北通透,客厅很大,章绪宁在站在阳台上打量着,心里除了刚刚的问题,她还想问的是他哪来的钱。就章兴平平时给他的零花钱,还没多到可以在澜庭公馆这个小区买套大平层。   “这儿离公司很近,你要是不愿意开车,走路也就半小时,就当是锻炼了。还有,我请了家政,每天会过来打扫做饭,你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离兴华近,就意味着离立禾远。   又请了家政,看来张姐已经被他辞退了。   “其实,你没必要……”章绪宁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现在的心情,斟酌着用词,缓缓地开口,“他住进桃苑小区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我跟他没那么容易……哪怕他去了惠城向沈治同提亲,这种预感都没有消失,反而有点强烈。”   只是没想到结局来的有点快,快到她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结果证实了我的预判,虽然很难过,痛苦,但都是意料之中,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熬不过去,或者会触景生情。”   这么多年的经历教训告诉她,只要没有死的念头,她就一定能活下去。   更何况,这个世上,还有她可以留恋的人。   “绪仑,我跟他是分了,但是我没有一无所有,我有你,有菲菲,有沈大哥和大嫂,还有小慕呈,这些都是我应该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你觉得我会自暴自弃,抛下你们不管不顾吗?”   章绪仑刹那间红了眼,他伸出双臂将章绪宁搂在怀里,“姐,我们都好好的,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章绪宁在归置衣服前给丁曜和打了一个电话,感激他的收留,顺便问他周末是否有空,想邀请他和丁悦和她和章绪仑来新家,庆祝他们的乔迁之喜。   丁曜和当然没有问题,还保证一定把丁悦和带过来。   沈灵菲给她发了一个消息说,薛志满同意签字给她办离职手续,但前提是要跟她再见上一面。   “薛志满同意见你了?”章绪宁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嗯,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要我陪你吗?”   “你能行吗?”   “我已经好了,没事,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你绪宁姐,有你陪着我,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其实她不陪着,沈灵菲也能行。她是有点胆小怕事,但也没柔弱到任人欺负的地步,她不过是把反抗的底线放的低了点而已。   薛志满本来是将地点定在了会所,或是咖啡厅,都被沈灵菲拒绝了,她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我们只谈论工作交接,除了公司,其他地方都不合适。”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别见了,我们公司有法务部,还有外聘的法律团队,相信这种劳动争议对他们而言是再小不过的案件了。”   最后,薛志满将地点定在公司。但是章绪宁和沈灵菲到的时候,薛志满还没出来。   “哥,你想清楚,机会难得,这世上要想再找出第二个与许琼影如此相似的人,几率几乎为零。”薛迎岚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照片里的人。   “那是沈治同,我担心……”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你别忘了陆重海的事,耽搁那么久没有进展,咱爸急的跟什么似的,就怕人出来,可最后还不是束手无策,谁知道没多久,突然就移送了,你不奇怪吗?”   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但有些事就是如此,百分之零的证据,却有着百分之百的事实。   “要说背后如果没有沈治同的手,你信吗?!”   薛迎岚当然也不信,“但是能对付二叔的只有他了,而且,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另个角度看这个问题,如果牵扯上沈家,你说有没有可能将沈家拉下马……”   薛志满目光一顿,听她继续道,“还有咱家那位,跟沈治同关系可不一般,到时候,多多少少放点东西出去,他在董事会和股东会上都难以立足,说不定还能跟沈治同一起进去,到时候,力川可就是你的了。”   沈灵菲大约到了半小时之后,薛志满才露面,见到与沈灵菲同来的章绪宁,有些微讶。   “绪宁怎么来了?”   章绪宁相信,当她和沈灵菲同时出现在力川时,薛志满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我不放心她,就陪她一道过来了。”   不等薛志满开口,她又道,“刚刚看旁边有个小会议室,我去那儿坐会儿。”   从大学时他们几个的小团体,到后来他们三人创业,再到现在,她对薛志满的成见已经根深蒂固。今日之约沈灵菲难保会全身而退,她担心沈灵菲心软,也担心薛志满的别有用心。她主动陪同,除了不放心薛志满,也是督促沈灵菲。   坐了没到五分钟,门开了,薛迎岚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定定地看着她拉开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   薛迎岚一直避开她的视线,直到坐定后,才对上她的目光。   “绪宁,你别这么看着我。”她带着几分委屈。 第278章 278   章绪宁缓缓地收回目光,随意地落向别处,“我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她淡淡地开口,又道,“那些抱歉的话就不要说了,没有意义。”   从内心来说,她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薛迎岚,但同时也佩服薛迎岚的心理素质,发生那样的事,她竟会主动现身。   “有意义,怎么会没有意义呢,绪宁,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能不能原谅我们,”她显得有些无助,“那天他喝多了,我也喝了不少,本来是打算让储助理赶过来接的,但储助理赶不过来,我只好送他回去,谁知道……”   谁知道发生那样的事,怎么能怨她呢?   “你喜欢程竞舟,对吗?”章绪宁问。   薛迎岚没想到章绪宁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眼神闪躲,抿了抿唇。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其实这个答案,她早就应该料到了。   “从大学就开始了,是吗?”   紧着的第二个问题让薛迎岚有几秒钟的慌乱。   “我们从小就认识,但没什么交集,”一个圈子嘛,多多少少都会碰上,“哪怕上大学,我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后来,你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还主动建聊天群,将我们几个都拉进了群里。”   一个小团体的形成,看起来的顺其自然,现在回想起来,都是蓄谋已久。   薛迎岚像是被人戳中心思般低下头,面色露出些许的难堪,“你别说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   “别装了,你的表演真的不尽人意。”章绪宁轻哼一声,对她从进门到现在的表现嗤之以鼻,“从你进门,我就在想,你会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回应我,又会以什么样的神色来应对我的问题,如我所料,一如既往的委屈,无辜,和身不由己。”   薛迎岚神色微顿,“绪宁,我已经在为那天的事给你解释,道歉,请求你的原谅,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随着最后一个字结束,她脸上那些的无奈和委屈跟着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想说我太过分,斤斤计较,是不是回头会跟程竞舟说,我不懂得体谅他?不对,”章绪宁摇摇头,“你不会这样,你在程竞舟面前,你不会说我的不是,你只会夸我,称赞我,各种说我的好,哪怕是我的不好,你也会跟程竞舟说我是迫不得已,体谅我的难处,叮嘱程竞舟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从而让程竞舟觉得你是个很好,很大度,很善良的女人。你受了任何委屈只会自己担着,不抱怨,不推卸责任,不给他拖后腿。”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原生家庭给我带来了很多……”想到章家,想到过往的许多年,她一时很难用什么词来形容,“我性格不太好,有时太冷,有时又太急躁,还总时不时给程竞舟带去麻烦。”   “你的善良温顺,就会衬托出我性格上的瑕疵。一个是温润的美玉,一个是棱角分明的石头,没有对比也就罢了,一旦放在一起对比,是个人都会选择美玉,而不会选择石头。”   “绪宁,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怎么这么看我?”薛迎岚嘴上说着,肩头却在此刻放平,姿体放松很多。   章绪宁自然看到她眼底的那点隐藏不住的精光,也明白她的精光不是没想到会被她看穿。   “我俩不同时出现,程竞舟可能还不会觉得,一旦我们两个同时出现,程竞舟就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无事生非。就比如,程竞舟和丁曜和打架的那次。”   章绪宁立马能想到的就是那天在警局里发生的一切。   那天她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去领人的时候,心里阴沉沉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急躁想要事情赶紧结束。   甚至为了缩短进程,她主动代程竞舟道歉。她了解程竞舟的性格,没做错的事绝对不会道歉,哪怕是做错了,也不会开口道歉。   但是她真的太想离开了那个地方了。   于是一句道歉,引来了程竞舟的不满,讥诮地讽刺她是他什么人。   两人紧张的气氛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好像跟他打架的不是丁曜和,而是她。   后来是薛迎岚过来劝架调和,充当着热心人的角色,却同时不忘表现出委屈和无可奈何。   在薛迎岚的衬托下,当时的她真的是冷漠,总之是非常的情绪化。   再往前,是薛迎岚为躲避丁曜和住在了程竞舟玉景湾的家里,她沉默的转身离开时,也是那么冷漠。   类似的情况好像还有不少,每次她和薛迎岚同时出现时,她的神色都是沉冷,不好相处的,反倒是薛迎岚温柔如水,楚楚可怜。   “你知道你跟陆诗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薛迎岚问。   “什么?”   “你们两个都蠢,你是缩手缩脚的蠢,她是鲁莽无知的蠢。”薛迎岚想了想总结道,“你顾虑太多,做事畏畏缩缩。陆诗桐倒是什么顾虑都没有,可惜能力有限,脑子几乎是个摆设。”   章绪宁陷入短暂的沉默,不得不说薛迎岚的结论有些道理。   在对待程竞舟的事情上,她想得太多,顾虑也多,没办法,她没有所向披靡的勇气。至于陆诗桐,她对程竞舟真的是义无反顾,哪怕在陷害她这件事上,她都是理直气壮地毫不在乎。   做事是不太过脑子。   “跟你确实不能比,你比较有心机,有手段,也会表演,兼顾这三方面,只有一个词能形容你……”   “绿茶吗?”薛迎岚丝毫不以为意地接过她的话,没有对这个词表示出任何反感,“在很多人看来,这个词是贬义词,表示一个人虚伪,城府,戏精,但是从结果看,这还重要吗?!绪宁,你说,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全是讽刺,“过程真的没那么重要,如果真要说些什么,只能说明我很聪明。”   任何事如果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是不是就可以为了结果在过程中不择手段,这个社会行为准则,基本道德,还有所谓的托着道德底线的法律,是不是都可以弃之不顾。 第279章 279   章绪宁盯着她得意的脸,知道她骨子里有上位者的嚣张,但没想到如此疯狂。   “整天戴着面具演,就不担心哪天演砸了?”   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后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颇为无奈地道,“面具戴久了,就拿不下来了。”   “不过,我也没打算拿下来。”说完后是随之而来的笑声。   笑声刺耳,毛骨悚然的恐怖从章绪宁的背脊倏地爬上头皮。她没想到薛迎岚会有这番言论,别人是不敢拿,她是不愿意拿。   她拿起包,准备起身离开。   “别急着走,我们再聊一会儿,十分钟,你会有意想不到的的收获。”   章绪宁讥讽道,“我在你这儿能收获什么?即便有,我也不想要,你的那一套不适合我,我也学不来。”   “放心,我的那套人生哲学不打算灌输给你,给了你,我还怎么拿下程竞舟,”薛迎岚掏出手机,“所以,你不会从我这儿收获真理,但会收获真相!”   突然之间的转折让章绪宁面色微惊,她和薛迎岚之间已经挑明,没有所谓的真相。见她坐等好戏开场的表情,章绪宁隐隐觉得真相中牵扯的人,会涉及到程竞舟。   薛迎岚笑盈盈地转手将放在身边的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信封鼓鼓的,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将信封推到章绪宁面前时,薛迎岚嘴角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章绪宁看向她眼底的兴奋和激动,狐疑设想这里面有她什么见不得人的真相,或关系到程竞舟。可想来想去她难以猜测,但能让薛迎岚在撕破脸后,还能如此心情大好,想必这里面所谓的真相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冲击和难堪。   千回百转之间她一时未动,心口难以抑制地慌了起来。   “怎么,不敢看?”   真相隔着一层纸,就算她不想看,薛迎岚也会把那张纸撕开。   她现在才明白,薛迎岚今天主动出现的真正目的。   章绪宁从信封里将东西抽出来,一叠厚厚的纸,折了三层,摊开后,首先看到的是剪裁下来的报纸,二十多年了,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   报纸上刊登的是当年卓盛破产的事,文章指出卓盛之所以破产除了资金链出现问题,其研发团队突然离职,新合作的团队研发力度不足,导致产品升级换代的停滞不前也是重要因素。   接着是一份卓盛与晋城大学刘昂教授带领的团队的合作协议。协议条款非常公平,卓盛支付的研发经费也很吸引人。   双方签字盖章,看着没什么问题。   章绪宁将协议和报纸放到旁边,下面是一份银行转款记录。转账金额不小,只是看到转款人的名字时,她目光一顿。   此人名叫黄烨,之前是章兴平以前的助理,干了很多年,后来去了子公司担任总经理。好像是在她上高中那会,黄烨辞职回老家创业。当时章兴平为了支持他创业,还请人帮忙牵线搭桥,打通了黄烨与当地主管部门的关系。   不安的预感步步紧逼而来,她目光落向收款人,这个名字好像刚刚看到过。她立马重新打开那份合作协议,在合作团队里,收款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材料看到一半,藏在湖底的暗礁开始显山露水。   章绪宁深深吸口气。   后面是两份银行转账记录,一份是黄烨转给一个叫秦川的,另外一份是秦川转给卓盛的,金额一致,转账时间发生在同一日,在卓盛与刘昂教授签订的合作协议之前。   最后几份全是履历表,其中一份是秦川的。   章绪宁下意识地抿抿唇,将履历表平铺开来。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激灵,她没去关注履历前面的基本信息,视线直接落向后面的工作经历,果然,这几个人入职卓盛的时间不同,但是离职的时间一致,都是在黄烨转给秦川前一个月左右。   回头再去看这些人的专业和入职卓盛的岗位,那些藏不住的事实层层剥开后一目了然。   秦川带领的研发团队突然离职,是章兴平在背后授意黄烨所为,那笔转账是秦川团队支付卓盛的违约金。章兴平想要将人挖走,自然要承担这笔费用。   “看明白了吗?”薛迎岚含笑看向她,此刻,她很喜欢看章绪宁脸色惨白的样子,让人会无端的兴奋。   事实像个巨石在心里跌跌宕宕,撞得她五脏六腑都疼。也堵的她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她不想为章兴平辩解,这种事损人利己不择手段的事,章兴平做得出来。这些年,章兴平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但当事实铺在眼前,她还是难以接受。   卓盛不同于兴华,兴华涉及的领域多,技术不是公司重点,也不像立禾这样纯粹以制造为主业的公司,压根不需要什么技术。卓盛是一个以技术为核心的企业,研发团队被挖走,核心数据被出卖,就相当于一个人失去了心脏,破产是必然结局。   “卓盛跟程竞舟什么关系?”她声音都在打颤。   如果仅仅是想让她知道章兴平有多狠毒,不需要薛迎岚来告诉她,她自己也知道。薛迎岚能把这些推到她眼前,唯一的可能就是跟程竞舟有关。   “绪宁,其实你挺聪明的,真的!”薛迎岚努努嘴,深表遗憾地道,“卓盛的总裁卓佩言女士,是程竞舟的母亲。”   这个真相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这才是薛迎岚的最终目的。   卓盛破产,法院清算完毕后,卓家人在晋城再无立足之地,悄没声息,几乎是灰头土脸地逃离晋城。   那段故事发生的太早了,她出生以后,早已被抛到岁月长河里,已经没有人提起卓盛,也没人提起卓家。   倒是程家收购了债权人手中无人问津的卓盛办公楼,作为新设汇盛公司的办公地点时,人们才遗憾地感慨一声世事无常。   章绪宁缓缓地闭上眼睛,脑袋轰地炸开,碎片落地成灰,心口没了动静,血液停滞不前,流不到四肢,也回不到心脏,全身渐渐冰冷。她整个人似乎沉到了寒潭深处,没了光,也没了声音,甚至没了感知。   “看你这么可怜,我再跟你说件事。你认识裴燕堂吧?他是程竞舟的妹夫。” 第280章 280   看着章绪宁惨白如纸没有血色的脸,薛迎岚满意地翘起嘴角。   章绪宁很想否认她的陈述,心里却也清清楚楚地明白,薛迎岚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应该是事实无异了。   当初拿回兴华股份时,程竞舟向她推荐了裴燕堂。   她一直以为程竞舟是因为裴燕堂的名气推荐给她,现在看来跟名气毫无关系。   裴燕堂是外地律师,哪怕不方便推荐汇盛的外聘律师,晋城那边多律师,为什么偏偏从外地聘请,而且已经注销律师资格。可基于对程竞舟的信任,她依然委托裴燕堂作为代理人向兴华公司交涉,同时还委托裴燕堂去查了兴华公司。   昌河公司的账目就是他查来的。   当时她还很奇怪,试探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律师能查银行流水。   眼下回想起来,如果裴燕堂与程竞舟不是合作关系,而是亲戚,那么程竞舟将裴燕堂推到她面前就是别有用心了。   哪些所谓的银行流水应该也不是裴燕堂所为,裴燕堂作为一个没有执业证的律师,根本就没这个能力,反倒程竞舟是有这个本事的。   程竞舟在查章兴平,也在查兴华公司。   她记得裴燕堂给她的银行流水只是其中一部分,昌河成立那么多年,大部分应该在程竞舟的手里。   换句话说,程竞舟早就查了昌河的账目,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了她一点皮毛用来要挟章兴平。   如果在没有得知卓家与章家的恩怨,所有证据摆在面前,所有人告诉她,程竞舟回来对她的纠缠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她也依然会选择相信程竞舟。   入冬的阳光是萧瑟的,疏离的,透过玻璃洒落在肩头,章绪宁觉得四肢麻木了,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连呼吸声都无法感知。   陈年恩怨是程竞舟藏在背后的刀,借了别人的手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濒临死亡,他就站在旁边冷漠旁观,不用动手,不用沾血。   “卓家人离开晋城后,去了桐城,卓佩言嫁给了程元邦,程家与当地的许家是远亲。程元邦不喜欢程竞舟这个儿子,程竞舟小的时候在许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许家的许洵美一直喊程竞舟哥哥。裴燕堂是许洵美的老公,年纪比程竞舟还大一点,但顺着女方的关系,还是得叫程竞舟一声大舅哥。”   章绪宁好一会儿才从冰冷的潭底回过神,她目光呆滞,双眼之间没什么焦距,只是下意识地曲了一下手指,“不用说的那么详细。”   “详细吗?我只是把竞舟告诉我的,转述给你而已。所以尽量一字不差,免得你听不明白,回头还来怪我。”   面对薛迎岚的冷嘲热讽,章绪宁已经浑然不觉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些事她从未听程竞舟说过,薛迎岚能详细地说出来,消息源只能是程竞舟。   他的目的不能对她说,因为她只是他用来对付章兴平和兴华的棋子。如今通过旁人转述,无非是她这枚棋子已经没有了价值,连当面说清的必要都没有了。   其实在那个灰灰蒙蒙的早上,他已经给了她最清晰的答案,是她自己觉得这个答案似乎藏着无数个身不由己无法接受而已。   薛迎岚很满意现在的效果,不过还是觉得不过瘾,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她那样的货色,你们程家是看不上的。你之所以缠着她,无非就是看中了她是我的女儿,想让她跟你里应外合,来达到你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   这是章兴平的声音,章兴平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话。   说完后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否认。   只是一段话,画面却很容易勾勒出来。在章兴平的出租屋内,面对章兴平讥讽地挑明他的目的,程竞舟以沉默承认。   难怪那天从出租屋出来就遇到了程竞舟,原来他先她一步找到了章兴平,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当时觉得奇怪,现在都看起来都是理所当然。   章绪宁已经没有精力去纠结这段录音怎么会到薛迎岚的手里,也不想去纠结了。   五年前的那段时光,他们之间或许有着年少的真心,五年后他回国对她的纠缠,仅仅是为了他藏于心底的目的,再无其他了。   “那晚喝多了,你知道竞争说什么吗?他说,那个贴纸,我送的,她还留着……”薛迎岚笑着,声音里充斥着激动,“我一时都没想起来哪个贴纸,后来,他说到李泽言,我才知道是我车上的那个贴纸……”   她不可思议又兴奋地看向章绪宁,“绪宁,你说,他酒后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从头至尾她就是一个笑话!   薛志满签好字后,压在手下,没有将审批单要递给沈灵菲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给我,就早点说,省得我跑一趟。”沈灵菲不明白,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薛志满这么拖下去的意义在哪儿。   她认为薛志满心里应该很清楚,真拿不到单子,她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到时候,她也能正式解除与力川的劳动关系。   只是她向来不是一个闹腾的人,总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怎么对我那么大的敌意?”薛志满弯下嘴角,苦笑道,“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沈灵菲觉得他能问出这句话,这个人基本上就没什么三观了。   转念想想,她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儿。   “我是认识祝晓竹,但也仅限于认识,其实我跟她并不是很熟,她给绪宁姐当助理也就一年多,我那个时候还在学校,能有多认识?所以当她消失几个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挺惊讶的。”   也挺突然的,只是后来想起见面时薛志满也在场,惊讶就被理所当然取而代之了。   她平铺直叙地陈述,没什么感情掺杂其中,“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怀疑你们有关系,是后来她和我同选了一条围巾,选了同样的包装盒,只是包装彩带的颜色不同,伯母生日那天,我看到了那个包装盒。” 第281章 281   虽然很快垃圾桶被处理干净,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了她心里,再后来就是那晚在酒店与祝晓竹相遇。   “我不是不想去问你,试探你,我也害怕结果我承受不起。我想要订婚,想要跟你结婚,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做个糊涂人吧,或许订婚之后,你会改呢,万一呢,是不是,如果你改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说到这里,沈灵菲情绪有稍微的波动,“其实,我们都清楚,这种事只有有和没有的区别,不存在修正这一说。”   “男人在这件事上所谓的修正,不是回归家庭,而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将这件事隐瞒的更好,更彻底,或者是将两者达到一个相对的平衡,绝不会放弃一方,成全另一方。”   那些些许的波动消失不见,她恢复方才的清冷,又添了几分认真,像是在跟对面的人探讨一个严肃的课题。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豪门下的婚姻都带着利益色彩,你不用否认,”见到薛志满微微张嘴,沈灵菲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开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所以我才会很荣幸地得到你们家的青睐,所以你不会放弃我。”   “但是你也不会放弃祝晓竹,也或者不是祝晓竹,其他女孩子,各式各样的,当然应该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不会放弃她们,因为那是你真实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你,你会畅快,你会让你的每个神经都得到满足。”   话音落地,沈灵菲才将视线从桌面上收回来,缓缓看向对面的人,“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小题大做,甚至我猜测,你已经做好了在领证后给我洗脑的准备,对吗?”   她的视线平静又笔直,像是有磁力的笼着他的视线,不容他逃避。   薛志满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半张了嘴,无法反驳。   他没有杀人放火,盗窃抢劫,他只是犯了一个道德上的错误,在未婚妻之外有了一个女人,还让这个人怀了孩子,仅此而已。   但是他们这样圈层里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吗?谁在外面没有其他女人,没有几房妻妾。陆重海那么高的位置呢,不是照样将窝边草曹如萱拐上了床。   至于他的父亲薛传霖,他虽然不像陆重海那样吃窝边草,但是那些隐秘时的应酬也不少,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吗?他看也未必,实质性的关系都发生过,只是没像有些人造了一个金丝笼,或许是有人帮忙,他不知道而已。   还有就是母亲邢家敏看开了,看透了其中的利益关系,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薛志满看来,沈灵菲既然同意嫁给他,就应该已经知道嫁进来之后会遇到什么,然后去适应,而不是拒绝。   他一直认为沈灵菲聪明,并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的简单无知。那么通俗明了的事情,她应该早就心领神会,然后视若无睹才对。   这才是一个人女人想要嫁入豪门时遵守的基本法则。   他也确实跟邢家敏沟通过,领证后,由邢家敏出面,对她言传身教,带她多见世面,以适应上流阶层的游戏规则。   房间过于安静。   薛志满推了推手下的单子,身子往椅背靠去。   那张纸横在桌面上,沈灵菲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了单子上,她现在完全可以拿起单子去找人事。有了薛志满的签字,人事就可以将她从力川的员工花名册里移出去。   但是她没着急,有些话还没说完,“所以,祝晓竹出现在订婚宴时,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甚至有点高兴,也不对,高兴也谈不上,确切地说是轻松,松了一口气。”   “我逼着自己想要原谅你,想要理解或者在将来的某天能适应你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生活,我告诉只要办了订婚宴领了证,这些生活会慢慢适应的,关键是要迈开第一步。我逼着自己走进宴席大厅,逼着自己站到台上,我逼着自己无路可退,但是……”   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真做不到,在祝晓竹出现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像溺在湖底深处,氧气没了,视线开始模糊,意识渐渐散了,却在忽然之间被推出的湖面,一口气缓过来后,你爬上荒无人烟的孤岛,发现其实也没什么。   那一刻,她能接受自己在孤岛上饿死,却没办法接受在湖底溺死。况且,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在孤岛上求生。   “我甚至有些感激祝晓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不知道怎么走出自己给自己画的那个圈。”   那是她自己为自己画的牢房,好在祝晓竹来了,以一种激烈的方式炸开了墙,虽然让她身心疲惫,一颗心千疮百孔,但是她活着。   薛志满弯下嘴角轻哼一声。   沈灵菲盯着他脸,他的这声轻哼不是歉疚,不是被她揭穿的尴尬,而是她不能理解的无奈。   “薛总,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之间的不同,我们的不同不仅是阶层不同,还有三观,这个世界,阶层有被跨越的可能,但是想要三观相融,太难了。至少,我没有遇到过。”   她能容忍两人走着走着离场,不能容忍一开始的欺骗,更何况这种欺骗还被薛志满奉为上层社会的法则。   沈灵菲以为薛志满不会再说什么,拿起审批单准备离开,却听他道,“一起吃个晚饭吧。”   沈灵菲蹙眉看他,没说话,眼底的意思表露的很清楚,话已经说完了,等会儿办完手续,她跟力川跟薛志满都彻底没关系了,两人还有吃饭的必要?   “散伙饭行吗?”   沈灵菲走出会议室后来到隔壁,里面空无一人,伸手去包里摸手机想给章绪宁打个电话,问问她去哪儿,顺便告诉她不能跟她一起吃晚饭了,拿出手机发现章绪宁给她留了微信,告诉她走了。   就两个字,走了。   沈灵菲也没在意,估摸着她应该是临时有事先行离开了。便径直去人事部办手续,手续办的很快,只要在系统里登记一下就好。 第282章 282   出了力川,沈灵菲收到了薛志满发来的西图澜娅餐厅位置。   今天来力川办事,跟公司那边请了半天假,现在快四点了,回到公司也差不多下班了。她索性开车回家。   刚进小区地下车库,觉察后面一辆车跟了进来,有些熟悉,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确实是李镇楠的车。   “老板。”沈灵菲下了车,本想视而不见地走开,奈何李镇楠的车就停在她旁边。   李镇楠看了她一眼,边下车锁车,边问,“又早退?”   什么叫又早退!   “我请假了,今天去力川办手续,想着时间不多,就没回去公司。”   “事情办完了?”   “嗯,都结束了。”   上了楼,李镇楠按指纹开门,发现沈灵菲跟在身后进了门,“有事?”   “做晚饭。”沈灵菲换了鞋直接去了厨房。   “等会儿再做。”他午饭吃的迟,现在做晚饭,他吃不下。   “我晚上要跟人吃饭。”   难怪跟着他进来,就为了挣两百块钱。   李镇楠无语她这种小算盘的心思,“我晚上想吃鼎湖上素,香滑鲈鱼球,就两个菜吧,简单点。”   香滑鲈鱼球她大概知道些,鼎湖上素是个什么东西。   沈灵菲打开手机搜索,看到鼎湖上素十几种备菜,再看看冰箱里可怜的食材,“你故意的吧。”   这哪儿来得及。   李镇楠耸耸肩,“你说过,我可以点菜的。”   点你……的菜!   早知道就不赶回来了,两百块钱没挣到,还搭了油费进去。   “这样,你告诉我你前几天夜不归宿,干嘛去了,我就算你两百块。”   “哦,绪宁姐发烧,我去照顾她了。”   李镇楠心里一惊,“她没事了吧?”   “好了,今天还陪我去力川了呢。”   没事就好,“行了,你去吧。”   “就这事儿?”   “还能有什么事,要不,两百块就别扣了?”   “那不行,你是老板说话得算话。”   李镇楠睨了她一眼,只有蠢货才相信老板说话算话。   “那你晚上怎么吃?”两百块的事搞定后,沈灵菲踏实不少,冒出点善心问,“你要是不饿,我从湖光山色给你打包回来,不过,钱得算你的。”   李镇楠抬起眼皮,眼底闪过冷意,“你晚上在湖光山色?”   “嗯。”   “跟谁?”   “薛志满,”沈灵菲顿了顿,补充道,“散伙饭。”   湖光山色的装修是肉眼可见的奢华,楼下的人工湖绕着假山溪水回荡,头顶的水晶灯璀璨夺目炫着流光。   沈灵菲觉得不谈个几个亿的项目都不适合坐在这里,惊叹之余,让她惊讶的是推门而入的人,一个小时之前,他们不欢而散,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意外重复。   当然,可能觉得意外的只是她,毕竟李镇楠看到她没表示出半分惊讶。   看到李镇楠想当然在主位入住,沈灵菲明白临出门时李镇楠在她身后讥讽的两句话。   “你确定跟薛志满吃的是散伙饭?”   这是其中一句。   薛志满带她进包间的时候,说赶巧遇到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平时约不到,就邀请过来一起吃饭。可哪有散伙饭是带着客户一起吃的。   沈灵菲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原来还真不是什么散伙饭。心里又觉得哪儿不对,薛志满跟李镇楠吃饭明显不是赶巧遇到,既是如此,为什么要带上她,她现在跟薛志满可没半点关系了。   陪酒?   沈灵菲扫了一眼正在给她倒酒的薛志满,视线落向主位的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   可能是距离的原因,暖黄的灯光散在他的肩头,渡上层层淡淡的光晕,将他冷峻不羁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   对面的人先开了口,“薛总,这位是?”   沈灵菲当下会意,这是装作不认识,“我叫沈灵菲,是薛总的朋友。”   “对,朋友。”薛志满补充道,“这位是李总。”   薛志满对李镇楠的态度是相当恭敬了。   “你好。”   “你好。”   两人同时出声,视线隔空相撞后,沈灵菲几乎是下意识地错开视线。   薛志满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朋友,她对此没有意见,其实两人分开后,她认为朋友都可以免了,但见过带朋友与如此重要的客户一起吃饭的吗?   薛志满称李镇楠李总,那应该知道李镇楠是哪家公司的老板,看来薛志满并不知道她在金南干了一个月的临时工。   也是,她从力川后去了金南,人事关系没有转过去,薛志满没去关注她的去向,自然不清楚。   迟迟卡着审批单不签字,她还以为他对她有多少感情呢,这么看来,薛志满与她订婚,是彻头彻尾的利益。   想到此处,沈灵菲有些失落,这份失落不是薛志满的无情,而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怎么会碰到薛志满这个人渣。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李镇楠是上位者的姿态,话不用多,但无论薛志满说什么,李镇楠绝不让话掉地上。两人有来有往,相谈甚欢。   聊天的内容也很广泛,从天气聊到了路况,从路况聊到了娱乐圈,电影,又聊到了文学戏剧,甚至还聊到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话题跳跃,但在李镇楠的转折下,又毫无违和感。   不用喝酒的沈灵菲不用刻意插话,默默地吃着菜,心里倒是佩服李镇楠,李镇楠看着放荡不羁又有些混不吝,没想到懂得挺多,见识广,见地也很独到,会有不同的观点,新颖有趣。   指间夹着烟的李镇楠没想到漫不经心的举动在沈灵菲那儿涨了分,淡笑地看着薛志满,“谈项目,谈投资,说到底都是生意,混口饭吃,闲下来,我更喜欢看书,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还挺喜欢意识流的小说,思想和感觉自由流动,不受逻辑和时间限制,随性、丰盛,就像一场心灵的旅行。”   薛志满,“……”   沈灵菲抿抿唇压着嘴角的笑意,看鬼的书!她没去过他的书房,但每次她做饭的时候,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电视,玩手柄游戏。 第283章 283   为了感激李镇楠的赏脸,薛志满拉着沈灵菲一起向李镇楠敬酒。   “小姑娘的酒量怎么样,不行就算了,咱们喝咱们的,别弄得两个大男人欺负人一姑娘。”   “还是李总怜香惜玉。”   李镇楠在心里骂了一声草,怜他娘的鬼,他可没忘记上次她喝多了,他在自己家睡沙发的事,这次她要是再喝醉了,怎么弄回去?搭着程竞舟和章绪宁的关系,他是不放心将人塞给薛志满的,可门对门的住着……想想都他娘的烦。   这会儿沈灵菲也算明白了,薛志满有求李镇楠,几次三番要将话题引向正题,偏偏被李镇楠四两拨千斤给带偏了。   两人都是浸淫商场的生意人,面具下都藏着心思,但两军对垒后不难发现,薛志满的心机和城府在李镇楠面前完全不够看。   李镇楠始终顾左右而言他,饶是薛志满那么八面玲珑的人也应付不来,索性直接开口道,“李总,泰辉新能目前在进行第二轮融资,您看……”   餐桌一直未转,沈灵菲对着对面的油爆黄鳝瞄了好几次,有些犹豫要不要转一下,她看李镇楠也没动筷子,显然是不喜欢吃。   下定决心打算去转时,听到泰辉新能时愣住了,在力川这么久,没听说有泰辉新能这家公司,是力川新设还是新投资的?   力川的资本摆在那里,就算泰辉新能需要进行第二轮融资,也不需要找金南啊,实力悬殊,除非……   油爆黄鳝的香味飘入鼻尖,沈灵菲倏地回神,看到黄鳝不知何时被转到了她面前。一抬眼,看到对面的人正慢悠悠地收回手。   “薛总,金南是小公司,这点资产你也看得上?”李镇楠淡淡地打断他。   “谁不知道金南的背后是黎家。”   沈灵菲放下筷子,看来公司里的那些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金南说不定真有黎家的资本。   “薛总这是用话打我的脸呢,我姓李,跟黎家可不沾边,也攀不上黎家这棵大树,薛总要是看中黎家的资本,那应该去找麦总。”   黎氏眼下是麦昆做主,真要拉拢黎氏投资,只能去找麦昆,其实这一点薛志满一开始就很清楚,但是他不想跟麦昆有什么牵扯。   他需要黎家的势力,可如果把麦昆拉进来,以后只怕会后患无穷。薛传霖如果知道,也会很麻烦。   他能找到李镇楠,对于黎家的现状以及金南的背后资本他都很清楚,黎济尧不出面,也不会出面,他只能找李镇楠。   薛志满尴尬地笑了笑,“我找麦总做什么,我就找您李总。这样,回头我把方案先送给您看看。”   李镇楠勾起嘴角,浮起的笑意升不到眼底,缓缓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泰辉是薛志满的公司,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要不是急需融资,又想搭上他和黎济尧,薛志满是不会铤而走险露脸的。   力川是薛佑霖的阵营,薛志满辛辛苦苦设立泰辉就是为了以后能跟薛佑霖分庭抗礼,甚至想着以后能摆薛佑霖一道。   只是薛志满到底沉不住气,也摸不清底儿,他父亲薛传霖可比他沉稳也藏得深,藏得要不是程竞舟要他那点血样,跟麦昆有利益都没人知道。   昨天晚上他们几个在九合喝酒时的推测是对的,薛传霖和章兴平为了毁掉卓盛有勾结在一起,麦昆来到晋城后,为了钱,将薛传霖和陆重海拉进了圈子,薛传霖自然不会放过章兴平,才有了昌河的设立。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不动声色的沉默让薛志满多少有些坐立难安。   沈灵菲瞥了他一眼,她可是第一次看薛志满吃瘪的样子,突然之间觉得很爽。   “行。”   有了李镇楠的一个字,薛志满吁地舒口气,举起酒杯对着李镇楠十二万分的感谢。那脸上露出些微的谄媚,怕是诚意不够到位,转头让沈灵菲陪着喝一杯。   不是说不喝酒吗?薛志满怎么总想着让她喝。   沈灵菲微微蹙眉,她不怕驳薛志满的面子,只是碍着李镇楠,不喝两个字才没脱口而出。   薛志满好歹也是力川的太子爷,就为了这么一个项目,有必要把姿态降低成这样?再说,他就算低到泥地里,干嘛拉着她。   沈灵菲气不过,正想婉转点拒绝,听李镇楠道,“果汁挺好,待会儿我也想喝点,酒喝多了也没意思。”   李镇楠开了口,薛志满也不好强求,但还是送来了果酒,说是度数低,让沈灵菲好歹陪着喝一杯。   沈灵菲喝了一口,没感觉跟刚才的果汁有什么区别,举起杯子向李镇楠敬去。   李镇楠透过灯光看向她,足足半分钟,才端起酒杯回应。   蠢成沈灵菲这样,他都懒得骂了。   手机响起,薛志满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些什么,脸色随着电话的结束沉了下来。   “对不起,李总,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先走一步,抱歉抱歉。”   李镇楠非常理解道,“你先忙。”   薛志满一再跟李镇楠握手,微微鞠着身子,表示对李镇楠的感激和体谅,转身又跟沈灵菲体贴道,“我有事先走,你陪李总再坐会儿,是开车来的吗,完了你怎么回去?”   “不是。”湖光山色离住的地方不远,又是下班高峰,车流量太大,她就没开车,坐地铁过来。   “我这儿没法送你,要不……”薛志满欲言又止地抬头看向李镇楠,“能不能麻烦李总送送?”   沈灵菲,“……”   为什么要李镇楠送啊,她可以坐地铁啊。   “可以,”李镇楠会意地笑道,“薛总有心了。”   薛志满微愣,他那点心思在李镇楠的视线下昭然若揭,也不在藏着掖着,言辞上含蓄着,面上是心照不宣的表情,“李总满意就好。”   沈灵菲,“……”   薛志满走了,包间里安静下来,剩下的两个人相对而坐。   灯光将雪白的桌面映的微黄,沈灵菲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对面的人,时间被安排的很好,像是她刻意看过去似的。   对方的视线从门口屏风处收回时,落向她。   两人视线一撞,沈灵菲心口蓦地一滞,慌乱地跳了跳,脑子还算清醒。   “他什么意思?” 第284章 284   饶是她再怎么愚钝,薛志满和李镇楠最后的那句对话明显是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李镇楠惯常的没有立即应声,只是双唇微微抿直,微微侧过身,单手支着扶手撑着额头,斜着眼睛看向她。   沈灵菲蠢是真的蠢,让她来吃散伙饭,她就来,让她留下她就留下,没半点脑子。   但薛志满的做法也是真的膈应到了他,好歹是曾经的结婚对象,转身就想借花献佛,关键还将人瞒的死死的,真他娘的缺德玩意儿。   斟酌着用什么词来解释薛志满的用意,才能让她接受的不至于那么的难堪。   只是还没等他斟酌好,她又开了口。   “他这是,把我送给了你?”   说出去的是疑问,心里却是有了肯定的答案。   事情层层往前推,沈灵菲明白过来,什么赶巧遇到客户,薛志满应该是从约她见面就预谋好了。   李镇楠提着唇角,想提醒她送这个字有点过激了,算不上送,最多是陪。真要送人,就不是这么个送法,那是直接送到房间,甚至床上的。   薛志满的目的把她留下陪,至于陪到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那就看沈灵菲的造化,当然也看他李镇楠的能耐。   但是对于突然想通的沈灵菲来说,第一反应就是送。   带着她来跟客户吃饭,中途他先撤了,不就是把她送给了客户嘛。   什么陪?陪着吃饭,陪着喝酒,然后呢,不就陪着上床了吗,这跟送有什么区别。   要不然薛志满能千方百计地想要她喝酒,喝了酒才好送嘛!   沈灵菲倏地站了起来,舌尖抵着牙根,鼓着腮帮子,眼底布满冷意,胸口起伏的剧烈。   李镇楠第一次见她这么火气,感觉下一秒,她就能把桌子掀翻。   还好,沈灵菲还算控制得住,没掀翻桌子,抓起筷子砸在了桌上。   砰砰嘭嘭的撞击声,一根筷子溅进了汤碗里,一根筷子横在了李镇楠面前。   “他怎么不去死!”沈灵菲气的火冒金星。   以前这种咒人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如今放在薛志满的身上,她都觉得太便宜他了,这世上所有肮脏污秽诅咒的词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为过。   说的好听,吃散伙饭,其实就是把她带来送给李镇楠,难怪会主动在安抚她,给他倒果汁,这是怕她跑了。   她就是太软了,不知道拒绝。   李镇楠站了起来,将她砸出的筷子捡起来放到一边,从餐边柜重新取出一副新的筷子放到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挡在一侧,遮住她一半的阴影,明明身侧暗下来,心里却有了些许的安稳,他的身影在极短的时间似乎将她那烦躁愤怒的心里熨平了许多。   她抬头看向他,他面色沉静,站在她的身侧,没有半点情绪,却也足够的安静和深沉,莫名之间她鼻子有些发酸,垂眸接过筷子坐下。   李镇楠微微偏过头,见她夹着菜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连生姜都没放过,“想什么呢?”   “骂人。”   很多话骂不出口,但可以在心里爆粗。   李镇楠挑眉,唇角微微提起,饶有兴致地问,“……怎么骂?”   “问候他十八辈祖宗。”   双唇的笑意慢悠悠地爬上眼底,李镇楠等了一会儿,“问候完了?”   “还没。”   李镇楠低低地笑了一声,沈灵菲蠢是蠢,但倒也应了那句话,蠢得有点可爱。   啪的一声,沈灵菲将果酒喝完后拍在桌上,分手见人品,薛志满没有底线的行为真的让她后悔,后悔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人。   她是疯了,以前会觉得他人好,哪儿哪儿都好!   “又怎么了?”不都问候完了,这又是想到哪一茬了   沈灵菲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了下去,眼睛酸胀的厉害,一会儿便模糊了视线,眼泪跟雨的流了出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心底的酸楚一阵阵往上涌,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索性枕着双臂趴在桌上。   李镇楠连抽了两张纸想要递给她,见她趴在了桌上,抽泣的声音很低,纤薄的双肩轻颤着,悬在半空的手顿住。   觉得应该说几句安慰人的话,只是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安慰过人,也没被人安慰过,宽慰人心的心灵鸡汤一概不会。   又怕一不留神,嘴欠的毛病犯了,话一出口,她哭的更凶。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他耗尽了所有智商和情商的一句话了。   果然,好像没什么用处。   他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惯常地交叠着双腿。   灯光温和地洒在她的四周,映出一层淡淡的微黄光晕,秀发如绸荡出柔亮的微芒,露出的耳朵精致又小巧,颈部的皮肤白净在灯光几乎透明。   李镇楠盯着他,寡淡又凉薄的目光渐渐融进了难以名状的情绪。   就在他以为沈灵菲不会开口时,听她带着哭腔道,“那因为是你!”   从胳膊下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除了悲愤恼怒,还有不甘和委屈。   因为是李镇楠,从她落座,就帮她推了酒,她可以安心地喝着果汁,安心地吃菜,所以就算她被留下来,被送给他,也不会发生不堪设想的后果,可如果对方不是李镇楠呢?   换作是那些满脑污秽,跟薛志满一样的无耻之人,她今天还能有活路吗?!   她能安然无虞地走出这个门?!   这是她生气又害怕的原因。   那是因为他吗?那是因为她蠢而不自知!   他没觉得自己人品有多好,沈灵菲摊上今天这种事,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他现在也懒得去管沈灵菲的情绪,满脑子都是泰辉融资的事。   薛志满亲自出面,又拉来沈灵菲作陪,足见泰辉对薛志满的重要性。   来之前,李镇楠大致了解过泰辉公司,范漴给过来的消息显示泰辉成立五年,经营状况不错,又是国家提倡的新能源领域,发展前景看好。   第二轮融资也不是不可以投钱,只是薛志满背后还有薛家,程竞舟目前又跟薛佑霖私下达成了合作。以薛佑霖的为人,他不信薛佑霖不知道泰辉的存在,更不信薛佑霖会放任泰辉的发展,如果薛佑霖对泰辉有想法,他是不是该先跟薛佑霖通个气。 第285章 285   果酒度数低,到底也是酒,喝了一杯后有些上头,沈灵菲没觉得醉,但头晕沉沉的,身体还有些热,脱掉薄毛衣,剩了一件衬衣没法再脱,闷的人心里慌,她解开一个扣子后,又将袖子撸到了胳膊弯。   感觉还是不行,又去调空调的温度。   李镇楠从洗手间回到包间后,看到了就是沈灵菲贴着墙,用力的点着空凋的按键。宽松的袖子已经卷到肩头,微微侧身便看到雪白的肌肤从大开的领口倾泻出来,侵略性强占视线。   “怎么制冷?”沈灵菲歪着头看向他,见他一身西装妥妥帖帖的,“你不热吗?”   李镇楠见她面色酡红,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磨牙爆了一句粗口,“站着别动!”   沈灵菲转过身,脑袋有些重,压得她双眸有些涣散,显得人有几分呆萌。   李镇楠拿起她的大衣将她裹住。   “我热!”身体本来就热,她觉得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热气,挣扎着要将大衣扔掉。   “穿好!”李镇楠沉冷着脸,声音跟着拔高了两层。   沈灵菲吓得一哆嗦,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但架不住燥热,被大衣死死裹着的身子扭来扭去。   李镇楠拿上手机,胳膊上搭着她的包,打横将人抱起出了包间。   身体贴着胸膛,那些不安的四处乱窜的燥热渐渐有了归处,沈灵菲搂着李镇楠的脖子,歪着头在他颈窝来回地蹭。   不仅额头蹭,她双唇也跟着蹭,柔软的唇瓣上下碾过他的侧颈,呼吸间带着果酒的香甜味全部扑在了他的鼻尖。   李镇楠那吃得消她这么蹭,这么撩,小腹跟着就紧了。   大步流星地上车,将人按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扣上安全带后,他暗暗舒了口气,又连忙绕过车头上车启动。   上了车的沈灵菲没了李镇楠的束缚,那些燥热又开始渐渐沸腾,无处安放。   “热!”   李镇楠放下车窗,大冷的天里,夜风裹着寒气铆足劲地往车里灌,沈灵菲总算安静了一些,他喝了一肚子的冷风,下车后冷不丁打了一个饱嗝。   怀里的人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没了冷风的安抚,他带着寒意的身体无形中成了沈灵菲的救命稻草,进了电梯后就攀附在他身上,黏糊糊地想要埋进他的身体里。   李镇楠有些后悔买到了高层,二十六层的电梯升上去都要一分钟,好在一路上去电梯里就他们俩,否则就沈灵菲搂着他的姿态很容易让人感叹世风日下。   房门来不及关上,李镇楠拎着沈灵菲进了洗手间,将花洒调到冷水的最大档位,对准了沈灵菲冲了过去。   太冷了。   沈灵菲身体僵了僵,委屈地往他怀里拱。   水量大又猛烈,瞬间将沈灵菲浇个透,她那件白色的衬衫贴着身子毫无预兆地勾勒出身段。   真他娘的要命,这谁能扛得住!   再这么待下去,保不准就擦枪走火。   李镇楠将浴缸放满冷水,将人摁进去,着凉了总比失身好。   转身出了洗手间,掏出手机给范漴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去一趟湖光山色取一下他的外套,明天给他送过来。   挂了电话,等着收紧的小腹缓缓平复后,不放心地走到洗手间门口,附耳听了听,半天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在进去会有什么后果和她会不会淹死里间横跳一分钟后,他推开了门。   浴缸里没人!   他吓了一跳,刚要转身,躲在门后的人跳到了她的身上,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他身体陡然绷紧,双眸一沉,眼底深邃地笼着眼前的人,伸手托着她的身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   沈灵菲应该是累了,睡的很死,帮她清洗干净塞进被窝里,她都没睁眼,呼吸均匀而绵长,吹风机在她耳边轰鸣了半晌都没影响到她半分。   李镇楠来到厨房倒了杯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到了这个点,他也不觉得困,就是有点渴,水连着喝了两杯,可能是很久没这样,这会儿反而更精神了。   睡不着,也不想睡,脑子有些乱。今晚发生的突然,有些猝不及防,让他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现在还有点亢奋。   前心后背还有胳膊上都是对方留下的指甲印,她指甲不长,但力道上来后还是会留下痕迹,长长的印记,疼倒是不疼,但印记多了,难免会有些不舒服,还痒。   房间里,沈灵菲睡得安稳,潮红退却后是白净的肌肤浸染在浅薄的月光里跟白玉似的,还挺招人。   李镇楠伸手抚开她嘴角的长发,露出整个脸,脖子上的痕迹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依旧明显。   一个挨着一个,全是他留下的。   他数了数……数不过来,竟然这么多!   挺意外的。   他身边有过不少女人,酒店的房间,会所的包间,完事就散了,他不热衷,在这方面向来克制。   双方也是各取所需,对方拿钱走人,他也会收拾干净,离开房间,从不过夜,至于对方长什么样,叫什么,他都不记得。   这种事对他来说也就那样,完了也就完了,谁也别牵挂谁。   范漴和程竞舟都曾评价过他,说他这种人,看起来多情,实则最是无情。   但今天好像不一样,他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   房间里的温度调的有点高,洗了澡怕他冷,被子帮她掖好,不想他就出去喝个水的工夫,被子就被她扯到了胸口,小腿蹬开了被子也露到了外面。   他重新帮她盖好后,又看了看她的脸。   按照他以往的标准,沈灵菲是完全不够看的,连撩拨的兴趣都没有。   沈灵菲五官谈不上很精致,但是脸小,皮肤白,看上去就像个孩子。跟她上床,会有罪恶感。   这一次是个意外!   ……   意外来源于薛志满,来的猝不及防。   他着实没想到薛志满会在果酒里加了东西,他李镇楠是爱玩,爱浪,但男女之间那点事都讲在明处,你情我愿的。   把人以这种方式往他床上塞,薛志满这么做侮辱到了他,也恶心到了他。   这是遇到了他,要是遇到旁人呢?   他又想到了沈灵菲的那句“那因为是你!” 第286章 286   沈灵菲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觉得她是活该,这会儿却有股说不出的沉郁,捏着水杯边缘的手青筋暴出,指尖泛白。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后果……   李镇楠缓缓的闭上眼睛,双眼覆盖着他尚不自知的汹涌寒意。   薛志满能将沈灵菲带到他面前,就能把沈灵菲推到别人面前。   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都是穿着体面的流氓,谁会在乎女孩子是否愿意,在乎女子的清白,他们更愿意看到把手中的权势变成他们贪婪的欲望。   啪的一声将水杯重重地拍在了床头柜上。   他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微微蹙了一下眉,翻身继续睡了,绕到另一侧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沈灵菲是在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醒的,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想起来这是李镇楠的卧室。   差不多一个月前,她在这间卧室醒过来一次。   有点饿,她撑起身子坐起来,想要下床时发现浑身不对劲,说没力吧,也不是不能动,说能动吧,又不太想动。   昨儿就吃了顿饭,也没干什么,怎么身体从内而外的透着疲惫呢,酸酸涨涨的就想躺着混吃等死。   “午饭吃了吗?没吃一起去九合吧,老四和老六都在,知音也在。”范畴将他大衣送过来后,正赶上午饭的时间。   “不了,你去吧,”卧室里还躺着一个呢,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想出门,待会儿点个外卖。”   “昨儿喝多了?”范畴转念一想,就李镇楠的酒量,薛志满喝不过他。   李镇楠摆摆手,心想喝的不多,就是做的有点多,卧室里的那个到现在还没醒。   “没喝多为什么不去,走吧,我开车,包接包送。”李镇楠有时候懒,不想开车,他这个做兄弟的都能理解。   李镇楠正想开口拒绝,卧室的门开了。   听到房门的声音,范漴狐疑地看向李镇楠,不说话,也不问,定定地看向走廊,等着里面的人走出来。   这是把人带回家了?   “没见你有这个习惯?”范漴问,他了解李镇楠,那点需求都是在外面解决,从不带回家。   李镇楠挑挑眉,也不说话,同样看着走廊,此时想拦着也来不及了。他拦不住,范漴也不会走。   很快,一个头睡眼惺忪人从走廊深处走了出来。   范漴一看人,乐了。   难怪不想出门,美人在榻是温柔乡,谁想出门。   “漴哥,你来了。”沈灵菲笑着跟他打声招呼,转身去了厨房找水喝。   李镇楠家的厨房比她自家的厨房还熟悉,熟门熟路地拿出水杯接水。   “你跟她……”刚刚沈灵菲从他面前走过,脖子上的痕迹实在是太招摇了,他没法注意不到。   “意外。”李镇楠只能归结到这两个字上,“回头再跟你说。”   范漴本想着戏谑两句,听他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没说,跟沈灵菲说了一声回见,转身离开。   沈灵菲还在状态之外,听到关门声,咽下最后一口水,走出厨房看向李镇楠,“漴哥走了?”   李镇楠扫了她一眼裸露在外的脖子,心里想到了却是范漴离开前那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对于他和沈灵菲能有个结果,范漴是乐见其成的,但这个结果贴上意外的标签,就有些棘手了。沈灵菲的身份摆在那里,沈治同的护短在圈里是达成共识的,为了章绪宁这个义妹,能动用远在上京的关系,如果知道沈灵菲这个堂妹被李镇楠玩弄了,别说上岸了,估计得沉溺湖底。   “怎么,你想留他吃饭?”   沈灵菲看了看客厅里的落地钟,时针刚刚走过十一点,是到做饭的时间了,“我今天不想做,太累了。”   两百块很想要,但是实在不想动,“昨天那果酒的后劲还挺大的。”   她低声嘀咕一句,换来的是李镇楠轻嗤的嘲笑,“那果酒才7度,你就喝了两杯,后劲能大到哪儿去。”   一杯是薛志满帮她要的,另一杯是她气不过自己要的。   “可我真觉得没力,浑身还难受。”   李镇楠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处在断片的游离之中,对她招招手,“跟我来。”   沈灵菲跟着他进了衣帽间,衣帽间很宽敞,三面墙是整面的衣柜,门旁边有一个落地的镜子。   李镇楠指了指镜前。   沈灵菲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走到镜前,当脖颈和锁骨上的痕迹透过镜子强势地钻到眼底时,她怔在了原地。   沈灵菲,“……”   思想被抽干似的,脑袋一片空白。   李镇楠看了她一眼茫然无措又遭雷劈的样子,转身出了衣帽间。打了电话点了外卖,淘米入锅煲饭,随后在客厅沙发里坐着刷手机。   西图澜娅餐厅有些远,等做好送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李镇楠将餐盒一一摆开,四菜一汤,那边饭也好了。   将米饭盛好后,准备叫衣帽间的那位来吃饭,还没开口,沈灵菲垂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李镇楠见她丧着脸跟僵尸似的坐到他对面,不说话,也不拿筷子,一动不动,“要报警吗?”   沈灵菲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眼神有些呆滞,这会儿她脑袋里都是乱码,一会儿全是画面,一会儿又全是声音,再一会儿又全空白了。   盯着李镇楠看了一分钟后知后觉地听明白报警两个字,“又不是你的错。”   李镇楠微扬的嘴角一下僵住,“你想抓我?”   抬手用筷子用力地敲了她的脑袋,冷嗤道,“薛志满就这么好?”   他真的是被气着了,薛志满把她往火坑里送,她转过头报警想抓他。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上次也这么说,我就……”沈灵菲低声,有点求饶的意思。   李镇楠这才想起上次她喝醉后,他也是这么问她要不要报警,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两次说报警,两次都在为他开脱,当然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这么一想,这人还算有点良心。   “抓他……也没证据……”   都一夜过去了,薛志满早已清理干净,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的,怎么去指证薛志满。 第287章 287   初见薛志满披着一张温和良善的皮,揭开后是一张冷漠无情的脸,她以为看清了本质,没想到皮下面还有一层,一层后面还有另一层。   沈灵菲捂了捂脸,以她现在揭开的这一层皮,薛志满不仅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   “看来衣帽间这一小时也没白待,都想起来了?”   沈灵菲点头。   “想起什么了?”   沈灵菲,“……”   “你自己说的话还记得吗?”   沈灵菲,“……”   都想起来了,自然记得。   “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在洗手间里……”   沈灵菲,“……”   在洗手间里,她攀附着他的脖子,说话,气息揉着水气,带着湿润的水光,冰冷又燥热。   她说,他把我送给你,你要吗?   沈灵菲从小就是乖乖女,即便父母去世被堂哥收留后,也是按部就班的长大,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去上上兴趣班,学个乐器和舞蹈,后来学习紧了,在征得沈治同同意后,就没再继续。   沈治同看着温和,对她的教导还是很严格的,就是平时看书,也是在沈治同的指引下,乱七八糟的书看不了,唯一的乐趣就是偶尔跟同学逛街吃饭,但也要在规定的时间回家。   交的朋友,都必须会跟沈治同汇报。   从小温顺听话,知礼懂事,连粗话都不曾说过,更别说抽烟喝酒这些在她看来是坏孩子才做的事。   也是,在沈治同的管制下,就是想长歪也没可能。   就这样含蓄温柔的乖孩子,昨天晚上会搂着一个男人的脖子跟他说,你要吗?   沈灵菲喝酒断片,不是没期限的断,在衣帽间待着的那一个多小时,断掉的昨晚全给续上来了。   喝了第二杯没一会儿她觉得身上热,脱了毛衣开始捣鼓空调,解扣子撸袖子,就差脱衬衣,后来是李镇楠拿着大衣裹住了她,也是李镇楠抱着她离开。   一路上谈不上老实,但是进了电梯是真的不老实,要不是李镇楠速度快,拉着她去浴室用冷水浇头,她那会儿估计就能将人直接拉进卧室。   消停是消停了,但也只是一会儿,她后来还是跳到了李镇楠的怀里,在他耳边说——他把我送给你,你要吗?   这句话已经不是暗示了,是明目张胆的勾引,所以李镇楠才会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热是真的热,每个神经都在沸腾,灼烧着,兴奋高亢难耐,但神智还在,脑子没有烧糊涂,所以她肯定地对他说知道。   至于为什么那么问?她现在没办法去理解当时的心里状态。   “后悔了?”李镇楠其实不太想问这句话,但是看着她捂脸的动作,他下意识地就问了,甚至心微微吊起来。   沈灵菲愣了愣,后悔吗?   她一直坚守的底线,却在一个没有特别的日子里,跟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上了床,破了戒,吃了禁果。   “谈不上。”真的谈不上后悔,她心里纠结,矛盾也难过,百般情绪充斥着,但都谈不上后悔。   “那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沈灵菲再次愣了愣,然后点头。   潮湿的洗手间里,李镇楠没有回应她的攀附,只是托着她的身子,声音清冷又刚硬,嘴角是漫不经心的笑,视线笔直地盯着她的双眼。   “我只负责走肾,可不负责走心。”   “两条路,要么去医院,要么去浴缸。”   她清楚地记得她说不,非常肯定。   “确定要选第三条路?你玩得起吗?”   她有什么玩不起的,他不走心,她也可以不走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只享受生活的人多了去了,她为什么不行。   “你记得就好。”他给不了任何承诺。   李镇楠明显松口气,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特别是男女之间这点事,本来就是简单的你来我往,非得掺杂进别的,麻烦,也不够体面。   沈灵菲莫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去湖光山色,怎么没提前说?”   “说了,你就不去了?”   “……都答应了。”   李镇楠又开始心梗,心梗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昨晚的那个饭局本来是让范漴去应付的,后来听沈灵菲说湖光山色吃饭,他有了疑心就多问了一句,听她又说跟薛志满吃散伙饭,心想果然,薛志满只怕是故意的,不安好心。当即给范漴打了一个电话后,拿着车钥匙出门。   “你手腕怎么了?”沈灵菲目光落在他手腕处的痕迹。   李镇楠没好气道,“我身上还有很多,你要不要看?”   沈灵菲到底是第一次,满脸的生理盐水,但骨子里又很隐忍,死命地咬着唇不肯发声,导致所有的发泄全体现在了指尖,毫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年,他约炮的女人不少,但只有沈灵菲敢在他身上留下浓墨重彩。   “不,不,不用了。”问完,沈灵菲就意识到那些痕迹是什么了。   狂风骤雨的一夜,海啸般潮涨漫过天际,差点淹没她,李镇楠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太激烈了!   耳根的红晕爬上了脸。   她又想起昨天临出门时李镇楠跟她说的另外一句话。   他说,“小心散伙饭吃成了送命饭。”   没送命,但送了身。   沈灵菲再次见到薛志满是在一周之后了,作为金南公司的代表,就泰辉融资的事来了泰辉。   她没想给薛志满一个惊吓,薛志满一直藏在幕后,她原以为能代表泰辉的是薛志满的心腹,她只想知道这个心腹是谁,会不会是祝晓竹,没想到薛志满亲自出现在了会议室。   “你去了金南?”薛志满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吃惊不小,顿了两秒,他含笑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是那晚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那晚之前,薛志满觉得自己被耍了,如果那晚之后,薛志满觉得沈灵菲的动作还是挺快的,不过一周的时间就能代表金南了,看来李镇楠对她还是挺看重的。   当然,这也说明沈灵菲有本事。   可这本事……想到这里,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第288章 288   沈灵菲没立刻回应,含笑地取下围巾,很庆幸今天穿的简单,大衣里面是一件低领的薄毛衣,没有围巾的遮掩后,不可描述的痕迹全都暴露出来。   那些痕迹有的已经淡了,有的很新,薛志满是个中老手,一看就是昨晚刚刚烙上去的。   “你跟……李总……”薛志满拖着尾音,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   他那么想要的东西,追了半年没到手,李镇楠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你不是看到了嘛。”看到薛志满抽搐的嘴角,沈灵菲不得不承认,她有种报复的快感。   “李镇楠可不会跟你结婚。”李镇楠就一花花公子,在花丛里偎红倚翠,他不认为就凭沈灵菲能拴住李镇楠那颗浪到飞起的心。   沈灵菲抿抿唇,没做回应。   李镇楠确实不会给她婚姻,这是在他们第二上床之前说好的,其实也不是说好,是李镇楠单方面的告知。   那天李镇楠说好不回来吃饭,在外面有应酬,但是告诉她说可以做宵夜赚两百块钱,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等到李镇楠回来发现他满身的酒气。   李镇楠喝了不少,但还远远没达到醉的程度,沈灵菲做的宵夜他基本都吃完了,末了还夸她手艺不错。   沈灵菲猜测男人喝多了话多,李镇楠估计也是这样,趁他高兴问,“做宵夜算是加班,能不能多扣两百?”   “一百,工作日加班是百分之五十。”   沈灵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吃半点亏,真是商人本质,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又多赚了一百块。   李镇楠在餐桌边坐了一会儿后去洗澡,洗完了才发现睡衣没拿,也没多想,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看到从厨房出来的沈灵菲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一个活人。   他是真的给忘了,或者以为她已经离开了。   沈灵菲完全僵住了,她没想到李镇楠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不是没看过李镇楠的身体,可那次是在药物的控制下,恍恍惚惚中看的并不真切。   她快速地错开视线。   “还不走?”李镇楠比她镇定多了,对于春光无限的自己完全没有遮掩的自觉性,擦着头发准备去厨房倒水。   沈灵菲低着头,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虽说也是匆匆几眼,但是肌肉勾勒出的线条在他身上优美地呈现出来。   结实,刚毅,有力。   不夸张,不增不减,刚刚好。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沈灵菲一下撞在了餐桌上,好在李镇楠眼明手快搂住她的腰,嘴里却没吐出什么好话。   “故意的吧。”   故意你……个鬼!   沈灵菲想推开他,却被他撑着双臂固定在餐桌边,“做不做?”   食髓知味,上次餍足之后经不起回味,一回味就是铺天盖地的水光潋滟,然后,想要。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石打磨过,低沉中略带嘶哑,每个字都带着钩子,勾的人心痒,丧失理智。   她被蛊惑着跟他进了卧室,哪怕他再次跟她说不会给出任何承诺,问她再是否愿意时,她还是跟他上了床。   事后她也没觉得什么,可能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发生心安理得就接受了,甚至觉得跟李镇楠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不错。   再后来这件事就成了彼此的心照不宣,渐至理所当然,近一周半的时间,他们已经做了七次,都是在李镇楠的卧室。   薛志满见沈灵菲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莫名被刺痛了神经,“原来都是装给我看的。”   什么清纯坚贞,都是狗屁,还不是被李镇楠给玩了。总有一天李镇楠玩腻了扔了,她还不是跟那些女人一样。   他冷笑道,“哪天李总要是不要你了,记得还有我,哥一定收留你,虽说是你先对不起的哥,可哥不怪你,更不会不要你。”   本性彻底露出来了。   她是真的没看走眼,薛志满就是这样的人,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还总觉得上天带不够眷顾。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他不要我,万一是我不要他呢,”沈灵菲盯着他的脸,“毕竟甩人我比较有经验。”   大庭广众之下,她解除与薛志满的婚约,论排面,魄力,胆识,确实没有人比她更有经验。   直白的讥讽。   薛志满脸色微滞,视线透着锋利重新打量着沈灵菲,以前只觉得她乖巧温顺,没什么脾气,就算有点性子,哄哄就好了,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她不是没有情绪,只是爪子藏的太深,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撩出来。   沈治同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忍气吞声的主。   薛志满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地儿撒,想着怎么驳回去挽回点面子,却听沈灵菲又道,“对了,从力川离开后,我就去了金南,算到离职手续那天,我在金南已经打了一个月的临工。”   “李镇楠是我老板。”   换句话说,那晚之前,她跟李镇楠就认识了。   但凡他薛志满关注点她的去向,就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更不会弄出那么一出陪酒的戏码。   后知后觉中,他发现那晚他就是一个小丑,那两人看着他在上蹿下跳地演戏,还故作配合。更说不定,那两人之间早就有了男盗女娼的念头,就等着他给个暗度陈仓的机会。   薛志满脸色很不好,不好到他有股子想掐死沈灵菲的冲动。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耍过。   想将水杯扣在沈灵菲的头上,可她的手上那握着那份融资计划书,又只能泄气。   李镇楠是金南公司的老板不假,可他名下不只有这一家公司,金南公司和李镇楠个人明里暗里可投资不少公司,持股的,控股的都有,其中就包括两家风投公司。   从拿到项目到今天,他自己投入不少,当初的天使投资人跟投了A轮融资,还帮忙找来了其他投资人。上半年的时候,他一一面谈,这些人同意跟投B轮,他这才启动,没想到正式启动后,这些投资人个个避而不见。他又陆陆续续找其他资本,都被含糊其辞地拒绝了。 第289章 289   从成立泰辉开始,他就隐在幕后,为的就是避开薛佑霖,以便有朝一日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不曾想薛佑霖不动声色中开始反杀。   这帮人退缩是因为薛佑霖的施压,说的好听点是给薛佑霖面子,不好听就是实力有限不敢跟薛佑霖硬刚,避免以卵击石。   当然,他也很清楚,即便这些人跟投,投资量级跟李镇楠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内心是不愿意搭上李镇楠和黎济尧的,但是泰辉第二轮融资在即,太需要金南的资本,为表诚意,所以他不得不露面约金南的老板见面,没想到再次暴露了自己。   沈灵菲来到对门的时候,满脸的写着不情愿,“你怎么回来了?”   她给李镇楠打过电话,告诉他晚上没空做晚饭,让他自己解决。   李镇楠此时已经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看也看她,趿拉着鞋走向西图澜娅餐厅。沈灵菲跟着来到西图澜娅餐厅,看到餐桌上某西图澜娅餐厅logo的餐盒铺满了大半个餐桌。   火锅?   “愣着干什么,吃饭。”   沈灵菲走过去,将餐盒一一打开,心里觉得李镇楠过于奢侈了,就两个人,要了这么食材,宵夜都吃不完。   头发擦的半干,李镇楠将毛巾搭在椅背上,抬头看她,眉峰微蹙,“头发怎么不吹一下。”   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就被他一个电话叫过来了。沈灵菲白了他一眼,听他道,“吃什么吃,吹头发去。”   “我先吃两口。”她是真的饿了,刚拿起筷子。   “水滴的到处都是,万一滴到菜里,我还怎么吃。”   发尾的水珠连成线全部打在了睡衣上,肩头洇湿了大大片,她自己也不舒服,拿起的筷子只好又放了下来,熟门熟路地去洗手间拿来吹风机。   “左手怎么回事?”   吹风机的声音不算大,只是她心里藏着事,右手拿着吹风机胡乱地吹着,没注意李镇楠来到洗手间门口。   李镇楠拿过吹风机,领着她来到客厅沙发坐下。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沈灵菲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李镇楠会屈尊降贵地给她吹头发。   “别装死,说。”   沈灵菲确实不太愿意跟他说左手的事,以他们俩目前的关系,完全没到分享喜怒哀乐的程度。   跟李镇楠相处下来,特别是有了七次的亲密行为之后,对李镇楠的行事风格是有些许的了解。   李镇楠表面上风淡云轻,对什么都可以漫不经心地不去计较,那只是上位者该有的大度和分寸使然,骨子里的强势和控制欲在他想知道或想做的事上会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沈灵菲含糊其辞。   吹风机的声音陡然增大,轰隆声震带着烫人的热浪打在头皮上。   “你干什么?”   “不小心按错了键。”李镇楠漫不经心。   沈灵菲扭头瞪向他。   “快说!”   沈灵菲不明白李镇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真相,他简单两个字透着的强势态度让她在回头时眼尾有些泛红。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委屈,有点想哭。   现在将经过从头至尾说一遍并不难,沈灵菲本不想说的细,特别是薛志满说的那些话,但省略后一部分完全经不起推敲,迎着李镇楠笔直又横行的眼神,心虚之下将薛志满的话一字不差地交代清楚。   “可能是没想到我俩之前就认识,临了觉得气不过,拉着我手腕不放,我这才撞了上去。”   薛志满送她下楼,客气地道别后,她已经转身走了两步,薛志满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质问她为什么。   该说的话已经说清楚了,她懒得去探究他质问的原由,只想甩开他的手。奈何薛志满抓的用力,她一时甩不开挣脱的力度跟着就大了,好在这时范漴走了过来。   薛志满认识范漴,知道他是李镇楠身边的人,下意识地松了力度。   沈灵菲趁机甩开时,一下撞在了前台的桌上,疼的当时眼泪都出来了。   李镇楠听完轻哼一声,如果说蠢而不自知算是优点的话,那沈灵菲的浑身上下就全都是优点了。   薛志满的不甘心和愤怒绝不是他和沈灵菲之前就认识,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一点,更主要的原因还有两点,一是两人上了床,这是薛志满求而不得的东西。二是沈灵菲没办好离职就去了金南,在薛志满看来,沈灵菲跟他的关系早就不清不楚。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沈灵菲抓了抓头发看向李镇楠,见他放下吹风机后坐着未动,脸色平静地没有半分情绪,莫名有些心慌。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   李镇楠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去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模样,心底浮起些微的烦躁。   沈灵菲手腕受伤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范漴回到公司,跟他提了一嘴,那时他正准备去开会,也没当回事。   沈灵菲都一个大人了,磕磕碰碰也是她活该,再说,真要受伤,范漴也不会自个儿回来,肯定会将人送去医院。   没去,那就说明没事儿。   就算有事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黎济尧在九合留了位置,让他下班就过去。他人出了公司,沈灵菲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晚上不能给她做饭了,理由是没空,让他自己在外面吃。   范漴都回来了,又不用她回公司,她能有什么事儿忙到没空做晚饭。   他没戳破,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晚上来的人是谭见秋和周牧白,多年的朋友,为了麦昆的事远道而来,还带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位姓杜,叫杜檐声。   上次去梧城,他跟杜檐声喝过几杯,知道此人是个律师,以做事狠绝著称,传闻没有杜檐声讨不回来的债,至于钱财讨回后的是哪些人的倾家荡产和家破人亡,都被谈笑风生掩盖在了黑暗里。   肮脏的,腌臜的,上不了台面,可转念想想,在座的这些人,没一个是干净的,哪个手上不沾血。   真要说干净……除了沈灵菲,没有别人。   人是真的干净,思想纯净像张白纸,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让她赔钱就赔钱,让她做饭就做饭,就是床上也是让她……真是哪儿哪儿都干净。   身子干净,脑子更是干净。   ……这手伤的是有多重,连晚饭都做不了? 第290章 290   黎济尧开口,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你要是有事,就先走。”   他蓦地回过神,才发现脑中的那张脸已经盘旋很久,自己着实吓了他一跳。   “没事儿。”   他能有什么事儿,她手腕伤了,跟他有没什么关系。   嘴上说没事,可人还是站了起来,任由周牧白和谭见秋戏谑调侃,自罚三杯赔罪后,拿着钥匙提前离开。   “你是不是不高兴?”   两人相对而坐,火锅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对面的人看不真切,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出李镇楠兴致不高。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甩了他,毕竟甩人我比较有经验。   沈灵菲想,会不会这句话冒犯了他。   “我当时就是话赶话,想气气他,随口一说。”   李镇楠冷嗤一声,“我们之间用不上甩字。”   他身边有过不少女人,有露水的,也有固定的,不会进入对方的圈子,也干涉对方的生活,只是解决生理上的需要。一段关系有开始就有结束,至于谁提分开,他无所谓。   沈灵菲愣了愣,才读懂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谁甩谁那是恋人之间的事,他们之间仅限于床伴的关系,用不上。   心口无端的收紧,她并没有期待什么,但知道是一回事,感受是另一回事。   “那你,会有,其他……”沈灵菲不知道该怎么遣词酌句,“就是,我们现在这样……你,你还会……”   “你想问,这段时间,我会不会跟其他女人上床,”看她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我有那么闲吗?”   公司的事情那么多,还有麦昆那边的破事。麦昆没出狱前,付利等人还收敛着,这一出狱,他手下的那帮人开始各种找茬生事。麦昆做事向来没什么顾忌,丢了钱财事小,就是担心一个不留心着了对方的道丧了命。   “我是走肾不假,但我就一个肾!”李镇楠没好气道。   “两,两个肾。”沈灵菲伸出两个手指,低声提醒。   李镇楠吸气磨牙,抬手用筷子敲她的头顶,“我走肾专一,专一走肾。”   被他的自我标榜莫名抚慰了心情,沈灵菲岔开话题问,“你今晚为什么回来,还点了火锅?”   李镇楠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那是他的在意,最多不过是两人距离近了后对方地表示出的客套。   李镇楠本来就不想提起这事儿,心里烦,“赶紧吃吧你,汤都快耗干了,去,添点汤。”   沈灵菲默默地给锅里添汤,高汤是上周熬的,放在里冰箱里,就是等着办完离职手续吃火锅庆祝用的,谁知遇到薛志满的事没用上,今天倒是用上了。   李镇楠吃饭跟个大爷似的,除了点餐,前前后后都是沈灵菲在忙,调酱撇油,添汤添菜都是她。   头发时不时地掉到胸前,沈灵菲没法吃,回自己房间取了皮筋扎好,这才安心捞着块鸭血吃着。   “你又怎么了?”李镇楠见她一块鸭血吃了半天还没吃完,发现她回对面拿了皮筋过来之后就不太对劲。   “我说了,你能别笑我吗?”   “嗯,说吧。”李镇楠确实没打算笑,她身上发生任何事,他都笑不来,最多是骂她蠢。   “文柏路有家火锅店,人气特别太旺,我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轮上,吃到一半的时候,皮筋断了,头发掉下来吃东西很不方便,特别碍事,我就让他等等,去外面买个皮筋。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走了好远才在一个地摊上买到皮筋,兴冲冲地赶回时,发现他已经结完账准备出来了。他说以为我不会回来了,就先去结了账。”   沈灵菲手里把玩着一根普通的黑皮筋,慢悠悠地说着,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眼神缥缈又遥远,声音淡淡的,平静的没什么起伏。   “我确实挺笨的,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我才渐渐的明白,他其实不喜欢吃火锅,不喜欢那些路边的餐馆,嫌弃那种辣油被火熏出来的味道,嫌弃那些抽着烟大声说话的食客,也嫌弃那些用廉价饰品来装饰门面的女生。他讨厌那些充满市井气的地方,也讨厌那里的人,在他看来都是低级没品的。”   出来之后,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他应该也是嫌弃我吧,可惜,我当时没看出来。“   “你能看出什么!”面对沈灵菲,李镇楠是真的忍不住,“高贵的薛大公子陪你吃路边摊,你心里指不定怎么崇拜他呢。”   不可否认,她当时确实有这种心里,薛志满能屈就在世俗的闹市,都是因为她,迁就他,讨她欢喜,一举一动都很能说明,在薛志满的心里,她是珍贵的,是独一无二的。   “脑残,幼稚!”   幼稚的沈灵菲还是去了文柏路的火锅店。   下班的时候,李镇楠给她发了一条链接,打开是火锅店周年酬宾,下方可以领取优惠券。   顺手点了券,看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沈灵菲第一个想到的是章绪宁,打了电话过去,对方说晚上没空,要见一个重要的长辈,已经约好了,没法改时间。   可火锅一个人吃太没劲了。   关键是……就很尴尬!   算了,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做饭吧,还能挣两百块。出了公司,在电梯里碰到了下班的李镇楠,委婉地表示想蹭个车。   “我那个车,风扇有点问题。”   李镇楠没阻止她拉开车门,等人上了车,他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沈总,后排坐的舒服吗?”   沈灵菲是真的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座椅,“还,还行吧。”   李镇楠咬着牙点点头,一路无话地将车开到火锅店前,稳稳当当,“我这个司机你还满意吗?”   沈灵菲这会儿才回过味,“那不是专属位置嘛。”   “专属给谁?”他没老婆没女朋友的,哪有什么专属位置。   她还真好意思,往后排一坐,倒成了他老板似的。 第291章 291   两人刚落座,李镇楠就催促她点餐,“扫码点餐。”   “我点?”她亏了两百块,还要再请他吃火锅?   座无虚席,店面外的等候区也坐满了拿着号牌的人,现在起身回去……真的尴尬,还有舍不得。   算了,来都来了,点。   上菜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沈灵菲拿起筷子去夹牛肚的时候,桌边站了一个人。   两人视线撞上,均愣了愣。   “薛总吃过了吗?没吃的话,就一起吧。”李镇楠大度开口。   薛志满无奈坐下。   火锅涮的很安静,沈灵菲不明白薛志满为什么会突然过来,也不好问,安安静静地吃菜。   头发总是往下掉,重新扎了两次还是不行,沈灵菲看了看是皮筋松了,正发愁的时候,李镇楠的手伸了过来,指尖上是一个黑色的皮筋。   “落在枕头边的,我就给你收着了。”   李镇楠说的很自然,言语背后透着的亲密像是水到渠成。   包里有备用的,但沈灵菲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皮筋,重新扎的时候,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黑着脸的薛志满。   吃完的时候准备结账,薛志满道,“我来。”   “不用。”李镇楠打断,“是我请薛总来的,怎么能让薛总付。”   李镇楠扫码付款,“你的优惠券呢?”   沈灵菲眨眨眼反应过来李镇楠是在问她,“你没领吗?”   链接是他发给她的,他肯定也会有优惠券。   “两张不是可以减两百吗?”   “有限制的,一桌只能用一张。”沈灵菲小声提醒,商家又不傻。   “哦。”李镇楠没用过优惠券,哪知道这些。   见惯了大场面的李镇楠,没因为这点小事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挺有意思,“那你张先留着,下次再来吃。”   沈灵菲有些不敢相信地应了一声好,她是想来吃的,但是为了省这一百块钱特意过来吃不像是李镇楠的风格。   出了店门,沈灵菲心情大好,“回去我当司机。”   李镇楠将车钥匙递给她。   “李总是认真的?”薛志满等着沈灵菲走远,问道。   “不是薛总送给我的吗?”对方送了,他接收,就这么个事儿。   “她可是沈家人,李总想白嫖也得问问沈治同同不同意。”   同不同意,他们都已经上床了,李镇楠觉得这纯粹是薛志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沈治同又不是没同意过,薛总还不是人财两空。”   他转过身看向薛志满,“男女之间这档子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什么同不同意,爱不爱的都是假的,你说呢,薛总?”   不管怎么说,沈灵菲当初没同意就是不爱,或者说爱的不够。   薛志满脸色微滞,反驳的话找不出来。   沈灵菲开车停到路边,打着双闪。   李镇楠没急着过去,“泰辉的B轮融资我们金南就不参与了,金南是小公司,没那么大的胃口,抱歉啊,薛总,耽误了这么久。”   他跟程竞舟通过气,薛佑霖那边希望不要有太大的阻力,说的含蓄,意思已经很明白,如此,他们还是不掺和比较好。   他走了两步回头,“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吃饭时,薛志满时不时打量沈灵菲的眼神,着实让人不爽。   那眼神没看出多少情谊,但是遗憾和不甘是有的,人是他作没的,他有什么好遗憾和不甘的。   有遗憾和不甘之后呢,他想干什么?!   “菲菲什么时候成了李总的人了?”合作不成,薛志满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就因为你们上了床,李总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看到沈灵菲脖子上的痕迹,薛志满就去了解过李镇楠的喜好,沈灵菲完全不在李镇楠的审美点上,李镇楠跟她上床纯粹是玩玩而已。   最大的可能无非也是看中沈家的那层关系,不过,他薛家的地位都不能让沈治同动摇,更遑论李镇楠那些不清不白的背景,只怕会脏了沈治同的眼。   “真不真,那些痕迹,薛总不是都看到了嘛,”李镇楠冷笑,“是不是我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灵灵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的人。”   还菲菲,恶心人谁他娘不会!   路边的早餐店,包子发糕还有煎饺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穿过人流带着香气飘入鼻尖。   油条炸的滋滋响,酱饼卖完一锅又一锅,压根来不及供应,四五个店员根本应付不来门口排起的长队。好在吃早餐的大都是附近的居民,买好东西自行算好价格,扫码付款。   章绪宁买了一根油条,一份豆浆没加糖,付了五块钱往店内走。店内纵深长,摆了几张长方形的桌子。   “章小姐——”   没找到位置的章绪宁循着声音看到了坐在后面长桌边的薛佑霖和彭宽,有些微讶的愣了愣,见彭宽跟她招手,她走过去来到彭宽身边坐下。   “你们怎么来……”   店外起起伏伏的吆喝声叫卖声,汽车的轰鸣声,店内父母催促时的焦躁声,微信支付宝的收款声,抽油烟机和排风机的嘈杂声,夹杂在一起就是底层的人间烟火。   油烟混着晨间的白雾,落在空调上,墙上的风扇叶上,长年累月中积了一层层又黏糊糊的暗黄。   这样的地方是有钱人看不上的,不屑于来,更不屑于吃。   “我听说这里的酱饼不错,过来尝尝。”薛佑霖指了指她手上的早餐,“你就吃根油条?”   大病初愈的人总是要被提醒吃些清淡的,但是她不喜欢清淡的,她需要油腻的食物调整心情,一根正好。   “不太饿。”   初冬的季节已有由料峭的寒意,排着长龙的队伍里不少人已经穿上了羽绒服,薛佑霖和彭宽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外加一件大衣。   这样的天气,大衣根本难以御寒,只剩下装饰的作用。看似低调的穿着仍显得格格不入,从后门进来的人多少会看上一眼。   薛佑霖倒是坦然自若地用手拿着酱饼,时不时跟对面的两个人闲聊上几句,声音不大,跟聊家常似的,温和的画面将违和感在小小的早餐店里敛去大半。 第292章 292   三个人出来时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章绪宁准备跟他们道别,听薛佑霖道,“要不要去咏苑坐坐?”   咏苑就是那处四合院。   章绪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应了一声好。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兴华和立禾已经不需要她每天盯着了,除了一日三餐,每天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   初冬的咏苑花圃里,没有姹紫嫣红,也没看到凋敝的景象,零星有几朵不知名的花开着努力地迎着寒风。   “咖啡还是茶?”   “白开水就好。”书房里有暖气,驱散了满身的寒气。   章绪宁脱下外套,挂在角落的衣架上。来到窗边的梨花木太师椅旁坐下,隔着方形的茶几看向薛佑霖,“薛总,是有事要跟我说吧?”   她端起下人送来的白开水捂在手里。   薛佑霖跟她没什么交集。   “确实有事,”薛佑霖用杯盖拨了拨茶叶,“我想先问问你,你对兴华有什么打算?是打算交给章绪仑吗?”   换作别人问这个问题,她是不想问答的,但是薛佑霖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温和的一张脸中透着严苛又遥远的距离,城府深,心思重,完全看不透,可偏偏对他又有莫名的亲切感。   “嗯。我对做生意其实没什么兴趣,你看看我那个立禾也知道了,五年了,也就是勉强维持个生计。”   这还是厚着脸拉来的订单。   其实她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没好意思说,她这个年龄说出来怕被人说守旧古板,那就是她也觉得公司应该留给儿子。   薛佑霖对她的回答不意外,“在哪儿都是生意,你去给人打工,不也是生意么,只是甲方不同而已。”   经他这么一说,章绪宁觉得也是这么个理。   薛佑霖停住了话音,就着茶杯抿了一口,“有没有兴趣来力川?”   “薛总是要挖我吗?”说完,章绪宁自己先难以置信地笑了。兴华的她也就是名义上挂了个职,等着年底分红而已,怎么会再跑去力川。   “你打算一辈子都无所事事,不找点事做?”   一句话好像触动了哪根神经,她指尖抖了抖,好像被人看穿似的低着头。她确实没什么事业心,也挺没出息的,别人瞧不上的全职太太她其实挺喜欢的,也幻想着能日日夜夜为某人操持家务,解决后顾之忧。   可得知某人不需要时,她的生活好像一下被抽空了,就只剩下浑浑噩噩了,一日三餐,衣食无忧,脑袋都不用转,等着时间一分一秒把自己推进坟墓里。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别往后看,你一回头,脚步就会慢下来,甚至还被拽的停滞不前,你停滞不前了,就会发现别人走的更快,看着别人的背影不难受吗?”   章绪宁抿了抿唇,听他继续道,“程竞舟跟薛迎岚要订婚了,说要大办特办,你打算以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去参加订婚宴?”   程竞舟与薛迎岚订婚的消息,几天前就有消息传出来了,没人当她面提过,她可以当做一个不真实的传闻,眼下薛佑霖的话,她知道他们是真的要订婚了,不是所谓的传言。   是真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去参加。   可就算不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也会铺天盖地地向她淹没过来。她会看到他们肩并肩走上台,看到他们相视而笑,眉目传情,看到他们接吻,拥抱……   这一切,她只能远远地看着。   薛佑霖明明没说什么,她却脑补出了画面。   她和程竞舟不会有结果的事实在心里早已铺垫了上万次,他始终会跟别人在一起,只是没想到是薛迎岚。   “生活就是这样,你越不想面对的东西,它会逼着你去面对,不面对也不行,与其如此,还不如洒脱一点,底气足一点。你们年轻人不是有句话吗,过得好,才是对前任最大的惩罚。”   章绪宁无奈地笑了,“我没想过要去惩罚他……”   “薛迎岚呢,你也不想惩罚她吗?”薛佑霖出言打断她的话。   惩罚薛迎岚她是有过念头的,可薛迎岚得到了程竞舟,把她最宝贵的东西夺走了,她再怎么底气足好像都惩罚不了薛迎岚。   等等,章绪宁吃惊地看着薛佑霖,“你不是她二叔吗?”   薛佑霖拉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侄女,怎么想都觉得不地道,这也太阴狠手辣了。   薛佑霖完全无视她的目光,“你就说你来不来?”   “我在兴华不也……”   章绪宁话没说完,一抬眼见薛佑霖眉峰锁着,脸色愈发难看,捂着胸口似乎在强行忍着,想要问句怎么了,就见他没忍住喷出一口茶来,纯白的地毯上瞬间被茶渍染成深色,还有醒目的红色。   章绪宁双手捂着茶杯在书房里来回走着。   彭宽派人去请家庭医生,又连忙将人送到卧房后,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也不知道薛佑霖怎么样了。   她不方便过去,只好在书房等着。   “没事儿了,睡着了。”彭宽进来后,见她手里的杯子还是刚才水,拿过来重新给她倒了一杯。   “他是胃不好?”章绪宁能想到的就是胃出血。   “他是胃不好,但是吐血不是因为这个,是,”彭宽停顿下来,目光透过空气掠过来时,带着审视和锐利,还有几分迟疑,“是茶叶被人动了手脚。”   茶叶?   “谁想要害他?”   “你猜?”   “这个范围太大了,”章绪宁端着水杯,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外面的人,应该不太可能,如果是外面的人要害薛总,也要顾忌薛家的权势,得罪薛总没有半点好处,怕是没这个胆子。难道是薛家的人?”   见彭宽不说话,章绪宁大胆猜测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只是请来了家庭医生,而不是送去医院,看来也是防着那边的人知道。难道……是薛志满?”   薛传霖的位置摆在那里,他还需要薛佑霖为薛志满保驾护航,应该不会轻易动他才对。   “难道薛志满是等不及了,想要夺权?” 第293章 293   章绪宁听沈灵菲说过,薛志满力川的职位有些尴尬,没多少实权不说,他手上的项目办砸的不少,说起来是历练,实际上就是让他出丑。一直被压着的薛志满肯定不满于现状,再者,在他的心里力川迟早是他的,既然如此,用点手段提前得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彭宽道,“他这个人刚愎自用,急功近利,还不听劝,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这样的人,力川交到他手里迟早一天要毁。”   这个还真说不准!   彭宽没有明说,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他是怎么做到的?”   薛志满想要谋害亲叔叔这件事让章绪宁觉得手脚有点冷、   “现在已经入冬了,新茶还没上市,喝的应该是家里存的陈茶,可陈茶不应该会有问题,除非是佣人做了手脚。这也不对,佣人都做不了不少年,你们也应该都筛查过好几遍了,要出事也不会等到今天,除非是新来的?”   彭宽精明的眼底发出光芒,感慨地点了点头,“有个下人老了,回老家了,就又请了一个人,查的很细,没发现什么问题,进来后,也只是打打杂,上个星期才去的厨房帮忙。”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说完,章绪宁意识到不对,“对不起,我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先留着,撵出去了也是麻烦。放在眼皮子底下反倒安全,以后想要指证什么,也要证据不是。”   彭宽走向前两步,双手交握着放到跟前,神色有几分庄重,“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薛佑霖是下午四点多醒的,醒的时候头有点沉,想要起身时,有人扶着他做了起来,还给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些。   做完这些,章绪宁又将移动的小餐桌推到床边,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   薛佑霖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叹口气看向她,“你知道了?”   “嗯。”章绪宁半晌才应道。   彭宽跟她说的时候,她震惊了半天回不过神。哪怕是现在,她都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在章家长大,叫章兴平爸爸二十年了,章兴平再怎么对她,哪怕终了的时候要她的命,她也从未想过她不是章家的人,只是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想要孩子不得好死的父亲。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空白,一会儿穿插着很多画面,茫然的什么都没抓住,思绪飘得太远,也太乱,感觉整个人都飘了,不着地,心里慌得很。   二十七年了,现在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她父亲,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让她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呢。   “你不信?”薛佑霖见她默不作声,想着一份鉴定报告还真的难以让她相信,应该两人一起去做个鉴定才对。   “我信,”章绪宁声音很平,仔细听能听到里面的颤抖,“否则,你也不会利用我去对付陆重海。”   当年徐咏华出事的主因就是陆重海故意提供的混淆视线的信息,薛佑霖想要弄死陆重海,估计不是一天两天了,碍于陆重海的地位,也碍于他自己的身份,想要做到不留痕迹,只能借刀杀人。   她就是那把刀。   薛佑霖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回避不了,沉默良久之后,“不错。”   “如果那晚山体滑坡中,我也死了,于你而言更为有利,对吧?”章绪宁心里抖的厉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没有血缘的牵扯,薛佑霖是完全不会在乎一把刀的生死的。   再不能回避的问题也没办法回答,薛佑霖历尽沧桑的眼底满是愧疚,“对不起。”   三个字太沉重了,她没办法接受他的道歉说没关系,那晚是程竞舟拼死将她救了回来。她也没办法拒绝,怎么拒绝呢?在知道他是亲生父亲的那一刻,很多伤人的、刻薄抱怨的话,她说不出口。   “我爱你妈妈,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余生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凶手,替她报仇。”   他这个年纪谈爱情多少有点矫情,但是徐咏华这个名字烙在心里近三十年,被岁月刻画的越发清晰。   章绪宁捂着脸,哭又哭不出来,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没有,喘不过气的难受。   彭宽说当年薛老爷子为了让薛佑霖死心,将他软禁,他夜里偷偷跑出来时把腿摔断了,在医院耗了大半个月,因拒绝治疗错过了最佳医治时间,在知道徐咏华结婚,才死心出国。   后来,徐咏华出事时,他坐不住了,打算回国,老爷子在这个时候给了他一份鉴定报告说章绪宁是章兴平的女儿,从出生日期看徐咏华早就背叛了他,他犹豫了,直到听到徐咏华死讯,他匆匆回国,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大半年前,死而复生的徐咏华出现在章绪宁的订婚宴时,他那时人在国外,薛志满在他的饮食中做手脚,导致心脏出现问题,他不动声色地出国治疗,怎么也没想到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听到了徐咏华出车祸进医院的事情。   人还活着的狂喜让他顾不上身体让彭宽赶紧订票,可医生不同意出院,说他的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会死在飞机上。彭宽告诉他,晋城那边传来消息,徐咏华已经脱离危险,明天就能从重症室转普通病房。   徐咏华每天的身体状况他这边是同步的,看到指标一天天趋于正常,他才消停些,可还是着急,“我当时就想好了,这次,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带你妈妈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传来了徐咏华去世的消息。   仅仅一个晚上,大喜沉入大悲,缓不过劲的他突发高烧陷入昏迷。等他拖着病体回国时,那个刻在心里一辈子的人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绪宁,对不起,我一心只想为咏华报仇,却没想到差点害死了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好好活着。”   章绪宁默了一会儿道,“力川我是不会去的,但是,合作可以,以立禾的名义。” 第294章 294   立禾是个小公司,非常不起眼,当初刚成立的时候,还有点规模,可自从程竞舟他们拍拍屁股走了之后,变卖的变卖,裁员的裁员,最后就成了一个小作坊,勉勉强强地维持着。   力川旗下的服装公司规模不小,服装品牌力意的市场份额与汇盛旗下的不相上下。所以,章绪宁在答应薛佑霖后,第一件事就是选址建厂扩大规模,然后招人。否则就立禾那点地方,跟力川合作,也只是天方夜谭。   所有的这些都需要资金,章绪宁本想向银行贷款,兴华作保,但被薛佑霖拒绝了,既然是合作,就由力川作保。   可这么一来,势必要通过力川的董事会。章绪宁不看好这件事,力川选择立禾本就引起了不小的非议,立禾那么小的作坊能被力川青睐,一定是薛佑霖瞎了眼,如果不瞎,薛佑霖看上的应该不是立禾,而是章绪宁。   这么议论也不是没有道理,两家合作本来就匪夷所思,如今还要为立禾向银行作保,这明摆着就是用力川的钱养着立禾。   议论声里渐渐掺杂着暧昧的气息,就连章绪仑都在问她,是不是一定要跟力川合作,力川能做的,兴华也能做,没必要去依靠力川,惹来一堆的闲话。   这么多年了,她身上的闲言碎语好像就没停过。   他不想章绪宁被人戳脊梁骨,那些异样的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章绪宁的身上,她无所谓,但是他是真的心疼。   但这些事章绪宁不说,他也不好追问。   心疼章绪宁的不止他一个,在章绪宁和施工负责人讨论建材时,丁曜和赶了过来,说想和她一起吃个午饭。   两人都不是什么讲究的人,随便挑了一家路边的小餐馆坐了下来。落座之前,丁曜和用纸巾擦了擦凳子,又擦了擦餐桌。   两人边吃边聊,丁曜和告诉她,师兄的项目已经结束了,但很快有另一个项目,只是之前的研究院打电话给他,想让他回去,老师也是这个意思。   “你决定了吗?”章绪宁问。   “还没决定,有点犹豫。”他其实去哪儿都一样,只要不离开这个行业就行,但是真要回去,他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能力,只是发生那样的时候,与同事之间如何相处才是他踌躇不前的原因。   章绪宁一眼看出他的犹豫,笑了笑,“我是在闲言碎语中泡大的,要说什么感觉没有,也不现实,可转念想想,人能管得住的只有自己,管不了别人,既然如此,那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轻描淡写的话落到丁曜和的心里就触到了痛点,心疼她,面上依旧含笑,“是我没看透。嗯,那就回去,说真的,我还挺喜欢那份工作的。”   两人用完午饭,走出餐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细细密密的平添了几分寒意,章绪宁围着围巾,听丁曜和道,“把头围上。”   “……”章绪宁没明白。   丁曜和索性动手将她围巾扯开,包住了她的头后才围住脖子。   章绪宁愣住,尴尬地没了反应。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他的动作自然流畅,神色专注又认真,眼底清澈中没有丝毫不明的情绪。   等他系好,章绪宁有些无奈,“……这样好丑。”   “有吗?我觉得挺好,保暖就行,你刚刚不还说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嘛。”他们是走着过来的,不远,十分钟的路程,可冒着雨走回去始终不妥,“最近事多,你要照顾好自己。”   围巾厚实,丁曜和系的又结实,都快遮住了她半张脸,章绪宁伸手往下扯了一下,看向他,“你今天过来也是想问合作的事吧?”   两人站在廊檐下,丁曜和的目光从绵绵细雨中收回,回望着章绪宁后,含笑地摇摇头,“我只是担心你,没有不相信你。”   他温和的眼底满是坚定的力量。风言风语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他人在外地,第一反应担心她是否受得住,所以连忙赶回来想看看她怎么样了,状态如何。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别被外界干扰。还是你的那句话,人能管得住的只有自己,管不了别人。”传言说她和薛佑霖关系暧昧,他是不信的。   章绪宁抿抿唇,“谢谢。”   “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一顿饭而已,”他笑了笑,“我来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想着能安慰安慰你,结果呢,被你给安慰了。”   力川与立禾合作给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咀嚼着还没嚼烂时,薛家传出最新的消息,薛佑霖收章绪宁为义女。   薛佑霖已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如今收章绪宁为女也不为过,但是义父干爹这个称呼在网络上千锤百炼之后早已有了别的意思。   流言蜚语再次甚嚣尘上。就在这时,薛佑霖通过彭宽的口确认了收章绪宁为义女的事实,为流言再添一把火。   章绪宁依旧很平静,银行那边已经放贷,施工队那边也开始动工,到了明年开春厂房就能完工。   她这边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是担心薛佑霖那边,但是她也没去问。   力川和立禾的合作,她不知道薛佑霖是用什么办法怎么通过董事会的,还有收她为义女的事,薛佑霖又是怎么让薛家其他人没有出面反对,默认了此事。   直到两天后,薛迎岚挽着程竞舟的胳膊肩并肩在媒体前公开亮相,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罗雁勤打电话过来,语气里都是心疼,“上次来家里提亲,这才多久,转头跟别人搂在一起,这程竞舟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章绪宁提着一口气深深地呼出来。哪怕她跟程竞舟分了,也听不得别人这么说他。   “你要不来惠城待两天?”   “不了,我现在每天都要跑工地,忙死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挂了电话,罗雁勤都没问那些风言风语。   章绪宁放下手机后,心里倒是澄明了几分,她和薛佑霖的真实关系,沈治同和罗雁勤应该是知道的,或者说,知道的比她早。 第295章 295   章绪宁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工程,忙得脚不沾地,好在丁曜和有空过来帮忙,陪她去工地现场,陪她去设计公司沟通,去建材市场,有空还会给她送来午饭。   “太麻烦了,我在附近买点吃的就行,你这来回一趟还不如在办公室睡一会儿。”   章绪宁知道丁曜和忙起来的时候,是没白天黑夜的,睡觉的时间很宝贵。   “附近那些餐馆油太多,也不卫生,而且,我没觉得麻烦,”他顿了顿,怕延伸的意思太明显,“我最近的项目快收尾,不需要我时刻盯着,所以,从现在到过年,我都有空。”   章绪宁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丁曜和的手机响起。她看向屏幕,是丁悦和打过来的。   刚一接通,丁悦和悲凉的声音传了过来,“哥,我该怎么办?”   电话挂断后,事情有了大概的全貌。   刚用过午饭的陆东廷和丁悦和在停车场里遇到了同样用过午饭准备离开的程竞舟和薛迎岚,隔着五米的距离,丁悦和觉得整个停车场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她知道陆东廷在听到程竞舟和薛迎岚在一起的消息后,一直憋着一股气,所以拉着陆东廷的胳膊想快点离开这里。谁能知道,陆东廷在看到程竞舟后,那股气根本憋不住,不管不顾地甩开了她的手,言语相激,逼着程竞舟跟他打了一架。   公共场合,两个人打的难舍难分,最后还是保安过来才将两人拉开。   章绪宁跟着丁曜和去了医院,丁曜和让她一起去门诊,她没去,在医院的挂号大厅里等着。   陆东廷跟程竞舟打架的原因虽没有明说,但她心里隐约知道是因为她,如果这个时候,她去门诊看望陆东廷表示感谢的话,心里不舒服的是丁悦和。   她不想给丁悦和添堵,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她感激陆东廷所做的一切,但也不想因为这份感激再次面对陆东廷,冷处理的不闻不问,说不定才会让他意识到她不需要他的关心。   “绪宁,你也来了?担心竞舟?”薛迎岚手里拿着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担心吗?确实是担心的,陆东廷逼着程竞舟打架,出手不会留情,程竞舟本来脾气就爆,对付陆东廷也不会手软,这一架估计谁也没讨到好处。   她笑了笑,“论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   她本就比薛迎岚小几个月,又作为薛佑霖的义女,叫薛迎岚一声姐姐不算过分。但是这一声姐姐,让薛迎岚陡然想起前些天薛家书房里发生几乎撕破脸的争执,脸色沉了下来。   “章绪宁,程竞舟甩了你,你也不能这么急不可耐,我二叔的年纪做你爸爸都绰绰有余,你图什么呢?不会真的以为他死了,你就能继承他的遗产吧?还是说,你本来就生冷不忌。”   章绪宁笑了笑,“要不是我从你二叔那边图点什么,你跟程竞舟哪来的机会?所以,你得谢谢我!”   章绪宁噎的她一时语塞。   书房里薛志满将烟灰缸砸在地上的时候,薛传霖和她也是怒不可遏,想要有人为他养老送终,收谁为义女不是一样,为什么偏偏是章绪宁。   可薛佑霖认定了章绪宁,说她是徐咏华的女儿,除了她谁也不行。当然在其他方面,他会作出让步,比如同意薛程两家联姻。   本来是否同意不需要听薛佑霖的意见,毕竟薛佑霖也只是她的二叔,但是薛佑霖将薛志满拿捏在手里,换句话说,如果他们不同意他收章绪宁为义女,如果他们坚持联姻,他就让薛志满在力川打一辈子的工。   薛程两家联姻新娘是她薛迎岚,以后结婚的也是她薛迎岚,可偏偏因为薛志满的事给牵制住了。   薛佑霖满意地退出书房后,她愤怒地扫掉了薛传霖书桌上的书籍。   薛传霖本来就不同意她跟程竞舟的事,原因跟当初陆重海拒绝程竞舟的原因一致。是她说正因为有程家的背景,以后才有机会对付二叔,好说歹说,最后还让邢家敏吹了枕边风,薛传霖才同意。   谁能想到薛佑霖偏偏要收章绪宁为义女,与力川合作,与章绪宁形成抚养关系,薛佑霖的那点心思昭然若揭。如此一来,薛传霖更要笼络程家。   事情交杂在一起,最后的命门竟在薛志满的身上,可最终妥协让步的却是薛迎岚,看似获得了胜利,却被扎了满身的刀口。   看着薛迎岚愤怒与怨恨交替的脸,章绪宁知道自己猜对了,“脾气收一收,待会儿程竞舟就过来了,他看到了多不好。”   “章绪宁,你特码给我闭嘴!”   章绪宁懒懒地道,“你这副样子,程竞舟见过吗?”   程竞舟没见过,在程竞舟面前,薛迎岚永远都是温顺恬静的模样。但这会儿程竞舟不在,薛迎岚抬起手打算朝章绪宁招呼过去,伸出一半时,又收了回来,速度非常快。   在薛迎岚让她闭嘴时,章绪宁就做好了防备,见她收回了手,霎时就明白怎回去,偏头望了一眼,果然程竞舟迈着长腿走到了跟前。   “你怎么来了?”程竞舟的语气平平。   看似不动声色的眼底,惊讶,不悦,不耐烦显山露水,只是隐隐约约透着难以察觉的期待。   章绪宁没说话,视线从他额头贴的纱布,嘴角和下颚红肿的脸上淡淡地扫过,伤得不轻,陆东廷怕是下了死手。   也瘦了,下巴显得更凌厉了。   薛迎岚伸手挽住程竞舟的胳膊,柔声道,“来看东廷吧,东廷把你打成这样,也是因为她。”   章绪宁依旧没说话,目光落在薛迎岚的脸上,有些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变脸变的这么快,前一秒面目狰狞,下一秒温柔似水,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来看程竞舟的,看到渣男被打,我心里会痛快些,只是没想到,今天有眼福,还看到了绿茶……”   “你——”薛迎岚恶狠狠地抛出一个,顿时刹住,稳住情绪准备回击两句时,章绪宁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 第296章 296   章绪宁听到丁曜和的声音,没看到人,走了两步才看到人群中的丁曜和,对他招招手。   “找你没找见,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他买了两杯热饮,将其中一杯递给章绪宁。   章绪宁接过,捂在手里,“我跟你一起来的,回去也要跟你说一声。”   丁曜和笑了笑,“我看天色不好,天气预报说估计要下雪,怕你等的冷了,买杯热饮,趁热喝。”   “医院暖气开的很足,不会冷,不过还是谢谢你。”章绪宁喝了一口,微微敛眉。   “怎么了?”   “这么甜。”   “我给你要了七分糖。”   章绪宁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浓郁的甜味缓缓地压住那些郁结在心底的烦躁和悲凉。   “慢点喝,烫。”   章绪宁嘴上嗯了一声,接着又喝了一大口。丁曜和无奈地笑笑,“走吧。”   两人转身,还没走两步,丁曜和这才看到站着的程竞舟和薛迎岚,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还没迟疑两秒,就被章绪宁拉着他的胳膊径直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   快到门口的时候,丁曜和拉住她,将自己的热饮递过去。章绪宁自然地接过,瞪着眼睛看着他,他笑道,“外面风大,把围巾围围好,这儿离停车场有段距离。”   他边说着边给她围围巾,看到她眼底的湿润,声音低浅,温柔有力,“小孩子哭是为了糖,大人哭是为了发泄,糖我可以给你,情绪价值我也能提供,所以,不用强撑。”   顺其自然就好,在他面前,不用伪装。   上了车章绪宁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对了,陆东廷的伤的严重吗?”   真要说打架,陆东廷是打不过程竞舟的,程竞舟在不能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只怕将陆东廷往死里揍。   “还好,比程竞舟还强点。”   章绪宁有点意外,听丁曜和道,“悦和说,程竞舟有意放水,否则陆东廷得躺在医院。”   程竞舟确实没想对陆东廷怎么样,他知道陆东廷气不过的原因,不仅有章绪宁,还有陆诗桐的死,所以交手的时候故意落了下风,给陆东廷一个发泄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门口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人海里,程竞舟收回视线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丁曜和给章绪宁围围巾的画面。   “真是没想到,他俩走到了一起。”薛迎岚是不甘的,丁曜和是她不要的,厌弃的,但那也是她的,怎么转眼的工夫,那份殷勤就给了章绪宁呢?   太快了,快的她非常不适,按照丁曜和对她痴念的程度,没有一年半载缓不过来才对。   薛迎岚偏头看向程竞舟,从他茫然又隐忍的眼底看到了克制不住的情绪,心口像堵了碎石,很想质问他,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就那么喜欢章绪宁吗?那他那天酒后的真言也是假的吗?   她忽地想起程竞舟刚回国不久几人聚餐的场面,与今天的场面莫名的重合,唯一的区别,当初挽着程竞舟的是陆诗桐。   她清楚的记得,陆诗桐那天对着程竞舟气急败坏地道,“她根本就没爱过你!”   陆诗桐太情绪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样愚蠢的质问是会让男人厌烦的。   “丁曜和做事细致周到又妥帖,是一个很好的情人。”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下你应该放心了。”   都是精明的人,薛迎岚话外的延伸之意,程竞舟瞬间明了,丁曜和心细的做事作风之前都用在了薛迎岚的身上,可惜,薛迎岚看不上,甚至还十足的厌恶。   程竞舟淡淡地道,“总算不眼瞎了。”   以前的丁曜和是眼瞎,白白浪费了他那一腔的体贴周到,用在了不值得的人身上。   知道程竞舟的暗喻,薛迎岚去不好反驳,只能咬着牙,顿了一会儿,温柔似水地反问,“你呢?你眼瞎了吗?”   “我眼从未瞎过。”   薛迎岚盯着他,视线探进他的眼底想要从深邃的眸底抓取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让她非常疲惫和愤怒。   她看不透程竞舟,说丁曜和眼瞎,又说自己没有眼瞎,那她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只言片语中推不出她想要的结果,她安慰自己结果论证起因的话,她是成功的,是有位置的。   “东廷要是知道,肯定会难过。”陆东廷估计还不知道章绪宁跟丁曜和走到了一起,“如果知道……”   程竞舟摇摇头,却没说什么。   他不是陆东廷,不知道陆东廷会怎么样,但一定不会像他这样,如果没有外在的因素,他会将章绪宁死死地占为己有。   “只是可怜了悦和……”   可怜吗?丁悦和说不清现在的心情,扫了一眼陆东廷手背上的伤口,走出诊室深深地吸口气。   从陆东廷遇上程竞舟时,她就预感会发生什么,果然,陆东廷没让她失望,三言两句激怒了程竞舟,两人狠狠地打了一架。   她脑子很乱,理不清思绪,直到这会儿,她才觉得疲惫,身体累,心里更累。   四周安静下来,混浊的思绪一点点打开,她渐渐明白心累的原因。   在一起也半年了,陆东廷对她也算周到,会陪她吃饭,吃她喜欢的菜,会陪她看电影,看她喜欢的类型,会在看完电影后送她回家,会在睡前跟她道晚安。也会在节日里,送她礼物。   这样的相处模式,她觉得不错,甚至有些期待水到渠成的结果,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打破了她的幻境。   陆东廷的性子急躁了一点,但绝不是动手的野蛮之人,很多时候,他的表现都是谦谦君子,偏偏这样的君子为了章绪宁动手打人了。   “去哪儿,我送你。”陆东廷出来,看着丁悦和神色恍惚地问。   丁悦和偏头看向他,盯着他的双眼半分钟后,垂下了视线,缓缓呼口气后,才又抬眼看向他,“我送你吧,你手不方便,公司还是公寓?”   丁悦和那半分钟的眼神让陆东廷莫名觉得不适,他不喜欢她那种探究又有些类似……过于淡然的眼神。 第297章 297   陆东廷道,“公司吧。你呢?待会儿去哪儿?我回头让司机送你。”   丁悦和没应声,视线随意地落向别处,不能聚焦的目光有些虚无,好一会儿道,“章绪宁今天也来了,她是陪我哥来的。”   不等陆东廷回应,丁悦和接过他手里的药单去缴费拿药。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了恶毒的心思,非要说上这么一句来刺激陆东廷。可什么都不说,她又不甘心。   爱情使人降智,一旦降智就容易冲动。   绿灯还剩几秒在闪的时候,丁悦和习惯性地停下了车。她做事向来喜欢稳扎稳打,不喜欢抢那个几秒,为此,陆东廷还曾经笑过她,说她太求稳,容易失去机会。   “她为什么不上来?”   这个她自然是指章绪宁。   丁悦和看着前方,心口微紧,这个时候了,他纠结的竟是章绪宁为什么不上来看他,“她是陪我哥来的。”   她在陪这个字上咬了重音。   章绪宁之所以过来是为了陪丁曜和,不是因为他。   陆东廷不说话了,丁悦和更不想说什么。   到了公司,陆东廷便被拉去开会了。丁悦和将药放到他的办公桌,视线不由人地落向休息室的门。   不同于办公室的门,休息室的门装了智能锁,她可以随意进出他的办公室,但是里面的休息室却是她的禁区。   她盯着门,盯着智能锁,这里好像是他的心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去。   熟悉的环境第一次有了陌生的感觉。   陆东廷开完会后,天边卷尽了所有的余晖,没留一丝光亮。压下门扶手的那一刹,浓烈的黑色从门缝里泄了出来,与身后的灯光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他皱皱眉,推开门,办公室里一片昏暗,城市的光亮透过玻璃勾出办公室的轮廓。   很安静,没有人。   他转头看向秘书处,“丁悦和呢?”   “丁小姐早离开了,就待了一会儿。”   “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陆东廷眼皮抖了抖,打开灯,刺眼的灯光亮起后,唯一显示她来过的证明只有办公桌上的那些药。   陆东廷拧着眉坐到办公椅里,抿直着双唇看着那些药。   以往她只要有空都会陪着他待在公司,他开会或者出去,她就待在办公室等他,不急不躁的。   即便有事离开,她也会交代一声。   她做事向来稳妥,今天不告而别太不像她的风格。   陆东廷掏出手机拨了过去,一半的铃声都过去了,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接时,那边接通了,却没有声音。   “在家?”   “嗯。”   “怎么不等我?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一时无话,陆东廷不是一个善于找话题的人,平日里都是别人扯着各种话题巴结他,哪怕跟丁悦和在一起时,也是丁悦和的话相对较多,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现在七点,你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但是不想出门。”丁悦和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片刻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了,补充道,“工作室刚接了一活,要给一款游戏做人物设计,我晚上要查点资料。”   活是刚接的,但也不急在这一晚,她只是不想出去,不想见陆东廷而已。   陆东廷心里有章绪宁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也没妨碍她对未来的规划。   时间是面镜子,往事不能销声匿迹,却能过滤掉千疮百孔,所以,她相信陆东廷能从往事里走出来,她有时间等。   只是目前看来,有些事与愿违。以后的路怎么走,她有些不确定了。   有事做可以分散不少注意力,趁着冷静期,丁悦和将精力放在工作上,只是没想到一周后陆东廷会破天荒地出现在她的工作室。   “不忙?”丁悦和愣了愣后问,她没问他怎么来了,人出现在这儿,应该是察觉到了这段时间她表现出的冷淡。   陆东廷道,“刚跟薛传霖碰面,就在这儿附近,想着还没来过你工作室,过来看看。”   丁悦和没说什么,不提这一茬,她还没觉得什么,陆东廷这么一说,她反倒有些难受。   之前提过几次,邀请他来看看,都被他以忙拒绝了,这次要不是她一直拒绝见面,他凑巧又在附近,估计也不会来。   “巴掌大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丁悦和这么说着,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   感受不到对方的热情,陆东廷心口滞了滞,“你怎么了?”   丁悦和抿抿唇,看了他一眼,“我非常介意我的未婚夫为了别的女人大打出手,哪怕那个人是我的闺蜜也不行。”   论起来,章绪宁算是朋友,说是闺蜜还差点意思。   对于感情的事,她向来喜欢开门见山,就像当初她说喜欢他,直截了当地表白一样,不拖泥带水,也不扭扭捏捏。   这段时间,丁悦和刻意地保持距离,他一直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听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意识到有些不妥。   “我那天也是一时冲动。”他斟酌了一下语言,“那五年,是我对不起她,可能是愧疚太多了,看她被程竞舟抛弃,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如果,他当初坚持一下,又或者五年前他身边没那么乱七八糟的人,早早地看透自己的心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想,应该是不一样的。   对于陆东廷的那句愧疚和过意不去,丁悦和是持怀疑的态度的。只是这个时候,她没有去深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想,以陆东廷现在的状态,问什么,估计都会否认。   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自己太过分心,把工作安排的满满的,减少与陆东廷的见面。陆东廷却隔三差五来工作室找她。会提前给她电话或微信,约她能不能一起吃饭,被她几次拒绝后,也不提吃饭的话,但人会照常过来。   时间充裕的话,会带上她喜欢的甜点,不充裕话,匆匆说两句话便离开了。   谁也没再提打架的事。   来的勤了,工作室的同事都忍不住感慨陆东廷好像变了。   “陆总现在这么粘人了吗?” 第298章 298   丁悦和笑笑没说话,粘人谈不上,与以前相比主动不少,只是主动的成因里有多少与两人的感情挂钩,又有多少愧疚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   快到下班的时候,该出现的人没有如往常出现,丁悦和也没在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前台的人说有人来找。   她以为是陆东廷,想着如果是陆东廷,前台的人都认识,都不要过来说一声,直接就放人进来了。   “绪宁?”看到章绪宁走进来,丁悦和多少是有些吃惊的。   章绪宁进来的时候,随手就带上了她办公室的门,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你能不能劝劝陆东廷,少跟薛传霖来往。”   说完之后,章绪宁也露出了尴尬之色,这句话她是没有立场说的。可知道了,不说又过意不去。   “对不起,有些唐突了,”她顿了片刻,“我不是要想干涉什么……听说,陆东廷要跟薛传霖合作,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丁悦和摇摇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竞舟告诉我的。”章绪宁一开始并不想说,但是这件事过不了多久都会知道,瞒不住。   听到程竞舟的名字,丁悦和瞬间就明白了。   看到丁悦和微愣的神色,章绪宁立马解释道,“我知道你怀疑什么,可能觉得他们是正常合作,不是针对程竞舟……”   没等她话说完,丁悦和打断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很多原因吧。”章绪宁叹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我哥的原因吗?”   章绪宁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没有太多的迟疑,“有。”   原因很多,有对程竞舟的放不下的感情,对陆东廷故友的情分,对丁悦和朋友般的信任,自然也有对丁曜和陪伴的感激。   “主要是,我——信不过薛志满。”   跟薛志满的为人比起来,其他原因都显得不重要了,“你可能会觉得我武断,我也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我就是觉得,薛志满跟陆东廷的合作有问题。”   程竞舟给她电话时,她还在工地。看到他的号码,是不太想接的,两人现在的关系,已没有接电话的必要,但铃声不停,大有她不接电话,他就会一直打下去的势头。   第三次打进来,两声后,她接通了电话。估计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接,电话中,两人均是一阵沉默。   “有事?”章绪宁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   “陆东廷为了对付我,要跟薛志满合作。你去提个醒,薛志满绝不是合作这么简单,他要的也不是那几个点,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朝申。你告诉陆东廷,要对付我有很多办法,没必要把朝申搭进去。”   章绪宁很想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去说,转念想到,程竞舟即便跟陆东廷说了,陆东廷也不会信,只会以为程竞舟别有用心。   “我知道了,我会跟丁悦和说。”她也不想直面陆东廷,折中的办法就是找丁悦和,由丁悦和劝说陆东廷。   说完正事,又没了话题。已经分手的前任,实在没有嘘寒问暖的必要。就在章绪宁准备挂电话时,听到程竞舟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声音有些嘶哑,似乎还有点紧张,“你最近好吗?”   最普通的一句话隐藏着最深的心思,章绪宁在沉默一分钟后,除了哽咽时的声响,没有给半个字的回应挂了电话。   她的不好因为他这几个字冲破了所有艰难维持的平静假象,痛感像是长了角的怪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撞击着她每处神经。   太疼了。   章绪宁抿抿唇,不去想那个下午的自己,恢复情绪对丁悦和道,“还有一句话,程竞舟让带给陆东廷。”   “他说,陆东廷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丁悦和将话带给陆东廷时,陆东廷当场就冷了脸,臭的不行。   “又他妈是这句!他程竞舟算个什么东西,我不是他的对手?他有什么能耐?!不就是汇盛吗?那是他的吗?真他妈有脸说!”   “我跟薛志满是正常合作,他想干什么?!假模假样的掺和一脚,他妈的,他就是怕了,在背后使绊子。”   陆东廷的好心情因为程竞舟的一番话沉到了谷底。   “当初立禾也是,哥几个艰苦创业,他呢,背着我们,将客户推给了汇盛,要不然,你以为汇盛能有今天?!”   丁悦和听了他第一句话,就知道劝不了了,但还是忍不住道,“汇盛能有今天,绝不是因为那单客户。”   她不是想要为程竞舟辩白,那么浅显的事,她一个后来者都能看出来,陆东廷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呢。   “你不用帮他说话,他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阴险狡诈,始乱终弃,看看他对章绪宁什么样就知道了。先是我妹妹,后是薛迎岚,他眼里除了利益,还能有什么,枉费章绪宁对他念念不忘,狗屁,全他妈扯淡!”   听到这里,丁悦和总算明白,陆东廷那一腔的愤恨最终都是因为章绪宁。她看向陆东廷,不想再说什么,用沉默压着弥漫天际的虚妄。   也许要不了多久,这些荒诞的、没着没落的裹着她的虚妄会落到实处。   陆东廷没让她失望,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朝申传来濒临破产的消息。   消息还是丁曜和带给她的。   晚饭后丁悦和回房改设计稿,丁曜和敲开了她的房门,“银行打算起诉朝申,这件事你知道吗?”   丁悦和一脸懵,这段时间她跟陆东廷很少见面,她忙,陆东廷更忙,吃了几次饭,也是匆匆忙忙的,电话联系说的更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贷款不是到了吗?”几个月前,银行的贷款就到了朝申的账上,这事儿她知道,怎么突然就打算起诉了。   “银行诉前保全,担心迟一步,朝申的资产全到了泰辉的名下。”   “泰辉?跟泰辉什么关系?”丁悦和是第一次听说泰辉这家公司。   “泰辉是薛志满介绍给陆东廷的。”   说了半天,丁悦和了解到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第299章 299   谈好的一笔转贷,银行那边审批迟迟下不来,朝申这边急需资金,找了他们信贷部主任几次都没见到人。正气急败坏的时候,遇到了薛志满。   薛志满见他愁容满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麻烦,都是多年的朋友,也没什么丢不丢人的,陆东廷将朝申的困境一五一十地通过牢骚发了出来。   薛志满当即表态愿意帮朝申度过这次难关。他告诉陆东廷,泰辉是他一个姓曹的朋友的公司,他自己持有小部分的股份,可以该部分股权向他朋友担保,出借资金。   朋友之间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难得。   借了人家的钱,陆东廷那好意思让薛志满再提供担保,随即表示可以用他持有朝申的全部股权作为担保。   这么一来,泰辉的老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同意借款。随后,在薛志满的撮合下,双方很快签订了协议。   股权抵押办好后,款项很快到位,银行的款项倒也不急了。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朝申名下销售至海外的服装因质量不合格被退回。   自身的损失不说,还产生了一大笔违约金。   客户那边打算起诉,银行收到消息,担心剩余的贷款收不回,先下手查封了朝申的生产线。   立时破产还不至于,但照这个趋势下去,供货商和合作方都会陆续起诉,离破产也不远了。   这边丁悦和和丁曜和商量去找丁振生,恳求丁家出面能够担保,丁振生还没同意,那边又传来陆东廷差点误伤章绪宁的消息。   法院查封了朝申的银行账户,陆东廷只好托人去约银行的副行长,地点定在了九合,九点了约的人没来,却在停车场遇到了程竞舟。   程竞舟没打算理他,看到是他转身就准备走。陆东廷被人放鸽子本就窝火,再想到程竞舟让章绪宁转述的那句话,火气顿时全冒出来了,开着车就向程竞舟冲了过去。   章绪宁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挡在了程竞舟的面前。   车辆紧急刹停。   人都没事,但程竞舟火了,将陆东廷从车里拖出来揍了一顿。   丁悦和赶到九合没见到陆东廷,先遇到了章绪宁,“东廷呢?”   陆东廷差点撞到章绪宁,程竞舟估计能将他揍个半死。   “你呢,你还好吗?”   “我没事,”章绪宁指了指房间,“在里面呢,你别急,东廷没事儿。”   “薛志满跟你说,泰辉他只持股10%?”程竞舟倒了一杯酒放到陆东廷的面前,“10%能做得了泰辉的主?”   “我不是把朝申的股权都抵押进去了吗!”   “那你知不知道,泰辉正准备第二轮融资,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筹钱,为什么把钱借给你?”   陆东廷一怔,“融资?”   程竞舟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是被骗了,“泰辉表面上看实际控制人是那个曹如海,其实背后都是薛志满,姓曹的只是代持,薛志满持股百分之七十。”   所谓的担保只是一个幌子,无非是引出陆东廷主动提出用朝申的股权抵押。   程竞舟拿出手机调出照片放到他面前,“薛志满应该是早就计划了。”   照片里是薛志满与银行副行长握手从会所里出来,看上去相谈甚欢。   “还有,你们的质检员……往后翻,有个视频。”   陆东廷还没点开,听程竞舟提到质检,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朝申出货那么多,质量一直在可控的范围内,从来没出过差错。这次被人直接退回,要说质检那边是无意的,根本说不过去。   看完视频和照片后,将薛志满藏在后面的动作一一脑补出来。   薛志满从一开始设立泰辉就做好了躲在暗处的准备,为了防薛佑霖,不好露面,也不能露面,泰辉是他唯一能对抗薛佑霖的筹码。   项目到第一轮融资都很顺利,谁也没想到第二轮给卡主了,之前的投资者没有一个跟投的,金南那边拒绝了,后来不得不出面又找了几家资本都被婉拒了,问他有薛佑霖这棵大树为什么要找他们,有的甚至直言不想得罪薛佑霖。   “李镇楠是我的朋友。”薛志满以为金南背后的黎家,应该是麦昆,不想与麦昆有所牵连,便找上了金南,只是在发现金南的老板李镇楠与沈灵菲早就相识后,意识到找金南合作,算是暴露了自己。   陆东廷想,薛志满估计是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朝申。难怪他有困难时,薛志满及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是提了一句融资,不过说融资的事可以先搁置。”   薛志满话说的很漂亮,多年的兄弟,朝申又事关紧急,钱先挪给朝申,等朝申缓过劲了,再帮忙融资也是一样。   帮忙是真的帮忙,但手段也没含糊,先去联系了银行的副行长压下了朝申的贷款,难怪那些日子信贷部主任含糊其辞避而不见,官大一级压死人。   后来又让人收买了质检员,故意将不合格的服装被打包送走。   所有的事情凑在了一起,他能做的就是拍卖股权。   朝申旗下主做机械,后来投资了服装公司。当时抵押的时候,他想的是抵押服装公司的股权,可薛志满是怎么说的。   “服装公司的规模是不小,可到底不如朝申,我在泰辉的占比小,又隐名,没什么话语权,到时候上会后,担保的提议再通不过,耽误的还不是朝申的时间。”   朝申的时间耽搁不起,又想到薛志满提的多年的朋友,便将手里朝申的股权抵押了出去。   薛志满拿着泰辉出的那点钱,换的是整个朝申,说是空手套白狼都不为过。   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寒意从心底往四面八方蔓延,整个背脊都僵硬了。   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都不会相信薛志满面下有会这么无耻的一副皮囊。   “立禾呢?当年立禾……也是他?”   陆东廷声音有些抖,其实内心不敢提当年的事,因为立禾,他们三人分道扬镳不说,他整整记恨了程竞舟五年,不管有无章绪宁的原因,他的恨是真的。 第300章 300   程竞舟也没想到陆东廷会瞬间转到立禾的事上,往事倒追,他有些出神,“薛志满想要立禾,只是我没同意……他跟对方代表早就认识,对方跟汇盛合作,就那么一次。”   立禾有了起色后,薛志满就旁敲侧打地问程竞舟什么时候回去继承家业,程竞舟被他问烦了,说就算回汇盛也不会放弃立禾。   薛志满想要立禾为起点,如果立禾不能占为己有,毁了也好过让他添堵,“那些设备是他找人买的,立禾是贱卖,他可是拿了不少好处,还有立禾之前的合作方,都被他转手卖给了别人。”   否则后来的那些年,章绪宁不会那么惨。   陆东廷从不知道薛志满对立禾有那样的心思,更不知道薛志满跟程竞舟提过这事儿。现在回想起来,薛志满倒是有几次跟程竞舟说话时都回避了他。   也是,薛志满知道他性子耿,有什么事也不会跟他说,更何况,他从大学就信服程竞舟,毕业就跟着程竞舟创业,程竞舟说什么,他信什么,这些话薛志满跟他说也说不着,因为说什么,他都会说问竞舟。   两人一时无话。   陆东廷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从这些事中抽离,画面切换的太快,一会儿是五年前立禾的办公室,三人激烈争吵的画面,一会儿是五年后的西图澜娅餐厅,三人虚情假意地寒暄。   学校的操场,宿舍,九合的包间,乃至婚礼的现场,越来越乱,背景虚化后,三人的剪影却愈发清晰起来,来回穿梭。   陆东廷闭上眼睛,暂时清空了所有的画面,“诗桐呢?诗桐见过你!”   陆诗桐这个名字,是双方都回避不了的。当初为了陆重海的事,确实见过程竞舟。   只是她死的太突然了,又好像悄无声息。   蒋茗病了一个月,出了医院后没多久就去了晋华寺清修,说是要赎罪,先前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才至陆诗桐无故横死,悔不当初,自己一身罪孽报应却全到了孩子的身上。   “说诗桐的事之前,我想先问你,听到曹如海这个名字时,你就没觉得耳熟?”   “你不觉得曹如海这个名字很耳熟?”程竞舟提醒道。   不说还不觉得,经程竞舟这么一提,是有些耳熟,“你是说他跟曹如萱……他们是兄妹?”   陆东廷这会儿脑子倒是清晰起来,“他们,他们是薛志满的人?”   程竞舟点头,“嗯,还有祝晓竹。”   “为,为什么?”陆东廷思来想去不知道要为什么,最后也只问了这三个字。   程竞舟没有立时回答,知道陆东廷不是只想这么笼统的问个为什么。   在章家和陆家安插人,自然是为了薛家的利益。这背后应该有薛传霖的授意,至于薛志满是否知道昌河的账,又或者是否牵涉其中便不得而知了。   但有祝晓竹这根线,薛志满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应该知道。陆诗桐死了,薛传霖受伤,薛家都很安静,泰辉融资,薛志满甚至不敢去找黎济尧,而是找李镇楠,明显是不敢跟麦昆扯上关系。   昌河账本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牵涉到薛家和陆家,陆东廷他不敢说是否知晓。想到此处,程竞舟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看样子是不知晓的,但是薛迎岚和薛志满应该是知晓了。   “诗桐去惠城前,最后见的是薛迎岚。”   包间里没有旁人,程竞舟将昌河的事一五一十地跟陆东廷交了个底,“据我猜测,薛迎岚应该只是知道账本的事,却不知道薛传霖也牵涉其中,所以告知诗桐去找章兴平索要账本,诗桐以为找到账本,就能为父亲洗清罪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自然章兴平也不会把账本给他们,”这两个人想的也太天真了,“章兴平急着出镜,少不得以账本为筹码,让两人出力。”   这两人能有什么本事,但又不想放弃,先给了章兴平一笔钱,“这些款项都是能查到,我猜测章兴平为了取得她二人的信任,透露了些账本的事,这些事就包括薛传霖也是利益受益人之一。”   “诗桐在见过章兴平后给薛迎岚打过一个电话,你说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薛迎岚?”程竞舟问。   陆东廷愣住,按理说这个时候,无论陆诗桐知道什么应该先跟他这个做哥哥的联系才对。   “她想以此为要挟……让薛家出面,为了我父亲?”陆东廷说的不太肯定,但也找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程竞舟嗯了一声,“诗桐的性子就是太急了,想到什么就做,从来不多考虑两步,在那个环境下,但凡多想想,就不会给薛迎岚电话。”   “你是说,诗桐是迎岚……害死的?”陆东廷颤着声音问。   程竞舟没有直接回答,“那个电话结束没多久,付利带人出发去了惠城……”   程竞舟打住不说,陆东廷也明白了意思。   章兴平和薛传霖,还有陆重海以及麦昆,算起来也是利益共同体,如今章兴平出事,陆重海又进去了,最担心的莫过于麦昆和薛传霖。   相对而言,薛传霖更为惶恐不安才是,毕竟人在那个位置上,更怕一点风吹草动,所以薛迎岚在得知这件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薛传霖或者薛志满。   麦昆和薛家的人相互戒备,但在账本这件事上,意见和处事手段却是空前的默契和一致,所以无论如何,是不会留下陆诗桐和蒋骏这个隐患了。   程竞舟现在不确定的事,是麦昆自己得到的消息,还是薛传霖给他的消息。   “还有徐姨的事,他们当年要找的是茗姨,对方交代软禁蒋茗,等到事情过去之后再放人,谁知道后来……对方来接头的人是个老头,就见过一面,之后再没见过。不知道真正的幕后指使是谁……”   二十多年过去了,想要找个只见一面的人实属是难,更何况又是个老头,活没活着都是问题,“不过,幸好……人还在。” 第301章 301   人还在,只是八十多岁的高龄,早已因中风偏瘫在床,意识障碍呆滞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们查到,此人是邢家的管家,在邢家很多年了,只是跟着邢家的老太爷,很低调,老太爷去世后,就没再露过面。”   零零碎碎的证据和猜测,倒是将旁人的心思纤毫毕现的展露出来。   陆东廷身子和脑子此时都有点僵,那么熟的人,那么久的朋友,表面的功夫做的那么足,背后却只有算计。   二十多年前,薛传霖和陆重海的职位还远不如今,不同的派系,却要竞争同一个职位,那个位置尤为关键,坐上了以后就在权力中心。   关键时刻,谁都不能出一点纰漏。   除了明面上的角力,背地里的手段就是各显神通了。   他只是没想到薛传霖会用这么龌龊又腌臜的算计。   陆重海算是一步登天,几次晋升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这些年来,薛传霖就没那么舒坦了,左右逢源,熬了那么多年还是个副的,始终被陆重海压着不止一头。   气不顺,将曹如萱塞进了陆家。曹如萱倒也没辜负薛家的期望,很快上了陆重海的床。薛家坐等着爆出陆重海的作风问题,借此翻身,万万没想到程竞舟先出了手,背后煽风点火,陆重海总算进去了。   更没想到哪怕陆重海进去了,他还是个副的,连个代的都没捞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薛志满的事?”   “没多久,金南的李总拒绝融资后,我在想他会怎么做,就多留了份心思。”   “所以你拍到照片后,让绪宁转告我。”   程竞舟嗯了一声,他不方便跟陆东廷见面,更为主要是他想听听章绪宁的声音。   陆东廷还想问问他和章绪宁的事,想想还是算了,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外人,“我没想撞你。”   “我知道。”   陆东廷问的快,程竞舟回答的也快,“你要是真想撞我,我现在也不会坐在你的对面,你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车还没到人跟前就刹住了。   “东廷,”程竞舟叫了他一声,嗓音低沉,神色极为严肃,“从始至终,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陆东廷愣了愣,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的真实意思。   他不是程竞舟的对手,并不是配不配,而是程竞舟的对手向来只是薛志满,或是薛家的人。   误会解除后,信任会异常坚固,程竞舟跟陆东廷又交代了一些,便让人离开了。   他自己倒是在九合的房间住下了,哪儿也没去。   章绪仑带着章绪宁去了澜庭公馆,桃园小区已经闲置了,他倒是可以去的,之前也去过一次,住了一晚,便不敢再去了。   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章绪宁的气息,太浓了。   沉湾水榭已经被转手了,他名下就玉景湾一套物业了,那套物业暂且留着,等解决了薛家的事,也可以转手了。   以后呢,他该去哪儿,何以为家呢。   章绪宁有很久没去桃苑小区了,自从章绪仑带她去了新家,她就没再去过,这天去了发现家里被翻的不成样子。   章绪宁给章绪仑打了一个电话,“绪仑,你搬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牛皮袋?”   “你房间里,我就收拾了衣服,其他的没动,你回去了?”章绪仑想了想,“我没看到什么牛皮袋?你放哪儿了?”   那个牛皮袋是章兴平留给她的,里有徐咏华的日记,报纸,还有一些照片。当时怕被程竞舟看到,她藏在客厅的沙发后面。   章绪宁岔开话题,“下次让阿姨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太乱了。”   “很乱吗?不会啊,走的时候我收拾过,后来还让阿姨打扫过一次。”   章绪宁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景象倒更像是被人翻乱,“阿姨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了,搬家的第二天。”   如果是有人翻乱,那就是在阿姨来过之后。   章绪宁还没回神,听章绪仑道,“怎么也乱呢,前些天老宅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家里遭贼了,翻的乱七八糟,让我回去看,我没回去。”   “老宅?”   “嗯,估计是小偷见老宅长期没人住,想顺走点东西。”老宅那儿如今只有一个老佣人在那儿守着,除了那套房子,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除了老宅,还有什么都地方遭贼了?”   “没有了吧,”章绪仑想了想,“等等,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前些天总裁办的人说,办公室好像被人进去过,我去了看了看,有点乱,没丢东西。就让人盯着点,后来也没什么事,我就没当回事。”   如果总裁办确实被人翻过,那这些人是谁,跟老宅的人,还有来这儿的人是一拨人吗?如果是一拨人,又是谁的人,来找什么?   离开桃苑小区,章绪宁驱车准备会澜庭公馆,半路上程竞舟的电话打了过来。   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该不该接,快结束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按下了绿键。   “在哪儿?”   “回家的路上。”   “吃过了吗?”   章绪宁扫了一眼时间,手机对面传来一阵轰鸣声,那是发动机的声音,“这才三点,吃午饭还是吃晚饭?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没事……”   “没事,我挂了。”   “等会儿,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章绪宁沉默不语,他们这样的关系,没事就不要联系。   “有事,”程竞舟叹口气,“那个,立禾那边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汇盛以后也想跟立禾合作,当然想了解一下。”   “翻建的部分这个月底应该能完成,旁边新建的厂房和办公楼估计要到年底了。”   “有人闹事吗?”   “没有,很顺利。”立禾翻建扩建,很累,好在一切都井然有序。   “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或者告诉薛总也行。”   “你到底有没有事?”章绪宁觉得今天的程竞舟很奇怪,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还是这种平和安抚的语气,一抬眼,视线穿过后视镜时心口顿时咯噔一下。   “程竞舟,好像有车跟着我?” 第302章 302   她平时开车没有特别关注其他车辆的习惯,保证自己不违规,不违法,不抢道,好好开车就行,但是后面那辆车跟着已经大半个路程了,不注意都不行。   “我知道,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我现在怎么办?”章绪宁有点慌,后面的车跟的越来越紧了。   “到九合来。”   章绪宁管不了车道,猛转方向盘拐上了另一条道,“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话音方落,后面的车已经加速,转眼超过她的车,横在了她的前面。   她猛地踩住刹车,才不至于撞上去。   前面的车里下来几个人,倒是没干什么,只是围在她的车头。   “别出来,无论对方干什么,都别出来。”   “乖,别害怕,我这就过来。”   “绪宁,宁宁,跟我说句话,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程竞舟……”止不住的哭声。   她没那么软弱,被章兴平抛弃置于死地,为了报仇孤身遇险,她难过,痛苦,情绪感知最多的就是绝望,只有这一刻,害怕又委屈的几乎失控。   “别哭,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乖,别哭了。”   这帮人不会对她怎样,只是伸手敲了敲车头和窗户。章绪宁谨记程竞舟的那句话,无论他们怎么敲门,她都装死,不开窗,不下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不过两秒,程竞舟到了,车头超过她的车,逼得那帮人疾步后退。   对面的车又下来一个人,等着那人走近,章绪宁想起来,这人是付利,在惠城的时候,就是他带人堵在了码头。   章绪宁将车窗落下一条缝,让声音飘进来。   “老六来的还挺快,怎么,怕我对章小姐不利?你放心,我们就是想问章小姐几个问题。”   章绪宁开门下车,“你们想知道什么?昌河的账吗?”   付利一愣,“看来章小姐都知道。”   “我只知道昌河这家公司,至于账目,我并不清楚,不管你们信不信,章兴平也没给我什么东西,”章绪宁讥笑道,“我手上要真有什么东西,你们觉得,此时你们应该在哪儿?你觉得你今天能有机会拦住我?还是你觉得,晋城直到现在不够风平浪静?!”   她知道的那些账,还是之前程竞舟让裴燕堂透露给她的,其实不难看出,里面大额的资金流,跟某人怕是脱不了干系。   付利没应声,他今天也只是过来试探一下。   麦昆说的对,如果章兴平真的给了章绪宁一些东西,章绪宁或许不会给程竞舟,但一定会给沈治同,沈治同也一定会上交。   一旦上交,整个晋城都会惴惴不安。   但盯了这么久,沈治同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上面也很安静,这么看来,东西很有可能真不在章绪宁这儿。   付利那帮人走了。   程竞舟转过身来,看向她,“不是让你不要下车吗?你出来干什么?!”   又恢复了平常一贯的语气,呛人。   程竞舟还想再说两句,见章绪宁眼眶红了,心中一软,收回视线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你吃饭了吗?”   程竞舟愣了愣,倏地笑了一声,“现在几点?吃午饭还是吃晚饭?”   章绪宁也笑了,心想可以一起吃晚饭,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那我走了。”   “等会儿。”他一把抓住她胳膊,“再等会儿。”   章绪宁不知道他要等什么,也没问,就站在路边等着,好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了身边,丁曜和从车里下来。   “你怎么来了?”   “程总给我电话,说你遇到点事,让我赶紧过来,你没事吧?”丁曜和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   章绪宁嘴里说着没事,视线却落向了程竞舟。   他打电话给丁曜和是什么意思?   程竞舟无视章绪宁的视线,看向丁曜和,“把她带走。”   “那她的车?”   “过两天,我让人送到立禾。”   没有人问程竞舟为什么要扣下她的车,好像程竞舟说什么就是什么。章绪宁被丁曜和扶进副驾驶,从后视镜中看着程竞舟一半的身影,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丁曜和启动车子前,抽了一张纸给她,“别难过,也别怪他,他只是不放心你。”   他不放心,所以将她推到了丁曜和的身边。   程竞舟看着丁曜和的车消失在车流里,才收回视线。打了一个电话给范漴,让他派个人来把章绪宁的车开走改装。   她这个车,得好好改,太不皮实了。   章绪宁被人付利拦下来的事,薛佑霖还是知道了,倒是没说什么,就说周五晚上让章绪宁来薛宅吃饭。   章绪宁到了才发现,程竞舟来了,丁曜和也来了。   “二叔让我过来的。”丁曜和看着她笑,“当然,我也想来。”   让丁曜和参加家宴,这意味着什么,章绪宁心里很清楚。   一大家子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章绪宁觉得这样的家宴完全没有必要,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她不明白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之前因为沈灵菲,她和薛家的关系本就很僵,再看看现在,她,丁曜和,还有薛迎岚和程竞舟,想想这关系,简直乱的可以。   程竞舟话少,但丁曜和是个温和的人,总能时不时地抛出话题,跟薛传霖和薛佑霖都能说上两句。   那边跟长辈聊天,这边照顾章绪宁也没落下。给章绪宁盛了一碗汤,挑出里面的胡萝卜。   章绪宁盯着他的举动,用眼神在问他干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胡萝卜煲汤吗?”丁曜和问。   他俩吃饭的次数不多,主要是章绪宁最近太忙。但即便如此,丁曜和还是记住了她的饮食喜好,他这人细心,每次吃饭时,都会注意章绪宁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章绪宁不挑食,只是有些饮食习惯改不了,比如胡萝卜只喜欢小炒,生吃也行,就是不喜欢煲汤,煲汤的胡萝卜没有嚼劲。   章绪宁抿直双唇,有些不好意思。   “曜和这孩子就是心细,以前就是如此。”   邢家敏说。 第303章 303   丁曜和再次来到薛宅,邢家敏是有些不舒服的。   章绪宁视线微垂,邢家敏这话什么意思,她很清楚。转头看向丁曜和,两人视线相撞,丁曜和性子温和,明明听出邢家敏语气里的讥讽,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章绪宁见他没在意,低头继续喝汤。   “曜和,施怡最近还好吗?”薛迎岚随意地接过话头。   丁曜和道,“还好。”   “那就好,发生那样的事,”薛迎岚顿了顿,有些难受道,“现在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不是说跟着未婚夫回老家了嘛,应该是好了。”邢家敏也跟着道,“说起来,她那个未婚夫也真是心大,都那样了,还能把人带回去。”   “不带回去怎么办?面子总归是还要的。”薛志满道。   “妈,哥,你俩少说两句。”薛迎岚扫了对面的人一眼,提醒邢家敏。   章绪宁定定地看着母子三人,收回视线的时候先是看向了丁曜和,他无奈地笑笑,示意她不要介意。她又转头看向薛佑霖。   “傻孩子,看我做什么,”薛佑霖笑的很温和,“跟在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   邢家敏附和地笑道,“绪宁,你现在认了佑霖做干爹,也算是薛家人,想干什么,做什么,随意就好。”   薛志满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绪宁现在也是我们薛家人了,这么说起来,还是二叔的心大,什么人都敢留在身边。”   薛佑霖挑挑眉,刚要说话,章绪宁按住了他胳膊,看向对面,“薛志满,我干爹身边现在就我跟曜和,我跟曜和怎么了?”   “既然都是薛家人,话说就直白点,不用拐弯抹角,没意思。”   都习惯了话说一半留一半自行领会的方式,章绪宁突然来这么一出,对面的人还有些不习惯。   薛志满道,“绪宁,你生什么气,我又没说你。”   “那说的就是曜和,跟说我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你这么维护曜和。”薛志满笑了笑,说话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程竞舟。   程竞舟没什么表情,端起酒杯跟薛传霖和薛佑霖示意,喝了一口。   邢家敏道,“绪宁,我们也是好心提醒一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都是一家人,我们也是怕你以后吃亏。”   谁的表面?丁曜和的表面?   “伯母,我不知道你们对我……”   丁曜和刚开个头,被章绪宁一把按住,“曜和怎么了?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要不是他,我们家迎岚会被人说三道四?”邢家敏心里有气,虽说是薛家退的婚,但到底是丁家做错了事,连累的薛家都抬不起头。   “说到底,你们是想说曜和跟施怡的事吧?”章绪宁笑了,“他跟施怡怎么了?”   薛迎岚道,“绪宁,别说了,也别问了。”   “薛迎岚,你不用欲言又止吊我的求知欲,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事发之后没一会儿,网上就爆了,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薛迎岚脸色微僵,眼底的愤怒迅速敛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程竞舟。   好在程竞舟自顾自地喝酒。   薛志满讥笑道,“那你还真是沉得住气,真能忍。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在乎。”   章绪宁笑笑了,没接薛志满的话,而是扫了一遍对面的人,最后目光落在邢家敏的身上。   “你订婚那天,跟祝晓竹是在楼上的客房吧,我还听说,你给祝晓竹另外还买了一套房子,高档小区,安保都是顶级的,就是怕被人知道。”   话音落地,西图澜娅餐厅安静下来。   对面的三人一时也猜不透章绪宁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薛志满道,“绪宁,你要是为了沈灵菲打抱不平……”   “我没有为她的打抱不平,相反,我很感激祝晓竹,我们苦口婆心地劝菲菲,她都不听,是祝晓竹的出现让她认清了现实。不过,我现在想说的不是沈灵菲。”   章绪宁顿了顿,“首先,我们家曜和心思简单,我信得过他。其次,先不说曜和和施怡有没有那样的事,就单说曜和博士生的脑子,也绝对干不出那么负智商的事来。”   “酒店,会所,高档小区,哪里不好偷情,偏偏选在研究院,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反正我是不信的。”   薛志满那种蠢货,偷情的时候都知道去酒店,背着人,丁曜和这种高智商的人,岂会蠢到在研究院干这种苟且之事,更何况薛迎岚和严哲都在的情况下。   邢家敏等人脸色不好看,薛传霖道,“好了,吃饭吧,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章绪宁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但也没那么好说话,这五年她是没办只能隐忍,现在是不需要了。刚刚薛佑霖还撂话给她,不就是告诉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丁曜和是我和我干爹请来的客人,怎么算是不相干的人了。”   章绪宁放下汤勺,看向薛佑霖,“正好,我也想请干爹帮忙,帮我查查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迎岚抿抿唇没说话,薛志满平静道,“这件事都过了这么久,还有什么好查的,能查出什么。”   “这件事虽然过了很久,但也不是一点线索没有,比如发给曜和的那个陌生号码,到底是谁。曜和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再去查查那些酒水和食物,那么多人经手,总能揪出这么一两个。干爹,我相信曜和是清白的,希望你能帮帮他。”   薛佑霖点点头。   薛迎岚有些委屈道,“绪宁,无论查到什么,又要引起一片舆论,还是算了吧。”   “别人说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只要真相,你觉得委屈,我们家曜和也委屈,既然都委屈,那就更要查了,”章绪宁看向薛迎岚身边的人,“程总,你难道不想给你未婚妻一个公道吗?”   程竞舟迎着她的目光,听着她一口一声我们家曜和,心口是又气又疼,暗暗地咬了牙,“自然,我也不想她平白无故地受人指责。”   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不轻不重,力度就摆在那里。   薛迎岚心口一紧。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程总了,相信以你和我干爹的能力,定能将这件事查个清楚,给当事人一个公道,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说。” 第304章 304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从餐桌上下来后,章绪宁和丁曜和跟着薛佑霖进了书房,三人聊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在大门口遇到同样准备离开的程竞舟。   “前两天老师给我电话,说多亏程总的支持,研究才不至于中断,谢谢。”   丁曜和说的是之前薛迎岚牵线搭桥的项目,发生丁曜和和施怡的时候,教授一度以为程竞舟会终止资金的支持。   丁曜和伸出手,程竞舟愣了愣,伸出手与之相握。   “丁工客气了,我就是一个商人,看中的是利益。”程竞舟收回手后,自然地放入裤兜。   感谢的话说完,章绪宁扯了一下丁曜和的胳膊,“走吧。”   丁曜和嗯了一声,拿过她手里的围巾给她围上。   “没几步就上车了。”   “先围上吧,晚上气温低,还起风了。”   围巾围了两圈,章绪宁笑了,“哪有这么戴围巾的,好丑。”   “暖和就行。而且一点也不丑。”丁曜和帮她系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章绪宁应了一声好,她的车还在程竞舟的那儿,到现在也没给她送回来,也不知道程竞舟想干什么,当着薛迎岚的面,也不好问。   两人上了车,丁曜和启动车辆,没急着离开,“东西已经给他了,放心。”   章家老宅、兴华的总裁办公室,还有桃苑小区的房子被人翻箱倒柜,再加上前几天付利的人对她围追堵截,她思来想去,这帮人无非以为她手上有章兴平留下的东西。   这么一闹腾,她倒是想起来章兴平当初给他留了一个打火机。   正常上班的状态下,她去了立禾。   打火机被她放在了立禾办公室的抽屉里。   她拆开打火机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芯片。   今天来吃饭的时候,她带了过来,不确定给谁,她甚至都没打开过。   书房里,她问薛佑霖该怎么办。   她能信任的人不多,其实可以给沈治同,但是薛佑霖说沈治同的身份过于敏感,章兴平留下的东西,即便不看也能猜到里面必定牵扯太多,给沈治同相当于把危险交到了他手里。   薛佑霖的意思,交给程竞舟。   “那他不就有危险了?”章绪宁觉得薛佑霖这个想法不靠谱。   “程竞舟、黎家,还有麦昆,陆家和薛家,势必要有一个了断,危险是给了他,但是筹码也交给了他。”   章绪宁承认,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薛迎岚跟程竞舟寸步不离,她没办法将东西交给程竞舟,只好将这件事拜托给了丁曜和。   “别担心,二叔说的对,危险就是筹码,程竞舟握在手里才不至于那么被动。”   “我明白,”章绪宁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关系的?”   直到今日,她都没办法叫一声爸爸。   “你没到之前,刚知道,吓了一跳。”薛佑霖告诉他这件事时,他吃惊不小,却也很庆幸,从今以后,章绪宁有一个疼她护她的父亲,“怎么,还有话要说?”   “你怎么知道?”被他一眼看穿,章绪宁有些无措。   丁曜和那份心思,她知道,也沉默不语地想要试试,可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她知道怎么试都是不对,也进入不了状态。   害人害己。   丁曜和见她一脸的为难,“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刚答应我师兄了,去他的团队,最迟下周我就得走了。”   章绪宁一愣,心下更是过意不去,“曜和,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但是……真的非常抱歉。”   她犹豫着,斟酌着如何用合适的词来结束两人这段时间比朋友多一点又远远达不到恋人的关系。   不想对方难受。   倒是对方成全了她的体面。   丁曜和笑了笑,声音一贯的温和,“绪宁,我们之间不用不好意思,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害怕会伤害到我,我没那么不堪一击,再说,你对他的那份心思,我是知道的,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一段感情如果需要努力地强迫自己进入状态,那就不是爱情,他不愿意强迫她,不喜欢,也舍不得。   “做不成恋人,我们依旧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无话不谈。所以,你在我面前不用觉得拘谨。”   进书房前,他就发现她几番欲言又止,还有书房里,她为程竞舟的担心。   “只是,你那么好,不是我的,总归是遗憾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人生之八九都是不如意,如意的本来就少,我们还是朋友,遗憾就会淡许多,时间久了,或许就不会觉得遗憾了,你看,我们还能再见面,还会聊天,以后还能一起吃饭,喝茶,从这个角度看,说不定还会觉得庆幸,你说是不是。”   他始终面带微笑,“谢谢你今天对我的维护。”   他真的很高兴,做不成情侣,做朋友他也很知足的,有章绪宁这样趣味相投的朋友,是人生快事。   章绪宁原以为东西给了程竞舟,应该就安稳了,没想到隔天下班的时候,一帮人闯进了立禾,没有太大的动作,将人控制住后,把立禾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也不知道从抽屉里拿走了什么,一帮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章总,要不要报警?”   章绪宁查看了一圈,“没丢东西,算了。”   为首的那个人,她总觉得有些面熟,特别是对方走时冲她笑了笑,那个笑容明显有着深意。   “六哥,丁曜和出国了,下午的飞机,这会儿已经到机场了。”   房间里一股子烟味儿,储锐扇了扇味,打开窗换气。   程竞舟从洗手间出来,穿着浴袍,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闻言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看向储锐,“章绪宁呢?”   丁曜和的事,他一直让人关注着。研究院发出邀请让他回去,他师兄在国外的项目已经启动,也向他发出了邀请,原以为丁曜和会为了章绪宁放弃国外的邀请。   看来不是。   是放弃了章绪宁,还是带着章绪宁一起走?   程竞舟心口蓦地收紧,上次在薛家门口,丁曜和帮她系围巾的画面犹在眼前,可也没听到章绪宁要出国的消息,立禾正在扩建,章绪宁能走得了?   也不是,立禾最近招了不少人,也不是非要章绪宁现场监看着。 第305章 305   程竞舟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听储锐又道,“也去了机场。”   砰的一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储锐见他丢魂的样子,知道他误会了,立马补充道,“送机。”   程竞舟肉眼可见地松口气,低低地重复道,“她没跟去,她没跟去。”   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储锐来到程竞舟对面,“六哥,你说他俩是不是分了?”   程竞舟冷了他一眼,“分什么分,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储锐想想也是,章绪宁跟丁曜和确实没算在一起过。   机场里人来人往。   “我听说各部门要对汇盛在进行整顿,我担心会牵涉到你,凡事多留个心眼,万事小心。”   丁曜和再三叮嘱。   “放心吧,我可不是以前的章绪宁,现在的我,身后有兴华,有我弟弟,还有干爹,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汇盛现在的局面,估摸着跟麦昆脱不了干系,那种人心狠手辣的,又不讲规则,只怕迁怒你也说不定。”   章绪宁道,“程竞舟现在的未婚妻是薛迎岚,真要迁怒,也该是薛迎岚,跟我应该是没关系的。”   现在再提薛迎岚,丁曜和已经完全无感,一心只担心章绪宁,“你多小心点总归没错,别不当回事,有什么事,二叔那边如果不方便,你就去找东廷和悦和,我跟他们交代过,实在不行,就找程竞舟,他不会不管你。”   凭丁曜和的直觉,程竞舟从未放下过章绪宁。   章绪宁心口泛酸,眼眶慢慢就红了,“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在那边也照顾好自己。”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无奈,丁曜和很好,那么好,跟他在一起,也许也能相安无事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有她要的安稳,但是对他实在不公平。   她不能仗着对方的满心欢喜就耗尽他的一生,“对不起,曜和。”   “我都说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丁曜和笑了笑,“师兄的项目,多则三年,少则两年,我就能回来了。说不定逢年过节,我也能回来一次,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饭喝茶,或者你有空,也可以去看我,找我玩。”   “好。”   出了机场,回头看看,大厅里好多送行的人,拥抱着,哭泣着,也含笑着。出行的人那么多,之所以能忍受分别,是因为会期待之后某个明媚日子里的重聚。   离开机场后,章绪宁驱车去了墓园,先去看了徐咏华,跟她说了会儿话,走的时候,又去看了看陆诗桐。   站在陆诗桐的墓前,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年初的时候,她还趾高气扬地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她跟程竞舟在一起了,不要跟她抢。如今,她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对陆诗桐的感情,同学朋友之情是有的,可能还多一点,但要说至交好友推心置腹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大学的时候,也没到那个份上,主要原因还是在她自己身上,人人之间的那点戒备从母亲被去世后就比别人多了一层,但与陆诗桐的情分肯定是比薛迎岚来的深些。   回到市里,彭宽打电话过来让她赶紧回咏苑一趟,说薛佑霖晕倒了。她去了之后才知道,陆重海的案件再次补充侦查,蒋湉和余颖的性命,可能都跟陆重海有关。   除此之外,还有徐咏华的命。   章兴平留下的芯片藏着太多信息,通过对里面账户的顺藤摸瓜,查到了不少交易记录,余颖和徐咏华的事就是陆重海花钱请人做的。   至于蒋湉的事,是陆重海的秘书在看到证据摆在眼前时,将陆重海交办他的所有事都交代了。   包括余颖在婚礼现场的那一刀。   陆重海之所以想要余颖的命,是因为余颖在现场提到了蒋湉的死,陆重海担心余颖知道了什么,所以杀人灭口。   还有徐咏华,说是疯了,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一时片刻的清醒,风险太大了,陆重海决不能容忍存在这种隐患,便交代秘书按照老规矩处理了这件事。   “彭助理来电话了,薛总的意思,这件事要钉死,不想看到任何余地,必须是死刑立即执行。”   程竞舟挺能理解薛佑霖的心情,换做是他,他一定会私下解决这件事才能解杀妻之恨。   “不知道蒋家还会不会插手?”储锐有些担心。   程竞舟道,“那就让人给蒋茗带个话,蒋家如果还要插手,我不介意把蒋家也拖进来。”   嘴上这么说,心里到不觉得蒋茗会插手,反倒是陆东廷和陆东域,不过这两人就算想做什么,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李镇楠道,“你还是想想汇盛吧,你觉得薛传霖会不会帮你?”   汇盛现在被各部门整顿,几近停业的状态,这波风雨眼看着要波及到金南,只能说麦昆够狠,不面对面的硬刚,只消几句话,就有不少人为他冲锋陷阵。   从那些账目和交易记录可以看出来,麦昆在进入晋城后,为自己织了很大一张网,以至于陆重海进去了,还有不少人愿意为他效劳,。   也是,不效劳也不行,把柄都在麦昆的手里,一条船上的人。麦昆的船够大也够稳,利益丰盛,谁也不愿掉水里。也难怪当初麦昆进去后,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搞垮付利,却依旧寸步难行,那帮人仍是稳如泰山,原来暗地里不少人为他们保驾护航。   这里面就包括薛传霖,谁能想到薛传霖和陆重海都是麦昆的靠山,估计这两人自己都没想到,更何况他们的子女。   这些人表面都是清正廉明,背后早就跟麦昆勾搭成奸。陆重海当初因为黎家的关系,拒绝联姻,也是不想他知道他和麦昆的关系。   麦昆聪明,不搅在一起,这样他的靠山倒了一座,还有一座。   但现在他手里也有了把柄,薛传霖敢拒绝他吗?   “章兴平估计就是个中间人,留着应该是为了自保,可能最后也没想到这玩意儿成了催命符。”   李镇楠有句话没说出口,章兴平要是知道了背后牵扯的人有陆家,也不至于走联姻这条路,将章绪宁往死路上逼。 第306章 306   麦昆不会让章兴平知道背后的事,章兴平只是他生财之道中某个环节的一个棋子,章兴平知道了多了,反而对他不利,只是没想到章兴平会留了一手。   范畴道,“可惜,拿不住麦昆。”   所有的账目和交易记录,能看到陆重海薛传霖这帮人的影子,也能看到付利和他手下的那些人,唯独看不到跟麦昆有半分联系。   他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除了七年前过失致人死亡外,他出来后也算是一个守法守德的好公民。   陆重海的案件退回,麦昆得以知道东西到了程竞舟的手里,暗戳戳的挥挥手,那些为他护航保利的人死拼命地往前冲,把汇盛整顿的几乎到停业的地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麦昆让付利发来了一个视频,是手下的人处理黎正河,手段非常残忍。   黎正河是黎家的族亲,也是当时被麦昆掳走的黎家老辈之一。   “死了也活该,”李镇楠道,“当初说好了送他们出国,死活非要留在国内。”   黎海洋发现麦昆不对的时候,就开始着手送黎家的老一辈出镜。那帮人年纪大了,拖家带口很是不愿,心里也不相信麦昆真的会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黎家对他哪儿不好了,除了没有一个黎姓,同辈中他比任何一个黎家人都受到优待,上上下下对他都很恭敬。   偏偏这么一个人,对黎家赶尽杀绝。   “刚刚周牧白和谭见秋打电话过来,说航线的生意受到了影响。麦昆境外的势力不容小觑。”黎济尧道。   “麦昆应该知道了我们跟他们私下有联系,不会影响到他们吧?”李镇楠问。   “应该就是提个醒,出口气。”黎济尧摇头,真要真刀真枪,同时对付周谭两家,他也不敢,“老六那边怎么说?结束了吗?”   程竞舟今天去见薛传霖,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从书房出来后,薛传霖脸色明显不虞,程竞舟还好,在薛迎岚的陪同下,走出了别墅。   “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程竞舟顿了顿,“就是想请他帮帮忙说句话,汇盛再这么下去,破产指日可待。”   “汇盛现在这样……我爸,只怕也是无能为力。”薛迎岚心里有自己的算盘,需要薛传霖压制住程竞舟,可汇盛真要破产,他们之间的婚事只怕也会告吹。   程竞舟淡道,“现在的晋城,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伯父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程竞舟走了,留下的话倒是警醒了薛迎岚。陆重海进去后,薛传霖的算是说话最有力的人,可这样的情况下,汇盛还是被整顿的喘不过气,明显就是还有人。   是谁?   “东西给薛传霖了?”李镇楠问。   程竞舟摇头,“再等等,我将消息透露给薛迎岚了。”   他相信,薛迎岚一定会将消息透露给薛志满。   黎济尧和李镇楠瞬间明白他的意图,黎济尧道,“你就不怕把汇盛搭进去?”   程竞舟还没说话,听李镇楠嗤笑一声,“老四,你也是瞎操心,他这么做,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老婆变亲妹,他还要汇盛干什么,现在唯一的念头估计就是弄死薛传霖一家。”   程竞舟就是这个意思,“蒋家那边呢?”   “没什么动静。”范漴道,“倒是打听到调查组最近找了不少人谈话,我让人去查了一下,都是以前项目上的负责人。这些人,行贿受贿,最清楚的估计就是蒋茗了。”   没想到蒋家没有插手,蒋茗甚至还添了一把火。   程竞舟起初担心陆东廷和陆东域会有所动作的,这两人平静的很。   陆东廷是因为余颖,对于余颖的死,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是陆重海。   还有就是章绪宁,山体滑坡的那次,也是陆重海买的凶手。   陆东域也是,蒋湉的死,他一直以为是黎知音,就算她是凶手,死在她的房间,她也是帮凶。   但从程竞舟给的交易记录来看,是陆重海买凶杀的蒋湉。   陆重海为什么要这么做?蒋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医生,陆医生……”小杨护士冲动办公室门口。   “怎么了?”陆东域回神,看到她着急忙慌的样子问。   “陆太太来了。”   陆东域愣了愣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黎知音来了,连忙冲出办公室,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黎知音,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把手续办了吧,这么拖着没意义。”   一个多月没见,黎知音瘦的有些脱相,“你还好吗?怎么瘦成这样?”   “时间。”黎知音明显不想多话。   “我,我最近比较忙……而且还要出差……”   “后天上午九点,如果你不去,我会把工作人员请到你家里。”黎知音顿了顿,“东域,你知道我能办得到。”   早上九点,陆东域准时到了民政局的门口,人到的时候,黎知音已经到了,身边还跟着麦昆。   从进门到领证,两人一句话没说。陆东域即便想说什么也没机会,黎知音始终未曾看他一眼。   “说吧,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黎知音去了洗手间,麦昆讥笑地看着陆东域。   “她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签字的时候,他看到黎知音手腕上的痕迹。   麦昆笑了笑,“怎么,夫妻间的情趣,陆医生也想知道?”   陆东域脸色微白。   “陆医生安分一点,我就少折腾她一点,我这人脾气不好,你们越是拖拖拉拉,我就越喜欢在床上折腾她。”麦昆冷笑,“床上那点事嘛,都是男人……只是,我可能变态一点,有点不同寻常的嗜好。”   陆东域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麦昆搂着黎知音离开。   为了庆祝黎知音离婚成功,麦昆带人去了九合,怎么说都要跟几位大舅子吃个饭。   “汇盛最近怎么样,听说部门那边不少人去你那儿喝茶,需不需要我帮忙?”麦昆看向程竞舟。   程竞舟淡道,“哪敢让昆哥费心。”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不去挑明,看的是双方的演技。 第307章 307   麦昆又看向李镇楠,“你呢?金南有没有受影响?”   李镇楠无所谓地笑笑,“金南是小公司,也劳烦他们看得上。”   金南没了就没了,他是真不在乎。   麦昆笑着点头,感叹道,“六年啊,我要是没错失这六年,你们说这晋城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当初没把麦昆送进去,晋城只怕早已是麦昆的天下,他们三人,黎家估计都被摁的死死的,早已成为麦昆的囊中物。   麦昆恨,自然要报复。   一帮人吃完饭,麦昆临离开时,随意道,“听说,章小姐和沈小姐约了今晚看电影。”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差不多该散场了,老六要不要去接一接?”   程竞舟闻言神色一怔,目光锋利地扫了一眼麦昆,拿起钥匙冲了出去,身旁的李镇楠喊了一声等等我,跟着跑了出去。   黎济尧道,“章绪宁跟老六已经没有关系了,咱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涉无辜的人。”   “没关系,陆重海的事能退回补充侦查?”麦昆冷笑道,“老四,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东西是在立禾找到的,你们这么做,骗谁呢?骗我吗?”   从一开始,麦昆就没信。如果没有章绪宁的指引,程竞舟能让人在立禾找到优盘?!在麦昆看来,说不定章绪宁早就将东西给了程竞舟,程竞舟让人去立禾不过是做做样子。   “听说,薛传霖要顶上去,接替陆重海的位置。老四,你我都是明白人,相安无事,大家都好,东西呢,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今天只是一个教训。”   章绪宁下班的时候,沈灵菲的电话打了进来,喊她晚上一起火锅,然后看电影。,   沈灵菲对火锅的执念,章绪宁也是无语,但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章绪仑逐渐上手后越来越忙了,又是到了年底,这个月就没怎么见他回来吃饭。   两人吃了火锅,又看了场不怎么搞笑的喜剧片,沈灵菲双手按着肚子从影院出来,可乐和爆米花将她肚子撑得圆圆的。   停车场里的车少了很多,她俩的车显得有些孤单。章绪宁拿出钥匙启动车子时,身后传来车辆轮胎划过地面的声音异常刺耳,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辆商务车已经到了跟前。   车辆未停,车门已经划开,里面冲出来两个男人,抓住她就往车里拖。章绪宁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已经到了车旁。   沈灵菲冲过去拉住章绪宁,“你们谁啊,放开她!”   生死的关头,恐惧达到了极点,两个女人的力气骤然加剧,但也架不住男人的力气。沈灵菲张嘴想去咬人,被男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车门关上,刚起步迎面一辆越野车笔直的撞了上来,由不得商务车倒车,直接顶着商务车退到墙根。   车门划开,那两个男人脚刚支地,来人已经到了眼前,紧接着腹部被踹了两脚。   “六爷别激动,昆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章小姐去喝个茶。”   “滚。”   程竞舟一个眼色递给储锐,储锐带着两人围着对方一顿拳打脚踢。   “你怎么了?他们伤到你了?”章绪宁从车里被他抱出来时脸色苍白,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   许是疼的厉害,人都有些迷糊了,他听到章绪宁气息不稳道,“阿竞,疼……”   程竞舟的心似被猛地攥住,眼尾瞬间就红了。   李镇楠赶到的时候,程竞舟的车正急速驶向停车场出口,看着车辆消失,这才转头看向扶着墙的沈灵菲。   “伤到哪儿了?”李镇楠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上下打量着她。   “肚子,那人踹了我一脚。”沈灵菲捂着肚子,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我送你去医院。”李镇楠二话不说将人抱起,塞到车里。   “那我车怎么办?”   “回头我让人来取,放心,你那破车没人要。”   沈灵菲没什么事,检查完后,连药都没开。李镇楠带她回家后,有些不放心,没让她去对门,直接让人睡在了自己的卧室。   可能是在一起久了,沈灵菲也没觉得哪儿不对,“你今天怎么会在那儿了?”   “碰巧。”   李镇楠自然不会跟她说实情,他跟程竞舟就差了一个电梯的时间,相差的就是整个过程。   “以后电影少看。”   沈灵菲咬着唇,“那电影确实不好看。”   心里莫名有些甜。李镇楠赶到时紧张的样子没逃过她的眼睛,将她打横抱起,一路飙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寸步不离地跟着,说明什么?   沈灵菲不受控地多想,人往对方的怀里拱了拱。   李镇楠不知道她这会儿脑子里的想法,见她闭着眼睛往自己怀里蹭,以为她受了惊吓还在不安,伸手抚上她的背上下轻抚。   “睡吧。”   沈灵菲双唇贴着他的胸口,糯糯地嗯了一声。   等着沈灵菲睡着,李镇楠来到客厅给程竞舟打了个电话,问他情况。程竞舟没多说,应付两句便挂了。   李镇楠也没在意,脑子里却是停车场里车辆驶过跟前的画面,车窗还没升起,章绪宁窝在程竞舟的怀里,脸色苍白,应该是伤到了哪里。   倒不是程竞舟故意敷衍,而是刚跟章绪宁吵过。章绪宁被人抓上车时腿撞到了车门,因着还有旧伤,医生的意思不如趁这个时候把手术做了。   程竞舟也是这个意思,反正都是要做。   章绪宁就是不肯,非要回家。   程竞舟拗不过,只好将人带出医院,语气很不好地问,“去哪儿?”   “桃园小区。”   那是他们共同的家。   气归气,程竞舟还是将人抱到了床上。   他偶尔过来住,这里还有他的换洗衣物,没有章绪宁的。章绪宁搬去了澜庭,章绪仑走的时候将她的衣服都收拾干净了。   “穿我的吧。”程竞舟找出衣服递给章绪宁,“去简单冲一下。”   桃园小区的房子小,当年装修的时候就装了淋浴,洗手间不大,也放不了浴缸。   “我腿不方便,你帮我。”   章绪宁红着脸,看着他。 第308章 308   程竞舟盯着她,双眼深邃染着浓烈的墨色,两人什么没做过,一起洗澡也是常事,但那是以前,他不知道和章绪宁关系的时候,做什么都行,现在不行,章绪宁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自己洗。”   章绪宁腿上扎了绷带,有诸多不便。程竞舟给她搬了一个小凳子过去,将暖气开足,又将水温调好,才将人扶进去。   没给章绪宁一个眼神,转身准备出来的时候,胳膊却被她拉住,“我不是不愿意做手术,你不是要跟薛迎岚订婚了吗?我想去。”   做了手术,可能就去不了了。   前女友,一个旧人,参加现任的订婚宴,若说去砸场子,他是不会信的,她想去无非就是想看看他。   她说不出口的伤痛,他都懂。   就算是去砸场子,他也是乐意的。   程竞舟回头看着她,心绪翻腾的厉害,他不爱薛迎岚,这个婚就是个幌子,订不成……好多话想跟她说却又没办法说。   “行,”订婚宴定在年底,就在力川的年会上,这是薛佑霖跟他共同的意思,“那就过了春节,过了春节,你就去手术,好不好?”   声音不自觉地温柔,甚是有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年会之后,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要办的事情应该差不多都解决了,他应该能安心陪着她做手术。手术之后还要复健,他正好也有时间。今天的医生也说了,如果不做手术也行,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失眠加营养不良,气血不足,身体有些虚弱。   章绪宁迎着他目光,知道自己下一句是得寸进尺,她还是想说,“我现在就去做手术,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她订婚?”   夜阑人静的时候,程竞舟眼睛睁着,没有一点睡意,怀里的人哭了很久,睡着了眉目之间还带着委屈。   从认识章绪宁以来,就没见她这么可怜巴巴地要求他什么,这是第一次。   他心口疼,却也只能始终沉默地不给任何回应。   没法给。   她问,可以不可以不要跟她订婚,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他以后不会跟任何人订婚,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了。   世上只有一个章绪宁,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不想有其他女人。   等事情结束后,他就好好地陪着她,也许她会另有喜欢的人,也许会结婚,会有孩子,会子孙满堂……   又或许她也不会去找其他人……那就最好了。   他总归是自私的。   章绪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竞舟刚睡一会儿,她翻个身,他也跟着醒了。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买早饭。”程竞舟下了床,去洗漱,回来时章绪宁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起出去吃吧。”   程竞舟扬了扬嘴角没有反对,出了卧室转向客厅,拿起外套给章绪宁穿上,低头见章绪宁盯着茶几上的打火机愣愣出神。   “打火机哪儿来的?”跟章兴平留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不对,就是那个,“他们是你的人?”   那天闯进立禾的那帮人,难怪会觉得眼熟,“你是故意的?”   章绪宁这会儿才回过味,为什么程竞舟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去找东西,就是要告诉麦昆等人,东西被他的人带走了,有什么事找他,别再找章绪宁。   “你怎么知道打火机的?”她请丁曜和转给程竞舟的是一个芯片,知道打火机事的人很少,“丁曜和告诉你的?”   “哪儿那么多问题。”程竞舟又拿来围巾,帮她系上。   章绪宁觉得暖和和的,“章兴平有次给我电话,将一个打火机留给了我,说是我妈当年送的,让我好好保管,他什么时候这么看重我妈了……当时也就没在意,后来兴华和桃园小区都被翻了,才想起来打火机……兴华和桃园不会也是你的人吧?”   “还吃不吃早饭了?!”程竞舟显然不愿意操心这些事,拉着她出门。   章绪宁识趣地不再提打火机的事,“我昨天遇到丁悦和了,她说是你帮了东廷,你为什么这么做?”   “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医生说了,多吃多喝多睡。”   章绪宁嘟囔着,“我这不是担心薛志满会对你……”   “他对付我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就凭他?”   “那汇盛最近……”她早就想问了,心里也明白,就凭薛志满未必有本事对汇盛做到这一步,只怕是麦昆。   “你是不是很闲?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去逛街吃饭,什么事不能做,出去旅游也行,操的乱七八糟的心,跟你有关系吗?”   昨晚麦昆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不会提醒他。不过把人送出去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就怕章绪宁不同意。   算了,先派人跟着就是了。   至于薛志满那边,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薛志满的算盘是用泰辉的那点资金套住陆东廷持有的朝申股份,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传来银行撤诉的消息。   这事儿不难查,能说动银行的,也只有程竞舟了,他没想到程竞舟会伸出援手,更没想到程竞舟会出面在朝申与海外客户间周旋,为了赶期,汇盛旗下的工厂特意腾出两个车间帮忙。   “程竞舟也真是煞费苦心,集团被查了,还能腾出手帮忙。”薛志满不满地看向薛迎岚。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朝申正常运营,没有官司缠身,泰辉就不能拍卖陆东廷的股份,不能有动作,泰辉借出去的钱就没办法收回来,反倒被套死了。   “哥,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泰辉需要钱,我们需要帮手,目前而言,麦昆是最好的选择。你能指望谁?力川还是汇盛?”   薛迎岚很清醒,力川被薛佑霖把控着,看薛佑霖的架势,不把泰辉生吞了就算好的了。至于汇盛,就更不可能了,虽说两家联姻,她不可能觉得程竞舟会出手帮忙。   更何况现在的汇盛自身难保,哪里还帮得了他们。   以程竞舟对章绪宁的那点心思,不背后捅一刀就算好的了。   她不是陆诗桐那么好骗,程竞舟说什么是什么。 第309章 309   程竞舟大张旗鼓地将打火机捏在手里,明摆着就是为了将章绪宁摘出去。   她以前还有点幻想,以为程竞舟对她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情分,可自程竞舟差点将陆东廷揍个半死,她就知道程竞舟都是骗她的,什么漫画贴,什么醉后吐真言,都他妈是假的。   薛志满心里烦,“你知道什么,麦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用了他的钱,他的人,我们得十倍百倍的还上,他做的什么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沾不得,会要命的!”   做生意,背后的手段再不光彩,但到底没出人命,可要是跟麦昆合作,那就不一样了。他卑鄙无耻也好,不择手段也好,只要有命享,他不在乎这些骂名,可要是没了命,还享受个屁!   “麦昆不是好人,程竞舟就是好人了?陆家就有好人了?哥,你别傻了,泰辉要是没了,你是觉得薛佑霖会给你口饭吃,还是程竞舟会给你留个活路?你还能像现在这样锦衣玉食,吆五喝六?”   见薛志满眉峰紧蹙,薛迎岚知道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你也不用担心,麦昆再不是好人,他看中的也只有钱,他在里面待过,很多事不方便,再说,昌河的事,他还没摆平呢,他的那些钱要用到明面上,还不得靠咱们,大家是合作伙伴,我们的日子好过,他的日子才好过。”   “你别忘了,昌河的账里牵扯到……”   “哥,”薛迎岚立马出言打断,“慎言,昌河的账无论牵扯到谁,只要跟我们没关系就行了,你操什么心!”   薛志满目光一顿,震惊的眼神瞬间溢了出来,在对上妹妹平静又阴冷的视线后,眼底的情绪渐渐消散,平息。   薛迎岚添上最后一把柴火,“汇盛的事,咱爸都压不下去,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事到如今,你觉得咱爸还能帮到你吗?!”   程竞舟带着东西去薛宅的那晚,薛家人都在,连章绪宁也在。   章绪宁跟薛佑霖下棋输了正郁闷,耍赖着薛佑霖陪她再来一盘。   “绪宁跟我二叔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薛迎岚意有所指。   程竞舟嗯了一声,会撒娇的章绪宁还是少见的,可见她与薛佑霖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了,这是好事。   用过晚饭,章绪宁有事先走。程竞舟陪着薛佑霖在院子散了会步。   “他是我叔,又不是我爸,你怎么对我叔比对我爸还好。”   “都是公司的事,说起来,这次还要多谢你二叔。”   汇盛被整顿,好多项目停摆,要不是力川主动合作,汇盛的银行贷款,员工工资都成问题。   “二叔能在这种关口主动合作,看的应该也是伯父的面子。”   “是吗?”薛迎岚冷笑一声,“这是知道我爸快晋升了。也算他们识时务。对了,你为什么要帮陆东廷。”   “同学、朋友,大家还一起创过业,能帮忙就帮了,”似乎怕她不信,又道,“再说,现在是他帮我,不是我帮他,汇盛现在的情况,能帮得了谁?”   朝申的事幸亏发生的早,要是发生在现在,陆东廷的事,他还真的无能为力。   “汇盛现在也需要合作,光靠力川远远不够,你也不希望汇盛真的破产吧。”   “我还以为你恨陆东廷,不会跟他合作呢。”   “我跟他,跟陆家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不合作呢?”   薛迎岚犹豫地看着他,半晌,“可陆家跟绪宁是有深仇大恨的。”   不问出这一句,她怎么都不死心。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冷酷无情的话从程竞舟的嘴里说出来,薛迎岚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那你还为了章绪宁跟陆东廷打架?你还送章绪宁去医院,去完医院,又送她回桃苑小区。”   越说越委屈,程竞舟淡淡一笑,“回头你就知道了,你爸在叫我,我过去。”   廊檐下,薛传霖对着程竞舟招了招手,两人来到一楼的书房,薛迎岚也跟着进来。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通,薛传霖总算扯到了正题。   “竞舟,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力川和汇盛也有了更深的合作,两家人以后只会更紧密,一荣俱荣,一损自然也会俱损……”   程竞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优盘取了出来。   薛传霖没有立即接,“陆重海的事,是你的手笔?”   “要是我的手笔,陆东廷也不会跟我合作。”程竞舟将优盘放在书桌上,“这玩意儿我也是刚拿到,为了这东西,迎岚刚刚还误会我。”   “竞舟,我没有,”薛迎岚不好意思是笑笑,“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了。”   听程竞舟的意思,他帮章绪宁是为了拿到优盘。   程竞舟没理会薛迎岚,看向薛传霖,“所以,还请伯父说上两句话,帮汇盛渡过难关。”   “好说。”薛传霖拿起优盘,心满意足地笑了,“迎岚送送竞舟。”   这门亲事,薛传霖一开始是不赞成的,如今拿到优盘这才认可了他这个准女婿。   “你们说,薛传霖跟麦昆会怎么谈?”范漴问。   “现在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晋升估计是板上钉钉的事,麦昆想要在晋城混,怎么都要给薛传霖两份面子。”储锐道。   李镇楠道,“现在薛传霖手里还握着优盘,对麦昆或许没影响,但是对他的那些手下和生意多少有影响。”   储锐道,“看来薛传霖上次怀疑麦昆不是没有道理,章兴平死了,陆重海进去,薛传霖肯定是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勾结。”   范漴道,“这个时候把优盘给到薛传霖,算是给了他跟麦昆谈判的底气。可惜了,儿子不争气。”   “这兄妹俩上杆子跟麦昆合作,不怕以后被麦昆牵着鼻子走?麦昆做的是什么生意,他们会不知道?这兄妹俩胆子也真大。”储锐感慨道。   李镇楠跟程竞舟还有黎济尧三人传递了一个眼神。以兄妹俩的野心,只怕不是合作这么简单。   程竞舟倒是觉得,以他对薛迎岚得了解,很有可能按照他预判的走。 第310章 310   优盘送出去没两天,来汇盛喝茶的人就没再出现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两个消息,一是麦昆跟薛传霖见面了,薛传霖出来的时候脸色不错,二是薛传霖前脚刚走,麦昆就联系了薛志满。”   这是范漴刚刚得到的消息,“你们说,麦昆会怎么跟薛志满合作?会让他插手他的生意吗?”   薛传霖是要晋升的,摆平了喝茶的人,又拿着优盘跟麦昆见面,无非是想拿捏住麦昆。可麦昆哪儿是被人拿捏的人,转头联系了薛志满。   “麦昆能找薛志满就已经这么打算了。”李镇楠道,“以麦昆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薛传霖,将薛志满拿在手中,最后也不知道谁拿捏谁。”   拿捏住薛传霖,生意做起来才能更顺风顺水。   程竞舟认同地点头,“所以他一定会让薛志满插手到他的生意,这样,薛传霖就是想脱身都脱不了,为了他儿子,他最后也只能被麦昆牵着鼻子走,到时候父子俩都得为他服务。”   这也是他们决定将优盘给薛传霖的意图。   储锐道,“需要让薛传霖知道吗?”   李镇楠道,“不用,麦昆会让薛传霖知道的。”   “不行,我要在订婚宴把这些事都解决了。以麦昆的做事风格只会在最后将消息一点一点透露给薛传霖,好慢慢折磨他,我没时间等。”程竞舟道。   年后要带章绪宁去做手术,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黎济尧道,“那就再添把火,订婚宴那天就彻底结束吧。”   订婚宴那天宾客云集,场面浩大,比之前陆家的结婚宴还要壮观。不少人感叹订婚宴排面这么大,这结婚宴还怎么弄。   听到调侃,薛传霖对薛佑霖道,“陆家已经是过去式,怎么能跟陆家相比。”   薛佑霖点头含笑,“大哥说的是,薛程两家联姻,以后薛家只会蒸蒸日上,交到下一辈的手里,我也放心了,算是没有辜负老爷子临终之托。”   薛传霖闻言心里是满意的,虽说这个弟弟他颇为看不透,行事乖张,阴晴不定,不近女色多年,导致至今膝下空空,但经商却很有一手,力川如果当年交到他手里,也未必有现在的辉煌。   “怎么不直接结婚呢,”丁悦和也来了,代表丁家,坐在章绪宁的旁边,“弄这么大的排面,真不知道她是激动还是害怕。”   丁悦和说的含蓄,旁边的人附和着说肯定是激动,章绪宁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薛迎岚难道真的是怕结不成婚所以将订婚宴办的如此隆重?   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薛程两家联姻,又是深度合作,牵扯了太多利益,婚是无论如何都要结成的。   “你哥哥他还好吗?”   “嗯,挺好的,就是忙,前天才跟他通的电话,他还跟我抱怨呢,说上错了师兄那条贼船了,一天才睡两三个小时,”丁悦和转头看向章绪宁,“绪宁,你不用觉得抱歉,你们俩没缘分,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我哥只是遗憾最开始认识的不是你,哪怕最终不能在一起,他也觉得能够遇见你,跟你成为朋友也同样是一件美好的事。”   不远处的程竞舟正在招待宾客,丁悦和叹口气,“我要是你,我估计不会参加,太难受了,你们经历了那么多,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怎么就……程家没人来吗?”   章绪宁这才发现,除了程竞舟,程家是没人过来,按理说这样的场合,程家作为男方,程漫云作为程竞舟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都要到场。   程家为什么没人来?   章绪宁来不及细想,门口又走来几个人。   “这人谁啊?”丁悦和问,圈里的长辈就那么些,不熟也会认识脸。   章绪宁也摇摇头。   倒是薛传霖的脸阴沉下来,未等那些人走近便迎了过去,将人堵在了门口,带到一边,“你们来干什么?”   看到付利出现,薛传霖背脊渗出一层冷汗。   “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令郎的,薛公子呢,我找他有事。”   薛传霖暗惊,“你们找志满?找他什么事?”   “瞧你这话说得,我们找他当然是生意上的事。”付利凑近压低着声音。   “你们什么生意要找上他?”薛传霖声音中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们什么生意,你不清楚?不想其他人听到,就小点声。”付利笑着提醒。   “你,你们找上他?!”薛传霖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吼道,“你们疯了吗!”   “昆哥说了,我们就是没疯,才会找上他,我们要是疯了,能留你到现在,还能参加女儿女婿的订婚宴?”付利哼笑一声,“还有,是他找的我们,不是我们找的他!你儿子可比你识时务多了,但是野心太大,也不是好事!”   野心太大的指向有些心惊胆战,薛传霖还是下意识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藏了我们的货。”   薛传霖心中的恐惧得到了证实,“那你们也不能找到这里!”   “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知道昆哥的脾气,要是一点点也不会让我费这个事儿跑一趟。”   那就是很多了。   薛传霖扫了一眼四周,满厅的宾客,“我们去楼上休息间。”   有什么事,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人交出来,我们这就走。”付利渐渐有些不耐烦。   薛传霖回头看去,人影攒动的大厅,好像一直没有薛传霖的身影。   薛志满不见了,邢家敏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她忙着招呼宾客,没注意,说是之前还看到他的。   “薛志满人呢,那些人是来找他的吧?”程竞舟问。   薛迎岚盯着付利的方向,淡定地道,“不是,我哥不认识他们,别管他们。”   薛志满不知道有没有跑出去了。   付利等不到人不走,看到程竞舟走了过来,“今天挺帅啊,六哥做了准新郎就是不一样。”   薛迎岚目光微滞,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们,“六哥,你们认识?” 第311章 311   付利笑笑,程竞舟淡定地道,“嗯,认识很多年了。”   薛迎岚脸色微僵,随即笑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知道程竞舟跟黎家关系不错,麦昆跟黎家关系复杂,当年陆重海反对联姻就是因为这一点,但也仅仅以为程竞舟与黎家有关系,没想到程竞舟与付利这么熟。   “你也没问过。”   薛迎岚心底划过恨意,这是问不问的事吗?付利是什么人呢?很多隐秘的念头一闪而过。   父亲也反对过她和程竞舟的婚事,原因也是因为黎家。可看父亲和付利谈话时的神色,明显就是认识很久,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程竞舟与黎家还有麦昆的关系?还是仅仅和麦昆认识?   不对,订婚之前,父亲曾让二叔去查过程竞舟的背景,父亲自己应该也查过,可查来的信息仅仅是程竞舟与黎家的黎济尧算是认识,多余的信息就没了。   父亲的信息不至于如此鼻塞,故意隐瞒又绝无可能,那谁在隐瞒?薛迎岚看向薛佑霖,若说薛佑霖查不到,她是不信的,如此说来就是故意隐瞒了,如果是故意隐瞒,为什么?   她和程竞舟订婚,以后难免跟麦昆和黎家扯上关系,对薛佑霖有什么好处?   “我这样的身份,六哥说了,怕污了你的耳朵。薛小姐,知不知道你哥哥薛志满去哪儿了?”   “不知道。”   薛迎岚话音刚落,薛传霖走了过来,“你别打扰他们。”   付利面对薛传霖的严词厉色也不恼,拿出手机看到里面的消息,笑道,“既然这么不受欢迎,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各位告辞。”   转身走了没两步,又折到薛传霖的面前,“如果薛志满联系你,麻烦你告诉他一声,他老婆孩子在我手里,有空来接。”   薛传霖等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薛志满的老婆孩子是谁。   “你想干什么?”薛传霖还没说什么,邢家敏急了,她不在乎祝晓竹的生死,但是孙子不能不管。   “用你儿子换你孙子,就这么简单。”付利打开手机里的视频。   儿子和孙子都是她的命,“你到底是谁,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老薛你还愣着做什么,把他抓走,抓走!”   付利笑了,“他敢吗?”   他今天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就是仗着薛传霖不敢。   薛传霖此时脸色异常难看,秘书刚刚跟他说,薛志满失踪了,刚刚调了酒店的监控,薛志满从后门离开没多远就被人抓走了,一辆套牌的面包车,车辆去了郊外后就不见了踪影。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要命的是刚刚收到消息,有不少人匿名举报薛志满涉嫌违法生意,材料已经送到了上面。   “不是都压住了吗?”而且有消息递到他这儿,说是要接替陆重海的位置。   秘书一脸惶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打听了,听说是沈家上面那位定的调子,要肃清不正之风,杜绝一切利益输送。”   说到这儿,薛传霖也明白这么回事了,他身处这个位置,上下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扳倒他拉他下水的人很多,他都能相安无事。   但这次风声能传出来,明显不对,偏偏还是今天。太高的地方,他够不着,也没梯子,才是最要命的。   他抬手招来邢家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原本嚣张的邢家敏脸色陡然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薛传霖,见他眉峰紧蹙,知道此事怕是不假,“事情还没定论,现在把宾客送走,那不是变相地说咱们家……”   此事虽说只是风声,但薛传霖心里清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所谓的肃清风气,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   薛传霖还没开口,薛迎岚急道,“爸妈,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送走宾客,订婚宴还没开始,送什么宾客啊。”   薛传霖抬手让秘书先去招待宾客,“没听到吗?你哥出事了,还有你侄子。”   薛迎岚哼笑地看向付利,“祝晓竹和那孩子跟薛家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的以为拿个孩子就能拿捏着我们吧。”   薛迎岚是真的不怕,麦昆能让付利能主动出现,也是不想撕破脸,毕竟是利益共同体,他人刚出来,好多需要打点疏通,应该不敢轻易得罪薛家。   付利今天来,虽说有威胁的意思,在她看来也有示好的心理。   这一点,薛迎岚觉得她比薛传霖看的明白。   可这一会儿薛传霖心里又觉得付利的前来怕是麦昆给他提个醒,上面的风声,麦昆怕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毕竟麦昆的消息来源的渠道可比他广,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派付利过来。   可邢家敏受不了,她没想到薛迎岚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那是你哥的血脉。”   薛迎岚轻笑道,视线不离付利,“留的我哥在,我哥以后还会有其他血脉,又不差那么一个,麦先生,我说的对吧!”   付利挑眉点点头,来之前麦昆就跟他说过,别指望凭一个女儿和小孩就拿住薛家,“但是货,我一定会拿回来。”   薛迎岚道,“付先生放心,我哥他自知几斤几两,不敢觊觎你的东西,不过,既然事儿已经出了,我们一定会帮忙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付利眼底流出些许惊讶,他同样认为不会是薛志满,不是说薛志满没有这个胆子,是他还没这个实力,可如果不是薛志满,那会是谁敢截昆哥的货?又或者是谁想要在昆哥和薛家之间挑事儿?   电话铃声响起,程竞舟接通电话后没怎么说话,只说好,知道了后挂了电话,看向薛传霖和邢家敏,“我的人刚找到薛志满,不巧的事,警方比我们先到一步,将人带走了。”   消息如雷炸开了。   邢家敏一口气差点背过去,薛传霖先反应过来,“你的人?你去找薛志满干什么?”   程竞舟淡道,“不是你们要找薛志满吗?我帮忙也错了?”   付利看向程竞舟,“货是你们藏的?”   “什么货?”   程竞舟越是这么风淡云轻的否认,付利越是觉得是他,电光火石间一个可能闪过,付利顾不上确认,对身后的人挥挥手,转身出了宴会厅。 第312章 312   邢家敏拉着薛传霖急着要走,却看到宴会厅的几个大门都重重关上,门口有人守着,阻止任何人出去。   薛传霖看向程竞舟,“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传霖之前是怀疑,现在基本证实程竞舟所谓的帮忙都是预谋,否则怎么会那么巧,薛志满人刚找到警方就到了,只怕就是程竞舟带着警方找过去的。   上面刚有风声,警方就出动了,现在又让人关上大厅的门……   程竞舟道,“伯父不急,趁着大家都在,我们聊会儿天。”   “薛志满失踪,你说这力川以后要留给谁?”   他迈步来到薛佑霖的面前,“二叔,你辛辛苦苦半辈子看来是白费了。”   薛佑霖还没来得及开口,邢家敏急道,“什么白费,志满只是被走,说不定就是问问话,又不是真有事,人还是会出来的,力川是他的,老爷子当年说过,力川是要交到薛家后辈的手里。”   不外邢家敏这么自信,薛家人丁不旺,薛佑霖膝下无子没后,就薛传霖有一儿一女。虽说薛家没有传儿不传女的规矩,但在长辈的心里,力川自然要交到薛志满的手里。   “老薛,你赶紧想想办法。”邢家敏心急如焚,薛志满被警方带走,再加上薛传霖刚刚说的事,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程竞舟道,“与其想办法捞人,不如想想力川若是后继无人怎么办?”   薛迎岚目光微紧,若有所思地盯着程竞舟。   薛佑霖道,“老爷子临终前所托,我自然是记得的。若是真如竞舟所言,志满就此……那是薛家不幸,我一定会把力川交到……”   薛迎岚道,“二叔,我哥的事现在还没个说法,再说,薛家没我哥,还有我呢,我也薛家人!”   “可你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不是薛家的人了。”   “二叔连孩子都没有,怎么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就算嫁人,那也是薛家的人。”   邢家敏急道,“老二,现在男女都一样,就算志满一时半会儿……这不是还有迎岚吗?”   程竞舟笑道,“薛伯父怎么说,也是这个意思?女孩子也能继承家业?”   薛传霖道,“那是当然。”   薛传霖和邢家敏交换着眼神,心里都是担心薛佑霖会不会脑袋一热,把力川交给旁人,薛志满出不来,力川只能交到迎岚的手里。   以后若是哪天薛志满出来了,还可以转交到薛志满的手里,不愿意转交,至少还在薛家人的手里。   他们心里甚至计划好了,程竞舟和薛迎岚的婚事不可能成,以后薛迎岚如果结婚,一定要招个人入赘,婚前签好财产协议,薛迎岚以后的孩子一定要姓薛。   程竞舟看着两人,心中了然,笑而不语。   “既然如此,二叔,力川给侄女,不如给自己的闺女。”   程竞舟话音方落,就听邢家敏嗤笑道,“他哪来的闺女?”   “你该不是想说章绪宁吧?一个认来的干女儿,也配做薛家的女儿?”   邢家敏不甘,转头看向薛佑霖,“老二,你别糊涂了,她姓章,不姓薛!”   薛佑霖笑笑,“姓什么不重要,血缘才重要。”   他起身走到台上,拿过司仪的话筒,“感谢各位今日拨冗前来,借此之际,薛某宣布一件喜讯,章绪宁是我和徐咏华的女儿……我薛佑霖孤苦半辈子,今日终于得以与女儿相聚,此生无憾!”   大厅里沸腾了,反倒坐在那里的章绪宁显得异常平静,身边的丁悦和一个劲地在问她是不是真的,她也只是嗯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薛佑霖,然后转眸看向程竞舟,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挑起力川的话题,这是和薛佑霖打默契,为她认祖归宗铺路呢。   最不能接受的要数薛家的三个人了。   最激动的要数邢家敏,“他说是就是?随便找个人就说是女儿?什么干女儿,都是放屁,为了给小情人……”   “住口!”薛传霖厉声喝止,薛佑霖向来做事稳妥,在今天这个场合宣布这件事,应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薛迎岚傻了眼,章绪宁是薛佑霖的女儿?   薛传霖和邢家敏心里清楚,不说别的,就说当年徐咏华和薛佑霖之间的纠葛,薛佑霖为了徐咏华摔断了腿,两人在一起一点也不奇怪,有个孩子完全有可能。   先认作干女儿,再在众人前宣布,这都是计划好的。   “不可能,不可能,力川是薛家的……”此时的邢家敏也顾不上脸面了,“力川是薛家的,她算个什么东西……老爷子临终前说了,力川交到薛家晚辈的手里,我们是长房,必须交到我们手里。”   程竞舟嗤笑两声,“交到长房?交给谁?薛志满还是薛迎岚?”   不等薛传霖和邢家敏应声,继续到,“没听付利说吗,薛志满截了麦昆的货,你们应该知道什么货吧?为了合作,他给麦昆走账,又涉嫌违法的生意,现在不光刑侦找他,经侦那边也在找他。你们觉得他还能出来?”   这话是对邢家敏说的,眼神是看着薛传霖的。   邢家敏脸色白了,“那,那还有迎岚,都是女儿,迎岚可是长房嫡女,她就是一个私生女,是不是薛家的种……”   程竞舟笑了,看向薛迎岚,“让薛志满跟麦昆合作,是你怂恿的吧?”   薛迎岚脸色一滞,“你胡说什么。”   “薛志满的泰辉缺钱,又凑不到钱,你就提议他跟麦昆合作,麦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方地让薛志满参与到他的生意,伯父,你说这是为什么?”   薛传霖一点就透,麦昆无非想借此拿捏他,难怪当初他拿着优盘去找麦昆时,麦昆那么好说话。   “付利说薛志满截了他们的货,是你截的吧?薛志满的眼里只有钱,他还指望着麦昆带着他发财,怎么可能去截麦昆的货,再说,当初他找到金南合作,就是不想沾上麦昆,他贪财,但也怕死,又怎么敢打那些货的主意。你就不同了,你不需要钱,所以截了麦昆的货,嫁祸给薛志满,今天又给薛志满通风报信,安排他跑路……” 第313章 313   为了能让泰辉出头,有一天可以与力川抗衡,薛志满太急需钱了,明知道麦昆的生意不能沾染,但还是上了麦昆的船。   麦昆发现货被人截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志满,付利带人过来,发现薛志满跑路,也就更加肯定截货的人是薛志满无疑。   “麦昆的做事风格你们是知道的,让他们找到薛志满,薛志满还有活路吗?薛志满没了,你们说力川会是谁的?!”   麦昆这帮人做事狠辣,货比天大,找到薛志满后肯定会下死手,才不管他是谁的儿子。薛志满要是没了,在薛佑霖没有子女的情况下,只能交到薛迎岚的手里。   “迎岚,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能这么做?他可是你亲哥哥!”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但是薛传霖和邢家敏很难不信。   付利带人找薛志满是真的,薛志满不见了也是真的。就在刚刚那一刻,也是薛迎岚先提醒薛佑霖她是薛家人,没有薛志满还有她!   夫妇俩了解薛志满和薛迎岚的性格,两个孩子,从小就能看出来,这个女儿的胆子远大于儿子,做事果敢也够心狠。   利用,嫁祸,铲除,为了得到力川,完全是薛迎岚能够干得出来的事。   “程竞舟,你少他妈胡说八道!”薛迎岚抡起酒瓶砸向程竞舟,被程竞舟微侧身子避开了。   程竞舟扫了一眼碎了一地的酒瓶,“要怪就只能怪薛志满太相信你这个妹妹了,以为你是真的为他好,真心帮他夺取力川,你说什么,他都信。”   薛志满也坏,做事也阴狠,但是对薛迎岚却是给予了足够的信任,从小到大,对这个妹妹也十分保护和宠溺。   “当然,这也得益于你演技好,在薛志满的面前,你从未表现出对力川有半点想法,哪怕薛志满几次三番让你进公司帮她,你都以不参与怕被人说闲话拒绝了,你对力川没想法,却为他出谋划策,殚精竭虑,薛志满对你是深信不疑,这也导致什么事都愿意跟你说,跟你分享,也是,那么亲的妹妹,又怎么会害他呢?”   偏偏薛迎岚在知道薛志满跟麦昆的合作细节后,嫁祸给了薛志满。   “程竞舟,你不用在这儿信口雌黄,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不就是为了章绪宁?!”薛迎岚红着眼睛看向程竞舟,“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程竞舟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让人关上宴会厅的大门,挑起力川掌权的事,让她和薛传霖、邢家敏承认女子可以继承家业,再将她和薛志满踢出力川,从而达到薛佑霖将力川交给章绪宁的目的!   程竞舟迎着她的目光轻笑一声。   薛迎岚终是忍不住大声吼道,“你这么在乎她,为什么还要同意跟我订婚?程竞舟,你他妈说话啊!”   程竞舟完全不去理会她的愤怒,“举办订婚宴是我同意的,但是目的不是为了跟你订婚。”   他面向众人,“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竞舟,我父亲是程元邦,母亲是卓佩言。”   薛迎岚不知道卓佩言是谁,但是薛传霖和邢家敏对这个名字太敏感了。   “卓佩言?是不是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卓家?”   “那个破产的卓家?”   “嗯,当年卓家跟薛家还准备联姻来着,后来卓盛破产,这事儿不了了之。”   “当年卓盛多辉煌啊,说没就没了。”   “是啊,听说卓佩言曾向薛传霖求援……可惜,薛家老爷子不肯出手帮忙。”   “我听到的说是老爷子同意,薛传霖不同意,好像……”   “都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薛传霖跟邢家敏在一起了,直接跟卓家解除了婚约。”   “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   在场的宾客中,知道当年事的也不少,卓盛的兴衰和两家的联姻史从记忆深处被众人一句句描绘出来。   “有些事,想必大家都猜到了,”他走到薛传霖面前,“不过,我还是想郑重地跟你说一声,所以我选在了今天这个场合。我母亲有件事一直未能告诉你,就是在她离开时已经怀孕,而这个孩子,就是我。”   薛传霖盯着他,目光深沉。   他同意两个孩子订婚前,就让人调查过程竞舟,程元邦的儿子,程太太是黎家的义女,被程元邦保护的很好,没人知道程太太的名字。就因为与黎家的关系,他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直到程竞舟给了他那份优盘。   “是你?”薛传霖越过程竞舟看向薛佑霖,因为身份原因,调查程竞舟有些不方便,很多事是他让薛佑霖去查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要比他容易很多。   而且,卓佩言走的时候想要见他一面,他不想见面,也是打发了薛佑霖前往,“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薛佑霖点点头,“那天她晕倒了,我送她去的医院……但是她不让我告诉你。”   果然!   “薛传霖,你还是人吗?”邢家敏像疯子一样又哭又叫。   她一直以为她跟薛传霖是两情相悦,薛传霖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信誓旦旦地说从未爱过卓佩言,也从未碰过卓佩言。   邢家敏起初不信,但薛家退婚,对卓盛袖手旁观,不信也信了。   想着那两人真要有什么,卓佩言会这么安静地离开?!   “真相大白,我应该叫你一声……不过我实在叫不错口,毕竟当年,你抛弃了我妈,好在,我继承了你的优点,不负所望,抛弃你的女儿。”   “不抛弃也没办法,总不能乱伦是不是?!”   当事人承认的事实,宾客们没了议论的兴趣,个个看向薛家的人。   “冤孽!”邢家敏痛哭。   程竞舟从头到尾都是要在众人面前狠狠打薛传霖的脸,打她夫妇二人的脸。难怪,程家人没一个前来。   “另外,我已经找到刘昂,他已经向警方供述章兴平跟他买的那些机密,全部转交给了你。他怕章兴平事后找他麻烦,在与章兴平的谈话时录了音。”   怕助手黄烨拿不住刘昂,章兴平私下里曾找刘昂谈话,为了能让刘昂交出数据,他当着刘昂的面给薛传霖打了一个电话。 第314章 314   邢家敏的哭声还没停下来,整个大厅响起薛迎岚的笑声,像疯了一样的薛迎岚,笑得浑身颤抖,像是停不下来。   “迎岚,你怎么了,别吓妈妈。”   邢家敏这会儿倒是忘了哭,伸手去拉薛迎岚,被她抬手甩开。   她盯着程竞舟道,“你利用我设计这场订婚宴,为卓家讨公道,狠狠打我爸妈的脸,羞辱他们,羞辱我,程竞舟,你成功了,可你别忘了,你跟章绪宁永远都没可能了……”   “没可能了!哈哈哈,没可能了,哈哈哈……”   是的,没有可能了,在知道他是薛传霖的种时,他就知道他和章绪宁永远没可能了。   他那么爱的人。   前人种的恶果,偏偏是他和章绪宁来尝!   订婚宴最后在警方将薛传霖和薛迎岚还有邢家敏带走后而结束。   这场闹剧弄得满城风雨,一个星期了,街头巷尾还在感慨那场订婚宴和突然之间易主的薛家。   “薛迎岚什么都不肯说,非要见你。”储锐带来了支队的话,问他要不要去见,“我估计她就是不甘心。”   那就见吧,正好,他也有事要跟薛迎岚说。   一个很小的房间里,程竞舟见到了素面朝天的薛迎岚。   “说吧。”   见到他,薛迎岚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目光死死地落在他的脸上,半晌嘴唇动了动,方要开口想问一句,却听程竞舟先出了声。   “你不说,那我先说。当年是你设计章绪宁跟陆东廷睡在了一张床上吧?”   薛迎岚没说话,算是默认。   “陆诗桐的死,也是你设计的吧?”   薛迎岚依旧没说话,万没想到他会提陆诗桐。   “陆诗桐傻,脑子不灵光,跟你完全是比不了,但坏的也实诚,你好心好意地说一句,她就能想出害人的办法,比如你说怀孕的人头三月不稳,她就让佣人设计余颖丢了孩子。她不希望章绪宁跟陆东廷的婚事有变数,但你不同,你给她和余双梅牵线搭桥,让余颖去闹了章绪宁的第一次婚礼。你又说看到章绪宁去了医院,借着陆诗桐的手找出了徐姨,让徐姨去了婚礼现场,阻止了章绪宁的第二次婚礼。”   “你这么不希望章绪宁结婚,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她不结婚,我就会一直拖着和陆诗桐的婚事,这样你才有机会。”   “所以在得知徐姨当年的事时,你好心提供了陆重海的行程,想借陆家的手除掉章绪宁。可惜,章绪宁被我救了,你跟丁曜和订婚在即,怎么办呢,你就把注意打在了施怡身上,丁曜和身败名裂,你有了退婚的理由。”   “这么想跟我在一起,你当时就没想想我为什么会突然接受了你的示好?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漫画贴是我给你的吧?”   “不是吗?”那个漫画贴是她恋情的开始,薛迎岚怔怔地看向他。   “那是沈灵菲留在章绪宁车里的,我打算扔的,章绪宁说要还给你沈灵菲,我才留着的,当时只是顺手。”当时是真的顺手,因为就没想着要送东西给除了章绪宁之外的人。   一番话将所有她坚定的根基摧枯拉朽,薛迎岚恨恨地道,“程竞舟,你就……”   “别说话,我还没说完。”他顿了顿,说的口干舌燥,但不说完,心里不痛快,“上学那会儿,章绪宁说你要建个群,把我们都加进去,我是不同意的,是她心软。你知道她那个人,表面看起来强势,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不喜欢站在人群之中,别人的圈子,他不想融进去,是章绪宁拉着他走了进去。   说到这里,程竞舟整个人都温柔起来,“毕业后,我是打算直接出国的,是她提出要创业,你说,就她那样,能创出什么名堂,还不得靠我,公司取名字都取不好,还嫌弃我立禾取的不好,立禾有什么不好,把我跟她的姓都带进去了,她还好意思说不好!”   傲娇嘚瑟又温柔的程竞舟全是因为章绪宁才会表现出来,说到旁人时,他能一秒敛去所有的情绪。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没有机会,一开始就没有,没有章绪宁,也不会是你。”   他神色清冷,“你想要问的那个问题,还需要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吗?!”   薛迎岚目光一顿,忽而笑了,原来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是胜了,可你跟章绪宁没有可能了,永远都不能在一起。程竞舟,你们之间就是乱伦。”   程竞舟轻嗤一声,“我能在乎那个!”   薛迎岚目光一紧,“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是堂兄妹,我就不信你们真的能做到不管不顾!”   程竞舟咬着牙,“也许你说的对,但又能怎么样,变成兄妹,不是挺好,我更能守着她一辈子了。”   那天散场后,他将哭得不能自已的章绪宁搂在怀里,“别难受,哥守你一辈子,多好!”   章绪宁在怀里颤着身子,他知道她心里恨,也怨,他又何尝不是。   “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你交不交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么一个事儿。”   程竞舟站了起来,“其实,你不交代也没关系,相信薛志满会交代的。”   薛迎岚冷笑着不发一言。   知道她不信,程竞舟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薛志满那么护着你,一定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可如果我告诉他是你故意藏了麦昆的货,导致麦昆对他不满,随后又是你故意泄漏他的行踪,导致他被警方带走,这样你不仅可以除掉他,还能继承薛家的家业,你说薛志满知道你这么恶毒,还会护着你吗?你猜他会怎么做?”   薛迎岚目色一僵,随即笑道,“你不用诈我,薛志满不傻,想想也知道,麦昆什么人,他的货哪儿那么好截,我没人没钱的,哪有本事去截他的货?”   程竞舟轻嗤一声,“可是麦昆的货确实被截了。时间地点只有他的人和薛志满知道,薛志满应该只告诉了你,如今货没了,你说薛志满会怀疑谁,应该怀疑谁?”   薛迎岚一个激灵,“是你?” 第315章 315   付利当时就怀疑过程竞舟,被程竞舟否认了,现在看来是程竞舟无疑了。   “是你放的消息给我?”货是程竞舟的人截的,却故意将这个消息放给了她,“汇盛被整顿的时候,你希望我爸出手帮忙……你是故意告诉我的?”   “还有,你把优盘给我爸的那晚,也是故意当着我的面,是不是?”   程竞舟没有否认,淡道,“忘了告诉你,小的时候,我也得喊麦昆一声哥。”   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串成一条线后,很多藏在暗处的别有用心便显山露水。   薛迎岚仰天大笑。   “你故意让我意识到,在晋城比我爸有权势的人是麦昆,如果我想要力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薛志满推给麦昆,借麦昆的手解决掉薛志满,我爸没有任何办法。可麦昆一开始并未答应,甚至连面都不愿意见,故意吊着薛志满,其实就是想看我爸的态度。”   “你给的那个优盘,里面数据处理过,只给了一部分的交易记录,全是关于付利的,让我爸以为可以拿捏住麦昆,毕竟付利可是麦昆最得力的助手,麦昆进去的这几年,外面的生意都是付利在打理,失去付利,相当于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可如果麦昆被我爸拿捏,为了不得罪我爸,麦昆同意跟薛志满合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当我知道真有这个优盘时,我必须赶紧告诉薛志满去找麦昆。其实,你我都想多了,麦昆哪儿那么好拿捏,我爸拿着优盘找麦昆,反而激怒了麦昆,转身就找来了薛志满。”   麦昆和薛志满合作后,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好在薛志满从不隐瞒。在得知货被截后,她知道机会来了。   薛迎岚看向程竞舟,“你早就知道泰辉是薛志满的吧,也早就知道章绪宁是薛佑霖的女儿,所以你假装跟我在一起,跟薛佑霖联手,先逼的泰辉走投无路,再借势引导我们跟麦昆合作。除掉我爸,除掉我和薛志满,将力川交给章绪宁。可你别忘了,你最大的敌人是麦昆,麦昆同意与薛志满合作,也是想要拿捏我爸,你除掉他的靠山,他能放过你?”   程竞舟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跟麦昆之间本来就有一场恶战,麦昆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麦昆。   “原本的优盘里是不是还有我爸的交易记录?”   “是。”   “程竞舟,你千方百计地想要置我爸于死地,不怕天打雷劈吗?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程竞舟笑了笑,“你把薛志满推向麦昆的时候,就该想到麦昆会反向要挟薛传霖,置薛传霖于死地的不是我,是你和薛志满!”   他根本就没想多,他只是确保万无一失,让麦昆跟薛家父子三人都扯上关系。   “程竞舟,你混蛋!”   砰地一声,薛迎岚的谩骂声被阻隔在门后。   出了大厅,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院里,“薛二叔也来了?”   储锐道,“父女俩一个德行,薛传霖非要见薛总一面。”   薛迎岚有很多不甘心,很多疑问,薛传霖同样有很多疑问。   “大哥是想知道为什么?”薛佑霖笑着在薛传霖的对面坐下,“大哥无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感激当年老爷子收留我,栽培我,但是他不应该,那样去对付一个女人。”   “你知道?”   薛佑霖点点头。   薛佑霖并非薛老爷子的儿子,是老爷子母亲表姐的孙子,出世没几天父母遇车祸去世,老爷子的母亲舍不得孩子,便让薛老爷子养在了名下。   薛老爷子对薛佑霖不薄,吃穿用度跟薛传霖一样。   “老爷子的想法是好的,你接手力川,我进入仕途,你我二人联手,到时候,整个晋城,哪个敢于薛家抗衡。”   可惜事不如人愿,薛佑霖在浪漫的季节遇到了徐咏华。薛老爷子是看不上徐咏华的,薛佑霖要进入仕途,结婚对方如不能是商人之女,也必须有仕途上的背景。   徐咏华家虽也算得上殷实,但在薛老爷子眼里是完全不够看的。   薛老爷子拆散了两人,薛佑霖一气之下出国。仕途之路已经铺好,人却不见了,薛老爷子只好让薛传霖先行顶上。薛传霖混的不错,可老爷子年纪渐渐大了,力川总要交到一个人的手里,此时又想起了远在国外的薛佑霖。   于是一份假的鉴定报告递到了薛佑霖的眼前,让薛佑霖死心。   “原本得到咏华去世的消息,我是更不会回国的,回国干什么呢,人都没了。可是我却无意中知道了我的身世,知道了老爷子收养我的目的。”   薛佑霖回国后,正式接手力川。不到三十的年纪,长的又好,又是力川的新任老板,要联姻的人很多,都被薛老爷子以各种理由一一拒绝了。   “他老了,怕他百年后,我会娶妻生子,力川落到我这个外人手里,就派人暗地里在我的茶水里下药,让我不能人道,自然也不能有后。”   现在说起此事,薛佑霖平静地很,“临终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将力川交给志满,其实他不必这么做,我这辈子就没打算要孩子,当然,力川我也不会交给志满。”   力川交给谁都行,就是不能交给薛家的后人。   “志满和家敏两人的股份加起来,远超过你,足以控制公司。”薛传霖道。   “你还不知道吧,邢家敏因涉嫌挪用资金,也进来了,现在两人都在里面,账户被冻结,我此时增资,他们有钱跟吗?”   薛传霖明白,薛佑霖是通过增资的方式稀释薛志满和邢家敏手里的股份,到时候,薛佑霖就力川最大的股东。   “薛佑霖,你这么做对得起我父亲吗?他是对不起你,可他到底养育了你。”   薛佑霖淡淡一笑,“按理说,我应该感激他一辈子,可我刚刚也说了,他不应该那么对付一个女人。”   “咏华有什么错,你们要这么对她!”   薛传霖脸色难看,“你,你都知道了?”   “老二,我们要对付的不是她……” 第316章 316   薛传霖和陆重海一直处于竞争关系,在争夺关键职位的紧要关口,薛老爷子暗地里人让人去找蒋茗,目的就是吓唬吓唬她,拖住陆重海,以确保陆重海退出竞争,陆重海如他们所愿闻讯赶了过去……只是后来的事,与他们预想的结果完全背道而驰。   薛佑霖不理会他的解释,“但是她是因你们而疯,也因你们而死!”   薛佑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另外,关胜祖我也交给了警方。”   “关胜祖一直在你的手里?”   “谈不上一直,之前是在竞舟的手里,后来到了我的手里,我本想将人送回给竞舟的,哪个蠢货想逃,又被我抓了回去。这期间,我还让志满和迎岚跟他见过面,否则,他们也不会知道有麦昆这号人。”   薛传霖苦笑,“我就说,他们怎么会跟麦昆合作呢。”   薛佑霖坦然道,“是啊,泰辉没钱,找不到人投资,那些人看我的面子上,不敢跟投,他们只好去找麦昆。”   “原来如此……这下你满意了?”   “还行吧,”薛佑霖拄着拐杖站起来,“哦,对了,你要是看到大嫂,跟她说一声,当初她塞进力川的那些人,我都踢出去了,还有,当初做假鉴定报告的那些人,我也举报上去了。我还跟上面的人打了招呼,这几天,工商、药监、卫生那边会对邢家名下的那些医院、公司进行整顿调查,你让大嫂放心,我也会帮忙的,绝不会袖手旁观。”   见面的当晚,薛家的四人都招了,不仅交代了自己的,还交代了其他两个人的,为了坦白从宽四个字,交代起来没有半点亲情。   “你跟沈灵菲是不是在一起了,打算什么时候见沈治同?”程竞舟看向李镇楠问。   “等会儿,你听谁说的?!”一定是范漴,李镇楠抖了抖肩,“我跟她没在一起,你别乱界定我跟她的关系。”   “你们……不是已经……”范漴说,他俩已经睡了。   “是又怎么样,睡了就得见家长?我告诉你,我跟她再怎么睡,也没上升到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提醒你,她可是沈治同的妹妹,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肯定是站在章绪宁那边。”   章绪宁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发飙。   “我还不知道你?!”李镇楠无所谓道,“放心,我跟她当初就说好的,只是上床的关系。”   程竞舟心里有些惊讶,想不到沈灵菲那样的乖乖女会愿意跟李镇楠保持这样的关系,“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   李镇楠挑挑眉,有什么好把握的,好聚好散而已,“你什么时候陪章绪宁去医院?”   “安排的是下周四手术,下周一住院。”与章绪宁约好周一陪她去办理入院手续,“付利呢,找到了吗?”   李镇楠摇摇头,薛传霖被送进去后,付利也被带走了,麦昆手眼通天,第二天付利就出来了,随即便不见了踪影。   麦昆应该是将人藏了起来。   “范漴和彭宽,现在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李镇楠道,“对了,我听老四说,上面要派人接任陆重海的位置,直接空降的人……你要不要问问沈治同?”   李镇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空降的人如果只是过渡捞点业绩,可能对麦昆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还会跟麦昆达成某种约定以达到双方的平衡,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   只是还没等程竞舟去问,空降的人已经到了,不仅如此,沈治同提前调了过来,接任的是薛传霖的位置。   “沈治同怎么说?”黎济尧问。   程竞舟摇头,他去找沈治同,想问问他关于空降的那个人是什么来路,有什么想法,也想问问沈治同为什么突然提前过来,是不是上面已经有了部署。   “他什么都没说,就说我们该干嘛干嘛,不过,他是一个人过来的,罗雁勤和孩子留在了惠城,暂时不过来。”   罗雁勤调过来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小孩子转过来上学就更容易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起来?   李镇楠道,“瞧这个架势是来真的,要不要让范漴派几个人去惠城?咱们不能袖手旁观。”   程竞舟道,“二叔说,他已经派人过去了。”   看来他们猜测的不错,这次是来真的。   空降一个人过来,释放的信号让人振奋。   黎济尧觉得还是让范漴带着几个人去一趟惠城。虽说薛佑霖派人过去了,但是他们到底在暗处,没必要跟麦昆的人明着来,他们就不同了,他们跟麦昆之间是避免不了的。   只是没想到,范漴等人刚到惠城就遇到了付利的人。麦昆那边应该也意识到了局势的变化,空降的人不敢动,便把心思对准了沈治同。   付利带了不少人过去,刚摸到罗雁勤和沈慕呈的住处,范漴人也到了,混战下来,所幸罗雁勤和孩子没事,只是范漴为护着两人身负重伤。   这事儿不仅在惠城引起震动,同样震惊了晋城。为了接应范漴,程竞舟和李镇楠带了几个人一起去了惠城。   这边刚下的通缉令,程竞舟和李镇楠跟付利的人已经交上了手。   周一的入院手续是沈灵菲办的,章绪宁联系不上程竞舟,一开始手机能打通但是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了。   章绪宁心绪不宁,不想住院,也不想手术,但是架不住薛佑霖的劝说。薛佑霖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有生之年总希望看到女儿健健康康。   章绪宁给章绪仑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照看着点立禾。章绪仑是想来的,又有点怵薛佑霖,跟章绪宁说周四手术那天再过来。   挂了电话,章绪宁看了一眼病房外面,“我嫂子和小慕呈人在哪儿?”   “放心,我都安置好了。有彭宽呢,他们母子不会有事的。”薛佑霖安抚道。   章绪宁顿了顿,问,“这次,是你的意思吧?”   薛佑霖抬眼看向她,默了好一会儿,轻笑一声,“怎么猜到的?” 第317章 317   章绪宁笑了笑,其实也不难猜。   沈治同稳稳当当地这几年,一来是不想麻烦舅舅,之前的事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二是他本人对权力没那么大的欲望,否则以他的能力,又有舅舅的加持,绝不止现在的位置。   这次按着流程,沈治同应该还有大半个月才来晋城,突然之间提前,以他的身份,很难不让人猜想,更何况此时的晋城又突然空降了一个人。   很明显,这是在打配合。   配合什么,目的是什么,很容易想到麦昆。   “你想除掉麦昆,是因为我吗?”   薛佑霖盯着她,点点头,“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就要去见你妈妈了,你怎么办?”   “宁宁,我等不起。”   所以在得知章绪宁是他女儿时,他了无生机的余生突然有了希望。   咏华给她留了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他的身体一年赶不上一年,陪不了章绪宁多久。   薛佑霖踱着步子来到窗前,“我跟沈治同聊了很久,我们一致认为,对于麦昆这个毒瘤,必须尽快铲除。”   各有各的考量,但薛佑霖心里很清楚,沈治同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痛快,是因为两人要的结果是殊途同归。   黎家的那些事,他如今了解的七七八八,黎家跟麦昆之间的积怨太深,如果只是黎济尧的事,他也不想管太多,可这里面牵扯到程竞舟。   牵扯到程竞舟,就势必会牵扯到章绪宁。麦昆做事可不讲什么祸不及家人的规矩,于麦昆而言,反而是挟制程竞舟的最好方法,否则也不会软禁黎家的那几个族中长辈。   他在世或许能护她周全,可若是哪天他走了,章绪宁怎么办?他不确定程竞舟能护好她,也不敢让章绪宁置身于风险之中。   所以,麦昆必须得除。   沈治同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就算调回晋城,也不是陆重海的位置,陆重海的那个位置,无论是提拔上来的,还是空降过来的,他都不能保证此人在麦昆这件事上采取什么态度,最可怕的是被麦昆掌控,或者同流合污。   他没想过此生要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业绩,但无论从理智还是正义,他都不会跟麦昆这样的人狼狈为奸。可他也有要保护的人,妻子孩子,还有两个妹妹。以后落户晋城,这些人的安全都是他要考虑的。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你们计划除掉麦昆,动用了大哥舅舅的关系?想要给麦昆一个措手不及?”   “没办法,除掉麦昆没有嘴上说说那么容易。当年黎济尧和程竞舟他们设了那么大一个圈套,才将麦昆送进去,也仅仅只让他坐了六年的牢。可你知道黎家死伤多少吗?”   “黎家人恨麦昆,麦昆同样恨黎家人。麦昆出来后,看起来没做什么,暗地里动作可没停,他势力并不限于在境内,还有境外,黎家这几年好不容易复燃的生意,还有程竞舟用了五年在海外的打下的根基全部毁于一旦。你看看前段时间的汇盛和这段时间的九合就该知道了。”   就在上周五的晚上,一帮人明目张胆地闯进九合。那个场面通过视频流传在网上时,因太多残忍,都打上马赛克。   “付利不是已经被通缉了吗?”   “你真以为麦昆身边就一个付利?麦昆昨晚还包了大剧院看戏,你想想,他那个位置,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心腹?!”   足见付利对于麦昆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棋子,丢了也就丢了。   “所以你们的一拍即合没有知会程竞舟?”章绪宁声音颤抖,带着明显的质问,“看着他们两败俱伤?!”   薛佑霖叹口气,“宁宁,你不要怪我。”   在章绪宁面前,他没有勇气自称爸爸,“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麦昆和黎家还有程竞舟之间到底是私仇,可如果让麦昆知道程竞舟和我们合谋,他会怎么想?”   麦昆只会更恨黎家和程竞舟。   “付利被弃,你们这次计划的意义在哪儿?”章绪宁不想话中带刺,可一想到程竞舟,她就忍不住讥讽。   薛佑霖转过身,面色沉静道,“我只能说,有的时候打草惊蛇反而更为有效。”   傍晚的时候,薛佑霖回去了,他是想着留下的,最后还是被章绪宁劝了回去。高级病房也只有一张床,沙发倒是够大,但人年纪大了。   晚饭是章绪仑送来的,陪她吃过晚饭。   “你别担心汇盛,有薛二叔和我呢,姐夫……那个舟哥走之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照顾好你,还让人给了我一份授权,暂时代为打理汇盛的事务。”   “他倒是信任你。”   章绪仑笑的有些傻,“那还不是因为你。”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章绪仑收拾好饭盒走了。   没一会儿,房门从外面打开,陆东域走了进来,“感觉怎么样?害怕吗?”   章绪宁摇摇头,看到他的那刻,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   两家人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陆重海进去后似乎都告一段落,或者说在陆重海被再次退回侦查后,烟消云散。   这次的手术安排,听程竞舟说是陆东域自己提出来主刀并坚持的,程竞舟的同意,也相当于两家人的握手言和。   “不怕就好,明天一早小杨会带你去术前检查,项目有点多。”   “我知道,下午的时候杨护士来跟我说过,谢谢你,东域哥。”   陆东域抿抿唇,颇为感慨道,“绪宁,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哥,我很高兴。这么多年,我是真心实意地拿你当妹妹,没有掺杂任何原因……”   “我明白的。”她没办法对蒋茗说没关系,但对陆东域和陆东廷,她没什么恨意。   陆东域点点头,明白她是真的放下了芥蒂,“那就好,对了,东廷和悦和说要过来看你,这两天来不了的话,周四一定来。”   “没关系的,我知道他们忙。”朝申缓过来后,业务和项目陡然增加。丁悦和跟她在微信里抱怨了好多次,说陆东廷以前陪她的时间就少,现在几乎没了。   “那你早点休息,我也下班了。”   陆东域转身准备离开,房门再次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   寸头,五官异常的冷硬和刚毅。 第318章 318   陆东域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   说着,移了两步,挡住章绪宁。   麦昆呵呵笑了两声,完全没把陆东域放在眼里,绕过他来到床尾看向章绪宁。   章绪宁也看向他,虽说是第一次见面,章绪宁一眼便能猜到此人就是麦昆。   “你找我?”章绪宁倒没太紧张和害怕,麦昆真要对她动手,不会傻到选在医院这种地方。   “小音来看看你。”   说完,他对着门口招了招手,黎知音走了进来,没看陆东域,径直走到章绪宁的床边。   “你还好吗?”章绪宁见她脸色有些憔悴,状态明显不对。   黎知音点点头,看向麦昆,“我能单独跟她待会儿吗?”   麦昆点点头,给了陆东域一个眼神,两人走出病房。   陆东域没急着离开,而是看着麦昆,“你家暴知音?”   麦昆闻言噗嗤笑了,“不是跟你说过嘛,那是夫妻间的情趣。再说,你跟她已经离婚了,离婚证都放凉了吧,怎么还操这份闲心呢。”   陆东域握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松了开来,他确实没这个资格。   麦昆讥笑地看了一眼陆东域的双手,没再理会陆东廷,来到走道尽头的窗前,从兜里掏出耳机戴上。   里面传来黎知音和章绪宁的声音。   黎知音这边等房门关上后,便坐到了床边,握住了章绪宁的手,指尖勾住她的掌心,嘴上却在闲聊,无非是问什么时候手术,有没有风险,又问了问沈灵菲最近怎么样。   章绪宁都一一回答,还问了麦昆对她怎么样,是不是欺负她了,掌心传来的信息却让她震惊不已。   耳机里,章绪宁追着问程竞舟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事了?黎知音始终沉默不语,或顾左右而言他。   两人也没僵持多长时间,薛佑霖和黎济尧分别带人过来了。   麦昆看着两人,悠闲地笑了,“你们倒是来的及时,约好的?”   他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推开病房的门,“怕什么?怕我对章绪宁不利?放心,她好好的。”   病房里,章绪宁坐在床上,黎知音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麦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里,悠然自得地看向薛佑霖,“你是竞舟的二叔,我是他哥,我也叫您一声二叔,您不反对吧。”   薛佑霖拄着拐杖来到单人沙发坐下,“受不起。”   麦昆笑笑,“竞舟只要能活着回来,您就受得起。”   章绪宁心口一沉,听他继续道,“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命,能活着回来。”   麦昆看向黎济尧,“老四,你现在还能联系上他们吗?”   章绪宁也看向黎济尧。   黎济尧淡笑道,“你不是也找不到他们吗?”   黎济尧这边联系不上程竞舟他们,麦昆那边也没找到人。   “也是,”麦昆没否认,“不过我找他们是想确定他们死没死,要是没死呢,就弄死,留着太麻烦,你们也省心不是。”   不等薛佑霖和黎济尧说什么,麦昆自顾自道,“你们别在我面前装什么两个阵营,也别总想着对付我,别费那个心思。沈治同费尽心思让上面空降了一个人,我不敢动他,不代表不敢动你们,眼下付利是死了,可老五老六他们呢,我如果真不想他们回来,他们也别想回来。”   他扭头看向章绪宁,“章小姐不希望程竞舟真回不来吧。”   章绪宁这会儿才确定,程竞舟应该是失踪了。   “这事儿到此为止,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各做各的生意,谁也别过界,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还不死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麦昆语气很平淡,“我这个人做事没底线,真要有个不乐意,章小姐和沈小姐,还有沈太太和沈公子,我都可以请过去坐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麦昆走了,是带着黎知音一道走的。   黎济尧想把黎知音留下来,麦昆什么话没说,看向黎知音。黎知音乖巧地跟黎济尧摆摆手,挽着麦昆的胳膊走了。   章绪宁当天出院,在没找到程竞舟之前,说什么都不肯做手术。   薛佑霖拗不过她,准她出院后便将人带到了老宅。听麦昆的口气,在目前的情况下,暂时是不会动章绪宁她们,可还是不放心送回澜庭。   章绪宁在家还没待两天,就传来了丁悦和要和陆东廷领证的消息。   丁悦和想让她陪她去民政局,说她有点紧张   没有程竞舟的消息,章绪宁不太想去,薛佑霖劝她,说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章绪宁架不住他和彭宽的劝说,还是去了。   章绪宁到的时候,丁悦和和陆东廷已经到了。   看着他们拍照、填表,宣誓,章绪宁感动之余,又有些心酸。   她跟程竞舟估计这辈子都没办法走到这一步了。   等他们拿到红本本,章绪宁又当司机,将两人送到丁悦和的工作室,进去的时候,正赶上酒店送餐,还有茉莉楼送来甜点,进进出出全是店家的工作人员。   “还挺热闹。”   丁悦和说两人暂时不打算办婚礼,就请了几个朋友,在工作室跟同事热闹一下。   “陆伯伯的案子,下个月估计就要判了。”   必须低调。   陆重海之前的定论可能是死缓,后来查到涉及命案,别的不清楚,余颖和蒋湉已经查证属实,最后的结果可能就不是死缓了。   章绪宁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丁家能同意两人领证已经实属不易了。   这么好的日子,少不得喝点。   陆东廷激动地跟章绪宁碰杯,“绪宁,你能来我很高兴,谢谢。”   发生这么多事,很多事都看开了,过去的恩恩怨怨,回头看看都没了分量,她现在唯一奢求的就是程竞舟能平安归来,“祝福你们。”   陆东廷傻傻地笑了,听章绪宁又道,“东廷,你现在是领了证的人了,是人家老公,可不是以前的陆二公子,陆二少了。”   “明白,”陆东廷颇为感慨地道,“说真的,我都没想到她会同意领证。”   章绪宁不明所以,看向丁悦和。   丁悦和笑了笑。 第319章 319   前段时间,丁悦和确实有过分手的念头。   在反思她跟陆东廷的感情时,她不否认陆东廷对她有感情,但这份感情在他心底的分量不足以支撑她想要的婚姻。   想通这一点后,她就有了转让工作室的打算。   陆东廷来工作室找她,看到她的助理在整理储物间,将东西一件件打包时,才知道这事儿。   “悦姐打算转让工作室,你不知道吗?”助理一脸懵,“我还以为你们商量好了,要一起出国呢。”   陆东廷这才反应过来,丁悦和要出国。   这明摆着是要分手的意思。   丁悦和的态度转淡,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有的感情总有一天要趋于平淡。   但分手,他从未想过。   陆东廷第一个反应是不分手,不能分手,为什么要分手?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东廷在丁悦和跟人谈转让事宜的咖啡厅找到了她,“你要转让工作室,我没意见,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但如果你转让工作室是要跟我分开,远走国外,我不同意。”   “悦和,我不想分手。”   “东廷,你不想分手,是因为身边没人陪不习惯,还是因为,你爱我?”   为了利益结合的婚姻,谈爱情就是一场笑话,两人一直避而不谈,如今被丁悦和当面抛出来,陆东廷一时无措,不知道怎么回应。   “你知道我坚持到现在有多辛苦吗?”话音落地的时候,丁悦和眼泪跟着掉下来。   她的人生顺风顺水,长大后仅有的几次落泪都跟陆东廷有关。   一次是程竞舟跟薛迎岚订婚,他找程竞舟打架,她躲在洗手间哭的无声无息。一次是陆重海涉嫌命案,父亲发话要她跟陆东廷断绝关系,解除婚约时,她跪在父母的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还有就是今天。   她很想问问对方,如果易地而处,他会为了她对抗父母坚持到今天吗?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怕他否定,也怕他犹豫着给出似是而非的答案,更怕他像现在这样沉默以对。   “你不爱我,你只是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不愿放手。就像……你看中一款手表,非常喜欢,你去柜台准备购买时,导购告诉你因为是限量款,又是新款,没货了,你不甘心,人来了,就不想空手而回,于是在导购的推荐下,你买了一个简单大气的款式。”   丁悦和顿了顿:“你为什么会买呢,平时追求的是个性,潮流,这款手表明显不符合你的风格,只不过是因为导购说这是经典款。你觉得导购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买了下来,要说你多喜欢这款手表……你觉得你喜欢吗?”   “东廷,我不想成为你表柜里的那款经典款的手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有在你需要的时候出面配合一下,你明白吗?”   丁悦和苦笑:“联姻的话,我跟谁不行,为什么要偏偏跟你呢?我在国外的这几年,不是没有追求者,他们的身份也不比你差多少,可我还是回来了,从我答应我父母两家人吃饭时,我对这段感情就抱了很大的希望,我希望你会看到我,看重我,希望我能成为你例外,成为你的全部,更希望我们会有个美好的结果。”   陆东廷不认同她的话,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说辞。   “悦和……”   “我不想听对不起,东廷,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但是她不想再过这种情绪低落,患得患失,又小心翼翼试探的日子了。   “不是这样的,悦和,我没有不喜欢你……”陆东廷不接受丁悦和的全盘否定,但是喜欢或者爱,他似乎也说不出口。   不确定的感情,他不敢说。   这次见面,两人不欢而散。   陆东廷天天来工作室,丁悦和天天避而不见,避之不及被陆东廷堵住,也是一言不发,分手的态势异常强烈。   就在陆东廷一筹莫展的时候,工作室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说工作室为即将开播的古装网剧设计的服饰涉嫌抄袭,要求工作室赔偿。   对方要求赔偿的数额不小,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构成抄袭,剧方的损失才是巨大的。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感觉全乱了,不知道怎么办,剧方那边又一直在催我,让我赶紧解决,我该怎么解决?对方不撤诉,我也没办法,可这么一直拖着,会影响剧的开播,身边的人都说,赔钱吧,赔了钱,对方撤诉,这事儿就过去了。钱好赔,可事情过不去,无论怎么调解,只要我赔了钱,我就是抄袭,可我没有抄袭,赔了钱就是我执业生涯的污点,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能认!”   很难熬的一段日子,在赔与不赔之间来回拉扯。   剧方的电话就跟催命似的,一天十几个,她害怕到不敢接电话,听到手机铃声,整个人都紧绷了。   “后来东廷出面,一边帮我收集证据,一边跟剧方担保,甚至把朝申都押了进去。”   后来查出来是对方跟剧方的投资人又过节,出钱让工作室的一个小女姑娘偷了手稿。很扯淡的事,她就是一个炮灰。   “所以你感动了,答应了东廷的求婚?”章绪宁问。   丁悦和扬起嘴角,露出笑意,“算是吧,他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还说不是要挟我……如果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我没有立刻答应他,我不知道他是为了弥补,还是真的爱我。后来,我打电话问我哥,我哥说,你与其赌一个未来不确定的某人,为什么不能为他再赌一次,至少他愿意为你倾家荡产是真的。”   就因为丁曜和的这句话,她想再试一次。   从工作室出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落在身上,章绪宁站在台阶上,抬头望天。   别人的故事都有了美好的结局,她和程竞舟呢?   进不了,也退不了。   可笑的是,他们还竟然有一个孩子。   他们也有过童话,只是后来变成了狗血。 第320章 320   陆东廷和丁悦和领证后的第二周,警方里应外合端了麦昆的窝点,解救了十几名人质。   山里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麦昆逃脱了,带着黎知音跑了。   李镇楠回来了,浑身是伤,昏迷不醒。   程竞舟不见踪影。   警方全力搜捕麦昆,黎济尧全力寻找程竞舟和黎知音。   都没有消息。   陆东域在山里找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半点线索。   跨年的钟声响起,晋城迎来了新的一年,白雪映着烟花,热闹,祥和,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章绪宁在超市买了点年货,准备结账的时候,听着身后的人说菱湖被围了起来,禁止游客滑冰。   “冰面裂了,掉下去一个人,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是没找到?”   “嗯,没找到。那下面,怎么找,没法找。”   这事儿章绪宁也从新闻上看到了。   晋城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一连下了三天,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好些人特意跑去滑冰。   那天是下午,湖面上人不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冰面就裂了,一个人就那么掉了下去。   附近没有监控,也不知道是谁掉了下去,游客拍的视频里就只能远远的看到一个黑点掉出镜头。   那一瞬间,挺胆战心惊的。   章绪宁将年货放入后备箱,开门上车,准备启动时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排的人。   “章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麦昆笑着说,露出一口白牙。   夜晚的湖面是真的冷,章绪宁外面罩着一件羊绒大衣,这会儿有点扛不住。   “章小姐最好别乱动,”麦昆指了指右手边,“就那儿,前几天才掉下去一个人。”   章绪宁裹紧大衣,没敢动,“你不是说,这儿有我的熟人吗?”   麦昆对着她身后抬了抬下巴,章绪宁转过身,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光,抬步往那边走。   “知音。”   章绪宁走近才看清是黎知音,被绑在椅子上,周围点着蜡烛,寒风裹挟着,烛光摇摇欲灭。   “绪宁,你怎么来了?”黎知音看到章绪宁出现,吃惊不小。   章绪宁想要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听麦昆漫不经心道,“她脚下的冰层,我提前松了松,应该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章绪宁立马停住,“你带我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警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找到工厂,有你们的功劳的吧?!说说,你们是怎么把信息传递给警方的。”麦昆说着站向黎知音迈了一步。   他对身边的人都进行了监视,包括章绪宁和陆东域。   “你疑心,谨慎,却也自负,”黎知音道,“你知道我会背叛你,却又笃定我逃不过你的视线,别墅里处处都是摄像头,可再多的摄像头,也有看不到的地方。”   麦昆的电脑手机对她从未设防,黎知音想看就看,想拷贝就拷贝,他从不阻止,然后透过监控,看她无计可施的样子。   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开始玩玩还是挺有意思的,时间久了,麦昆也没了兴致,就让下属盯着点。   黎知音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将芯片藏在了手包的夹层里。   “离婚那天带出来的?”   黎知音点头,“期间,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将芯片藏在马桶后面的水箱里。藏是藏好了,可谁方便去取呢?我想了很多可能,都不行,这个时候,无论谁去民政局,都会引起你的注意。”   “所以,那天去医院看望章绪宁,你趁机告诉了她。”   黎知音嗯了一声,她当时没敢说,只敢在章绪宁的手心里写字。   章绪宁道,“也是老天帮忙,适逢陆东廷和丁悦和领证,丁悦和非要我陪着她,我才有机会让她取出来。”   丁悦和给她电话,她怕麦昆监听,没敢在电话里立即答应。   到了民政局后,她不确定附近有没有麦昆的人,也只能在手心里写字。   好在丁悦和机智,比她镇定,领完证后不慌不忙地去了一趟洗手间。   “大意了。”麦昆轻笑一声,倒也听不出太多的后悔,他目光转向章绪宁,“你想不想知道,那天从那儿掉下去的人是谁?”   “是谁?”章绪宁听到自己声音发颤。   麦昆笑意渐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嘛。”   “不得不说程竞舟挺有本事,都以为他失踪了,他竟然混进了工厂里,要不是事后通报说里应外合,我都没想到是他。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我的帝国被他毁了,警方通缉我,那帮人悬赏我,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怎么着也得拉个垫背的。我找了他整整一个星期,才找到他的踪迹,没想到他最后竟然跳了下去。以他的水性,换作平时肯定没事,可这天寒地冻的,应该活不了,可我看不到他的尸体,我是真不安心。”   “所以,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章绪宁心口绞的疼。   “不是章小姐主动现身的吗?”   章绪宁没应声,顿了片刻道,“有件事,我不明白,跟你有仇的是黎家,为什么你那么恨程竞舟?”   “谁跟你说我恨他了,我只是讨厌他。不是黎家的人,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赖在黎家不走。”   黎家收养了不少孩子,这些孩子的父母生前都是为黎家卖命,身亡后背黎家领进门,无父无母的孩子,来到黎家后会保留原本的姓,养在老二或老四的名下,像李镇楠就是如此。   但程竞舟是有点特殊,他有父亲,他父亲程元邦也不是黎家的人,仅仅是因为程漫云是黎家的媳妇。凭着这层关系,程竞舟还养在了老三家里,更让他生气的是老爷子对程竞舟溢于言表的喜爱,他这个亲孙子都没这个待遇。   他要黎家,要黎家的那些生意,不管老爷子是否有其他意图,将程竞舟留在黎家都不是明智之举。   他想了很多方法想把程竞舟赶走,但到底年轻了,被黎老爷子无形中都给化解了。   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程竞舟留在黎家,或者留在这个世上。   黎知音质问,“所以,你明知道程元邦对程竞舟那点龌龊心思,你还把程竞舟的住址告诉他?!” 第321章 321   程元邦是个变态,知道这件事的不多,但也是相对而言,圈子里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予点破而已。   他拿下黎家的话语权后,对付程竞舟的心思也就没那么强烈了,可他没想到黎济尧密谋想要送他进去,程竞舟也参与在内。   明明是黎济尧的阴谋,可他更恨程竞舟,所以当他得知程竞舟不是程元邦的亲儿子后,将程竞舟的消息告诉了程元邦。   他相信程元邦早就知道程竞舟的住址,只是碍于黎老爷子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黎家是他当家做主,程元邦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程元邦至死都没想到,他会栽在你的手里?”麦昆看向章绪宁。   “你说什么?我?”   章绪宁忽地想到那天他去找程竞舟,看到一个男人对程竞舟欲图不轨,她搬起椅子砸过去,自己也因为对方转身时的一脚撞在了茶几上。   醒来后,客厅里整洁如初,她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   她从来没见过程元邦,只知道那段时间有人来学校找程竞舟,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来人是程竞舟的父亲,但是程竞舟一直避而不见。   程竞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父母,她只知道她母亲去世,在亲戚家长大,跟姑姑生活。唯一一次提起父亲,他也只是告诉她是个不得好死的变态。   原来那个人就是程元邦。   “你不要把锅甩到章绪宁身上,你告诉程元邦地址,是想一石二鸟,让他们两败俱伤,因为你发现程元邦暗地里在拦截你的生意,他背叛了你。”   麦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黎知音又道,“就像当年你对付蒋湉一样。蒋湉来找陆东域,无意中发现你跟陆重海有勾结,陆重海不能留她,让你解决蒋湉,于是你发现这是一个离间我和陆东域的好机会,就把蒋湉骗到我的房间,杀了她,是不是?”   麦昆挑眉,“要怪就怪蒋湉自己没用,来了那么久都没能把你和陆东域分开。她但凡有点用,我也不至于要她的命。”   陆重海谨小慎微,不留活口,他觉得没有必要,蒋湉这种小角色,他见得多了,很好拿捏。   “出来吧。”麦昆朝着岸上喊了一声。   章绪宁跟着看了过去,好一会儿,看到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朝这边走过来,等走近了,才看清是陆东域的脸。   “就你一个吗?”麦昆笑了笑,自顾自地道,“程竞舟,都这个时候,人都给你带来了,躲就没意思了。”   章绪宁一颗心跟着提起来,四周张望,没看到人,也没有任何动静,心悬的厉害,半天,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不是来了吗。”   章绪宁转过身子,眼泪刷的流下来。   程竞舟走到她面前,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看向麦昆。   跟程竞舟一起出现的,还有范漴,对着麦昆笑道,“昆哥,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麦昆扫了一眼岸上,“上面都是你们的人吧。”   程竞舟没应声。   “也不全是,还有警方的人。”   麦昆不屑地笑了,看向从暗中走出来的黎济尧,“老四也来了,为了抓我,劳师动众的,有这个必要吗?我今天出现,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他缓步走到黎知音面前,对她道,“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我有的选吗?”   “当然。”麦昆蹲到她面前,“知道我为什么把他们都带到这儿吗?因为这四周我都装了炸弹。”   黎知音一惊问,“我椅子下面是不是也有?”   麦昆盯着她,忽地笑了,“你很聪明。”   随即拿出遥控器,“所以我说你有选择的机会,我们死,或者一起死。”   黎知音笑道,“我们死了,你也不会放过他们,你又何必假惺惺的让我选呢。”   “还是你了解我,不错,我确定没想过放了他们。”   “反正都是死,我为什么选择跟你死在一起?”   “也是,”麦昆低头笑了笑,“如果我让你活着,你愿不愿意?”   “他们会死吗?”   “会。”   “不愿意。”黎知音毫不犹豫地拒绝。   麦昆依旧低着头,笑声渐渐就大了,显得四周愈加的空旷。   “小音,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会不会爱上我?”   黎知音愣了愣,“不会。”   “如果没有陆东域呢?”   黎知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会。”   无论有没有陆东域,她都不会爱上他。   “为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她,“是因为,我抢了你们黎家,杀了黎家的人,又或者是因为我杀了孟莹?”   黎知音摇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都可以给你……”   “昆哥,”黎知音迎着他的视线,出言打断,“我不爱你,没有原因。”   麦昆双手捧着她的脸,端详了很久。   黎知音不知道麦昆想干什么,盯着他的双眼,想探个究竟,只听着轰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麦昆不知在何时按下了遥控器。   她扭过头,火光冲天,身子跟着晃了晃。   这才反应过来耳朵被麦昆捂住了。   “你放开我。”   “别急。”   麦昆再次按下遥控器,爆炸声此起彼伏。   “麦昆,你疯了,会死很多人的。”   麦昆不在意地笑笑,“这样才有意思。”   火光太大了,黎知音根本看不清岸上的情况,只是隐约能看到车灯,听到些许的警笛声。   “你说,程竞舟和章绪宁现在在哪儿?还有你哥和范漴,现在估计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你?还有岸上的那些人,一心想要抓到我?哼,就凭他们?!”   脚下的冰层已经裂开了。   “别看了,湖面我浇了汽油。”   连炸带烧,再厚的冰层也融化了。   黎知音能感觉到椅子在移动,晃晃悠悠的,却一直未沉下去,她惊奇地看向麦昆,听他道,“下面绑着救生衣,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麦昆滑进了水里,拉着她往火光相反的方向走去。   “麦昆,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你明知道我不爱你,无论有没有血缘,无论有没有陆东域,无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都不会爱你。”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黎家领养的孩子吗?” 第322章 322   还有十来天就是春节了,章绪宁醒来后,想着先出院,等年后再接受腿部手术。   程竞舟不同意,拖一天,他就担心一天,强行让她住院。   手术那天沈治同夫妇带着孩子也来,章绪宁进去之后,一帮人守在门口。   罗雁勤见沈灵菲脸色不好,“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可能这些天没睡好吧。”   李镇楠住院的这段时间都是沈灵菲在照顾,罗雁勤刚来时得知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见沈治同没什么异样,也默认了这层关系。   “李镇楠怎么样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吗?”   沈灵菲摇摇头,“还是那个样子,医生也没说什么时候能醒。”   明明手术很成功,也度过了危险期,就是不醒。   罗雁勤道,“你不能光顾着照顾他,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灵菲嗯了一声,“绪宁姐年前能出院回家过年吗?”   “应该可以吧。”   “那就好,今年我们能在这边一起过年了。”   今年春节晚,还有近两个月。时间还早,但沈灵菲已经想到一大桌子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的场面了。   手术很顺利,章绪宁被推回病房的时候还没醒。程竞舟看着这么一大帮人,想着天黑了,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守着就行了。   薛佑霖首先不同意,亲闺女,这个时候哪儿能离开。   沈治同不同意,小慕呈也不同意。   一帮人坐在外间等,没等章绪宁醒来,等到了程漫云的到来。   程漫云是来接程竞舟去国外过春节的,圣诞的时候给他电话,让他过去陪她过圣诞,程竞舟怎么说都不愿意。这次,她只好亲自过来了。   她进来后没去看章绪宁,直接表明了来意。   “姑姑,我电话里已经说了,我现在不能回去……章绪宁还没醒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程竞舟,你们是兄妹,有血缘关系,你还想干什么?!”   罗雁勤看到程漫云就一肚子的怒气,闻言,“你说什么?谁兄妹?”   “他是薛传霖的儿子,章绪宁是薛佑霖的女儿,是不是兄妹,有没有血缘关系?!”   罗雁勤看向沈治同。沈治同倒是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扭头无语地看向薛佑霖。   薛佑霖干咳两声,脸转到了一边。   罗雁勤也明白估计是薛佑霖的馊主意,瞪了薛佑霖一眼,“薛董是薛家老爷子的养子,哪来的血缘关系。”   “那……那……那我跟章绪宁……”程竞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程竞舟还沉浸在喜悦里,程漫云的怒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给点燃了,再加上一路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彻底爆发。   “不是哪有怎么样?!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跟她没有可能,没有可能!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竞舟,你别忘了,卓家,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姑姑,咱们能不说这件事吗?至少不是现在说这件事,章绪宁人还没醒,能不能等她醒了之后再说。”   “醒不醒都不能改变章兴平助纣为虐的事实。”   “你也说了,是章兴平助纣为虐,跟章绪宁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当年不是章绪宁,我可能就死在了程元邦的手里。”   程漫云被程竞舟这句话气的怒火攻心,“好,你不愿意说旧怨,那咱们就说说新仇,说说她是怎么对你的,竞舟,是她抛弃了你,是她背叛了,你数一数,前前后后她跟了几个人了,这么朝三暮四的女人,你怎么对她就念念不忘呢?我警告你,程竞舟,你今天不跟我走也得走……”   程竞舟还没回复,罗雁勤受不了了,她没想到程漫云把章绪宁看的这么一文不值,“我们家绪宁怎么了,哪里对不起你们家程竞舟了?”   “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朝三暮四了?朝三暮四的不是你们家程竞舟吗?一会儿陆诗桐,一会儿薛迎岚的。亲都提了,转头跟薛迎岚在一起了,什么东西?!”   罗雁勤越说越气,连带看程竞舟都不顺眼,虽然这次章绪宁从湖里死里逃生,程竞舟居功至伟,但是现在的程竞舟全身上下都是错,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姑姑。   “大嫂,我没有……我对绪宁……”程竞舟也是一肚子苦水,憋屈的很。   罗雁勤听他说话只说一半,吞吞吐吐的样子,气得发疯,“程竞舟,你摸着良心问问,自从绪宁跟你在一起后,她对你不好吗?你还要她对你怎么样?”   一句话说完,罗雁勤眼泪刷的掉了下来,“你觉得委屈,你们程家迫不得已,丢不起人,可你们谁想过绪宁……她苦不苦?五年前,你拍拍屁股走了,她呢,你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吗?你以为她不想跟你走吗,可为了徐咏华,看着你出国,连有了孩子都不敢跟你说……”   说到这里,罗雁勤泣不成声。沈治同叹口气,让人将沈慕呈带出了房间。   隐瞒多年的事如今说出来,夫妇两人均是松了口气。   得知程竞舟出国的日子,章绪宁想方设法赶去机场,就是为了能看他最后一眼。   可谁也没想到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腿在事故中受了伤,但同时被医生告知有了身孕,让她自己做决定。   她的决定是暂时不手术,留下孩子。   “当时有人打我电话,说是受伤了……”应该是护士,估计是被章绪宁给制止了。   “章兴平怎么可能容忍她生下孩子呢,她就借实习的理由去了惠城,那个时候,治同已经晋升,章兴平不敢与他正面刚,同意绪宁留在了惠城。孩子生下后,就把孩子交给了我们,说孩子跟我们姓……”   罗雁勤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你看看绪宁对慕呈,就该知道她多爱这个孩子,一个母亲,要不是环境所迫,实在是没办法,怎么可能把骨肉送人……同意跟陆家的婚事,却任由陆东廷在外面养人,她这是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孩子……孩子……那是我跟绪宁的孩子……”程竞舟眼底一片柔软。   他跟章绪宁有了一个孩子,在五年前就有了。 第323章 323   麦昆被抓,犹如狂风过境,大雨滂沱,整个晋城都开始摇晃起来,一拨又一拨的人,走的走,来的来。   陆重海就是在这个时候在里面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黎知音也是在这个时候,离开的晋城。   没有跟任何人当面道别,只是在登机前给章绪宁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她出国了,并且短期内是不打算回来了。   “东域哥知道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   “你跟他……”   “我跟他……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现在没有余力去想我跟他的事,以前的怨恨,不甘,好的坏的,好像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至于其他,都顺其自然吧。”   她是黎家的养女,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她被带进黎家时,还在襁褓里。黎济尧的母亲心疼她,便让她随了黎姓,上了黎家的族谱。   她抱着赴死的心情告诉麦昆这件事,没想到得到鱼死网破的结果。   麦昆就那么看着她,等着警方的到来。   她知道,他放弃了求生的机会。看着他被带走,她很难说清心里的感受,她恨麦昆,想要他死,要他挫骨扬灰,可难受也是真的。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过,还那么难过。   章绪宁出院的那天,李镇楠醒了。   罗雁勤找到章绪宁,问她怎么办。   “之前人昏迷着,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人醒了,这……这之后怎么办,你说,这两人怎么就走到一块儿了呢?”   章绪宁也是没想到。   “她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人吗?”罗雁勤想到李镇楠跟程竞舟的关系,又道,“我也不是说他不好,可那样的背景……之前是薛志满,现在是他,我知道,以后步入正轨是迟早的事,可现在……”   沈治同有意暗中搭把手,让黎家的那些产业,以及汇盛和金南旗下的那些资产得以洗白,但也只是部分,有些实在见不得光的,沈治同建议转走或清理。   黎济尧和程竞舟早就有整顿的打算,当初奈何麦昆阻力太大,如今有沈治同的帮衬,开始大刀阔斧地整改,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黎家的背景摆在那里,资产能上岸,可人呢,光环背后是漆黑的污垢,就凭这一点,罗雁勤心里就有些膈应。   章绪宁没说什么,她挺能理解的,沈家这样的人家,很多人合作可以,做亲家不行。沈治同可以暗中帮黎家搭线,但是不会让黎家的人做自己妹夫。   程竞舟来看她的时候,她将这件事跟程竞舟说了,程竞舟说她瞎操心,事后将这件事告诉了李镇楠,让他费点心思。   “六哥说的对,你是要下点心思,沈治同这个人可不好对付,你别忘了,当初祝晓竹最初的消息来源可不是我们。”   他们猜测,最初的消息来源应该是沈治同,沈治同不同意这门亲事,只是表面上没有反对,暗地里早已以祝晓竹为棋子布了局。   范漴道,“我们实在不行,你就从罗雁勤下手,女人容易心软,请她吹吹枕边风,让沈治同把沈灵菲嫁给你。”   李镇楠被他说的心烦意乱,“嫁什么嫁,我跟沈灵菲什么关系都没有。”   “五哥,说话别没良心,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人小姑娘不分昼夜的照顾你,连工作都辞了,你现在说没关系?!”   “那是她自愿的,是我逼的吗?我跟她当初说好的,只是上床的关系,她是同意的。怎么,现在想赖着是我了?!”李镇楠没好气道,“你也别忘了,当初也是你们让我接近他的,现在事情都结束了,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这儿好不容易解脱了,自由了,你们还想让我娶她,疯了吧你们,就不能让我过几年逍遥自在的日子?!”   范漴还想再说,看到门从外面打开,随即闭上了嘴,“菲菲。”   跟沈灵菲熟了后,范漴跟着章绪宁叫她小名。   沈灵菲点点头,“他明天不是要出院吗,我先送点衣服回去,顺便做了晚饭带过来。”   沈灵菲将行李箱放回衣柜,“范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儿。”   “吃过晚饭了吗?我做的挺多的。”   范漴还没开口,听李镇楠道,“他晚上约了人。”   范漴挑眉,“对,我晚上约储锐去四哥家喝酒。”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沈灵菲,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很平静,应该是没听到。   “那什么,你来了,我就走了。”范漴识趣地离开,临关门的时候,给李镇楠一个眼神。   李镇楠皱着眉头,敷衍地挥手,让他关门。   “吃饭吧。”   李镇楠坐到沙发里,看着沈灵菲将饭菜放在茶几上。   “我刚听范漴说,你辞职了?”   “嗯。”   “你辞职干什么?照顾我?”   沈灵菲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嗯,他们都有事,就我最闲。”   “你说你是不是傻,你不在公司盯着点,辞职干嘛。不会找个护工吗,我又死不了。”   沈灵菲低着头,没应声。   李镇楠想着自己话可能有些重了,沈灵菲辞职也是为了照顾他,想要说两句安抚一下,刚要开口,听她淡淡地笑道,“你说的对,我现在也有点后悔。”   刚刚有点好的心情被她后悔两个瞬间给击散了,“出院后,你就回去上班吧,不用管我。范漴现在也忙,顾不上公司,我回头给你一份授权,你去公司后,代行我的职务。”   “不用。”沈灵菲提了一口气,“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出院后就可以去公司上班了。”   “我这才刚恢复就让我去公司?!你怎么想的,脑子呢,想让我猝死吗?”李镇楠忍不住抱怨,“就不能让我歇歇。”   “那你要歇多久,现在公司真是需要你的时候。”   “所以我交给你啊。”   沈灵菲无语,“那是你的公司,交给我算什么。”   “交给你我放心。”李镇楠说的是实话,除了那帮兄弟,他也没什么信得过的朋友,好像只有沈灵菲。   沈灵菲没应声,闷头吃饭。 第324章 324   李镇楠也没在意,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抛开沈灵菲的智商不说,这厨艺是越来越让他满意了。   吃晚饭沈灵菲收拾好碗筷去水槽洗。李镇楠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子消食,走了一会儿,坐在床头刷手机。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响,李镇楠看过去,屏幕显示是谢教授。李镇楠拿起手机,刚要送给沈灵菲,铃声停了。   李镇楠想着对方主动挂了,应该不是急事,将手机放了回去。没一会儿,屏幕亮了,是对方发来的信息。   【决定好了给我消息,我好给你写推荐信】   推荐信?李镇楠瞄了一眼沈灵菲,又看了看手机,起身走到沈灵菲身边。   “有事?”   “没事儿,就看你什么时候洗好。”   “快了。”   “刚刚你手机响了,是谢教授打来的,想给你拿过来就挂了,他给你发了消息,说是决定好了回个消息,好给你写推荐信。你要干什么去?”   沈灵菲低着头没去看他,将手擦干,“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希望我考研,那个时候就想着赶紧毕业,出来工作挣钱,减轻我哥的负担,就放弃了。年前又遇到老师,就重提了这件事,我还没想好……”   “女孩子上学挺好的,你去吧,我支持你。”李镇楠看过沈灵菲的简历,学习成绩不错,考研完全没问题,“就是这样的话,我得回公司了。”   身边的人没有声音,李镇楠抬头看向她,“怎么不说话?”   “没,没有。”   李镇楠发现她脸色不太对,“怎么了?不舒服吗?”   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热,到底怎么了?是考研的事还没准备好?还有大半年呢,不急,慢慢准备。”   “没有,”沈灵菲声音有些哑,“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二天,沈灵菲将李镇楠接回家。   回到家的李镇楠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回家真好。”   他扭头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沈灵菲,“中午吃什么?”   “我待会儿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李镇楠想了想,好像沈灵菲做什么,他都觉得好吃,“都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灵菲将行李收拾好,便出门去超市。   李镇楠在沙发躺了一会儿,去洗了个澡,回到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放着两个行李箱。   衣服不是都收拾好了吗,怎么还有两个?   沈灵菲端菜上桌,“吃饭吧。”   李镇楠嗯了一声,坐到沈灵菲的对面,拿起筷子,随意道,“衣帽间的行李箱是怎么回事?你要去哪儿?”   “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哥和我大嫂已经安顿了,我打算搬过去跟他们住。”   “住的好好的,干嘛搬过去啊,那是你哥和你嫂子的家,你过去恐怕也不方便。”   沈灵菲心口有点酸,默了一会儿道,“他们是我哥嫂,没什么方不方便的,一家人总是要住在一起,他们也给我留了一个房间。”   李镇楠想想也对,还没去拜访就把人留下也不算个事,以后沈治同夫妇怎么看他?   “对面的房子是你的吧?”   “你知道了?”   “装修布局都一样,租金还那么便宜,不难猜,”沈灵菲道,“对了,看在我照顾你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欠你的租金就抵了吧。”   李镇楠笑了笑,“什么欠不欠的,本来就没打算跟你要租金。”   “那就谢谢老板了,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给你做了这么多顿饭,单耳的钱,是不是也可以抵了?”   “行。”李镇楠没有半点犹豫。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沈灵菲笑了,“也不是,你昨天也很好说话。”   昨晚收拾好碗筷,让他去洗澡,他就去洗澡,让他不玩手机,他就放下手机,让他关灯睡觉,他就关灯睡觉,难得这么好说话。   “是吗?!”   李镇楠回忆了一下,他这两天确实好说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沈灵菲送晚饭开始。   他想他应该是心虚了。   “那就好,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李镇楠目光一震,抬头看向她,而此刻的沈灵菲却是满脸的笑意。   沈灵菲是第二天搬离李镇楠的家的,李镇楠也是第二天回公司的。   前段时间,因为麦昆的原因,金南几乎停摆,眼下公司慢慢恢复正常经营,需要对接的业务,需要应付的人,需要出席的活动一下全扑了过来。   连着一个多月,李镇楠都没能正常下班。得知今天没有会能准时下班后,李镇楠几乎快跑地冲进电梯,开车回家。   “饭好了吗?”没听到回应,李镇楠扔掉手中的车钥匙,向厨房走去,“今晚吃什么?”   进了厨房才反应过来,沈灵菲搬走了。   厨房冷清清的,没人等他回家,没人给他做饭。   他转身来到客厅坐下。   最近这些日子,他是真的忙,忙的没空回家,不是开会就是应酬,累了就睡在公司,即便回家也是半夜凌晨之后,没时间跟沈灵菲一起吃晚饭。早上出门又早,怕吵醒她,路过她房间时,他轻手轻脚,出门买点早饭。   ……   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   人已经离开了。   李镇楠现在有点后悔,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但确实觉得自己做错了,在沈灵菲提出搬回沈治同那儿住时,他就不应该答应。   回去住跟住在他这儿有什么区别,以后还不是要住在这儿。   还有两清?   两清什么,他们之间谁也没欠过谁。   这个蠢货,搬走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他。他没空联系她,她也不知道联系一下他。问问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去医院复查?   发给微信问候一下他这个前老板会死啊,真是没良心,亏他对她那么好。   李镇楠掏出手机,拿在手里转了几圈后,给沈灵菲发了一条微信。   【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   【没空。】   回答的干脆利索。   李镇楠看着这两个字莫名地来气。   【这么忙?】   比他这个老板还忙!   【要准备考试。】   好吧。   这个回答多少安抚了他的情绪,考研的事,毕竟他当时是支持的。 第325章 325   章绪宁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独自正常走路的,第三天,就被程竞舟带去了民政局。   程漫云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是走的时候把户口本给了程竞舟,这让程竞舟足足兴奋了一个星期。   领证的这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   程竞舟心情更是好,但也更紧张。填表签字,章绪宁见他不停地搓手。平时龙飞凤舞的签字,眼下是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名字。   宣誓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程竞舟的声音发颤。   宣完誓后,程竞舟在她耳边继续低语了一句。   “章绪宁,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哭,听到这句话时,她哭得稀里哗啦。   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整个心口都被填的满满的,都溢出来了。   领完证后,两人跟陆东廷和丁悦和一起吃饭庆祝。陆东廷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办婚礼,被程竞舟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不同意,一起挺热闹的。”章绪宁问他。   “我们的婚礼就是我们的婚礼,不带上他俩。”   陆东廷想想也对,对着丁悦和道,“我们也不带上他俩。”   晚上的时候,两人在沈治同家吃了饭,章绪仑也去了,为了庆祝两人领证,沈治同还特意开了一瓶茅台。   罗雁勤本想拉着章绪宁多聊会儿天,只是刚吃完晚饭范漴的电话就过来了,让他们去九合,说要给他们庆祝。   章绪宁之前就见过黎济尧和范漴,并不算陌生,程竞舟还是正式介绍了一下。   “沈灵菲怎么没来?”范漴看向程竞舟,“不是让你通知她一起过来吗?”   程竞舟看向章绪宁,章绪宁道,“她出国了,来不了。”   “出国了?旅游啊?什么时候回来?”范漴问。   章绪宁下意识地看了李镇楠一眼,见他握着酒杯没动,顿了顿道,“上学,暂时回不来。”   范漴愣了愣,也看向李镇楠,“上学?”   这事儿他听李镇楠说过,说沈灵菲打算考研,李镇楠觉得这是好事还很支持,“不是在国内啊?”   他一直以为是在国内,所以也没急着催促李镇楠采取实际行动,没想到这才多久,人已经离开了。   “走了怎么也没说一声,我们也好给她送个行。”范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李镇楠。   “她谁也没告诉,我也是她走后,我大嫂告诉我的,说她想着提前过去适应一下,走的比较急。”   程竞舟兴奋,拉着黎济尧和范漴喝酒,李镇楠没兴趣参与,一个人来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她前两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章绪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镇楠扭头看向她。   “她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你放心,她能做的都做了,只要不做违法的事,金南一定会蒸蒸日上。她也祝你生意兴隆,万事亨通。”   李镇楠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夜色。   走了,已经离开了。   走了也没说一声,怎么就不能跟他说一声呢,他还能拦着她?!   他不会拦着她,也拦不住。   说都不说,是不想看到他吗?   刚刚章绪宁说了,她谁都没说,不是躲着他吧?   李镇楠脑子乱糟糟的,想要想清楚沈灵菲不吭一声的离开到底是不是在躲他。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什么目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她能有什么目的?   夜色越来越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漴走到身边,“医院的话,小姑娘是不是都听到了?”   “也别忘了,当初也是你们让我接近他的,现在事情都结束了,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这儿好不容易解脱了,自由了,你们还想让我娶她,疯了吧你们,就不能让我过几年逍遥自在的日子?!”   一段话电光火石般在脑中闪回。   原来那天在医院,她都听到了。   李镇楠心口抽搐的疼。   听到了,却什么都没说,就跟没发生一样。这死丫头心怎么那么大呢。   饭照做,家务照收拾,没事人似的。还说什么两清了。   他也是蠢,就那么答应了。   他们哪里两清了,房租没付,单耳没赔,怎么可能两清。   “她怎么就不来问问我呢?”   “问你什么?问你接近她是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我也没接近她,”李镇楠有些急,“接近她不是你们说的嘛,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开始我就拒绝了。”   “那如果小姑娘问你,问你爱不爱她,问你愿不愿意跟她在一起,问你会不会娶她,你怎么回答?”   李镇楠,“……”   他会怎么回答?   爱她吗?想跟她在一起?想娶她?   身边的女人有过不少,但结婚成家的事,他从来没想过,如果沈灵菲问,他会答应吗?   范漴见他沉默不语,“要我说,小姑娘走了也好,留下来干什么呢,你又不会回应人家,留下来只会更加伤心。长痛不如短痛,给我我也走。”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吧。”   “吭什么?吭了,你就会挽留了?”   李镇楠又不说话了。   范漴道,“这网上不是说了吗?真正要走的人,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那些哭着囔着要走的人,才不是真的要走。”   真的是静悄悄的,没给他透半点消息。   “你说,她哪天回来会不会带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范漴见李镇楠脸色异常难看,立马改口,“小姑娘传统又保守,估计不会。就是她同意,估计沈治同也不会同意。”   李镇楠脸色愈加难看。   “你放心,程竞舟和章绪宁也不会同意,我们都不会同意。”   “你说完了吗?”   这是下逐客令了。   范漴挑挑眉走了。   四周总算安静下来。   李镇楠一颗心有千斤重,沉沉地往下坠,又觉得整个胸腔都空落落的,什么都填不满。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聊天页面,还是之前约她吃饭的事了。   【出国了?】   删了。   【在那边还适应吗?】   又删了。   【要去多久?】   还是删了。   算了吧。   他和沈灵菲的缘分挺深的,但也绝没有深到他们能在一起,能够结婚的地步。   想要缓解一下胸口的沉闷和坠感,他掏出烟,点了一根。   只是没有一点效果。   越抽越沉闷,越抽越难受,喘不过气似的。   还有细细密密的疼。 第326章 326   程竞舟的本意是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办婚礼,春暖花开,天气合适。这样他有时间给章绪宁定制婚纱。   章绪宁穿上定制的婚纱,肯定美死了。   好巧不巧,章绪宁怀孕了。   程漫云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说就把婚礼提前吧,就定在九月,秋高气爽,章绪宁同样能穿婚纱。   程竞舟其实觉得没必要,生了孩子也能办婚礼,可程漫云坚持,这个时候章绪宁又听程漫云的。   “放心,婚纱是你中意的牌子,年初的时候我就请人设计了,这两天就运过来。”   程竞舟一听,高兴了,搂着章绪宁对着程漫云傻笑。   孩子的出现,好像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消失了。   婚礼的地点定在了九合,是程漫云和黎济尧的要求,说程竞舟也算半个黎家人,黎家这么多年都活在阴霾下,让黎家也沾沾喜气。   一早,程竞舟带着伴郎团去接亲。   李镇楠、范漴、储锐还有陆东廷组成的伴郎团摩拳擦掌地准备表现一番,哪知道刚进门就被拦住了。   原本以为会是做俯卧撑之类的体力活,到了之后,全是数学题。   “这是初中的,还是高中的?初中吧?”范漴一看试卷完全懵了,“奥数吗?这要怎么做?”   储锐道,“初中的,只是好多公式都忘了,看着好像都会,做起来都不会。”   陆东廷看了看时间,“就给十分钟,赶紧做吧。”   “做什么啊,”李镇楠也是无语,“这谁家接亲做数学题的,老六,你能管管你媳妇儿吗?”   “不许说我们家章绪宁。”   程竞舟说的斩钉截铁,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不管是不是章绪宁,但章绪宁是同意了的。   这事儿还真不是章绪宁,是丁悦和的主意,说来点新鲜的,看看这帮人的智商。   “看来智商都是零。”   “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丁悦和笑她,“看把你急的。”   章绪宁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哪有。”   话音刚落,听到程竞舟在门外喊了一嗓子,“章绪宁你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章绪宁一听他要走,“你出去看看,别真的走了。”   “还说不急,好,我去看看。”   章绪宁的伴娘就丁悦和一个,丁悦和出去,房间里就剩她一个人。   等了半天丁悦和没回来,她心里更急,起身走到门口想要开门看看情况,听到身后的敲打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回头一看,程竞舟正敲着玻璃。   章绪宁捂着胸口一时忘了动,见程竞舟又敲了两下,慌乱地打开窗户,让程竞舟进来。   “你疯了,这是十九楼。”   程竞舟跳了进来,一把先搂住章绪宁,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疯一点,怎么见到你。”   程竞舟声东击西进了房间,打横将章绪宁抱出来时,外面的数学题顿时失去了意义。   章绪宁没有父母,沈治同作为大哥,算是长兄如父,和罗雁勤坐在了主位,接受新人的敬茶。   敬完茶,程竞舟抱着章绪宁上了车。原本是章绪仑的事,程竞舟不放心,非要自己来。   自章绪宁怀孕,大都是程竞舟抱她。能不让章绪宁走路,程竞舟绝不会让她双脚沾地。   婚礼现场铺满了玫瑰,音乐响起时,章绪宁一颗心狂跳,感觉能跳出身体。   她微微侧目看向程竞舟,程竞舟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双唇抿直,胸口起伏着。   在小慕呈洒出的花瓣雨中,两人走到台上,交换戒指,接吻。   累了一天的章绪宁回到家就躺在了床上。   程竞舟帮她脱掉鞋,脚握在手里细细地按摩,“舒服点了吗?”   “嗯,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不会是明天吧,太累了。”   程竞舟跟她说了办完婚礼就出去度蜜月,她没问去哪儿,也没问什么时候。   “下周二,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正好,今天小慕呈还跟我说,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我们把他也带着吧。”   “那小兔崽子也跟我说了,”一个劲地叫他干爹,姑父的,“不带。”   “为什么?”   章绪宁起初担心,程竞舟知道小慕呈是他的孩子后,要把孩子认回来,好在程竞舟没为难她。   只说不着急,等孩子以后长大了,成年了再说吧,这个时候说,沈治同夫妇受不了。   章绪宁也是这个意思,当初要不是沈治同和罗雁勤,孩子都未必能顺利出来。   “带他干什么,我们是去度蜜月,度蜜月!他掺和什么。已经多一个了。”程竞舟看向她的肚子,“他要想出去玩,等以后他放假了,再带他出去。”   章绪宁笑了,“那回头你去跟他说。”   她说的话,小慕呈只会跟她撒娇,换作程竞舟就不会了。小慕呈也会跟程竞舟闹,但程竞舟脸一沉,他就乖了。   “抱你去洗澡?”   “好。”   在程竞舟的伺候下,章绪宁度过了一个安静舒适的夜晚。   次日阳光强势地从窗帘的缝隙落进来时,她刚醒没多久,是被程竞舟肆无忌惮的手给弄醒的,最后落在她的肚子上。   “阿竞。”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程竞舟恍惚地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次日早上,章绪宁也是这个样,迷迷糊糊中透出的慵懒,既风情又可爱。   迷死他了。   “宁宁,我们多要几个孩子吧。”   “好,生,”章绪宁知道他喜欢小孩,“从现在开始,一直生到四十岁,好不好?”   “你当自己是猪吗,生那么多干什么,你光顾着生孩子,那我怎么办,我不得急死,说话都不过脑子,”程竞舟笑道,“如果可以的话,再生两个吧,男孩女孩都行,人多热闹。”   “那你得换套房子了。”   “本来就是想着换的。”这套房子为了结婚临时装修作为新房,只是他不太满意,“我跟陆东廷买在了一个小区,等蜜月回来你去看看。”   “你都准备好了?”章绪宁吃惊地睁开眼睛。   “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什么名字?”   “孩子的名字。”   章绪宁盯着他,听他道,“程慕章,程慕绪,程慕宁。”   章绪宁红了眼眶,原来他知道小慕呈名字的意思。   “如果还有一个孩子呢?”   程竞舟想了想,“章慕程。”   “再一个呢?”   “章慕舟。”   “再一个呢?”   “章慕竞,你喜欢吗?”   “喜欢,都喜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