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晶代表看向被簇拥着陆飞，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坂田幸雄的身影，深深怀疑——
尔必达之所以放弃“四合一”，也许不是长江存储不答应，会不会想一个人独占合作？
“你是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茂德代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坂田幸雄对陆飞格外殷勤，甚至是谄媚，本来有点半信半疑，现在不得不相信这个说法。
尤其是，坂田幸雄紧跟着陆飞离开。
“噔噔，噔噔。”
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响亮的脚步声。
一行人来到办公室，陆飞招呼朱一鸣、孙红军、坂田幸雄入座，但出乎意料的是——
坂田幸雄非但没坐，反而深深鞠躬。
“陆飞桑！拜托了！”
“拜托了！！”
“坂田，这么说你考虑好了？”
仿佛意料之中，陆飞嘴角上扬。
“嗨！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尔必达希望和长江存储结成战略合作关系，在技术上能得到GDDR5和3D NAND闪存的授权。”
坂田幸雄恳切的语气里透着急迫。
“坂田，你是不是误会我们的意思了？”
陆飞摆摆手，“我们之间的合作既不涉及GDDR5，也不涉及NAND闪存技术授权。”
“什么！为什么，陆飞桑！”
坂田幸雄意识到自己的诚意或许不够。
也不鞠躬，直接双膝跪地，身体前倾，额头磕地，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刻正是变现时！
刚才外面人多，我现在给陆老爷跪下了！
就见他郑重地土下座，苦苦请求只要是合理范围之内的条件，尔必达不是不能接受。
“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会答应。”
陆飞给朱一鸣、孙红军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一左一右，把坂田幸雄扶起来。
“陆飞桑！”
坂田幸雄急得面红耳赤。
“虽然我们不会授权，但是可以和尔必达合资，在华夏建设一座3D NAND闪存晶圆厂，规模嘛，月产至少4万片……”
“可是！”
“听我说完，晶圆厂股份尔必达最多可以占45％，除此以外，下半年我们还会追加对尔必达的采购，DRAM也是，LDPPR也是。”
陆飞把早已商量好的说了出来。
DRAM工艺不断上升，类型也不断细分，有用在PC、服务器的标准型DRAM，有用在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的移动型DRAM，也有用在液晶电视、机顶盒的利基型DRAM。
划分给尔必达的，除了移动型，还有利基型，毕竟从移动和电信拿到机顶盒大单。
“阿里嘎多！阿里嘎多！”
坂田幸雄激动不已，得寸进尺，又一次试探能不能得到3D NAND闪存技术授权。
“坂田，你如果真想得到3D闪存技术授权，何必舍近求远，完全可以去找东芝。”
陆飞委婉拒绝，“我可以帮你引荐。”
坂田幸雄叹了口气，绝口不提。
孙红军看到这幕，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道：“陆总，这些订单会不会太多？”
“多吗？”
陆飞露出一丝坏笑。
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对传统内存的需求，远远小于移动NAND闪存的需求，考验的是跟内存结合闪存，或者跟固态硬盘集成的能力，没有这个整合技术，就卖不了溢价。
整合产品的价格，至少是没整合的两倍！
“我明白了，陆总。”
孙红军恍然大悟，尔必达没有整合技术。
就像在提供原材料，只能提供内存，长江存储负责材料深加工，偏偏尔必达的内存质量好，成本高，可能越生产，就越容易亏损。
“尔必达的债务问题，不是靠霓虹政府和银行融资就能解决的，很可能跟奇梦达一个下场，那个时候，就算我们得不到整个尔必达，也起码能低价收购了晶圆厂和瑞晶股份。”
陆飞冲他，眨了眨眼。
“陆总，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被发现……”
孙红军一个激灵，简直是糖衣炮弹。
这哪是救尔必达的命，分明是谋财害命！
“发现什么，他还得谢谢咱们。”
陆飞拍了下坂田幸雄的肩，“是不是？”
“啊力嘎托勾杂易嘛思！！”
坂田幸雄虽有遗憾，但也不虚此行，足以吊住尔必达一口气，“陆飞桑，你真的是我们尔必达最好的合作伙伴，是我们的大恩人！”
“至于价格，你跟他们谈。”
陆飞把孙红军等人推出来，“还有坂田，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三星也在拉拢力晶这些湾湾的DRAM企业，现在‘四合一’方案失败，它们有没有可能会倒向三星，对付我们？”
“瑞晶由尔必达控股，我敢保证一定不会，不过茂德、力晶，不是没有可能。”
坂田幸雄给出认真思考后的回答。
“或许我们该想个办法。”
“什么？”
“离间计。”
……
剪彩仪式刚结束，不到第二天。
“重磅消息，长江存储宣布32层3D NAND闪存！超越三星和东芝的24层。”
“华夏终于等来一场存储革命，长江存储和长鑫存储带头，实现了从追赶到领先的跨越式发展，展现了华夏速度和华夏创新。”
“DRAM芯片国产化历经20年黑暗，陆飞不相信永夜降至，因为火把就在他手中！”
“陆飞：国产DRAM从站起来到强起来，关键在于品牌要在华夏人民心中站起来。”
新闻不断，甚至当天就上了新闻联播。
整整7分钟，陆飞从头到尾的演讲内容，一分一秒，统统没剪，全文报道。
很快地，就在网上刮起一阵旋风。
第一股风便刮在网上，微博、微信、贴吧、博客、BBS论坛，QQ等等平台。
有的科普，有的散播，有的讨论……
天下兴亡，键仙有责。
何况这种一等一的大事，立马从线上到线下，下到地方小报，上到央妈、人民报，各方媒体闻风而动，长江存储的官方微博账号底下的评论区，已经被网友占领，集体高潮。
【长江存储完美地帮助三星、海力士等厂商解决了供电和消防问题】
【如果有一天国外存储开始降价，开始搞促销，那并不是因为他们有良心，只是因为长江存储崛起了、强大了、牛逼了】
【过去都说支持国产，那是道德绑架，但现在，以前固态硬盘越卖越贵，是因为能生产的基本是美日韩公司，定价权在别人手里，人家凭什么给你让利？诺基亚新手机为什么会定价1999元，不是因为诺基亚善良，而是有逻辑、神舟、小米、天宇，不买他，买谁？】
【手机、内存、固态硬盘，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显卡，赶紧把显卡价格也干下来！】
【……】
短短半天，舆论场掀起更猛烈的第二股风，整个旋风的暴风眼集中在IT、IC圈。
各方大佬都忍不住下场点评。
章汝京：“很遗憾中芯没能和长江存储继续并肩作战，但我们会尽我们全力支持！”
雷君：“做芯片，是九死一生，10亿起步，10年结果，陆总真的是一身是胆！”
柳传智：“我们，还有美欧日韩都把芯片看得太重，就像房地产一样，世界将来会是一个芯片过剩的时代，价格会沦为‘白菜价’，未来一定有的是人求着我们购买芯片。”
这话，立刻被群起而攻之。
甚至有好事者胆大地到联翔门口拉起了横幅，也有记者跑去三星下榻的酒店采访。
剪彩仪式之前，李在镕口口声声说三星和长江存储还有很长的一段差距，那么现在，长江存储3D闪存堆叠栈数又一次超过三星。
还有什么话要说！
想从李在镕那里问到只言片语的评价，但都被保安拦在公司外，一一谢绝。
理由就一条，有更重要的事。
李在镕想了又想，不得不改变“杀死湾湾”的战略部署，就算杀死了力晶的茂德，空出来的市场份额，不见得就是三星的。
也有可能是被长江存储强势带飞的南亚科和华亚科，相当于间接地帮陆飞清除掉了宝岛DRAM产业的竞争对手。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南亚科和华亚科是长江存储的代理人，那么力晶和茂德也可以是三星的代理人。
就在宝岛这个棋盘上，一较高下！
于是，他心平气和地邀请力晶、茂德和三星成立关于DRAM产业的合谋定价俱乐部。
“李社长，这个涉及到敏感的反垄断，我们恐怕做不了主，必须回去，开会商量。”
力晶的代表打了个哈哈。
茂德的代表跟着唱双簧，“除了这个以外，不如我们先聊聊订单吧，我们非常希望和三星有更多的代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