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相当于混成了宿敌的家里人……”

　　神明不是白痴和低能儿，索福克里能够诈骗成功，只有可能他拿出来的是真东西，是真正的神格和神职，那么，这其中值得深思和推敲的东西，就太多了。

　　“海洛伊丝，当年索福克里建立的是什么教会，教义和神职是什么？”

　　“进化和物种阶级，倡导种族间的天生秩序，强调通过努力来实现自我进化，核心是提出了包括各种物种在内的进化阶梯树，认为各种族有各自的位置，但最顶端的是人类，其他种族居于分支，其他种族自然意见很大，当时人类各国却很欢迎这种观点，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问题大了！

　　这教义本身就是自我矛盾吧，一边固定种族的阶位，一边是鼓励竞争和进化……强者居于高点，弱者通过厮杀、竞争成为强者，整个世界是一个大丛林，这不就是深渊的本质吗！

　　何等荒诞，何等愚蠢，将深渊的本质换上一个说法，加上大人类主义的包装，就在以人类为主的秩序阵营大受欢迎，最后成功成为秩序侧的真神。

　　“……难怪所有的真神教会都将其视作死敌，只要索福克里还活着，那就是所有秩序真神愚蠢的象征。”

　　显然，这样的黑历史已经被当事人隐藏在阴影之中，大部分秩序教会的教皇都只知道索福克里是死敌而不知道的缘由，但魔鬼之主和精灵女皇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讲古不是为了闲聊，过往的经历是一个个体的人生历程，其中经历、收集到的东西，组成了他的现在。

　　从海洛伊丝那里补充的情报，结合当前索福克里现在的模样，我终于有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恐怕从理论上都应该是荒诞的。

　　“索福克里，你，根本就不是恶魔吧。你……”

　　是的，我已经看清楚了，那光的铠甲只是伪装，贤者文明再怎么离谱，也不可能让一身铠甲就可以驾驭秩序之力，若索福克里真的是一个纯粹的恶魔，那驾驭的圣光和秩序之力，会直接将其烧尽，就如当年我那倒霉的实验品，那个被催眠而去信仰召唤圣光的倒霉蛋。

　　恶魔是纯粹的混沌生物，不管他的精神和灵魂是怎么思考的，秩序之力，尤其是代表净化的圣光，都会和他的肉身发生冲突。

　　而他现在，却假装使用铠甲的力量驾驭、吸收圣光，实际上却是他本体在同时使用混沌和秩序的力量，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

　　“……你，伪善者索福克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恶魔，而是一个秩序真神吧！”

　　不大的语音甚至只能称得上呢喃，但在莫名的共鸣之下，整个战场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轰鸣的雷声带来不可思议的质问，整个战场为之停顿。

　　而下一刻，回响在世间的，却是圣音和怒吼的双重回响。

　　“是的，既然秩序可以是混沌的一种形式，那么，混沌所代表的丛林法则和自我进化，同样是一种秩序。”

　　“哈哈，你比那些老家伙精明多了，他们至今还以为那只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却从没有想到，我已经成恶作剧中获得了什么！我，不仅是深渊主宰，更是进化的神祗！”

　　这是双重人格？不，只是化身和本我在运用不同的思考方式，莫名的，我觉得这种模式很是熟悉。

　　“这不就是无眠者和你本体的关系吗？看来，已经有人走在你的前面，化身成神。但不管从那边看看，都和你正好相反。”

　　海洛伊丝的提醒，让我恍然大悟，我们都是制造了拥有部分灵魂碎片的分身，然后将其封神成功，但从现在的模式来看，却完全是两回事。

　　我是需要一个审判者，所以让无眠者成为独立的个体，和“法律”的概念融合成无情的审判者，最终和我完全脱离联系。

　　而索福克里，费尽心思登上神位，却依旧是遵循深渊的基本原则——变得更加强大。

　　我已经差不多看清了他做了什么。

　　他的分身借助信仰之力登上神位，然后被发现和其的联络，信徒被视作邪教，遭到封禁，信仰之力的崩溃，本应让这弱等新神就此陷入永眠，但它却被同源的索福克里一口吞下，重新融合。

　　索福克里主神级的混沌力代替了信仰原力，用来供应进化之神的成长，而他的本体，却在悄然的向着秩序神明的方向转换，最后，成功借壳上市、借尸还魂的索福克里，就将化身变成了本体，本体变成了化身，一分为二。

　　“……这么说，他平时表现出来的能力，只是二分之一？”

　　若是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能让我感觉头大，最要命的，恐怕是他同时具备神祗和大恶魔的特性能力。

　　神祗的特权能力，主要反映在神职和神权，他们及其擅长营造似乎自己的战斗环境，并利用规则增益自身，消弱对手，而大恶魔们，混沌领域会抵销、反噬对手的规则，然后将双方拉倒同一水平线进行肉搏，而在血腥进化中走到顶点的大恶魔，那庞大而恐怕的身躯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进化之神，加上善于进化的大恶魔，还真是作弊啊……”

　　随便想想，我就可以发现了无数组合运用的可能，比如说用进化神权加速自己的进化，让其过的翻倍的成长速度，或是在某些领域获得翻倍的成果和经验，而这依旧不是最糟糕的……

　　“试图同时掌握秩序和混沌，这家伙也在试图染指造物主级的力量。他这个模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这些年他到底获得了什么，他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我已经觉得今天是不是运气太差，若真是如我预期的，恐怕索福克里根本不是主神中最弱的，不仅是最强，还是碾压性的强。

　　最狡猾的主神一下子变身为最强大的主神，虽然在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个时候换人却已经晚了，我只有咬牙撑下去。

　　我越发觉得情况不对了，三位深渊主神中，我原本以为达纳提斯会是领导、核心的角色，而现在显然不是，绝对在这个时候投入战力，索福克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与之同时，从天而降的云端之塔，也吸引了整个战场的视线，而下一霎，索福克里行动了。

第790章 决战（十六）

　　“云中塔”撕裂了乌云，给战场上的战士们带来的，却不仅仅是最需要的阳光。

　　那是一座城市，是一座被法师们经营了千百年的法师之城，绝不仅仅是象征意义的存在，当一个个法师塔被点亮，当奥术的蓝色符印照亮了整片天空，世人总算知道，为什么进攻法师之国被视作一种愚蠢。

　　一个个奥术火花被点燃，当法术模型成型的那一刻，整片天空划过无数的流星。

　　攻击性咒法，陨石、暴风雪、连环闪电，简直如雨点一般的落下，上千的咒法撒下去，却没有丝毫混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而在人类友军的身上，却也闪烁了一个个奥术光辉，魔能装甲、武器附魔、抵御深渊能量伤害、力量增益、敏捷增益，足够将小猫变成老虎，将懦夫变成勇者。

　　睿智的法师们第一次华丽登场，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他们毫不珍惜的使用自己的魔法力量，将所有已知、未知的咒法投掷出去。

　　但这些，却只是开幕，更是清场腾出安全距离的前奏。

　　震耳欲聋的咒文吟唱，古朴悠久的林间小曲，满是古怪音节的诅咒之言，同一时间，就有数个禁咒级的魔力源被启动，禁咒级的元素潮汐直接造成了新的死魔区。

　　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法师们登场之后，就直接选择了化身元素力量的炮台，毫不犹豫的开始准备禁咒级的攻击，逼迫对方和自己进行决战。

　　魔鬼们不会坐以待毙，亡灵们在亡灵领主的号召下重新集结，恶魔们凶吼着寻找新的猎物，无数的魔物最终汇成黑色的潮流，他们必须在大范围禁咒被丢下来之前击碎对手。

　　于是，他们就必须攻城了，还是悬浮的法师城，其中有无数大法师和法师塔的法师城……

　　一个个火花在洪流中被点燃，这条冲锋的道路都要用过无数的尸体来装饰。

　　大法师们用行动来解释了什么叫做简单直接，暴力直接的战斗方式却取得的战略上的巨大优势，所有的炮火、法师塔、大法师，都不用在战场上到处寻找目标了，靶子们会主动送上门，在督军的驱使之下，就算死亡也不敢后退。

　　或许法师们是借鉴了当日罗兰在精灵国度应付魔潮的战略，或者是因为云端之塔本来就有这样的战术储备，他们一出场就抓住了战场主动权，移动要塞远比浮空艇更加难以攻克，这样的战术更加无耻。

　　法师们第一时间已经收集到了战场的情报，他们没有参与主神战场的打算，而是直接开始清理低烈度战场。

　　已经打了半天的魔鬼、亡灵已经出现了巨大的伤员，连续的突发事件让战场的编制变得极其混乱，在禁咒的面前，不想去强行攻城的魔鬼居然出现了逃兵，而当一个逃兵出现，亡灵君主、恶魔领主也不是傻子，考虑自己的后路理所当然，当一片出现大范围溃逃的时候，战争的天平瞬间倾斜。

　　苦战了这么久，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在云端之塔抵达之后，人类联军似乎真的看到了曙光，而到希望出现的时候，有人会企图瞬间扑面希望。

　　八翼的大恶魔化身纠缠在一起的扭曲黑影，向着法师之城高速滑翔，他毫不犹豫的放下了眼前的对手。

　　达纳提斯和巴巴罗特都被被缠住了，唯一能够改变战局的，就自然只有他，伪善者索福克里。

　　对手的转移让我松了一口气，面对展露出真实战力的索福克里，我的确有些吃不消，但若是让他这么跑了，我还有什么脸面。

　　“北地。”

　　物理速度上的飞翔我并擅长，但召唤魔剑，制造寒冰的角斗场，限制对手的移动，却只需要我的一个念头。

　　“……这次是雪崩吗？应该说运气不错吗？”

　　茫茫多的大雪在半空中积累，然后化作了冲垮大堤的冰雪汪洋，整个冰雪竞技场之中，只有那疯狂落下的雪浪。

　　雪崩算是最严重的冰雪灾害，但现在魔剑北地却没有完全成型，我并不指望它能够杀伤索福克里，但漫天的冰雪，却很适合……玩捉迷藏。

　　我毫不犹豫的顺着雪崩钻入雪中，既然只要限定住索福克里就是胜利，我正好借用这个战场好好的拖延时间。

　　“咣！”

　　下一秒，震雷一般的声响却让我被震的发麻，而手中的北地魔剑，也直接化作了灰烬。

　　放眼望去，冰雪竞技场直接被开了一个大洞，雪花都直接从中流下地面，索福克里直接强行突破限制。

　　“……绝对力量的差距吗？这次还真是抽了个下下签。”

　　虽然隐隐约约猜到还没成为成品的北地魔剑无法限制索福克里多久，但这么被强行突破，也实在让人有些无奈。

　　规则的力量被蛮力所击碎，并不代表规则本身无用，只是因为那蛮力远远超出了规则的极限。

　　索福克里已经飞向了云端之城，我却在稍微整理一下自己装备，云端之塔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飞慢点赶上云端之塔的防御节点，说不定还可以进行前后夹击。

　　嗯，绝对不是我想看下法师之国到底有什么底牌，放空门，让敌人去探盟友的底什么的，我有这么坏吗？

　　“……别说你，就是我也想知道云端之塔到底还有什么王牌。”

　　死猫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响起，而这次，那熟悉的吐糟，却来自她的本体。

　　抬头看去，果然是那熟悉的模样，只是此时的她风尘仆仆，身上还有血污，看来从东线飞来并不是一件安全愉快的事情。

　　“东线的局势还不错，龙族很卖力，那个魔鬼之主吃了不少亏。”

　　“别管他们了，我们先度过难关吧……”

　　而她的到来，也让我精神大振，手中又多出了一件可以使用的王牌。

　　但在之前，在我们的围观之下，面对来势汹汹的索福克里，法师之国被迫拿出了一张张新的王牌。

第791章 决战（十七）

　　主神级的存在，位于整个世界的顶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点，每一个存在的成长道路都是独一无二的。

　　“主神级”这个名词，实际上都显得有些多余，他只是凡人用来形容这些世界顶端的个体，已经超出了正常生命进化的极限。

　　他们可以独立创造位面，可以狩猎其他种族，可以一言灭国、复国，他们就处于高高在上的云端，在幕后推动、延缓着世界的变革。

　　历代的圣战，主神阶层都保持着适度的克制，他们会先派遣自己的族人、属下进入战场，在极其必要的前提下，才会间接出手，亲自出手的次数往往并不多。

　　这并不是因为什么主神的矜持和尊严之类的，也不是单纯的受到深渊意志的限制，而是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圣战的重要性反而不大了，他们隐隐约约已经跳出了圣战的轮回，很多主神，都是经历了数次、数十次圣战的存在，违抗深渊意志、藐视她的命令的存在也不在少数。

　　历代圣战，除了达纳提斯这样少数的好战派，在深渊的中层、高层兴奋至极的入侵主位面的时候，顶端的深渊主神们，大多数都比较克制。

　　这既是深渊意志（辛西娅）默许的，也是她期望的，当然，她不会说出口，甚至她会会处罚那些无视圣战召唤令的深渊主神……但这些深渊大佬，其实也无所谓了，恶魔爵位、深渊恩赐什么的，本来就对他们没有什么意义。

　　整个多远宇宙的主神级存在，作为进化的顶点，被世人知晓的，也就那么二、三十个，若次次都投入圣战，一次性陨落个四五个，没几次就打完了，那进化也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对他们来说，圣战的重要性不大，既然不会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就是穷光蛋往往敢打敢拼抓住一切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有钱的富翁反而会很怕死。

　　你一个主神大佬出手了，那么，对面就应该，不，必须出动一位主神大佬来应对，然后这种程度的交手，是很难限制烈度的，一旦全力出手，谁都可能陨落。

　　事实上，秩序侧也是如此，每次真正被牵扯进来的，都是那些主宰种族的本系神，他们依靠种族的强盛提供的巨大的信仰强大，却也因此被限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可以说，主宰阵营的主神，是更替的最快的，当他庇护的种族遭到挑战，他也等于遭到了挑战，而整个位面的主宰权和因此带来的无尽信仰、资源，是让主神们都为之心动的筹码，也值得为之覆灭的风险。

　　毕竟，圣光之主卡罗兰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大概也就是一个稍微强大一点的半神英雄，了不起能够和弱等神并肩，而如今的圣光之主，却是公认的最强主神，那强大的程度，甚至超越了数位主神的累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