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苦酒，苦苍生。
灵魂如被酒水焚烧，以至于周衍的脸上，都出现了病态一般的殷红。
此时，周衍对面，雪白色的身影似乎微微有些心痛难耐，只是，她默默的忍住了，她的目光无比深邃，目光深处的泪水，被禁锢在一方虚空，没有呈现出来。
第103章 我会让你看到的！
这个女子，似乎不愿意周衍看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异样。
“你想杀了我吗？”
雪白色的身影，忽然开口说道。
周衍漠然的看了她一眼，道：“杀了你有用吗？灵衣可以复活？”
“不能。但，是我杀了周灵衣，而且我十年之后，也要杀了你的徒弟，甚至杀了你的大周家族所有人，以至于离家所有人，甚至天下苍生。这样，你还不杀我吗？”
雪白色的霓裳羽衣女子，此时轻声说道。
她的话语，如一道惊雷，震醒了还处在痛苦之中的周衍。
周衍恢复过来，深深的看了雪白色羽衣的女子一眼，道：“谢谢。”
“我叫后灵儿。”
周灵衣恢复了本身的灵性身体和那种神秘的光泽，顿时，她再次如仙子一般，美得令人不可逼视。
她轻启芳唇，说出了五个字。
“后……灵儿。”
周衍喃喃自语，随后露出了苦笑。
后灵儿只是那么凝眸的看着他，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但周衍依然感应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知道，灵衣应该还在你体内，只是，她或许要被你吞噬了，对吗？留她一条后路，需要我做什么，你说！”
周衍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本来的镇定，认真说道。
后灵儿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道：“你真的什么都做吗？”
“你说！”
周衍语气坚决。
“我要你杀了圣女姜雨凝，你做吗？”后灵儿忽然开口。
周衍的心猛的一跳，他目光忽然无比凌厉的投注到了后灵儿如星辰一般美丽璀璨的眸子里。
后灵儿没有半点躲避之意，直接与周衍对视。
她的目光，深不见底，但其中有着一股令人寒意凛然的冷漠之意，这种冷漠无情之意，深深的刺激了周衍。
“我爱凝儿，也爱灵衣。尽管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我的本能表现，你也看到了，无法否认。
如果因为灵衣，而斩杀姜雨凝，那么……你觉得，我值得那些为我付出的女子的爱我吗？对不起，我做不到！”
“那我要你杀了帝剑无极一脉的少主后辰，你愿意吗？”
“对不起，我不愿意！”
“那我要你杀了你自己，你可愿意？”
“对不起，我不愿意！”
“那你说你什么都做？你太虚伪了！你什么都做不了！”
后灵儿忽然冷笑了起来，明显的，她语气里有些莫名的怒意。
“杀妻，我不做；杀徒，我不愿；杀自己，我做不到。这是因为，我修炼的是有情剑道，有情剑道是至道，斩杀妻子，徒弟，是让我自己痛苦，这也是无情剑道之中的道，与我的道悖逆。
而杀死自己，则会让亲人痛苦，让灵衣痛苦，这是无生剑道的道。而我修炼的是有我无敌之道，我不能杀死自己，因为杀不死！”
周衍冷声回答，并接着道，“如果你有诚意，就不会是这样的问题，你是在替灵衣不值得而想让我身死道消吗？如果是，我反而欣慰，可以放心将她交给你了！”
“你太自以为是了！如果这是你的道，那等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圣女，是你宿命的仇家；你的徒弟，是你宿命的阻碍；而你自己，是你最大的敌人……你又该如何？
天道无常，什么都会发生。残酷的世界，你承受的，也远远不够！
不说其它，光说无敌之道，便是一种错误的道。修士，以超越自我为目的，不断打败自我！
你以你心无敌，就是你自己无敌！自我无敌，就永远不会被自己打败！你固然可以在小境界无敌，突飞猛进，但在剑魂一道上，你必定陨落！”
后灵儿言语极具道理，给人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似乎她说的极其在理，周衍的道，就是错误之道。
这种话语，由她如今这深不见底的境界说来，对于周衍的境界冲击，可谓是极其庞大的。
但周衍之心，已经坚定到了极致，不可能被撼动！当然，在这样的强力冲击下，他也几乎要去质疑自己无法战胜自己从而获得进步的道，所以，他也迷惑了那么一刹那。
只是，他瞬间便已经恢复了过来，随后，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盯着后灵儿的时候，他语气已经变得冰冷：“你什么意思？”
“唉，其实，我还是当初灵衣的意思，你当个普通人吧，这未尝不是一种福气！今天，我亲自毁了你的修为，破灭你错误的道，这样，免得他日你活在痛苦之中。”
后灵儿一句句的说着，话语逐渐冰冷无情。
“呵，你若要动手，我也只能在此自爆而亡。你如今的实力，固然深不见底，我也看之不透，但起码也是剑魄的境界，杀我确实如碾死一只蝼蚁。
但你必须要相信，我要自爆，谁都无法阻止。
我有我的选择，有我的道，普通人？呵呵。”
周衍笑了起来，话语同样已经平静了下来。
到这一步，他其实也已经明白，后灵儿就是后灵儿，后灵儿已经不是周灵衣了。
所以，两人间的情分，也只怕到此而止了。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
后灵儿叹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动手。
周衍说得对，如果对方以紫炎气息打破天地的道的桎梏，引发变异剑灵自爆，确实无人可以阻挡。
以周衍的性格，他说得出，也一定做得到。
所以，后灵儿在叹息一声之后，便已经转身。
“等等，让我再看一眼周灵衣吧，或许，这真的是我看她的最后一眼了。”
周衍忽然开口道，声音无比落寞。
“看了，不如不看。你终究是要死在凝聚剑魂的关口，她终究会蜕变与我结合，成就九变剑虚之境，并开启九源轮回的无上传承！
另外……告诉你吧，这个世界，葬剑祖星的存在，只是为她、为我而存在。其他所有人，都要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后灵儿转身，随后给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这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这个消息，无比可怕，让人心冷。
“所有人，都要死吗？”
周衍喃喃自语。
他深深的看了后灵儿一眼，此时，后灵儿依然是后灵儿，并没有变成周灵衣的模样。
周衍见此，心中遗憾，失落，却不形于色。然后，他转身，毅然离去。
他没有再回头，只是，他不知道，他转身的那一刻，后灵儿身上的羽衣光泽都消失了，此时的她，就是活生生的周灵衣的模样。
“不要试图打破剑魂的桎梏，你打破不了的，放弃吧，做个普通人，真的会是幸福的一辈子，我为你挑选一个好妻子。”
后灵儿的声音，还依然淡漠无比，但都了一丝不舍的情意，这似乎是她最后一次开口了。
“当了普通人，九源轮回开了，可不死吗？”
“九源轮回没那么快开启，而当一个普通人，能幸福生活三五十年，然后老死，其实就是幸福了，这样不好吗？”
后灵儿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飘渺之极。
周衍忍住了回头看一眼的冲动，自嘲的笑了笑，道：“总是要死，那便死而无憾吧，剑魂境界，我说我可以达到，我说我可以凝聚剑魂，你们都不信。
但那一天，我会让你看到的！”
周衍坚定无比的说道。
他的身后，再没有声音传来。
……
山风习习，无边的春风，无比和煦。
这里山花烂漫，景色秀美，动人心弦。
只是，周衍却没有半点心情。
再次见到后灵儿，那将是一方血战的结果。
尽管后灵儿此时修为高深莫测，但周衍知道，这是一种血脉变异和盖世机缘的造就，后续再要进步，绝对不会这么容易！
而他不同，他的灵魂掌握了至道自然之道，又被远古之道和如今之道拉伸到了一个顶级的高度，感悟了那个高度的境界，所以他的路，其实可以平坦的走很久。
但前提是，在这条路上，不遭遇凶险而陨落！
周衍想着，忽然间，他陡然感觉到一股凶残狠毒的灵识直接锁定了他，接着，便有一个阴鸷的声音，恶狠狠的传来。
“小畜生，若非是你，我也不会被少主惩罚了！这笔仇且不说，你甚至以言语蛊祸了少主的心，让那个下贱的蝼蚁有死灰复燃的可能，简直是该死！
今日，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卸我心头之恨！”
那妇人忽然出现，接着便是一道霞光射出，速度快若闪电。
这般速度，又是疾驰而来，周衍根本不可能反应得过来，直接一举被击中。
只是，周衍没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任何伤害，不但如此，他也没有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是以他心中有些奇怪。
但这样的感觉刚刚出现，周衍便感觉到身体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了起来，整个人如背负着一座大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