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南北、东西各纵横数百里，一望无际，距离难以计算，城内驻扎秦军数百万，人口过五千万。
这哪是城池，根本就是座神城。
“中州城，而非中州！中州乃人族摇篮，黄河中下游的古称，意为国之中，华夏之中，所以又称中土、中原、中国！”
史锦话音刚落，江胜淡淡瞥了眼史锦，语气平静缓缓说道，最怕江胜的史锦嘴角扯了扯，也不敢多说，谁叫自己没文化呢。
“巨城而已，我们早晚也能拥有！之上还有王都、皇都、帝都，甚至传说中的天都，那该何等的雄伟恢弘啊！”
剑殇高坐马上，心中同样震撼得无以复加，不过还是豪气顿发，单手举枪指向中州城，立誓般连声说道，顿了下，兴奋高声接道：
“这里，将是我们人生扬帆，封侯拜相的起点！”
众人沉默，没人打击剑殇，也没人附和，拥有眼前巨城，甚至更高级的王都、皇都、帝都，多么的天方夜谭啊！
至于传说中的天都，雄才大略，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都无法拥有，听听也就算了。
让剑殇有点郁闷的是，自从袭击蛮夷纵队后，七天来，就再也没碰到蛮夷，斥候也没巡察到蛮夷的踪迹，让打算沿路“黑吃黑”，赚点外快，顺便积累功勋的剑殇，颇为失望！
回头一想，有如此神城落座于此，哪里还有蛮夷敢在老虎背上捻虎须？！
“走！”
众人沉默，剑殇也不以为意，梨花镔铁枪斜举地面轻喝一声，就要纵马入城。
“等等！”
就在此时，孙计忽然脸色一正，出声喊道，引得众人停步回望，脸露疑惑。
“世无不散之筵席！谢谢各位兄弟一直以来的照顾，其实我孙计自己很清楚，文无用，武不成，连生活琐事都做不好，整天只会耍嘴皮子，亏得各位兄弟一直关照我、迁就我，我孙计铭感于心，永世不忘！”
脸色郑重，眼神不舍环视姜曜、姜青、高虹等人，孙计语气认真缓缓说道，沉重而嘘唏、落寞。
“都是兄弟，你怎么这么说！很多事……”
众人惊愕，也看得出孙计并非开玩笑，姜曜一脸焦急连声说道。
“姜大哥！以前，你是我大哥，现在是，将来也是，永远都是！但我意已决，姜大哥也不想我一直活在你们的护翼下，难以独立吧？小鹰长大了，总得自己翱翔天际，自己学会捕猎！”
姜曜还未说完，孙计摆手打断，深深看着姜曜郑重说道。
“是不是我剑殇没拿你当兄弟？亏待你？薄待你？或者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是，是我不好，你尽管说出来。”
难得豪情顿发，竟然发生这种事，虽然剑殇早就有所感应，早有心理准备，心中还是极为难受，不由语气沉重盯着孙计问道。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也对我很好，甚至一直很迁就我，尊重我，即使很多事你其实心中早就想到，但还是尊重我，询问我的意见，比如上次伏杀蛮夷，比如之前遭遇难民潮，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些我都懂。认识你这么个好兄弟，我很高兴，也很荣幸！”
孙计转头看向剑殇，视线与剑殇坦然对视，认真说道，顿了下，缓缓说道：
“但是，我不想这么继续下去，我想独立出去闯一闯，封侯拜相也好，落魄街头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小计……”剑殇还想再说，可孙计不给剑殇机会，立刻转头看向姜青喊道：“阿青，你的青铜弯刀还在吗？”
第三十九章 世无不散之筵席
“啊？”
姜青微愣，不过还是乖乖拿出别在腰际，很少再使用的青铜弯刀。
“这是你送我战利品，第一次并肩作战，杀出重围，击杀蛮夷首领的战利品，你转送给我了，我会一直带着他，直至功成名就或郁郁而终的那天！”
孙计伸手一抄，也不询问姜青，就抄过青铜弯刀，看向剑殇认真说道，顿了下，又不等剑殇接话。
回头，依依不舍，一一看向一起长大的兄弟……
一直身为大哥，事事担当，如父如母的姜曜……
从小爱慕，乖巧善良的姜青……
默默支持，如母如姐的高虹……
最爱抬杠，喜欢拳头威胁他的高龔……
沉默寡言，默默做事的养凝……
勤劳憨厚，事事抢着做的史冀……
好吃懒做，宛若开心果，却精打细算，让他们渡过无数次饥饿危急的胖子史锦……
十几年的伙伴生涯，如电影般在孙计脑际流淌着……
“姜大哥、阿青、虹姐、小高、小养、小锦、小冀……”
最后，看向剑殇、江胜、麻强等人：
“殇，还有一路以来，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珍重！”
顿了下，孙计忽然鼓起勇气，大喝一声：
“二十年后，无论生死，九龙山见！”
话落，不待众人回应，忽然翻身下马，就带着那把青铜弯刀，头也不回直朝城门撒腿狂奔……
似乎走慢一点，都会舍不得离开！
疾奔的身影之后，一窜晶莹剔透的液珠飘洒、飞扬着……
显得格外亮丽，谎言，晶莹！
……
静！
寂静！
气氛凝固！
众人紧紧盯着狂奔而去的孙计，喉咙堵得厉害。
那狂奔而去的身影，在高耸入云，雄伟恢弘的城墙下……
那地面上拉长的阴影，越拉越长，显得格外孤独、寂寥、萧瑟……
“剑殇！”
蓦然间，姜曜心中一堵，看向剑殇喊道。
剑殇心中一紧，惊讶、担忧、焦急看向姜曜。
果然，接触到剑殇的眼神，姜曜不敢直视，连忙转移视线，却是看向眼前孤独而去的孙计，声音沙哑接道：
“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我放不下他，更不能让他独自出去闯！”
“……”
剑殇嘴巴蠕动数下，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长叹了声接道：
“哎……人各有志，小计说得对，世无不散之筵席，是兄弟就不该强留。你不会也想学小计那般，什么也不带走吧？”
话落，掏出怀中钱袋，看也不看直接扔给姜曜，硬挤出个笑容接道：
“只是暂时离别，又不是割袍断义，日后道路坎坷，多带点盘缠！”
剑殇身侧的大统领江胜脸色一变，嘴巴蠕动数下，终究什么也没说，那可是军资啊！
幸好，还有数车粮草，足够维持一段时间，还有半车古画、古董、金饰等，变卖后也有不少钱。
“当然！只是暂时离别而已！”
接住剑殇的钱袋，姜曜爽朗一笑应道，同时从钱袋中取出一枚金币，又把钱袋扔给剑殇，扬了扬阳光下金光璀璨的金币接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维持一支军队更难，你自己更需要钱，相信小计也是这么想。一枚金币，足矣！”
“呃……”
剑殇微愣，不过想想也是，对于原住民来说，一银可以吃一个月，一枚金币足够安安稳稳过三五年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相信你们也清楚，小计为什么几次难得机遇，都执意留下，所以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大哥，就不要跟来，跟着剑殇，我相信他不会亏待你们。”
姜曜极为不舍、嘘唏、郑重看向高龔、高虹等人缓缓说道，话落，朝江胜、麻强等人握拳捶胸说道：
“各位兄弟，保重！”
话落，手中缰绳一抖，马蹄翻飞，直朝跑出数百米远的孙计追去……
“剑殇！”
剑殇正看着姜曜逐渐远去，一个低沉娇柔的声音起，就见到姜青策马靠近，双眼含泪迷蒙盯着自己，令剑殇心中悸动，连忙出声道：
“姜大哥让你们不要跟去的，前途未卜，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参军，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跟去了！”
“谢谢，我很开心！不过，他是我哥哥，不是我大哥！”
姜青绽颜一笑，眼中泪珠沿着光滑脸颊流落，破涕而笑说道，顿了下，扯下腰际绣着蝴蝶戏花丛的荷包，扔给剑殇说道：
“勿忘我！”
话落，回头深深看了高虹、养凝等人一眼，秀腿一夹，缰绳一甩，纵马直朝前方奔去……
“……”
感受着江胜、麻强、罗升、史锦等人的怪异眼神，剑殇手中拿着芬芳萦绕，体温依旧的荷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高龔、史冀、养凝、史锦四人身形一动，脑际响起姜曜的话，又看向剑殇、江胜与及最近并肩作战，驰骋大地的两百黑狼骑，终究还是没跟上。
唯有高虹樱唇紧咬，泪珠迷离看着渐行渐远，已经就剩身影的姜曜，脸上又是失望，又是痛苦，又是解脱……
“原来，他心中真的没有我……”
“走！”
要走的留不住，人生还得继续。剑殇迅速收拾多愁善感的情怀，缰绳一抖喝道，率先一骑冲出，直朝城门而去。
众人纷纷跟上，全都一骑双马，声势浩大，引得不少路人讶异观望。
幸好剑殇早把天狼战旗收起来了，否则会令人更为惊异。
“来人止步，来者何人？”
眼看城门在即，宽达十余丈，高数丈的雄伟城门之前，一个大队，百名长戟兵纷纷持戟相对，其中那百夫长更是拔出腰际朴刀高喝道，眼睛却是不瞄向那些北原骠。
蛮夷和华夏人，还是极好区分的，那百夫长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不过对于如此阵容的队伍，还是颇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