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我在储物间。等到凌晨五点，我就去退房。”对讲机里传来小二清朗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电动游戏的声响。

“玩归玩，可别耽误了正事。”杨硕对下属并不算苛刻，只要他们办事的时候不出差错，就没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

杨硕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充当司机的小一开车。就这样，程皓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带离酒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是四个月了的小小七分界线——

程皓然好久都没跟自己联系，这让钟旭感到一丝异常。以他大少爷的性子，绝对不会忘记把他当牛使唤的。可这都过去大半天了，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反常啊。

琢磨了片刻，钟旭开始拨打程皓然的电话。令人吃惊的是，居然通了。可是，对方却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电话沉默着，直到钟旭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

“果然是个聪明人。”对方的声音很怪异，似乎使用了变声器。“起码，比这个姓程的要能干多了。”

“你们想怎么样？”钟旭意识到程皓然可能出了事，提着的心却突然放了下来。如果他推断的不错，对方并没有想要伤害程皓然的意思。

“钟先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对方的语气很肯定。

钟旭突然笑了，道：“不愧是黑煞的成员，这么快就查到了我的身份。”

“钟先生抬举了。”对方似乎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交易。“咱们各为其主。公平起见，一人换一人，如何？”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他作出让步？”钟旭不怒反笑，眼神却缓缓移到一旁假装发呆的女人身上。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沟通道：“哦，这么说来，钟先生是不顾程少爷的死活了。唔，那我就不废话了，明天就把他的尸首送回程家去。”

不等钟旭有任何的回应，对方就直接挂了电话。

钟旭错愕的微张着嘴，没料到对方竟然是这种态度。他们就不怕他对手上的这个女人不利吗？

再者，黑煞跟苏醉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为了她，不惜绑架他的雇主程皓然，想要以人换人。可一旦谈崩，又不顾这女人的安危，要对程家少爷动手。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被弄糊涂了。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林雪瑶这话，不知道是对钟旭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钟旭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还没走到最后，先别急着下结论。若你真的不重要，对方又为何会绑架程先生，甚至还惊动了势力遍布黑白两道的黑煞？别再妄自菲薄了。”

林雪瑶苦笑一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的人，也会被人关注吗？

“看来，你的女儿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冷血。”钟旭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却迟迟没有点燃。

林雪瑶低垂着头，眼睛紧紧的闭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人察觉她的内心活动。她知道，一旦让人拿捏住自己的软肋，那她的所有付出都白费了。

她也曾经想过自杀，这样一来，就没人会威胁到苏醉那丫头了。可不知道是钟旭看管的太严，还是她的运气不好，每每动手之前，就被他阻止。为了避免她再做这种蠢事，钟旭还给她喂了镇定剂，让她一直晕晕乎乎的，根本提不起劲儿来。

“想不想见见你闺女？”就在林雪瑶发愣的时候，钟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吓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林雪瑶死死地拽着衣袖，指节都泛白了。“不想。”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何？”钟旭循循善诱。

“这与你何干？”林雪瑶眉头挤成一团，努力的深呼吸。

“我就是好奇而已…想要看看，你这么伟大的母亲，最后能不能得到好报。”钟旭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杀人如麻的杀手。

林雪瑶浑身乏力，却仍旧坚持自己的原则。撇过头去，她不再与他交谈。

“还真是个脾气倔的。”钟旭啧啧两声，将烟头丢到地上，用拖鞋踩了两下。“既然你不愿意去见她，不如，我让她来见你如何？”

林雪瑶突然瞪大双眼，急急地阻止道：“我说过，请你不要去骚扰她！”

“我这是在帮你啊。”钟旭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你们母女分别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团聚了。”

他会这么好心？林雪瑶一百万个不相信。

“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靠杀人吃饭，但也是个普通人，也会有七情六欲的。”钟旭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咕着。“我最见不得这种骨肉分离，尤其还是孩子不认妈的。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林雪瑶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清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说他是坏人吧，其实也就是嘴巴上说说狠话而已，实际上并未对她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可若说他是好人，他偏偏又做着绑架勒索违法乱纪的事情。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钟旭被她打量着，大言不惭的说道。

真是够自恋的。

林雪瑶收回视线，歪在破旧的沙发里一动不动。

“乖乖的在这儿等我回来，千万别乱跑，知道吗？”钟旭胡乱的用冷水洗了把脸，就要开门出去。

林雪瑶没有吭声，心思却活泛了起来。

“我说真的…”钟旭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这里很偏僻，很少有人经过。就算你走着回城里，最快也得半天。还有啊，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走个半小时就要累趴下。还是乖乖的在这儿带着，等我回来啊。”

说完，就带上门离开了。

林雪瑶自然不会听他的劝，安分的等着这里。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偷偷的从窗户缝里往外瞄。

这一瞄不要紧，差点儿没吓破胆。

原来，这破旧的房子在一处悬崖边，三面环水，剩下唯一一条陆地通道却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只是那条小道却是在悬崖边，又没有护栏。想要通过，却需要十足的勇气。可偏偏林雪瑶有抑郁症，看到这种高度，她就头晕目眩。

钟旭似乎察觉到她的动机，回头朝着山顶一笑，然后快步消失在崖边小道上。

天命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