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的动员力什么时这样差了?你要是退出湘北三郡,那可以给你三年时间,慢慢准备。”
他还念念不忘湘北三郡,因东海租借州虽大,损失是朝廷利益,湘北损失的是他的利益。
“半年……还是湘北,这是要我选择?”叶青盯着看了这个年轻皇子看一会,目光冷下来。
“对!”
清郡王脸色难看强调着,就在他以要谈崩了的时,叶青点首:“好,就半年……来签约吧。”
“你答应了?”
清郡王心中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看一眼广国公,只见这仙人微不可察颔首,顿时镇定,又大是心痛……湘北损失,看来只能问湘南和潇州找补了,这叶青着实可恨,可杀!
他有点不甘这条件直接达成,却不能直接开口阻挠,说着:“等等,我还有个条件,你拿去湘北三郡,让湘州耕田和人口大大减少,这农事怎么恢复?”
“为湘州抗击外域的大局,应州得提供一百万平价农具和机器,支援我湘州的战后恢复建设!”
“好!我给你们成本价!你们可以用钱,可以用各种原料换!”
叶青一口答应,所谓的平价,是对这个世界的技术来说,自己现在的技术水平,虽谈不上超越,但已经可以使成本下跌数成,这里都是利润!
看一眼少女,目光如炬:“这支援农具和机器的待遇对湘南也是同样,湘侯夫人意下如何?”
“我湘南……没有意见。”红绡避开咄咄逼人的目光,回应着,心里暗喜,这至少是个收获。
她的目光并不直接落在叶青身上,只不住打量列席与会的一个丽人,仙灵之气让此女殊色与凡。
“这就是大司命么?”
她自小听说这位杰出的女修前辈,暗自引以为楷模,不想会是在这场合对峙,心绪不由有些复杂……
而大司命若有所觉,对上她复杂目光,微诧异后对她温和一笑——她是水德的修士,一眼看得出。
两面点头致意后收回目光,因场合特殊,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交流。
水木相生的影响,和火土相生、土金相生又不同,按说会亲近,可只看清郡王对张维村火德压制、魏宇对蔡朝的野心,这和各制争龙的矛盾又有关系,当权者无不老马恋栈,谁肯真的放手给下一德?
太平湖龙女姐妹相约下嫁给童生叶青,除她们自己眼光选择,也因水德在人间没有争龙利益,没有制度交替冲突,水木两德是五德中唯一和谐交好。
这在人间是利益协调的基础,在天庭更由两德都是弱势,自是战略结盟。
张维村留了水德夫人在这里代表,实就已经是一种暗中示好。
清郡王还年轻了些,甚至叶青因是新仙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变化,但大司命成仙几千年了,她对这种水木二德亲和来往的惯例熟悉。
这个湘州水伯的女儿目光带着的意思,她一下就感觉出来了,就隐秘透给了叶青。
叶青心中一动,看了湘侯夫人一眼,就想到朝廷咄咄逼人,想必张维村也在担心清郡王占上风后,吞并了湘南,唇亡齿寒的忧虑下提出示好?
那这次三家湘水会盟,到现在才真正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最后一个农具和机器条件,明显是挤兑你,这你也答应?”大司命想起些,有点不解暗暗问。
“当然答应,我们生产上升除需要更多原料产地,必需要更多贸易市场,我答应下来不吃亏。”
叶青暗笑着传音说,其实他的招还没用完,以退为进放弃湘州,将人口都转移到应州来,除防守应对蔡朝的主力舰队中插,还可以集中千京河北面为主攻方向,以云罢学的触角转道灵州,做出凭自身力量打通到东海的姿态。
虽是全套战略,却随时可以变作真,只是千京河北面平行着北邙山,一路都是山地,相比自潇湘一带突破困难罢了,但这价值就在于蔡朝无法彻底封死应州,只能让步交换。
现在既谈妥了就不必走北路,与水面下的暗流涌动相比,台面上风平浪静,似连外面正下着的暴雨都丝毫没有惊扰。
千头万绪终于渐渐理出一条粗糙方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算是定下了意向。
蔡朝的条件是:册封叶青汉王,建立一个崭新藩国,应州和湘北三郡范围不变,给予册封,确认是归属新生汉国的内藩地,但是主力量必须迁移,整体给半年准备时间,以后对东荒开拓,打下都属于汉国。
叶青付出的条件是:放弃湘中、放弃应州对周面的蚕食,且半年后必须调集大军主力去东海,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半年后抵达东海之际,营州租给汉国十五年,十五年后必归还蔡朝。
这是一次圆满的谈判,意向确定,剩下不过是末节。
三家都叫进来文臣推敲各项细节,小心翼翼不使任何遗漏,这种糟糕先例在青史上比比皆是,失误者自食其果,成天下人的笑话。
这项工作非常繁琐,各项细节完成时已过了大半天,中间用餐都是叫人送进来的简单吃食,到傍晚时才终于最终稿,重新誊抄在三份特制青色法纹厚纸张上。
“既是这样,大体协议已定,不过还得我亲自带回帝都,由皇上和内阁考核,再经过宗庙备案,才有明旨颁布下来,或要等上一周时间。”广国公仔细看过,很是满意,暗里松了口气,说着。
态度又不一样,眼前少年,不多时间,就是正经的汉王了!
“一周,我们都等的起!”叶青暗自庆幸,幸《三国封神演义》在三顾茅庐之前就烂尾,否则清郡王知道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的事,后面的热闹就有的瞧了。
就算最高信风青约,在时光长河下也有漏洞可钻,比如说,这签约方要是自己败亡了呢?
气运只能一方世界内部庇护,两个世界大劫下战争不断升级,很多危险都是概率问题,叶青现在最多只能保证自身和几个道侣安全,难以保证汉侯府不会败落,何况这湘州更弱的两家。
“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了。”
叶青出了会议厅,对随行的汉臣说着:“你们先回去准备仪式,龙气、国气,都要进行转化……”
周铃一路跟着公子,等无人时使了个眼色,传音:“惊雨和恨云姐姐有个王妃还拘着,还等着回话,要不要设禁制……”
叶青这才想起,失笑说:“事情已定,无关紧要,就放了吧,我们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女眷都下来,王妃宁娟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衣裳完整,又暴风雨影响,几乎没有人留意到她身上少许狼狈。
大司命一直注视她的步态,回首对叶青说:“身正道直,你做得不错。”
“呃,您都知道。”叶青有点意外。
“当然。”
大司命笑起来,早晨船上发生的事情能瞒过广国公,却瞒不过她,她只是看着叶青准备怎么做,现在觉得没有失望。
“你在这里等几天,接到旨意就可回去正式立国祭天,我这就返回天庭叙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又会见面。”
青光破开雨幕,消失天际中,叶青望着若有所思,似这表明自己正式成王后,又会有更高的待遇……
或这才是对东荒开拓的前期投资。
只是,事情会这样简单成就么?
跨出船门的瞬间,叶青突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他瞬间定了定,又冷然抿着唇,跨了出去。
第0855章 君临港事变(上)
清郡王看着叶青出去,一时沉吟,脸色就有些阴沉。
和约定下,基本符合着朝廷的大政,想必父皇不会在这时迟疑,只要七天,正式旨意下来,经过青帝的公正,流程就算正式完成。
而接下来对汉国封疆裂土,湘北三郡在划分上就不再属于湘州。
但他毫无办法,对方宁愿将三年准备期缩减到半年,朝廷肯愿意付出湘北三郡……哪怕自己贵是郡王,也阻止不了这种交换。
“我回去助阵围剿外域舰队,有事通知我,就在这附近瞬息便至。”广国公递给他一枚玉符。
“明白。”
清郡王送走广国公出去,望着这一道黄色遁光消失天际,看着天晚不便回城,就一个人回到船上休息室里发呆。
空空的房间让他有点皱眉,夫人宁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在新婚以来是从没有过的事。
“王爷,各大臣求见。”宦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清郡王压下莫名烦躁,吐一口气:“进。”
舱门吱呀打开,历时一群大臣涌了进来,湘州水师都督孙心博已明显投靠,这时都有些自责。
“汉侯选择了缩减时间,都没选吐出湘北三郡,这点实在是臣等失算了。”
清郡王支着手,听着众人谢罪,一摆手:“这事怎么能怪得各位,只是孤的确有些不甘心。”
听了这话,各人默默,平心而论,丢了这三郡,清郡王的实力大减,这可是沿河繁荣的郡市。
而且不吭一声就答应,别说前番战役阵亡者,就是平常路人也要笑清郡王懦弱,郡王以后日子更是难作。
但要是在这时对抗,不仅仅是和民心对拧,更是和朝廷大局违背,一旦坏了大局,清郡王就祸不可测……
思量着,嘉阳真人就说着:“主公,眼前朝廷大局已定,一旦有变,坏了大局,王爷,您虽是皇子,也担待不起!”
清郡王沉默,转开话题:“传文给下游各州,这半年谁都不许借调运输船只给汉侯所用!”
众人听了,有些人就立刻大悟,这既显示了清郡王的不满,又不至于坏了大局,处置还算恰当,当下人人称是。
而孙心博眸子一亮,又看了看嘉阳真人,已明白些深意。
别说是郡王,甚至朝廷,虽不得不让汉侯开垦东荒,但谁都就没有想过让汉侯能成功开拓……至少现在不行。
而要是促使力量消耗在远程过程中,最后无功而大损元气,这自是最符合朝廷的利益——别说是湘北要重新吐出来,怕连应州都不可保!
那时,就是一群秃鹫瓜分尸体的时了,这清郡王简单之间,看似意气,却下了一只好棋,也只有清郡王可以这样干!
清郡王因思虑而扫过众人一眼,虽有了应对方案,但心中清楚,这一轮朝廷固最终得利,可自己已输给了叶青,一时没有心思多说,也无法多说,只叹着说着:“你们拿个方案出来,怎么在湘南身上找补损失。”
“是。”
众人纷纷应下,都是告退离开,房间里又空空无人,这种人间繁华褪尽寂寞,此际一丝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升起在心。
这一刻他在清醒不过意识到——其实自己这次是受到了重创,嘉阳真人曾暗暗说过着。
“主公,您一丝青紫还在,但不过是表面,内在仅仅是一股黄气了。”
“幸湘州水师都督孙心博已投靠,虽现在可能后悔,但再难别投,再这样就是三姓家奴了。”
“有此,黄气才补足,也尚未成青。”
想到这里,清郡王咬着牙,看着跳动的烛光,良久叹着:“我堂堂皇子,郡王,只落得一郡太守之实格?”
“不……或说被牺牲更合适,或父皇事先就已给广国公交过心,甚至在土德之前,就达成了和青脉媾和意向,以此基调,谈判才这样顺利。”
“那说来,自己跟叶青在这里谈判,不过是两颗棋子相争罢了。”
“不,叶青是仙人,仙侯,他的待遇在这一局中肯定比棋子好多了,至少是活动的车马……”
“而自己天潢贵胄,皇子之身,就这样被无视了?”
清郡王心中翻来覆去想着这一变化,猜测父皇和太子皇兄的意思,丝毫不敢和臣僚们商量,因这是人君的秘事。
良久有些苦涩叹一声:“这君心真是莫测,这天意……真是高远!”
王妃宁娟刚进门来就听见丈夫这叹息,她压下心中忐忑,面露关切:“怎这样叹气,不顺利么?”
清郡王一时没有说话,他敏锐发现妻子换了身衣裳……外面下雨淋湿么?
他还没想太多,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姿:“你今天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