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流余音还未落，零式便将命令传达下去，还未够一分钟的等待，焚天再次张开巨口，犬牙交错中凸出一个庞大的武器口，压缩的高能闪动蓝色幽光，瞄准忘川。

忘川仰天长啸，黑色能量漩涡冲向焚天，焚天巍然不动，防御体却无法停止震颤，一层层符文被激发，自动缠上忘川的身体。忘川本能地挣扎，金色兽瞳死盯住焚天口中一抹白色，鸣声震飞防御体外无数未及时回收的机械臂。

一束蓝色光芒对准忘川，似有发射之意，却见防御体深处一线青色光芒冲出，斩断束缚忘川的无数符文。

“是流川！”春元忐忑看向姜静流，“尊者，我们要去帮忙！”

“帮谁？”姜静流冷漠道。

春元怔住，“自然是......”他无法回答出姬太的名字，但见姜静流的意思，似乎也没有要挽回忘川先生的样子。

“忘川先生已经开始失去理智了，只有流川这个傻瓜才会冲上去！”姜静流指向虚空，恢复自由的忘川一爪挥向流川，流川相对娇小的兽体断线一般撞上防御体，又是一阵摇晃，翻天覆地，待几分钟后平稳下来，流川的身体瘫在一只机械臂上无法动弹。

忘川不顾一切冲向焚天，眼中只有那一抹白色，姬太果断按下焚天的攻击命令，蓝色幽光照亮天际，虚光中，忘川先生坚如磐石的皮肤寸寸化灰。

中控室被蓝光和黑色的能量漩涡扫过，外壳被掀翻，露出内里密布的数据缆线，姜静流本能打出结界环住中控室，自身却从一条裂缝钻出，无数符箓打出去，牢牢制住似要散架的防御体。

姜静流恼怒地擦一下嘴角的血丝，仰头看打得不可开交的一人一兽，兽体只残余一个庞大的头颅和一副骨架，血肉早不知何处去，姬太的符龙七零八落，双臂皮肉翻滚更不成人形。

“阿姜......”流川满身是血挣扎过来，兽瞳眯成一条线，“你和姬太一伙，你要老东西死？阿姜，老家伙讨厌任性，但对得起你，你救他一次！”

姜静流挥开头顶落下来的血液，“流川，你去驻守中军！”

流川摆尾，“阿姜，老家伙在，我就在，我在，中军就在！”

姜静流侧头，无数船舰穿过防御体的阴影，中军早已偏离了该在的位置。

姜静流扬手打向流川，流川生受了这一巴掌，“魏先生引着第七星域的主力来此，你却只知道无畏的纠缠，信我便回你的位置去。”

流川哀鸣一声，不甘愿地退回去，中军中却隐约有机甲欲冲出，赫然忘川的本部。

姜静流操纵符龙飞向忘川发狂的中心点，蓝色光芒落在结界上打出无数漏洞，一人一兽缠斗，姜静流默了半晌，探手从空间中抽出一把长剑，剑光莹莹，符文细如光芒。此剑一出，以姜静流为中心，无匹白练环绕，挡开蓝光，姜静流瞄准人|兽相交之处，射出长剑，长剑暴涨射出去，空间化灰，一切沉寂。

长剑扎入血肉之躯，又带着一人一兽冲向焚天巨口，最后扎入焚天外壳，半个壳体毁灭，白棺露出一角，被血色金属丝缠绕。

姜静流走近，忘川只余一蛇头，剑从其头顶骨缝插入，斜斜刺穿其身体后又从姬太的后背透出。

忘川疯狂，干脆化出人身，脱出长剑的禁锢，张开五指握住剑柄旋转，只听姬太内腑肌肉夹住剑锋断裂的声音。忘川用力下劈，剑光腐蚀他的手臂，瞬间白骨。

姬太面色不改，左手捏住剑硬生生向胸口出抽出，右手却扎入焚天中，血色金属丝爬上他的手臂，生长出类似神兽血肉的东西，化为锐利的爪，铺天盖地，拍向忘川。

姜静流低呵一声，收回剑，剑锋暴涨射向兽爪，将那爪定在焚天外壳上，又是一片狼藉。

忘川虚弱的身体被剑光冲开，拼命才在虚空中站稳。

“姬太——”

姬太侧头看姜静流，顿住欲去触碰长剑的左手，“尊者，万不可半途而废。”

姜静流勾起嘴角，身体定在忘川身后，单手抓起忘川的肩膀帮他稳住身体，“我和你，从来没在一条路上。”

“尊者——”

姜静流不理姬太，转头冲忘川，“先生，你教过我，当想要得到什么的心有了六七分便足够令人失去冷静，如有八|九分就只剩下疯狂，失败是必然。”

忘川瞳孔中尤有金色的兽纹，“我居然被这样一个黄毛小儿骗了，魏然许了你什么？你对尊者的身体做了什么？”

姬太沉默侧身，身体周围散落的符龙缓慢聚拢，姜静流透过他让出来的空间便见那白棺缓缓融入焚天之中，焚天被损毁的外壳自动修复生长。忘川见状，身体又有兽化的趋势，姬太符龙跃跃欲试试图攻击，姜静流捏住忘川后脊，“忘川，你为什么没死？”

忘川惊骇，身体动弹不得。

“你被活生生剥离了空间，你为什么没有死？”姜静流声音冷静极了，“安女活不过来，你便连实现她遗志的冷静也没有了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死？”

忘川眼中的红色逐渐消退，长久说不出话来。

姬太接口道，“我的核类似空间的存在，但和人体的结合程度远远低于女种……”

“闭嘴，不要用你的算计来亵渎女种！”忘川复又疯狂，完全不顾姜静流扎入他后脊的五指，“把女尊还给我!还给我！”

仅凭*的力量姜静流渐渐无法制住忘川，她从空间中摸出一把种子塞入忘川后脊的伤口处，种子沾血便抽枝发芽，将忘川定在原地，忘川绝望地看向姜静流，姜静流坚定道，“先生，把安女想做而未做到之事完成，你不要忘记了你对她的承诺。你没有死，距离女种剥离空间不死足够近了。”

忘川仅余出气，姬太道，“尊者，你太心软，让我来终结先生的痛苦。”忘川扬手卷起符龙，直指忘川咽喉。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却见一条黝黑的植物枝条牢牢挡住符龙。

姜静流立在忘川身侧，单手握剑背在身后，不远处是快速生长的焚天，姬太满身鲜血，脚下缠绕无数红色血丝。

“赶尽杀绝么？清除后患？”姜静流冷笑一声，“从头到尾，你如此理所当然。我只是略微尝试一番背叛别人的滋味，竟然如此不能忍耐。”

“忘川不死，魏然绝对不会放弃对外域的扫荡，只等他腾出手来......，你的时间不够多。”

“和你，有什么关系？”姜静流拖起被植物缠绕得越来越紧的忘川，忘川绝望到极点的吼叫几乎让她全身颤栗，“当你为了你所谓的目的一再放低底线，你已经失去了宇宙的正道。姬太，你果然早就遗忘了初衷，不过是万千营营汲汲精于算计的男人中的一个而已，你真是对不起我对你的期待。此生不要再见！”

姬太如遭雷劈，面色如雪，身体几不能动。

姜静流扬手拖起忘川，操纵符文闪电一般冲向中军，迎接她的是流川急不可耐的欣喜，她将挣扎哀嚎的忘川甩在流川脚下，“流川，通知春元，环形防御体解除防御状态。”

“尊者！”流川血泪横流，满目期待。

“我们不需要防御，只要进攻。”

☆、第191章 女种（一）

“第七星域木山长进入预定区域，距离银纱域半个标准日。全部防御链准备就绪，只等三位进入的女种坐标固定，本体显现。”崔执行长在屏幕上叹一口气，“战损十分大啊，任何富含能量的物质在接触到木山长躯壳的一瞬间便被抽离，湮灭。我们目前还没有确定这位山长的能量体系，最终打击的有效度会减弱三成以上。”

“归元的几位先生将藤山长驱离了边境，那位藤山长十分急迫地向内域奔进，一路上但凡陨石和星云物质都没有逃离她的触须，所过之处万物皆空。”魏然双手在操作台上输入指令，“我已安排好会司的地点，坐标已经下发各单位，只要......”

“我的那位学生，你的旁系血亲，可从来不是乖乖听话的人。”

魏然笑一笑，转头看向一旁研究星图的赢女，“姜女一直小看了自己对他的影响力，她毫无自觉妘生不敢离开太远。”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真让人失望。”

赢女仰头，长发流泻，星图的光辉落在洁白的脸上，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落在图中的某一区域，“安宇和巫已经在这里等得很无聊了，我们要加快进度了。”

魏然调整屏幕的方向，视角之外两军交缠，一株庞大的蘑菇状物体被重重舰艇环绕着，无数队小型机甲小心地接近，快速交火后急速退开，缓慢地引诱那物体向宇宙的更深处移动。

“第七星域这次来的是传统军户里的木藤菌三位山长，木藤二位速度很快，唯有这位菌山长需要耐心对待。如无意外，半个标准日后便能进入预定区域了。”

赢女起身，魏然立即起身道，“尊者，需要什么？”

赢女冷淡道，“看见崔执行长那张脸，突然觉得有点不耐烦了。”赢女转身，走出控制室，所过之处，军士俱地下了头。

魏然向崔执行长做了个暂停的姿势，缓慢地跟上赢女，“我们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赢女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九天呢？”

“在下层修养，藤山长的触须十分不好处理，见能量便生长，姒元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我去看看他，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魏然眉头微皱，定定地看着赢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一秒钟也未停留。片刻，他转回控制室，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双手交握。

“有什么为难的事？”崔执行长端了一杯红酒，虚空向魏然碰了一下，仰头喝下，“你的表情不对。”

“赢女这次的回归，有太多不正常的地方。”

崔执行长嘴角抽起一个轻蔑的微笑，“挚友，你一直不赞同我对女种的处理方式，但不可否认的，我的女种一直都是在可控范围内乖乖地，听话地，等着我每一次的凯旋。但愿这一次，让我做这么多，不只是你一时的心血来潮，帮你固宠，引起你的女尊的注意而已。”

“当然不是。”魏然挑眉，“她让我失望了太多次，我现在只是为自己考虑而已。”

“摒弃爱情，选择她遗留下来的庞大遗产，的确是正确的选择。不过......”崔执行长话音一转，“你得到那个东西了吗？”

“这便是我的不安之处。”魏然道，“我翻遍了她的每一寸空间，一无所获，这也是我反对大规模使用吞噬的原因。”

“也许从来没有那个东西的存在。”

“我了解她，她的失败和痛苦来自于她还不够卑鄙。”

“也许你该去找老凤凰问问。”

魏然露出血腥的表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挚友，你太固执了，直接使用吞噬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那是下下之选。”

“也许你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挚友，不要忘记当年赢女的决绝，你无法分辨她现在是不是在给你挖一个坑，她对监察会从来没有好感。”

“所以，我更没有了退路，不是吗？”

“好吧，我将外域的全域分布图给你，你可实时监控......”

庞大的数据流随着崔执行长的操控以光速传递，无数广袤的星系在魏然眼前展开。

“我的人手还得分一部分出去注意归元星系的情况，那三位老先生可是已经旗帜鲜明地表态，不同意监察会任何形式的进驻。那位姜女居然不知死活地和他们私下结盟，这一次将虚空裂缝修补完成，监察会腾出手来......”

“你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一个也跑不了。”

“银纱域有反馈异常信号，我这边不便和妘生直接联系，你去询问一番。”崔执行长点点自己屏幕上不断爆出的光点，无数光点组成一个个玄奥的符文又溃散开去，“他们不能妄动，木藤二位山长不是好糊弄的女种。”

魏然关闭和崔执行长的通话，随手打开姬太的专属频道，等待接通的时间有点长，他接收完毕全域信息，仔细研究归元星系外那一道深长的黑色伤口一般的裂缝，仿佛要吞噬整个宇宙。

“魏先生！”姬太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嘴角还有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血丝，魏然皱眉，调整视角，姬太的全身影像出现，他半躺在一张医疗椅上，双手摊开处在光子愈合器中，肌肉和血管不断生长消耗，愈合的部位立即生成暗黑色的符文。

“把腾蛇剥离了，代价才是一双手，还不错。”魏然打量姬太周围为他治疗的医师，“普通医师便足够了么？”

“他们能帮的也到此为止，靠自己吧！”姬太气息微弱，“先生如果只是来确认战果，没有必要面谈，详细的战况我已经形成文字发给你了。”

魏然拉过银纱域的星图，指向那星星点点的光芒，“这是怎么回事？”

姬太银色眼珠转向星图，略显稚气的唇微微张开，仿佛受到巨大的打击，身体靠向医疗椅。

“尊者向我开放的防御体半数的控制权，但我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

魏然笑一下，淡淡道，“谎言对我没有任何用处，不管你采用任何方法，你只要将她留在银纱域便可。”

“我保持一贯的态度，只要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尊者的防御体被称为绝对防御体，它完全担得住这个称号。即便是半数得控制权，将木藤菌三位山长留在银纱域也毫无问题。剩下的事情，便是你和老师需要考虑的。”

魏然面有薄怒，“难道我们给予你的自由还不足够多？”

姬太摇头，“先生，此时我们没有时间来争论对错，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

“你居然想要为那样一个废女抵命？妘家几代心血居然培养出如此脆弱的一个废物，真是让人失望。”

姬太笑一笑，伸手关闭通讯，手臂一旦脱出光子愈合器的位置，伤口的疼痛便直入骨髓，他身体忍不住抽搐几下。

“先生，壳和核的对接十分融洽，一切数据显示良好，能量储备完善，武器系统待命。”零式一边调试壳的数据，一边不放心地看姬太俯在躺椅上喘息，“有没有必要立时接入防御体？”

姬太调整呼吸，半晌才直起身体，双手放回愈合器的位置，“不，防御体是阿姜的世界，没有她的允许，我不能动用丝毫。零式，把银纱域的星图展开给我看。”

零式放开壳的数据，拉出一张虚拟星图投放在空中，根据姬太的指示将视角调整。