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沉默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不一样。”

“哎？”纪岩愣住了，她觉着这菜已经足够新鲜了，怎么还觉着不好吗，那挑捡也太大了点儿吧？

老头儿慢悠悠的道：“这些菜怎么有跟市场里买的一样呢？这一看就是没打过农药的好菜，冲冲就可以了，你这么洗把菜味儿都洗没了。”

“三爷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打没打农药都能看出来，那这老头儿的眼睛也未免太毒了吧？纪岩左翻翻右瞅瞅也没觉着跟那些打过药的外表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想练就好的厨艺，不但要有好眼力，也还要有个好用的鼻子，打农药的菜打眼前一晃过去我就能闻出来，你这些菜透着清凉味儿，是最纯粹的天然蔬菜，很是不错。”

纪岩闻言直咋舌，也难怪老头儿是大师级的人物，这嗅觉也太强悍了！

老头儿不理会她的震惊，拿眼扫了扫几样菜，又去看了看那三样肉，拿手上下翻了翻，然后道：“我听小勋说你家里有养殖场，这些肉也是那里出来的吗？”

遇着个特别懂行的纪岩可不敢隐瞒，答道：“是的三爷爷，菜和肉都是自家基地产的，前阵子我开了两个门店，专门就是卖这些东西的，饭馆每天用的也都是。”

老头儿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随后开始用这些食材准备做菜，纪岩在旁边打着下手边学习着经验，最后也动手炒了两道。

因为没有特别的耗时的食材，两人前后一共也才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简单的弄齐了六菜一汤，端出来的时候外面那桌客人才吃到一半儿。

过来这里就是打算是吃饭的，纪岩和简勋两人中午这顿谁都没吃，眼瞅着过了一点钟了，肚子也确实都饿了。可是今天老头儿是主角，他没张罗着吃谁都没能先动筷，只能坐在桌子前瞅着一道道鲜嫩翠绿沾着油光的青菜、肉汤干瞪眼儿。

“三爷爷，还有其他人要来吗，要不我们就先吃了吧？”简勋摸着早就开始早唤的肚子，没弄明白老头儿是什么意思，菜都全端上桌了，四个人也坐齐了，怎么就不动筷儿呢，光看着能看出朵花儿来啊？

老头儿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依旧皱了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桌子上的菜看，也不知道是在寻思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伸出手挟了一小根儿青菜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品味儿。

其他三个人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是有问题啊，一时倒谁都不急着去吃了，只看着他接下来是个什么反应，到底是想干嘛？

老头儿挨个盘子里的菜肉都挟到了，每样倒都不多，菜一小根，肉一小块儿，全都品尝到了，这才出声赞了句：“好，真的是好！”

桌上的三个人看他眉头舒展开了都跟着松了口气，纪岩适时的来上一句：“三爷爷做的菜当然是好了，我可是拍马都追不上。”这话倒也不光就是奉承，两人的差距确实挺明显，不是哪个人都能跟大师级别的人物相比。

老头儿摇了下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的菜真好，我这还是头一回碰见这么味道纯粹的食材，味道超出我意料的好。”

“是吗，我尝尝！”凶大叔一直跟在老头儿身边，吃住都在一块儿，可能说是最知道他手艺和口味了。等他挟了一口菜到嘴里嚼了两下，猛的睁大眼睛道：“嗯，确实是不太一样，比平时更好吃了。”

简勋一听都没工夫出声，直接筷子就伸了出去，先捡了纪岩炒的两道菜吃了，跟着是老头儿的，哪怕他私心里再向着纪岩，可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老头儿的手艺更胜一筹。不过，菜味儿都是一等一的好，好吃的都能直接吞掉舌头。

纪岩也了动筷子，两相加以比较，看看自己差了究竟有多少？

四个人在这里又是吃菜又是做比较，旁边那桌人是频频往这边看过来，终于有个忍不住的站起身走过来，盯着桌子上的菜道：“简大师，你们都在吃什么，味道实在是太好闻了——”

这人的话让老头儿的眉毛又皱了下，换了平时他的菜再好吃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完全顾不上礼数的变相来探究竟，对方接连咽口水的动作他可没忽略。

“后厨里还有剩，你端过去给他们。”老头儿倒是什么都没多说，径直指挥凶大叔把多余的部分盛了送过去。

那几个吃到嘴里连连称赞简大师厨艺又有精进，诸如此类的话，每个人差不多都说到了。

世人都喜欢听好话，以前老头儿哪怕是再面无表情，心里头是高兴的，可是这回非但没乐，脸还又沉了沉，那桌的人倒是没发现，只是同在一起坐的三人却都有所察觉。

不管是好奇还是疑问，当着外人的面都不好提出来，三人有致一同的保持了沉默，谁都没有出声，都指望着等人走了再问个究竟，为什么老头儿会这么的不高兴？

那桌人本来就已经吃过一半儿了，也没用太长时间就用餐完毕，但凡是来这里的人就只是单纯的品尝美味菜肴，跟吃饭喝酒不同，连话说的都很少，喝多大舌头东拉西扯浪费时间那根本不可能会有，吃完饭打了招呼就立马走人。

等着这些人一走，老头儿立马告诉凶大叔把门关了，今天就到这此为止，意思就是晚上那顿不营业了。

当大师的人揍是这么任性，想干就干，不想干立马锁门，管你事先约没约，一切都得老子心情好了再说。可能这家店也是心血之作，什么时候营业什么时候休息全都由老头儿说了算，心情好了开到晚上十点钟是他，心情不好了半年不开门也是他。

显然这种情况也是经常发生，凶大叔连声都不吭一声，直接把歇业的牌子往外头一立，回手就把店门给关上了。

老头儿这么做显然是有话要说啊，简勋和纪岩心里头也都想到了，门都关了还没叫两人走，间接的就说有了这方面的意思。

“小勋，你跟老大去里面坐一会儿。”老大是老头儿对凶大叔的称呼，真实姓名已经无人再去问，认识的人也都跟着这么叫，时间常了老大就跟名字一样了。

简勋怔了下，看了看纪岩，又瞅了瞅老头儿，最终什么都没说，跟着老大一起去里面小屋里坐去了。

等着两人一进去，老头儿就开始拿他那总是耷拉着眼皮，看谁都不正心思看的眼睛瞪着纪岩，好像觉着她被自己瞪的快发毛了，这才开始出声，张口就相当严厉的道：“小丫头，你老实点儿说，你这些菜里头都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诈问

老头儿别看身形不高也不壮，可是冷起脸来还真挺吓人，纪岩被这句话惊的心头突突的跳，强自镇定道：“三爷爷，你可别吓我，这说的是哪里话，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东西，跟我开玩笑的吧？”别人不清楚，她自己心里头门儿清啊，究根问底这些菜确实是见不得人，可是此见不得人非彼见不得人，不是一回事儿。

先前洗菜的时候纪岩就让老头儿过人的眼力和嗅觉惊着了，毫不怀疑他有些过人之处，这一被问难免就觉着心虚忐忑的慌，万一老头儿真要瞧出来点儿什么来，她该怎么解释？

“我开什么玩笑，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心里头不清楚吗？”

纪岩心头越发的突突了，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也冷下脸来道：“三爷爷，有话不妨直说，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我还真是戴不起，要是您觉着我这菜有问题，那大可以直接拿了它们去做化验，不必为了情面替我遮掩。您老这个年纪想必也应该最清楚，做生意的最怕被这样子质疑，尤其是吃进嘴里的东西，怎么样都担不起这个。”

跟老头儿超乎常人的五感相比，纪岩更愿意面对那些个化验仪器，前者不能用正常的思路去推断，后者倒是有过类似经验，当初小饭馆被人举报有问题时就化验过一次，结果也是相当的理想，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坐在这里‘义正言词’的跟老头儿对恃。

老头儿直直瞪着纪岩足有半分钟，见她始终没有避开视线，一副坦坦荡荡的表情，这才慢慢的收回了视线，叹了口气：“没有就好，是我多想了。”

听见这话纪岩也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猜测正确，老头儿纯粹是在诈她呢，哪怕他感觉出了什么，在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情形下，一切就都只是怀疑，算不得数。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证明老头儿的确是厉害，轻易不能掉以轻心。

对方既然已经露出了软化的意思，纪岩也不好再自强硬，也缓和了语气道：“三爷爷是不是觉着这些菜不好啊，怎么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来？”

老头儿摇了摇头：“不是不好，而是太过好了。我干厨子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着这么好的菜，以前那些个超市里卖的什么所谓绿色有机蔬菜那根本都不纯粹，就是名声听起来好听而已，哪有这些这么天然。要是每个厨子都能碰着这么好的食材，那手艺都得跟着加成儿，刚才那桌人你也看着了，他们奔着的可不光是我的手艺，这菜本身的味道才是最吸引人的。”

纪岩静静的听着没插嘴，老头儿说了一番后感慨道：“现在这社会发展的快，工业污染也跟着严重，城市里就不用多说了，就是在农村种植出来的蔬菜也大多施了这样的化肥那样的尿素，一些菜农养殖户那更是见天儿的药药药，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带着股药味儿，想要吃到食物本身的那种原味是相当的难。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就是小的时候在家里菜园子吃过味道天然的蔬菜，这以后就再没遇着过。也是时间太久已经失去了这份信心，所以在吃到你这些菜时没敢太肯定，刚才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丫头！”

“三爷爷会怀疑也是正常，在这之前我也是没少被质疑，当初在d市开小饭馆的时候，还有人举报说我这些菜里头打了激素，又放了大烟壳儿，所以吃起来才会口感那么的好。事后的化验结果帮我澄清了这些，这些菜非但无害，而且各项指标都比一般的要好上不少，也是因为这个饭馆的生意非但没受影响反而越发的红火。三爷爷如果去过d市可能就知道了，我这个牌子的蔬菜水果在那里卖的都非常的好，相当的受欢迎，只是在京都还没有什么名气，不过纪氏的水果先前几年有人代销，或许有不少人认可。”

老头儿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我倒是知道，之前有两个徒弟过来拎了一篮子水果，我吃着味道不错，听说就是纪氏水果，说是在超市里还挺抢手。有机会我得去你那什么基地养殖场走一走，看看到底是什么环境能养出这么好的食材来，这样的好东西就该大家都知道。”

纪岩温笑着道：“三爷爷要是真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简家的爷爷也说过这话，他也说过想去看看，你们还真是一样，都喜欢纯天然的果菜，他最喜欢吃西红柿了，说那像小时候家里菜地头儿种出来的味道。”

“是啊，人上了岁数就喜欢回忆些小时候的事情，那个年代也不像现在这么富裕，菜园子地里种出来的东西不卖钱自爱人吃到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当然会记的牢一些。你们这一代人是休会不到那样的心情的。”

纪岩笑了笑，并没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争辩，她的目地也无非就是转移话题，既然已经达到了当然不必再多费口舌，不知道哪句话再说不合适了让这敏锐的老头儿捕捉到了什么，那样可就是自找麻烦了。只是尽可能多的往现在农村的各种生活变化上扯，没再提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