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想到要见宋宸灏，她的心跳就开始加速，有点慌张呢。那天夜里，隔着马路遥遥相望的场景还在脑海，光怪陆离，让她有点恍惚。

　　陆谣想了有那么两三秒钟，点头，带着钟筝走出办公室，直奔对面的会议室。

　　“等等等等，”钟筝瀑布汗，这两面都是透明玻璃，隔着一个走廊而已，不还是一样一样的：“有没有那种，私密一点的？外面看不见的？”

　　这次陆谣顺利地把她带到了秘书室外面的接待室。这里还有几个业务部门，不过如果想进宋宸灏和Jason的办公室，至少还要经过两道门禁。钟筝表示很满意：“你先去工作吧，等J总助来了，你再叫我啊。”

　　接待室内，钟筝悠哉地喝着茶，站在窗口眺望整个城市。大公司就是好啊，你看这视野多开阔，你看那饮料咖啡茶水的种类，都能开个小茶吧了……唉，想她为人民服务，出生入死日晒雨淋经常连口水都喝不上啊……

　　“你好，请问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吗？”门口忽然有个女声传来，话语很客气，但是语调却并不是。

　　钟筝转身，就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站在接待室门口，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妆容精致，一头秀发盘起，带着一副黑框眼睛，一身套裙估计价值不菲，很好地将身材衬托出来，胸口两坨雄起呼之欲出，很养眼。

　　靠，宋宸灏那家伙还挺养眼的嘛……钟筝心里忽然酸溜溜的。她微笑：“你好，我和J总助有约，在这儿等他。”

　　汪菡的眉头微微一拧，眼神瞟了一眼钟筝，似乎在揣测她和J总助是什么关系。JASON是万隆集团当之无愧的黄金单身男二号，如果论受欢迎程度，比不苟言笑脾气古怪冰冷的宋宸灏还要受欢迎一点，对于钟筝这样一看就是非公务接触的女性，汪菡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敌意……和优越感。

　　看看，马尾辫，牛仔裤，T恤衫，运动鞋，长得还不错有什么用，一看就是没品位的人……

　　“哦？我看J总助的行程表上，今天上午好像并没有安排什么会晤。”汪菡作为秘书室室长，这点行程还是了解的。

　　靠，比他们大领导还要忙碌啊。钟筝不缺乏此种经验，笑容不减：“我是和他电话约的。时间不长，耽误几分钟，应该不需要列入行程吧。”

　　“哦，既然如此，要不您跟我去里面等候？”汪菡轻笑，眼神有点蔑视。真要是J总助重视的客人，还需要到这个最外间的接待室？这里一般都是给那些还有点重要但是J总助或者宋总并不太想见的人准备的——见不见，得看他们的心情和忙碌程度。

　　“噢不需要了，就在这儿挺好。”

　　“好的，那您自便。”汪菡红艳艳的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她刚转身，就看见一个衣履笔挺的身影，正迈着快步走来——那帅气的体型和面容，不正是J总助？

　　“J总助！”汪菡立即露出了职业得体的笑容，眼神里闪耀着似有似无娇媚的光芒。宋总不喜欢女秘书已经不是一个传言了，轻易地，这群处在近水楼台的美女们并不敢展露什么风情，只能以自己的专业和实干程度来吸引可能的目光。不过在温和的J总助面前，可以适当放一点点电。

　　Jason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她身边，就进了接待室。

　　“钟警官。”Jason的笑容真挚，语气都带着笑意，让身后的汪菡诧异地瞪大了眼睛——Jason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虽然脸上常带笑，可绝对不是此刻这种。

　　“J总助！”钟筝放下茶杯，笑着打招呼，然后略有点局促：“不好意思啊，一大早就来打扰你。”

　　“有什么事电话告诉我就好，或者中午我请你吃个便饭也行。”Jason心中，那可是把钟筝当成……大嫂来看待的。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钟筝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的汪菡，而后Jason也回头，眼神就那么清冷地一瞟，汪菡就立即心领神会。

　　“J总助，钟小姐，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们。”汪菡职业地点头致意，而后轻轻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只有两个人，钟筝顿时放松多了。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J总助，不好意思啊，听陆谣说你要带她到美国出差？”

　　Jason挑了挑眉，温和：“是的，怎么了，家里人不同意吗？”想想若是他有个陆谣这般的妹妹，为人聪颖却纯白如……呃，小傻瓜？怕是也不会同意让她跟着一个男人出去吧？“不好意思，想来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没关系，她不去也可以的。”

　　“啊不是不是，”钟筝急忙摇手解释：“家里人都同意的，公干出差嘛，工作需要而已；更何况是跟着J总助你出去，到时候肯定获益匪浅。只是……”

　　钟筝仔细斟酌着字句，Jason含笑等待。

　　“只是你也知道，陆谣她脾气稍微有点点儿……个性。”钟筝隐晦地替换了一个词，反正jason应该也早就感觉到了：“她第一次出远门，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担心，所以今天特意来，主要是想如果有需要的话，还请J总助你到时候多照顾多担待一点。”

　　Jason眉眼带着笑意，他可以感觉得到，钟筝对陆谣的在意和关心。“你放心，互相照顾，这是应该的。”

　　他想要她的陪伴，自然地，他也应该付出关心。他需要她的安静事不关心，自然地，也要担待起她的格格不入沉默不语。

　　“其实幺儿，啊不是，陆谣只是不爱说话，她的性子很通透，脾气很好猜的。”钟筝看到Jason答应的如此爽快，放下心来，语气也很愉快：“你看啊，如果她这样，就是表示不赞同你的话。”

　　钟筝一边解说着，一边往右边微微偏头，眼神盯着地面。

　　“如果她这样，就表示生气。”钟筝垂头，左手在衣襟下摆处捏着右手的食指。

　　“如果她这样，就表示在仔细听你的话。”钟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Jason。

　　……

　　钟筝就好像美院请来给同学会绘画的麻豆一样，一个个演示着陆谣的习惯动作。这些都是她在这么多年的交流中，总结和观察出来的，今儿全都免费交给了Jason——只盼望，Jason不要辜负了陆谣的那句喜欢。

　　Jason莞尔，心中对钟筝的好感增加几分。一个朋友这样唠唠叨叨不厌其烦并且不顾形象，至少说明，她们感情真的很好吧。

　　“那个，还有……”钟筝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决定“倾囊相授”——她相信Jason的为人，绝对不是借机吃豆腐的登徒子，如果换成孟歌的话，她肯定要考虑考虑（遥远的孟大少爷无端打喷嚏）。“如果遇到陆谣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比如生气啊，害怕啊什么的，你可以试着这样安慰她。”

　　这样是……钟筝看看Jason的眼睛，又看看他的手，又看看Jason的眼睛，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谄媚一笑：“不好意思哈，摸一下您的小手？”

　　Jason微笑，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点宋宸灏和顾泠澜为何喜欢钟筝的理由——率直，大方，重情义，不做作，憨正里带着一点狡黠，幽默里带着一点可爱，让人能够很舒服地相处。

　　Jason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

　　钟筝左手某一个角度握住了Jason的指尖，放进自己的手掌中；右手则已手掌轻轻地抚摸着Jason的手背，以一种特定的节奏。“你看，到时候你就这样，左手稍微捏紧一点，但不能疼，右手可以轻一点……就这样，一般幺儿就能够平静下来。”

　　“会不会了？”演示完毕，钟筝热切期望着抬眼。

　　呃……Jason推了推眼镜，这个还没有这样被女人手把手教过……他很想说要不我来演示一遍给你看，但想了想，不能随便拉大嫂手啊——被拉和主动拉，那可不一样。

　　“麻烦你再教一遍吧。”Jason歉意一笑。

　　“啊……好，你好好感受啊……闭上眼睛也可以……”钟筝开始再次重复。

　　宋宸灏拨打了Jason的内线，没有人接听，他皱了皱眉头，起身来到办公室外，办公桌后的陆谣抬头。

　　“他呢？”宋宸灏下巴一点对面。对于Jason目前最信任的这个女助理，他可没什么好感，说话太累。本来自己就不喜欢说话，通常都是他说一两个字Jason自然而然解释一大堆，结果现在倒好，这女助理比他还牛，还言简意赅，两个人对话起来，难不成还要他去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吗？

　　陆谣依旧慢几拍，然后伸出手指头，指着某个方向：“接待室。”

　　接待室？又有哪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宋宸灏没兴趣，转身回办公室的时候，鬼使神差问了句：“接待谁？”

　　“表姐。”陆谣这次的反应很快，而且还加了备注：“钟筝。”

　　砰。宋宸灏手推上了门，闻言缩了回来，但身体已经跟着惯性出去，整个人顿时就撞到了厚重的大门上。这额头疼得呀，但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只是心里偷偷飘过了无数句神兽骂。

　　那个女人怎么会来的？她来找Jason干嘛？她什么时候跟Jason那么好了？她和Jason见面应该比他还少吧？两个人什么时候就勾搭在一起了？……*……

　　宋宸灏忍着心中的烦躁，干咳了一声，然后转身，一手插着口袋，似乎很悠闲地往外走去。不行，他得去看看，那两个人再搞什么鬼。肯定有阴谋对不对？不然为什么要跑到接待室那边……

　　“九点有会。”背后，陆谣的声音古井无波地提醒他：“还有三分钟。”

　　“等Jason。”宋宸灏咬牙。Md，Jason不从那个女人身边回来，他哪有心思开会——嗯，对，他就是太依赖Jason了，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出了陆谣的视线范围，宋宸灏立马加快了脚步。秘书室那里传来一片片目光，似乎看到了总经理大人脚步匆匆似乎心情不太妙，都又老老实实低下头。

　　接待室就在不远处，宋宸灏忽然放轻了脚步，下意识地左右四顾，心里冒出来一种做贼一样的荒谬感。接待室的门是全封闭的，但边上全是透明玻璃，拉着百叶窗，一般也不太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但，是不太能，而不是不能。此刻，百叶窗明显并没有完全拉好，如果他愿意低头弯腰的话……

　　宋宸灏踌躇，双手插着口袋佯装自在惬意（哎哟喂，一个人站接待室门口你装什么装，扇子都捂脸写不下去），然后小心的回头，这边看一眼，那边看一眼——应该不会那么巧有人出来是不是？他也就看一眼，很快的……

　　这么催眠自己的时候，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拉着宋宸灏慢慢蹲了下去，侧过头，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偷偷地瞄着里面。

　　唔，这边没有……唔在这里！

　　等等！两个人是在干什么！那个女人手里抓的是什么？那又抓又摸的是毛意思？还有还有，那么陶醉的闭上眼睛，又是什么情况？

　　还有JASON……宋宸灏扭过身子，换了一个角度，费力地张望——*，Jason那一脸含笑的模样，深情款款的目光，又是什么鬼？

　　手拉手？向哪儿走？一股无明业火从宋宸灏心中喷涌而出，就当他要弹射起身冲进去质问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弱弱的带着颤音的询问：“宋总？您这是……”

　　宋宸灏僵硬地回头，就看见，秘书室室长汪菡，带领着几个中层领导干部，正站在电梯里怪异又紧张地看着他。

　　*……宋宸灏默，他怎么忘记了，接待室旁边，就是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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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我家宋大少好可爱有木有啊

　　☆、121 从此君王不早朝

　　宋宸灏面不改色，慢慢扶着僵硬的腰站起来，淡然道：“没事，忽然腰疼。你们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这腰疼也不该是这个表现啊……以汪菡为首的众人，只敢腹诽，哪敢把疑问表现在脸上。在一声声“总经理你注意身体”、“宋总日理万机辛苦”云云的马屁声中，众人相携告退。

　　*……都怪那个笨女人，让他如此丢脸……宋宸灏咬牙，正想该如何好好教训一顿某人，就看见接待室大门在他面前打开，一脸轻松的Jason微笑着走出来，看到插着腰的他，还有点楞。

　　“哎哟。”这是跟在Jason身后的钟筝，没料到他会突然停步，一头撞上了Jason的后背。Jason立即侧身扶住她。

　　宋宸灏盯着两个人接触的那一大片面积，脸都要黑了。

　　“你怎么来了？”Jason含笑问。刚才钟筝教了他一堆陆谣的习惯动作，他是不是应该知恩图报礼尚往来，跟她解释一下宋宸灏的微表情？

　　比如，眼前这个，叫做吃醋。

　　“九点开会，你乱跑什么？”宋宸灏傲娇地哼哼，假装不看后面的钟筝。

　　钟筝躲在Jason背后，捂着脸哀号苍天无眼冤家路窄，表情变幻好几次之后，终于还是很有礼貌地捏出了一个笑脸，探头：“宋总你好。”

　　哼，声音就跟哭似的，看见他有这么不高兴吗？刚才和Jason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笑颜逐开的模样？现在还躲在Jason背后是怎样？宋大少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Jason往上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要是不赶快撇清关系，自己好像也要被列为嫌疑人了，举手投降有没有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现在就去开会，那就，劳烦你送一下钟小姐？”

　　“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就好了。”钟筝急忙摆手，怎么敢劳他大驾……呃，不过也不要紧吧，他不是也送过了嘛。

　　宋宸灏脸一冷，刚想嘴硬说我难道不开会，想了想，又闭嘴——在Jason面前再装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不是吗？只是那个女人的态度，一如既往让他生气——不要真的以为他就那么爱送她！上次是因为夜黑风高一个女人太危险，他是个男人得有绅士风度！这次是因为……

　　Jason帮她找好了理由：“这里好几道门禁出去都是需要刷卡的，还是让灏送你一下比较好。唔，我现在去开会，你们聊。”

　　Jason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去，钟筝恨不得泪流满面抓住他大喊不要走……转头，对上宋宸灏的臭脸，钟筝也不知道自己该摆个什么表情了。

　　和和气气？他昨天的话犹在耳边。

　　横眉冷对？他昨天好歹护送了自己一路……

　　钟筝纠结惆怅了，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脚尖，无意识地自己对脚尖玩。

　　宋宸灏也是单手插着裤带，一手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眼神上飘，但余光还不是地瞥向她。

　　尴尬啊……钟筝微微一抬眼，就看到宋宸灏好像也忽然看向她。两个人目光一接触，又各自移开。

　　真是要憋死人了！宋宸灏还好，天生就是这种不爱说话的别扭性子，可是钟筝不是啊！钟筝天生直爽脾气，心里憋不住事儿，让她这么绷着，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迅速被充气的气球，就要爆了。

　　终于，钟筝一咬牙，绽起一点笑容：“宋总，要不，麻烦您送我一下？”

　　“嗯。”宋宸灏也没真傻到这时候充高冷拒绝。看在Jason那小子挺识趣的份上，他决定原谅Jason刚才小小的失误……只是，宋宸灏望向钟筝的手，那里摸着别的男人，让他有一种想洗干净以后把自己手放进去擦三遍的冲动。

　　“这……电梯？”钟筝指着旁边不远很明显的设备，茫然。不是要刷好几层门禁才能出去吗？

　　*……宋宸灏冰山脸掩饰了窘态。好吧，他收回刚刚颁发的原谅，Jason这家伙找的什么鬼借口。“这电梯不到楼下，往这边走。”

　　是吗？钟筝狐疑，虽然这大楼长得貌似哪儿都差不多，可是现在她依稀能记起来，好像自己上来的时候就坐的这个电梯？呃，可能大楼装修差不多自己搞混了吧……钟筝跟着宋宸灏的背影，大步追上。

　　左拐，直行，钢化玻璃门，输密码……但是该死的，密码是多少来着？

　　宋宸灏皱着眉头，伸出食指，在数字上一一划过，却没有下落。十个数字组成的四位数，有多少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