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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_分节阅读_第139节
小说作者:常书欣   小说类别:都市娱乐   内容大小:1.51 MB   上传时间:2013-07-17 09:00:53

  “赵队。”曲直不抽烟,要着点了支,给神情一直很深沉的赵家成递上去,他抽了口,看着远处攘闹的人群莫名其妙地道了句:“动机呀,这就是动机。”

  “什么动机?”曲直以为说那件绑票案。

  “咱们当警察的动机。那些罪恶总他妈刺激你的神经,总让你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拖出去毙了。”赵家成恶狠狠地道,看来也被黑窑刺激到了,重重地呸了一口,霍杰笑了笑,直说你比黑窑的还黑,要不是半路窝这几天,还真不敢相信一个窑口就解救出来这么多工人,至于来源,听听更令人发指,火车站、劳务市场骗来的,骗到半路恶相毕露,直接打昏装麻袋运到黑窑。二十七人来自六个省市,大多数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地。

  “那两位也在?”曲直问了五六大案候望京的晏重光。

  “在,两个不好好干活可惨了,打得不像样了,昨天就接走了,医生说有器官功能衰竭迹像了,真他狠啊,来这地方,根本就是水深火热的旧社会啊。”霍杰感叹道,不过没怎么挽惜,曲直还没有消化掉这个惊讶。赵家成却是道着:“那还真怨不着别人,在这地方摆少爷架子不好好干活,不揍他揍谁呀,人家都三百块钱买他呢。”

  霍杰憋不住了,又笑上了,曲直半晌才搞清楚,这儿人按头论价,候公子和晏公子,只值三百。

  领导的作秀完成才轮到这干解救人质的刑警,他们可没机会在电视上露脸,只是市局刚调上任的一位副局长慰问了一番,直等大队走后,他们才悄无声息了上路,不是非让队友来接,而是据霍杰说,来时乘的三辆车藏在乡集镇不远的路边,结果轮胎被人扒得一个不剩了,说这话时,又气不过了,直骂着赵家成出得这馊主意,差点被村里人围着痛殴一顿。

  个的惊险,怕是要比一部大片不逞多让,据说是半夜劫了拖拉机,车上九人,正有运走的候望京,一听村里还有若干位,刑警趁热打铁,从俘虏嘴里问到了地形和方位,一拔去搬救兵,一拔趁黑摸进村里,以防转移人质,结果还是纰漏了,摸过村的被狗发现了,一村上百人提着棍棒农具家伙什追打,直把赵家成行一行带到窑口关工人的地方,赵家成急了,和队员据险而守,开枪毙了几条狼狗才把阵势压住,不过一村人围着,不上来,也不让他们走。僵持到搬救兵来时,已经是凌晨天亮了,虽然解救到了工人,可村里人也不傻,与此相关的黑窑主和帮凶,早跑了。

  “没办法啊,山高皇帝远,官差力有不及呐。”霍杰最后总结道,虎头蛇尾的案子太多,要是按律按法,怕是得寸步难行了。这一番行动虽然解救不少,可总让参案的警员高兴不起来,同乘的这辆中巴车里,上路不多时便是烟雾腾腾,赵家成开窗换着空气,霍杰不知道那儿得的消息,问着驴肉香火锅城的案子,这个案子可有意思了,办案的曲直把案情大致的给介绍了一番,警察职业的缘故,介绍这些没有什么感情色彩,注重在细节,可那个捅人捅成轻微伤的细节还是让闻者大跌眼镜。

  “你再把细节讲一遍,我怎么听着蹊跷了。”赵家成异样了,对此很感兴趣似的,正好,曲直车里带着笔记本,还留着此案的一个文件夹,停车从车里拿到众人乘坐的这辆车里,赵家成按着指示细细看了一遍采集到的现场视频。

  眼神惊讶,嘘声一片。好震憾的现场。

  “又是他,这他妈把人送进黑窑是不是和他有关?我觉得候望京提供的口供很值得怀疑,他刚停车下车就被人打晕装麻袋里了,拦车的地方很随机,除了史家村的人,没别人。而这小子,和史家村人根本就是一家。”霍杰道。

  “就是又能怎么样?难道不会是村里人气不过,把一个送派出所,把两个装麻袋,卖上六百块钱?送派出所还不如卖了呢,好歹一个也值三百。”赵家成凉凉的给了一句,惹得一干刑警哈哈大笑。

  “这一刀……你看你看……人在地上抽呢?居然没死?还是轻微伤?”一位刑警指着屏幕,不信了。

  “这里面学问大了,我今儿去问法医都出了个洋相。据说是触到了肋下神经。”曲直把曹法医的话照本宣科一说,给众人扫盲了,惹得一干虎头刑警更是惊讶不已,不知道那个小年轻想起个事来,跟大伙摆活着,据说是医学院一位女生失恋,忍受不了前男友带着新妞在她面前得瑟,在餐厅拿着餐刀连捅十二刀,刀刀避其要害,结果鉴定,也是轻伤,这叫什么,这叫时代不同啦,作案也得有文化。

  众人笑时,多问曲直案情的进展,不过听到把方万龙吓得心脏突发抢救无效死亡,另一位前反贪局大员脑出血还在抢救中时,齐齐失声了,瞪着大眼,思维飞快地转着,捋着这个案子的线条。

  “这吓死人也能定谋杀罪吧?”

  “有这种案例吗?谁听说过?”

  “有,不那年咱们培训,入室盗窃,结果主人把小偷吓得从楼上摔下来了,好像负了民事赔偿责任。”

  “肯定有,如果蓄意把人吓死,是故意杀人罪。”

  “曲直,你参案了,这算不算故意杀人?”

  反正路长车慢,闲着也是闲着,讨论热烈起来了,更何况又是隐隐与人质案关联的一位,所伤人,又是枪案的主谋,一时间全车七八位刑警兴趣大增,七嘴八舌地问着,曲直干脆来了一推二六五道:“你们问我,我是法官呀,我据实结案,法院去判呗。”

  “那这小子这回要惨了,弄不好得整出两条人命来。”有位刑警感叹道。

  “重不到哪儿吧,重的应该那个动刀的。”另一位道。

  “也未必,要不能认定故意呢?大不负民事赔偿责任。”又一位补充了。

  “到底吓死的,还是气死的?这不好鉴定吧?”又有一位提疑问了。

  恰恰在这些讨论中,赵家成一直沉默着一言未发,翻看着电脑里存着的档案,除了纸质的,现在内网上要全部制作电子档案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众人讨论进了僵局的时候,他开口,道了句:“他绝对是蓄意谋杀,不过,他无罪。”

  矛盾的结论,引起大家的兴趣了,赵家成搬着电脑道着:“先从这个动刀的人说起,叫史有财,兽医,纯粹个老百姓,和本案没有任何关联,他自述的动机是单勇是他的干儿子,知道干儿被廉捷打了一枪,而且干儿子以前的店又是被这些人以协迫手段获取的,所以上门寻恤,在对方不予理会时,悍然出刀,其目的,就是要教训一下廉捷,让他长长记性………他是兽医,据他交待,他认为一两刀捅不死人。这个存在主观上的故意,问题就出来了……”

  赵家成环伺一周继续道:“如果吓死人定罪应该故意杀人,这其中最关键的界定是有没有特定行为对象,也就是说,史有财是不是知道在场有人有心脏病,故意这样做……我想结论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大老粗恐怕根本不可能认识廉建国和方万龙,所以说,这是‘无特定对象’行为,不存在主观故意性,严格地说,他不对方万龙的死负有刑事责任,当然,民事赔偿是一定有的,就怕他根本赔不起。”

  “廉建国的情况也雷同,案由所述是单勇讨要六年前被协迫签走的饭店,双方发生争执,对证口供虽有争执,但作为现场视频证据却没有发现几方有过激烈的争执,究竟是争执导致死伤,还是假杀人吓死吓病两美,这就值得商榷了。更何况这个前还是廉建国和方万龙也存在错误,如果能经证实,也会成为本案的一个考虑因素。”

  连连几段精辟点评,让众刑警的兴趣更大了,有人不说刀捅得有文化了,而是教唆捅刀的有文化。教唆的还是一个没证没凭的赤脚医生,这倒好,连蓄意成份的也无法确定了。

  “他有可能脱罪,这倒不假,不过也没那容易。这两家可是树大根深,没那么容易倒。”霍杰找了个茬,赵家成笑着道:“动刀的一无所知,可我相信单勇一定知道,当然,他不会承认知道两人的病情………如果这个史有财被界定为故意伤害,但不对故意杀人负责,加上又是轻微,我相信量刑不会很重,一年半载,甚至于几个月的刑期,顶多再负点民事赔偿。你们说,动刀才这么重?教唆的能多重?况且你们觉得,敢担杀人罪名的干爹,能反咬干儿子一口?”

  愣了下,似乎还没搞清楚其中的轻重缓急,霍杰再问:“那你说他为什么是蓄意谋杀呢?故意杀人罪名要成立,那他不照样完蛋。”

  “这就是案情之外的话,我给你捋一个复仇故事主线,在六年前,反贪局这位廉局收罗了方万龙、陶成章、钱中平等一拔人,处心积虑把当时驴苑酒楼据为己有,鸠占鹊巢,那原来的单家这只没背景没依靠的小鹊就可怜了,我听说是倾家荡产,一家人搬回了响马寨山上,最可怜的是他们的儿子单勇,从富家子弟一下子落魄得连学费也交不起,不得不退学照顾两位老人,想想这事,真不知道还能说句什么………这个时代的草根是悲哀的,在官富和强权面前,能选择的除了逃避再无他途。”

  “这就是诱因,当时刚刚成年的儿子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环境把他变成了一个另类,他也在处心积虑报复,甚至于我们许多案子,怕就应该是这场报复中的小插曲了……这个不提,我模拟一下作案经过………”

  赵家成合上电脑,打着手势比喻道:

  “一方是财大势大,而且背景深厚,通过正常的途径,恐怕你个草头百姓找不回所谓的公道来,所以他只能走偏门,而他知道,有方万龙和廉建国两人的背景的人脉,他是无论如何也顶不过的,所以他来了个兵行险招………找这么一个敢舍身的刀手,朝廉建国的儿子下手,父子情深,这一刀下去,怕是要把当爹的吓个半死,何况这么像,又有旧病,不吓得复发都不可能。即便是对于普通人,猝然目睹血淋淋的杀人场面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有心脏病的方万龙,于是,一刀两命,捅的是廉捷,而杀的却是廉建国和方万龙。”

  “哇,这样也行?这种事有可能是预谋,那他想得也太精密了。”有位刑警大惊失色了。

  “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应该离真相不远,他肯定在蓄意杀人,后面这两个老将坐阵,他根本无计可施,只有通过这种常人无法接受的血淋淋的方式,才能达到他的目的。甚至于他把自己赔进去都再所不惜。所有犯罪的人都有一种赌徒心态,他这一次,赌注押的是自己。”赵家成道,说得很沉重。

  众人都沉默了,在消化着这个异类的案情,当刑警,总会遇上那种其行可恶、其情可悯的嫌疑人,而这位,似乎也算得上一位。赵家成想了想几日的艰辛,从黑窑解救出来的那些个可怜人,他在想,也许是某人无意中发现了黑窑的猫腻,用这种另类的方式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其实并不想杀人,否则任凭那两位价值三百的官二代身陷黑窑,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命丧他乡而无人知晓。

  “不过,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干,最起码从证据的角度看,他什么也没干。”赵家成脑海里闪过这些时,他欠了欠身子,把话补充完了:“所以,他无罪!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知道方万龙有心脏病,而且方万龙是他蓄意买通史有财假杀廉捷吓死的,或者是视频里那几句平谈的表情下说的话吓死的。我相信,此案还会再起波澜,不会那么容易结案的。”

  此时,车厢里鸦雀无声,都看不太懂,为什么一惯冷血的赵队长,对于这个故意杀人疑凶,抱得是如此同情的态度。

  就像故意在证明赵家成的话一样,车刚回潞州,曲直接到了城区刑侦上的电话,案情果然再起波澜,史家村委通过乡派出所向刑警队递交了一份质证,该村史有财系精神病患者,在乡派出所就有数次捅人致轻伤的案底,曾经在潞州不远的吉城市接受过治疗,但凡有这类事,都是试图以没有刑事责任能力脱罪,城区刑侦专程致电精神病医院,并得到了史有财在那里接受治疗的病历。

  结果是:情况属实,确系妄想症患者。

  第111章 从来大行难谨细

  樊五义的案子还在深究中,不断有最近的进展出来,相比于这个轰动全省的洗钱案,再加上主谋的死讯已经传出,给好事者的茶余饭后更增了猜测和想像的空间。

  处在谴责中心的自然又是备受诟病的银行,受牵连的民营企业有七十余家,不少人指证中间人就是银行人员,事情更清楚了,银行的内部人员在这个案子中扮演了一个双重不光彩的角色,不但把资金非法斥借给了樊五义收取高利,而且充当着掮客的角色给这个高利贷主提供客户。即便是数家银行紧急搓商,公开撤职处理的涉案的数名内部人员,也压不住此起彼伏的质问。.

  除了银行,樊五义还有一支庞大的私人债主队伍,这其中大部分的构成是全市大大小小的官僚以及贪图那点小利的公务员,粗粗一数,约有二百之众,涵盖了几乎潞州各相关单位。随着案件深入,那位和樊五义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乔柳赛居然是个重量级人物,很多人知道她背后靠山很硬,抢着把钱借给她,她给的利率要比银行贷款高出三倍不止,为此赢得了一个“送财娘子”称号,专案组从那些零乱的账务找到了一笔匪夷所思的借贷很有代表性,借出方是市发改办的一位主任,初始资金不过十万,而三年间连本带利乔柳赛的账目已经向这位官员支付了五十余万。

  是贷、还是变相的贿?

  这个不好说了。于是专案组,又有了纪委的参与,纪委一参与,又向一场地震一样,波及到整个潞州官场,开始有点人人自危了,连借钱给乔柳赛的也矢口否认,生怕被纪委请去喝茶,询问钱的来源。那玩意实在说不清呐。

  一期的处理结果是五月十九日,案发后十日公开出来的,先处理的是已经确认的银行资金,发还。其余的非法资金。等待进一步确认。结果一出,骂声一片。

  警察已经习惯了在骂声中按部就班的工作,这个中的困难要比想像中大,庞大的证据库,仅涉案的账户就有四百多个,不但在潞州,在邻省和京上广樊五义都有相关的联络人。樊五义一倒,树倒猢狲散是肯定的,卷走了多少资金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就即便卷走不少,他身后还是留下了巨额的不明来源资金和财产。这笔财产,省、市经侦部门的处理意见高度一致:罚没!

  只要罚没上缴国库,给予办案方总会有几个百分点经费提留,警察也在考虑着自己单位可怜巴巴的装备和紧张兮兮的经费。这个意见无异于给省市两级经侦注入一剂强心剂,追查的力度空前提高,甚至于挖出了和樊五义有过经济来往的不少商户、个人。

  老办法。有问题查问题,没问题查账户。可这年头,谁能没点问题,结果是更多的擦边资金,又源源不断流向经侦接管的账户。

  战果,在不断的扩大,不过利之所向,没有那么容易挖干刨净,五月二十五日,远在省城的经侦支队不经意传唤了一个名为五大洲的空壳咨询公司经理。他们的账目断断续续和潞州往来不少,是个代理护照、办理出境和移民的公司,谁可料到触到雷区了,此人刚被传唤,后脚就消失得无影了,谁可料到许是走得太匆忙了。大阳高速上出了车祸,随车又是大量的现金和一堆资料,那资料仅在当地交警部门封存了数小时,就被随后赶来的省局刑警提走了。

  这些东西传说就是这个影子公司的档案,他们封存了数年来移民、转资、出境以及汇兑的细节,车祸的死者到最后确~~-认连籍贯都是假的,不过依然引起了更多的恐慌。

  那是谁恐慌呢?当然是生怕这些东西外露的人,这些烫手的资料连省局部分也没敢留存。再向上一级汇报。

  此事的直接后果是省府下了一张红头文件,要求全省地市级以上领导干部,申报子女、配偶、亲戚的留洋状况,附带上报海外资产,并上缴护照。

  晚了,政策总比对策晚来一步,文件刚下就证实了,有三位大员已经逃往境外,一位在潞州市委、一位在省财税系统,另一位出境时还在省党校学习,在省党校学习的这位姓白、名远征,居然他儿子白宏军,是潞州系列案件的直接涉案人,警方一直在寻找其下落,此时方知,早在离开潞州后,已经出境了。

  三位挂职弃官的刚走,身后便爆出了转移资产、收受贿赂以及其他种种违法乱纪之事,不知道这是在彰显法制的严谨,还是在为成功出逃的官员送行。

  闹剧,接连在上演着,专案组接到的又一个命令是限制侦察,不扩散恐慌,也就是立足于现在案件的侦破,剩下那些官员狗屁倒灶的事,交由纪委分别对待处理。

  而在战果累累的专案组,也有数个疑难节点无法突破。比如羁押的田红魁和廉捷,一直有人设法在活动着保外,还有那两位从黑窑解救回来的人质,实在因为身体状况的原因专案组同意住院治疗,却不料两人刚住院,又被家属转移到省城,等专案组千里迢迢去落实细节,得,又转走了,到京城去了。就警察那点可怜的经费,那经得起这么折腾。更何况还有重重阻力,连那枪源到案发后十余天都没有落实。

  一大堆疑点没有落实,却又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催着专案组结案,组长郭文波知道是上面的人受不了了,再查下去,指不定再把谁刨出来,而在这个如火如荼的大势面前,谁也怕碰到风口粉身碎骨,否则也不至于候家、晏家把儿子乱藏,就差送出国了。郭文波也确实忠于职守,下功夫要找到把两位人质卖进黑窑的凶手,根据候望京和晏重光提供的细节,一路被扣着麻袋、运送到老凹窑,而老凹窑是个生僻的地方,就土生土长的潞州人都未必找得着。

  所以他判断,是本地人干的;敢干这么大事,不是普通人。应该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不排除有涉黑背景的可能。至于他们的作案手法,很可能是借用了史家村的劳力,而且不排除刁民和凶手合谋的因素。基于这种判断。郭文波从专案组调了数名警员再赴史家村,却不料连人都找不着,农忙,上山的上山、下地的下地,放驴的放驴,第一次无功而返。

  隔天又去一次,却不料出意外了。路上蹭了头在路面上乱跑的驴驹,被村民赶着一群驴讹住了,扣住人,不赔钱死活不让走,还得赔个整驴钱,差点把几位都市来的警察给气背过气去,后来还是专案组通过市局,再通过乡派出所才把人要回来。

  此事之后郭文波才省得为什么地方警力根本不进村的原因。他尝试过想通过其他途径把当天夜里拦车的村民拘审,而且专程找赵家成商量过一次,却不料赵家成翻着白眼道:“别说拉上刑警队。你拉上武警中队去试试,前后三个村,两千多户,八千多人,驴和人一样多,别说人出来,驴全赶出来,咱们就得伤亡………那地方是治安模范地方,十年没有刑事案件,知道为什么吗?他们有事。从来就不找警察。警察要敢硬来,他们就敢胡来。”

  一番说教,让郭文波傻眼了,本来不太相信,以为地方警力畏难,却不料他找几位潞州警界人士。都是这个口吻,对于这个只吃救济、不交公粮的匪村,看来是名声在外了,市局的政委私下里说得好,不是我们警察不敬业,而是世道缺乏公信,不独是史家村,现在不少大姓大户偏远农村养成了认人不认理的行为准则,是因为他们吃亏吃怕了,他们那个人也可能认,就是不认警察。

  这事僵住了,可即便难,也不能不办,离结案的时限要求越来越近,到了二十六日,郭文波架不住了,把问题交给了督导组,省厅、省局、市局,一干大员在会上经过深入而热烈地讨论,这个问题,居然就神奇地化解了。

  你信不,郭文波反正是信了,在向省厅汇报的一份案情揽要中督导组对5.6绑架勒索案如此叙述道:……该案从持枪嫌疑人刘二仑的手机上查到了人质关押地线索,专案组和潞州地方警力协同作战,在老凹窑蹲守四日,成功解救人质,一举端掉了一个关押、虐待、非法用工的黑窝点,同时解救工人二十七名,据初步查实,田红魁、候望京、晏重光三人到潞州接头的就是刘二仑,据刘二仑交待,三人开枪伤人后,受害人报警,他把消息通知给了白宏军,现在怀疑白宏军和樊五义私下勾结,趁三人离开潞州时实施绑架,并将绑架人质卖到老凹窑,转而向家属勒索巨额赎金,涉案一千万赎金目前已经追回。由于樊五义车祸身亡、白宏军在人质家属报案时已经逃离出境,该案还有待于进一步侦破,介于到目前形势,建议先行结案。

  解决了?就这么解决了,郭文波斟酌着用词,忍不住拍案叫绝,动机、案由、经过,实施形成了一个完整案情汇报,丝丝入扣,关键而有疑点的部分,一个身亡、一个出境,简直叫天衣无缝。

  你不信么?可你总得相信解救出来的那么多的人质吧?

  再不信,追回的一千万赎金可真金白银,假不了滴。

  甚至连看完汇报的郭文波也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本地人、有涉黑背景、又知道三人行程、而且有这种作案能力,关键是有洗钱通道,案发后白宏军又溜了,还真像樊五义干的。

  省厅的回复是:集中全力追查樊五义医院被杀案,加紧洗钱案的后续补漏,尽快结案。

  于是这个困挠郭组长好久的事,告一段落了………

  …………………………………

  …………………………………

  二十六日,市支队直属刑警和城区刑警各有数人不约而同地到了法医鉴证中心,同来的还有市检察院的数名工作人员,驴肉香那位心脏病吓死的受害人家属把史有财和单勇都起诉了,案情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在该谁负责,负多大责上面有争议,那事情在社会上影响很大,对于快意恩仇的单勇以及史有财。民众的呼声相当高,公安方面提请精神病鉴定,连检方也介入了,似乎生怕有人从中作梗似的。

  社会上说。公检法是一家,其实不然,公检法,见面是冤家,这些天办案的刑警没少被检方这些人质询,这回连精神病鉴定也要插一手,好像对刑警的办案很不放心似的。曲直看着一身西装,别着国徽章的一女两男检方人员,悄悄凑到赵家成耳朵上说着:“看那女的,就跟故意找茬似的,上回二队抓了几个偷车的问不出口供来,揍了一顿,愣是被他们追着不放,差点把刚子他们开除。”

  “虽然咱们也常打人。”赵家成侧了眼。戏谑地道:“可打人是不对滴。”

  曲直笑了,笑着道:“其实咱们巴不得把捅刀的关上十年八年呢,这架势好像生怕咱们放了人似的。吓死个富商怎么了?他们活该。”

  “嗯。这就对了。现在所有人的兴趣都集中在他是不是要对吓死人负责这一事上,没有人去深究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事……不管是不是精神病,好像都轮不到单勇负责。可如果是精神病,而且没有责任能力,那就要出笑话了。”赵家成道。

  “赵队,您好像对单勇很同情啊。”曲直小声问,有所不解。

  “错了,我希望他一直被关着,他可比精神病人危险多了。不过,看这架势。快关不住了。”赵家成面无表情地道。

  曲直还想问什么,看到看守所解押车来,闭嘴了,解押车后是钢筋焊的笼,从后厢打开了,三重锁。比关牲口还严实,下车时候是被两名法警抬下来的,两脚之间的链子仅容一步,手铐和脚链子连着,走起路叮当直响,不管有没有心理准备,传说中的史一刀出场还是很有震憾力的,秃了一半的脑门乱飘着几根黑白相间的头发,脸上坑坑洼洼再加几处疙疙瘩瘩,就长得丑,也丑得卓而不凡,颇有创意。许是有过几次捅人经历的缘故,连刑警看这样都有点怵。

  走着,那家伙看人是低着头,抬着眼皮瞅,让人不寒而栗,走了几步,在检方的面前停下了,许是很久没见过婆娘的原因,他冲着那位女检察员呲着牙一下子灿烂笑了,吓得那女检赶紧往人后躲,却不料她一躲,惹得史一刀骂人了:“跑个吊,长jb的小奶缩屁股,还没村里的母驴好操呢。”

  到场的刑警,哧噗噗笑了一堆,那女检脸红耳赤,不敢吭声了,这家伙得意非凡的进了鉴证中心,那法警,根本就像他的小弟一样,进鉴定室时,他大咧咧道了句:“等着啊,你们不能进去。”

  咚声门关,隔着玻璃里面的忙乎上了,坐在里面的史有财倒安生了,居然和一位精神病医生谈笑风声,这种诡异的事情实在让一干刑警看不懂了,你说他没精神病也对,说话老利索了,交待问题都不打结,细节说得清清楚楚;可现在你说他有病,也像。好像浑然不把坐大牢当回事似的,真有那么点视死如归的气概。

  赵家成瞄了几眼,小心翼翼地问狱警道:“嗨,我们市队的,这家伙你看是不是装的?”

  “装的?这都第三次来鉴定了,去我们那儿也去了三回,每回还不跟那些患爱滋、有梅毒的,你们抓,我们放。”狱警道,老大不高兴了。

  别以为监狱就是绝地,看守所也是个效益单位,丧失劳动能力的、有传染病的,那是绝对不收滴,万一收了,理论上你得负担医疗甚至丧葬费用,所以看守所不得不顾及效益,这号人你非进来,得想办法把你开除回去。否则现在老有所养多难,万一那些没人养的傻老头都犯点事去里头养老,谁可受得了。

  别不信啊,还真有,六十多还有拿刀去抢劫的、七十多还有找小姐嫖的,你敢抓进来,等于给找地让养老了。

  狱警居然是个话痨,得啵了半天,敢情史有财以前就做过鉴定,确认无误,被看守所赶走强制治疗。然后又穷得连起码的治疗费用也没人出,又被精神病医院免费送回老家了。这号上无片瓦、下无余财的穷光蛋,怕是谁也不敢招惹。

  “嗨,哥们……这家伙有妄想症。我听说妄想挺拽的,他把自己妄想成什么?”曲直少年心性来了,饶有兴趣的问着狱警,狱警想了想道:“白天吗还算正常,要是没人惹他,和正常人一样,要是有人惹了可就了不得了。没准是妄想着别人要杀他,连抓带咬,死活要跟你拼命……牢头都不敢惹这号人。”

  “那晚上呢?”曲直问。

  “晚上要睡了就不怕了,要不睡妄想的可厉害了。”

  “想成什么?”

  “牲口。”

  “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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