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凶手已经伏诛，杀死奴隶主的奴隶族群怎么可能被原谅，否则若这种风气扩散开来了，整个社会的根基都会因此动摇。

　　而恶毒的奴隶主，甚至在行刑前，刻意让埃索和自己的族人同处一室，还恶意的透露了所有人都会因他而死的消息，于是，第二天埃索被率先挂上绞刑架的时候，浑身百余处创伤，还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和一只脚。

　　奴隶主就不但遇到反抗？被驯养了牛羊猪怎么会反抗，他们只会对着屠刀流下眼泪，然后乖乖送上脖子。

　　埃索的家人没有保护他？夺取他右眼的就是他拼命维护的母亲，折断他用来反抗的右手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而他的脚被饥饿的族人当做了最后一餐。

　　当人类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之时，可叹，可惜，可笑，可恨，可怜……

　　当埃索最后被吊在绳索上之前，睁着淤血肿痛的独眼，看着自己那些麻木的族人，心底却没有一丝对同族的怨恨和对死亡的恐惧，唯一的想法，却是：

　　“真是可怜啊……”

　　而当绞索不断收紧，埃索依旧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是那同情哀怜的对象多出了几个。

　　“原来可怜的不仅是你们，我也很可怜，不，应该说人类好可怜的。”

　　在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入目的，却是不远处飘扬的黑色旗帜，那是一个黑手提着油灯的古怪旗帜，而旗帜下，却是一群打扮奇怪的黑衣人。

　　“孩子，没事吧。”

　　而当他苏醒之时，他才发现自己被一群陌生人拯救了，他们自称为“黑色意志”，是一群奇怪的家伙。

　　他们告诉埃索，人类并不是为了成为巨魔的食物而诞生，他们告诉埃索，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生存斗争的责任了，他们告诉埃索，食人魔和巨魔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告诉埃索，不是每个人都有斗争的勇气，他们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而黑袍者们给年轻的埃索一个选择，要么继续和自己的族人待在一起，他们会为其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山谷生活，而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加入他们了。

　　最后看了一眼混杂着恐惧和茫然情绪的家人，天生的狼虎又怎么可能和牛羊同处一室，埃索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蠢货！我们才是正义的！”

　　之后的黑色意志，已经习惯用这句话应对麻木的同族了，这看似愤怒的怒吼却带着希望，期望族人最终能够醒悟。

　　但很多时候，获得的却是茫然的回报，若硬是拉着一起来，对双方都是灾难。

　　而在经历了无数次背叛之后，他们依旧选择喊出这句口号，但却只有主动愿意站起来的才是同伴。否则。就是继续当做牛羊还比较好吧。

　　而之后。却是数百年的血腥争斗了，奴隶们没有斗争的意志，不管多么肥壮，依旧只是等待宰杀的牛羊。

　　而即使觉醒为虎豹后，他们依旧没有成为强者的资源，没有斗争的武器，处境十分困难。

　　而他们的对手，却是圣战的赢家。横跨了整个大陆的巨魔诸国，传承下来的巫术、诅咒、魔法都处于世界的顶端，而“黑色意志”有的，只是自己的灵魂和血肉，当然，还有不惜一切也要改变这一切的执念。

　　但在灵魂就是力量之源的艾希位面，有了灵魂、血肉、执念，就已经足够了。

　　是的，他们无从得到珍贵的魔法知识和魔法材料，无法成为睿智的法师。也没有时代传承的狩猎技巧，猎人和游侠也毫无可能。吃跑睡好都很困难，贫弱甚至营养不良的身躯很难成为出色的战士，巨魔的真神才是当时的主神，获得神恩的牧师和神圣武士更不用想，神秘的德鲁伊还是精灵的专利，但有一个职业，却只需要灵魂和血肉就足够了。

　　是的，那就是亡灵法师，玩弄灵魂和血肉的恶徒，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曾经是个代表整个人类种族希望的职业。

　　或许是恶魔们的突发奇想，或许某个死神的私下小手段，源自上古恶魔的亡灵魔法的部分知识落到了黑色意志的手中，并迅速传遍了所有反抗者。

　　黑色意志的漆黑提灯人战旗，就因此而来，他们只是在这漆黑的夜晚中，依旧坚持心中明灯的指路人。

　　埃索也是一样，当他成为一个修行亡灵魔法的黑武士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和精灵诸族联盟，从那些讨厌的长耳朵哪里换取珍贵的魔法知识，分裂巨魔诸国，挑起巨魔内战和分裂，用邪恶血祭讨好非巨魔系真神，诞生第一批黑暗武士，和巨龙结盟，成为龙骑士，他一步一步走来。

　　当那史诗般的传奇被展开后，经历了无数次战争后，当年的同伴已经全部化作了尸骨，同行者逐一倒下，那漆黑的战旗最后落在了他一人的肩膀上。

　　埃索·F·米兰顿，塔克共和国第三任执政官，任职长达一百七十二年，是的，当那漫长的种族战争终于结束，那个莽撞的少年，已经化作了不死的巫妖之王。

　　共和国中以修行亡灵魔法为荣，生和死的界线早就被打破，亡灵魔法甚至延伸到民用技术，他们最强盛时期，甚至拥有三位数的半神级亡灵，拥有挑战诸神的势力，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研究出完美的亡灵转换技术。

　　当所有的生者可以轻易的转化为死者获得无尽的寿命，当整个合众国的国民只添不减的时候，轮回显然已经被打破，这显然已经踏足了诸神的禁忌。

　　于是灾祸就降临了，原本的魔法导师和盟友的精灵一族突然袭击了他们的国都，禁咒直接把其化作了巨大的峡口，那就是已经被忘去了起名缘由的奇观“背叛之痕”。

　　没有神明庇护的共和国一夜之间成为了所有种族的公敌，所有的城市都在遭受围攻，黑暗武士们失去了神眷，龙族突然诡异的全族离去，只有亡灵法师们依旧能够奋战（死亡骑士并没有诞生），合众国的元首们并不比精灵贤者逊色，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但这次，他们遇到了天敌，精灵贤者们有了新的发现，一种特殊的金色能量和铃声可以让亡灵直接归于沉默，是的，那就是圣光的原型。

　　但幸运的是，不，或许应该说不幸的是，有一位亡灵大法师发现了打开位面之门的办法，还对有着负能量的位面进行了成功链接，那就是最早被发现的几个死亡位面。

　　面对不可抵御的敌人，共和国最后的骨血逃入了死亡位面，面对生者不可能存活的高浓度负能量，那完美的亡灵转化技术再度起到作用，所有的生者选择了化身死者。

　　精灵的背叛、龙族的背盟、神明的阴谋、曾经代表荣耀和自由的亡灵魔法，扮演着不光彩角色的圣光之源，当这些因素凑齐后，这段历史被“遗忘”就不难理解了。

　　对故土的思念？对背叛者的憎恨？对族人的眷念？或是单纯的不甘就此被遗忘，不甘心共和国就次失落在历史之中，所以，埃索毫不犹豫把自己化身成了族人归乡的桥梁，却把这段经验和记忆交给了后辈，作为自己存在的最后痕迹，或许，也是让后辈知道那已经被遗忘的国度和正义吧。

　　无尽的虚空之门被打开，潮水一般的亡灵涌入，六个位面的亡灵从形态到种族都各不相同，但他们却来自一个地方，那个已经被遗忘了千百年的塔克共和国。

　　今天，这些被遗忘者却回来了，他们高举着自己的提灯人旗帜，喊出了却依旧是那句震耳欲聋的怒吼。

　　“蠢货，我们才是正义的！”

第288章 谋国和选择

　　没有人会预料，刚刚在北方结束了兽人战争之后，新一年的春天就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接下接憧而来的连续事件，注定将长期而有效的改变这世界的局势。

　　这些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当突然降临的亡灵大帝埃索牺牲了一切，让亡者的入侵再无阻碍的时候？

　　是艾米拉意外的来到了维多利亚港，意外的造就了木灵一族吗？

　　还是因此赶来的罗兰和艾耶，联合诸位神明，做出了让世间震惊的宣言的时候吗？

　　当下，恐怕谁都无法预测这么遥远的未来，眼下最重要的，却是远处天境的六道黑色光柱散发吸引灵魂的光芒，当埃索用生命打开了通往诸位面的大门，无数的亡者沉默的从大门走了出来，最可怕的亡灵天灾已经降临。

　　光门之外，漆黑的战旗随风飘扬，骷髅战马上是一个个黑袍的骑士，依着骨杖的尸巫成群结队，骷髅法师集群成海，漂浮入境的巫妖数以百计，这种施法者的比例和规模，都远超正常亡灵军团。

　　他们一点都不心急，只是自顾自的整编已经抵达的部队。

　　入目的亡灵已经看不到边境了，六个位面千百年的积累的精锐将不断来至，新的支援者纷纷来至，无数我认得、不认得的高阶亡灵纷纷进入，不少庞然巨兽威势惊人，仅仅只是行动就能带来地震。

　　“貌似，打不过吧……”

　　虽然我们这边的实力绝对不低，两艘战舰加上木灵加上几十条龙，打下一个小国家都够了，但面对这源源不绝的高阶亡灵，还是毫无胜算。

　　“若我的赤红猎犬在这里，若我可以使用‘永不陷落的迪芬德’，结果一定……”

　　“还是打不过，你看看那巫妖数量！那编制完全的战团！你赤红猎犬再厉害也就一个军团，对面是亡灵帝国级别的，还是六国。除非你拿出全盛期的永夜军团，说不定有的一拼。不，由于永夜军团内部派系太多，对方的整合程度高得多，巫妖多如狗，史诗满地走，最后多半还是打不过。”

　　好吧，死猫果然已经把吐糟铭刻在本能之中，但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她说的的确没错，对手的强大程度已经远超预期。

　　当古老的亡灵之国重新复苏，当他们选择重新回归主位面，这样的对手，已经不是一个人、一个军团能够搞定的，它的对手必然是整个世界。

　　但……我盯！

　　“看着我做什么，真神的化身在主位面只能达到半神级的出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半神能够在这场合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艾耶为什么会派遣分身这里，但他腰间的卷轴显然都不是凡物，说不准就能改变战局，而且……

　　“半神？半神能一击就把强大神力的风暴女士击败？你骗鬼啊！”

　　好吧，虽然这话没有人敢说出口，但和他一起来的众人的脸色，显然都已经把怀疑的面色摆在面上，表达的很明显了。

　　“咳，这是位面的基本规则，我也要遵守的。小安琪与其说是被我击败，不如说是我被我吓走。”

　　这位大佬愿意解释就很给面子了，还能说些什么。

　　但在我眼中，似乎艾耶从来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就很有点不对劲。

　　他看着埃索最后消失的地方，那地上还有亡灵大帝最后遗留的头骨，艾耶的表情很复杂，似乎在缅怀什么，似乎又在犹豫什么，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什么都没有做。

　　而若是其他人估计也就当他是为亡灵天灾而烦恼，而刚刚得到了埃索记忆的我却知道，黑色意志最初的亡灵魔法知识来的莫名其妙，传说中不是恶魔给的就是某位真神给的，而若是后者的话，恐怕就是用膝盖思考，也只有眼前的这位大佬做的出来。

　　我还打算说些什么，艾耶却仿若看穿了一切，只是稍微了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拍了拍手掌。

　　然后……

　　我们就处于一片熟悉的森林之中了，周遭的是参天的巨木，仅仅只是一瞬，艾耶就这么把我们传送回了梦境之森。

　　周遭只有轻风吹拂树叶的微微细响，不远处还有小溪流淌的声响，但森林外面的亡灵，远处的喧嚣仿若就在另外一个世界。

　　“拿着。”

　　接过艾耶抛过来的东西，却是半个头骨，那是埃索在时间唯一的遗留物。

　　“既然他把遗产给了你。这个你也处置了吧，稍微处理下，至少是件亚神器。依那小子一贯不甘寂寞的性子，最怕被人遗忘了，就让他换个方式把自己的名声留下来吧。”

　　到了这个地步，恐怕谁都知道眼前的死神和那些亡灵有些关系了，艾耶本人也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只是缓缓说道。

　　“其实，罗兰，我知道他肯定会选中你，毕竟，你和他的性子太像了。别急着反驳我，我的话是有根据的。你们平时个性都很随意，说一旦被触及重要的地方，或是逼到极限就会立马发疯这点，简直一模一样。我试问一样，若你也处于他这个地步，你会选择和他一样疯狂，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我当然不会……吧？”

　　好吧，我必须承认，若我真的处于他那个环境，我估计会疯的更加厉害。

　　“……更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看起来都很现实，实际上都是相信梦想的理想家，偏偏还有把别人不敢置信的梦想化作现实的力量。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你在北方做的一切？他已经认可了你，既然他在最后选择了你，就好好收下他的礼物吧。”

　　我默默的点头，收起了那已经化作水银一般材质的半块头骨，而更珍贵的遗产，却已经在我的脑海之中，谁都无法偷走。

　　现在回想起来，我却有些后怕了。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若我当时没有主动招惹艾耶，没有踩下刹车，真的成功建立起了亡者的国度，恐怕，我的下场也会和埃索差不多吧。

　　“但外面的亡灵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似乎很厉害的年轻人是谁，也不懂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如此沉闷，但当其他人都诡异的沉默的时候，小罗莎只关心自己的家园是否还会受到威胁。

　　“亡灵？和你们有关系吗？你们有办法阻止吗？难道小家伙们打算和那些家伙打决战？”

　　看着眼前的小家伙，艾耶倒是很有兴趣，毕竟，这么多年了，艾希难得有多了一个新物种，世间变得更热闹了。

　　“当然有关系，若它们再用禁咒攻击森林……”

　　好吧，小罗莎当即就脸红了，从艾米拉哪里得到了知识和传承的她，稍微推想一下，就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毫无必要了。

　　由于元素潮汐不足，若不想重蹈埃索的覆辙，亡灵大帝们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还无法降临。

　　而在如今的亡灵大军中，就算有顶级的魔法大师能够施放禁咒，没有埃索这样的水平的话，但也威胁不了近乎位面之主的梦境之森，而最重要的，却是……

　　“亡灵们，已经没有攻击梦境之森的必要了吧……”

　　是的，双方已经没有继续战争的必要了，之前亡灵大军无论如何都要打下梦境之森，是为了除掉这个卡主位面链接的石头，让这里和亵渎位面的链接敞开，让亡灵大军成功降临。

　　而现在，别说亵渎位面了，六个死亡位面的次元链接都已经建立，亡灵的入侵通道依旧畅通无阻，他们为什么还一定要打下这个梦境之森，这选择既损兵折将，又毫无益处，显然非智者所为。

　　若我是亡灵的指挥官的话，比如会直接无视这浑身是刺的铁片乌龟，完成自己下一步的战略目标不就够了。

　　不就是一个已经变成了死港的港区吗？拜尔帝国的腹地如此辽阔，供其选择的区域何其多，完全可以无视这一块。

　　到了这个地步，得到了埃索部分记忆的我，也差不多能够理解他们的战略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